41 ☪ 纪念日41
◎他现在是在家养胎还是怎么的,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一月下旬, 东临市的高中陆续放了假。
但对叶子这种高三生来说是不存在寒假这种东西的,假期,是老师家长嘴里弯道超车的时机, 也是补课的高峰期,郭美荷早早和林姝打过了招呼。
起初, 林姝说自己搬家了。
对方笑着说没事, 自己可以每天接送叶子,林姝便应下了,主要她一直挺喜欢的叶子的,还有就是和大多数被家长逼着补课的小孩不同,补课是叶子自己的意愿。
在这个很多同龄人玩心还很重的年纪, 她能拿捏好分寸,有自己的目标和想法, 林姝没道理不帮扶一把,努力上进的人是会发光的。
正好,陈慈也回来了。
之前自己答应过陈叔帮她补文化课, 这回,可以两个小女孩一起带。
于是,本以为搬家之后会孤单的独居生活,现在反而充实又热闹。
陈慈家离得远, 直接带着行李上门, 住在了她家。
叶子也是早来晚归的,几乎一整天都待在这, 而且两个小姑娘的相处还特别有意思。
叶子是那种慢热的性格, 熟人面前大大咧咧暴露话痨本质, 面对不熟的人就非常小心拘谨, 陈慈则是那种不管在谁面前都能放浪形骸的, 各种玩笑话更是张口就来。
叶子觉得她一点都不像自己印象里学画画的女生,反而像那种行骗卖艺的江湖人。
陈慈问,那她印象里学画画的女生是什么样的?
她说是安安静静,沉浸在自己艺术世界里的。
陈慈说自己一开始也是这样的,只不过过度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都容易疯,她就是疯了才变成现在这样的,还说自己此前一直在做各种治疗,吃药,打针,失眠,严重的时候还要被拉去做电击,电完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她说话还极具感染力,各种夸张的修辞信手拈来,听得叶子差点声泪俱下,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第二天给她带了一堆励志,治愈人生的书,她又说自己一看书就会脑仁爆炸,让她念给自己听。
最后,念来了林姝。
知晓前因后果的林姝略施小惩地敲了敲她脑袋,示意她不要捉弄人。
陈慈双手合十,语气诚恳地道了个歉,又抬眼看她今天的打扮:“林老师,今天是约了哪位青年才俊呀?打扮得如此花容月貌?”
“林老师”这个称呼是跟着叶子叫的,她以前都喊自己宝贝,被陈建昌批评过多次没大没小,现在倒是换了个规规矩矩的,只不过语气照样吊儿郎当,还有几分揶揄的意思。
林姝诚实回答:“没有约谁,就是许嫣叫我出去一起吃晚饭,你们自己在家点外卖,吃完记得把我留的作业写了。”
“嗐,我还以为你有新桃花呢,没劲。”她叹了口气,倒回沙发上。
林姝穿上外套,换完鞋,站在玄关处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地回过头:“我今天打扮得很明显吗?”
其实也不是自己敏感,主要是这顿饭,还真有点特殊,不是她和许嫣两个人的小聚,而是冯越他们那一圈人组的局,应该也会有许多她不认识的人。
但万一裴明晏也会去呢?
自从上次帮她搬完家,两人就没再见过面了,自己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见他。
想念是会愈演愈烈的,没办法,她只能赌一赌运气了,所以在出门前特意打扮了一番。
陈慈:“明显还好吧,主要是林老师天生丽质,不化妆也光彩照人,化了妆嘛,锦上添花,光彩照万物。”
马屁精的话没有参考意见,林姝带上门。
客厅的空气安静了几秒。
陈慈伸了个懒腰,摸过自己的手机:“小叶子,晚上想吃什么?”
叶子半天才回过神:“你刚刚说林老师的新桃花?”
“对啊,怎么了,不许美女有第二春啊?”陈慈看她古怪的表情,“你应该知道她结过婚了吧,那你再猜猜那走了狗屎运的男人是谁?”
林老师说她是自己亲戚家的小孩,而且看她这卖关子的架势肯定也知情。
既然不是秘密,也没有必要遮掩。
叶子:“裴明晏。”
陈慈:“我靠,你福尔摩斯啊?”
“不是,之前我们住一个小区,坐电梯的时候,撞见过。”
“差点忘了,你们是邻居。”陈慈随便点了些烧烤和炸鸡。
叶子依然耿耿于怀刚才的问题:“你说的新桃花,他们现在——”
“离婚了啊。”
“为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发问。
以前她算是裴明晏的资深女友粉,女友粉对自家哥哥找对象这件事是相当排斥的,所以也连带着讨厌那些和他炒绯闻的女明星。但某一天,她发现裴明晏的对象是林老师,起初是震惊,后来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甚至觉得很般配。
林老师长得漂亮不说,内在更是有魅力,温柔,大方,学识渊博却从不自视甚高,对谁都能用尊重平等的心态去交流。
她承认自己其实是一个慕强的人,最初喜欢裴明晏很大一部分也是因为这个,但认识了林姝之后,她发现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另一种人,她们也在发光,但她们不会让自身的光芒刺伤别人。
于是,以林姝为明镜,她会开始审视以及改变自己对一些人和事的偏见。
她甚至还暗暗庆幸过自家哥哥居然找了这么一个宝藏。
陈慈看她一脸难以置信又沮丧:“因为裴明晏是个渣男呗。”
“不会的。”
“你是他粉丝,当然这么觉得。”
“你怎么——”
“不难看出来啊,你手机壁纸都是他,不过你也别太伤心,塌了这个还有下一个,”陈慈拍了拍她的肩,“当然不追星也是能活的,小叶子,来,让我们先取关渣男。”
“”-
许嫣发过来的地址是一家高级会所。
顶楼的贵宾区,她推开包厢门的时候,几道目光唰唰朝门口看来。
“什么风把我们林公主也吹来了?”说话的是梁开京,林姝和他并不熟,但和他哥哥梁珏原来是校友,梁珏当时还是学生会主席,自己也在学生会混过日子,所以两人是有一些交集的。
而且他们家两兄弟在外人眼里和裴家挺像的。
都是一个克己复礼光风霁月的哥哥和一个生性顽劣爱惹是生非的弟弟。
林姝扬唇微笑,正要开口,许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巴掌扭过他的脸:“我叫来的,收起你那好色猥琐的眼睛。”
“?我哪里好色了,我君子坦荡荡好吧。”
“是小人长戚戚吧,”许嫣走向林姝,单睿泽过来搭住他的肩,“你再盯着看,小心我报告给晏子,让他过来敲断你的腿。”
梁开京“切”了声:“你最好真把他叫过来,他现在是在家养胎还是怎么的,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问就是滚。”
“人家现在大明星,上个街搞不好都会引起骚乱的,和你能一样吗?再说大明星都是要出场费的,你请得起吗?”
“老子包他一个月,狗东西。”
“来,我打他电话,你最好是敢再说一遍。”
“”
“喏,你看见张靳谦带来的那个女生了吗?就最近挺火的那个古装剧的女二,他前段时间还为一个小模特要死要活呢,说什么誓要娶进家门,结果家里停了他的卡,马上磕头认错了,怂得要死”听许嫣讲着这些公子哥的风流韵事,林姝目光仔细扫过一圈,没看见裴明晏的身影。
又过了十几分钟,人来得差不多,单睿泽招呼着众人入座。
依旧没有裴明晏的身影,想必是不会来了。
虽说只是来碰碰运气,林姝依然有些沮丧,其他人侃天侃地喝得热火朝天,她闷着头,默默吃着转到面前的菜,喝着牛奶。
本打算吃完就回去。
可没多久,门从外面被推了开,是她不认识的生面孔。
这一层过来消遣的富二代公子哥很多,圈子里大多也都互相认识,估计是他们谁的朋友,正好碰见了过来串个门。
林姝也没在意。
直到他们打过一圈酒,那人走到了自己身边,手里拿着杯子:“美女也喝一杯?”
林姝抬眸,审视着他轻浮的打扮,平静地笑了下:“抱歉,我酒精过敏。”
可他似乎听不懂自己礼貌的拒绝,拎起她旁边空椅子上的包,直接坐下,拿过她的杯子,喝掉了里面剩一半的牛奶。
旁边的单睿泽惊得眼睛都睁大了:“哎,不是——”
他自顾自地往空了的杯里倒酒,倒到三分之二又放下酒瓶子,拿起转盘上的醒酒皿,往里加满红酒:“这下应该能喝了吧。”
林姝冷淡的眸光里折射出一丝怒意:“把我的包捡起来。”
“单睿泽,你带来的女人有点娇气啊。”
“别他妈犯浑,她不是我带来的。”
“不是就不是呗,你激动什么?”他摇着自己的酒杯,碰了下她的杯子,“有个性也挺好——”
话没说完,整桌人的目光都难以言喻地盯着他。
他似乎也察觉到不对劲,指了下张靳谦旁边的小明星:“那个谁,你过来喝一杯。”
小明星看了张靳谦一眼,为难地起身。
林姝:“你坐下。”
她将那杯酒推到男人面前:“喝吧。”
满满当当的,晃荡一下都要溢出来,男人硬着头皮喝了一大半放下,林姝不紧不慢地往里倒满,这回倒的又是另一种高度酒。
他似乎也恼了,撂挑子起身。
“喝完才能走。”她一字一顿,原本温和的声音此时带着几分命令人的生硬。
众人都愣了愣,但也没人阻拦,单睿泽反而还过来拍了拍他肩膀:“我说哥们,快点喝了吧。”
他憋了憋涨红的脸,拿起杯子换了好几口气,喝完,重重放下杯子,大步走出了包厢。
门关上,林姝捡起地上的包,直接挂回自己椅背,还踢了脚旁边的椅子。
这还是第一次见公主发脾气。
单睿泽识趣地猫着腰,赶紧把椅子挪走。
静默了一会儿才有人说话。
“阿泽,你这都从哪认识的朋友,这么low,像个没上过称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土鳖。”
单睿泽也无语:“我就发了条朋友圈,是他非要跑过来找我好吧,再说我们也不熟,就上次我姐的珠宝展上见过一次。”
“谁啊,看着有点眼熟,但没印象了。”
“孟鑫,”单睿泽估计他也不知道,“就孟家的小儿子,孟菁柔的弟弟,嫁给叶泊松的那个,知道了吧。”
“知道了,不过他们家不是三个女儿吗,哪来的儿子?”
单睿泽:“私生子呗。”
“怪不得上不得台面,一脸猥琐相,还敢喝公主的杯子,他神经不正常吧?”
“谁神经不正常?”许嫣的话音未落,门再一次被推开。
众人抬眼望去。
这回,好像是个更难搞的。
不是,谁把他叫来的啊?单睿泽在心里嘀咕着。
裴明晏已经大步走了过来,走到桌前,轻描淡写地扫了一圈,拉了张椅子,坐到林姝身边。
他不急不缓地拿出手机,放到桌上,又懒洋洋地脱下外套,挂到椅背上,背往后懒散地抵了抵,再次问:“你们刚才说什么?喝谁的杯子,谁精神不正常?”
42 ☪ 纪念日42
◎再惹就不好哄了。◎
裴明晏打小就是他们这群人里脾气最差的主, 这些年混迹娱乐圈还稍微收敛了点,但秉性这种东西是从骨子里养成的,很难根除, 别看他现在风平浪静的,搞不好下一秒就能干出点让人此生难忘的事。
而且他这人, 护短, 非常地护短。
所以即使脾气不好,他从小还是有很多铁哥们的,因为但凡遇上点什么事,其他人会观望,会犹豫, 只有他是二话不说提枪拍马地往前冲的。
众人面面相觑了一眼,不敢随便开口。
单睿泽挠着脑袋打圆场:“没什么, 你怎么会过来的,不是这几天喊你都喊不动——”
“少扯开话题。”
“”
裴明晏见没人说话,又看向身边的人:“怎么了?垮着脸, 谁欺负你了?”
“没有。”乌黑的眼睫眨了眨,轻轻压下。
她撒谎就这样,不敢看人。
裴明晏手搭到她椅背后,轻轻点了点她脑袋:“是不是单睿泽?”
“?”单睿泽没想到这都能冤到自己, “没有, 我怎么可能欺负她,她可是你妹, 我哪有这个胆子对吧?”
“那是胡杨?”
“请别把我和单睿泽那种傻逼混为一谈。”
“梁开京。”
“和老子无关啊, 还有别他妈拿你那鼻孔看人, 老子可不怕你, 不服改天拳馆约一架, 谁输了谁叫爹。”
两人曾经是不打不相识,而且当初是梁开京输了,输得还挺惨,于是这笔账就一直记到今天,有事没事就找自己约架说要一雪前耻,但裴明晏没空搭理他这种小学生游戏。
“张靳谦——”
“我没他们那么闲,我和我女朋友玩都来不及好吧。”
眼看着他挨个点着名,许嫣忍不住了:“不是我们,是单睿泽的朋友过来串场,没眼力劲的,非要让公主陪他喝酒,还把公主杯子里的牛奶喝了——”
裴明晏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单睿泽拼命咳嗽了几声,许嫣越讲越来劲:“红的白的给公主倒了满满一杯,那个色眯眯的眼神,恶心死我——”
“单睿泽!你朋友?”
单睿泽被他吼得头皮一紧:“不是,不算朋友,打过照面。”
“谁?”
“孟鑫,说了你估计也不认识,而且最后不是也没喝嘛。”
“没有喝,”林姝看他神色不对,桌下的手也轻轻扯了下他衣角,“我还罚他喝——”
话音未落,包厢门被重重砸上。
_
另一边,包厢里。
“老子让她喝酒是给她面子,还酒精过敏,酒精过敏会来这种地方吗?不就是为了钓男人。”
“傍上个公子哥就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就是,这种都是表面装清高,私下里指不定骚成什么样呢,要我说,鑫哥你当时就应该让她喝。”
孟鑫:“主要当时单睿泽也挺护着她的,下次,保准还有下次,这种女人不就是商品吗?被人买回去,腻了转手就丢回市场了,总有一天会流通到我这,你就看吧,到时候可就不止喝酒了。”
“那你可别忘了让哥们见识一下,不过真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和温絮比起来呢?”一群狐朋狗友坏笑着追问。
孟鑫看了眼点歌台旁的女人:“不一样,主要是她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劲,反正感觉很纯,不知道单睿泽从哪找来的,之前都没见过。”
“那就是雏呗,肯定是哪个学校的学生。”
“被玩多了之后也就那样,鑫哥,你也别抱太大期待了。”
“好不好上了之后才知道,万一单睿泽还没给她开.苞呢,他们那群人,好像也不太会玩女人哈哈哈哈。”孟鑫放荡地大声笑着架起二郎腿。
下一秒,头顶的光线似乎晃了一下。
有人叫了他一声,他都没注意到自己应没应,脖子骤然一紧。
什么都没看清,酒瓶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脑瓜子嗡嗡地响,头疼得要裂开,他下意识地想去捂,被人拽着衣领摔到了地上,手被狠狠踩住,眼前犯恶心晃动的画面里,男人蹲了下来。
“你你他妈,啊!”话音未落,他再次惨叫,又一个酒瓶子他脑袋旁摔得四分五裂。
周围的人尖叫地避开。
林姝和其他人赶到包厢的时候,场面可以说是一片混乱。
猥琐男被裴明晏锁着喉踩在地上。
身下的地毯被浸湿一大片,深褐色的,分不清是酒瓶碎裂漫出的红酒还是猥琐男的血。
旁边震惊过后的人中已经有人拿起手机。
林姝第一反应打掉他手机,然后跑到裴明晏身边。
单睿泽拉不开他。
他青筋凸起的额角,眉峰,脸颊上也溅满了深红色的液体,沿着冷白的肌肤蜿蜒往下淌。
林姝伸手摸了摸,发现不是血,才松了口气,叫他:“裴明晏,松手。”
他置之不理。
林姝去掰他的手,使了好大劲,掰不开,低眸又瞥到他另一只手攥起一块酒瓶碎片,碎片的尖尖对准猥琐男的手掌心。
攥得用力,他的血先顺着碎片往下滴。
林姝看得心一紧,眼眶也潮热:“裴明晏,你给我松开!”
“晏子,先起来,有话好好说,胡杨,你过来搭把手啊!”
几人合力把裴明晏拽开,那边也将孟鑫扶到了沙发上,用湿毛巾捂着头。
两人目光凶狠地仇视着对方。
“你他妈是有病吗?我要报警——”
“你报,你看在警察面前我剁不剁掉你的手!”他嘶哑的声音里翻滚着怒意,漆黑的眸光除了凌厉的憎恶,没有一丝露怯,孟鑫知道他是大明星,但不清楚他具体什么来历,在这个圈子里,不怕得罪有钱人,怕得罪有权人。
单睿泽和胡杨都是高门世家子弟,梁开京貌似也门路颇深,看他们对裴明晏的态度,他有点摸不准。
“这样吧,”梁开京看着场面僵持不下,提议道,“既然你们一个想剁对方手,一个想报警,不如放下武器赤手空拳来打一架,如果裴明晏赢了,你就把手剁了,如果你赢了,你就报警抓他,怎么样?”
“?”
这他妈是人能想出的主意吗?
单睿泽:“你别瞎瘠薄添乱了成吗?孟老弟,你要报警也行,不过你初来乍到可能有些状况不清楚,做哥哥的给你提个醒,顶楼的这三个包厢都是没有监控的,不光你受伤,晏子也受伤了。”
单睿泽侧过身,指了指男人的手。
直到这会儿,他手里还攥着那块红酒瓶的碎片,林姝气得要死,用力拍了两下他手背,冷白的肌肤都被拍红了也固执地不松开。
她气得低下头,抓着他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松手!”她真是急得想揪着他衣领打他一耳光,也真是啪地一下打在了他脸上。
不重,但落在僵持静默的空气中,很清晰。
众人都傻眼了。
单睿泽倒吸一口凉气:“她是不是打了晏子一巴掌?”
胡杨:“我没瞎的话应该是。”
梁开京打开手机摄像头:“林公主,你再抽一个,刚才抽太快了,没拍到。”
“我我——”林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抽了裴明晏耳光,窘迫得眼里的雾气盛不下,凝成眼泪滚下来。
她狼狈地背过身。
裴明晏也终于丢掉握在掌心的碎片,黑眸里聚起一点光,伸手轻轻揩了揩她眼角:“别哭了,对不起——”
“没哭。”林姝还没在这么多人前失态过,觉得丢脸,躲开他的手,“你快点处理好,我要回去了。”
“好,”他安抚地揉了揉她脑袋,高大的身影挡住她,转过身看向孟鑫,眼里的温柔被厌恶取代:“要报警就快点报,我不怕麻烦,但你要做好会有很多麻烦的准备。”
踢到块铁板,正常人都会收回脚。
毕竟他穿得也不是铁鞋。
“之后医药费怎么说?”
单睿泽给他台阶:“找我签。”
裴明晏又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看他吃瘪地避开,回过头轻轻拍了下林姝的肩膀:“走吧,回家。”
“嗯。”林姝抹干眼眶,又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任他牵着走到门口,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
裴明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不咸不淡地开口:“要一起走吗?我正好要回一趟公司,要不要顺路送你回去?”
温絮拿起自己的包:“多谢师兄。”
_
白色的大众闪着转向灯,驶入主路,林姝瞄了一眼后排的两人。
裴明晏在单手缠着纱布,温絮礼貌性地问了句“要不要帮忙”,他冷着脸往车门旁坐了坐,中间恨不得能隔出天堑。
温絮也无所谓,没挪过去半点,似乎刚才的主动帮忙只是口头的敷衍,就像今晚,发生了这么一场大闹剧,她全程淡定而安静,仿佛只是一个恰好路过的观众。
林姝安心,又不安心。
“温小姐,你住哪?”
她微笑着报了一个地址,林姝加了脚油门,下个路口驶上高架。
一路畅通无阻。
抵达她小区,林姝跟着下车,裴明晏不明所以地推开车门,被她的小手摁住。
“你不许下来,在车上等我。”
对他倒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算了,今天已经惹过她生气,再惹就不好哄了。
裴明晏:“五分钟。”
“十分钟。”她瘪了瘪嘴。
“十分钟~”软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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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姐是想和我说什么吗?”走进电梯,温絮开门见山地问了句。
林姝踌躇着。
“是很意外在那碰见我?还是想劝我要洁身自好?”
她确实有这个意思,但洁身自好严重了,处境不同,她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说教别人。
“是挺意外的,但我只是想提醒一下,那个孟鑫并不是什么有底线的人。”
“我知道,”温絮笑了笑,不是之前礼貌的假笑,而是带着几分趣味的笑,“不过林小姐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好人。”
“可你不是灰色的。”
“什么?”
不明白吗?
林姝虽然阅历不深,但她觉得自己看人总是非常准,在她眼里,人是可以划分颜色的,有正义感,有同情心,有高贵的品质和淳朴的善良的人是鲜艳的红色;活泼温暖,有小情绪但没有坏心思的人是橙色;敏感多疑容易动摇的是蓝色;高冷,但很有原则心思缜密的人是紫色;满肚子坏心思,总在找时机尝试逾越底线的人是灰色;无恶不作,已经会熟练地找机会逾越底线的人是黑色.工种号梦白推文台
短暂的接触下来,她不是后两种。
“不一定要是好人,也可以做一个自扫门前雪的普通人,但没有底线的就是坏人,你不是。”
“我觉得你不是。”她强调了一遍。
温絮噗呲地笑出声:“可是我还和你老公炒绯闻,你就不怕我真想勾引他上位。”
“?你你怎么——”等下,她是真知道,还是在诈自己?
温絮看她一副欲言又止又震惊的模样:“我知道,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
“你从哪挖到的消息?”这是很隐秘的事,在他们公司,也只有裴明晏身边最亲近的人知道。
温絮:“需要挖吗?他自己说的。”
“??”
“所以你一点也不担心吗?”
林姝摇摇头:“他是有原则的,而且如果你真的有勾引他的心思,他对你就不会是朋友的态度了。”
温絮:“你很相信他嘛。”
“嗯,但不是盲目相信,以前他身边有过动这种歪心思的人,他都会处理好,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们现在离婚了,裴明晏可以自由恋爱,她真有这方面心思,自己也没资格限制。
不过出于私心,她还是选择缄默。
“没事,你故意转开了我的话题,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只是选择没有底线的人很容易被拖入深渊。”
“我知道,”温絮说,“但他有句话没说错,有些女人就是商品,辗转来辗转去总会碰上一个黑心无德的买家。”
林姝:“他是错的,人是人,不管男人女人,都不是商品,你可以随便丢掉一件不要的商品,但随便处理掉一个人会付出同等残酷的代价。”
温絮抿了抿唇,沉默着。
“你现在或许不认同——”
“没有,我很喜欢,”电梯“叮”地一声停靠,“尤其是后半句。”
话已至此,林姝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打我的电话。”
“谢谢,”温絮接过名片,塞进口袋,“不过目前暂时是不需要。”
“你是自愿跟着他?”林姝就差直说就算为了名和利也可以换个人。
比如跟着张靳谦的那个小明星就很聪明。
张靳谦至少一段感情里会认真,甚至还会上头和家里闹一闹要娶人家。
而孟鑫,联想到她之前腿上的伤,林姝没法不往变态的方向上去想。
“你喜欢他?”
温絮觉得她的逻辑真的很有趣:“林小姐觉得只有爱一个人才会留在他身边吗?有没有可能讨厌,恨一个人也会这样,比如你看黑粉比粉丝都长情,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伺机而动,万一我也是,只是为了想方设法地迫害他,折磨他,再不然杀了他。”
恨比爱长久。
她知道恨也是一种驱动力,但她没体验过,无法理解,就像无法理解粉圈黑粉们总无时无刻关注着一个自己极其讨厌的人。
“我开玩笑的,林小姐被吓到了吗?”温絮看她垂眸不语,“还是在思考该说什么纠正我这种错误的想法?”
“都没有,不过你需要帮忙还是可以联系我。”
林姝看了眼时间,“我得下去了。”
“嗯,再不下去,裴师兄得报警了。”
不至于,才十分钟,之前那么多天没见,他都无动于衷。
林姝这么想着,快步走进电梯。
等电梯停靠在负一楼。
她刚走出电梯,手腕被温热的掌心一把握住,男人外套也没穿,靠在电梯旁。
“你怎么下来——”话音未落,手腕又紧了紧。
他抬眸,漆黑的眸光里闪过一丝幽怨:“十分四十五秒了。”
43 ☪ 纪念日43
◎他只在意她有没有受委屈。◎
林姝下车前特意看过时间, 如果记忆力没出问题的话,明明才过去七分钟不到。
他怎么算的时间啊?
可看他一脸笃定,林姝又不好意思和他争辩:“可能是聊了会儿天。”
“聊什么了?”他咄咄追问。
车库里, 已经陆续有别的车开进来,他口罩都没戴, 顶着一张辨识度极高的脸, 在电梯口不由分说地握着她的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闹别扭的小情侣,说不定好奇心大爆发会多看两眼。
太危险了。
林姝戳了戳他手背:“我们先回车上吧,好不好?”
走到车前,裴明晏兀自地坐进了副驾驶。
林姝忍不住小声提醒::“要不然你还是坐后面吧,万一被拍——”
“我手疼。”
手疼和坐哪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林姝不理解, 他转头拿过后排的小医药箱:“没包好,你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林姝其实也不会包扎伤口, 从小到大她都是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怎么受过外伤。
可看男人一脸痛苦,她还是硬着头皮, 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他手上的纱布。
伤口横亘在掌心清晰的纹路上,有些深,他只是动了下手指,很快又冒出血迹。
林姝根本无从下手:“裴明晏, 你还是去医院吧。”
“不去。”
“可是我处理不好发炎了怎么办?”他的手也是很金贵的, 要写歌,弹琴, 拿话筒
“你处理得好, 我相信你。”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 他再相信, 老师也干不了医生的活啊。
林姝将小医药箱“哐”一声扔回后座, 发动车子,踩下油门,呲溜一下驶出车库。
半个小时后,车在东大附属医院停下。
来的路上,林姝就在电话里和裴怀霁打过招呼,两人从侧门的电梯上去,直接到他办公室。
“哟,这是又和谁打架了?”推门进去,裴怀霁瞥了眼他的手,先幸灾乐祸地嘲讽了一句。
裴明晏被冷落了一路,心里本来就烦:“没有,赶紧的,帮我包一下,我们要回去了。”
“不是打架,那是怎么弄的?走路摔的,也不像啊。”裴怀霁故意磨磨蹭蹭。
“切菜切的,行吗?”
“你拿手当菜板啊?切成这样。”
“”
怎么之前没觉得他逼话这么多呢。
裴明晏不耐烦地扭头就要走,对上小姑娘担忧的眼神,又不得不停住,深吸了一口气:“裴医生,麻烦你了。”
裴怀霁倒是少见他吃瘪,忍着笑:“不麻烦,过来吧。”
他一个神外的主刀,处理一点外伤可以说是洒洒水,很快包扎完,还不忘专业地嘱咐:“伤口别碰水,两到三天换一次药,别吃辛辣油腻——”
“知道了。”裴明晏打断他,牵起一旁的林姝,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走出几步,想到什么,他又推门折回来:“有个事问你。”
“最近脑残片吃完了,再开点,还是住院治疗?”
“”裴明晏懒得怼他,“你知道痛经要怎么治吗?”
“?你——”
不止裴怀霁哑口无言,林姝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他可能是帮自己问的:“那个,我们还是先走——”
“走什么,”裴明晏握紧她的手腕,“既然都来了,有不舒服的总得解决是不是?”
其实上次看她疼成那样,他就打算等演唱会一结束就带她来医院看看,只不过后来又是老爷子住院,她又是搬家的。
这事就耽搁了。
“可是我不想吃药。”她真的好讨厌药味,以前裴宏章也给她调理过身体,整日整日地喝中药,不止嘴里有药味,她觉得自己房间里都是一股药味。
裴明晏:“有什么不难喝的药吗?”
“没有,”裴怀霁说,“这种最好吃中药调理,你大嫂原来也有这种情况,后来调理之后就好多了,现在冬天都没那么怕冷了。”
“那试试吗?”
裴明晏其实也挺头疼的,她现在单纯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以后再不舒服,自己又不在,她要么忍着,要么自己胡乱吃药。
“喝完吃颗糖行不行?”
“”
自己又不是小孩,而且是当着裴怀霁的面,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推拒就显得她明明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矫情。
“嗯,那我明天挂个号——”
裴怀霁:“不用,他们科现在应该也有人值班,我带你过去看看,看完把药取了,你放在这煎或者带回去自己煎都行。”
“好,好吧。”
_
药房门口,林姝和裴怀霁默默等着。
自己煎药看似简单,但到时候真动起手煎肯定又会觉得麻烦,所以取完药她就果断送到药房,也不想明天再跑一趟,索性等煎好了再走。
“听明晏说你现在搬到云景那边住了。”裴怀霁和她闲聊起。
林姝:“嗯,离了婚还住在一起也挺奇怪的。”
“住的还习惯吗?”
林姝:“挺习惯的。”
裴怀霁:“其实你可以搬回老宅住的,你大嫂和悦然最近都在老宅,爷爷也很想你,虽然你们离了婚,但我们还是家人。”
“我知道。”林姝并没有刻意疏远他们的意思,否则今晚就不会主动打电话给他,“我就是最近在帮陈慈和另一个小姑娘补课,回去不方便,等过几天会回去看爷爷的。”
“陈慈?陈叔那个的孙女?”
“嗯,她最近住在我那。”
“挺好的,有个伴,爷爷总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外面。”裴怀霁悠悠地叹了口气,手机响起来,他接起,应了几句,挂断对她说,“你先回去吧。”
“可是药——”
“没事,我在这等,你再不回去,明晏要把我办公室拆了。”
“”
别人可能是威胁,裴明晏说不准真的能干出这事。
林姝起身快步往回走。
推开门,男人微仰着头坐在裴怀霁的办公椅里,盯着头顶的灯百无聊赖地转着圈。
“你们怎么去那么久?”
“等药煎好,你要是累了,可以开我的车先回去。”林姝走上前,将自己的车钥匙给他。
裴明晏垂下眼皮,扫了眼:“不累,我不走。”说完,他起身,将椅子推给她:“坐。”
林姝摇摇头。
“那我也站着。”
“”
林姝无奈地坐下,他手掌在桌沿撑了下,坐到裴怀霁的办公桌上。
敛着漆黑的眸,双手抱胸地看着她。
林姝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下意识地摸了下耳朵:“怎么了?”
“没事,看看。”
“哦,你手还疼吗?”
“挺疼的,我哥手劲太大,包得时候又给我造成二次伤害了。”
胡扯。
包扎的时候,自己可是全程在旁边看着的,手法专业又仔细。
林姝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今晚怎么会突然过来?”
“单睿泽他们叫我的啊,你在嫌我过去给你添麻烦了吗?”
“?”他从哪解读出来的?
林姝:“没有,只是你下次别再这么冲动了,牵连到自己——”
“我没冲动。”拳头落下的那一刻,他很清醒,那些污言秽语,他听得也很清晰,以至于每一个字,他都想让这种人渣吐出口血来偿还,至于牵连,他不在意,他只在意她有没有受委屈。
“下次我会把人拖远一点打。”
“?”还有下次!
林姝真的想锤他脑袋:“不可以,这样吃亏的是你自己。”
男人低垂着眼睫,安静又旁若无人地盯着她。
“裴明晏!”锤不到他脑袋,林姝用力戳了下他大腿。
男人难耐地闭了下眼,又睁开:“知道了。”
林姝:“你保证。”
“”这种无赖,没脸没皮的,只有拳头最管用,也只有落到身上的痛是最真实的。
“保证!”她一脸固执地重申。
裴明晏无奈叹了口气:“行,我保证以后不这样了。”
林姝:“这样是哪样,你没说清楚。”
“保证以后不随便和别人动手,可以吗?”他郑重其事地举起三根手指,只不过声音依旧漫不经心的,“林老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跟人叫板呢?”
有吗?
自己刚才好像是有点凶了。
林姝顿觉尴尬地转过椅子,奈何椅背又被人轻轻拉回去,裴明晏双手就交叠搭在椅背上,点了点她头顶:“你呢?”
“什么?”
“教育我这么久,你还没说背着我和温絮聊什么了。”
她皱着眉,紧抿着唇。
“不可告人啊。”
“没有,”林姝言简意赅地转述了一遍,看他若有所思地抵着下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没有,挺好的。”裴明晏轻轻摸了摸她发顶。
像敷衍小孩。
林姝:“好吧,你在安慰我。”
“怎么会?乐于助人,多么可贵的品质。”裴明晏发誓自己是发自内心的认可,没有半点敷衍或者拐弯抹角的嘲讽。
几乎所有的孩子从小就被教育要做一个乐于助人,善良真诚,团结友爱的人,总之是各种简单而美好的品质往他们的思想里灌输。
但到了踏入这个社会以后,善良有时候也成了贬义词,你善良,不行,太蠢,太软弱;团结,少操心别人,专注自己独善其身才最酷反而野心,功利心,这些成了被追逐褒赞的价值观。
成长不止是一个过程,更是一场战役,在这场战役中,总是会有一些孩子向这个恶心的社会投降,投降后他们收获票子,房子,车子,成为世俗眼光中的成功人士,然后把这个社会变得更恶心一点。
但也总有初心始终如一的孩子,她们只依靠那些从小浇灌她的养分,尽管生长得枝丫瘦弱,但也努力地在这个恶心的社会上开出一朵小花,净化一分丑恶。
林姝便是后者。
只不过她不是被风雨涤荡的小花,她是被养护在植物园的小玫瑰,他的小玫瑰。
他会悉心浇灌,让她开满一整片玫瑰园。
“真的,我是真心实意地夸你,不信你把我的心掏出来看看。”
“?”
林姝站起来,伸手摸了摸他额头。
“又干嘛?”
“裴明晏,你今晚好奇怪啊。”先是为她揍人,然后又在电梯门口等她,现在还说这种掏心的话。
“你最近是不是生病了?”
“”是生病了,但又不是脑子有病。
裴明晏发现跟她真的温柔不了一点,换上命令人的语气:“没有,坐好,别随便动手动脚。”
她“哦”了一声,打了个哈欠。
“困了?”
“有一点。”她揉着眼睛。
裴明晏转过她的椅子,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让你枕,睡吧。”
“可是——”林姝摸出腰后一个小垫子,“大哥这有枕头,比睡你的腿舒服。”
“?”还给她挑上了。
裴明晏:“他睡觉流口水,平时肯定睡得上面都是口水。”
“?”
作者有话说:
裴怀霁:造谣,我要告他造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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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 纪念日44
◎横刀夺爱。◎
“林老师。”一大早, 林姝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这天是小年,叶子请假在家休息,林姝就顺便给陈慈也放了一天假, 让这个小懒鬼可以好好睡个囫囵觉。没想到她该睡的时候不睡,一大早来扰人清梦。
林姝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 趿着拖鞋走到门边, 拉开门。
“怎么了?”开口是迷迷糊糊的声音。
陈慈:“隔壁好吵啊,一大早就在哐哐当当的,让人根本没法睡觉,你能不能找物业投诉一下?”她身上还穿着睡衣,一脸被吵醒的幽怨。
要说隔壁也真挺奇怪的, 装修是个大工程,临近春节, 正常人一般都会选择在年后动工,他/她倒好,就逮着年底这几天各种哐哐哐, 突突突地赶工。
而且自己在住进来前打听过,隔壁从交房起就空置了,楼上楼下都没人见过业主,怎么偏偏她一住进来就跟着入住了。
想不明白。
林姝回到床头拿起手机, 划拉了两下找到业主群, 又想起之前也有邻居反映过隔壁装修噪音的问题,业主好像并不在群里, 物业也是口头承诺会尽快处理, 实际上就是和稀泥。
“你在我房间睡吧, 我房间没那么吵。”林姝说着拿起床尾凳上的厚厚的羽绒长外套。
陈慈:“干嘛, 你要出去?”
“我去对面看一下。”她裹上外套, 带上房门。
走廊里,穿堂的冷风吹来,林姝打了个寒颤,将外套拢得更紧一些。
因为在装修,隔壁的门没关。
她探身往里瞄了一眼,清理过的水泥地上堆着大大小小的厚纸箱,看品牌,是家电家具之类的。
可这墙都没粉刷就要入住吗?
她之前是在社交平台上看见过有博主分享自己入住毛坯房,还被网友调侃是叙利亚风,虽然她不喜欢这种调侃,但后来确实有不少人模仿。
“小姑娘,让一让。”她还在思考这位奇怪的邻居是为了哗众取宠还是暂时无处可住,身后,两个身穿工作服的工人师傅抬着一台大冰箱一前一后走出了电梯。
她赶紧识趣地避让开。
等他们将冰箱归置到墙边,林姝踱步到门口,问道:“这房子是准备入住了吗?”
“估计是吧,其实我们也不清楚,我们只是送货的,你问问房东,他人之前还在这的。”
师傅边搭着她的话,边拍了拍手臂上的灰。
旁边的同伴催促,他抱歉地笑了下,借过她大步跑进电梯。
大概是还有别的货要送,两人下去后门没关。
林姝手搭着门沿,又朝里逡巡了一圈。
房子的格局和她那边是一模一样的,她试探地敲了敲大开着的防盗门,无人应答。
是在房间里吗?
她壮着胆子走进去,主卧里已经放了一张床,还有几组柜子。
阳台上,站着两个高挑的身影。
一男一女,男人穿着深黑色的长大衣,宽肩窄腰,身材甚是优越,女人也不差,长靴里两条腿又长又直,短发被风吹得凌乱,露出一对时尚简约的黑红耳坠。
怎么好像有点眼熟?
林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还没睡醒,眼睛有点模糊,想走近两步。
突然,砰一声,阳台门被关上。
估计是察觉到她的存在了。
她有些尴尬,脚步要迈不迈地僵在原地,扯高了嗓子:“那个,我是隔壁的,我过来是想问下你们现在是装修好了吗?”
“没装修好的话以后装修的时间能不能晚点?家里有学生容易被吵得休息不好,”她打了个喷嚏,摸了摸鼻子,继续说,“而且今天是周末,法律规定已竣工交付的住宅,在节假日期间是不能装修施工的,会扰民。”
她其实挺怕对方来一句“那你报警吧”。
毕竟邻里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闹到报警,双方的面子都不好看。
可对方还是没说话。
她把衣领裹得紧紧的,又打了个喷嚏。
“那个,其实我只是提醒一下,”她其实也不喜欢上纲上线地教育别人,“这里隔音不太好,希望你可以理解,当然,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也可以找咳——找我。”
“知道了。”
终于,一道女声回应了一句。
这算是达成共识了吧,林姝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两只手揣进口袋里,匆匆小跑出了房子。
_
“噗!哈哈哈哈哈哈!”确定人走后,何珊一巴掌拍在男人背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裴明晏,你要不要这么怂啊?”
看到小姑娘慌不择路地锁门躲起来就算了,连句话都不敢回。
听到人咳嗽明明紧张得要死,还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
“不过我也总算知道了你干嘛有房子不住,突然抽疯要来睡这毛坯房,原来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啊。”何珊揶揄地看着他。
裴明晏真想缝上她那张嘴:“没有。”
“装,你再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话不投机半句多,裴明晏拂了拂大衣,转身要走。
何珊拖腔拉调地“哎”了一声:“你现在出去,小心她突然又杀回来。”
冷若冰霜的脸上裂开了一丝缝隙,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默默收回。
何珊没忍住,又噗呲一声笑出来。
“”
_
下午,林姝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带着陈慈一起回老宅过小年。
但小姑娘说不想回去听唠叨,死活不愿意。
林姝便没有强人所难。
小年夜,裴家的惯例是家人一起包饺子,吃顿饭,但这次,她车刚开上高架,接到大嫂的电话,那边报了一个餐厅的地址过来。
是还有其他人吗?
林姝不在意,也不期待,因为以往小年夜的家庭聚餐,裴明晏从不到场,估计是裴宏章约了哪位旧友和他们的小辈吧。
林姝默默修改了导航。
四十分钟后,车在餐厅外缓缓停下,有泊车的门童过来替她停好车。
林姝跟着侍应生走上二楼包厢。
推开门,她脚步忽地一顿。
一屏风之隔的餐桌旁,男人手闲散地搭在桌沿,另一只手拿着笔,身边还站着一个男生,手里拿着一叠明信片。
他签一张,男生拿走一张,像是工厂的流水线作业。
熟练又机械。
头顶明暗相交的光线落到他发顶,勾勒出如描似画的五官,也映照出他眉宇间轻蹙起的一点不耐烦。
真的是他?
还是自己朝思暮想过度,产生幻觉了?
“林小姐?”察觉到她的失神,侍应生小声提醒了一声。
她大梦初醒,“嗯”了声。
男人也闻声抬眸看来,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一起。
不是幻觉,是真的裴明晏。
只是一眼,他很快又敛下眼睫,继续签着那叠明信片,时不时解闷地转一下笔。
“小婶婶。”她也收回目光,脱下身上的厚外套,里面的裴悦然听到动静,飞快地迈着两条小腿跑出来。
林姝蹲下,抱着她,亲了下脸颊。
裴悦然两只手抓住她的手指,拉着她走到了裴明晏身边。
“小叔叔。”她奶声奶气地叫。
“嗯。”裴明晏淡淡地应。
小孩说话喜欢对方看着自己,见他头也不抬,以为是裴明晏不理他,扒拉着他的腿,要爬上去。
裴明晏无奈地叹了口气,放下笔,椅子往外挪了挪,掐着她咯吱窝,一把抱起她。
“干什么?”
裴悦然抓了抓他的头发,嘿嘿笑了一声,一口亲在他左脸颊上。
“”
裴明晏一手扶着她,另一只手无语地抹了下口水,教育她,“不能亲。”
“能!”小家伙一本正经声音响亮,又扯了下旁边林姝的袖子,“小婶婶也亲一口。”
童言无忌,尴尬的是她。
两道目光一时间都落到她身上,林姝抿了抿唇,挤出一个强装镇定的笑:“悦然,小婶婶带你去看动画片吧。”
“不要,小婶婶亲小叔叔一口。”
“”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林姝不敢再吱声,因为她生怕自己再说一句,小家伙就把之前她亲裴明晏照片的事抖落出来。
“她不是你小婶婶了,亲什么亲?”一旁的李司乾捏了下她的小脸说道。
裴悦然不理解地歪起脑袋:“为什么?”
“离婚了就不是了,哪有为什么,以后要叫小嫂子,知道吗?”三岁小孩并不知道离婚具体是什么意思,但能看得懂表情,听得懂语气,听他再一次信誓旦旦地说不是,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李司乾:“不是,你哭什么?”
小孩才不会解释自己哭什么,问一句哭得更大声,边哭边从裴明晏腿上爬下去,抹着小脸往里跑。
“告状去了。”李司乾啧了声,“算了,不管她,晏哥,我们继续,还有”
“二十二张了。”
他数了数,将剩下的明信片放到裴明晏桌前。
裴明晏拿起笔,转了一圈,又放下:“不签了。”
李司乾:“为什么?”
“累。”
“可是我们不是说好——”
“又说不好了。”裴明晏不耐烦地将那一叠明信片撇到一边,“快点滚。”
“这么多年,脾气还是这么坏。”李司乾愤愤地小声嘀咕,但也只敢嘀咕一句。
毕竟从小到大,自己受过裴明晏不少残害,也不敢正儿八经和他杠上。
将明信片收到自己包里,李司乾蹿到林姝身边和她聊天。
他比自己小三岁。
自己来东临时,他才上小学,两人的交集其实并不多,只是因为他的爷爷李华楠和裴宏章是好友,长辈间偶尔走动才会碰上面。
这几年,他在国外读研,碰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所以林姝也并不知道有什么可聊的,但他是那种不管和谁聊天都能滔滔不绝的话痨,并且可以自言自语,林姝全程心不在焉地听着。
直到最后的大忙人裴怀霁的到来,她的耳朵才结束这场磨难。
入座后,林姝为避免尴尬,坐在了姚婉身边。
而李司乾估计是刚才聊得还意犹未尽,一屁股坐到了她身边。
李华楠看得眉开眼笑:“小司还是这么喜欢他姝姐。”
裴宏章:“你这话说的,谁不喜欢我们家小姝。”
“是是是,没人不喜欢,你们家小姝就是整个东临最漂亮最招人喜欢的姑娘。”
裴宏章好话听得满面春风,眼角的皱纹笑得深深的:“说起来,司乾马上也二十五了吧,有女朋友没有?”
“你问他自己,年轻人的感情我可不掺和。”
李司乾:“没有,裴爷爷你给我介绍一个就有了。”
“我上哪给你介绍?”裴宏章朗声笑着。
李司乾:“这不就有现成的吗?你的宝贝小姝。”
裴宏章:“可小姝比你大啊,这不是胡闹吗?”
李司乾“哎”了声:“这就是你们思想落后了,现在姐弟恋很流行的好不好?再说女大三抱金砖。”
他打小就嘴甜,能说会道的,裴宏章和李华楠都被他逗笑。
李司乾:“裴爷爷,你们别笑啊,我是认真的,我先敬你一杯。”他毕恭毕敬地端着杯子站起来。
裴明晏咳了一声:“你见过有人拿可乐敬长辈的吗?”
李司乾喝掉杯里的可乐,拉开一听啤酒,倒满。
“啤酒也不行,你看我爷爷喝的什么酒。”裴明晏也不等他磨磨唧唧换了,直接拿了个空杯,拿起桌上的茅台,倒满推过去。
“去吧,好孩子。”
“”
李司乾闷了一口,烧喉咙又烧心,但自己说要敬的,又不能退缩。
勉勉强强喝完,刚坐下。
裴明晏又端着酒瓶走过来:“我敬你一杯。”
“”
最后散场,李司乾已经喝趴了,是被司机架着胳膊扛上车的。
裴怀霁抱起睡着的裴悦然走出包厢,姚婉忍不住小声问:“你弟今晚怎么了?”
裴怀霁:“什么?”
姚婉:“那么针对小司,你没看出来吗?喝了有四斤了吧,他疯了?”
姚婉想不明白,“他们原来有什么过节吗?”
“原来没有,但现在可能有了。”裴怀霁看着前面没走远的人,压低声音,“也不算过节,应该就是觉得自己被横刀夺爱了,心有不甘。”
姚婉:“夺什么爱,我怎么听不懂呢?”
“弟妹,林姝。”
“可是他们不是——”
“这小子藏着呢,”裴怀霁原来也以为两人离婚更多是裴明晏的意思,直到那天替林姝取完药回来,在门外偷偷撞见此生都难忘的一幕。
这小子抱着人坐在自己的办公椅里,掌心托着她脑袋,低头亲着她额头,亲完额头,亲眼睛,亲完眼睛又亲脸颊,一路向下最后含着人小姑娘的唇,一下一下地研磨。
贪婪,又肆无忌惮。
亲得人估计都呼吸不畅了,难受地轻哼,又放开一会儿拍着她的背,等哄安稳了,继续蹂.躏人家。
裴怀霁在门外是进也不敢进,但他这么亲下去,食髓知味,什么时候是个头。
最后只能走远打了通电话,提醒他药煎好了。
裴怀霁言简意赅地说完,姚婉震惊地瞪大了眼:“他真做这种事啊?”
“亲眼所见,监控还存在那呢。”
“那你弟不是变态嘛。”
“?”裴怀霁不太理解她的脑回路。
姚婉:“她们都离婚了,他还偷亲人家,这不是性骚扰吗?他就是变态,怪不得我一直觉得他不正常。”
“”他们上辈子是仇敌吧。
裴怀霁:“可我觉得弟妹好像也挺喜欢他的,违背妇女意愿才构成性骚扰,不然就是情趣,你还是别——”
姚婉想想都不可靠:“不行,你都说了是好像,喜不喜欢只有林姝自己说了才算,我得告诉她一声,让她提防一点。”
作者有话说:
裴小狗:我亲亲亲~
忘了昨天是冬至了,这章评论有红包~迟来的冬至快乐~感谢在2023-12-22 04:06:55~2023-12-23 05:15: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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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 纪念日45
◎余情未了。◎
今天这顿小年夜的团圆饭, 除了她,姚婉两位女士,以及裴悦然这个小家伙, 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喝了点酒。
林姝贴心地将两位长辈送上车,回头开始找裴明晏。
她承认, 自己是有一点私心。
之前在饭桌上当着大家的面没什么机会和他说话, 现在趁着人都走了,想和他独处一会儿。
哪怕不说话干瞪眼,只要一会会儿就行。
还有就是担心,李司乾都醉得不省人事了,他喝了那么多, 就算没醉肯定也是难受的。再加上他平时工作忙,吃饭不规律, 本来胃就不好。
他今晚也是,干嘛非得和李司乾杠上,他们关系原来有这么僵吗?
林姝提了提衣领, 朝手心哈着热气,在露天停车场找了一圈。
没看见人影。
他那辆惹眼的车周围也仔仔细细地排查过了,车内确实没有人。
是他司机来接了?
还是坐大嫂她们的车回去了?
林姝搓了搓冷僵的手,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小姝——”姚婉急冲冲地迎面走来。
林姝:“你们看见裴明晏了吗?”
裴怀霁扣上怀里裴悦然的帽子:“没有, 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
她倒是想, 之前出包厢时余光还特意留意了一眼,但送完裴宏章转头人就没影了。
裴怀霁看她脸色罕见地焦急:“可能是先回去了, 你打个电话——”
不等他说完, 林姝赶紧翻出裴明晏的号码, 拨过去, 无人接听, 又锲而不舍地打了微信的视频和语音,全都暂无应答。
姚婉:“别着急,估计是手机静音了,你看他之前在家庭群里不也天天叫不应嘛,我有个事倒是要和你——”
“可是他今晚喝了很多酒。”林姝也看过很多喝酒出事的新闻,尤其是大冬天,喝多了不知道在哪跌一跤第二天就冻死了。
今晚东临的温度又这么低,刚才送裴宏章出来天上好像都飘雪了。
她真的没办法冷静一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就沿着整个露天停车场巡视起来,这家餐厅是在云华山的半山腰,停车场也不是像市区的商业配套那样规划得整整齐齐。
它的最外沿灌木杂草丛生,是看不清高度的山脉起伏,护栏的高度也只有车身的三分之一,成年人轻轻松松就能横跨。
各种可怕的想象力在这一刻疯狂涌上脑海,林姝弯腰扒着护栏边沿,举着手机倾身往下看。
“裴明晏”声音被山壁呼啸而过的风吹得有些破碎,她一声声叫,可就是没有人应,声音已经染了浓重的哭腔。
“不是,他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掉下面去,我们先回去吧,这里风也太大了。”姚婉过来拉住她的胳膊,又朝裴怀霁使了个眼色。
裴怀霁:“对,明晏车都没停在这,不至于会走过来,说不定还在里面包厢等人来接呢,进去看看?再不行叫餐厅把监控调出来找。”
林姝不死心地往下看了两眼,起身。
包厢里也没有。
她又想起什么,打了个电话给k哥,那边被她问得一头懵,显然不知情。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传染,姚婉也有点焦心起来:“卫生间,会不会去外面的卫生间了?”
林姝赶紧往走廊跑,裴怀霁和姚婉匆匆跟上。
到了卫生间门口,她险些横冲直撞地进去,刚好有人出来,和她错身而过才刹住脚步。
“大哥——”
裴怀霁把怀里的裴悦然交给姚婉,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快步进去。
“明晏?”他挨个敲了敲隔间的门。
只有一个隔间是有人的。
但那人也不吱声。
“明晏,是不是你在里面?”又问了一声,还是沉默,他发誓自己真的没有偷窥的癖好,但里面的反应很让人疑心。
这辈子的绅士风度算是都嚯嚯出去了。
裴怀霁蹲下身子,默念着自己不是变态,往里瞄了一眼。
T家的经典涂鸦运动款,裴明晏今天穿的好像就是这双鞋子。
“开门。”
他听到里面压着嗓子“我操”了一声。
“再不开门,我踹开了啊。”
一阵冲马桶的声音响起,几秒后,隔间门被轻轻拨开。
让他们一顿好找的人肩膀懒洋洋地靠在隔板上,要死不死地抬了抬眼:“我说大哥,我见过闯人家家里的,还没见过闯别人厕所的。”
裴怀霁漆黑的眸光死死盯着他:“你在里面干嘛?”
“上厕所啊,不然我吃屎吗?行了,你赶紧出——”话没说完,他突然背过身,撑在隔板上的手握紧成拳,另一只手抵着小腹,对着马桶呕吐起来。
因为弯下腰,裴怀霁这才看到马桶水箱上的一大包纸巾,矿泉水,还有被扔进黑色垃圾袋里一团团沾着血迹的纸巾。
“你怎么了!”裴怀霁伸手捏住他肩膀。
裴明晏抽了两张纸飞快地擦了擦,有些虚脱地直起腰,靠着隔板。
“没事,可能就是喝多——”
都吐血了还叫没事?
糊弄糊弄别人就算了,自己可是医生。
裴怀霁声音铿锵了几分:“去医院!”
“别啊,不用,我——”
“裴明晏?”僵持间,一道心急如焚的声音突然飘进来。
裴明晏痛得吸了口气,立马警惕地直起腰:“林姝在外面?”
“你把她叫来干嘛啊?”
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还有空关心这个。
裴怀霁扯了把他衣领,要把人揪出去,裴明晏仰起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想狠狠撇开,但他现在是真没什么力气了,裴怀霁又是个外科医生,平时体能训练也是杠杠的。
领子一下被揪得更紧。
难受得他感觉自己脖子上的血管都热起来:“你他妈,等下——”
“等什么等,林姝为了找你,大冷天的把停车场都找遍了,打你电话也不接,急得都哭了。”
就是怕她哭,才不能这幅样子出去。
“她看到我这样哭得更厉害,你信不信?”裴明晏吐着沉重的呼吸,“松手。”
“算我求你了行吧,等会儿回去再跟你交代,快点松手,不然她进来了。”裴明晏心里暗骂着,踹他一脚。
裴怀霁后退一步躲开。
钳制终于被松开,他赶紧拿过水箱上的矿泉水,咕噜咕噜漱了几口,吐掉,擦干净唇角的血迹,又拿出手机检查了一眼。
_
“在找我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厕所,裴明晏靠在洗手台前冲了个手,转过身,看着眼前眼眶泛红的人,心针扎似的揪了一下。
林姝点点头:“你脸色好白,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有点喝多了,头有点疼。”轻描淡写的语气,他不在意地揉了下额角。
林姝吸了吸鼻子,忍着酸意:“那我送你回家。”
裴怀霁按住他肩膀:“他——”
“行啊,你想送就送呗,我还正愁找不到司机,”他舔了舔腮帮,回头递给裴怀霁一个别乱说话的眼神,用力拿下肩膀上的手,“现在可以走吗?”
林姝感觉裴怀霁的情绪好像有点奇怪,但裴明晏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她还是果断地点头:“可以。”
_
“听大哥说你一直在停车场找我?”两人并排着往停车场走,裴明晏替她扣上羽绒服的帽子,侧过头问。
林姝轻轻地“嗯”了一声。
“还以为我掉到停车场下边了?”
她当时是理智被情绪压制,现在想想觉得有点蠢,低下头,下巴埋进拉高的衣领里,不说话。
裴明晏:“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真出了什么事——”
“呸!”话没说完,她蓦地停下脚步,伸手捂住他的嘴。
动作有点好笑,但抬头看着他的那双眼眸里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水光。
似乎他再说下去,就会凝成眼泪掉下来。
裴明晏心里那个酸啊,他以前玩那些别人眼里危险的极限项目,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只有她,让他有这种酸酸胀胀,心脏发麻的感觉。
酸过之后,还疼,针刺一样密密麻麻的心疼。
“行,我不说了,开玩笑的也不说了,”他声音带着温热的吐息,闷在她手心里,又摸出口袋里的车钥匙,“开我的车。”
“好。”
林姝其实是可以把他送回他的公寓或者两人之前的婚房。
但私心作祟,趁着他睡着,把车开回了自己小区。
熄了大灯,车内灯亮起,林姝看着身边双眸轻阖的人,有些心虚地戳了下他肩膀。
安静垂在眼窝的长睫很快动了动。
“到了?”他声音里含着没清醒的慵懒。
“嗯,之前叫你,没叫醒,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哪边,就先带你回来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借口,不过因为心虚,即使在脑海里预演过好几遍,真说出口还是有些磕绊。
但男人似乎没在意,伸了个懒腰,“嗯”了声,伸手从她车门旁的置物处捞出两个白色的瓶子。
倒出好几颗白色的小丸子,他含进嘴里,喝了口水,喉结滚动着咽下。
“你吃的什么?”林姝问。
“维生素,vc,vc能解酒你不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可那个瓶子上也没贴药品信息。
裴明晏看她半信半疑地盯着自己手里的白色瓶子,不着痕迹地塞进车门旁,另一只手在她许久不动的眸光前打了个响指:“别发呆了,上去吧。”
“哦。”
推开门,陈慈正坐在沙发上打游戏。
见她身后还跟了个人,再看一眼,裴明晏?前夫哥?!
一屁股坐起,瞳孔都下意识地放大了。
林姝熟视无睹,带着裴明晏进了自己卧室。
“你今晚睡我房间吧,我和陈慈睡,洗漱用品卫生间里有新的,如果你要洗澡——”
林姝本来想说可以先将就穿自己的衣服,可转念又意识到自己的衣服他穿不下,声音尴尬地吞回喉咙里。
裴明晏也看出她的尴尬,轻笑了一声:“知道了。”
“那我先出去了。”
她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林老师!”陈慈果然就趴在门边,她立马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扯着她回到房间。
关上门。
陈慈终于可以出声:“你怎么把他带回来了?”
林姝小声解释:“他喝多了,在车上睡着了,我不知道送哪?”
“送裴家老宅啊,酒店也行,再不然就丢大街上,你居然还把他带回来,你是要挑战宇宙最好前妻啊?”陈慈看她支吾着无言以对,眸光亮了亮,“你不会是对他还余情未了吧?”
林姝无奈地耷拉下眼尾。
“真的啊?”
“你小声点。”
“哎,”陈慈长长叹了口气,“裴明晏到底有什么魅力啊,你们一个离婚了还念念不忘,另一个就更加了满脑子只相信她哥哥的脑残粉。”
“我也太惨了吧,每天被两个喜欢裴明晏的人包围。”
林姝:“那你可以选择搬出去。”
“我的老天爷啊,你现在为了他要赶我走?”她哀嚎着倒回床上。
“”
林姝就没见过这么会乱扣帽子的,“别演了,下午布置你的英语阅读做了没?”
陈慈:“现在还要为了他用老师的身份给我施压。”
“没写快去写,写完才准睡觉。”
_
心心念念的人就在隔壁,裴明晏冲完澡,躺在床上,盯着头顶漂亮的月亮灯,头很疼,眼睛很干,但意识却异常清醒。
上一次这样彻夜相伴是什么时候了。
应该是淮城的演唱会结束,接到老头住院的消息,两人急急忙忙地赶回来那一晚。
明明才过去半个月不到,但久得就像上个世纪的事,虽然现在每天都可以在监控里看到她,可隔着屏幕的窥探根本抚不平他与日俱增的贪念。
欲望果真是没有边际的。
以前只是想能看见她,现在真真切切的人站在自己面前都不满足了,想紧紧搂在怀里,想肆无忌惮地亲,甚至想更多更深入的肌肤之亲。
裴明晏深嗅了一口被子上的味道,将脸埋进她松软的枕头里。
床头柜上,手机响起。
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摸过手机,走到房间的阳台上接起。
这边的小区是老式的格局,阳台没有包进卧室,而是留了道门。不过她没有装门,而是敲掉了一小部分墙体做成了一个拱形的小门。
外面的阳台也用双层加厚的玻璃封上了。
裴明晏推开一小扇玻璃窗。
冬夜的风凛冽地吹进来,冷,但也吹散了他心里的那些淫.欲。
开口,声音便是清明的:“大半夜打电话什么事?我不是把病例都发你了吗?”
那边显然不放心:“明天来医院——”
“不去,我手术排期都定好了,对了,你没和你老婆说吧?”
“没有。”裴怀霁知道他在顾及什么,“不过你明天要不来做个检查,我会直接跟林姝说。”
威胁他。
裴明晏自认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从小就随心所欲惯了,可这个威胁,还真打准了他的七寸。
裴怀霁:“听到没有?你这个情况要是突然严重,根本不能拖。”
“也没多严重。”气焰都莫名低了。
裴怀霁:“你今晚都吐血了,还不严重?”
裴明晏:“今晚是酒喝多——”
“老实说这是第几次了?”
“第三?四次?”那边又故技重施地威胁,裴明晏没办法不妥协,“我真的忘了,反正之前没这次严重,这次是意外。”
“真的,我要经常这么吐血,早进ICU了。”
那边又长篇累牍地啰嗦了一通,裴明晏:“行,我明天去,不过我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
“你说林姝她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啊?”兄弟俩从来不聊感情方面的事。
裴明晏以前也觉得聊感情会显得优柔寡断不够男人,可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问了。
裴怀霁:“你才看出来吗?你眼睛也不近视啊。”
“?”
裴明晏还真的是最近才看出来,准确来说,是今晚,看她为自己那样担心着急,又回想起上次,她也是因为自己掉眼泪,细细琢磨之后总觉得不太像家人之间的关心。
可如果喜欢自己,她为什么要提离婚?
喜欢他待在自己身边不好吗?
“算了,我看你脑子也缺根筋,反正我觉得她一直挺喜欢你的,其他的,你自己琢磨去吧。”
那边挂断电话。
裴明晏握着手机,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琢磨他应该把能想的都想过一遍了,真的琢磨不透。
等明天问问何珊好了。
她也是女人,感情方面应该会有一些共识。
裴明晏关上窗,抓了抓自己被冷风吹乱的头发,回过头,一抹纤瘦的身影站在门边。
身上穿着单薄的睡衣,乌黑的长发乖巧散落,眼眶是潮湿泛红的。
作者有话说:
裴小狗:被老婆抓包o(╥﹏╥)o感谢在2023-12-23 05:15:53~2023-12-24 05:1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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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 纪念日46
◎坐上来,抱着你睡。◎
她走路一点声音也没有。
裴明晏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站在那的, 更不知道自己和裴怀霁的电话被她听去了多少。
那种慌乱,不知所措的无力感又满满当当地席卷过他的心脏。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吗?”裴明晏掩着唇, 轻咳了一声,想先发制人。
可这招现在似乎失效了。
她背过身, 抬着手, 应该在抹眼泪,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成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就这么安静了几秒,她突然崩溃地蹲下。
呜咽的哭声压抑不住地溢出喉咙。
裴明晏简直方寸大乱。
他大步走过去,弯着腰, 掌心轻轻覆上她脑袋,可她不愿意让自己碰, 低着头躲开,将脸埋进膝盖里。
裴明晏的手伸也不是,收也不是, 就那么不上不下地僵在那。
哄人啊,他这辈子最不会的就是哄人,从小到大别说哄人了,都没迁就过别人。
可她一哭, 自己就心如刀割。
得哄, 得好好地哄,等明天去完医院, 他就报个班学习一下。
可远水救不了近火。
谁来告诉他, 现在该怎么办?
裴明晏看她双手抱着膝盖, 蹲在地上, 团成一只小猫似的, 肩膀还哭得一耸一耸。
僵着的手不敢随便碰她,也不敢和她说话。
抓心挠肝了一会儿,他起身,拿过床尾凳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
虽说房间里有暖气,可她体质不好,身上的睡衣又这么薄,别哭一场最后还折腾感冒了。
裴明晏操心着,蹲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拨出被压在外套里的长发,还一下一下地轻轻捋顺。
指腹温柔地摩挲过头皮,林姝咬了咬唇,忍住喉咙里的酸涩,回过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哭完了?”他声音放得温和缓慢,没有以前那种戏弄人的意味。
可悬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还是“吧嗒”掉下一颗。
果然,他就不能开口说话。
裴明晏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又怕吓到她,只能一声不吭地替她擦着眼泪。
温热的指腹蹭得她眼尾有些疼。
林姝捏住他的手:“裴明晏。”声音哭得有些哑,不知道是不是嫌难听,他也不说话。
林姝皱了皱眉:“我在叫你。”
“听见了。”
“那你不理我。”她控诉,更多的是委屈。
裴明晏屈指轻轻抚了抚她脸颊,默默地叹了口气:“我怕你听到我的声音一生气,又掉眼泪了。”
他也知道自己是气哭的。
“你身体怎么回事?”她板着脸问。
“没什么大事——”
“裴明晏!”都这个时候了,还要瞒着她,“我听到你说要动手术,正常人没事需要动手术吗?还有你今晚是不是吐血了,裴明晏,你——”
她平时温声细语居多,很少这样不顾教养盛气凌人地诘问人,语速太快,激动得呛了一下,本来就哭红的小脸此时更红了。
裴明晏拍着她的背:“别生气了,我说好不好?你想知道什么都告诉你,先起来。”
“我脚有点麻了。”她缓过一口气,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下一秒,脚下一空,被稳稳当当地抱了起来。
裴明晏抱着她坐到床边,抽了几张纸,捻起她黏在脸颊上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眼泪。
可林姝现在哪有心思擦眼泪,拂开他的手:“你快说,你身体到底哪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要做手术?哪天做?有风险吗,高不高?”
一连串的问题急不可耐地丢过来。
裴明晏估计自己解释不清,摸出手机,点开之前发给裴怀霁的检查报告,病例,递给她。
她捧着手机,聚精会神目不转睛。
“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多久。”其实是她和自己提离婚那天,但怕实话实说又会让她多想。
生气,忧思过度都很损耗身体。
裴明晏舍不得,只能把情况往轻了说:“医生说不是严重的毛病,而且k哥已经帮我预约了手术,小手术,最多一周就能出院。”
她眉心依然紧紧蹙着:“可是我觉得你情况很严重。”
囊肿说白了就是初期良性的肿瘤,可谁知道会不会生长恶化呢。
他工作起来又这么没规律。
上次吃一口蛋糕就吐成那样估计就是这个原因,还骗她胃痛,今晚就更糟糕了,都吐血了。
林姝越想越没办法安心:“去医院。”
“现在?”
她郑重地点点头,脱下外套还给他就要从他身上下去,裴明晏真怕她摔倒,手扶在她腰侧:“现在已经快两点了,明天,明天大哥帮我约好了检查,现在临时去估计——”
“临时我也能安排。”哭得通红的眼眸坚决地看着他。
裴明晏轻轻拍了拍她后背,哄慰着妥协:“好,听你的,先去把衣服换上。”
林姝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裴明晏又帮她拿了条后围巾,半张小脸都裹进去,严严实实的。
深夜的道路畅通无阻。
半个小时后,招摇的帕加尼在东临最好的私立医院的地下停车场缓缓停下。
裴明晏知道她说可以安排,不是说大话。
这家私家医院就是她外公孙新荣的产业,孙新荣当年是淮城知名企业家,也是整个淮东地区的商会主席,他创立的荣新制药至今为止还是国内数一数二的药业集团。
只不过因为她母亲去世,孙新荣这些年一直陪着她外婆生活在国外,集团的事务大多也都由孙家的旁支以及公司元老在打理。
再者她是跟着林文年长大的,秉性颇有世家清贵之风,对这些富贵浮华完全不感兴趣,也不沾染。
这些年,她和孙家联系不多,也从没享用过孙新荣留给她的财产和便利,平时生病也是老老实实地去挂号问诊,倒是为自己,开了一次先河。
因为预先安排,各项检查无需等待,只不过出结果的时间依旧漫长。
接待区,裴明晏看着身边眼皮子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耷拉下来又强撑着睁开的人,敞开腿,拍了拍。
“干嘛?”声音也有些困顿。
“坐上来,抱着你睡。”
林姝揉了揉眼,摇头,下一秒,腰被男人伸手揽过,一把抱到了自己腿上。
他外套拉链敞开着,将人搂进自己怀里,林姝半点都不想挣扎。
一是真的困了,二是他身上好暖和,有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遮盖了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
就这么被他抱着,好安心。
她捏着他腰侧的毛衣,放松地闭上眼。
_
不知道多久之后,诊室里传来叫他名字的声音。
裴明晏抱着她起身。
她脑袋迷迷糊糊地往他颈窝里埋了埋,突然,一声洪亮的笑声响起。
她酸疼的眼睛努力睁开一丝缝隙,这才发现是在医生的办公室里,头发半白的医生,以及走到门边准备关门出去的护士,都一脸揶揄地看着自己。
林姝睡意全散,慌忙从他身上下来。
裴明晏不爽地瞥了医生一眼:“怎么样?拿了报告可以走了吧。”
医生敛起和蔼的笑,换上认真严肃的语气:“不可以,你这个情况目前不是很好,我的建议是立马住院准备手术。”
“可是我上次检查,医生说暂时可以吃药调理。”
“问题是病情它是会变化的,天气预报说明天不下雨,你就保证它一定不下吗?关键你这个囊肿明显比之前在增长,你自己的身体,你应该能最直观的感觉到吧,它这个位置现在已经压迫你的肝脏——”
“我已经约了手术,年后——”
“住院。”林姝不学医,不懂病理和病症发展,但她能看得懂各项检查单上数据是异常的,“现在住院,李医生麻烦你了,要单人病房。”
这个没问题,来之前就交代过了,这位可是孙老先生的亲外孙女,别说单人病房了,最好的病房也能安排。
只不过她不是家属。
“病人的意见呢?”
手指被攥了一下,红肿的眼不容置喙地盯着他,裴明晏无奈点头:“听她的。”
_
作为东临最好的私立医院,单人病房的配置都是顶尖的,有点餐单,有会客区,甚至观景的阳台上,还有茶台咖啡机。
比起医院,更像五星级酒店。
不过这个点,林姝没心情,也没精力欣赏夜景,催促裴明晏躺下休息。
看着小姑娘像个保镖搬来张椅子,坐在自己床边,裴明晏掀开被子,拍了拍床沿:“睡上来。”
“不要。”
生病的是他,又不是自己,自己怎么能和病人抢床呢。
“我抱你上来?”他装聋作哑,不理睬她的拒绝,侧过身就要坐起来。
林姝赶紧按住他肩膀:“你别闹了,快点睡觉。”
“你不上来,我睡不着。”裴明晏看她犹豫着,“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挤下去。”
林姝是怕自己挤到他好吗?
见他不肯退让,她慢吞吞地脱掉外套和鞋子,轻手轻脚地躺上去。
柔和的病房灯光里,她背过身,将被子往身上提了提。
身后,男人的身体似乎贴过来。
体温比她高,没贴进他怀里,也能感觉到热烘烘的。
“裴,裴明晏?”
“嗯。”低沉的声音在夜色里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缱绻。
林姝心忽地就软了起来。
“我和大哥打电话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吧?”他很平静地问。
平静中又潺潺流动着温柔。
林姝捏紧身前的被子,闭上眼装睡。
“没听到的话,我重新问一遍,”他声音缓了缓,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她耳畔,温柔,又极其认真的,“你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其实两人都心照不宣了。
她为自己着急落泪,深夜奔波,那份心意悄然无声,但足够深重得让他感受到,也足够义无反顾。
而林姝一开始满脑子只惦记着他的身体,手术,到医院后,才想起被自己情急忽略的那句话,后来又在接待区抱着她睡觉。
朦朦胧胧中,他似乎还吻了自己额头。
这不是哥哥应该对妹妹做的事。
只不过时至今日,美梦突然成真,太震撼,太超出她的认知,她需要时间消化。
可现在,他显然不想等了。
自己要怎么回答呢?
她看过不少的爱情电影,也可以在无人知晓的网络上大胆表明爱意,可她性格始终有那一份内敛在。
她不是可以面对面和对方大声说“我爱你”那种感天动地话的人。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网络上重拳出击,现实里唯唯诺诺,尤其是在喜欢的人面前,穿上虚拟马甲可以肆无忌惮地说“想上你”“请和我舌吻”甚至更流氓的话,但现在,她心跳砰砰的,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算了,”男人深深叹了口气,又躺回去,在夜色里性感的声音染上几分失落和自嘲,“不喜欢也没关系,我也没什么可喜欢的,从小就爱惹事,学习也不如我哥,一无是处——”
谁说的!
他才不是一无是处。
林姝不想听他这么贬低自己,转过身,对着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咽了咽干得难受的喉咙。
心一横,闭着眼送上了自己微凉的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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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 纪念日47
◎只允许自己休息一下下。◎
裴明晏其实偷亲过她很多次了, 只不过每次都是在夜深人静的夜里,趁着她熟睡小心翼翼又贪婪地偷尝着她唇瓣的滋味,软软的, 有淡淡的清甜,和果冻一样Q弹, 让他每次都欲罢不能险些失控。
所以她的唇对自己来说并不陌生。
可这次是她主动, 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那滋味似乎和之前的每次都不一样。
更软,更诱人,就好像一泡温水突然涌入了心脏,灼烧起流向四肢百骸的每条血管里的血液。
裴明晏感觉大脑忽然就宕机了。
而林姝显然也是初出茅庐, 冲动地亲上来之后就不知所措了。
一开始,她也没想太多, 接吻又不是什么难事,不就是抱在一起舔一舔,啃一啃吗?她见的多了, 不止是在电影里,有时候在街头商场,甚至电梯间都能看到拥吻的情侣。
她学习能力很强的。
可当真的触碰上那片唇,她发现高估自己了。男人的呼吸越来越粗沉, 也越来越炙热, 就好像在毫无阻隔地烘烤着她,她的唇也烫了起来, 嗓子眼干得要冒烟
怎么办啊?
她睁开眼, 试图观察他的反应, 是默许, 还是被唐突了不爽?
可离得太近, 根本看不清。
她只能凭本能摩挲着那片唇,毫无技巧,但不甘心,又伸出一点点粉嫩的舌尖,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舔了下他的唇峰。
腰间骤然一紧。
林姝不知道他先前是在忍耐,还是欲望没被催发。
但在这一刻,她能感受到他的欲望似乎一瞬间飙到了阈值。
唇瓣被深重地吮吸着,林姝心跳得快跃出胸腔,捏着他衣摆的手紧了又紧,可他似乎不够,完全不够,舌尖有些粗暴又急不可耐地抵开她的牙关。
一遍遍的,舌尖被他肆无忌惮地摆布,舌根被纠缠得刺痛又酸软。
他这个人很霸道。
这种事上也不例外。
林姝忘了自己是第几次喘不过气地推开他,但他只允许自己休息一下下,然后更残酷地卷土重来。
不知不觉,被压着的枕头濡湿了一片。
他仍不肯放过,抱着她坐起,滚烫的掌心扣着自己后颈,稍稍抬起。
新一轮的纠缠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林姝感觉自己已经迷迷糊糊的了,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才终于停歇,大片的氧气灌进来。
她难受地喘息着。
裴明晏轻轻拍着她的背,其实他的喘息声也很重,还有心跳,林姝歪着脑袋靠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胸腔一震一震地起伏。
除了一点害羞,林姝还有种说不出的小骄傲。
她以前以为这个男人不可能爱自己,这颗心也不会为她泛起涟漪。
可今天,它为自己跳得这样剧烈。
那心跳声,似乎在悄悄告诉她,他对自己的感情有多浓烈。
缓过呼吸,林姝将脸往他胸前贴了贴。
裴明晏动作温柔地顺着她的长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两人都不是久经风月之人,或许情动之后,都有些羞赧。
而且他的性格也不擅长调情,林姝也不抱希望他会和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对女主说些浪漫的话。
过了一会儿,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嗯。”她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绵软得突然不像自己,有种时候事后的耐人寻味。
她尴尬地捂住嘴,点点头。
裴明晏轻笑了一声,将她抱到床头,拿了个枕头枕在她腰后,下地去给她倒水。
他端着水,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肩,将杯子递到她唇边。
林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呛到。
“我自己拿吧。”她大概还是不习惯被他这么温柔细心地伺候,捧过他手里的杯子。
裴明晏随她,只不过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
他瞳仁很黑,纯净澄澈的黑,注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似乎要把对方装进去。
林姝本就没降温的脸被他看得又烧了起来:“怎怎么了?”
“没有话想和我说吗?”
那必然是有的,有满腔的话。
她一时都不知道从哪说起,捧着杯子垂眸凝思了半晌:“你是不是喜欢我?”
大概没想到她思来想去最后问出个这么蠢的问题,他嗤笑了声:“你才发现吗
弋㦊?”
“嗯。”这也不能怪她太迟钝,“你又没对我说过,平时还总是对我凶巴巴的,骂我笨蛋,有时候还——”
“对不起。”他忽然道歉。
林姝愣了一下,自己只是想解释为什么没看出他心意,并非有意指责他:“我,我没有怪你。”
“你可以怪我。”她的委屈,她自己都没发现,但裴明晏听出来了,拿掉她手里的杯子,将人抱到腿上,拉过被子。
他握过她的小手,拢成拳头,抵在自己胸口:“你可以揍我,打脸也行,我以前对你不好的地方,你可以一一清算。”
说着,握着她的小拳头,虚虚地在胸口打了一拳。
虽然知道她这点力气,对他来说根本不疼不痒,但林姝还是立马抽回手:“我不要。”
她喜欢他,为什么要揍他?
而且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怨恨的人。
“打你我手还疼呢。”
“那你可以用其他方法,你觉得能出气我都乐意奉陪。”
“可是我早就不气了。”再说哪有人上赶着当出气筒的。
“我也不要清算。”她认真强调。
裴明晏忍不住捏了捏她温软可爱的脸蛋:“林老师,怎么这么心软呢?”
哪里是心软,她这是不浪费宝贵的精力在坏情绪上。
坏情绪是会击垮一个人的健康,心态百害而无一利。
再说他也没可恶到要让自己动手的地步,虽然以上罪证都属实,但凶巴巴大多是出于担心她,只是语气凶了点,也没说过很过分的话。
而且他也有对自己好,保护自己的时候。
林姝拿掉他作乱的手,眼眸眨了眨,满心好奇地问:“不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这个问题,他一时还真的答不上来。
他从小到大不是个感情丰富的人,平时根本不会注意自己的感情,尤其是这种男女之情,在初中班上已经有人开始背着老师家长谈恋爱,他还只知道和冯越他们野在一起。
后来,具体是哪个瞬间,他分析不出来,只是某一天回过神,她忽然就在自己心里了,可能爱情的降临本就是悄无声息的。
“你不想说?”林姝戳了戳他下巴。
裴明晏握住她指尖,轻啄了一下:“没有,我在思考,可能是你一个人跑来酒吧找我被单睿泽灌醉,我背你回去那天;也可能是我们打雪仗害得你发烧住院,看着你生病难受喝药皱眉,我很心疼;还可能是我去接你结果走了,你大晚上都没回家,我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我当时真的想过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裴明晏。”林姝抱住他的腰,不忍心再听他说下去。
“这不是把你找回来了吗?”裴明晏低头,脸颊安抚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我还没说完。”
“那你说吧,我听着。”
“还有可能是你说冯越在追你,我怕他真的把你抢走,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他只知道自己当时很愤怒,但不明白这种愤怒其实是来源于嫉妒。
林姝也傻了:“他?他那么多天没来上学,是被你揍的?”
“嗯。”
“你——”
“我没什么事,他又打不过我。”说得还挺骄傲的,林姝惩罚似的掐了下他的腰,听他闷哼了一声,“你才是笨蛋,裴明晏。”
“行,笨蛋就笨蛋。”他捏着她下巴抬起,盯着她被自己磨得发红的唇,忍着想再狠狠亲一通的冲动,声音淡淡的,又很认真,“笨蛋喜欢你。”
唔~干嘛突然说情话。
林姝感觉自己快陷进那双黑眸里了,眼睫眨呀眨的,眼神无可奈何地飘开,听他慵懒又温柔的声音继续说:“或许是更早,你来裴家我见你的第一眼,再或者是去探望你爷爷时,你躲在阳台看着我被训。”
“你发现我了?”
裴明晏“嗯哼”了一声:“不光发现,我还记起来你就是当年在生日宴上亲了我一口的小流氓。”
“?”
有这种事?林姝一脸难以置信。
“算了,我就知道你忘了,忘了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虽然我是分不清具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在后来的无数个瞬间里,我都一遍遍确认过喜欢你这件事。”漫不经心的声音里是盛不下的温柔缠绵,轻敲在她耳畔。
林姝缄默着。
裴明晏:“感动了?”
林姝点点头,又摇头:“裴明晏。”
“嗯?”
“原来你娶我没有被逼,是自愿的是吗?”
“当然,你不会这么多年一直以为——”裴明晏想想觉得心酸又荒唐,“我的性格你还不清楚吗?平时谁能逼得了我?”
“但当时爷爷不同意你进娱乐圈,我以为你是为了事业,才不得不妥协。”
笨蛋,他的事业什么时候由别人说了算。
裴明晏真想问问这么多年她为什么宁可自己委屈地胡思乱想也不来问自己。
可对上那双又泛起水光的眼眸,终归舍不得生一点气:“没有,这种事,如果不是心甘情愿,打死我也不会妥协的。”
“林姝,我是心甘情愿娶你的。”
大约是怕她不信,又说了一遍。
林姝揉着潮湿模糊的眼眶,用力点头。
“我说这么多了,现在你是不是该回答一下我的问题了?”裴明晏指腹轻轻蹭了蹭她眼角。
“什么?”
“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答案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就是想听她亲口说。
但林姝不愿意现在告诉他,她躲开他的手,从他腿上下去,钻进被窝扯着被子转过身。
“哎,不带这样耍赖的啊,林老师。”男人的身体从背后覆上来。
林姝强装镇定,闭上眼:“很晚了,我要睡觉了,你也快——”
话音未落,炙热的温度抵上来。
林姝清楚那是什么,之前坐在他腿上,存在感就特别强,只不过两人都缄口不言。
“不说今晚都不让你睡了。”他威胁。
林姝捏了捏被角:“不说,你做死我也不会说。”
“?”她什么时候这么大胆狂放了?
裴明晏轻啧了声:“林老师该不会是故意激我吧?”
“没有,反正就是不说——”她嘶了一声,男人在她肩膀上咬了一口,不过是轻轻的,不疼,就是有点痒。
她转过身,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声音轻轻的:“等你做完手术,平平安安的,我再告诉你,到时候,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那如果有什么意外——”
“你就听不到了,”林姝不想听到他的丧气话,威胁他,“如果有意外,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活不下去,我会重新再找个健康帅气的男人,结婚,然后把我们的结婚照烧给你看。”
“啧,这么残忍啊?”
“就是这么残忍!”她忍着鼻尖的酸涩,故意板起脸,冷下声音。
但其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裴明晏轻轻吻了吻她咸湿的眼角:“好,我答应你,没有意外,平平安安出来。”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一章把自己给甜到了
——————————
放一个我的新预收《我还有救吗》喜欢的宝贝可以先收藏
大概是拖更+pua读者+爱发刀,各种黑料缠身的大热网文作家苏扬的回旋镖扎到了自己身上。
她拿着病理诊断报告,回想着刚才医生看她那个遗憾的眼神,在医院门口,用了两根烟的时间,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
临死前,她要为自己写一本自传。
名人不都有自传吗?她也算小半个名人了。
很快,《像宝石一样灿烂》连载上线,被各大推书营销号转发至各大平台。
读者a:我要看看这个狗贼还能写出什么创飞我的东西?
读者b:不会是抄的吧?
读者c:自传还抄?
读者d:为了圈钱,不一定哦。
随着连载进度的推进,苏扬的风评渐渐扭转。
读者e:我的天,元宝原来曾经过得这么凄惨。
读者f: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她真的很厉害啊,能靠自己一步步从泥泞里走出来。
读者g:真的好窒息,我都不敢想象如果是我,会不会早就死在某一个夜晚了。
读者h:苏元宝,我忏悔,我以后都不骂你了。
读者l:没人发现元宝高中还遇到过渣男吗?
在励志的自传中,有人注意到还有一段青涩的感情经历。
于是全网开始了寻找渣男的行动。
很可惜,文中并没有暴露过一丁点渣男的现实信息,寻找未果。
《宝石》连载接近尾声,各大出版社制片方纷纷发来邀约,苏扬关掉了所有社交账号。
在终于敲下最后一个句号的晚上,出租屋的门被砰砰砸响。
男人怒不可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苏元宝,滚出来,当年谁甩的谁?”
“当年谁把老子像条狗一样耍得团团转,你说清楚!”
哦豁,“渣男”本人上门寻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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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 纪念日48
◎好不容易哄着小姑娘愿意给自己亲一会儿。◎
裴明晏的手术时间定在五天后, 这期间主要是术前的身体指标监测,林姝除了第二天回家一趟取了些换洗衣服,一直在医院陪着他。
裴怀霁也是每天都过来一趟。
比起裴敏, 他这个兄长反而更像父亲,从前整日操心顽劣的弟弟有没有在外面惹是生非, 现在好不容易懂事点, 又操心起他的身体。
不过裴明晏倒是挺不乐意他来得这么勤,不是故意针对他,是他每次都挑不好时间,比如刚才,他好不容易哄着小姑娘愿意给自己亲一会儿, 他门也不敲,哐一声就闯进来了。
吓得林姝立马从他怀里挣开, 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躲到病床另一边,规规矩矩地拿起书, 假意翻看。
裴明晏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你能不能别天天过来,这个时间你们科室不忙吗?”
“忙啊。”
之前他们科室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神外的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驴使, 而且东大附医的神经外科是全国顶尖梯队的, 业内几任有名的专家教授都出自这里,年底, 还有述职报告, 院内年度评选, 病患交接, 大大小小各种杂事堆在一起, 简直忙死了。
“但作为哥哥,我总得来关心一下你不是?”
“不需要。”裴明晏烦躁地挑了挑眉。
病人有坏情绪是正常的,裴怀霁不和他计较。
“明天就手术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做好准备没有?”
“我有什么可准备的,”到时候麻药一打,手术台上一躺,任人宰割,“该准备的是医生吧。”
“也对,不过你做完手术马上就除夕了,爷爷那边,怎么交代?”他生病这事一家人是瞒着裴宏章的,主要老头年纪大了,不想让他操心上火,但他刚做完手术肯定得留院观察。
裴明晏:“就说我忙,春节也有工作,回不去。”
“那林姝总要回去吧,”否则立马得露馅,裴怀霁想了想,“我给你找个护工?”
“不用。”
“你打算过年也把人捆在这啊?”
裴明晏不想放她走,一丁点也不想,可大过年的让她留在医院,他都替她委屈。
裴明晏烦躁地“啧”了声:“没有,我一个人就行。”
裴怀霁:“行什么行,你吹牛最行。”
“”裴明晏瞧了眼旁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举起书挡着翘起唇角的人,“反正不用你安排,找人我自己会找,快点走吧。”
“你自己记得这两天别乱吃东西,还有术前——”
“知道了。”医生天天过来查房都给他耳朵念出老茧了,“你再不走,我踹你出去了。”
门被轻轻带上。
裴明晏无语地嗤了一声,靠回床头,长臂一伸,把人捞回怀里,拂开她滑落脸侧的长发,低下头。
炙热的呼吸喷洒下来。
林姝捂住他的嘴,推开他的脸。
“怎么,又不让亲了?”
林姝郑重地点点头。
裴明晏难受得心痒:“为什么?”
“早上已经亲过了。”不是她欲擒故纵,也不是喜欢端着架子,是这男人欲壑难填,亲着亲着就想着干其他的坏事了。
换做平时,自己或许就满足他了,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要有非常坚定的原则。
裴明晏看她挪着小屁股坐远,一把箍过她的腰,轻轻松松地又把人禁锢在怀里:“你一天只吃一顿饭?”
“?”这和吃饭有什么关系?
林姝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裴明晏!”
“干嘛,不让吃啊?”他下巴蹭了蹭她肩膀,慵懒的声音此时透着几分真假难辨的委屈,“过两天你就要回去了,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病房里,好几天见不到你,刀口疼,心也疼,你不提前给我点安慰吗?”
以前他总是拽得二五八万的,林姝从没想过有一天他还能对自己撒娇。而且还是为了这种事,她一直以为他没这方面的欲望。
新鲜,新鲜极了。
她紧抿着唇,尽力不让自己笑出来:“可是我就回去吃个年夜饭,等吃完了我会偷偷过来看你的。”
“那也很久啊,”裴明晏往她脖子里蹭了蹭,蹭得她有点痒,耸着肩躲躲开,又被一口咬住,不疼,但他滚烫的唇舌一下撩拨得她也心猿意马起来。
“你是小狗,裴明晏。”她竭力维持着平静,控诉道。
他配合地“嗯”了声:“那让小狗亲一下,就一下,行不行?”
这件事上,他是没有任何可信度的。
林姝已经吃了好几次哑巴亏,但还是拒绝不了,他有心让自己落入圈套,她也心甘情愿地走进圈套。
在他怀里转过身,她双手捧着他的脸,闭着眼,贴上他的唇。
温热的呼吸刚刚交融。
突然,门又砰一声被推开。
怀里的人犹如惊弓之鸟,立马低下头,额头抵着他胸口,小口地调整呼吸。
“有完没完啊,裴怀霁!”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裴明晏也是真恼火了,气急败坏地回过头,一看,不是裴怀霁。
更惹人嫌的两个人手提着大袋小袋,站在那。
何珊,k哥。
大概是自己也意识到误人好事了,k哥赔着笑:“你们继续。”
继续个屁!
没看她害臊得脸都红了吗?
裴明晏真想过去一人一脚,可当着她的面,是干不出这么粗鲁的事的,他忍着不耐烦:“过来有什么事?”
k哥:“没事,这不听说你明天要手术了,过来看看。”
“非得这时候看?又不是明天过后见不到——”话没说完,怀里的人抬起头,乌黑的眼眸生气又伤心地瞪着他。
裴明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轻咳了声:“看完了,东西放下就走吧。”
哪有这么不礼貌的。
林姝拿开圈在腰间的手臂,下地给两人泡了两杯茶。
k哥一边受宠若惊地双手接过,一边在心里默默谴责着自己有眼不识泰山。
以前,接触不多,他还真以为林姝只是个大学老师,却不曾想她的背景居然这么深厚。
孙新荣的亲外孙女,还是唯一的亲外孙女。
就裴明晏的手术,他其实也是安排在这家私立医院的,医疗水平和服务好,环境也更私密,为了避免麻烦,明星有毛病一般都会选择来这。
只不过手术需要预约。
他还是动用了点关系的,才勉强排到年后。
结果大小姐本人就在身边,说住进来就立马住进来,手术也是立马安排上。
之前他离婚又是气得进医院,又是萎靡不振郁郁寡欢,自己还嘲笑他恋爱脑,犯蠢,现在看来蠢的是自己。
他要死要活想追回来的何止爱情啊,还有他后半生的荣华富贵。
这小子深藏不露。
“对了,我做了点吃的,你们要不要尝一下?”k哥拿出手提袋里的保温桶。
盖子一转开,诱人的香气飘出。
林姝鼻子动了动,嘀咕着:“好香啊。”
“是吗?你尝尝看。”他盛了碗粥,又将几样卖相堪比酒店的菜品摆好。
林姝勺了一口,慢慢咽下,肯定地竖起大拇指:“好吃。”
“裴明晏,你要不要也吃一点?”
现在差不多也到了晚饭点。
裴明晏其实没什么食欲,但对上她亮晶晶望着自己的眼眸,还是走过去,拿起一旁的勺子,从她碗里勺了一口,皱起眉:“一般般,还是你做的好吃。”
“怎么会?”自己确实有一点做饭天赋,但也只是比普通人做得稍微好吃一点,肯定比不上k哥带来的这些,鱼片粥鲜而软糯,入口即化,还有那盅鸽子汤,不知道炖了什么药材,肉质香滑不腻,回味还有淡淡的甘甜。
总之,既养生,味蕾也得到了极大满足。
“k哥你叫的是哪家餐厅的?”她问。
“我自己做的。”
“?”
何珊:“不知道了吧?他原来是厨子来着,如果不是捡到裴明晏这棵摇钱树,估计现在还在后厨颠锅呢。”
“那应该也是个很厉害的厨师。”她由衷地夸。
裴明晏听不下去了,捏了捏她的脸。
“干嘛?”
“没什么,吃吧,多吃点。”这几天在医院陪着他都瘦了。
裴明晏抬脚勾过一张椅子,坐下,将人拉到自己腿上,端过她手里的碗,勺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张嘴。”
林姝有些不理解地抬头看着他:“你是在喂我吗?”
“嗯。”
“可我不是小孩,喂我,我吃不下。”
“”
_
“没想到这臭小子也有吃瘪的一天。”走出病房,k哥心情颇好。
何珊不屑地“切”了声:“多了去了,你是没见他在淮城那几天,被拿捏得死死的。”现在还鬼鬼祟祟地搬到人家对面。
“不过k哥我说你的嘴脸也收一收。”
“什么?”
“谄媚啊,你就差跪下抱人家大腿了。”虽然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自己也在这个拜高踩低的名利圈阅尽了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依然看不太惯。
k哥:“近在眼前的大腿抱一抱怎么了,再说这么温柔有礼貌的一姑娘,总比抱那些恶心老男人的大腿好。”
“你自己不是吗?”
“”是吗?他自觉除了抠门点,应该没什么恶心的毛病,不过还是别和她论长短。
“明晏也是,以前怎么从来没说过他老婆家世这么显赫,一个人偷偷抱大腿——”
“他可没你想的那么多,”何珊说,“他只是单纯地喜欢人家,可别把你俩混为一谈。”
“”
“不过孙家真这么有钱?”何珊承认自己当初看到她的大宅子确实震撼到了,但也没多想。
k哥:“没钱能开医院吗?而且不仅是钱,影响力,国内医药企业谁不知道孙新荣啊,还有她爷爷,你知道是谁吗?林文年。”
何珊还真不清楚:“谁?做什么的?”
“自己搜去吧,你个政治白痴。”
两三分钟后,何珊卧槽了一声:“她家世这么硬,这是政商两路都有人啊。”
“对啊,而且都是往中央走的,可不是那些小鱼小虾,我都在回想我以前说话有没有得罪过她。”
何珊:“不至于吧,她脾气看起来很好,人也没有完全没有架子,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以为这种高门显贵的千金都是高高在上飞扬跋扈的。”
“不一定,半瓶水才喜欢晃荡,她这种名门世家,反而低调得很。”他想想,忍不住感叹,“裴明晏这小子还真有福气。”
“你之前还说巴不得他离婚——”
“打住!”k哥捂住她的嘴,生怕没走远被人听了去。
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他摸出,看了一眼,面露难色。
何珊撇开他的手,嫌弃地呸了两声:“怎么,追债的找上门了?”
“不是。”他皱起眉,转念一想,这小祖宗不就和追债的差不多嘛。
要说哪里不一样,比追债的更难伺候,更难缠。
他叹了口气:“是裴明晏这个小祖宗。”
何珊:“让我们别再来打扰他?”
“不是,让我教他做饭。”
作者有话说:
裴小狗:征服老婆的心,也要征服老婆的胃(老婆快和我贴贴(* ̄︶ ̄))
49 ☪ 纪念日49
◎林老师,帮帮我。◎
手术当天下午, 裴怀霁请了半天假过来,术前需要有家属签字,手术中也需要有家属在场, 两人离了婚,林姝现在已经不具备这个资格了。
她心里有点沮丧, 但更多的是担心。
裴怀霁也看出来了, 安慰道:“没事的,只是一个小手术,很快就出来了。”说着,又和她聊起裴明晏的童年糗事。
“这小子,皮厚得很呢, 小时候有次和冯越他们去摘枇杷,他非要去掏那个蜂窝, 结果被蛰了不说还从枇杷树上摔下来,脑袋还缝了两针,我都怀疑他脑子就是那个时候摔坏的”林姝知道他是想让自己放轻松, 默默地听着。
突然,病房里哐哐当当一阵响。
两人茫然地对视一眼,立马推开房门,只见裴明晏黑着脸, 也正好大步冲到房门口。
“怎么了?”她问。
裴明晏皱着眉, 不说话。
裴怀霁看了眼病床旁一脸为难的小护士,又看了看他紧攥着裤腰的手, 明白了:“他啊, 估计是不好意思脱裤子。”
腹腔的手术, 为了方便手术操作, 以及防止术后伤口感染, 手术前医生都会要求患者备皮。
这个常识,林姝也是知道的,所以在护士推着医疗车进来时,怕他被盯着看尴尬,两人还特意退出了病房。
没想到他还是别扭,甚至想逃跑。
“裴明晏——”
“我不做手术了。”他低声打断她。
裴怀霁看他又开始抽疯:“别说蠢话,生病了不做手术你想升天啊,赶紧的,弄完准备去手术室了,一个大男人,在这种事情上害羞个什么劲!”
他不是害羞,他是没办法接受。
声音里激起一丝怒气:“我不管,反正除了我老婆,谁都别想扒掉我裤子。”
“不是,你有老婆吗?”
“我——”裴明晏被他噎得心梗了一下,垂眸看向林姝,负气又委屈地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搂得紧紧的。
林姝都有点喘不过气,但也没推开他,伸手环上他的背,轻轻拍了下:“别闹了,裴明晏——”
“我没闹。”
“可是你必须做手术,”林姝声音是温柔的,但态度很坚决,“这是术前准备,你必须配合,而且在医生护士眼里,病人是不分性别的,裴明晏,你不可以任性。”
这些道理,他都知道。
可他心里就是没法接受被除她以外的人这么亲密地触碰。
就当他幼稚吧。
男人的下巴抵在她肩上,抗拒地磨蹭着,裴怀霁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那给你换个男护士来?”
“不要。”
“”
真想揍他一顿,把人揍晕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裴怀霁深深吸了一口气,保持着耐心,对小护士微笑问:“家属来可以吗?我是医生。”以前规培科室轮转的时候这活也干过不少。
小护士自然也是认识他的,东大附医神经外科最年轻的主任医师,东大医学系副教授,白衣计划评选出的杰出青年医生各种闪闪发光的头衔。除此之外,主要长得还非常帅,“神外一枝花”的美名都传到她们医院了,俘获了不少她们医院的女医护。
她也是其中之一,面对男神的微笑,她点点头,小心翼翼理好医疗台面上的东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鞠了个躬,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
“行了,别在那装可怜,”裴怀霁拍了下裴明晏的脑袋,“撒手。”
裴明晏恍若未闻。
“你把人都抱难受了,看不出来吗?”
他立马松开手,裴怀霁拿起医疗台面上的一次性备皮包,将人往卫生间拉。
“不是,我也不要你来。”裴明晏伸手扣着门框。
裴怀霁再好的耐心也被磨没了:“这不要,那不要,你想干嘛?你自己来吗?”
裴明晏不答,只抬眸看向林姝。
裴怀霁现在算是知道了,这臭小子宁死不从的,哪是害羞,根本是想趁机占人家便宜。
“别犯浑!”裴怀霁教训地拍他脑袋。
他也不躲,生生挨了一下,扣在门上的手用力得青筋凸起,骨节隐隐泛白。
林姝:“大哥,我我来吧。”
“你?”
“别废话,她都说她来。”裴明晏生怕她反悔,扯回自己的领子,迫不及待地把人往外推。
裴怀霁:“你会吗?剃完之后要用里面的医用酒精消毒——”
砰一声,门关上,还落了锁。
两人走进卫生间,他又锁上卫生间的门,两道锁,锁得空气似乎都密闭凝固起来。
林姝低着头拿出备皮包里的东西,整齐摆在台面上,是叫他自己脱,还是帮他脱啊?
虽说这几天,两人也做过一些亲密的事,尤其是晚上,亲着亲着,他的手还会不老实地摸进自己衣服里。
可现在是大白天,明亮的光线会放大羞耻感,再加上两人又四目相对,她忍不住地紧张。
“你——”有些不知所措地拿起备皮刀片,裴明晏已经解开了病号服的扣子。冷白的肌理不是特别肌肉贲张的那种,可腹肌,人鱼线该有的都有。
林姝承认这是一具非常有诱惑力的男人躯体。
她咽了咽口水,眼神不敢乱瞟,打湿他要没入裤腰下的毛发后,将裤子往下轻轻拉了拉,拉到耻骨,他直接踩了踩脚跟,一把脱下,病号服也不再是松松垮垮地敞着,一并都脱下。
林姝感觉心跳好像重重地跳了一下,震惊地抬起头,对上他那双衔着浅淡笑意的黑眸,又急颤着眼睫,低下,可惜晚了一步,下巴被男人的手轻轻捏住。
被迫地四目相对。
“怎么,还不好意思?”他漫不经心地喟叹了一声,“你不都摸过好几次了吗?”
“我我哪有!”
“林老师,做人不能这样耍赖,吃完之后抹干净嘴巴就当自己没吃吗?”他拖长着慵懒的腔调,又似有几分语重心长,“你这样当老师可不行啊,不实事求是,会教坏学生。”
她又不教学生这些露骨的东西。
不对,她本来就没有,虽然自己是有过心猿意马的念头,但淫.乱之恶,是论迹不论心的。
裴明晏看她生气地蹙起秀眉:“失忆了?你每天睡觉手总爱往我衣服里钻。”
“你胡说八道。”
“真的,我有证据的。”他说着,拿起洗手台上的手机,点开相册,举到她面前。
是一小段视频,视频里,她窝在男人怀里睡得正酣,但手却不老实地在他身上胡乱摸了摸,最后摸进他腰间的衣摆里。
“你偷拍我?”
“我就知道你会赖账,不止一次啊,之前在淮城的时候,你也是,睡着睡着就爬到我的被窝里,还一定要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拿开,你又伸进来。”他声音淡淡的,就像在说一件稀松平常时有发生的事。
铁证当前,林姝无可辩驳:“我睡着了又没意识,大不了以后你别和我一起睡,哦,不对,我们离婚了,本来就不能一起睡,等你出院了我们就各回各家了。”
“别啊,”裴明晏只是想逗逗她,可没想把人推远,他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就要到头了?
不能够,绝对不能够!
他弯腰亲了下她委屈耷拉着的眼尾:“生气了?我错了,别——”
“站好,别乱动!”
她手里还拿着刀片呢,他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凑上来。
林姝真的生气了,一巴掌拍在他小腹上,感觉手心下的肌理瞬间紧绷起来。
不能想入非非,你现在是一个专业人士。
她试图摒除那些乱七八糟的感官,在心里边给自己洗脑,边默念着社会核心主义价值观,闷着头,飞快给他处理完。
洗干净刀片,她将所有东西装回一次性包里,长长松了口气,准备出去。
男人的身体从背后贴上来。
他刚提上裤子,套上病号服,扣子还没系,林姝穿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那股热气。
“裴明晏,你——”她试图掰开腰间的手,但下一秒,就被箍得更紧,男人的下巴压在她颈窝里,滚烫的吐息灼得那一块肌肤烧起来。
“我好难受,林老师。”声音被灼热的呼吸烘得有些喑哑。
林姝知道他说的“难受”是什么意思。
刚才,自己也感觉到了,他底下的小裴明晏总是不甘寂寞地抬头,甚至有两次还戳到了她手心。
她抬头瞪他,他也没了之前云淡风轻戏弄人的姿态,狼狈得额角都出了一层汗。
可自己有什么办法。
“你,忍一下,忍一下它应该就好了。”
“好不了。”
他尝试过,没用,完全没用!
裴明晏自认为也不是自制力差的人,尤其是在这种男女之事上,已经灭人欲很多年了。可当她手碰上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在痒,血液在急速升温。
“好不了,”喉咙里干得像被火烧枯了,只剩下干巴巴的灰,磨得吞咽的喉结又涩又疼,“你不帮我的话,到了手术台上,也是硬的。”
“你,你自己——”
“林老师,”他用力吮了下她发烫的耳垂,握着她的手心,轻轻捏着,“帮帮我。”
大概他就是自己年少种下的蛊吧。
蛊毒发作,她就会理智全失,被他牵引。
_
不知道多久之后,门外传来裴怀霁的声音。
“别理他。”炙热的喘息在她耳边提醒,他忘了他还捂着自己的唇,她微弱的声音全闷在他掌心里。
“好了没有?”
“嗯。”他嘴上应着,行动却全然不是如此。
等她终于可以大口呼吸进新鲜空气,裴明晏从背后拥着她站在洗手台前,握着她的手,白花花的泡沫抹过她手心,手背,每一根手指,又从指缝中被温水冲下。
大概也知道累到她了,还弄疼了她的手。
裴明晏有一下没一下讨好地轻啄着她脸颊。
林姝被亲得痒痒的:“你别亲了。”
“好。”
冲干净手,他又抽纸,轻轻地帮她擦干:“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还是有点酸。”
“我说心情,有没有不那么紧张了?”
好吧,是她想歪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自己紧张?
“从早上起,就一直垮着个小脸,也没怎么吃东西,下午给你洗的草莓和车厘子,也只敷衍地吃了两颗。”这是她冬天最爱吃的水果了。
裴明晏掰过她的肩,让她看着自己:“有什么想和我聊聊的吗?”
“没有。”她固执地摇头,“等你出来了再说。”
“行吧,”裴明晏也不勉强他,摘下自己脖子上的戒指,是他们的婚戒,放到她手心里,“先帮我保管,等出来了再还给我。”
“好。”
_
大概是被他这么一闹,林姝貌似真的没那么紧张了,站在手术室外,握着他交给自己的戒指,胸口也没了一开始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手术进行得很顺利,不到两个小时就结束了。
只不过麻醉药效还没过,他没醒,林姝的戒指暂时也没还。
第二天上午,林姝得赶回裴家老宅过除夕。裴明晏还不能下地,看她磨磨蹭蹭地收拾东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待会儿k哥会过来陪我,你就放心。”
“他不用在家吃年夜饭吗?”
毕竟是最隆重的传统节日,除了一些无法抽身的服务业,大部分人都回家和家人团圆了吧。
比如何珊,还有他助理前两天全都回老家了。
“他没老婆没小孩,孤家寡人,在哪吃不都一样?来我这,他今年还不用一个人了。”说的好像是对方占了他便宜。
林姝:“那我等他过来再走。”
“嗯。”
多看一秒是一秒,待会儿看不到真人,只能睹照片,睹视频思人了。
想想这时间就难捱。
能不能再给他打两针麻醉啊,让他可以一觉睡到她回来再醒。
裴明晏默默地叹了声:“过来让我亲一口。”
“”
作者有话说:
裴小狗独守空房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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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 纪念日50
◎他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去度过思念的时间。◎
“这辈子, 我还是第一次在医院里过大年。”病房里,k哥一边磕着瓜子,一边感慨着。
病床上的人靠坐在摇杆摇起的床头, 双手懒懒地抱在胸前,漆黑密长的眼睫轻阖, 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k哥知道他是假寐, 听得到,只是不想搭理自己。
习惯了小祖宗的冷脸他也无所谓,自顾自地继续说:“这个点该吃年夜饭了吧,有没有想吃的?我订点过来。”
苍白的唇轻轻动了下,眼眸还是敛着的, 声音淡漠:“没有。”
k哥“哦”了声:“我忘了你现在很多东西还不能吃,我给自己订, 它这个医院是不是就能点餐?好不好吃,你之前吃过没?”他碎碎念着,裴明晏听得心烦意乱, 眼皮终于不耐烦抬起。
“你能不能别吵?”
“吵吗?我没觉得,过年不就是要热闹一点吗?我刚才还看到你老婆——”不对,已经离婚了,他顿了顿, 改口道, “林姝发的朋友圈,应该是你们家吧?张灯结彩的, 布置得可喜庆了。”
裴明晏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k哥:“真的, 还一屋子的人, 可热闹了。我以前没觉得自己一个人过年有什么不好, 自在, 事又少。可现在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看到别人逢年过节一家团团圆圆的,又羡慕得很。”
他长叹了口气,裴明晏没空安慰他,拿起手机,点开林姝的朋友圈。
差不多是两个小时前发的。
一组照片,前三张是设计得颇有意境美的玄关台,客餐厅,以及从顶楼眺望下来的全幕远景,确实布置得很喜庆,喜庆中还带了点国潮的风格,估计是姚婉的手笔,她每年除夕都得拍一套大片,等着零点卡点秀到朋友圈。
裴明晏以前还嘲笑过她,干脆在家里给她搭个春晚舞台算了。
她生气地去找裴怀霁告状。
然后他又被裴怀霁语重心长地教育。
今年是嘲笑不了了。
裴明晏默默地继续往后划,后面几张拍的是人,裴宏章,姚婉,裴悦然,还有陈慈也在,唯独没有她自己。
她难道不会自拍一张吗?
期待落空,裴明晏有些沮丧,退出她朋友圈,又想到什么,找到姚婉的头像。
幸好,她没屏蔽自己。
姚婉的朋友圈东西就多了,今天的日期往下看,一连几个小视频,首先是裴悦然穿着新中式的小袄子,作揖奶声奶气地给大家拜年,然后是她自己和玉树临风的老公秀恩爱,接着又是今晚年夜饭的各种食材他强忍着为数不多的耐心,看到最后一条。
终于,心心念念的人出现了。
和上午离开时不同,视频里的她换了一件柔软修身的毛衣裙,衬得身段玲珑有致,乌黑的长发随意用发簪挽起,低低束在脑后,几缕柔顺的发丝垂落莹白的耳边,整个人的气质温柔又从容。
美,真的很美。
美得让人移不开眼,那双冷淡的黑眸中折出一丝光亮,只可惜下一秒,一张极度碍眼的脸闯入了镜头。
李司乾,大过年的,他不在自己家当牛做马,跑来他家发什么癫?
其实他们一帮人原来玩得都挺好的,自己和冯越属于很仗义的孩子王,他们中谁要是受欺负了肯定第一个站出来保护,李司乾则是大家眼中的弟弟,嘴甜,心思单纯。
裴明晏都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林姝心怀不轨的。
虽然两人现在已经离婚了,但作为兄弟,他不应该避个嫌吗?
上次在饭桌上还公开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故意膈应自己。
视频里,他也一点都不安分,林姝正在包饺子,他偏挪了张椅子挨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不知道聊了什么,她唇角轻轻扬起。
“啪”一声,手机扔回床头柜上。
动作太大,扯到伤口,凌厉的眉心蓦地蹙起。
“怎么了?”一旁嘀咕着自己以后晚年悲惨生活的k哥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瓜子,拍了拍胸前的碎屑,走到床边,“刀口疼?”
裴明晏咬了咬牙,忍过那一阵尖锐的疼:“我现在能出院吗?”
k哥不知道他又要作什么妖:“我看你是想出殡了,老实躺着,不然我马上打电话给林姝告状。”
“”
真的是死死地拿捏住了他的命脉。
裴明晏一肚子火,又不得不忍气吞声。比起发泄自己的情绪,他更怕惹林姝生气。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格外漫长。
到了晚上,k哥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看春晚,裴明晏一点兴致都没有,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其实他也不知道她多久会来。
今晚?明天?明天是初一不宜出门,后天,大后天,或许更远。
找不到排解思念的方式,他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去度过思念的时间。
电视里,节目放到了小品。
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了两下,他摸过,瞥了一眼,拧着的眉心舒展了几分。
老婆:【我现在准备出发来看你,给你带了粥。】
老婆:【小猫托腮jpg】
欣喜之后,他望了眼外面风刀霜剑的天气,不免又担心。
裴明晏:【别来了,今晚要下大雪,很冷。】
老婆:【不用担心,我穿的很厚。】
很快,对面发了一张照片过来,脚上是厚厚的雪地靴,奶白色的羽绒服长及脚踝,半张小脸都藏在帽子边缘的绒毛里了。
她是为了证明自己,可裴明晏好想亲亲她啊。想把人拢进怀里,拨出她的小下巴,亲亲眼睛,亲亲眉毛,最后再狠狠地亲亲那诱人的唇。
裴明晏:【那你叫大哥送你过来。】
老婆:【大哥要陪大嫂呀,哪有人除夕夜拆散别人夫妻的,我自己开车。】
老婆:【我会很小心的!我要开车,不和你说了。】
那边很固执,估计已经在路上了,裴明晏不敢再发消息打扰她。
裴家老宅到这开车差不多四十分钟的车程。
她开得慢,可能得一个小时,裴明晏盯着门边安静又心痒难耐地等。
一个小时过去,人没见踪影。
难道大年三十也堵车?或许是停车场上来也需要一点时间,他安慰着自己。
又煎熬地等了半小时,门外依旧悄无声息,裴明晏熬不下去了,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电话。
听筒里,绵长的“嘟”声像一只无形的触手,捏着他的心脏。
响过六十秒,无人接听,他迫使自己保持镇定,又打了一个,两个全是无人接听。
那一刻,捏着他心脏的触手似乎突然绞紧,将剧烈鼓动着的心脏捏了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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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视野不佳,加上又下起了雨夹雪,林姝开着雨刮器,开得格外小心谨慎。
但有时候意外不是人为可以避免的。
她刚驶入郊区汇入市区的岔道,突然,一阵巨大的冲力撞上来,车身猛地晃了一下,她稳住方向盘,踩下刹车,轮胎尖锐地摩擦过地面。
车子停下,她整个人弹回座椅上,一阵头晕目眩。
她手撑着额角,缓过那股犯恶心的晕乎,往后视镜瞄了一眼。
应该是不小心追尾了,后面的车现在也停下,打着双闪,整个右侧的车头被撞得凹陷,估计她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先报警吧,等交警过来认定事故责任。
她拿过中控台上的手机,刚要拨出电话,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车窗。
不知道是手上的饰品还是衣袖扣子,敲在车窗上,发出笃笃的声响,林姝侧过头,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拍在车窗上的手留下一个被抹乱的红手印,是血!
她攥紧手机,立马发动车子。
但下一秒,又一脚刹车“呲”一声停下。那个人满手是血是不是受了重伤?
她现在这么走掉,到时候会不会被认定是肇事逃逸?
而且她怎么觉得那个人好像很眼熟呢。
林姝降下一点车窗,又往后仔细看了一眼,呼啸的风雨中,那人已经倒在了地上,卷曲的长发被凛冽的风吹开,露出大半的面容。
温,温絮?!
看清人后,林姝赶紧下车跑回去,抬头看灰色的雪花随着雨落地就融化,湿透了她单薄的大衣,林姝蹲下,扶起她肩膀,触碰到她比这风雪还要寒凉的脸颊,掌心捂了下她的脸。
“你怎么了?”
问出这话,林姝立马又觉得自己真蠢,她现在肯定难受得没法回答。
打120,马上打!
她迫使自己冷静掏出手机,但袖子被她拉了一下,她吃力地睁开眼,嘴唇轻颤着。
林姝其实大概能猜到她的态度,刚才不想让她报警,现在也不想去医院。
是怕会被人拍到吗?
可她身下的血液似乎还在涌出。
林姝:“放心,我送你去私立医院,不会被人发现的。”
匆匆打完电话,头顶的雪似乎更大了。
她们不能在这路边等,她的脸都冻紫了,得把人弄到车上去才行。
可架起她的手臂试了试,林姝没办法把人抱起。
除夕夜,大家都在家享受佳肴美酒,阖家团圆,这条路上一时也没有车经过。
她想了想,摘下脖子上厚厚的围巾,围到她脸上,又把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胡乱地先拉上拉链,最后自己跑到车里拿了一把伞和毛毯。
她裹紧毛毯,一只手扶着她肩膀,支撑着她别倒下,另一只手用力攥着伞柄。
哆啦A梦的小伞顶着猎猎寒风,努力地遮蔽着两个人。
救护车很快到来,鸣笛声穿过万家灯火,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
急诊手术室外亮如白昼。
林姝其实大概猜到她是什么情况,但听到医生说的时候心还是颤了一下。
“胎儿已经14周了。”
“她自己乱吃药,以为可以靠吃药流掉。”
“现在胎停了,她自己之前也总之,必须马上引产。”
自己的常识没有出错的话,胎儿三个月左右就会成形,她肚子里不是一个小胚胎,而是一个已经成形的小宝宝。
林姝脑子恍恍惚惚的,半天才回过神。
她好像得去缴费。
缴费窗口?不对,她手机呢!
林姝一摸口袋,两手空空。
自己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她的手机,是不是落在上面了?
作者有话说:
裴明晏:找不到老婆,引爆全世界感谢在2023-12-28 04:25:46~2023-12-29 04:1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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