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纪念日61
◎她都没哭,已经很勇敢了。◎
回到家, 裴明晏点亮客厅里所有灯。
明亮的光线能有效驱散人内心的恐惧,尤其是太阳光,如果她被跟车是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 或许都不会这么害怕。
可偏偏是在视野受局限的晚上,在没有火种的年代, 夜晚往往都代表着危险来临, 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又那么昏暗早知道,他今晚就去接她了。
还有那个伍成言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不是比谁都会献殷勤吗?怎么大晚上的聚完餐该送她回来的时候没影了?
裴明晏看着旁边捧着杯子小口喝着热水的人,伸手揉了揉她脑袋。
林姝抬起头。
其实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慢慢调整好了,甚至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过于胆小了。
就算对方冲她来的, 来意不善,但她好歹是在车里, 锁好车门,赶快报警,这里也不是偏僻的地方, 民警很快可以赶到。
实在不行,她还可以在业主群里求救,保安也会立马过来。
裴明晏会不会觉得她太矫情了。
惊吓过后,林姝开始有点心虚, 舔了舔润湿的唇, 小声叫他:“裴明晏。”
“嗯?”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会那么慌张, 还麻烦k哥也跑一趟——”她皱着秀眉, 懊悔地嘀咕, 乌黑的眼睫不规律地轻颤着, 像抖动的蝴蝶翅膀。
裴明晏捏着她下巴, 转过她的脸:“胡说八道什么?他闲得很,巴不得找点事做。”
已经躺下准备进入梦乡的养生人·k哥:“是还挺闲的,不碍事,不过跟你的是什么车,车牌号还记得吗?”
“黑色别克,具体哪款车型不知道。”林姝说着,将车牌号报给他。
k哥:“是男的还是女的?”
按理说,男女是非常好辨认的外在特征,但今晚她通过后视镜看了几眼都没看清,一是距离有些远,二是那人戴着口罩和帽子,后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她慌乱中瞟了一眼,貌似没在前排瞟到人。
但她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窥视着自己,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很强烈。
小脸突然又煞白几分,裴明晏朝k哥飞了个眼刀:“明天再说。”
说完,垂眸看向她,声音恢复温和:“困了没?要不要回房间睡觉?”
林姝不困,不止不困,她现在脑子无比清醒,但看两人似乎有话要说,还是装作一脸犯困地打了个哈欠:“我睡你房间。”
“好。”
门轻轻合上。
k哥翘着腿霸占到沙发另一边:“你觉得是你的粉丝吗?还是狗仔?”
裴明晏其实也摸不准,可如果是狗仔,既然已经知道了她的住所,秘密蹲守在停车场就行,没必要打草惊蛇去跟车。
“粉丝吧,也不能叫粉丝。”
k哥:“也是,只能算是一群窥探欲异于常人的变态,不过查到你要怎么处理?”
私生饭有些都不是普通粉丝,属于会经营自己的追星号,在粉圈有一定话语权和号召力的活跃份子,真要处理起来保不准还得被“真情实感洋洋洒洒”的小作文倒打一耙。
“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我又不是他爹妈,有什么义务包容?”他沉下脸色,态度不容置喙。
k哥感觉脖子凉了凉,其实以前也发生过这种情况,只不过他当时可没这么“冷血”,顾及着对方年纪还小,劝告过后就息事宁人了。
现在到底是触及到他的逆鳞了。
“你聋了?”裴明晏看他半天不支吾,不耐烦道。
k哥叹了口气:“听到了,处理。不过她胆子也挺小的。”
“?”这关胆不胆小什么事,再说就算她胆小,错的也应该是吓人的人,被吓的是受害者,怎么反倒归咎起受害者了。
裴明晏白了他一眼:“她都没哭,已经很勇敢了。”
“”
“你不会理解的。”裴明晏不是刻意偏袒自己的小姑娘,是他曾经刷到过网上热议的一个话题叫:女性被凝视的恐惧。
对男人来说,被异性凝视,他们感受到的往往是被关注,被青睐,甚至是被崇拜;但在女性视角看来,被异性凝视往往充斥着紧张和恐惧。
当时有不少网友纷纷在讨论区分享自己的经历,其中有段分享,他至今记忆犹新,那位网友说自己童年有位对她很好的叔叔,是她父亲最好的朋友,每次来总会买她爱吃的零食和牛奶,然后笑眯眯地盯着她夸她长得漂亮,越长大越标志了。
她当时只是觉得那个眼神让人不太舒服,但牛奶很好喝,零食很好吃,夸奖的话也很好听,她始终认为那是一个大方还和善的叔叔。
直到后来,她被那位叔叔侵犯了。
她内心备受折磨地告诉父母,结果父母也不站在她这边,还阻止她去报警。
她很胆小,稍微施压,便不敢反抗,只能麻痹地封锁自己,然后等时间抹平一切。
后来,她长大了,如愿考去了离家很远的大学,毕业后,留在外地工作。
她在一点一点努力地脱离这个家,但遇到路上,地铁上,甚至公司里多看她几眼的男人,依然会紧张害怕得手心冒冷汗,她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是时间根本抹不平的。
男女被凝视是完全不同的。
女人被凝视往往会伴随着伤害,所以她们恐惧。就好比夜跑,有个女人突然跑到一个男人身后,跟着他一起跑,他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互换一下。
他记得当时有个特别幽默的评论:如果有个男人在大晚上突然跟上我,我连我自己埋在哪都想好了。
裴明晏其实当时也不理解,大家各跑各的,只是顺道而已,有什么可怕的?被害妄想症吗?
但后来有人回他这就是男女思维的差异。
男女性从情商,智力,心态各方面来说不分伯仲,唯独在身体力量上,大部分没经过特殊训练的女人是敌不过男人的,力量的悬殊甚至是压倒性的。
在正常男性视角:我只是在跑步,我不主动发动冲突=很安全。
因为他们掌握了主动权,只需要考虑自己的行为,而不用顾虑对方的行为,就像你和一只鸭子一起跑步,会担心那只鸭子突然咬死你吗?
不可能的,就算它咬上来,你一脚就可以把它踹开了,或者摁住它的脖子,拎回去就宰了。
而那只鸭子会一路提心吊胆,担心这个人会不会突然发疯攻击自己,或者他是不是就因为想吃鸭子才跟上来的。
解释非常形象生动,但裴明晏其实还是无法真正感受到这种恐惧,因为他不是那只鸭子,但他试图去理解。
林姝会害怕是很正常的。
被尾随,被窥视,当时周围环境给她释放的信号就是充满危险。
对方身份不明,性别不明,未知更会放大恐惧,如果真是一个像他身强体壮的男人,或者不止一个人,她根本没有抵抗的余地。
裴明晏越想,自己也越心有余悸,瞥了眼不以为意的k哥,烦躁在胸口乱窜:“赶紧滚吧,我要回去睡觉了。”
“?”
“你这是过河拆桥?之前让我过来的时候——”
裴明晏不再搭理他,转身进了卧室。
床上,小姑娘已经洗完澡换上了软绵绵的睡衣,但没有躺下,而是坐在床头,戴着蓝牙耳机。
“听歌吗?”裴明晏走过去,摘下她一只耳机,戴到自己耳廓里,神情一滞。
林姝则弯起眼眸,吃吃地笑出声:“国歌,是不是很有力量?”
“确实。”听得他都能上阵杀几个鬼子了。
音乐是有力量的。
林姝又放完一遍,关掉手机,坐到他腿边,裴明晏顺手揽过她的腰,一边将人提到自己腿上。
“k哥走了吗?”她问。
裴明晏:“嗯。”
“你有没有和他道个谢?”
“谢了,郑重谢了。”好几天没见了,裴明晏搂着她,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心脏一点点被填满,“之前就说困了怎么还不睡,是在等我吗?”
“嗯。”确实是在等他,只不过——
脸颊突然被粗砥温热的掌心托起,吻汹涌地落下来,额头,眼睛,鼻尖他一路进犯,林姝被亲得痒痒,推开他下巴:“不是,我有话要问你。”
“裴明晏!”
男人的唇退了退,但灼热的气息还是停留在她唇边:“你问。”
“你今晚怎么那么快就到了?”当时她吓懵了,看到他就像抓到救命稻草,根本无暇想其他的,回来之后才发觉不对劲。
从接通电话到他赶到,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裴明晏:“我会飞。”
“”林姝无语地瞪他一眼。
裴明晏不再吊儿郎当地逗她:“我明天不是要去外地了吗?趁着今天晚上过来看看你,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刚到。”
“真的?”
假的,他这两天经常过来,就住在她对面,但说出来好像他死缠烂打挺丢人的,而且她搬回来之后自己应该也不会再回去住了。
“真的,想你了。”裴明晏箍着她的腰,将人往腿间按了按。
强势到无法忽略的存在。
林姝脸“蹭”地红了,乌龟似的扶着他手臂往后挪:“裴明晏,你明早还要赶飞机——”
话音未落,又被掐着腰一把按回去,怼得更深:“那正好,不睡了,这样肯定能早起。”
“?”
林姝觉得他疯了,奈何动弹不了,生气地拧了一把他手臂,“可是我想睡。”
行吧,她都发话了。
裴明晏也不能勉强,将人放回被子里,自己起身去浴室。
不知道多久后,浴室里水声停歇,林姝闭着眼,但没睡着,身边的位置塌陷下去一块,她睁眼,男人合衣躺下,手穿过她的腰,将人揽进怀里。
灯被灭掉,黑暗中,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睡觉。
他真的这么随便就放过自己了?
林姝觉得有点不可思议,手往下滑了滑,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低哑的声音中泄出一丝喘息,裴明晏无奈又煎熬:“又撩拨又不给吃,是不是想整死我?”
哪有?
她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一点欲擒故纵。
“裴明晏,你好烫啊。”她故作无辜地抱怨,沾湿的手心往他小腹上揩了揩。
裴明晏觉得自己真的要死在她手上,捏紧她手腕:“故意的是吧?”
“没有,是真的好烫,你再去冲个澡——”
“没用。”欲.火怎么可能是水灭得了的,裴明晏捉住她两只手腕,“只有你能降温,帮帮忙,林老师?”
林姝抿了抿唇,他膝盖抵进来。
其实也就故作矜持了一下,她小声妥协:“只能一次。”
“好。”
在这种事上,裴明晏一向不讲信用。
浴室里,浴缸的水晃晃荡荡,漫得满地潮湿,林姝感觉自己快沉底溺死,又被一双手托起,手脚绵软得一点力气也没有,任他摆布。
意识也被剥得七零八落。
她坐不住,完全靠他支撑着。
“裴明晏,”挑开一丝眼皮,头顶好像一片白茫茫的,他的轮廓也很模糊,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出声,唇翕了翕,“我感觉我好像快死掉了。”
他也不回答她,应该说只有身体回答她。
又一轮要将她湮灭的滚烫倾覆而来,如果是漫画世界,她感觉自己的灵魂这会儿已经“咻”一下被撞出身体了,小幽灵一样飘在她头顶。
听见他沙哑又餍足的声音,符咒一样敲进自己耳朵:“宝宝,这不是死掉,是”
后面两个字她没听清,也没力气问,迷迷糊糊被抱起来,脸颊又被亲了亲。
“给你找个保镖?”他声音依然沙哑,断断续续又说了好多话。
林姝蜷了蜷手指,睡过去。
_
玉樽高级会所,孟鑫咬着根烟,一脸烦躁地丢下台球杆。
这段时间,孟家漏洞频出,上上下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他也被孟裘海一再告诫要低调谨慎,前两天难得出来放松一趟,结果回去就被孟裘海一顿狠踹,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人了。
他其实能猜到自己大概是那天得罪了和单睿泽他们一起的小姑娘。
那姑娘来历不凡,可当时对方不都羞辱过自己了吗?没想到还记恨着。
他心有不甘,虽说他只是个私生子,但也是孟家这一辈唯一的男丁,从小到大都是被捧着的。
第一次被女人羞辱,后来还被一个疯狗揍进医院,最可恶的是对方还一直步步紧逼,他不报复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找人暗中去查了。
先查的裴明晏,他是个公众人物,信息透明度高,查起来不算困难,很快有结果,是裴宏章的孙子,原来也是个土著的大院子弟。
怪不得那么嚣张。
这个小姑娘他就花了点时间,林文年的孙女,世代簪缨,世代有功,确实是东临让人望尘莫及的名门,但林文年早就死了啊,林家的儿子也不在了,至于怎么不在的,他查不到更多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林家人丁凋敝,他又何须忌惮一个死人。
那小姑娘一个孤女,恐怕也是狐假虎威。
这就简单了,他查到她的住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趁着天黑不备把人弄回来。
他定是要将受过的辱好好讨回来。
可第一次居然失手了。
废物,真是废物。
孟鑫想想就来火,杆子抽了抽旁边的小弟:“怎么回事,这么多天了,弄个人回来这么难?”
“不是啊,鑫哥,现在又不是几十年前,大街上随便就抢劫抢人,而且她最近身边还跟着两个保镖,那么壮,看着和杀过人一样,一拳头估计都能把我们打死——”
“废物就会找借口。”
“真不是,我看还是算了吧,你家里不是最近也叫你不要惹事嘛。”
说到这个,孟鑫更气不打一处来:“他们就是怂,孟裘海就是最大的怂逼,把我和我妈藏在外面养这么多年,到他老婆死了才敢接我回去,还有孟菁柔和她老公,成天给人赔笑脸,就会对家里人横。孟婵还好一点,但她老公是个窝囊废装什么温柔顾家,喜欢的人被人害死屁都不敢吭——”
“什么,被害死?”小弟心一抖,问。
孟鑫也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失言了,这些毕竟是孟家的家事,即使平时互看不顺眼,但到底是一家人,一损俱损。
孟裘海千叮万嘱过他千万不能在外乱说家里的事。
“没什么,你之前说那个林姝是东大的老师是吧?”
“嗯,挺厉害的,还是个博士。”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会读书的女人很不一般。
“鑫哥,你想去东大找人家?那不行,东大治安挺好的,而且要是在学校出了事,影响会很大的。”
孟鑫:“不是,你怎么搞得我要杀人一样。”他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心里不爽,想用男人羞辱女人的方式,羞辱回来。
伤及人命的事,他万万不敢,也没那么蠢。
“东大过段时间不是校庆吗?孟家这两年也给他们捐了不少钱,和医学部那边也有合作的项目,到时候我也去参加,找个由头把人弄出来吃饭。”
“可她不一定会参加。”
孟鑫:“这不就要想办法吗?你也想,快点。”
“我”这种脑力劳动实在不适合他,“那个温絮姐还没来吗?”
“是哦,她半个小时前就和我说快到了。”孟鑫看了眼时间,“我打个电话给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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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 纪念日62
◎采访一下,和帅哥同床共枕什么感受?◎
东大物理系办公室。
林姝抱着一堆学生作业刚从实验室回来, 她工位上,柴五将椅子往旁边挪了挪。
柴五是裴明晏给她招的保镖。
自上次跟车事件过后,裴明晏比她更心有余悸, 加上那辆黑色别克是辆套/牌车,他们没能查到车主身份, 裴明晏说什么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上下班了。
但他目前有行程, 不能任性地不管不顾陪在她身边,况且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有各自的工作职责和独立空间。一个人什么都不做只守着另一个人是非常不现实的,在她看来,也是很畸形的状态。
为了让彼此都安心, 林姝同意了找保镖的提议。
那边效率很高,准确来说, 是k哥人脉广效率高,柴五是k哥安排的,第二天就上门了。
条件很符合, 女生,和她同住屋檐下不会不方便,身材高大,个子目测至少有175, 身形也挺壮硕, 总之,林姝见她的第一眼有种跟着她能在末日世界活下去的安全感。
检查过她的身份证件后, 林姝爽快地和她签了合同, 但相处没两天, 问题出现了。
林姝发现这姑娘不识字, 也不是说这份工作对文化有什么要求, 就是不识字在当今社会局限重重,拿最简单的来说,林姝发个消息给她,她看不懂,必须得语音。
不过这个问题也没严重到不可解决的地步,大不了自己平时都和她语音或电话沟通。
可更严重的问题紧随其后来了:她的驾照是假的。
这是某天两人回家途中被交警拦下,林姝才知道,当晚两人又是进派出所,又被扣车,最后她费了点功夫解释清楚又交了罚款,才顺利把这事解决。
从小到大,林姝都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这么抓马的事。
本来是想把这几天的工资结给她,直接让她走人的,但出于耐心和素养,林姝还是多问了一句,结果她说她也不知道那个证是假的。
小姑娘的表情认真,黢黑明亮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不理解,不像是说谎。
林姝又问她:证是什么时候办的?
她说15岁。
林姝扶额:这是哪个办假.证的,也太假了,她就没听说未成年可以拿驾驶证的。
果然,没文化很容易被骗。
柴五大概也看出了她的无奈,可她还是不太明白,说自己开了好几年都没出过问题,再窄再陡的路都能轻松开过去。
这点林姝不质疑,她技术非常娴熟,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反应很快,停车又很稳,所以她明明不识字,林姝都没联想到她的驾照有问题。
林姝左思右想一晚上,后来给k哥打去了电话,问起她的家庭情况,林姝不是个喜欢探查别人隐私的人,所以即使是这种贴身的保镖也只是看了一下她之前的履历。
只有一段,在某家武术馆当搏击教练,时间不长,不过她年纪也很小,才二十出头,这个年龄没有工作经验很正常,所以自己当时也没多想。
可今晚听她说十五岁就办了个假证,想必是早早出来闯荡了,工作经历不应该只有这么点,没写上去的大概就是不好对外说。
k哥那边也坦言,介绍她是存了私心,她是自己的同乡,他们那一片是穷山恶水,早年很多女孩没书读,他能念到高中全凭自己是个带把的,有姐姐妹妹供着,柴五就没那么幸运了。
虽然她出生时条件已经好了些,但他们家孩子多,她是第五个,所以才取了个这么敷衍的名字,她妈又在生她的时候去世了,她爹是最没本事的那一类人,别说让小孩上学,把兄弟姐妹几个养活都成问题。
于是,她早早就跟同乡出来打工了。
但打工哪有这么容易,又不是言情小说里的灰姑娘,打个工就俘获霸总芳心了。
没见过世面,大字不识一个,吸引来的只有图谋不轨的骗子。
好在柴五长得人高马大的,骗色那些男人量力后不行,财没被少骗,早年还被骗进过传销窝,后来上头的嫌她拉不到人头又穷得叮当响,主动把她踹走了。
也不知道该说是福还是祸。
后来她又一个人北上,给人开黑车,上门催债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去干过,最后误打误撞找了份搏击教练的工作,培训几天就上岗了。
这是她最体面的一份工作,可惜好景不长,武术馆撑不到一年就因为老板跑路倒闭了,还拖欠了一堆员工工资和家长的课时费。
这点是真的,林姝查证过。
至今还有家长在市民中心和各社交媒体上维权。
“她驾照是假的这事我真不知道,否则我不敢介绍给你。”万一出了事,别说裴家,孙家这些他惹不起的,裴明晏就得先冲过来把他砍了。
“你让她走吧,我这两天抓紧再给你安排一个。”k哥说,“钱你也不用给,我这边会给她,还有罚款多少,我转给你。”
林姝报了个数字,这事他本来就负首要责任,林姝不会和他客气。
那边转了三倍赔偿过来,她心安理得地收下。
“明晏那边——”他讪笑着,欲言又止。
林姝:“我不会告诉他的,不过他可能已经知道了。”
“啊?”
“之前我在派出所没接他电话,他估计把能联系到的人都问了一遍。”林姝微笑着说完,挂断
第二天一早,林姝起床,走到客厅。
柴五坐在沙发上,旁边立着一个小行李箱,老式布艺的那种,不防水,拉链有一个已经断了。
k哥昨晚应该打过电话给她,但她抬起头看林姝的表情依旧很平静,大概是对失去工作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林姝姐。”她叫了一声,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沓钱,点了几张,递过来。
林姝还是第一次见给雇主钱的。
“什么意思?”
“k哥把这几天的工资打给我了,”看样子,她是早上出去取了一趟钱,她不太会用转账软件,不认识字也怕转错人,都是把钱存在卡里,要用就去附近的银行取,她接着说,“但应该没这么多,多的是给你的。”
她还真是实诚。
林姝沉默了片刻:“先过来吃早餐吧。”
早餐她已经煮好了,粥,包子和煎蛋。
她其实不太会做饭,做出来的东西说不上好吃,但不挑剔的人能填饱肚子,煎蛋煎糊,也煎碎了。
林姝走进厨房,自己开火,喊她进来。
“我教你,煎蛋之前要把油烧热,润一润锅,”她站在后面的操作台旁,一脸认真地看着,林姝打了个蛋进去,冒出滋滋的声响,“然后关小火,等它成形再翻面。”
很快,一个金黄完整的煎蛋倒入碟子。
林姝又拿了个蛋让她试一试,关火倒出来依旧是太焦了,她似乎有些抱歉,摸了摸鼻子。
这两天相处下来,林姝很明显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迟钝的特质。
不是智力的原因,而是一种和这个世界有一层屏障的感觉。
这层屏障很微妙,不会太坚固到让她无法感知外界,只是薄薄的一层,但扯不开,以至于让她对周围事物,情绪,情感的感知都比普通人慢半拍。
或许可以定义为晚熟。
按理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明明她这么小年纪就出来走南闯北,应该经受过千锤百炼,对人情世故已经十分透彻了。
可事实上她的心理还处在没开花的阶段。
是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没有人教她,所有的一切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摸索,还是因为不识字,触摸这个世界少了一种重要的方式?
可能两者都有吧。
但林姝不至于同情她,这种迟钝是屏障,有时候也是一种保护。
这几天,她和自己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老板我们今天吃什么?”
但其实不管吃什么她都很开心,尤其是林姝带她去吃自助,告诉她里面的东西可以随便吃无限量,她更是面部的每个细微的表情都透着开心。
吃完了她回来扎着马步看电视,那种被观众吐槽演技仅粉丝可见的烂剧,她也看得津津有味。
她的底层逻辑很简单,吃饭,睡觉,得到满足就感到愉悦,并且在解决生存需求后,她的欲望就止步了,并没有像大多数人一路攀升。
相比起来,林姝还是更同情温絮。
她太聪明太敏感,对很多事看得太透彻,对情绪的感知也太强烈,被恨意裹挟,又无力解决,她的内心底色大概是相当痛苦的。
柴五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端着两个碟子轻手轻脚地出去,坐在餐桌前吃完早餐,提起行李箱准备离开。
她人高马大的,行李倒是很小。
林姝叫住她,她又走回来,将碗碟收进厨房,撸起袖子开始刷锅,林姝真的哭笑不得,站在门边问她:小五,你想不想学认字?
她似乎没明白,水哗哗流了很久。
林姝听她说了声“好”
林姝从最基础的笔画和拼音开始教她,效果还算不错,她已经会写几个简单的字,有课的时候,林姝就让她在自己办公室写。
这会儿见她进来,柴五把写字的本子递给她,让她检查的意思。
“挺好的,就是你这个字不能写得超出格子,得让它在格子里,三分之二——”林姝又觉得她对三分之二没有具象的概念,在下一排写了几个,“这么大就行。”
“林老师的楷书真是漂亮。”对面的周然过来,夸了一句。
她自小学柳公权,后又临《宣示表》和王羲之的《黄庭经》,楷书确实是她最擅长的。
“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但除了这个,我也没有别的特长了。”
“林老师可别自谦了,”周然说,“程老师说你棋艺也很好,光是琴棋书画,你就占了一半。”
可她真的也就只会这一半,她从小乐感就不好,和乐器有关的算是无缘入门了,画画更是一塌糊涂,完全没有继承到孙施莞的天赋。
不过裴明晏倒是和她互补,除了音乐上卓越的天赋,他画画也挺神的,曾经他母亲还想过让他学画画,走艺考的,但裴宏章不同意,他早年觉得搞艺术是不务正业,小孩就应该好好读书,知识和科技才能强国。
只不过没想到他后来还是走上了另一条艺术道路。
但画画的天赋也没抹杀,他早期的专辑,封面都是他自己设计的。
和自己不一样,林姝觉得他是个艺术天赋满点的人。
“不过你这表妹还挺可爱的,我刚才让她歇一歇,她说你没回来之前不可以偷懒。”自己一不是什么政要人物,二也没从事保密工作,平时身边带个保镖太奇怪了,林姝对外就说她是自己的远亲。
周然其实也看出来了,只不过成年人不会拆穿。
情商高有时候真的悦人悦己。
林姝:“她是比较乖。”
柴·175·强壮到可以乱拳打死人·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乖?
很奇怪,不理解,但老板这么说一定有她的道理。
她继续默默不吱声。
周然:“对了,下个月初就是校庆了,到时候学院应该会有活动,林老师你参加吗?”
东大建校迄今120周年,分为小校庆和大校庆。
小校庆五周年一次,上次她还是学生,被院里老师安排接待各地前来的荣誉校友,这次十周年肯定更隆重,除了各个领域的青年精英,德高望重的学术界前辈,应该还会有各知名企业的代表。
因为校庆有一个环节是捐赠表彰和致谢。
之后学院应该还会安排聚餐。
林姝不太喜欢饭局,但这是她任职后的第一个校庆。
“应该会参加。”
“那正好,那天咱俩结伴,听说还会有明星过来呢。”这个林姝不奇怪,东大人才辈出,也有毕业后跨行搞音乐的,之前新生开学典礼就请过他们回来献唱
四月初,春意悄悄绽放。
校庆当天,东大热闹非凡,不少毕业生都回到母校打卡,各个接待处在发放校庆纪念品和文化衫,林姝和周然领了一份。
程博海和他妻子刘英也跟她们一道。
“想当年我上大学的时候也是英俊潇洒。”不知道是不是男人都喜欢吹嘘往昔的自己,反正刘英是听不下去了,翻了个白眼,“你一会儿不自恋能死吗?挺个比孕妇还大的肚皮也好意思说这话。”
“?我这不是人到中年——”
“得了吧,你就是不自律,我们院的赵老师她老公,比你大两岁,身材照样好得很。”刘英也是东大校友,目前在人文社科学院任教。
“更别说医学院那边的裴老师了,人家那长得才叫英俊,你只能算看得过眼。”刘英继续补刀。
程博海不服气:“你当初追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
“我当时不是还小嘛,见的男人太少。”
好家伙,现在成了没见过世面才看上他的。
程博海生无可恋:“那人家年轻嘛,年轻就是资本,到我这个岁数说不定还不如我,而且你好看就行了,你这容貌,这气质,往我边上一站,谁不得说一句我是人生赢家啊,咱靠实力就赢了,还靠什么长相啊。”
刘英“切”了一声,但不得不说,这招很有效,任何年龄的女人都爱听称赞的话,哪怕是马屁,听着也很舒心。
两人挽着手走开。
周然终于笑出声,肩膀轻轻撞了下林姝的肩:“程老师在他老婆面前是不是特狗腿?我每次听他俩说话都想笑。”
“有点,不过还好,会夸赞老婆的男人挺好的。”至少比那种大男子主义爱摆谱的强。
周然认可地点点头:“不过那个裴老师是挺帅的,不光帅,还有实力,年纪轻轻就是神外的一把手了。”
说着说着有些沉醉起来。
林姝:“哈?”
“你不知道吗,裴怀霁啊,学生私下都叫他东医一枝花,不过他课很少,就带两三个学生,医学院和咱们又不在一个校区,你可能没见过。”
见过,还是家属。
周然搜了一张照片给她看:“就这,是不是玉树临风?但他已经结婚了,听说孩子都好几岁了,英年早婚啊。”
“嗯。”
反应这么平淡?
周然有些诧异,但想想,又觉得很正常,她有个那么帅的老公,看外面的男人估计都索然无味。
“采访一下,和帅哥同床共枕什么感受?”
林姝:“?”
“你们不是复合了吗?你的裴哥哥公开得那么轰轰烈烈,我想不知道都难。”
林姝有点难为情。
周然压低声音:“你别说不是你啊,那个戒指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观察力还真强,“好吧,是复合了,也没什么感受,就和原来一样。”
“林老师,脸都红了,说谎。”
林姝瞧了眼旁边东张西望对校庆感到很新鲜的柴五,拿了两张现金让她去买自己喜欢吃的。
“小朋友走了,现在可以说了吧?”周然锲而不舍。
林姝:“就挺幸福的。”
“哪个xing?”
“周老师,你真的——”这种事对成年人来说其实没什么,但分享出来就很羞耻了,况且现在青天白日的,林姝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然揶揄地“啧”了一声:“懂了,怪不得你上周三早上迟到了。”
“我那是堵车。”
“脖子上有草莓,”她揭穿,“不止一个,很深。”
林姝:“”
好吧,那天晚上裴明晏是突然回来的,说太想她了,然后糖衣炮弹加故技重施,又折腾她到大半夜,她实在累得睁不开眼才起迟了。
“反正哪个xing,都行。”她小声嘀咕。
周然:“也是,和帅哥睡觉肯定身心都满足,我这辈子是体验不到了,我好羡慕你啊,林老师。”
林姝:“情人眼里出西施,不用羡慕。”
“可有时候西施也会变成狗屎啊,想象的帅和真长得帅还是不一样的,帅,做不了假。”
“”
_
下午,是校领导和杰出校友的发言,发言结束,还有节目表演,大部分是学生准备的,之后就是各精英们的交流参观。
伍成言也来了,不过两人只打了个照面,倒不是避嫌,是这位师兄现在属实是个“红人”,学术圈的社交应接不暇。
到了晚上,饭局已经安排好。
林姝和周然一起去了,柴五乖乖地在车里等她,她本来想着好吃好喝赶紧结束打道回府,但落座之后,发现她们这一桌有孟家的人。
孟菁柔的出现林姝并不奇怪,她曾经也是东大毕业的,据说是化学系的。
现在她是孟家未来的接班人,这几年给母校捐赠不少,和母校也有合作项目,回来参加校庆再正常不过。
可她旁边那位,孟鑫。
他是以什么身份来的?要说家属,也说得过去,只是林姝见了他就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尤其是他目光定定地看过来时,就像被苍蝇叮上。
她努力忽略,对方今天也识趣地没有针对她,或许是吃了上次的亏,加上今天的场合不是他们那种纨绔的聚会。
他全程除了默默吃饭,偶尔给大家加酒水饮料外,都表现得格外老实。
吃完饭,大家陆续散场。
她和周然打了个招呼,快步往停车场走。
但不知为什么出了电梯,越来越头重脚轻,眼前也愈发模糊,她今晚明明没喝酒啊。
林姝揉了揉眼睛,拿出包里的手机,准备给柴五打电话,突然一只手贴上她后背。
她似乎被人轻轻推了一把,手机啪地砸落在地。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大肥章
这一章有红包~接下来会请两天假,去外地参加婚礼,来回至少两天(滑跪jpg)回来后一定咔咔更新,争取在年轻写完,剧情其实也不多了
63 ☪ 纪念日63
◎到底是哪个变态啊?把她囚禁在这?◎
停车场里, 陆陆续续已经有很多人下来了,柴五屈着腿坐在副驾驶室里,像一只大型盘踞的猫科动物, 警觉地打量着窗外。
西装革履的男人,挎着棕色条纹包的女人, 戴着黑腿眼镜的老者她目光不停地穿梭过朝停车场而来的人, 看着他们微醺或清醒地拉开车门,坐进车内,车子发出引擎启动的声响扬长而去,就是没有看到自家老板。
老板吃饭这么慢吗?
她想不明白,掏出口袋里的手机, 恰好,一个令她想丢掉手机的号码打了过来。
裴明晏, 她老板的老公。
其实两人并没有正式见过面,但她的同乡——k哥,千叮咛万嘱咐过, 这人的脾气比疯狗还差,自己千万千万别招惹他。
k哥是个大好人,给她钱,还给她介绍工作, 讲的话柴五铭记在心, 大街上,商场里见到了裴明晏的广告牌都恨不得退避三舍。
这会儿突然打电话过来, 她心里不安地打起鼓, 接起。
“林姝现在在你身边吗?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她没接。”不等她纠结着该怎么问个好, 那边焦躁的嗓音先砸到耳边, 果然和k哥说的一样,很凶。
柴五顿了顿,认真回答他:“不在,她在吃饭。”
“在哪吃饭?”
“饭店里。”
“具体位置?”那边继续问。
柴五:“包厢里。”
那边似乎很不满意她的回答,沉沉吸了口气:“我是问哪家饭店?还有你,你现在不在她身边,在哪?”
“停车场,车里。”她老实答。
那边貌似沉不住气了,牙关发出轻响,很像那种即将扑上来咬人的疯狗,在磨着牙。
柴五依然盯着窗外,突然,敏锐穿梭的目光一定:“珍珠耳环。”
裴明晏不知道她又在说什么,但大概猜到林姝在包厢吃饭,她在停车场等着,心急如焚地催促道:“你现在立马上去找她,让她给我回个消息”
柴五看到周然了,她今天戴了一副珍珠耳环,但以她为圆心,仔仔细细逡巡了一圈她周围,依然没看到林姝,柴五推开车门,大步走过去。
她人高马大,周然很快也看到她了,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在等林老师吗?她之前就先下来了。”
柴五皱起眉。
电话那头的男人耐心更是到了极限,若不是隔着屏幕,或许当场就要撕咬人了。
周然的声音继续:“会不会是上厕所去了?你打个电话看看?”
她挂断电话,拨通林姝的号码。
没人接,她又点开微信,上一条发过去的语音在半个小时前,林姝回了她一个表情包。
她按住说话,一时忘了说什么又松开,直接打了个视频,漫长的等待之后自动挂断,显示对方忙线中,她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接着打,视频和语音切换着打。
不知道打到第几通,那边缓缓跳出来一条消息:我有事和朋友先走了,不用担心。还有我今晚暂时不回去了,有事会再和你联系。
挺长的一段话,她只认识其中零星的几个字,但不安在这一刻抵达了巅峰。
林姝一直以来都是和她语音交流,最近自己开始认字了,偶尔会有简单的文字沟通,但她认识的字少,打字都是很简单词,比如“吃饭”,“你和我”,“回家”之类的,从来不会超过十个字。
也不会有她不认识的字出现。
她可以肯定,林姝出事了
另一边,林姝昏昏沉沉地睁开眼,入目是一大面抹得一层不染落地玻璃窗,窗外,灯火辉煌,东临瑰丽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这是、酒店?
跳出这个认知,她晃了晃脑袋,试图甩掉那阵晕眩的感觉,开始运转。
没记错的话,她当时是准备回家,走到停车场好像被人轻轻推了下,没看清是谁,但她闻到对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水味,然后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之后的记忆就只能和现在接轨。
她收回凝望窗外的目光,转过头环顾着打量了一圈,流光溢彩的吊灯,处处彰显奢华的陈设,还有开阔的布局这不是普通酒店,是一家豪华酒店的顶楼套房。
而且这个观赏夜景的绝佳位置——
这是梁氏旗下的金檀国际?
她曾经来过不止一次,梁开京原来每年生日都会在这办,顶层套房还有个超大露台,他们每次都会运很多烟花上来,烟火在空中盛放,底下是繁华的夜景,交相辉映,绚烂至极。
把她弄这来的人是梁开京?
他想用自己威胁裴明晏和他打一架?
林姝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但随即被自己否决,虽说两人是幼稚了点,也一直不对头,可这是他们男孩子间的事,有他们自己的解决方式,不至于会牵连到自己。
难不成是梁珏?
这更离谱了,他作为梁家长子,是被当做未来接班人培养的,行事沉稳有分寸,断然是干不出绑架人的龌龊事的。
林姝实在想不到会是谁?
而且她一眼望去,这偌大的客厅空荡荡的,能看到的两间房也是关着门。
似乎只有她一个人。
她企图站起来,手腕传来被箍紧的疼痛,她现在是一只手被拷在客厅的茶几旁,手铐是金属的,没有钥匙打不开。
茶几又很重,两个她都不可能扛着走。
她在地毯上摸索了一番,没有找到钥匙,手机也不在自己身上。
到底是哪个变态啊?把她囚禁在这?
裴明晏?
他今天上午是给自己发过消息,虽然没明说,但字里行间都藏不住要给她制造惊喜。
莫非他的惊喜就是要和她玩什么制服play?
所以这手铐也是play的一环?
“裴明晏?”她试探着叫了两声,没有回应,她低着头开始仔细观察手铐,企图找出破解的关键。
突然,不知道哪个房间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
真的是那种恐怖电影里撕心裂肺的叫声。
“林姝,快、快跑!报警——”尾音尖锐得像长长的指甲锋利地刮过黑板,然后突然间被吞没。
没有了,空气似乎凝固住了。
周遭陷入一种不正常的安静,林姝都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但耳膜的疼痛在提醒她不是。
而且那道声音有些耳熟。
是孟鑫的声音?
是他把自己绑来这的?确实符合他低劣的人品,可如果是他,那声惨烈的叫声又要怎么解释?
林姝背脊一片寒凉,那叫声似乎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出去,她再一次试图站起来。
动作压得极轻,生怕手铐发出异响,然后那个惨叫的人变成自己。
林姝曾经看过一部恐怖电影叫《寂静之地》,那是一个被怪物入侵的世界,里面的人必须保持无声才能不被怪物发现,当初她还没有感觉到多大的恐惧。
但现在,死亡般的沉寂将她的心跳声愈放愈大。
她切实地感受到了那种恐惧,危险会突如其来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恐惧。
她呼吸声也屏住了,终于站起来,脚上的声音被吸入地毯,转了个身,面向沙发,试图找到钥匙。
突然,一声轻响。
门开了。
她腿软了一下,跌倒在地毯上,手铐砸在茶几台面上发出一声撞击的脆响。
心跳在这一刻似乎要撞出胸口。
她浑身汗毛都立起来,以为自己即将看到一个满身是血阴冷可怕的杀人魔。
但抬起头,她的目光僵在那。
好半晌后,才挤出一句沙哑不成调的声音:“温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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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 纪念日64
◎后背,抵上一个熟悉而让人安心的胸膛。◎
所以把自己绑来这的人是温絮?
说不清是震惊还是难以置信, 林姝用力地眨了眨眼,不停地眨,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现在还被困在逼真的梦境里,只要她眨眼, 就可以醒过来。
然而, 眼部周围的肌肉都眨酸了,眼前的一切还是没有改变。
脚下依然是柔软的地毯,头顶是奢华的吊灯。
她还在这个密不透风的豪华套房里,对面的人正朝她一步步走过来。
距离越近,那张脸也愈发清晰, 是温絮。
现在不是科幻小说里的高纬度时代,科技还无法复制出一个外表完全相同的人, 伦理上也不允许基因复制人的出现。
随着她走近,林姝看清她灰蓝色毛衣上的几处“深色”痕迹,应该是被什么洇湿了。
水?还是血——
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这个猜测, 林姝已经下意识放大嗅觉去闻了,这是人的本能反应。
而她也确实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不浓,薄薄的一层飘在空气中, 如果不是看到对方从哪个房间出来, 她其实分辨不出来源。
可现在,她知道了。
也终于确认刚才那道撕心裂肺的叫声不是自己幻听, 是孟鑫的求救声。
温絮, 她到底做了什么?
林姝不敢深想, 醒来这么短的时间也不足以分析出来龙去脉, 但她能察觉到现在的处境不妙, 看着对方和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她本能地后退。
但她忘了手腕还被拷着,超出了活动范围,那明显的束缚感让她无法再多走动一步。
这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吗?
林姝可以断定如果对方现在想对自己下手,自己根本没有反抗或逃跑的余地。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然后在心里祈祷,因为对于求救她毫无经验。
但对方停下了,在距离她两个沙发的座位的位置。
温絮也在看着她,目光和往常一样平和,就好像是约她过来喝酒聊天。
“房间里的是孟鑫吗?你把他怎么了?”
“你在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视线相交了片刻,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那平和的目光里似乎渗出一点锋利的戾气,但很快又消失,她抿了抿唇,唇角勾起难以察觉的弧度,轻描淡写地吐出三个字:“他没死。”
林姝的瞳孔瞪大了一瞬。
“怎么?你还关心他?”
“现在没死,不过之后就不一定了。”
她神色依旧很平淡,就像在聊一件诸如今晚吃什么的小事。
林姝背脊止不住发冷。
明明声音,长相,甚至和她说话时的微笑都还是之前那个温絮,但她能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我今晚可是救了你。”察觉到她警惕的眼神,温絮又说,“这间套房是孟鑫订的,你以为他今天为什么会陪孟菁柔出席饭局,他是冲着你去的,如果不是我,你今晚说不定会在这遭遇什么?”
所以,她是因为发现孟鑫想对自己图谋不轨,特意来救自己的?
逻辑上说得过去,但直觉告诉自己,不是这样。
如果只是想阻止孟鑫,她完全可以提醒自己一句,而不是大动干戈地把自己牵扯进来。
但摸不住她的态度,林姝现在不敢反驳她:“谢谢。”
“不客气,还你人情罢了。”
“那现在没事了,你可以让我先回去吗?”
她像是听到了天真的笑话,唇角不再拘泥于若有似无的微笑:“再等一等,等你的保镖过来接你,她答应顺便给我送几个快递过来。”
柴五?
她让柴五送什么快递?不管是理智还是直觉都在告诉自己,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快递。
换做别人,林姝不担心,因为普通人对于自己做不到的事不会冒险,但柴五,若是她用自己作为威胁的筹码
林姝好像明白她把自己绑来这的目的了。
“温——”
门铃声突然响起。
“来得还真快,你这保镖效率很高。”温絮说着,朝她走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什么东西,林姝没看清,嘴巴就被封住了,声音被堵塞在喉咙里,她试图张嘴,只有唇上的皮被撕扯的痛感。
门铃声在不停地响,她手机嗡嗡地震动着。
温絮在她手腕上又拷上了一副手铐,这次是两只手反在背后拷住,然后解开原来的那副,将她推进了旁边的房间。
门一打开,进门处的卫生间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但门掩着,只露出一丝缝隙,林姝透过缝隙隐约看到大理石砖面上映出一个人影,温絮已经推着她走到了卧室的床边。
温絮将她推到床边坐下,手重新拷在浮雕精致的床柱上。
两副手铐,除非她力气大得能拖着床跑,否则别想靠自己走出这里。
温絮又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对面的投影。
投影布缓缓放下,画面跃然出现,客厅的一切尽收眼底。
她在外面装了监控?
没等林姝判断清楚,门已经砰一声被关上,锁孔里响起锁舌咬上的声音。
很快,她出现在投影的监控画面里。
她走到门边,打开门,柴五一手架着个女人,另一只手里抱着个小男孩走进来。
门自动关上。
她按下了玄关壁上的请勿打扰。
柴五带着两个人,跟她走到了客厅里。
“我老板呢?”监控不止能看到画面,声音也是同步的。
林姝听到柴五问,她短发有些乱糟糟的,声音像一只着急的小豹子。
温絮无暇回答,她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一包绳索,将被扔在沙发上的女人捆了起来,绳索很粗,像那种登山绳。
她力气像是不够,冲柴五喊:“过来帮我。”
捆完人后,她又在女人的脖子里也套上了绳索,也正是因为托起女人脑袋的这个动作,那张被长发半掩着的脸露出全部真容。
是孟婵。
林姝没在现实中见过她,但叶泊松原来是个公众人物,两人作为娱乐圈的模范夫妻,孟婵自然也在大众视野里出现过。
那旁边那位小男孩是他们的儿子?
她疯了。
温絮疯了。
林姝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她因为文心梅的事想报复孟婵和叶泊松,林姝可以理解,牵涉到孟鑫,尚且也可以接受,毕竟孟鑫也不算什么好人,说不准还助纣为虐过,但牵涉到一个小孩,那小孩看着也就三四岁。
就算文心梅的死是孟婵和叶泊松所为,当时他都没出生,也要沦为牺牲品吗?
她不认同,绝对不认同。
这种寻私仇的方式不止践踏法律,还在泯灭人性。
或许自己早该想到的,一个被仇恨侵蚀多年的人,表面上再正常,内心或许早就开始扭曲了。
林姝回想着她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对自己的微笑,突然分不清是真是假?
只知道她现在为了寻求所谓的真相和正义要挥刀向更弱者,要将无辜的柴五变成同谋。
林姝发不出声音,挣不开手铐,只能将手铐往后用力撞着床柱,企图让外面的柴五听到声音。
但套房的隔音似乎太好了。
画面里,她听到柴五又问:“我老板呢?”
这一次,温絮回答她了,不能说回答,是反问:“我让你把他们一家人都带来,这里只有两个,叶泊松和他女儿呢?”
柴五有些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他们不在家。”
“那我暂时不能把你老板还给你。”温絮抬起头,挑起一双黑眸盯着她,又像是盯着正在看监控的自己,“去把他们带来。”
“我不知道他们在哪?”
温絮思考了一会儿,不知道从哪拿出一个注射器,装上粗长的针管,林姝呼吸都屏住了,下一秒,她将针管狠狠地扎进孟婵的脸上。
女人尖叫着醒来,针管拔落在地。
鲜红的血顺着她脸颊蜿蜒滴下,她痛得皱着眉,先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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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是茫然,最后看着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以及发现自己被绑得动弹不得,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慌。
“你们你们是谁?”
温絮捡起捡起沙发旁的针管,蹲在她面前:“你好啊,孟小姐。”
她打了个招呼。
“你,是温絮?为,为什么把我——”
“因为我嫉妒你啊,孟小姐,有这么体贴的丈夫,有这么幸福的家庭,还有这么可爱的儿子。”她说着,走到沙发旁还在昏睡的小男孩身边。
孟婵声音一下尖锐起来:“你,别碰他!我,你想,怎么样?我都满足你。”
“我想你把叶泊松叫过来。”
“我——”画面里,她染着血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
温絮将针管划过小男孩的脖子。
小孩的皮肤细嫩,立马冒出一串血珠。
孟婵试图过来阻拦,但被绑着双手双脚,狼狈的滚到了地上,头撞到茶几腿发出闷响,脸上糊得鲜血淋漓。
“不打吗?被你老公白睡了这么久,我可不想再无名无分下去了,今天就叫他过来做个了断怎么样?”
林姝错愕,她之前明明说过自己接近不了叶泊松,但孟婵没表现出多大意外。
看来夫妻恩爱是假的。
柴五摸出她口袋里的手机,用她报出的密码解了锁。
温絮找到叶泊松的号码,打开免提,拨通,不忘提醒:“先别说是因为我的事,他最近在躲我。”
铃声响了快半分钟,接通。
“什么事?”男人的声音平静而冷淡。
孟婵咬了咬牙,忍着痛:“你今晚能过来一趟吗?在——”温絮用自己的手机打字提醒。
“在金樽酒店顶楼套房。”孟婵说。
叶泊松:“没空。”
“我有事和你说。”
“电话里说,或者发消息给我也行。”男人的声音冷漠得让人心凉。
等了不到半分钟,那边挂断电话。
温絮将手机丢回茶几上,唇角依然轻挑着笑意,但林姝觉得那抹笑意里盛着怒气。
果然,她撸起小男孩的袖子,针管扎入细嫩的肌肤,小男孩哭着醒过来,手挣扎着,但被她摁住,拔出针管,似乎不够泄愤,她又扎了两下。
孟婵手脚并用地朝她爬过来,又被她踹开。
最后柴五抢过了她手里的针管。
她抬起头,冷下脸:“你在干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你老板吗?”
“我——”柴五哑口无言,拿着针管不知道往哪放。
温絮不再搭理她,撸下小男孩的衣袖,也不管血没止住,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叶泊松的电话。
这次是视频电话,连打了三个,对方才接。
她开门见山:“叶泊松,你老婆,儿子现在都在我这。”她将摄像头对着小男孩。
“你现在立马过来,否则,我杀了你老婆儿子。”不是威胁,是通知。
但对面的男人似乎没多大惊慌,只是苦恼地皱了下眉:“抱歉,我真的没空过去。”
“叶泊松!”
“文韫,不要闹了。”他的语气像对一个小孩的无可奈何和宽容。
不止林姝怔了怔,监控画面里,温絮的目光也呆滞住了。
“你,你知道?”
“你小时候,我们见过面的,你忘了吗?”男人回忆着,“那时候你很黏心梅,常常在她工作之余打电话过来,有几次是我接的,你还不乐意,要换她听电话。我那时常和她吐槽我们还没结婚就要养一个烦人的小鬼了,但她总说你很乖的,黏人是因为她太久没陪你,你想她了——”
“你不许提她!”温絮厉声打断他,眼里有泪光。
那边叹了口气:“文韫,别再钻牛角尖了,也别再犯错了,你姐姐把你领回家是想你以后过得幸福,不是想你变成现在——”
“你闭嘴!是你害死她的!我知道,是你害死她的!!”
“没有,我很爱她,怎么可能舍得害死她,我不止一次想过和她的婚后生活了,我们生一个可爱的宝宝,到时候你就是做姐姐的人了,我们过二人世界的时候就把宝宝丢给你带,让你也体验一下带孩子的辛苦。文韫,其实这些年我经常还会梦到她,对她的死,我的痛苦不比你少,但如果恨我能让你舒服一点,那你继续恨我吧。”
男人声音依旧温和而宽容,但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能用共同的回忆勾起她的痛点。
温絮按着额角喃喃:“可是她不可能,不可能自杀。”
那边陷入沉默。
良久后,无力地喟叹了一声:“对,她是个坚强又热爱生活的人,她确实不是自杀的。”
失神的目光瞬间凝成锋利的一把剑。
叶泊松继续说:“但真的不是我杀了她,是——”
他目光隔着屏幕看着摔在地毯上的人,流露出真切的痛苦,“是孟婵,她买通心梅的助理换了她当时吃的安胎药,你知道,孟家本来就是制药的。这些年,我一直想找证据,可是找不到。但说到底,也怪我,孟婵是因为我才嫉妒上心梅,只是我没想到她会嫉妒到害死心梅。”
“叶泊松!”这一声,嘶哑又怒不可遏,是孟婵叫的。
“你少血口喷人!当年明明你,你也是默许的!你少装无辜!”
那边像听不见她的话,继续对温絮说:“但你也别犯错,文韫,孟家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姐姐肯定也不希望你因为她失去自己的人生,你还年轻——”
视频已经被掐断。
温絮盯着孟婵的眸光里恨意翻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刀子,将人戳碎。
温絮丢下手机,一把抓着她头发,拽起她脑袋,将人拖到茶几和落地窗之间开阔的地毯上。
尖锐的针头戳进她的脸,拔出,又戳进。
她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嘶喊:“真的不是这样,叶泊松他在骗你,当年我确实因为看上他而针对你姐姐,但,但是我没有想杀人,我知道,她当时怀孕了,怕他们又因为孩子纠缠到一起,我就想让她没了孩子,药,我给的药是引产的,绝对不是要命的,我也不知道她后来怎么会死,药,药被人动过了,是叶泊松,要杀她。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我和助理——”
她脸上满是针孔,几乎已经找不到好的一块肌肤,声音也在一点点流失生命力。
柴五要过来阻止她。
下一秒,客厅的电视亮起,林姝被封着嘴拷着手竭力挣扎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
“你敢过来,你老板就没命!”
她不知道林姝现在的处境,不知道这个疯女人是不是有同伙,她不敢赌。
柴五的脚步僵住。
孟婵的声音已经快弱不可闻:“叶泊松是故意这么说的,他他想让你杀了我,这样知道秘密的,会找他报仇的人都会死,他是为了,铲除威胁。”
温絮的手停住:“他现在在哪?”
“他一般住,住在——”孟婵气若游丝报了个地址。
温絮吩咐柴五:“你去把人带来,带不来,你就杀了他,用我给你的那把刀。”
温絮说完关掉电视,好像林姝出现的只是交易前再一次确认筹码。
柴五很快离开套房。
孟婵梗着脖子松了口气:“你现在能不能先——”话音未落,那根停住的针管再一次逼近,近到她能看到针头上的孔,毫不犹豫,带着决绝的恨意狠狠地刺进了她眼球。
_
房间里,林姝浑身发凉地闭上眼。
她承认自己胆小,这种真实又扭曲的血腥能让人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痛意。
她现在恨不得自己聋了,听不到外面凄厉的声音。
可闭上眼,听觉会被放大。
她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回荡在整个客厅里,孤立无援又竭尽其力地叫着妈妈。
不知道是不是根植在人性里的柔软。
现实中即使自己没孩子的人,碰到了遇到危险的小孩,也很少有人能做到心无波澜。比如有小孩爬上窗台,底下有人看见一定会着急地叫来周围的人想办法接住孩子。
林姝又睁开眼。
监控里,温絮已经把那个小男孩抱到了窗边,平静的声音里扭曲着疯狂:“孟小姐,你说我把他从这扔下去,他会不会摔成一团肉泥?”
“欸,你说肉泥是什么颜色的?听说不是红色的,我听人说脂肪碾碎和血液混在一起好像是黄色。”
林姝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孟鑫,孟鑫!”她大声冲卫生间里叫,之前温絮说孟鑫还没死,他现在是什么情况,能不能行动?能不能有办法把自己的手铐解开?
可就算解开,柴五不在。
她出去能制止得了温絮吗?
林姝第一次觉得武力值这么有用,至少在绝对危险的时候可以简单干脆地解决问题。
管不了了。
能不能制止要试过才知道。
她现在不想拯救谁,她最想拯救自己,她不想自己因为今晚留下没法磨灭的阴影。
“孟鑫!”不知道叫了几声,浴室的门发出钝钝的声响。
里面的人是撑着一只手臂爬出来的。
爬到床边,林姝才看清他的惨状,白色的衬衫被血染透,他一只手捂着腹部,还有血在不停渗出,身下的地毯很快变色。
他被温絮捅了刀子,但现在,自己帮不了他,相反的,她需要他帮自己。
“你知不知道手铐的钥匙在哪?”
他脸色惨白地指了指另一边的床头柜,林姝显然拿不到。
他张了张唇,声音跟被人踩过一样,又扁又轻:“你用点力。”
“我试过了,这是金属的,钢的。”
操,温絮这个疯子。
“你过去拿。”林姝残忍地提议。
他嘴唇动了动:“我快死了。”
“你不过去你外甥要死了。”孟鑫看了一眼投影,两眼一黑。
他像一只蜗牛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爬过去,从柜子里拿出钥匙,已经没力气再爬过来,丢到被子上。
林姝用脚把被子团过来,双手摸到上面的钥匙。
两只手被拷着不灵活,她摸了好久才将钥匙插进锁孔,拧了拧,开了。
她边起身,边活动了一下麻掉的肩膀,往外跑。
孟鑫后脑勺撞了撞床头柜,林姝目光定了定,飞快拿过房间里背的小医药箱,丢到他身边。
“你自己弄。”
不是她过河拆桥,是监控里,温絮已经打开了上面一层的窗户,她都能听到风声呼呼地吹进来。
她半点不敢耽搁,冲到门边打开门。
窗边,小男孩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风吹的,浑身发抖,但手还是紧紧扒着窗沿。
温絮已经松开了手,见这么小的人居然有危机意识,她觉得新奇又好笑,一根根掰开他幼小的手指,将人往外推。
林姝心几乎停跳了一拍,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过去,在他往后倒前,抓住了他的手。
温絮没想到她会出来。
温絮原本只想拿她当个控制柴五的筹码,那人很好用,像一台使命必达的机器,等用完了,自然会放她离开。
可她怎么出来了?
她弄断了手铐?不可能啊。
温絮愣住了,但很快,又清醒过来,不管她怎么出来的,自己不能让她把这个小孩拉上来。
这是孟家的小孩,该死。
“我说过绝对不会伤害你,松手。”温絮站在她身边开口,声音卸掉了伪装,只剩冰冷。
林姝现在根本没有余力回答,她只抓住了小孩的手掌,那孩子现在悬在半空中,她力气不够,小孩的力量更小,再不快点拉上来,等力气消耗完,他还是会掉下去的。
在自己眼前掉下去。
她会做一辈子噩梦,不可以。
林姝手已经麻木了,她踮起脚,将另一只手也伸出窗外,试图抓住他另一只手,用两只手一鼓作气将人拉上来。
但温絮按住了她肩膀。
她在阻挠自己。
“他是孟婵的儿子!”她声音透着恨意。
林姝咬着牙,不让积蓄的力气流走:“把他拉上来,你还有救。”
“孟婵杀了我姐姐!你为什么要救他!”
她已经听不进人话了,仇恨会吞噬一个人,由内到外,完完全全将一个人变成一个鬼。
林姝不再浪费力气和她说话,但她就是要来阻挠自己,还试图掰回她抓住小男孩的那只手。
林姝从来没这么生气过,抬脚给了她一脚。
温絮被踹懵了,暂时脱了手,林姝另一只手伸到窗外,抓住了小男孩。
但下一秒,手臂上一阵刺疼。
针头扎进了她手臂,隔着外套,一点一点往肉里捅。
“你松手,快点松手!”她声音开始歇斯底里。
林姝咬着牙,针头又扎上她手背,暗红的血滴到那个男孩手上。
他害怕得挣扎了一下。
“别害怕,不许松手!”林姝吼他,“抓紧我。”
那只小手又怯生生地握紧,被她往上拉了一寸。
温絮没想到会这样,不可以让她把人救上来,她要让孟婵和叶泊松痛苦,她身子也探出窗外,既然扎她没用,她将针头对准了小男孩的太阳穴。
“温絮!”林姝没想到她执着到这个地步,想用肩膀撞开她,但那根粗长的针已经贴近幼嫩的肌肤了。
林姝心跳剧烈,有些绝望地闭上眼。
但想象中的噩梦没有到来,她听到背后有人被推到在地的闷响,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正在流血的手背,有力地握住她和小男孩的手。
后背,抵上一个熟悉而让人安心的胸膛。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这一章有红包~
没有写错名字,小温其实从小就不那么正常,偏执,边缘型人格,姐姐是她所有的美好
65 ☪ 纪念日65
◎裴明晏,你抱抱我吧。◎
深夜, 荣德医院VIP病房。
医护做完检查,轻手轻脚地带上房门,林姝摁着采血处的棉球, 悄悄瞄了眼身旁眸光低垂的男人。
他今晚怎么会突然赶回东临的?
还有他怎么知道自己当时在金檀国际?是柴五终于智商上线通风报信了?
林姝有一肚子的疑问,但她一句也不敢问。
自从进入医院起, 不对, 自从他在千钧一发破门而入护着她救下那个小男孩时,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目光像台扫描仪死死地盯在她身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林姝当时其实特别想哭的, 心悬刀尖,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终于劫后余生,想扑进他怀里听他好好安慰自己。
可他状态看着比自己还差。
他应该也吓到了吧。
林姝想说自己没事,可不等她开口, 男人避开她沾着血迹的手,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外走。
都没有善后呢。
里面房间还有一个失血过多的,虽然说孟鑫很讨厌, 也活该, 但不能死在这啊。
还有地上满脸是血昏过去的孟婵,精疲力尽哭不出声的小男孩, 林姝挣扎了一下, 男人眉心倏地皱紧, 加快脚步
“裴明晏, 酒店里—工种号梦白推文台—”她往他身边挪了挪, 想扔掉止血的棉球,又被按住。
“别动,”他声音哑得厉害,沉寂的黑眸里闪过惊魂未定的恐慌,发皱的衬衫下,胸膛明显地起伏。
林姝真就听话地不动了,保持着半抬手臂的姿势,只有脸靠过来,蹭了蹭他手臂,声音温温柔柔的:“没事的,已经不流血了。”
“我也没有受伤——”
他眸光盯着她手臂。
林姝心虚地干笑了一声:“一点点小伤,不严重,真的,现在已经不疼了。”
撒谎。
她皮肤那么薄,很怕疼的,以前打点滴都是用最细的针头,那个针头那么粗,给她细嫩的手背扎得他看一眼都触目惊心。
而且不知道那个针头有没有问题,检查报告没出来,他的心是一刻都放松不下来。
“裴明晏,能拿掉了吗?我手有点酸了。”林姝见他眉心紧蹙,依然不愿说话,又嘀咕了一句。
裴明晏小心翼翼地揭开棉球,确定真的不流血了,起身将棉球丢到垃圾桶里,倒了杯水回到床边。
林姝靠着他手臂,累得不想拿杯子,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
像干涸皲裂的土地上下了一场甘霖,她整个人似乎恢复了几分生命力,嗓子也不再干哑了,林姝抬起头,目光深深映照出他的脸。
神色紧绷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灼人的光亮被红血丝覆盖住。
颓然,又疲惫。
“裴明晏,”林姝叫他,声音轻轻的,但很清楚,“你抱抱我吧。”
大概是被她直接的要求震惊到了,他眸光僵滞了一瞬,握着玻璃杯的骨节紧了紧。
“你不愿意吗?可我想让你抱抱我,我感觉好累,你抱着我——”
话音未落,他放下杯子,双手掐着她的腰,将人提到了腿上。
这个拥抱很满,很用力,两只手紧紧圈着她的背,下巴抵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包裹在怀里。
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骨头也被勒得隐隐发疼,但林姝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很安心,就好像自己被藏进了一个安全感满满的小窝,裴明晏的小窝。
她双手也搂上他的腰,脸贴着他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声。
“其实我今天晚上真的很害怕,我怕我抓不住那个孩子,怕温絮最后——”抱着她的手又紧了两分,他低头埋进她颈侧,炙热的呼吸烫进她肌肤里。
林姝不敢再往下说了,虽然温絮承诺绝对不会伤害自己,但在她拿起针管对准自己时,就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
若是裴明晏没及时赶到,自己一再阻拦,她会一并杀了自己也不一定。
“反正,我当时害怕得腿都软了,但你突然出现了,那一刻,什么害怕都不见了,只有满满的安全感,裴明晏,你是我的救星,我知道你会保护我的。”她声音闷在他胸口,满满的依赖。
裴明晏心更疼了。
他才不是什么救星,他一点都没保护好她,让她担惊受怕,让她受伤。
他是最不称职最废物的男朋友了。
他甚至都不敢想,如果自己再晚到一点——
“裴明晏,我没事哦,我看到你觉得很安心,你现在抱着我,你也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笨蛋。”温热的唇贴着她颈侧的肌肤,终于动了动,吐出沙哑的声音。
林姝长长松了口气,但声音故作委屈:“你骂我。”
“没有,我骂我自己。”
好吧,也不能指望他立马恢复正常。
林姝允许他小小地愧疚一会儿。
“对了,柴五——”
“她在派出所,放心吧,叶泊松没出事。”
幸好,还没有铸成大错,只不过孟婵母子确实是她带到酒店的,要把她完全从中摘出来,后面估计还是要费一番功夫。
就被胁迫参加犯罪做免罪辩护行的通吗?
脑袋在他胸前郁闷地磕了磕。
裴明晏抬起她下巴,揉了揉她额头:“怎么了?”
“裴明晏,柴五是无辜的,她她是因为我才被要挟的。”
“我知道,会想办法保她的,只要和孟家那边协商好——”
林姝:“那孟家那边什么态度?”
裴明晏:“不知道,孟家暂时还没有人露面。”
“孟鑫和孟婵现在——”
“还在手术室里,只有孟婵的助理在。”裴明晏看她焉着小脸,“应该不危及生命。”
“嗯,那温絮呢?”她记得当时裴明晏抱自己走的时候,酒店保安已经进去了。
裴明晏:“被警方拘捕了,媒体那边也听到了风声。”林姝想拿出手机看一眼,但手机不在自己身上,算了,还是不看了。
现在网上的言论肯定非常激烈。
“你还同情她?”裴明晏问。
“我”林姝眼睫扑闪了两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境遇确实挺让人心疼的,自己也计划要帮她,她还表示过感谢。
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走,怎么突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还有她这么多年都忍耐过来了,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错。
是觉得看不到希望,决定鱼死网破?
“裴明晏,文心梅是被人害死的,元凶应该是孟婵和叶泊松,我听到孟婵亲口承认了。”
“嗯,但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也是真的。孟婵和叶泊松做的恶,法律会评判,她也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从她把你掳上车的那一刻起,她已经在犯罪了。”
林姝其实都知道。
再糟糕的境遇也不是犯罪的理由,否则这个社会早就乱套了。
她就是觉得有点唏嘘,尤其是劫后余生——
等下?
“我是被她掳上车的?”林姝一直以为是孟鑫,孟鑫大概在自己的饮料里下了药,把自己弄回酒店,但不知道什么原因,温絮也在,她当时说过她今晚救了自己,林姝当时怀疑过,不是怀疑结果,是怀疑动机。
她应该不是专程来救自己的,她知道孟鑫的计划,早早等在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孟鑫毫无防备捅伤了他,然后顺便利用自己威胁柴五。
现在裴明晏说一开始就是她把自己捋上车的,林姝有点凌乱了。
“你确定吗?”
裴明晏:“如果监控不会骗人的话——”
“监控?”
“嗯,不然你以为我怎么找到你的,”
裴明晏现在想想那种心急如焚的感觉依然很强烈,“本来想提前回来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某人电话怎么都打不通,柴五又是个木头,根本沟通不了,我只能查停车场的监控。”
大概温絮是有意避着监控视角的,几乎没被拍到,从电梯出来到上车只有一个模糊闪过的画面,但抵不过他眼尖,即使再模糊也一眼就认出那是他老婆。
“后来查到了那辆车的车牌,是温絮的,又查到它最后开进了金檀国际。”
“那爷爷也知道了?”他一个人搞不出这么大阵仗,林姝预感不妙。
裴明晏:“知道了,大哥大嫂,傅家,郭老头,徐家,梁开京——”凡是能在东临能帮得上忙的人,全都通知了一遍,裴致还调了不少人出去找。
他也是急疯了,他不能接受任何有关她的意外。
其实不光是他,裴宏章也火急火燎,如果可以,恨不得挨家挨户地去搜人。
不过看她愁得皱起小脸,裴明晏没再说下去,安抚地揉了揉她脑袋:“没事了,我已经和他们报过平安了,怕吓到你,他们今晚不会过来。”
“可是你吓到我了。”她抬起头,盯着他的乌黑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
裴明晏:“?谁吓到谁?说清楚。”
好吧,自己确实也吓坏他了。
算扯平,林姝心虚地垂下眼睫。
脸颊被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裴明晏:“以后在你身上装个定位,省得又找不见。”
鬼知道他每次找不到人的时候有多煎熬,心就像泡进油锅里,每分每秒都在担心她遇到了什么意外。
再来一次,他丝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折磨疯了。
林姝掰开他的手:“不要。”
裴明晏置之不理。
她晃了晃他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要,裴明晏。”
“那把你栓裤腰带上,去哪都带着。”
“”乌黑的眼睫耷拉下来,满满的委屈。
裴明晏轻叹了口气:“好了,我开玩笑的,先睡觉吧。”
“可是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既然是温絮把我带去酒店的,孟鑫怎么会在那?”
“不知道,”裴明晏只觉得他恶有恶报,“不许再想了,等他醒来就知道了,睡觉。”
林姝低垂着眸,迟迟没有动静。
裴明晏低头咬了口她温软的脸蛋,听她闷哼,又舍不得地松口:“我现在去手术室把人给你拎起来问问?问清楚才肯睡?”
“没有。”她揉着脸嘀咕,踢掉鞋子,爬到病床上。
其实她这会儿已经精疲力尽了,仅有的一点能量也就够大脑运转。
她靠着枕头,一动不想动。
裴明晏也看出来了,坐过来给她脱掉外套,去卫生间接来热水,动作轻柔又小心地给她擦完脸,将她放进被子里,捏好被角。
刚闭上眼,门外,敲门声响起。
她的第一反应是检查结果出来了。
“进来吧,门没锁。”
下一秒,门被推开,进来的不是医生,是两个穿着警服的人,亮出自己的证件。
“林小姐,今晚的案件,我们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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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 纪念日66
◎是昨晚没有伺候好你?◎
后半夜, 夜色安宁,怀里的人已经熟睡,但裴明晏一直没敢合眼。
虽然她的检查报告已经出来, 除了轻微的外伤,没其他问题, 但在做笔录的过程中, 听着她详细地描述着案发过程,回答着案件细节,那股没消退的恐慌再一次如巨浪般席卷而来,像一只无形的触手,始终笼罩在他心脏上方, 时不时戏弄地捏紧,让他透不过气。
只有看着她, 深深地看着她,一秒都不松懈地确认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喘息。
没办法, 裴明晏也不想这样患得患失,但控制不住。对于她,他的理智,沉着, 冷静就像泡沫, 一点风吹草动就击垮了。
其实他当时说想装个定位在她身上,不是开玩笑, 是真的有过很强烈的念头, 但很快, 听到她拒绝,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卑劣。
他不能限制她, 哪怕是以爱为名,本质上就是自私心在作祟。
于是他开始找补说自己是开玩笑的。
但她那么聪明,应该看出来了吧,只是没有拆穿他。
夜灯微弱的光线下,裴明晏深深注视着怀里酣睡的人,乌黑的长睫轻垂,脸颊在他胸口枕得微红,呼吸轻而绵长。
她真的好乖,怎么能这么乖呢。
明知道他占有欲重得过分还愿意靠近,明明平时自己怎么哄着她都不愿意撒娇的,为了安慰他主动撒娇要自己抱抱。
裴明晏心又酸又软,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脸颊上的碎发,贪恋地亲了一口。
没亲够,又啄了下她的唇。
好软,有说不出的香甜,裴明晏呼吸舍不得退开了,想再亲一下,但被润湿的唇翕了翕,含糊地嘀咕了一句什么。
裴明晏侧耳去听,没听清,不敢再造作了,手轻轻抚着她后背,温柔哄着:
“没事了,宝贝。”
“对不起,都怪我来晚了。”
“好,不吵你,晚安。”
半个月后,金檀国际绑架案在稳中推进。
温絮积极配合警方,承认并详述了所有罪行。
自此,网上彻底炸开了锅。
【我靠,她真被抓了?之前有营销号传言,我压根不信,还举报了。】
【不然呢,警方发布的通报能有假吗?】
【会不会是撞名字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可能性不大,如果是撞名,工作室早就出了澄清了啊。】
【有时候看着离谱的事往往事真的。】
【假不了,内部消息,就是她。】
【所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绑架杀人啊,通报里不是写了吗?】
【卧槽!真TM震惊我八百年,吸/毒/嫖/娼的艺人我见过,这种把自己送进去蹲大牢的我是第一次见,娱乐圈史无前例吧?】
【蹲大牢都是轻的,搞不好判个死刑呢,我听说被绑的是孟家的,奎西药业那个孟家。】
【?她这么疯?】
【建议别判了,杀两个资本家算什么犯罪。】
【建议查一下楼上,潜在杀人犯@平安东临@东临警方】
【所以她为什么要绑架孟家的人?勒索钱?】
通报里,只公布了案件事实,并没有公布作案动机,人是好奇心极其旺盛的生物,越是不知全貌的事,越容易引发猜测。
【我觉得不是,人家都大明星了,像是缺钱的人吗?】
【明星和资本家也是有很大差距的,而且她不能算大明星吧,只能算小爱豆。】
【那也比普通人有钱多了,又不是到了活不下去的地步,不至于铤而走险。】
【+1,之前不是说她是黑幕出道的吗?家里背景应该不错,不像是为了谋财,要我说,是情杀。】
【我也觉得是情感纠纷,可能是被孟家的哪个人渣了?】
【可孟家不是三个女儿吗?】
【有钱人,外面肯定有私生子的啦】
【别说有钱人了,我爸的一个朋友,普通工薪阶层,都背着他老婆在外面养了个小三,小三还给他生了小孩,都上小学了!】
【嗐,现实就是这么魔幻。】
【小道消息,温絮绑架人当天,据说裴明晏也在那家酒店。】
【卧槽!这又是什么新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酒店又不是给一个人住的,刚好他也住那呗,难不成还是帮凶啊?】
【有可能,一个杀人,一个埋尸?】
【磕到了!】
【吃点好的吧,别磕cp磕到脑子都没了,这种法制咖我哥不约,谢谢!】
【+1,晚饭都给我呕出来了,裴哥遵纪守法好公民,杀人犯别来沾边,再说裴哥已经名草有主了,能别上赶着当小三吗?】
【爱磕,就磕,不爽滚出去呗,还真把自己当盘菜,谁管你啊。】
【怪不得说粉随正主呢,正主疯到把自己送进去,粉丝也癫得厉害。】
【原小柳絮,现已脱粉,表示不想和傻逼共沉沦。】
【+1,她也不是什么温絮粉,她是cp粉,我们小柳絮可不背锅。】
【+10086,谁想和背着粉丝偷偷谈恋爱的失格偶像扯上关系啊】
【?谁失格?裴哥可不像你家姐姐,没实力,只能靠粉丝吃饭。】
【就是,我儿子又不是选秀出道,谈恋爱,弹棉花,他爱谈什么谈什么!】
【可能她们没体验过这种实力秒杀一切,被偶像带飞的感觉吧。】
【反正慕强批是追不了她家了】
【可能她们那是精神病收容中心吧,但凡脑子正常点都不会去。】
【不是,怎么就吵起来了?】
【粉圈现状,唯粉cp粉日常打架。】
【刚才那个层主别走啊,我还想接着吃瓜呢,裴明晏在那家酒店,然后呢?】
【然后我也不知道啊,不过我还听说,除了孟家的人,温絮还绑了一个女孩。】
【等下,我好像破案了。】
【会不会那个女孩就是裴明晏前段时间官宣的女朋友,温絮和裴明晏原来又真的有过一段,只是没想到他是个渣男,把自己踹了后重新找了个,还大肆发微博秀恩爱,她实在气不过就狠狠报复。】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不对,那她绑那女孩就好了,干嘛要绑孟家的人。】
【上面不都说了吗?有钱人在外面养情人不奇怪,那个女孩是孟家的私生女呗,通报里只说是孟某某,估计就是她,另一个可能是同行的家人朋友,总不能绑走一个放跑一个吧?】
【还是不理解,她干嘛不直接处决渣男?】
【舍不得啊,毕竟之前谈过肯定是有感情的,现实中也蛮多这样的,丈夫出轨怪小三,甚至希望丈夫能回心转意。】
【真的好恶心,两女人为了渣男互相残杀,渣男美美隐身,名利双收。】
【不是,我哥什么时候就成渣男了?他早就澄清过和温絮的关系了好吧?】
【谁信呢,也就说给你们这群脑残粉听。】
【打几行字又不需要多少功夫。】
【字都不需要他自己打好吧,反正我觉得挺真的,你们没发现裴明晏都没出现吗?说不定就是在处理这事。】
【卧槽,华生!之前他工作室好像发了一个暂停工作的声明。】
【那是因为他年初做过手术,想休息养一养身体,还放了好多诊断报告。】
【借口罢了,报告什么都是可以伪造的。】
【谣言可真是张口就来。】
【那你怎么证明不是谣言?别洗了,你拼命洗白的时候,你家哥哥说不定又搭上了哪家富豪小姐,一夜快活呢。】
“神经!”
林姝指尖僵了僵,摁灭屏幕,一把将手机摔回床头柜上。
“砰”的一声重响。
端着煎好的药推门进来的裴明晏眸光缓滞了一秒,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拨开她滑落脸侧的长发,别到耳后。
“怎么了?”他温声问。
小姑娘摇摇头,低垂着脑袋,眉心紧皱,瘪着唇,腮帮子和松鼠似的鼓起。
她在生气。
裴明晏弯了弯腰,低下头,轻轻戳了下她鼓起的脸颊:“不告诉我?”
林姝咬了咬唇,不说话。
裴明晏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低垂的眸光动了动,林姝抱着他胳膊,扑进他怀里。
裴明晏手里的药差点洒出去,但还是及时稳住,被她抱着的那只手顺势搂过她的腰,将人抱到自己腿上坐好:“做什么亏心事了,突然投怀送抱的?”
“没有。”她嘀咕。
裴明晏:“真的?”
“真的!”她抬起头,温婉的杏眸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行,那先把药喝了。”
难闻的药味钻入鼻尖,没喝就闻到一股苦味了。
她垮下脸,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小猫,退缩着想溜开,奈何被他一只手圈得紧紧的。
“不想喝。”她屏着呼吸,小声嘟囔。
“乖,再喝几天就好了。”
每次都这样忽悠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煎的比她之前从药房煎好拿回来的苦多了。
“我现在来姨妈已经不怎么疼了,不用再喝。”她垂下头,没什么底气地再次抗议。
裴明晏知道她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其他事可以纵容着她,但有关她身体健康的,不行。
“你不喝我喂你了?”
“”林姝赶紧接过他手里的杯子,闭上眼,咕噜咕噜地大口往下咽。
不是她突然开窍了,是他喂人的方式很折磨人,用嘴喂的,那苦味在她舌尖一点点化开,真的让她每个味蕾都尝尽了,才慢慢往下咽。
总之,很要命。
比她一次喝十袋中药还要命。
有生之年,她都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玻璃杯里的药很快见底,裴明晏事先就剥好了糖,奶糖,她不爱吃水果糖,只爱吃这种奶糖,所以他现在身上随时备着。
接过她喝完的杯子,裴明晏将奶糖塞进她嘴里。
醇香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林姝觉得自己瞬间被解救了,蹙紧的眉心缓缓舒展。
裴明晏放下杯子,抱着她坐进被子里。
“说吧,看到什么不开心的东西了?”黑眸温柔而深沉地凝视着她。
林姝想说没有,又觉得自己会被看穿,眼睫轻眨了两下:“就是有点烦。”
“烦什么?”
“你天天待在家都不出去工作。”林姝假装看不见他错愕的表情,接着说,“我每天忙碌地下班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你无所事事地躺在沙发上,就那种感觉就就好像一个辛苦在外打拼的妻子回来已经很疲惫了,结果还要面对家里那个不思进取的懒惰丈夫,反正,心烦,很糟糕——”
“等下,”裴明晏勾起她下巴,看着她眼睛,“你说谁无所事事?”
“我”被他直视着,林姝心虚地胡诌不出来了。
要知道,严格来说,自己这算是无中生有,诽谤!
但裴明晏也不生气,反倒弯了弯唇角,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无所事事地给你煎药,做早餐?”
其实不止这些,自从上次绑架事件过后,他好像就ptsd了,谁在她身边都不放心,干脆推掉了近期的所有工作,每天亲自守着她。
风雨不改地接送她上下班,白天不见面的时候必须30分钟回一次消息,还得是语音消息。
她有次手机落在食堂了,他立马开车找到了学校来,结果还没出停车场就被包围了,林姝还是后来听到外面的骚动,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幸好,东大的保安足够给力,学生素质也高,很快疏散了围观的人群。
“裴明晏,我——”
“还是说不思进取地给你洗衣服?我都不知道,我这个懒惰丈夫的服务让你意见这么大,是昨晚没有伺候好你?”他故意重复着她形容他的那些词,看似在反省,实际上有几分玩味的慵懒。
林姝羞得要抬不起头了,偏偏下巴被他挑着。
“那我今晚改进服务好不好?等你满意了再睡觉。”
“?”林姝眼睫惊恐地眨了眨,“不要。”
“可是你不是嫌我懒惰吗?”
“我”说出去的话还能收回来吗?林姝不管了,在他面前,耍赖也不是一两回了。
“我没有,你听错了,我说你勤快,比牛还勤快。裴明晏,我要睡觉了。”
搂着她的手不肯松开,还贴着她后腰把她往腿心按了按。
喷薄欲出的炙热。
林姝抵着他胸口,有点着急了:“不行,裴明晏,我明天有早课,我我还疼呢,腰疼。”
“知道了。”看把她紧张的。
裴明晏也不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昨晚确实累着她了,今晚他就算再想要也会忍着。
裴明晏松开手,看她受惊的小猫似的钻进被窝里,关了灯,侧身在她身边躺下,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腰,轻轻按摩着。
“很疼吗?”
“也还好,就是有点酸。”
“除了腰呢,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姝并紧双腿:“没没了。”
“昨晚洗完澡我给你涂过药了,要是还疼,再给你涂——”
林姝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都说没不舒服了,还故意提。
好烦!
裴明晏知道她害羞了,低笑着止住声,过了一会儿,又亲了下她手心:“和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
“柴五明天可以出来了。”
“真的?”
“嗯,她本来就是被胁迫的,而且孟家这段时间出了挺多事,上面收到了不少蔡自安的举报函件,他的秘书前两天都被检察院稽查了,大概率是要落水了。”
如果说孟家是一艘船,蔡自安就是那个引航的舵手。
都说婚姻捆绑的利益关系最牢固,孟菁柔当初选他大概也是看中这一点,这会儿他失势,孟家也算伤到了筋骨。
裴明晏:“这个节骨眼,他们自顾都不暇,也不敢再多得罪一个人了,而且温絮——”顿了顿,他继续说,“她多次在口供中强调柴五是受她胁迫的。”
这个林姝知道,她一个人揽下了所有罪名。
但也正是这样,林姝有点唏嘘。
“她会怎么样?”
“犯罪证据充分,犯罪事实成立,判刑肯定跑不了了,就看怎么判了,我听说她拒绝了律师的无偿辩护。”裴明晏听她久久没吱声,只有轻浅的呼吸落在自己颈间。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的,你不用觉得她可怜。”
“嗯,我知道。那叶泊松和孟婵,会得到惩罚吗?”
裴明晏静默良久:“不好说,现在证据不够充分。”
“可文心梅真的——”
“我知道,”那晚的监控是完整保存下来了,但孟婵指控叶泊松的那些话无法作为有效证据使用,她反水了,说自己当时说的那些话完全是被胁迫的,是出于情急想自救而胡编乱造的。
即使看清了叶泊松,再恨他,在文心梅的事上,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不会愚蠢到为了揭发他把自己豁出去。
林姝心里其实也清楚,只是觉得不甘心:“之前孟婵提到过文心梅的助理,她真的不在了吗?确定不是改名换姓——”
“嗯,确定是生病去世,家人,朋友,医护人员,她的病例,治疗记录,她曾经还在救助平台上筹过款,都可以证明。”
裴明晏知道小姑娘心里不舒坦,但他一点都不同情温絮。
真的。
从她掳走林姝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从一个受害者家属变成了一个施害者。
而且说是为了替文心梅报仇,当针一次次刺进别人身体时,她真的没有一丝凌虐人的快感吗?
他反正是不信的。
因为孟婵的脸据说是全毁了。
他只是有点遗憾吧。
既然决定要豁出去,那就应该谋划好,一次性干净利落地把两人都解决了,然后伏法认罪。
现在倒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既牵连了无辜人,又吓到了他老婆,最后仇家一个没死。
发神经呢。
“别想了,睡觉吧。”裴明晏安抚地拍了拍她肩膀,“让他们自己打打杀杀去。”
林姝“嗯”了一声,脑袋枕进他臂弯里。
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戳了戳他下巴:“裴明晏,孟婵现在是不是还在医院?”
“嗯。”就在荣德医院,她家医院。
裴明晏无奈叹了口气:“你还想帮她啊?”
林姝知道这个“她”是温絮,赶紧摇摇头:“不是,我才不帮她呢,只不过有一个人从始至终是无辜的,对吧?”
关心着孤儿院的孩子,好心领养了温絮,即使在一个充斥着暴力的原生家庭中长大,即使有一个十分糟糕的父亲,也依然对这个世界充满爱和希望。
虽然林姝从没见过她,但听过她的歌,隔着时间相望,林姝总觉得她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所以她应该得到正义和真相,堂堂正正的,庄严的,正式的,由法律呈现给所有人的真相。
林姝以前觉得罪名不重要,只要坏人得到惩罚就行。
她现在改变想法了,罪名很重要,只有律法严苛制定的罪名才能审判一个人。否则,人也能审判人了,人的审判不叫正义,叫失序。
“行吧,她也算我半个偶像。”她一脸认真,裴明晏没办法妥协,“不过先提醒你一句,她现在的脸毁了,可能会吓到你。”
“那你陪着我。”
“好。”
作者有话说:
非法证据排除原则:对以严重侵害他人合法权益、违反法律禁止性规定或者严重违背公序良俗的方法形成或者获取的证据,不得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根据。因此,如果威胁行为涉及侵犯他人合法权益,即使是被威胁人所说的内容,也不能作为合法证据。
简单来说,录音要作为有效证据:1、取得的合法性,不存在威胁等情况,2、内容清晰,具有客观真实和连贯性,未被剪切,伪造,无疑点
本来写了一版直接送两人上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合理,重写吧,来晚,所以这一章也有红包
67 ☪ 纪念日67
◎别撒娇了,顶不住。◎
去见孟婵之前, 林姝先去了一趟看守所,温絮说想见见她。
裴明晏听闻是果断反对的,一想到她伤害过林姝, 他现在对这个女人比蟑螂都过敏。但林姝觉得她放弃法律援助,一副心灰意冷任凭发落的样子, 突然要见自己, 说不定是改变主意或者有话想对自己说。
正好,自己也有话想问她。
稍作坚持之后,裴明晏妥协了,但前提是他要陪自己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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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预约了探视时间,登记过来访信息后, 很快有人带他们进去。
虽然林姝已经预先做过心理建设,但看着温絮被狱警领出来的那一刻, 她眉头还是微不可查地皱了下。
林姝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她时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漂亮。
在人群中一眼出挑的漂亮。
但现在,她整个人瘦了很多,眼底笼罩着青灰, 脸色干瘪,整个人像一朵快被风干的小花,有种失去生命力的颓败感。
半个月,精神面貌满目疮痍, 看守所是送监前关押人的地方, 但也不至于是吃人的地方。
“你——”
“抱歉。”
两人隔着玻璃面对面坐下,她扬了扬唇, 开口第一句就是道歉, 林姝有点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沉默了一会儿。
她抬起头, 眸光停在她身后的裴明晏身上。
“可以请裴师兄暂时回避一下吗?”
男人眼中勾起怒火。
“当然, 你不回避也没关系, 只是怕你看到我不爽,听到我后面说的话更不爽。”
林姝趁着两人针锋相对前把人哄出去了,这里有狱警,很安全。
其实这个时代,看守所或者监狱里的犯人要突破管制跑出去已经是天方夜谭了。
“你想和我说什么?”裴明晏走后,她开门见山地问。
温絮也直接回答:“叶泊松和孟婵会怎么判?”
她被羁押的这段时间,信息隔绝,牵涉出另一个案件的进展,外界的舆论都一概不知。
林姝不知道该不该如实告诉她。
“判不了是吗?证据无效?还是孟家手眼通天,准备保下他们?”
林姝目光错愕了一瞬:“没有,孟家没插手。”他们暂时自顾不暇。
温絮:“那就是证据无效了。”
“嗯,不好取证,”叶泊松指认孟婵的暂时还有待论证,但孟婵说的那些绝对是无效的,当时她正在遭受人身攻击,说的那些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不过叶泊松现在也还被看押着——”
“但拿不出更有力的证据,过段时间他肯定就会被放出去了吧。”
现实是这样,没有确切充分的证据,警方也无权关押太久。况且,叶泊松也有律师在为他周旋。
林姝无法安慰她,轻轻地“嗯”了声。
但她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只是戴着手铐的手交叠地握在了一起,手铐发出碰撞的声响。
“你能再帮我一次吗?”
林姝其实猜到她了的要求,或许她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所以才提出想见自己。
周旋良久,终于开诚布公。
林姝:“你为什么觉得我还会帮你?”
“因为你是个好人。”她直言。
林姝:“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会,我说了你是个好人,和我姐姐一样,好到纯粹还有点蠢的好人,不然不会在大雪天救我,更不会听我随便说几句心酸的往事就默默帮我。”
随便?
林姝愣了愣:“你在病房说的那些都是假的?”
“那倒没有,只有‘说那些不是为了让你帮忙’是假的,我赌你会帮我,不然我干嘛浪费口舌说那么多。”
林姝哑口无言,但她真的赌对了,没有利益的筹码,赌的是人性。
林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
“既然你知道我会帮你了,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因为你太磨叽了,我怕过个十年,叶泊松和孟婵还在逍遥快活,我可没耐心等。”
要将大树连根拔起,铲除所有埋在土里的根茎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自己速度已经够快了。
林姝:“想让我帮你,你说实话。”
对面的人沉思着,像是在纠结,良久后,她声音缓缓传过来:“3.16号晚上,孟鑫让我去会所找他,我在门外听到了他和他朋友商量着怎么报复你,那段时间,你应该知道自己被跟踪了吧?”
知道是知道,裴明晏非要给她找保镖就是因为这事,只不过没想到是孟鑫,看来自己错怪裴明晏粉丝了,其实想想也是。
粉丝就算跟车也没那么大能耐搞来一辆□□,事后还处理得一点痕迹都不留。
“所以你——”
“别自作多情,不是因为你,我要想帮你,提个醒就行,你身边又不缺保护你的人,”温絮说,“我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我跟在孟鑫身边这么久都撬不出一点有关我姐姐的事,那不如就利用他把你绑了,所以那天我跟他一起去了你们的校庆,只不过我没露面一直在车里等他。我说会帮他把你带回酒店,他还很开心,说都交给我了,他就在酒店等着。”
所以自己还是一颗被算计的棋。
林姝有点难以消化:“可是你绑了我也不一定有用,有人报警的话——”
“所以我在赌,赌你那个保镖是会报警还是会乖乖听话,报警的话,有孟鑫背锅,反正酒店是他订的,他也是真的想图谋不轨。结果你那个保镖是个傻子,我说什么,她居然真的照做了,我只是没想到,”她叹了口气,“裴明晏那晚回来了。”
他还发现得那么快,自己当时趁着在停车场等人的时间特意摸清了摄像头的位置,避开走的。除了她保镖,其他人也不会那么快发现她失踪。
毕竟是晚上休息时间,一个成年人就算没回消息,一般人也不会想到去报警,可能要等到第二天上班才会反应过来。
那时候,事情早就解决了。
林姝沉默了一会儿:“可你选择这条路自己也逃不掉——”
“我知道啊,我本来就没想逃,如果成功了,我的人生目标也完成了。”
把复仇当成人生目标。
林姝觉得既扭曲又悲凉,可没有经历过她的人生,林姝又觉得以自己的立场无权评判。
张了张唇,她还是沉默下来。
温絮:“其实我可以选择相信你,等着孟家有一天坍塌,可这途中突然出现一个机会,我没办法不抓住,而且孟家其他的什么罪名,我不在乎,哪怕他们现在突然上街杀一百个人,和我也没半点关系,我只想讨回我姐姐的公道。”
“你真的觉得这是公道吗?哪怕已经牵扯进了无辜的人——”
“是,对我来说,是。凡事都有代价,再说无辜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她空洞的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轻蔑和无所谓。
林姝不知道她真面目就是这么冷漠,还是麻木了。
想和她争辩,想骂她,但最终,林姝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压回心底:“叶泊松和孟婵的事,我会再尝试,不过不是为了帮你。”
“随便,只要他们认罪,你让我干什么都行,去死也行。”
温絮看她欲言又止:“不用觉得可惜,我的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以前或许有过,现在没了。”
走出看守所,春日温暖的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但林姝的心却怎么都暖不起来。
她很难想象会有一个人把活着的意义全部捆绑在另一个人身上。
一旦那个人不在,她的人生就再也不会有光亮起。
可仔细想想,她母亲似乎也是这种。
林琛牺牲,孙施莞便屡屡寻死,即使活着的那几年也像行尸走肉。
她努力挣扎过吗?
林姝不知道。
后来,不知道是出于安慰,还是内心的不认同,林姝说不是这样的,文心梅不在了,但曾经对她的爱是真实的,这就是意义。还有她的那些粉丝,总有人是真心期待着她,喜欢着她的,这也是意义。
她笑着摇了摇头,笑得很平静,又有种让人无解的绝望,说她不在乎这些,粉丝的喜欢只是她们自己的事,或许她们的人生也是没意义的,才会把所谓的期待喜欢放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她还说大部分人的人生都是毫无意义的,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吃饭,睡觉,工作循环往复地产生二氧化碳和垃圾就是他们的一辈子。
阳光穿过树梢,光影婆娑浮动。
身边的人停下脚步,牵着她的那只修长有安全感的手紧了紧。
“在想什么?”裴明晏问。
林姝强牵起一个微笑:“没——”粉饰的话刚到唇边,脸颊被男人捏了捏。
“林老师,你强颜欢笑的样子很明显。”
裴明晏戳穿她,“是不是那个疯女人对你说什么难听的话了?”
“没有。”脸颊被捏着,她声音闷闷的,“真的没有,只是”
林姝承认自己被温絮的那番话影响到了,那是一种平静中充斥着迷茫的感觉,不至于大怒大悲,但让人很无力。
“裴明晏,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亲一口。”
“什么?”
“我又不是你学生,回答问题不给点报酬吗?”
好哇,趁火打劫。
她眼角委屈地耷拉下来。
裴明晏最吃她这一套,心软地松开手:“好吧,你问,问就是了。”
“你觉得你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你。”他不假思索,回答果断。
林姝:“还有呢?”
“和你吃饭,聊天,看电影,牵手,拥抱,还有——”他声音顿了顿,俯身靠近她,高大的影子把她的影子完全覆盖住,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暧昧,“和你睡觉。”
“裴明晏!”
“干嘛,我们不是天天都一起睡觉吗?你今天早上还一直往我怀里钻呢。”
“我”林姝知道他刚刚说的“睡觉”根本不是单纯的睡觉,可他偏偏理直气壮的,她要是纠正,反倒显得她思想邪恶了。
林姝忿忿地咬了咬唇,快步往前走。
裴明晏三两步追上,去牵她的手,可惜她一直躲,牵不到,他索性一把将人牢牢抱住。
“生气了?”
“我在认真问你问题——”
“我也在认真回答啊,我就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有意义,不可以吗?”
好吧,又说情话,犯规。
林姝心里冒出丝丝缕缕的甜,压着唇角:“那除此之外呢?”
“和你——”
“不许说和我有关的,别的方面。”她一本正经地板起脸。
裴明晏:“那我要好好想想了,有什么事的意义能和我老婆相提并论呢?”
“快点想,别打岔。”
“音乐。创作的时候,我脑海里虚无的想象一点点变成具体能感受到的东西,还有站在舞台上,无数的聚光灯打过来,那一刻,我觉得这个世界都属于我。”
“还有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看着老头气急败坏地想揍我,看着裴悦然一年比一年长得高,看着歌迷留言说喜欢我的歌”
林姝:“真好。”
“又真好了?刚才谁还生我的气。”裴明晏低头蹭了蹭她善变的小脸,“不过你突然问我这么深刻的问题干嘛?”
“就想问——”
“老实交代。”
“怕你人生的意义只剩下我,万一哪天我不在,你就不能好好生活了,但幸好——”
不等她说完,后面的话全被吞进湿热的唇里,他亲得很凶,不能说是亲,是又啃又咬,像条发疯的小狗。
林姝喘不过气,难受得去掐他的腰,又被他拎小鸡仔似的一把扛起。
坐回车里,头发凌乱,唇又烫又麻,口红也全蹭掉了。
林姝生气地捶了两下他肩膀:“裴明晏!”
“谁让你胡说八道的,快点呸呸呸。”
“”幼稚。
“快点!”
“呸呸呸~”
林姝看他薄薄的眼皮激起一层淡红,无奈地配合,“但是我觉得这样挺好的。”
“好什么好?”
就是好,人生来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是由很多羁绊组成的,爱情,友情,亲情,事业,梦想人要尽可能不让自己堕空,就要尽力多去抓住那些好的羁绊。
不要让你的人生只悬在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上。
至于爱情,能够相爱的时候用力去爱,失去或分别,就好好珍惜有关彼此美好的回忆。
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林姝不敢乱说话了,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裴明晏,走吗?”
“去哪?”
“医院,见孟婵。”
“不见,回家。”裴明晏替她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回家教训你。”
“可是之前都说好了,裴明晏。”她侧过头,轻轻戳了下他下巴,乌黑澄澈的杏眸眼巴巴的。
裴明晏绷紧下颚,目不斜视。
“老公?”
靠!谁教她的?
没用吗?
林姝清了清嗓子,声音又做作地软下几分:“哥哥——”
“开车呢,别撒娇了,顶不住。”
#模范夫妻,感情破裂?#
#叶泊松,孟婵,昔日恩爱夫妻变仇人#
#孟婵诬告#
#这婚要结专家自己结#
一个月后,孟婵第一次面部修复手术结束,向警方自首了曾经的罪行,并且对叶泊松提起了控诉。
林姝当初去找她,也没把握她一定会答应,只是赌一把,赌她有多在乎她的两个孩子。
林姝告诉她,温絮的精神有很大问题,如果自己帮忙的话,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脱罪。
温絮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日后的报复说不定什么时候又来了。
亲身经历过被折磨,孟婵对温絮至今还有很大的阴影,那个女人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她也不指望叶泊松能保护孩子。
当初在电话里,他为了撇清责任,不在乎自己就算了,连他们的孩子也毫无动容,她就看清了这个男人有多薄情。
说不定,日后他还要把自己的小孩送入虎口。
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温絮的身份,却一次都没提醒过自己,就说明他想让自己死。
还有这个姓林的女人,她就好像手眼通天。
孟婵从小在这种权贵圈长大,享受着家族的权势,太知道有权有势的人要对付一个失势的人有多轻松,她们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只需要在背后做一个下达命令的人就行了。
孟家现在也不会管自己。
她要是帮着温絮来对付自己,对付自己的孩子,孟婵不敢赌,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
她妥协了。
但她有一个要求,不要曝光她两个孩子的信息,否则,在学校里,在大街上,她们都会遭到异样的目光,说不定还会遭来辱骂和人身攻击。
林姝答应她了。
林姝其实有点意外,自己其实还准备了planB,planC没想到她妥协得这么快。
看来,孩子确实是她的软肋。
林姝觉得挺意外,又挺矛盾的,她可以称得上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除了文心梅的事,曾经还多次霸凌过自己的同学。
但她又将自己的两个小孩保护得那样好,林姝去学校远远地看过她的两个小孩,小女孩今年上二年级,活泼爱笑,那节是体育课,她和同学一起在沙坑跳远,跳得满头大汗,身上还沾了灰扑扑的沙子,下课挽着小伙伴开心地跑去买冰淇淋。
小男孩还在上幼儿园,可能因为遭遇绑架心理还没痊愈,大家做游戏时,他默默站在一边。
老师叫到他,才怯懦地融入大家。
或许他性格本就比较腼腆,林姝记得那晚在监控里,温絮用针扎他,他除了躲,完全不会反抗,一般有些脾气差的孩子是会咬人的。
但他没有,哪怕后面要被丢下去了,他也是害怕地扒着窗户。
明明孟婵是个恶人啊,恶人也会这么悉心教导,这么爱自己的小孩?
林姝觉得很矛盾,但人性或许就是矛盾且复杂的吧。
她是一个恶人,同时也是一个母亲。
现实中也有一边违法犯罪,丧失底线,一边又捐希望工程,成立慈善救助协会的人。
被残害者憎恨他,得利者又感谢他。
是黑是白,有时候界线都开始模糊了。
总之,林姝不想做那么复杂的人,她的目的也达成了。
孟婵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证词,还有不知道算不算阴差阳错留了一手,当初取药,她为了不经自己手,是安排了当时药企的一个员工。
警方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很快找到了那个员工。
员工已经离职多年了,警方找过去时,他正打算逃跑,被逮了个正着。
看来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不想他出庭作证。
后来,警方审讯过后,他交代了当年参与作案的详细内容,他一开始是受孟婵所托,帮她配药,但后来,叶泊松让他换了药。
事实证明,他所说的药的成分和文心梅死亡检测报告里的是同一种。
所有罪证都指向叶泊松。
他即使咬死不承认,网也已经撒下了。
案件被舆论高度关注着,进展可以说是快马加鞭。
警方正式发布案情通报的那一天,网友们这段时间以来的各种猜测也终于迎来了最后的一锤定音。
作者有话说:
红包~感谢在2024-01-24 05:03:48~2024-01-26 01:27: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玫瑰味的蟑螂女士 1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8 ☪ 纪念日68
◎干嘛,不让你老公起床啊?◎
【卧槽?什么情况??文心梅是被害的?】
【她不是抑郁症自杀的吗?这事都过去好久了吧?】
【好像十年了, 没想到还有反转?】
【弱弱问一句,文心梅是谁?】
【乐坛天后啊,唱《过海》《朗日飞鸽》《心潮》的那个。】
【怎么还有人不知道姐姐啊, 我那时候随身听里天天放的都是她的歌。】
【哎,正常, 现在追星都换了一批人了。】
【不是, 你们别转移话题,文心梅真的是被渣男害死的啊?】
【真的啊,官方通报,我看到很多蓝v都转发了,难不成你还怀疑警察啊。】
真相以一种突如其来又无懈可击的方式出现, 一时间,网上一片哗然, 除了震惊,也充斥着不少愤怒的声音。
【渣男都是抬举他了,人渣!贱种!】
【我真是没想到啊, 之前我还看过他和他老婆上的一档夫妻综艺,妥妥的温柔爱妻好男人。】
【都是营销的,娱乐圈有几对真感情啊,都是貌合神离各玩各的, 假得很。】
【感情真好的反而低调, 人家忙着恩爱哪有空出来秀给网友看。】
【他渣就算了,干嘛还要害命啊?】
【心狠啊, 男人都心狠, 攀上另一个高枝, 怕前女友是隐患呗, 干脆赶尽杀绝。】
【我看他老婆也参与了。】
【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文心梅碰上这对渣男贱女,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啊!】
【我记得叶泊松原来根本没名气,是和文谈恋爱后才蹭出一点人气的。】
【我真是服了,这和那种靠老婆发家,最后把老婆踹了的狗屎有什么区别。】
【有区别,人家谋财至少没害命。】
【一大早给我气得乳/腺结节了,死刑,必须给我死刑!@平安东临】
【死刑都便宜他们了,应该千刀万剐。】
【哎,也别太偏激了,情感纠纷外人也不好评判。】
【??哪里来的傻逼啊!都杀人了?你看不到吗?别什么都扯情感纠纷,恶性刑事案件好吗?】
【我知道,我也没说他对,但这种确实是由感情导致的,可能两个人的感情早破裂了,但文心梅就是不同意分手,把叶给逼急了,感觉她是比较缺爱的那种,正常人和这种人在一起会很累。】
【缺你爹呢缺,我看你缺脑子,滚出去!】
【叶泊松还有粉丝洗地呢?】
【我看她主页,还是个女的,真心无语到了,她们家感情破裂就乱杀人呗,还缺爱?臆想症吧?梅梅可一点都不缺爱。】
【就是,梅梅虽然有个渣爹,但她妈妈很爱她的,还有这么多粉丝爱着她,她就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女孩。以前她还说过要唱歌唱到八十岁,然后退休和粉丝在公园里打牌呢。】
【姐姐什么时候说的?】
【早年的一场演唱会上,不过后来她改口说不打牌了,打牌万一被警察抓住怎么办?下五子棋吧,或者玩游戏。】
【那场演唱会我也在,也是我第一次去听演唱会,当时我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工作也不顺,演唱会结束很久,我还在场馆外没走。梅梅大概发现我了,过来问我是不是想要签名,我当时其实懵了,她让工作人员拿来了纸和笔,问我要写什么,我想了半天说天天开心,她认真帮我写了,还多写了一句:明天太阳很好,祝你拥有美好的人生。那是我那段糟糕时间里听过最温暖的一句话,也是第一次被一个小我好多岁的小姑娘安慰。她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小姑娘。】
【呜呜~真的想她了。】
【+1,如果梅梅还在,她肯定还在舞台上闪闪发光吧。】
时间很残忍,会悄悄抹杀一切,但被温暖过的人会努力跨越时间,记住她。
林姝眨了眨湿润的眼眶,翻了个身。
评论还有很多很多,热度也在实时飙升,毕竟迟来了十年的真相,对所有人来说都太震撼了。
有惋惜,有缅怀,有声讨
各种交织泛滥的声音里,有关温絮的词条也慢慢攀升了上来,起初是一个,后面变成好几个话题,阅读量越来越高。
也是,文心梅的事找到了真相,有关她的那部分自然也不再是秘密。
相比于之前对她的谩骂,嘲讽,这次,是一转之前的舆论风向,意外之余,出现了很多支持她的声音。
【我靠,我辈楷模啊,温姐!】
【我为之前骂过温絮的所有言论道歉,我是个大傻逼。】
【她们真的是姐妹啊?我怎么不知道文心梅有妹妹呢?】
【是领养的,只不过梅梅把她保护得很好,所以只有一些很早的粉丝才知道。】
【对,因为后来有人造谣妹妹是她的私生女,还乱给人找爹,梅梅就再也没在人前提起过了。】
【让我缓一缓,太震撼了,亲手养大的妹妹为了给死去的白月光姐姐报仇,改名换姓踏入娱乐圈,如履薄冰忍辱负重,只为有朝一日手刃渣男。】
【我姐亲身演绎复仇剧本。】
【她只是一个失去姐姐的小女孩,她有什么错@平安东临。】
【对,放人!@东临警方@平安东临】
【退一步讲,就不能是姓孟的自己把自己绑起来,然后嫁祸给温絮吗?@东临市人民法院】
【是她自己捆的,我在场,我可以作证@东临市检察院。】
【退一万步,就算真的杀了这对狗男女,又有什么罪呢?建议无罪释放。】
【听到没有?@东临警方,快放人,然后给我姐颁一个惩奸除恶正义使者的锦旗。】
【说放人的有点离谱了吧,这姐是真的犯了罪啊,被判不是很正常吗?少拿舆论裹挟法律。】
【哦?难不成你也做了什么缺德事?所以怕被人找上门?】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犯罪就是犯罪,任何出发点都别想逃脱。】
【切,站着说话不腰疼。】
【希望有天你的家人被杀了,凶手一直逍遥法外,你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哦。】
【其实他说的是对的,虽然我也同情温絮的遭遇,但她如果不为此付出代价,以后人人都像她一样,遭遇了不公就随意报复,这个社会还安全吗?谁又能保证报复的过程中不牵涉到无辜的人呢?】
【+1,这真的很吓人,说个发生在我身边的事吧,前段时间,我们那栋楼的楼道里睡进来一个陌生男人,自己带着被子。物业保安去了解过后得知三楼住户欠了他的钱,跑了,他找不到人,只能在对方家门口守着。被保安劝走之后,他没两天又来了,有人再次在业主群里反映,也有其他一部分业主帮他说话,说他也是个可怜人,否则不会走到大冷天睡别人家楼道这一步,就由着他好了,反正他是找欠债不还的,但只有我们那一栋楼的人人心惶惶,就怕他突然情绪失控做出什么偏激的事,后来也真的出事了,他知道保安又要驱赶他,就着急地拿斧头要劈开三楼的门。】
【那时候,我隔了一层楼都感觉到墙在哐哐震,没有人敢出去,后来警察把他带走了。我知道他是为了找欠钱的人,但这种做法,楼上楼下无辜的人也被牵扯得都不得安宁。】
【妈耶,我每天十点多才下班,要是发现有个陌生男人睡在楼道里,我魂都要被被吓飞。】
【找个好点的小区住不就得了。】
【搬家是很容易的事吗?我看你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吧,这个社会又不是人人富裕,总有人要住在设施一般的小区。】
【可能每个人对正义的理解不同吧,有的人觉得报复了伤害过自己的人就是正义了,哪怕是通过违法的途径。】
【说白了还都是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呗,也不管这途中有没有侵害到别人。】
【只能说执行正义不能交到一个人手里,而是交给对所有人都公平的程序。】
【算了吧,法律也不见得公平,否则这对狗男女怎么会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1,法律是为有权有势的人服务的。】
【我不管,反正我磕到了,腹黑阴冷妹妹和她的白月光姐姐!】
【你们cp党怎么无处不在?】
【好磕,爱磕,人活着的意义就是磕cp。】
【我也觉得好磕,比和裴明晏好磕多了。】
【再磕他们就不礼貌了哦,白月光姐姐被男人害死,温絮说不定多讨厌男人呢】
【+1,我宣布从今天开始心绪才是坠吊的。】
【谁愿意和你们扯上关系?】
【裴哥真的无妄之灾,每次沾上她们家准没好事,我怀疑就是她们家造的谣。】
【你现在就在造谣哦。】
【圈内谁不知道灯姐是出了名的爱倒打一耙。】
“怎么到最后都能吵起来?”林姝小声嘀咕了一句。背后的人一双手缠上来,像条大狗狗,将她捉到怀里,鼻尖在她颈间嗅了嗅。
林姝顿时僵住,摁黑手机屏幕,不敢乱动。
裴明晏前段时间推掉了太多工作,这段时间忙得脚不着地。
行程一个接一个,但他还总不放心自己,寻着一点空隙都要飞回东临。
这次大概又是凌晨的航班,回来时,林姝早睡了,早上醒来才发现枕边多了个人。
睡觉的时间对他来说弥足珍贵。
林姝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小心翼翼挪开腰上的手。
“干嘛呢,一大早就要跑?”慵懒的声音贴着她耳边响起,温热的吐息钻进她耳朵里,痒痒的。
她缩了缩脖子:“你醒啦?我吵到你了吗?”
“嗯。”
“可是我都没发出声音。”
还用发出什么声音,她一钻出自己怀抱,他就感觉到了。
还以为她是想趁着他睡觉偷亲自己,他还特地顺着她心思装睡。
结果她翻了个身,然后玩起了手机。
裴明晏亲了亲她耳尖,被她躲开,将人从怀里转过来:“宁愿玩手机也不玩我?”
“”
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林姝:“是文心梅那个案子,终于有结果了。”
“嗯。”
“还有温絮——”
“别提她,我容易高血压。”
好吧,林姝知道他对绑架的事还耿耿于怀,不过如果是自己,面对伤害过他的人,可能也会记恨一辈子。
她乖乖“哦”了一声:“你早餐想吃什么?”
“你。”
“”
就不能指望他正经回答。
裴明晏看她耷拉下眼角:“不逗你了,我去做,想吃什么?”他放下手机,一只手拎过被子上的睡衣。
林姝摇摇头,双手抱住他的腰。
裴明晏失笑:“干嘛,不让你老公起床啊?”
“你再睡一会儿。”
“我这哪还睡得着啊。”裴明晏真不是逞强不睡,是她这么紧密地贴着自己,不用扒开她衣服就知道她有多软。
睡意全散了,欲望在涌动。
他喉结干涩地滚了两下,粗沉的呼吸压在嗓子里,伸手拍了下她小屁股:“起来。”
“睡觉,你闭眼。”和他相处久了,她也霸道起来,一字一顿地命令。
“那你也别起了,”他沙哑的声音终于按捺不住,翻身,将人压到身下,“早餐,叫柴五去买。”
林姝不知道男人的欲望是不是在早上都这么蓬勃,反正她是招架不住。
早餐在厨房热了又冷,冷了又热。
柴五中途去敲过一次门,男人说林姝还在睡觉,让她别吵。
柴五不敢再吱声了。
她知道老板老公因为上次没保护好老板的事对自己意见很大,本来都要赶她走了,是老板替她说话,才勉强同意再考察考察。
老板是个天大的好人。
柴五没再打扰,回房写了会儿字,背了两首古诗,然后又出门溜了一圈,回到家,是中午时分,林姝已经起来了,正坐在餐厅的椅子里吃饭。
裴明晏坐在她身边,将她披散的长发轻轻拢到指尖,扎成一个低马尾。
老板老公脾气不太好,但对老板很温柔。
这是柴五现在对他的印象。
“回来了?过来吃饭吧。”林姝看她木然地站在客厅里,喊她过去坐。
林姝被裴明晏折腾得没什么精力,也不想他回来一趟还忙前忙后,中午叫的外卖。
不知道是不是不合柴五口味,她吃饭时,频频看向自己。
“怎么了?”林姝问。
柴五:“林姝姐,你很冷吗?”
现在差不多六月了,自己早就穿上了短袖,但她穿的还是高领的线衫。
“”林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瞪了一眼旁边的男人。
裴明晏:“她怕冷,吃你的,别废话。”
“哦。”
饭桌是待不下去了,林姝很快扒完饭,趿着拖鞋回到房间。
门刚关上,脚下一空。
裴明晏打横抱起她,又将人压到了床上。
窗帘打开,初夏的阳光照进来,房间里云雨过后的味道没散,反而被阳光晒得更浓郁了。
男人一手撑在她肩侧,另一只手抽开卫裤的细绳。露出一小截块垒分明的腹肌。
林姝想从他身下钻出去,又被摁住肩膀。
“裴明晏!”
“早饭吃完了,中饭也要吃的。”
“神经。”
“还学会骂人了,林老师?”
林姝委屈地撇了撇嘴,又有些无语:“你回来是好好休息的——”
“是休息啊,充电。”
“”
充的哪门子电?明明是同她没完没了地厮混。
白日宣/淫!
“你要补觉——”
“做完再补。”
最后他睡没睡林姝不知道,反正自己是被折腾得睡着了。
一直睡到傍晚有人给她打电话,她摸过手机,迷迷糊糊地看了眼来电人,一下坐起。
差点忘了,有人约了她今晚看房。
自从搬回来住,云锦的那套房子一直空着,林姝想着空置也是浪费,就挂到了租房平台上。
她赶紧穿好衣服,踩到地时,脚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了一下。
裴明晏从身后一把捞住她的腰:“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我要出门一趟。”
“去哪?”
“云锦香榭,我那套房子现在不住,挂出租了,有人联系我看房。”
“我陪你去。”裴明晏上半身还是光着的,随手捞了件衬衫套上。
两人抵达目的地,租客已经在她家门口了。
是一对年轻的情侣,很有礼貌,还自备了鞋套。
进去后,裴明晏全程尽量降低存在感地站在阳台上,是林姝要求的,本来自己让他在车里等,但他一千个不放心,她才松口让他一起上来,但前提是必须乖乖听自己的话,别出声,别引人注意。
看房过程很愉快,但两人可能还是顾虑着价格,说回去再考虑考虑。
林姝表示理解,租房确实应该多比较几家,因为一旦租下要再换也是个麻烦事。
将两人送到电梯口,她目光陡然停了一下。
她那位邻居,门上不知何时贴了一张出租信息。
他那个不是毛坯房吗?
也租得出去吗?
不过林姝很快又注意到更重要的一点,价格,价格比她低一半,还有水电,物业全包。
她这个邻居也真是挺奇怪的,跟自己前后脚搬进来,现在她要出租,他也出租,还就把出租信息大张旗鼓地贴门上。
这样,来她这看房的人,看到对面更便宜的价格,岂不是都被钓跑了。
其实她的价格也比市场低不少,她也不在乎更低一点,就是他这种行为,很像行业内的恶意竞争。
不行,他都没有写明房子的实际情况,故意标着价格做噱头,有诈骗的嫌疑。
林姝想了想,拍下了上面的联系方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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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 纪念日69
◎确实,自己就想霸占着她,时时刻刻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回去后, 林姝按照联系方式上的号码,给那位恶性竞争的神秘邻居打去了电话,对方没有接通直接跳转了语音留言。
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这事, 林姝觉得挺奇怪的。
她从来没干过,也不打算干, 挂断电话, 又试着用那串号码搜索了一下微信,不负所望,真的搜索出一个微信账号。
她申请添加好友,备注:有意租房。
对方大概是个忙人,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通过她的好友请求。
头像是一片草地, 昵称很简单:H。
上次因为扰人清梦的问题,林姝去过对面一次, 当时里面有男人的身影,但也有女人的声音,分不清现在和自己聊天的是哪一位, 林姝直接省略了称呼。
【你好,我看到你云锦香榭的房子正在出租,可以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吗?】
H正在输入中,很快回复过来:【月租3600, 半年起付, 没有押金,水电物业全包, 家具都是去年年底新换的, 没怎么住过。需要的话咱们可以约个时间签合同, 如果您觉得麻烦, 我也可以把电子版发给您, 咱们线上签约省时省力。】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对职业有刻板印象,林姝觉得对面是个销售,还是那种善于把握主动权,引导着客户走进他/她的销售模式里的强势销售。
得亏是隔着屏幕交流,现实中,她可能就跟进理发店被推销办卡一样,被绕进去了。
林姝定了定神,跳出对方的思路陷阱:【可以先看下房子的照片吗?】
果然,那边陷入沉默,估计是意识到自己可能会被拆穿心虚了,又或者正忙着盗图?
林姝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迟迟没有回复,她放下手机。床头柜上,裴明晏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有微信消息进来。
裴明晏现在正在浴室洗澡,林姝也没有偷看别人手机的习惯,打算等他出来再提醒他,但紧接着,电话响起。
林姝瞟了一眼来电人:何珊。
作为他的执行经纪,何珊是个效率很高,很有工作和休息边界感的人,一般不会在这么晚打电话过来。
是有什么紧急的工作吗?
林姝疑惑地接起,人已经掀开被子下床往浴室走了。
“赶紧发几张房子的照片过来,你那套房子现在有人想租。”
租房?
林姝脚步一停,可能自己刚刚也在和人聊租房的话题,她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一起。
不会这么巧吧?
刚刚和自己聊天的那个人是何珊?可那个微信号,是个陌生的账号。
但他们这种工作性质有几个小号也很正常,不然总不能用有艺人工作日常的大号去加一个来路不明的陌生人吧。
何况自己加她用的都是小号。
“喂,听到没有啊,裴明晏,随便发两张就行,你不会没拍吧?没拍你抽空把钥匙给我,我去拍。”
他滟澜湾的那套公寓里面有很多设备,他肯定是不会出租的。
“反正你老婆都搬走了,你肯定不会再回去住了,空着也浪费,让我赚个中介费”那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林姝心里的猜想越来越清晰笃定,其实之前进他家看到那道身影自己就觉得有点眼熟,只是她当时以为裴明晏和自己离婚是解脱了,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喂,喂?你在干嘛呢,我手机坏了吗?没声——”
“是云锦香榭的那套房子吗?”
何珊:“是啊,不然你还租哪套,你该不是和你老婆恩爱得太过,脑子坏——”等下,好像不对劲。
怎么是个温柔清甜的女声。
“那个,裴明晏?”
“他在洗澡。”林姝开门见山问道,“他一直住在我隔壁?”
“也没有一直,空着有两三个月了。”
两三个月,那不就是自己因为被跟车不敢继续住在那,他也跟着搬回来了。
所以当自己搬家独居,深夜偶尔惆怅,失落,想他的那段时间,他其实一直陪在自己身边,也在想自己。
林姝心里烫烫的,又泛起一点难言的酸涩。
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她的情绪,叹了口气:“裴明晏这小祖宗其实很喜欢你,你们离婚的时候,他都气得进医院了。”
“啊?”
“真的,气得晕倒还把脸给磕青了,幸亏k哥发现得早把他送医院了,不过也算因祸得福,检查出身体有囊肿。这小子就是别扭,别扭得要命,明明眼巴巴地恨不得天天霸占着你,表面上还要装不在意,你们离婚后他半死不活的,我让他试试苦肉计,他还骂我,说那样你会伤心死的——”
林姝轻轻吸了吸鼻子。
何珊:“你你也别难过,不用心疼他,谁让他不张嘴,活该的。”
林姝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可心还是又酸又胀的:“他还有什么别的秘密吗?能不能告诉我?”
“我想想啊,”那边沉思了一会儿,“偷偷绕路去学校门口看你算不算,还拿个望远镜,和个变态似的。还有他还给你做过蛋糕,做得可丑,还要在蛋糕上写‘裴明晏老婆专属’,幼稚死了。”
“蛋糕?什么时候?”林姝毫不知情。
何珊:“你第一次来看他演唱会那天,和你师兄一起,他醋得要命,把蛋糕丢了,这小子真是又霸道,又笨笨的。还有啊,这段时间他行程不是一直在外地吗?见不到你可愁死他了,每天摆个臭脸。”
“可是我们视频的时候——”
“那都是装的,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对了,你们视频完他还搁那亲亲屏幕呢,有次被我撞见还瞪我,”何珊告着状,“不过你别说是我透露的,否则他肯定要找我算账。”
“欸,你说这小子是不是越来越傻了啊?”
嗯,是傻。
都说智者不入爱河,是有道理的。
笨蛋裴明晏
裴明晏洗完澡出来,上半身赤条条的,两人坦诚相见了之后他就总这样,睡觉也不爱穿衣服。
他坐到床边,搂过她的腰,先亲了亲她脸颊,然后吹得蓬蓬的卷发往她脖子里蹭了蹭,亚麻浅金的发色,这次杂志拍摄时的造型,活动图看起来是很帅的,很有美高的那种少年感。
林姝之前刷到照片,有一瞬间觉得回到了他还在国外做乐队主唱的时候。
但这会儿黏着她,怎么说,很像一只非要和主人贴贴的大金毛。
林姝轻轻揉了揉他的金发,他又使坏地咬了咬她耳尖,疼是不疼,气息带着沐浴后的清新,只是有点撩人的痒。
林姝默默地叹了口气,任他作乱。
不对劲啊。
裴明晏亲着亲着,突然清醒过来,换做以前,她再乖,也会半推半就地躲一下,要不然就是语重心长地告诉他不许闹该睡觉了。
今晚怎么一副任他宰割的模样。
是不开心?还是不舒服?
裴明晏赶紧把人放开,双手捧起小姑娘的脸颊,幽深的目光紧张地注视着她。
“你怎么了?”他问道。
“没事啊。”林姝眼睫垂了垂。
“不对,你肯定有事。”裴明晏目光紧追着她躲开的视线,“告诉我,好不好?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心情不好也可以拿我出气,是晚上看房那个人反悔了吗?”
他语气克制得温柔,但难掩焦急。
林姝错愕了一瞬,摇摇头,他眼神立马黯淡下去。
犹豫了一会儿,她拨开腰间的手,拿过床头柜上他的手机,解锁,点开何珊先前发过来的消息,递给他看。
【你云锦香榭的那套房子装修照片发我几张】
【有人想租,我发给对方看看】
【别死在温柔乡里啊】
【看一眼正事】
【服了】
裴明晏也不是傻子,看到第一句就明白了。
“那个”他平时脸皮挺厚的,能说会道,很会调侃人,但现在,直视着她认真的眼神,他突然笨嘴拙舌的,不会说话了。
很怕被她讨厌,毕竟这种离婚后还偷偷搬到人家对面的行为挺没品的。
他舔了舔唇,神色变幻了好一会儿,才挤出故作轻松的声音:“我那段时间,创作有点没头绪,想换个环境,房子是何珊帮我挑——”
“可她说你是得知我住那,才着急忙慌地催她把对面的房子租下来,而且来不及装修就要住进去,因为你想天天霸占着我。”
“我”她声音温温和和,裴明晏哑口无言。
确实,自己就想霸占着她,时时刻刻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可说出来显得他好变态。
他正了正色:“你不要听她胡说,她那个人说话总是夸大其词,我是怕你一个人住外面不安全,我搬过去多少有个照应——”
“裴明晏。”林姝打断他,坐进他怀里,搂上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我挺喜欢被你霸占的。”
“?”
裴明晏不知道自己是被亲懵了,还是被她这话给震惊傻了,她这个人,大多时候总是闷闷的,别人说什么基本是礼貌微笑,很少发表什么意见,浪漫的话呢,也很少,可有时候突然冒出一句,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裴明晏觉得自己脑子快烧干了。
小姑娘亲完他,把脑袋靠在他胸口,平静温柔的声音又轻轻响起:“不过你当时不想我离开你,可以让我别搬走的。”
“我哪敢啊,”裴明晏沉沉吐了口气,“你当时哭着要搬走,哭得那么凶,我哄都哄不好。”
“我,”林姝回想了一下,“我当时是发泄情绪,没有想针对你。”
主要那天裴宏章太突然了,告诉她裴致和她父亲的事,又准备把财产立遗嘱全部给她。
裴敏不同意,一家人在病房争吵起来。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可大家又为了她争吵,她当时挺崩溃的,不知道该怎么调解,只能逃跑。
“对了,你那个相框,我后来修好了,放在云锦那边的房子里,下次拿给你。”
“真的?”
“真的。”裴明晏亲了亲她额头,“那天的事,现在想起还会很难过吗?”
“不会了。”时间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很多事情回头看,已经找不到当时的心情了。
“但爷爷留给你的东西,你可以要。”
“再说吧。”她不太喜欢感情里掺杂着太多的愧疚补偿,而且这样对大哥他们也不公平。
“裴明晏,你觉得我可怜吗?”
“什么时候?”他扬了扬眉,林姝就知道他想到不正经的地方去了,故作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裴明晏轻笑地去捏她鼓起的脸颊:“没有,觉得你可爱,可爱到不行,只有在床上哼哼唧唧哭的时候,觉得你可怜巴巴的,但你这样,我就更想——”
“啪”林姝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睡觉。”
行吧,小猫炸毛了,不让说咯。
裴明晏拥着人躺下,关掉灯,世界陷入一片安静,但没多久,她又在他怀里动来动去。
裴明晏轻轻掐了下她的腰:“别招我了。”
“”
她只是找不到舒服的睡姿好嘛,林姝有点委屈,但感觉到他身上蓬勃的温度,她也不敢有任何动作了。
头顶的呼吸灼热厚重。
“裴明晏。”她小声叫他,“你能不能不要抱着我睡?”
“不能。”他一口回绝。
“可是你不难受吗?”
“习惯就好了。”
说得自己好像没满足过他,明明荒唐了一下午,最后都把她累得睡着了。
“那你别抱这么紧,不舒服。”
“嗯。”他手臂松了松。
正常的温度溜进来,冲淡了一丝热气。
“裴明晏,我问你个问题。”
“你问,林老师最爱提问了。”
哪有。
林姝用力掐了他一把,他吃痛地闷哼,但不反抗。
“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就是我说没事的时候,我感觉你脸色都变了。”
“因为怕你有事又瞒着我啊,”裴明晏捏着她的手指,叹了口气,“你以前就不爱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一直讨厌我,也有这个原因,我们错过了这么多年。虽然现在和好了,但我有时候心里还是不安,总怕你有什么事自己憋在心里,然后我又猜不透,我们之间又会生出嫌隙,反正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也不怕你笑话,林姝,我有时候挺没安全感的。”
林姝有点震惊。
在她眼里,裴明晏一直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的,失去安全感的大概就是自己被绑架那一次,但后来也好了,他不是个脆弱的人,大多时候都给人一种要干翻这个宇宙的恣意洒脱。
“你,是怕我受伤吗?可是他们现在都被羁押了,孟鑫也——”
“怕,都怕,怕的多了去了,怕你受伤,怕你生病,怕你伤心难过,还怕你哪天突然不爱我了。”
“?”前面的可以理解,后面的是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我不会的,裴明晏,只要你没变心,我会一直喜欢你。”
“又哄我是吧?”
“我?我没有。”林姝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想。
裴明晏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对不起,我”他也不想去怀疑,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患得患失,见不到面的时间里,这种情绪尤为严重,怕她身边出现更好的人,怕她的心会走失。
所以即使工作再忙每天也总要抽出时间和她视频,看到真真切切的人,那颗不安的心才会好受一点,他甚至在这段时间里不止一次考虑过是否要放弃自己的事业,陪在她身边。
可说出来,肯定会给她造成心理压力。
他最近失眠也变多了。
“林姝,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自信,你刚来我家的那个暑假,我想和你主动说话,但我看到你和我哥在一起聊天聊得那么开心,我突然就退缩了。从小到大,我什么都不如我哥,我们站一起,身边的人肯定都是喜欢他,没有喜欢我的。”
“裴明晏?”
“这也没什么,他学习好,性格也很好,”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原本心里也没什么落差,直到看到你和他亲近,我才开始注意到自己有多嫉妒他。如果他不是我哥,我恨不得他立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可他偏偏是我哥,对我还很好,好到担起了属于父亲的那一份责任,我一边控制不住地嫉妒他,一边又厌恶自己。所以,在国外读书的那几年,我其实很怕回家,一看到你们我就”
太过阴暗的想法,他难以启齿,阴暗到他甚至思考过自己和裴怀霁是不是亲兄弟?
裴怀霁开朗,幽默,温暖,善良,而他从小顽劣难驯,喜欢搞破坏,现在还嫉妒心疯长,像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爬行窥视的怪物。
“如果没有姚婉,爷爷是打算让你嫁给大哥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你原来应该也喜欢过大哥吧?其实只要你坚持,他当初和姚婉说不定就分——”
“笨蛋。”林姝打断他,眼眶已经有些潮湿了,“谁说我喜欢他了!”
雾气凝结成眼泪,滴到他颈窝里。
裴明晏怔住不敢动:“你?”
林姝抹了抹眼眶,又深吸了一口气,压着胸口肆虐翻涌的情绪,转过身,摸过自己的手机,丢给他:“自己看。”
“什么?”
“秘密。”
之前,住院的那段时间,他坦白心迹后也问过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他的,林姝当时并没有告诉他。
少女怀春是秘密,是羞涩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但现在,或许也是让他不再患得患失的秘密。
他早就和自己透了底,她大概,也不能这么再自私吝啬了。
林姝捏着他的手指,输入密码,解锁,打开微博,登上了自己的追星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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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 纪念日70
◎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
木木Oliver, 一个很不起眼的微博名,在网上冲浪分分钟会淹没在人群中的那种,但裴明晏的眸光骤然定住了。
木木, 双木成林,只要是认识她的人都一眼能看出是她的姓, 而Oliver则是自己的英文名。
她把自己的英文名放进微博昵称里头像也是他的照片, 账号没有个人简介,但有一行很显眼的微博认证:超话粉丝大咖(裴明晏超话)。
她是自己的粉丝?
这是她的追星账号?
脑海里跳出这个认知,裴明晏有些懵了。
在他看来,林姝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在该学习的年纪专心学习, 不干任何与学习无关的事;毕业之后顺理成章地拥有一份体面,稳定, 社会评价和认可度都很高的工作。
她的人生轨迹是至少80%国内家长最期望自己小孩走的那条路。
裴明晏怎么也想不到她还会追星。
他一直以为她不怎么玩社交网络的,要玩也是看一些新闻资讯,或者学术相关信息, 反正不会是这种娱乐化的内容。
林姝看他专注地盯着手机,神色晦暗不明,突然有些心里没底,他是不是被自己人前人后的反差给吓到了啊, 还是说他其实并不喜欢自己在网络上的这一面。
“裴明晏, 那个很晚了,”她试图拿回手机, 可撼动不了男人一根手指, 还被他揽过腰攥住了手腕。
裴明晏下巴抵在她发顶, 一只手圈禁着怀里的人, 另一只手往下翻。
两万五千多条微博, 前面几条一眼看过去全是有关他的宣发博文的转发。
裴明晏翻了好一会儿,筛选原创。
第一条就是他这次杂志拍摄的花絮图,九宫格,还熟练地带上了相关话题:#裴明晏 GR杂志花絮# #裴明晏表现力# 宝宝,你这个造型太绝啦!
“?”
是叫他吗?裴明晏觉得自己受到了一点震撼。
但更震撼的还在后面。
2022-5-20
裴明晏,你怎么这么好看啊?我亲亲亲亲亲亲~
没记错的话,那天晚上,他特地飞回东临陪她过520,她见到自己时还有点生气,怪他这么点时间还要赶来赶去,他哄了好一会儿,她才乖乖地让自己亲,后来累得在他怀里睡着了还皱着眉头呢。
原来她也这么口是心非的吗?
2022-5-16
这是什么?男高晏?亲一口!这是什么?男高晏?亲一口!这是什么?男高晏?亲一口!
配的是一组机场图,姜黄色的卫衣,下身是黑色的工装裤,配饰是一个墨绿色的运动手表,有一张照片是手部的特写,如果不是看到这组照片,他自己都忘记穿过这身了。
2022-5-10
深夜暴言,人生不能没有裴明晏。
2022-5-5
深夜考古哥哥C-Track时期的演唱会,这个嗓音和立麦,反复去世一万次啊啊!
C-Track是他曾经在美组的乐队,全称是cosmos track,意为宇宙轨道的意思,可乐队解散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她从那么早就关注自己了?
裴明晏继续往前翻,大部分都是一些追星常态的微博,四月份出了温絮的事,她没有更新微博,三月,他那会儿刚官宣,她可能心理有压力,几乎也没怎么冒泡。
一直到一月末,他手术前夕。
有一条设置成仅个人可见的:【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可是他真的说喜欢我,还亲我了,做梦应该不会这么真实吧?也不会这么久?他还对我说了好多的话,说不知道以前什么时候就喜欢上我了,还因为我找冯越打了一架,他娶我也是自愿的,不是我幻听吧?我得妄想症了吗?等他睡着了,偷偷亲他一口验证一下?】
下一条,还是仅个人可见。
【亲了,有触感,不是假的,他还抱我了,他怀里好暖和,也好香,但我突然好想掉眼泪,不能哭,哭了会把他吵醒,他明天还要做手术,需要休息好,保佑他明天手术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把我的好运都分给他。】
“裴明晏?”感觉到圈着她的那只手紧了紧,林姝抬起头,她的微博自己最清楚,以前发过不少肆无忌惮的内容,尤其是在离婚之前,自己一边在他面前维持着矜持端庄的妻子形象,一边在没人会注意她的网络上疯狂宣泄感情。
比如,想亲他,睡他很多没下限的荤话,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矫情的内容。
林姝有点后悔了,自己不该牺牲这么大的。
“我我困了,你别看了,我们睡觉吧。”她小声嘀咕着。
裴明晏侧了侧身,将人整个拢进自己怀里:“好,睡觉,我哄你睡吗?”他放下手机,那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这样会好睡一点么?”
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但林姝能感觉到在竭力掩藏着什么情绪。
可他都这么配合自己了,她张了张唇,无话可说。
裴明晏换了一只手轻轻拍她的背,腾出的那只手摸起她枕边的手机,再次解锁。
屏幕还停在刚才的界面。
往下划,仅个人可见的微博变多了。
【马上小年了,裴明晏今年会回去吗?我好想他啊,搬家之后好像很久很久都没见到他了,林姝,你好贪心,哪有粉丝天天见偶像的。】
【陈慈来了之后家里好像多了个喇叭,热闹得我怕被楼下投诉,不知道裴明晏一个人怎么样?他的手好了吗?不喜欢他总是冲动受伤,可被他保护的时候心里又好满足。我是个变态。】
【搬家了!彻底脱离他的生活了,以后的交集会越来越少吧,他会不会有一点想我?算了,别自作多情了,他肯定觉得自由了,而且我今天搬家还凶了他,神经病一样,他心里肯定觉得我麻烦又讨厌,对不起,裴明晏,对不起,我还是很想你。】
【昨晚裴明晏过来了,他给我泡了益母草,贴了暖宝宝,还陪我睡觉了,虽然是睡在各自的被子里,但离婚后他好像突然对我好了不少,也是,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啊,是我非逼着他结婚才把关系搞得这样僵。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可是我还是有点不甘心】
【要去看裴明晏的演唱会了,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给我寄票,又可以见到他了,好开心(转圈圈emoji),我宣布裴明晏的演唱会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演唱会!】
【周老师一直很不理解我离婚不要房子,我也挺不理解自己怎么把他在外人面前塑造成一个渣男形象的,我明明没说他坏话,他也从来没犯过错,所以是我在犯错?】
【离婚证终于领了,也好,总该有个结果的,再坏也得面对,这几天一直提心吊胆心不在焉,今天回办公室还直接撞在了门上,像个小丑大哭了一场,希望以后会慢慢好起来吧,其实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世界上最煎熬的事是等待,等的还是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我可以反悔吗?算了,没机会了,说出去的话收不回。】
【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能开心一点。】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情感不是论证题,哪有那么多因为所以,我真像个疯子。】
【被逼的婚姻很痛苦吧?可是你错怪爷爷了,乱点鸳鸯谱的人是我。】
【这段婚姻痛苦到让你恨不得去死吗?】
【为什么我们不能日久生情啊?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
裴明晏真的没想到提离婚的那段时间,她也备受折磨,折磨到她一贯稳定的情绪都消失了,一连发了这么多字里行间充斥着焦躁的微博。
质问他,质问自己,然后一遍遍苦思郁闷,最后逼着自己和解。
温热的眼泪滚入她发丝,裴明晏来不及抹掉。
怀里闷不吭声的人抬起头,乌黑的眼眸定定地瞧着他:“你?”他眼眶好红,眸光被潮湿的雾气模糊。
林姝有点愣住了,他一直是让别人哭的人,自己可不爱哭,裴宏章总说他骨头硬,打小难驯,怎么揍他都不哭。
林姝印象里也没见他哭过。
“裴明晏,你怎么了?”她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眼皮。
裴明晏握住她手腕,声音混着喑哑:“当初舍不得和我离婚?”
他都看到了吗?
自己那时候好像是浑浑噩噩写了很多废话。
“是不是?”沉默了片刻,他追问。
“是,我舍不得。”
自己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舍得嘛。
“其实也还好,你知道发泄情绪总会夸大其词,很矫情的,你别看了。”
裴明晏不听她的。
她从来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只有痛到不能忍才会选择发泄。
而且哪里还好?她分明就是死扛。
裴明晏不轻不重地圈着她,继续往下翻她的个人所见。
【别再这么自私了,林姝,他本来就不属于你。】
【可分开之后,我们就再也不会有亲密关系了,他以后会娶别人,会喜欢别人,到时候他带着别的女人回家,我怎么办?】
【要提吗?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今天许嫣来看我了,好久没和人聊这么多了,她原来真的喜欢师兄,可师兄不喜欢她,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能多一点两情相悦呢,一厢情愿就是悲剧。可她好豁达啊,被拒绝就潇洒放手,成人之美。其实本来就应该这样,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再怎么刷好感他也只会觉得厌烦,我其实都清楚,只是潜意识里在回避,对不起,我没办法不自私。】
【生病了,爷爷干脆帮我请了一周的假,发烧想吐,浑身都疼,感觉我的灵魂快飘出我的躯壳了,吃药吃得胃也好疼,好想裴明晏啊,想给他打电话,我生病了他会不会有一点心疼我?应该不会吧,病了好几天他一条消息都没给我发,我打电话过去他也都挂了,他好讨厌我啊(苦笑emoji)】
裴明晏本来还想一口气看完,但没看几条,彻底又崩不住了。
心痛得厉害。
是那种真实的,生理意义上的痛,心脏像被什么捏着,一抽一抽,又胀得难受,疼得他躺不住,想翻身坐起来。
可怀里还抱着人,他不敢动。
他活该的。
即使他没有亲眼目睹,但透过屏幕,看着那一句句委屈的描述,他都能想象到她当时有多难过,是不是面色苍白地蜷在被子里默默忍受。
裴明晏缓了好一会儿,心脏疼得有些麻了,才有力气往后看。
【去了他演唱会,第一次,超好看的,但被他发现了,他好像不开心我去他的演唱会,我以为他是看到我和师兄一起去才有情绪,但好像不是的,可能就是单纯不想在公开场合看到我吧,回来路上想和他解释,但睡着了,蠢死算了。】
【许嫣问我要他的演唱会门票,我怎么可能办的到,我自己都没有要过呢?可她今天和我说了好多裴明晏小时候的事,我试一试吧,作为报酬。】
【这次去广市,裴明晏邀请我去看他的现场,我放他鸽子了,我发誓不是故意的,我饭都没吃赶到那了,是爷爷那边有突发状况,好遗憾,不过也没办法,我这次还看到他那个绯闻女友了,长得好漂亮,独树一帜的漂亮,他们站一起真的好登对,好吧,其实我有点嫉妒。】
【《我的来福朋友》之《今天和裴明晏一起逛了夜市》,可以载入人生的新体验,或许没有下一次机会了,打卡。】
【要去广市参加学术论坛了,裴明晏也在那录节目,去找他会不会被嫌弃?如果嫌弃我就悄悄的,不让他发现我。】
【世界真小,我的追星搭子居然就是我补习的学生,可她性格和网上看起来完全不像,算了,我也没像到哪去,她要是知道我就是她女神,还是裴明晏老婆,会不会大吃一惊?】
【裴明晏又要去外地啦,这次不知道是多久呢。】
【不懂裴明晏的人都没品,我说的。】
【趁着他喝醉,占了他便宜,我好该死呜呜~】
【如果他有喜欢的人,肯定不是我这种吧,怎么又开始杞人忧天了,我是他法律上的妻子,只要我们夫妻关系还存在一天,他就没法找别人。但他们俩站一起真的挺登对的,我不看了,闹心。】
【裴明晏这次去国外好久,要不要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但他要是以为我在催他怎么办?不问了,工作结束自然会回来。】
【暑假的巡演真的好绝啊,刷到多少遍都会被惊艳到,如果明年我也可以去就好了。】
【后天裴明晏要回家,家里存货不多了,开始准备采购清单(奋斗emoji)】
【六一儿童节快乐哦,希望你永远拥有童真的快乐,永远闪闪发光。】
【五一也没空回来,没关系,我回老宅,大哥大嫂假期也在老宅,悦然越来越可爱了,我有时候在想以后我们生个宝宝,会不会也这么可爱,清醒过来又觉得是天方夜谭。】
【今天去踏春了,空气真好,云湾公园的花开得很漂亮,尤其是海棠,和老宅的那棵一样花团锦簇,可惜没机会和你一起去。】
【元宵刚过就感冒,好想你啊,不知道为什么,生病的时候特别想你。】
【新年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一岁,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工作顺利,天天开心。】
怀里的人渐渐睡得沉了,裴明晏越来越清醒,眼眶也越来越烫。
往前翻,每一年记满了有关他的内容,美好的,祝福的,倾述的还有一句句她从不宣之于口的“想你了”,都承载着她最珍贵也最隐秘的爱意。
裴明晏心软烂成一片,但还是受虐又甜蜜地一条条往前翻,试图窥见更多他不曾发现的爱意。
【我要和裴明晏结婚了,摘到我最想要的那颗星星,这大概是我这一生最值得纪念的事,希望我们可以长长久久,恩爱到白头。】
他目光定格在这一句上。
这是他们结婚前一天晚上发的,裴明晏那时不在她身边,第二天他们是各自赶去民政局的,他甚至都忘了那天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天气好吗?是晴空万里,还是雨水连绵?
一般人领证当天都会约摄影师跟拍,但他们没有,所以他已经记不清她当天的模样了,只是潜意识里以为她是不开心的。
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婚前,婚后,他都没有尽到一丁点责任,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盛大的婚礼,也没有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身边很多人都说过他是个混蛋,裴明晏有时候懒得理,嘴上笑笑,心里是从来不承认也不屑一顾的,但现在,他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
【爷爷说明晏哥哥同意娶我了,我怀疑他在骗我,骗我就骗我吧,我今晚可以做个好梦。】
【爷爷说明晏哥哥不会照顾人,我假装开玩笑地说现在不需要搞大男子主义那一套,女孩子也能顶天立地啊,而且夫妻本来就是相互扶持着往前走的。】
【爷爷最近又给我挑了两个男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但没有用,所以我故意又提到了明晏哥哥,这回他好像听懂了。】
【到了年纪就要结婚吗?不是,找到了爱人才结婚,爷爷问我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说有感觉合眼缘的,其实我只想和明晏哥哥结婚,如果不是他,我这辈子就不结了。当然我不能直接说,我拐弯抹角地说我不急,明晏哥哥还没结呢,爷爷说他那个臭小子不结更好,结婚是祸害人。】
【裴明晏,我大学毕业了哦,祝我毕业快乐,也祝你星途坦荡。】
【坏消息:C-Track解散了,我好喜欢他们这支乐队,但好消息是裴明晏以后要回国发展了,说不定我就可以经常看到他了。】
【明晏哥哥上个月回来了,给我带了礼物,帽子,衣服,项链,他不知道,其实我最想要他,小变态嘿嘿~】
【C-Track在费城的演出好帅,裴明晏尤其帅,我开玩笑问他会不会被热情的女粉丝强吻,他不理我了,是不是觉得我说话没有边界感生气了?】
【明晏哥哥今年春节不回来,要准备演出,他问我想要什么新年礼物,我说都可以,其实我只想要他回来,我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
【我看到他在油管上发了去斐济玩的视频,还有两个女生,是他们乐队成员的女朋友吗?我也想出国找他,可最近课题组好忙啊。】
【成功,他大概是被我烦死了,他把车卖了哈哈哈。】
【我好担心他。】
【怀霁哥哥说他现在爱上了飙车,而且去那张不限速的死亡公路飙,我查了近几年那一带的相关事故,很危险,可他连怀霁哥哥的话都不听,怎么会听我的话。】
【明晏哥哥给我买了智能手表,他说怕我走丢。】
【他又被罚了,这次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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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太笨了。】
【怀霁哥哥说他在国外适应得还不错,没有被人欺负,没有和人打架,身体也很健康,我今晚不会再做噩梦了。】
【最近一直做噩梦,梦到明晏哥哥在国外出事了,半夜吓得哭醒。】
【明晏哥哥准备要出国了,他英语很烂,脾气也不太好,不知道在国外有没有危险?我们才相处没多久,他就这么走掉,会不会回来的时候不认识我了?】
【今天和明晏哥哥去游戏城抓娃娃了,他手气好烂,都是我抓的,我抓了一大篮子,我说分给他两个,他好像生气了。】
【今天和明晏哥哥出去吃火锅,好辣,但是好开心,店里有情侣挑战,我们假扮情侣还拿了一份小礼品,爷爷知道肯定又会骂他了。】
【今天怀霁哥哥回来了,带我出去玩,爷爷不让裴明晏一起去,因为觉得他会闯祸,但我其实想和他一起,坐摩天轮的时候,如果是他陪我就好了。】
【他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高了,也有点晒黑了,不过还是很好看,就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看我总冷着脸,也不和我说话。】
【我见到他了!他叫裴明晏,我其实知道,前途光明的明,河清海晏的晏,很好听的名字,他人长得也很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晚上看电影时,我旁敲侧击地问怀霁哥哥,他说滑板哥哥和同学出去旅游了,要下个月才回来。】
【裴家的人都很好,怀霁哥哥很温柔,会陪我聊天,帮我辅导作业,还会陪我玩游戏,但那个滑板哥哥不在,我想见他。】
明晏哥哥,滑板哥哥浓郁的夜色里,他逐条翻阅着,翻到最后,天边已经微亮,他握着手机的指节崩紧,许久没动。
眼眶疼得厉害,滚烫的眼泪一颗颗滑进小姑娘柔顺的长发里。
她大概不舒服,身子动了动。
裴明晏别开脸,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呼吸沉重而吃力。
他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哥哥。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那个将就的选择,冷漠,嫉妒,猜疑,远离
可殊不知,在她那里,他一直是被偏爱被时刻惦念的首选。
是他太蠢了,他一直忽略小姑娘的心意。
直到今天,透过这些跨越时间长河的文字,他才看清——
她早在见到自己的第一眼,就捧着一腔纯粹的爱意坚定地朝自己走来了。
作者有话说:
小姝的心迹是倒叙的感谢在2024-01-30 03:03:11~2024-02-01 08:43: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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