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煦泽着实没想到蒋晟阳才暗示窦林鑫王府要选官,次日三大家族便举荐家中子弟出仕,而且还不仅是旁支,直系子弟也有。
把家族直系子弟派出来,足以见三大家族对王府的支持。
云煦泽不禁感叹,他是不是受后世思维影响太深,对世家太偏见了?
世家为自己家族谋取利益,和他们为皇室尽心效力并不矛盾。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这一刻,云煦泽觉得世家子弟与科举取士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有真才实学,能为王府做事,其人身份如何并不重要。
云煦泽的心态稍稍有些转变。
除了三大家族,其他得到消息的小家族也纷纷举荐自家子弟。
云煦泽自然不可能每个人都见,有资格被他召见的只有三大家族的直系子弟,而且还得是嫡子,窦林鑫的七个庶子就没资格见云煦泽。
大多数人由蒋晟阳带着金曹官吏选拔,因为云煦泽只要能做实事的人,他们考察便偏向实务,所有夸夸其谈之人全部淘汰。
与此同时,云煦泽也在议政殿面试李浩应三人。
他看到高济才愣了下:“高小郎君还没及冠吧?”
高济才恭声道:“济才还有三年及冠。”
“只比本王大一岁。”
“王爷天潢贵胄,非济才所能比。”
云煦泽笑了笑没接茬,转而看向李浩成,他早就听蒋晟阳提过李三郎,没想到洛京那边还没回信,李三郎便主动来王府谋官。
“都说李三郎聪慧果敢,今日一见,确实气度不凡。王府如今只有王府长史,其他属官皆空缺,三郎觉得自己能胜任何职?”
眼前三人皆是三大家族的直系嫡子,他们既然来了就一定得出仕王府,这是王府和三大家族默契。
所以云煦泽并未考察三人才学,他只需要看三人日后的表现,若是表现不佳,他自会将他们调去闲散职位。
李浩成拱手道:“浩成熟读《大康律》,若王爷不嫌,浩成愿为王府司直。”
司直,秩俸六百石,和长史同级,职责是为王府检举不法,说得通俗些就是监察王府众官吏。
这无疑是很重要的官职,需刚正不阿,不畏强权之人担任。
云煦泽略微沉思,发现李浩成很适合当司直,他不知道李浩成是不是刚正不阿,但李浩成肯定不会畏惧强权,因为他本身就是强权。
云煦泽决定答应他。
“三郎有此信心,本王自然支持。但丑话说在前面,若三郎今后有包庇之举,本王可不轻饶。”
李浩成沉声道:“浩成必不负王爷信任。”
安排完李浩成,云煦泽看向小胖子李浩应,这人长得很喜庆,一张小圆脸,见云煦泽看他,李浩成下意识扬起笑容,眼睛顿时眯成一条缝,看着更讨喜了。
“李二郎有何才学,想要担任何职?”
虽然云煦泽比他们谁都小,语气也很温和,但他坐在那儿莫名给人一种压力,李浩应面对他就有些紧张。
不过李浩应心态不错,很快就压下紧张,道:“敢问王爷,王府可有掌管商事的官职?”
听到这话,云煦泽愣了下:“李二郎想当仓曹掾?”
仓曹负责谷事,收税的事一般都归仓曹管,商税也是税,也算是和商事沾边。
李浩应不好意思道:“不是仓曹,就是有没有专门负责管理王府产业的官职?”
李浩成扶额,帮忙解释道:“兄长,王府产业皆是王府私产,一向由王府管家负责,并未有此官职。”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兄长连王府有何属官都不清楚。
李浩应疑惑:“可朝廷不是有太府寺吗?”
太府寺负责皇室的一切事物,包括皇帝及其妃嫔的日常起居,皇帝的私库就归太府寺管。
云煦泽笑了:“如今诺大的王府只有本王一人,二郎觉得王府需要设立太府寺?”
李浩应顿时失望了:“在下才疏学浅,只懂商事,怕是无法为王爷效力。”
他不可能白身跟着云煦泽,即便他答应,李振齐也不会答应。
云煦泽倒是对他有些感兴趣:“二郎懂商事,想必是能言善辩之人?”
“在下口才尚可。”
云煦泽又看了他一眼,手指轻点几下桌面,沉吟道:“本王有一事需要二郎去做,二郎若能办成,本王便新设立一官署,专门负责商事,由二郎掌管,如何?”
李浩应本以为要失望而归,没想到事情还有转机,忙问道:“王爷有何事吩咐?”
云煦泽道:“高平郡南面有一海外小岛,本王欲和那里土著交易,但土著对外人有很强戒心,需要有人能打消土著的戒心,让他们愿意交易。”
“此事若是做成,二郎当为首功。但此事万分凶险,为了不让土著误会吾等的善意,本王只能派十名亲兵陪同二郎,且亲兵皆不能着甲。”
“土著勇猛好斗,一言不合便有可能大打出手,亲兵虽会尽力护二郎周全,但世事难料,本王不能保证一定不会有事,二郎可以好好想想要不要去。”
之前从未有人和土著友好交流过,云煦泽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面对的困难势必很大,第一波人很可能会无功而返,甚至全军覆没。
云煦泽本来没想找世家子弟,他们养尊处优,不可能以身犯险。
今日和李浩应说此事,也是因为见他对商事感兴趣,成不成都无所谓。
云煦泽觉得无所谓,李浩应却是陷入了挣扎。
李浩成见他还真在思考,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种事可不能胡乱答应。
云煦泽没再关注李家两兄弟,转头和高济才说话:“高小郎君,你想要担任何职?”
高济才早就想好了,从容道:“回王爷,济才愿为议曹掾。”
议曹主议事,说白了就是谋士。
云煦泽没想到自己的第一位谋士会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虽然他自己现在的年纪也不大,但他心理年龄大啊。
不过云煦泽并未拒绝,还是那句话,现在他们要何官职都可,只要能做好就行。
云煦泽笑道:“本王准了。那高大人可有什么计谋献给本王?”
“有!”
云煦泽愣了。
他本意只是打趣高济才,没想到他还真有。
云煦泽收敛笑意,正色道:“说说看。”
高济才道:“高平多山林,山中多矿产,但山林被陵越人霸占,只要一日不消灭陵越人,便一日无法开发山林,无疑于空有宝山。”
李浩成接话道:“想消灭陵越人谈何容易,只我们高平一郡之地,陵越人便有数万。每每派兵攻打,他们就会四散而逃,等官兵离开,他们又会回来,实在难缠。”
陵越人也知道自己的武器装备差劲,没有和官兵硬碰硬的底气,但他们能跑,而且他们比官兵更熟悉地形,他们想跑没人拦得住。
高济才道:“消灭不了,我们就想办法收服他们。”
李浩成叹气:“试过了,没用。”
打不了就招安,这是历朝历代都会用的招数,但这种招数貌似只适用百姓,并不适用蛮夷。
高济才道:“我特意研究过陵越人,他们的生活习惯和我们大不相同,他们由一个又一个的部落组成,普通陵越人只认自己的部落,也只听自己部落族长的话。”
“而且因为他们久居山中,以狩猎为生,因此他们崇尚强者,陵越人的族长一般是部落最勇猛的勇士或者德高望重的老者。”
“之前官府收服陵越人之所以失败,主要是因为他们妄图把陵越人集中管理,对我们来说习以为常的事,对陵越人来说却不能接受,所以才会发生陵越人不接受招揽,或者接受招揽却又反叛的事情。”
云煦泽见高济才说得头头是道,心中不禁多了几分期待:“济才有办法收服陵越人?”
高济才微微抬头,自信道:“很简单,尊重陵越人的部落制度,然后以利诱之。”
“说得详细点。”
云煦泽隐隐明白高济才的想法,因为他也想过利诱,但他只有个大概想法,不像高济才已经有具体办法。
高济才道:“王爷,陵越人很穷的,吃不饱穿不暖,大部分陵越人连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我们只需要让他们知道下山可以让他们吃饱饭,可以让他们有钱买新衣服,他们自己就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陵越人虽然久居山中,但他们依旧是大康子民,我们要让陵越人知道,山里和山下的人可以和睦相处。”
云煦泽并不否认,问道:“但现在的问题是陵越人并不信任我们,我们如何让他们心甘情愿下山?”
高济才道:“走投无路之人什么都敢做!王爷,冬日是陵越人最难熬的时候,天气变冷,猎物变少,陵越人会变得又冷又饿,每年都会有陵越人被饿死。”
“当他们快饿死的时候,如果有人告诉他们有办法能让他们活下去,他们是会警惕地将外人赶走,还是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结果可想而知。
人快活不下去的时候,是顾不了太多的。
高济才的话还没说完:“只要我们安排好第一批愿意下山的陵越人,让他们相信官府确实是真心善待他们,且愿意尊重他们的习俗,那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山上的陵越人就像坚硬的龟壳,外人怎么努力都打不破,可如果他们内部出现问题,龟壳一碰就能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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