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餐之后,泊瓷戴上帷帽,式尘跟在她的身后问:“小姐,我们要去哪里,需不需要马车?”
泊瓷轻轻摆了摆手,表示不需要,然后带着式尘走出了酒楼。
吉祥酒楼距离青州湖很近。
泊瓷与式尘上次出门是去夜市,所以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到白天的青州城。
街上熙熙攘攘,有很多行人,商贩也很热闹。
泊瓷往前走,式尘考虑了一下,追上去与她并肩而行。
他没有过多的询问目的地是哪里,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
白天的青州湖没有夜晚那么热闹,船家门都停靠在岸边。
周围还有几个人在垂钓。
“式尘去租船。”
泊瓷说完,将一个装着钱币的荷包递给了式尘。
式尘环视了一圈船只问:“小姐想要租哪个船?”
“有什么不一样吗?”
泊瓷看着这些船,感觉没有什么不同,大小都一样,外表也是大同小异。
式尘露出微笑说:“我去看一看,小姐你不要离我太远。”
两个人的位置调换,变成了泊瓷跟在式尘身后。
看到式尘过来了,船家们就知道有生意了。
船家们都热情地向式尘搭话。
式尘本来也有些寡言,他只是附和了几句,然后近距离看了看船,选择了其中一家付了钱。
“小姐,请上船吧。”
式尘对泊瓷伸出手,以防她上船的时候身体不稳。
泊瓷握住他的手。
当她的手落在他的掌心,柔软透着一丝淡淡的凉意,如同细腻的玉石一般。
式尘觉得心口仿佛有什么轻轻扫过,他的心跳瞬间变得有些杂乱无章。
船舱内的空间很大,有桌案可以题词作画。
船家吆喝了一声,船缓缓地启动了起来。
这是青州湖的观景船,不会到达湖的另一端,到了湖中心就会重新返回岸边。
虽然式尘很快就选定了这艘船,但是泊瓷觉得他有细心地挑选过。
泊瓷穿过船舱到了船尾,式尘也跟着她来到了船尾。
式尘看到泊瓷似乎准备坐下,他开口说:“小姐,你等一下。”
式尘从先进入船舱,就船舱里编织的藤垫放在泊瓷准备坐的地方。
他低声说:“这样会舒服一些。”
泊瓷坐下之后,式尘站在她的身后,听到她问:“为什么会选择这艘船?”
“因为这个船家将自己的船修缮最好。”
式尘指了船上的几个位置,“这些都不易察觉的地方,我跟渔民们学过,要修缮的好才更安全。”
泊瓷静静地看向式尘说:“你不坐吗?”
式尘没有立刻回答。
她赋予了他平等的权利,可是偶尔他还是觉得有些事,不是他可以做的。
比如与她同桌用餐,还有现在与她并肩而坐。
“坐在我旁边,式尘。”
式尘迟疑了一下,他的动作有些缓慢又僵硬地坐在了她的身边。
两个人之间保持距离,不远不近。
泊瓷静静注视着湖面说:“我听说海要更加地辽阔。”
“小姐想要看海吗?”
泊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他:“你看过海吗?”
“见过,跟着渔夫也学习过一段时间,不过母亲没有让我出海。”
式尘对泊瓷露出微笑说:“我对临海的城市很熟悉,小姐想去看海的话,等你完成想要做的事,我们可以去临海的城镇。”
泊瓷侧过头看式尘,她问:“谢谢你,式尘。”
一股热意仿佛让他的血液都烫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的脸颊在发热。
“我曾经与母亲四处漂泊,见过很多不同景色,可是我的母亲说,这世界上还有许多美景是我没有见过的。”
式尘唇角微微弯起,眼眸温柔地说:“其他国家跟我们的国家,因为地理位置不同,似乎也有很多不同的习俗。”
泊瓷问:“你好奇其他的国家吗?”
式尘考虑了一下,微笑回答:“算不上好奇,只是现在已经通商了,我曾经想过要是漫无目的旅行,也可以跟着商队去看一看。”
泊瓷轻声说:“你的母亲曾经想要赋予你自由生活的权利。”
式尘怔了一下,微微垂眸说:“是的,母亲总是将自由挂在嘴边,让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待世间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的身边……”
泊瓷的声音微微压低,明明在很近的距离,也是却给式尘一种很远的感觉。
“除了自由,什么都有。”
“我明白的,当奴仆意味着什么。”
式尘在剑玄山庄的地下场是剑奴,用剑厮杀的奴隶。
剑玄山庄很喜欢洗脑的方式来控制剑奴们的思考。
当他遇见泊瓷时,大脑几乎已经不太会思考。
如果他继续被关下去,脑子真的会彻底地放弃思考。
她的出现是他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曙光。
“我以为你受到了那样的对待,会很讨厌被人当成奴仆。”
泊瓷轻轻抬手伸向式尘的脸庞。
她的指腹拂过他的脸颊,让紧张的他不敢呼吸。
她的动作很轻,让式尘有一种错觉,他是很珍贵,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的容颜在白纱下,但是因为距离很近,能够看到她的轮廓。
“小姐……”
式尘没有躲开她的触碰,可是皮肤的温度让周围的风都变得很灼热。
泊瓷收回了手,轻笑说:“你的脸太红了,式尘。”
他连忙移开视线说:“我控制不了自己脸上的温度。”
此刻式尘真的希望风吹得大一些,让他脸上的温度降下来。
同时,他又不希望风太大,害怕泊瓷会着凉,她的身体刚刚好一些。
泊瓷的视线重新看回前方:“要回去了。”
式尘这才注意到船只在准备掉头。
这样坐在泊瓷的身边,式尘觉得自己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一切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温暖的阳光。
薄凉的湖风。
周围有其他游客的欢声笑语,有人在吟诗作对。
他的脸颊上依然残留着小姐手指轻轻拂过的触感。
这种感觉渗入了皮肤,仿佛会蔓延一般,紧紧地绕住了他的心脏。
一旦船靠岸了。
游湖的结束了,这样时光也会成为过去。
“小姐,我不是想要成为奴仆。”
式尘呼吸有些缭乱,纤长的睫毛似乎轻轻颤了颤,他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
“可是,我觉得自己可以为你的奴仆,如果要形容的话,我的人生可以献给你。”
泊瓷的声音很平静,平静让人感知不到她的一丝情绪。
她说:“因为你觉得我救你离开了地下场?”
“有这样的原因,但也不只有这样的原因。”
式尘缓缓地笑起来,他的脸庞本来就美丽,如今覆盖着一层浅光,美得虚幻而纯粹。
“我对小姐的了解,都是自己所见的。”
式尘虽然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能够察觉到她是一位很尊贵的人。
尊贵到她身边的下属看到身为小世子的扶安睿也依然不吭不卑,甚至很擅长跟对方打交道。
可是式尘不觉得自己必须清楚地了解她的一切,然后再考虑要不要追随她。
他沉思着,似乎在思考怎么把自己心间的感受用言语表达出来。
咚——
钟声响起,沉闷而悠远。
它不受到人群喧嚣的干扰,一声又一声的回荡着。
钟声停止之后,泊瓷看向式尘说:“是寺庙的敲钟声,告诉信徒可以进去礼拜了。”
式尘心间在颤抖着,钟声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小姐,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
他看向泊瓷,微微低下头:“小姐不是寺庙供奉的神明,所以我不能当你的信徒,只能奉你为主,做你的奴仆。”
式尘的视线落在她的指尖上。
那优美漂亮的指尖刚刚触碰过他的脸庞。
他想自己的心情应该跟被神明眷顾的信徒没有什么区别。
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发烫。
这一刻,他确定了。
他是自由的,正因为如此,这是他的选择。
“不过,小姐不用现在就认可我的想法。”
式尘弯起唇角说:“毕竟小姐的问题,我还给不出答案。”
“客人,靠岸了。”
船家的声音传来。
式尘连忙起身,然后动作小心地扶着泊瓷离开了船只。
式尘付钱的时候,发现荷包里的钱币都是有零有整,应该是她的下属特意准备的。
希望他也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在她的身边无微不至地为她考虑。
式尘看到泊瓷站在岸边,注视着远方。
他顺着她视线,看到她正在注视着飞鸟。
飞鸟扇动着翅膀,越飞越远。
式尘站她的身边什么也没有说。
泊瓷看向他说:“我们回去吧,弦隐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好。”
式尘跟在泊瓷的身后。
这一次两个人没有并肩而行。
可是却比刚刚的距离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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