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谨代表军方向你作出战时最高指令——和信息素匹配度100%的alpha即刻缔结婚约。”
几天后云予从实验室出来，回想起这一幕仍然觉得荒唐。
路过影像室，里头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云予停下步子，朝助手抬了抬还未取下白手套的右手。
“——victory！”
机械女音无感情地播报模拟战斗的结果，落在一众实习生耳朵里却有几分热血。
“太强了……太强了！段霖已经连赢十场了！！！”
“研发的新武器在他手里简直所向披靡！这在实际战场不乱杀？无敌了啊！！”
“这就是传说中4s级绝世强a的实力么？！恐怖如斯！”
光幕上，眉宇俊朗的少年驾驶着近战机甲，面对接连的胜利连嘴角都未牵动分毫，眼神中透着几分桀骜，像是胜利来得太容易并不值得高兴，又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目中无人——用这个词来形容他再贴切不过。
“要是能和段霖结婚就好了。”一个实习生有些痴迷地看着投影，“我的梦想就是毕业考进帝国研究院，镀层金然后和一个强大英俊的alpha结婚。”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声音忽地从门外传来，众人霎时后背一紧。
“是么？”
云予一身白大褂没来得及换下，胸前的黑金色名牌庄重肃穆。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银丝眼镜，视线如x-光般扫向一众惶恐的实习生：“sb9401，我认为研究院并非你梦想中不可缺少的一环，现在，你的实习期结束了，可以直接去找一个alpha结婚。”
说罢转身带着助手离开，迎面对上幕布上alpha那张放大版360度无死角的脸，顺手按下了投影仪的关机键。
助手宋川亦步亦趋地跟在云予身后，飞速在工作手册上做着处分记录，他看了眼boss，鼓起勇气道：“云老师您别生气，像段霖这么强大的alpha，的确非常容易吸引omega。”
云予翻看实验报告的动作一顿，视线投来时宋川莫名心肝一颤。
“就是这么强大的alpha，在不断挤占ob的生存空间，你以为像研究院这样的地方全国有几处？”
宋川哑然。
云予合上报告还给宋川：“去数据中心，缺了两行对比数据。”
“这个……”宋川挠挠头，“云老师，您今天该回家了。”
云予抬眸，似有疑惑。
只见宋川从怀里抽出一个文件袋，血红色的曼陀罗鲜章盖在封口处的绝密封条上。
元帅亲印，代表战时军方的最高指令，无可抗拒。
宋川小心地咽了口唾沫：“您忘了？今天……是您结婚对象上门的日子。”
云予靠坐在星舰后座，绝密的文件袋随意放在手边，曼陀罗拦腰截开，布满褶皱的资料沿着开口滑出。
姓名：段霖
性别：alpha
精神力：ssss
信息素匹配度：100%
身高：189cm
长度：……
走廊的吸顶感应灯亮起又熄灭，云予站在黑暗里，门把手发烫似的抽回刚搭上的右手。
门的那边，有一个alpha。
喜欢像狗那样四处标记自己气味的alpha。
一想到要和一个alpha共处一室，呼吸一整夜沾染了alpha味道的空气他就浑身不舒服。
云予打开公文包，拿出一支微型注射器，随着手指灵活扣动，不知碰了哪个小机关，注射器尾翼多了一个精巧的弹射装置。
他不再浪费时间，左手握着注射器缩进袖口，右手搭着门把手压了下去。
公寓布置得非常简洁，冷峻的白灰色调，没有过多的修饰，室内一览无余，以至于云予刚一走进家门，眼里便闪过一分愕然。
云予不久前才在投影中见过他。
身高逼近一米九的金发少年宽肩窄腰，肌肉纹理比失真的投影清晰一百倍，训练时包裹在黑色作战服下的线条果然精悍有型，假使让其他omega看见无疑又将引发一场风暴。
然而那些实习生口中战无不胜史上超强的alpha，此刻却裸着上身匍匐在客厅角落里的落地衣架旁。
泛红的肩膀伴随着轻微抽泣声有规律地耸动，光滑的脊背无意识地摩擦着云予垂挂的尼龙大衣边角，活像条被人遗弃的流浪狗在讨要安抚。
云予审视着屋内，左手指尖摩擦了一下，食指从注射器的机关暗扣上默默挪开。
听见门口的动静，段霖动了动耳朵慢慢抬起头，湿润的眼眶已经红得不行，睫毛上还挂着几颗倔强的小珍珠。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眼睛和模拟战场上那个睥睨一切的少年对上了。
看见云予的瞬间，他忽然高昂起脖子，条件反射般向前探了一下。
像是要看得更清楚，靠的更近，宛如夜行的鸟发现光源，筑巢的蜂嗅到香甜的蜜，一切始于本能。
电光火石间，注射器从云予袖子里滑出，食指搭上机关，注射器一触即发。
云予面无表情俯视着alpha，这个反应他太熟悉，也见过太多次，所谓4s级alpha也和普通alpha没两样。
食指加了点力道，这个力度按不死一只蚂蚁，却能轻易让注射器飞射进alpha的皮肤之下，让他陷入昏睡，别想在三天之内清醒。
只是下一刻，段霖连连往后退直到抵住身后坚硬冰冷的墙壁，眼角滚落几颗豆大的泪水，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不要过来啊！”
段霖极力凹出凶狠的样子自我防御，只可惜通红的眼眶和颤抖的哭腔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好欺负。
“……”
云予向来沉默，但无语时的沉默和平时相差甚远。
就这？超强alpha？
针剂被放回了马甲内袋。
云予有轻微洁癖，回家习惯换下在外风尘仆仆的外套并挂上立式衣架，只是在他解到风衣的第二粒扣子时，段霖已经快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了。
“你脱衣服干什么？！停下！请立刻停下！”段霖求救似的胡乱抱住手边不知道是什么的柱子，权当救命浮木。
云予对其他的一概不关心，只想要把衣服挂上衣架，而他的衣架被讨厌的alpha霸占了。
段霖对这个眼神会错了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释放情绪：“你这样看着我也没用，虽然你是很好看没错，但我是不可能标记你的！我只标记心爱的o！”
第二颗扣子解开，云予的手每往下移一寸，段霖的泪花就更加闪耀几分，直到手指触碰到第三颗扣子，段霖小奶狗般呜咽一声，眼眶里的泪终于难以自抑地决了堤。
他四十五度仰望天花板，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强忍着不让泣音泄出去，这惨样云予只在omega脸上看到过。
“你非要过来我只能死给你看了。”
段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块碎玻璃，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脸上写满了决绝，好似只要云予碰他一下，他就敢捅穿自己的喉咙，用温热喷薄的血液捍卫自己的贞洁。
这时，云予也终于褪下外套，在段霖绝望的注视中，他慢慢弯下腰，回以不加掩饰的视线，那张昳丽却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极具压迫性地向下逼近。
alpha脸蛋上的血色逐渐浓郁，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几乎快迫停时，那漂亮削薄的嘴唇微幅动了动。
“走开。”
少年像是没有听懂似的，呆在原地。
“离我的衣架远一点。”
段霖：“……”
哭声戛然而止，事情和预想的走向不太一样。
云予回书房时途径餐桌，不经意在格子桌布上瞥到一张黑色的芯片，眼神顿时变了变。
他拿起芯片，转身问还傻在原地的段霖。
“这是什么？”
或许是刚刚云予表现得对他毫无兴趣，段霖暂时放松了戒备心，他吸了吸鼻子，指了指白皙脖颈上的黑色皮质项圈。
“是我抑制环的控制器。”
原来是伪饰成项圈的抑制环……
云予他当然认识这是什么，毕竟这东西就是他本科时的毕业设计。
抑制环能完全封锁alpha的信息素，让他们没法像发情的野狗一样四处招惹omega，抑或是挑衅同类最后波及到路过的omega，专为alpha设计。
后来被帝国政府大力推广，只是抑制环通常是用来挟制有过犯罪前科的alpha。这东西根本不该出现在段霖身上，除非……
云予目光一凝，本就冰冷的视线经过镜片折射更加凌厉：“你还没成年？”
抑制环同样用于成年前就已分化成为高等级的alpha，以防他们的能力失控。
段霖眨了眨泛着水光的眼睛，丝毫没有竞技场上神挡杀神的气势：“还有一天就满十八岁了。”
短暂的静默后，云予深吸口气，掌心一合收起芯片。
年轻alpha的抑制环已由他掌控。
松开，这个顶级alpha就有可能失控，信息素如潮水般将人吞没、摧毁。
扣上，他就翻不起一点儿风浪。
他将芯片装进内袋，和微型注射器放在一起。
获得双重保障，云予终于有空去处理剩下的工作，转身进书房的刹那，垂下的视线触及段霖方才握玻璃片的掌心，那处溢出点点猩红。
云予的视线其实很淡，但或许是戴了眼镜的缘故，总是给人一种十分专注的感觉。
alpha觉得掌心有点烫，蜷了起来。
云予撤回视线，不作犹豫地自顾走进书房。
段霖一个人被留在客厅，肩膀垂了下去。
书房墙边有一个顶天立地的嵌入式书柜，所有资料全部按序号分类，他在“e字头”分类里找到了自己要的文件，手边不小心碰到一个箱子。
云予垂下眸子，是一个医疗箱。
片刻后，云予伸出手，错开医疗箱取下了自己要的文件，开始投入工作。
然而文献阅读到第二页时，云予揉了揉额角，把先前的批注划掉，笔触略重。
释放的精神力作用还没有完全消失。
片刻后，客厅里又多了点声响，云予拿着一卷医用纱布出来了。
语气带点威胁：“不准哭了。”
段霖歪着头，呆呆地看着他，像一只无法理解人类行为的小狗。
……是他想的那样吗？
直到云予在他跟前站定，段霖才试探着把受伤的手伸了出去。
谁知眼前一黑，纱布卷芯从他头顶上滚了下来，视线被散开的纱布遮了个大概，只能从缝隙里窥见那个高挑的身影已经转身离去。
云予漠然道：“我还有工作，你自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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