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白菜第二十一天
第二天的午饭, 江屿白是和阮稚一起吃的。
他借着归还饭卡的名义,非死皮赖脸和几个女生凑一起吃饭。
江屿白本打算请阮稚几人吃饭,奈何他“童年悲惨从小自卑”的人设实在深入人心, 许秋灵怎么也不愿他破费, 甚至想帮他刷卡, 请他吃饭。
饶是江屿白这种脸皮比长城墙还厚的人,都有些讪讪, 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诓老实人诓得太狠了。
阮稚这回倒是不反感和他吃饭。
她实在好奇得厉害, 江屿白喜欢的女生到底长什么样。
饭还没吃几口, 阮稚实在憋不住了,清清嗓子, 进入正题:“我昨天听他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江屿白环顾一圈, 发现她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脸颊瞬间红了几分,故作深沉地问:“谁和你说的。”
“那不能告诉你。”阮稚傲娇地扬了下小下巴, “有喜欢的人都不告诉我,白认识那么多年了!”
“有什么可说的。”江屿白心虚, 低头不敢看她。
见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模样,阮稚就知道他默认了, 这下更好奇了:“长什么样,快给我看看照片!漂不漂亮啊?”
“能不能好好吃饭?”江屿白无语地瞥她一眼。
“漂不漂亮啊?聊完再吃!”
江屿白默了默,回:“漂亮。”
阮稚眼睛一下子亮了,语气激动:“快快快,给我看看照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回江屿白没再理她, 低头吃饭, 默默装死。任凭阮稚软磨硬泡就是不搭理她。
阮稚磨了半天,见一点进展都没有, 不开心地哼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是谁。不就是你们院院花吗,下回你们上课我去堵门口,把你这点小秘密全给你爆出去。”
“咳。”听见“院花”二字,江屿白差点被米饭噎住。他无语地抬起头,“你哪儿听的谣言啊。什么院花,我都不知道我们院有这种东西。”
“昨儿晚上他们说的啊。”阮稚一本正经道,“说是你们班同学,你对人家一见钟情,还被人家甩了。”
江屿白:“……”
他放下筷子,满脸严肃看向阮稚:“阮稚同学,你听说过一句话‘谣言止于智者’么?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你也信。”
阮稚道:“其实他们说一见钟情我没有特别相信,但是说你被甩了,我觉得你这样的,确实容易被甩,我就信了。”
“……”江屿白嘴角抽了抽,咬着牙问,“你展开说说,我这样的,怎么就容易被甩了。”
阮稚本来就随口说的,见江屿白挺介意,不由自主认真想了想。
想半天,她也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可她又不想承认,便道:“可能……她们不喜欢养狗?”
江屿白:“……”
江屿白不想理她了,埋头专心吃饭。
见他真生气了,阮稚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她忍痛把自己那根斥巨资买的卤鸡腿夹到他的餐盘里,连忙安慰:“我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了。”
江屿白抿抿唇。
阮稚这种护食的性格,别说给他夹鸡腿了,唯一主动给他夹过的东西就是她不吃的香菜。这回为了哄他开心把自己最爱吃的东西给他,他竟有些受宠若惊。
原本有些烦闷的心情瞬间明媚起来,江屿白还了回去,故作严肃:“不用,逗你的。”
见他搭理自己,阮稚清楚他这是消气了。
她也没和他继续客套,咧嘴一笑:“那你赶快展开讲讲,你和那个学姐的爱情故事,我真的好奇死了。”
江屿白没想到她还想着这事,无语道:“什么故事都没有,专心吃你的饭。”
“我听说军训时候你帮人家出头和学校吵了一架,学校才让军训期间出门的。这事儿全校都知道,这么大的事,还叫没故事啊?”阮稚扬了下下巴,“你问越哥和啾啾,她俩也知道。”
江屿白噎了噎:“……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怎么会!”何越没想到江屿白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学长”,朝他一抱拳,“学长,你不知道你成全了多少莘莘学子军训期间对校外世界的渴望。”
“谢谢学妹。”江屿白也朝她比划一下,“年轻不懂事,差点背处分。”
“别啊,在我们广大群众心里,你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你俩行了。”阮稚见两人互相抱了半天拳,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这桌结拜呢。她把江屿白的手拍了下去,“你继续说。”
“我说什么?”江屿白无奈,解释道,“我当时帮她就是为了我自己好请假出门。凑巧碰上她了呗,要是当时晕的是个大老爷们,你们也不至于传得这么离谱。”
何越想了想,意味深长道:“不,学长,只会更离谱……”
江屿白:“……”
他这解释乍听上去还挺合理,再加上他那副坦荡的表情,阮稚直觉他喜欢的人确实不是这位林妹妹学姐。
但他刚才明明已经承认自己有喜欢的人了,到底是谁,还是没说清。
——为什么就不能告诉她,满足下她的好奇心?!
阮稚不死心,继续追问:“那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啊?我见过吗?”
江屿白:“不告诉你。”
“为什么?”
江屿白微笑:“不为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故意道:“要不这样,我告诉你,你给我带一个学期早饭,怎么样?”
阮稚果断拒绝:“我才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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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他的事也没好奇到可以牺牲她宝贵的睡觉时间。
阮稚瞪了江屿白一眼:“爱说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江屿白笑了笑,把自己买的那盒鲜切西瓜推到阮稚面前,故作深沉地说教她:“小丫头,这你就不懂了吧。喜欢一个人是很难说出口的,等你有喜欢的人就知道了。”
“我才不信。”阮稚白他,“我又不是没有喜欢的人,我可没你这么矫情,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谁。”
江屿白微笑:“二次元的不算。”
阮稚吃瘪。
“又不是谁都喜欢现实里的人。”阮稚不服,她转头问许秋灵和何越,“你们有过喜欢的人吗?”
许秋灵脸颊一红,没说话。
何越倒挺坦然:“有啊,我五年级就和我们学校最帅的小伙儿在一起了。哎哟,我前段时间还遇到他了,现在可帅了,小时候装逼和他说我要好好学习就把他甩了,后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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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稚:“……”
她仔细回想了下自己的五年级在干些什么。
好像在玩泥巴。
阮稚不死心,又问许秋灵:“啾啾呢?”
许秋灵支支吾吾,最后还是点点头。
阮稚惊讶:“你有喜欢的人?为什么没告诉我!”
“人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呀。”许秋灵脸颊通红。
何越道:“怎么会!啾啾,听我的,就凭你这张脸,直接上去问‘嗨,帅哥,愿意做我男朋友吗?’绝对没一个男的能拒绝。”
阮稚疯狂点头附和。
许秋灵脸颊涨得更红了,低着脑袋,小声嗫嚅:“不是这样的……”
见阮稚和何越满脸八卦,许秋灵红着脸,连忙转移话题:“小稚没有喜欢的人吗?你不是喜欢苏学长吗?”
听她提到苏砚晞,一直没说话的江屿白脸色一沉。
他虽然没抬头,耳朵却比谁的都尖。
阮稚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变化,连连朝许秋灵摆手,解释:“我没有啊。我纯颜狗,单纯欣赏苏学长的盛世美颜,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听阮稚这么说,江屿白低着脑袋,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角。
安心吃饭。
“那你就没有过那种心动的感觉吗?”许秋灵好奇地问。
阮稚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没有过哎。我认识的男生很少,基本……都混成兄弟了。”
合着在座几位就她毫无感情经验。
阮稚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小菜鸡不配和他们说话。
“那喜欢你的男生呢,你就没有觉得不错的吗?”
阮稚又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可是……没有男生喜欢我哎。”
何越和许秋灵震惊:“?”
阮稚见两人惊讶地望着自己,疑惑地问:“怎么了?”
何越和许秋灵互望一眼,何越对她道:“宝贝,你好好照照镜子。光你这张脸就够男生追的了,更何况性格又好,我要是男生我都想追你了,怎么可能没男生追过你?我平时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啊。”
“真的,”阮稚脸颊一红,指了指对面的江屿白,“不信问他。”
江屿白本来低着脑袋假装吃饭,偷听几人聊天。见她们望向自己,实在装不下去了,干脆抬起头,故作疑惑:“问我什么。”
阮稚道:“我和她们说高中时候没男生喜欢我,她们不信。”
“哦……”江屿白摸摸鼻尖,有点心虚,“应该有吧,可能都认真读书呢,没告诉过你。”
阮稚不信:“为什么不告诉我啊?我会吃了他们吗?”
为什么?
他们也得敢啊。
阮稚入学第一天,江屿白恨不得让全校人都知道了两人的绑定关系。
那会儿所有人都以为阮稚是江屿白的小尾巴,天天黏着他,就连阮稚自己都这么以为的。实际上,是江屿白想尽方法把她绑在身边,两人成天形影不离的,哪儿还有男生敢近她的身。
就算有,也要先经过江屿白这道门槛。
被他扔掉的情书和礼物不知有多少,他都坏心眼地没有告诉阮稚。
阮稚也是个心大的,人家男生喜欢和她玩,她就把人家当兄弟,从没往乱七八糟的方向想过。
阮稚大概这辈子都想不到。
高中时候她被人传过绯闻,说她和江屿白在谈恋爱。
当时她挺无语,不知道这种莫须有的言论是从什么人嘴里传出去的。好在这种无凭无据的谣言来得快去得也快,渐渐没人记得这茬。
但事实上,这谣言就是从江屿白那里传出去的。
那会儿有个喜欢阮稚的男生故意打探两人关系,问他俩是不是在谈恋爱。江屿白没承认也没否认,但那副模样俨然是在默认。男生讪讪,遂打消表白的念头。
阮稚撑着下巴想了半天:“不过……你这么说的话……我觉得你那个兄弟可能有点儿喜欢我?就那个放学经常和你打球,我们班体委,聂……”
阮稚顿了顿,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她摇摇头,连忙反驳自己:“应该不是,你当我没说吧,这么说我都觉得自恋。”
她没再提这茬,张罗何越和许秋灵吃完饭一起去野鸭湖喂鸭子。
江屿白抿了下唇,没说话。
他知道阮稚要说的是谁,也知道阮稚的感觉没错。
聂嘉致默默喜欢了她三年,想表白的那天,是江屿白亲自搅黄的。
种白菜第二十二天
吃完饭, 阮稚和许秋灵几人一起去野鸭湖畔遛弯,喂鸭子。
江屿白和她们顺路回了实验室-
临近十一长假,阮稚愈发忙碌起来。
虽然江屿白不让她多管闲事, 但阮稚还是在友谊赛的空档帮赵梦蕊和陈斌准备了社团活动, 顺带参加了一场运动会选拔赛。
她参加院里选拔赛的那天, 赵梦蕊带了一众航模队队员给她加油助威。
当天,赵梦蕊还特意挑了几个队里一米八几长得精神的大小伙子, 给阮稚送水递毛巾拿横幅一条龙服务, 场面一度无比拉风。
当时不管是参赛的还是来加油的, 都以为阮稚是哪位深藏不露的短跑大神,瞪大了眼睛期待她的表现。
然而一堆人被她吊了半天胃口, 最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阮稚根本跑不过院里那几个体育特长生,最后拿了个倒数第二的好成绩。
倒数第一参赛前肚子疼, 退赛了。
阮稚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毕竟她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比赛结束,她就和赵梦蕊几人乐呵呵去校门口吃烧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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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友谊赛在霖城大学操场举办。
阮稚第一次跟航模队外出参赛, 来之前,队里要求更换统一的队服, 这搞得阮稚莫名荣誉感爆棚。
说是队服,其实就是霖航的校服。
开学时候, 学校统一发了件印了学校名称及校徽的T恤和卫衣外套,还有一个帆布包。
所谓校服,其实平时学校不要求着装,只是发给学生做纪念作用。偶尔大型活动,学生会自发统一穿校服。
校服没什么设计, 白色插肩T恤, 左胸前一枚深蓝色校徽,背后是深蓝色“霖城航空航天大学”字样。卫衣的设计也差不多。
看上去倒是和阮稚高中校服有异曲同工之妙。
凌云一中的校服虽比大学T恤的材质厚实一些, 但也是白色底,浅蓝色插肩袖,就连袖子上那道白色竖线都出奇得一致。
阮稚严重怀疑他们高中和大学找的是同一个设计师。
T恤有些宽松,阮稚将下摆塞进牛仔裤中,又嫌披肩发碍事,将头发高高梳起。
原本普通的白色T恤在她身上,穿出了一抹青春灵动的味道。
但要说把如此普通的校服穿出感觉的,还得是“男模队”那几位主力队员。
明明是穿在别人身上大差不差的普通T恤,阮稚不懂这帮人是怎么穿出男团感觉的。
刚到签到处那会儿,这几人就跟明星似的,吸引了无数目光。
几人肩宽腿长,松松垮垮的卫衣架在身上,丝毫掩不住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健硕挺拔的身材,以及浑身洋溢的男性荷尔蒙。
尤其站在队伍最前端的江屿白。他斜倚在签到台边,低垂眼眸,漫不经心地刷着手机,浑身散发着一抹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懒散气质。
被他搞得,整个队给人的感觉好像都胜券在握,谁也不放在眼里。
签完到,霖大航模协会的工作人员带着一行人去体育馆准备比赛用机。
说是比赛,其实这次的友谊赛更像是几所霖城本地大学航模队之间的交流,为十月中旬的UADC大赛做准备。
现场管理并不严格,大部分人都互相认识,不时有人过来打招呼聊天。
阮稚谁也不认识,调试飞行器的活她又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干坐着。
她本是贪图助理这岗位事少福利好才答应做的,这会儿真就她一个人闲下来了,阮稚反倒不自在了。
她下意识找江屿白的身影,想问他有没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就算她力所不能及,搞砸了也有江屿白兜着——至少她不用像现在这样,闲得都快在角落里发霉了。
可江屿白身边围了一圈人,几人似乎在探讨什么,神色异常认真。
阮稚不好打搅,想了想,干脆问其他人有没有需要帮忙带水和食物的。
几个忘了带水的男生倒也不客气,报了饮料名。
张宏博还贴心地告诉她出门左拐,大厅里有自动贩卖机。
阮稚按照他的指示,找到大厅里的自动贩卖机,按照几人的需求买好饮料。
想了想,她又多买了几瓶矿泉水以防万一。
买完,她才意识到自己两只手根本拿不过来这么多瓶水。
正纠结是找个人过来帮忙拿,还是勉强抱回去,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阮稚回头,便见一个高高瘦瘦,清秀斯文的男生站在她身后。
“咦,好巧。”
阮稚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高中同学。
聂嘉致是阮稚高中同班同学。
他们学校大部分人都是小初高一起升上来的,但聂嘉致不是,他高中才转来云中读书。
开学第一天,大家看到新面孔都好奇,阮稚也不例外。
聂嘉致本人长得精致斯文,因着长得高,被分到了最后一排。他就安安静静,独自一人呆在角落中,似乎班级里的喧闹与他无关,清风霁月,遗世而独立。
阮稚放学以后第一件事就是和江屿白分享,班里来了个长得特别好看的男生,班草级别的。
江屿白不以为意,说没觉得多好看,反倒是他那双眼睛有点奇怪。
阮稚被他这么一说,第二天悄咪咪盯着人家眼睛观察半天。
其实聂嘉致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双眼皮大眼睛,就连睫毛都又卷又翘。只不过长期戴眼镜的缘故,眼球有些许变形,但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依旧是个好看的人。
烦就烦在江屿白这张贱嘴,阮稚听他说完,心里就像有根刺一样,越看聂嘉致越没了之前的感觉。
后来她就不再跟江屿白提他了。
再后来,江屿白这狗压根忘了自己背后说人坏话这茬儿,反倒和聂嘉致成了好兄弟。
两人中午午休一起打球,晚上放学一起打球,就连江屿白毕业以后,还会时不时回来找聂嘉致一起打球。
有时阮稚要给班里出板报,聂嘉致就陪她一起写一会儿,等江屿白下课过来,两人去打篮球,阮稚一个人呆在班里画板报,等两人打球打差不多了,再一起回家。
聂嘉致和她家方向一样,会陪阮稚和江屿白坐几站公交,再转其他车。
阮稚一直觉得他们关系挺好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是高中毕业,大家各奔东西,才逐渐减少联系。
聂嘉致也没想到会在学校里碰到她,惊讶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比赛。”阮稚手里拿着好几瓶水,不方便,抬起下巴朝他示意了□□育馆入口的位置。
“你呢。”她问。
聂嘉致张望了下入口的位置,上面贴了“比赛用地”的标识。
他弯了下眸,笑道:“原来是你们占了地方啊,怪不得篮球场不让用了。”
他朝阮稚举了下手里的球拍,故作遗憾道:“打不了篮球,只好换羽毛球了。”
“哦。”阮稚也弯了下眸,“你们学校好大,我们学校都没有羽毛球馆。”
聂嘉致垂眸扫了眼她身上的校服,嘴角微微一抿。
顿了几秒,他明知故问:“你去霖航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阮稚点点头。
聂嘉致望向她,眸间还是那抹温润的笑意,却似乎含了别的味道:“我记得你高考成绩,可以上霖大吧?为什么最后还要选霖航?霖航虽然不错,但如果你以后不打算从事航空航天领域工作的话,还是霖大更适合你呀。”
阮稚蓦地有点不好意思。
她讪讪道:“我那个分擦着霖大的边,进来也选不到什么好专业……在霖航至少可以选上热门专业,以后也好就业。而且……我觉得我们学校挺好的。”
“我之前不是和你说过,先选学校,再选专业。进来都是有机会转专业的。”聂嘉致望着她,笑道,“你当初选的不是学校,也不是专业,选的是江屿白吧。”
阮稚:“……”
她抿了下唇,没说话。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阮稚还未来得及回答,忽地有人叫她:“阮慢慢。”
江屿白快步朝两人走过来,他面无表情地扫了聂嘉致一眼,似乎不认识似的,横在两人之间,垂眸问阮稚:“干嘛一个人乱跑?走丢遇到坏人怎么办?”
阮稚:“……”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了,校园里能有什么坏人。
阮稚无语道:“我出来帮大家买水,两步路的事,怎么可能走丢。”
江屿白看了眼阮稚怀里和地上那几瓶矿泉水,伸手接了过来:“你一个人怎么拿这么多,叫我一起不就好了。”
“你刚刚在忙呀。”
“我有什么可忙的,你直接叫我不就完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欢实,俨然已经忘了旁边还有第三人在场。
聂嘉致就这么沉默地立在旁边,仿佛早已对这场景见怪不怪。
他唇边噙着清浅的笑,却又似乎根本没在笑。
“阮稚。”他轻轻唤了阮稚一声,笑着朝她指了下羽毛球馆的方向,“既然有人来找你,我就不帮你拿进去了。我朋友还在等我,下次有时间再聚。”
“哦,好。”阮稚正把手里的水瓶倒到江屿白手里,抽空望了聂嘉致一眼。
从始至终,江屿白都没回头,更没有和聂嘉致说话。
“那个……”阮稚正要问两人要不要打个招呼,聂嘉致已然离开了。
气氛微妙,阮稚不由自主蹙了下眉,问江屿白:“刚刚那个是聂嘉致啊,你俩怎么连个招呼都不打?”
“啊?”江屿白装傻,“刚没注意。”
阮稚忍不住吐槽:“你俩不是好兄弟么,怎么会没注意。吵架了?”
“没有啊,你想多了。”江屿白懒洋洋地笑了声,他腾出一只手,拍拍她脑袋,“回去了,比赛快开始了。”
阮稚也搞不懂俩人这是闹哪一出,只当俩人吵架了,没往心里去。
阮稚和江屿白回了场馆,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聂嘉致淡淡地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
江屿白一手搁在阮稚的脑袋上,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亲昵地走在一起。
以前好像就是这样。
自己那会儿怎么会天真地认为两人关系好,不过是因为情同兄妹。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吧。
聂嘉致苦笑着叹了声,转身慢悠悠朝与两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种白菜第二十三天
回到体育馆, 阮稚把水分给其他人。
她很快将遇到聂嘉致这事抛在了脑后。
下午天气晴朗,明媚的阳光将目光所及之处都涂抹上一层蜜糖色的光泽。就连霖大操场上那片人造草坪都显得绿油油的,生机勃勃。
今天风不大, 对于参加航模比赛的选手来说, 是个不错的天气。
这次的友谊赛虽然主要用于霖城几所高校航模队互相交流切磋, 要求并不严格,但比赛流程完全参照UADC比赛规则, 算是一次赛前预演。
所以现场氛围虽然还算轻松, 但各航模队参赛的选手对待比赛的态度依旧十分认真。
阮稚也被他们认真严肃的气氛所感染, 莫名紧张起来。她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乱出一下。
参加这次友谊赛的队伍总共十一支, 包括霖大、霖航、霖理工、霖科大……等霖城各个大学的航模队,其中霖大、霖航和霖理工三所高校通过了UADC的海选赛, 会在十月中旬参加决赛;而霖师大和化工学院两所大学的航模队今年刚刚组建,这次过来主要就是交流学习的。
这回比赛总共六大项, 限时载运飞行、太阳能载重飞行、创新载重飞行、无人机侦察与打击和微型固定翼限距飞行比赛。(注1)
每个比赛考察与评判的标准不同,侧重点也不同。比如限时载运飞行, 需要选手在6分钟内利用飞行器载运物品,并在规定的区域完成两周飞行, 最终以载运总重量最大的队伍获胜;创新载重飞行,飞行器在规定时间内载重并在规定区域内进行空投,最终以空投得分为准。
规则理解起来并不困难,但背后需要的技术支持却超乎想象。
首先,飞行器的设计者需要自主设计, 在确保飞行器稳定性、机动性的同时, 还要尽量减少能耗,保证飞行器具备更好的载重、打击等性能;其次, 设计者需要亲自组装,在确保飞行美感与安全的前提下选择最优材料,尽可能提高飞行器性能,一些无人机的设计还需要设计者亲自编写飞行程序;最后,飞行器的操控者亦要具备娴熟细腻的操作水平,才能保证飞行器进行高难度飞行。
想要完成比赛,这中间的每一环都需要紧密的配合。如果哪一环稍有差池,飞行器都无法在比赛中完成常规,更别说取得好的成绩了。
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阮稚作为一个刚接触不久,甚至从未亲手组装过任何航模的小菜鸟,别人凑一起对着比赛用航模高谈论阔,分析材料,分析技术的时候,她只会在飞机空投到红心的时候高呼一声“nb”。
这几个比赛项目里,她最喜欢的就是限距飞行比赛。
微型固定翼限距飞行是指用一架小型轻便的全电动飞行器在2.4米的台面起飞,并完成飞行任务。
由于起飞距离极短,飞行器在设计的时候,设计者会用各种奇思妙想,用改变飞机各部分形态方式争取提供足够的升力使飞机能尽快起飞。
这意味着,参加比赛的飞行器大部分与常见的飞行器外观不太一样。
再加上这回友谊赛对参赛模型没有严格限制,许多学校的航模队之前又没有足够的测试场地,这次恨不得带了所有的设计模型过来试飞。
参加比赛的飞行器奇形怪状,五花八门,好些登场没几分钟就会摔个狗啃泥。
阮稚看着一个被涂得五颜六色,长得跟大头鱼似的飞行器直愣愣冲出去摔在跑道上,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她笑得不能自已,又明媚惹眼,搞得不远处那几个化工学院的参赛队员望了过来,而后又红着脸低下头,收拾残局。
站在她旁边的江屿白乜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止住笑。
“不好意思。”阮稚伸手捂住嘴,然而依旧弯着的双眸出卖了她。她有点不服,“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笑,你干嘛只凶我一个。”
江屿白双手环胸,他没看阮稚,眼睛认真地盯着那架已经摔毁的航模,若有所思。他慢悠悠地问阮稚:“我哪儿凶你了。”
“你刚刚瞪我。”阮稚随口道。
江屿白收回目光,瞟了过来:“我没有啊。就是眼睛大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睁大眼睛望向她。像是在炫耀自己那双大眼睛。
“……”阮稚懒得理会,“再说了,我又不是嘲笑。我就是觉得他们那个飞机长得跟大头鱼似的,丑萌丑萌的,太可爱了。”
“那么设计是为了加大升力,提高升阻比。”
阮稚白他一眼:“我知道啊,我又不是不懂常识。你能不能有点想象力?”
江屿白:“想象什么?一条会飞的大头鱼么。”
阮稚:“……无聊。”
话不投机半句多。阮稚跟这个没有想象力和浪漫主义色彩的死直男没有任何共同话题,干脆没再理他,蹦蹦跶跶去找赵梦蕊了。
赵梦蕊正在和限时载运项目的队员一起测试比赛用机。大抵是怕阳光毒辣,她戴了副墨镜,鸭舌帽的帽檐压得很低。
阮稚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此时的模样酷毙了。
阮稚走到她身边:“蕊哥,你今天帅死了。”
见了阮稚,赵梦蕊扒拉了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满脸幽怨:“帅什么帅,我都快紧张死了。”
虽说赵梦蕊玩过的航模没有几百,也有八十,但他们参加比赛,每个操控手都有自己负责的项目,参赛前会测试磨合无数遍,以达到最佳的飞行效果。
限时载运不是她负责的项目,她之前没摸过这架飞行器。可今天负责这个项目的操控手临时有事,她临危受命,不得已接替了操控任务。
赵梦蕊算是个操控老手,但比赛里操控一架自己之前并不熟悉的航模,她多少还是会紧张。
她认真地和其他人确认着每一个细节,阮稚托腮看了会儿,怕影响她,打算换个地方呆。
赵梦蕊见她要离开,伸手拽住她:“别走,陪我会儿。”
阮稚问:“会不会打扰你?”
“不会,你在我旁边,我安心点儿。”
阮稚朝她点点头。
没法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就提供心灵上的支持。
她安安静静呆在赵梦蕊身边,提供心灵依靠。
没一会儿,江屿白也过来了。
和其他人不一样,别人都在专心准备比赛用机,就江屿白跟个大爷似的,这儿转转,那溜达溜达。
他的主要工作在前期设计阶段基本完成,这会儿不属于任何项目组,属于机动人员。
见他过来,赵梦蕊瞟了眼,没搭理他。
江屿白也不介意,乐呵呵看着他们调试。
赵梦蕊调试半天,飞机还是偏着身子,她心里一阵烦躁,已经想象出江屿白看自己笑话的模样了。
果不其然,他开口了:“副翼微调了吗?”
赵梦蕊露出一副鄙夷的神色:“调了调了,我能不知道要调它么?”
她语气像是带着刺,格外尖锐。赵梦蕊似是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抿了下唇,没再多说什么。
江屿白就跟没听出她话中意味似的,还是那副懒散的神色。
他朝几人走过去,和赵梦蕊一起研究起来。
赵梦蕊原以为他会嘲自己几句,可没想到江屿白只是陪她再次检查了一遍飞行器,认真研究着导致飞机不稳的原因。
被他感染,赵梦蕊也认真探讨起来,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蓦然发现心底那抹紧张的情绪消散了大半。
问题并未完全解决,但比赛马上要开始了。
工作人员叫他们几个去检录。
赵梦蕊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她仰起头,见江屿白朝她笑了笑,淡声道:“加油。”
阮稚也在旁边,笑容明媚地望着她。
赵梦蕊有些恍惚。
这两人站一起还挺奇妙。
似乎有种和谐的融洽,引起极度舒适。
尤其阮稚那抹甜美的笑,似乎能治愈所有的不愉快。
而站在她旁边的那家伙,在她的映衬下,好像也顺眼了许多,尤其那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可以抚平所有忐忑的情绪,让人平静下来。
赵梦蕊好笑地叹了声。
她朝两人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和其他人一起去检录了。
等她走后,阮稚问江屿白:“没什么问题吧?”
江屿白一手抄着兜,见赵梦蕊走远,他敛了笑,淡声道:“情况不太妙。”
“哎?”阮稚疑惑地仰起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屿白没多说什么,他微蹙着眉,神色淡然地望着赵梦蕊几人的方向。
“……能不能别乌鸦嘴。”阮稚小声嘟囔一句。
“得看她操作了。”江屿白道,“不过就算出问题,也不是她的问题。”
他这副严肃的模样阮稚有些不适应。
阮稚默默腹诽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可她却不由地紧张起来,焦急地望向赵梦蕊的方向。
江屿白乌鸦嘴的功力不是盖的。
比赛开始后,第一圈飞行还算稳当,但飞机一直侧偏,看得人心惊胆战。
第二圈的时候,飞机还未过第二标点,就彻底失了控,直冲冲朝着观众席的方向撞了过去。
好在操场早已清空,观众席那边几乎没什么人。
等他们赶过去收拾残局时,飞机几乎被撞成了碎渣。
……
比赛结束后,一行人坐上返程的校车。
虽然其他项目的成绩还不错,但谁也没有表现出欣喜的模样。
赵梦蕊心情低落,一路上没说话。
其他人见她这番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
车上是无尽的沉默。
阮稚坐在赵梦蕊旁边,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安静地陪在旁边。
倒是坐两人后面的马旭尧,逼逼赖赖一路,叫赵梦蕊千万别往心里去:“蕊哥,今儿这事不完全是你的问题,主要是我们冒进了,多装了两个球才出这事的。你别自责啊。”
赵梦蕊歪了下脑袋,白他一眼,不想和他说话。
“不过你飞的时候太着急,左翼压太低了。”他挠挠头,咧嘴一笑,“你也挺冒进的啊,看来挺适合我们组的,要不以后考虑跟我混吧?我很看好你的魄力。”
他的“安慰”一点用没用,赵梦蕊忍无可忍:“……滚。”
从霖大回来,已经临近深夜。
忙了一下午,苏砚晞叫所有人早点回去休息。
赵梦蕊不愿意回去,问限时载运项目的几人要不要聊聊,一群人干脆拿电脑进了会议室,开始商量解决方案。
苏砚晞和江屿白两人也跟了过去。
进会议室之前,苏砚晞见阮稚一个人呆在实验室,朝她笑了笑,对她道:“早点回去休息吧。”
阮稚顿了顿,道:“我……等会儿再走。”
苏砚晞望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别太晚。”
等他进了会议室,阮稚抿抿唇,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也不知道自己呆在这里能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但回来的时候,她看赵梦蕊那么难过,心里总有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她想为赵梦蕊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可阮稚却懊恼地发现,自己好像没什么能帮到她的。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赵梦蕊,告诉她下午的事故不是她的错。
她甚至不知道那个事故是怎么发生的。
阮稚第一次因为自己在这里什么忙也帮不上而感到无能为力。
心底似乎有什么在涌动着。
她望了望会议室的方向,不知是谁之前拉上了会议室的帘子,这会儿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其他人都在努力着,她也想为他们做点什么。
可现在的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阮稚幽幽叹了声。
至少,她现在可以陪一陪他们,陪一陪赵梦蕊,提供精神上的支持。
时间一点一滴地划过,会议室的门依旧紧紧关着。
那里的隔音很好,阮稚几乎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只偶尔能听到几声激烈的讨论。
阮稚无所事事,便刷了会儿手机。
她正刷着手机,微信跳出一条信息。
她打开微信,发现八百年没有联系过的聂嘉致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说是没联系,其实也不准确。
自从高中毕业后,两人就没再以任何形式聊过天。但逢年过节聂嘉致都会给她发祝福短信,阮稚也会回复。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聂嘉致:【今天比赛怎么样?】
她蹙了下眉,回:【不太好……】
聂嘉致问:【发生什么事了?】
阮稚简单描述了下午比赛的情况,想了想,又把里面的专业术语删掉,最后只简单发过去一句:【比赛时候坠机了,大家情绪都不太好。】
聂嘉致:【这么严重?】
阮稚:【嗯,参赛的模型彻底报废了,要重新准备新的。】
聂嘉致:【听上去很严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嗯……】
一时无话。
聂嘉致的名字变成“正在输入”又变回他的名字,反反复复好几次,他的消息才发过来:【别难过,肯定能解决的。】
阮稚想了想,最后没多说什么,只回:【嗯嗯。】
隔了会儿,聂嘉致又发来消息:【有时间来找我玩,请你吃食堂。】
阮稚回:【好呀,下次有机会来我们学校,我请你喂鸭子。】
聂嘉致发了个表情包。
阮稚也回了个表情包,两人的对话就这么莫名其妙开始,又莫名其妙结束了。
阮稚见有人从会议室里出来,抬起头,收起手机。
江屿白没想到阮稚还在实验室,看到她愣了愣:“怎么还在这里?”
阮稚也没想到出来的人是江屿白,原本绷直的身子松了下来。
她回道:“你们不是也没走。”
“他们打算通宵。”江屿白示意了下会议室的方向。
阮稚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了望,担忧地问:“蕊哥好点了吗?”
“没事,和马旭尧吵了一架就好了。这会儿看他们改设计图呢,估计今晚要通宵。”
“他真的是……”阮稚对马旭尧的直男行为有点无语。
江屿白对她道:“走吧,我送你回宿舍。”
阮稚摇摇头:“我想再待会儿。”
江屿白好笑道:“大晚上在这儿瞎待着干嘛。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阮稚一本正经:“我要用行动证明我的心与你们同在。”
阮稚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下午她见赵梦蕊那么难过,她心里也不好受。她什么也不懂,专业知识方面帮不上忙,但她想为赵梦蕊做点什么。就算只能陪一陪她,在心灵上提供些安慰也好。
江屿白深深望她一眼,而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抬手揉揉她的脑袋:“行了,你的心意大家都接收到了。我要去给他们买水,顺便送你回宿舍。”
阮稚想反抗,江屿白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似的,手一顿,按住她的脑袋,严肃道:“早点回去休息,别让其他人担心。”
“……”阮稚瘪瘪嘴,“那我和你一起去买水。我来买,不许跟我抢。”
“行。”江屿白好笑地朝她保证,“一会儿我会告诉每一个人水是你请的。”
阮稚:“……”
她不是那个意思!
她怨念地瞪了江屿白一眼,快速收拾好自己东西,和他出了实验室。
天色已晚,浓稠的夜色中只有一轮明亮的弯月挂在树梢。
路上几乎没了人,两人并排走在柏油马路上。
九月底的霖城,昼夜温差很大。
阮稚身上那件薄薄的T恤已然无法抵御寒冷的气温。
江屿白顺手脱下卫衣外套,扔给她。
“不用……”阮稚话说到一半,打了个喷嚏。
阮稚:“……”
她脸颊一红,有点尴尬。
江屿白斜斜扫她一眼,没说话,只是示意了下手上的外套。
阮稚讪讪地道了谢,穿上。
宽松的男士外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上面沾染着他身上那抹阳光晒过的洗衣粉清香的味道。
阮稚觉得挺好闻,皱着鼻子嗅了嗅。
她系好拉链,甩甩袖子,发现他的校服卫衣的袖子好长。
“你这袖子怎么这么长?”阮稚又甩了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明明下午见他穿,衣摆和袖子的长短都正合适,怎么穿她身上大这么多?
江屿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脆没说话。
阮稚没在意,甩着袖子,觉得好玩。
她一时兴起:“我给你跳个甩袖舞吧。”
江屿白:“……”
阮稚就这么旁若无人地甩了一路袖子,江屿白沉默地看了一路。
甩累了,她还兴致勃勃地问:“好看吗?”
江屿白双手抄兜,没想到还要发表观后感想。
江屿白:“……”
很难评。
种白菜第二十四天
两人进了超市, 江屿白拿了几瓶红牛和咖啡。
都是超浓版的。
阮稚挑了点水果和面包,顺手拿了罐草莓牛奶。
“送你的。”结完账,她把牛奶递给江屿白。
江屿白也没跟她客气, 伸手接过:“谢了。”
江屿白一手提着装着饮料罐的塑料袋, 另一只手抓着易拉罐, 食指轻轻一勾,拉环便被他扯开。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
明明只是罐粉嫩嫩的草莓牛奶, 他的模样却莫名透着一抹散漫又寂寥的味道。
阮稚收回目光, 学着他的动作打了罐北冰洋。
可她根本拉不开拉环。
可恶。
有点被他装到。
阮稚无奈, 只好老老实实用另一只手抓住易拉罐,打开汽水。
走到分岔路, 阮稚捧着汽水罐,假装忘了江屿白要送她回宿舍这茬儿, 直径往实验室的方向走。
江屿白扯住她卫衣上的帽子:“喂,这边。”
阮稚没刹住车, 汽水差点掀她脸上。
她气乎乎责怪他:“干嘛!汽水差点洒了。”
江屿白识破她那点小心思:“就那么想和我们熬夜?赶快回去休息。”
阮稚不满:“你都能熬,我为什么不能?”
“小心熬夜猝死。”
“你年纪大都不怕, 我还年轻,有什么可怕的。”
“你——”江屿白被她气笑。他攥起拳头佯装揍她, 落在她脑袋顶时,却是轻轻一拍,“别贫嘴。我们不得已才熬夜,你在这瞎起什么哄。赶快回去睡觉。”
阮稚不满地哼了声,嗫嚅道:“双标。陈斌他们组的事, 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能跟着一块熬夜, 凭什么不让我一起。”
嘴上虽这么说,但她知道自己耍赖无效, 只得不情不愿跟他往女生宿舍楼的方向走。
江屿白:“我好歹是个副队长,当然有责任了。”
阮稚瞥他一眼,吐槽:“呵呵。之前没见你这么有责任感。”
江屿白笑得无赖:“我爱多管闲事呗。”
两人慢悠悠往宿舍楼的方向走,似乎谁也不乐意早点到那里。
阮稚有一搭无一搭地问:“你之前不是嫌玩航模浪费时间吗,怎么上大学反倒跑航模队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屿白斜睨她一眼,笑着问:“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实话啊。”阮稚无语。顿了顿,她又有点好奇,“假话是什么?”
江屿白耸肩:“分儿呗。白来的分为什么不要。”
阮稚有点意外:“我还以为这是实话。”
江屿白笑了笑。
“那实话呢?”
江屿白歪着脑袋想了想,一脸真诚:“不知道。”
阮稚:“?”
他笑意更甚:“真不知道。看着老苏他们玩了一年,他问我要不要来,就来了。”
江屿白摸摸鼻尖,道:“可能和你现在心情一样吧,看他们忙活,总想帮点忙。”
航模队的工作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在一些人眼里,他们干的活就像是在玩一个自制的飞机玩具,无聊,又有点小儿科。
只有进了队的人才知道,从无到有,是多么困难。
他们要自己画图,设计每个飞机部件,选材、切割,连接每个部件。要自己写程序,自己选电机,自己测试模型的可飞性和稳定性。
中间哪个环节、哪个部分都不能有一丁点差错。
如果哪个小环节出了差错,都会导致飞机无法起飞。而后,改进,重试,将之前的步骤反复一遍又一遍,最终才能得到一架可以参赛的飞机模型。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他们在测试的时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摔坏了多少亲自制作的模型。
那又如何。
他们依旧,不懈地、执拗地坚持着,继续前行。
江屿白望了望天,那里似乎正有一架飞机驶过,留下一道小尾巴。
离他们很远,小小的。
他继续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么?造一架飞机,是无数人、甚至无数代人共同努力的成果,航模虽然小,又有什么区别呢。”
阮稚仰头望他,他抬头看着天空,神色很淡,却多了几分往日没有的认真。
江屿白忽地停下脚步。
他歪着脑袋扫了阮稚一眼,又恢复那抹懒散的笑意:“行了,到了。赶快回去睡觉吧。”
阮稚这才意识到两人已经走到宿舍楼下了。
她只得无奈接受自己没法提供精神陪伴的事实。
阮稚脱下外套,还给江屿白。
江屿白接过外套。他手里拿着东西,也不觉得冷,干脆把外套随意搭在胳膊上,没穿。
“赶快回去吧。”江屿白扬了下下巴,示意她宿舍楼的方向。
阮稚不情不愿点点头:“你们也别熬太晚,尤其蕊蕊姐,她要是还难受的话,记得帮我安慰安慰她,让她早点回来休息。”
“放心吧。”江屿白好笑道,“她比我还抗造。这会儿别说难受了,估计已经开始和他们锯木头了。”
阮稚无语地乜他一眼,默默腹诽航模队这帮死直男是真不懂怜香惜玉。
正准备转身离开,迎面碰到个打热水回来的女生。
女生看到两人,热情地打了招呼:“阮妹儿,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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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鸽子!好久不见!”阮稚看到赵安歌,也挺惊喜。
“鸽子”是赵安歌的昵称,认识她的都这么叫她。
赵安歌是阮稚高中时候的学姐,江屿白的同班同学。只不过她大学读的是日语专业,和两人都不同院,平时很难遇到。
赵安歌抱了下阮稚,寒暄半天,赵安歌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朝江屿白敷衍地打了声招呼:“老同学,好久不见啊。”
江屿白微笑:“不敢不敢,没想到您还认识我。”
几人高中时候关系不错,插科打诨惯了,赵安歌也没往心里去,笑嘻嘻道:“哪儿能不认识您啊,这不是上了大学,您都成‘白神’了,我这小屁民不配啊。”
江屿白好笑道:“就你废话多。”
赵安歌嘻嘻一笑:“不过说真的,我打远了看你俩跟穿情侣装似的,我以为是阮妹儿男朋友呢,没注意。”
阮稚脸一红,连忙道:“什么啊,这不是校服吗!”
赵安歌笑嘻嘻解释:“这不大晚上的,我眼神不好嘛,离近了才看出来。”
站在一旁的江屿白没说话。
嗯,原谅她了。
一天了,可算有人这么说了。
赵安歌问阮稚:“对了,阮妹儿。你之前不和我说要加动漫社吗,怎么没来?”
赵安歌高中时候就是动漫社的社长,那会儿阮稚是动漫社成员,高中人不多,成员也就那么几个,互相之间关系都不错。
所以,赵安歌虽是江屿白的同班同学,却和阮稚关系更好。
阮稚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加了别的社团嘛。怕忙不过来,就没加。”
她示意了下自己身上的校服,赵安歌扫了眼,道:“你加‘男模队’和动漫社又不冲突。本质都是看帅哥嘛,我跟你说,咱们社好多coser贼帅,有个学弟cos银桑巨帅,要不要来一起舔小哥哥腹肌?”
听到本命的名字阮稚不淡定了。但赵安歌的玩笑话实在露骨,旁边还有个异性在,阮稚羞耻地脸红了一下,道貌岸然:“咳,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赵安歌眨眨眼,她忽地想起旁边还有个人,立马清了清嗓子,“咳,对不起。你俩……在一起了?”
“没有——!”阮稚脸涨得通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有什么的。”赵安歌不甚在意地朝她摆摆手,“社里还有好多漂亮学妹,白神要不要来一起玩?”
“我谢谢你。”江屿白眯了眯眼,把阮稚拽到自己身边,好像赵安歌是什么毒源似的避之不及,“我不去。你也别在这儿带坏小孩了,行不行?”
赵安歌无语,不满地辩驳道:“不是,你把我们社想成什么不正经组织了?我们是正儿八经学校认证的社团好不好?我是叫你来欣赏艺术,欣赏美的,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黄色废料?”
江屿白冷笑着怼回去:“这会儿不‘舔小哥哥腹肌’了?”
赵安歌脸颊倏地红了红:“我那不是开玩笑的吗。又不是真舔……”
江屿白无语地乜她一眼。
赵安歌假装无视他,把阮稚拉到自己身边:“一会儿我把你拉进社团群,什么都不用做,一起玩就行。”
她想了想,问阮稚:“对了,你十一有事吗?”
阮稚还没来得及回答,又被江屿白拉了回去。
他淡声询问:“你有什么事。”
“我又没问你。”赵安歌睨他一眼,她暗暗跟江屿白较上劲,再次把阮稚拉到自己身边,“我们十一参加CJ海选,要不要来漫展找我们玩?”
阮稚感觉自己就跟乒乓球似的,在两人中间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
趁着江屿白还没来得及把她拉回去,阮稚抢先一步退到赵安歌身后,回她:“好呀。我正好没事。”
阮稚本来定好十一和岑女士、老阮出去旅游的。结果岑女士学校里搞了个游学活动,她得带学生去外地写生。
家里只剩阮稚和老阮两人,阮稚和家里的糟老头子玩不到一块去,干脆彻底家里蹲了。
“太好了!”赵安歌十分开心,拉着阮稚不撒手,“你这回要不要出cos?我帮你借身衣服。”
“不了不了,”阮稚连忙摆手,“我没装备,也不会化妆,肯定不好看。”
“别啊!你出个小埋吧,肯定特可爱!”
两人聊得正欢,一直没说话的江屿白冷冷打断两人:“我也去。”
赵安歌扫兴地白他一眼:“你来干嘛?又没人叫你。”
江屿白双手环胸,歪头看了看她,微笑:“看看你们怎么舔小哥哥腹肌啊。”
阮稚、赵安歌:“……”
种白菜第二十五天
回了宿舍, 赵安歌把阮稚拉进动漫社的群里。
江屿白也被她拉了进去。
阮稚私聊赵安歌,问她为什么要把江屿白拉进来。
赵安歌装傻:【他不是也要来漫展吗?】
阮稚:【你看他那样子像是对漫展感兴趣吗!】
赵安歌:【没事,反正社里缺苦力, 让他来当苦力^v^】
阮稚想了想, 也行。
没再纠结。
赵安歌没告诉阮稚的是, 她其实也不想把江屿白那货拉进群。
可那货非常上道,就在五分钟前, 江屿白把自己和阮稚的入社费一起转给了赵安歌。
秉承着有钱就是爹的原则, 赵安歌“含泪”把他拉进社团群-
今年国庆长假是从周六开始的。
周五下了课, 阮稚美滋滋提着行李回家了。
岑女士已经带着学生去外地写生了,家里只剩她和老阮同志两人。
两人友好相处了两天, 就互看不顺眼了。
老阮一直坚持晨练,是当年当兵时候留下的习惯。
他每天早早起床, 非要带着阮稚一起大早上出门强身健体。
阮稚好不容易放个假,就想在家躺平。
老阮每次跑步回来, 都会意气风发地站在她卧室门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的表情站看着她, 连连叹气感慨她一点没有年轻人朝气蓬勃的风采。
阮稚被子一蒙,打了个滚, 迷迷糊糊想着谁爱朝气谁朝气去,反正她只想赖在被窝里和她许久未见的小床交流交流感情。
最后老阮实在受不了她,和几个老战友相约自驾游去了,把她一个人扔家里自生自灭。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阮稚一个人在家快活得要命, 没两天外卖袋子就堆得小山那么高了。
下午门铃响的时候, 阮稚正窝在沙发里玩Switch。
她家院子安全性极高,平时外卖和快递都不让进来, 必须亲自去门口取。
这会儿有人摁门铃,阮稚以为是老阮回来了。
她摁下暂停键,不情不愿地趿着拖鞋去开门,就连说话都拖着极长的、不耐的尾音:“不是后天回来吗?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
然而门口站的并不是阮岷严。
如果说阮稚怎么发现不是老阮的,解释起来有点尴尬。
老阮虽然经常锻炼,身材保持得不错,但身高不高。他1米75的个子,阮稚平时平视是能看到他的脸的。
这会儿她没看到对方的脸,才猛然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她抬起头,看到那张熟稔的脸后,惊讶地问:“你来干嘛?”
江屿白垂眸看着她,笑了笑:“兰妈叫我来看看你还活着没有。”
阮稚:“……”
她不情不愿让开一道极窄的缝,似乎是在示意他进屋,又似乎并不想让他进来:“谢谢您关心,暂时还活着。”
江屿白侧身进了房间。
屋里连窗帘都没拉开,黑黢黢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屿白摇摇头,好笑地叹了声。
他快步走到阳台,拉开窗帘。
一瞬间,明媚的阳光随着他的动作倾泻下来。空气中漂浮的灰尘随之打着旋儿落下,清晰可见。
原本昏暗的客厅倏地明亮,屋里的狼藉也被尽收眼底——
沙发上的毛毯皱作一团,抱枕被随意地扔在一边,上面还有一包没吃完的薯片。茶几更是惨不忍睹,汽水瓶和吃完的外卖杂乱地摆在上面,旁边还堆了几个外卖袋子。
阮稚下意识眯了一下眼睛,她看着混乱不堪的客厅,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一片,不悦地问:“你干嘛啊!”
江屿白捡起垃圾桶,把桌上的垃圾悉数扔了进去。
他道:“我不来,你是不是把去漫展这茬儿都忘了?”
“我去!”阮稚叫了声,跑到沙发旁捡起手机,“漫展是今天?!今天几号啊?”
“明天。”江屿白提醒她,“今天4号,明天5号。”
“你吓死我了!”阮稚白他一眼,把手机扔回沙发上,“明天的事着什么急,你今天跑过来干嘛?”
“我不来,你能记得明天出门?”
“……”阮稚吃瘪。
她这两天过得太快活,早就忘了今夕是何年。
确实不记得了。
江屿白帮她收拾掉客厅的垃圾,而后走进厨房,检查冰箱里的食物。
——他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见冰箱里空空如也,他一点也不意外。
关上冰箱门,他对重新窝回沙发的阮稚道:“走,去趟超市。”
“去超市干嘛?”阮稚嘟着嘴问。
“你家冰箱都空了,拿什么做饭啊?”
阮稚抽空扫他一眼:“你做啊?”
江屿白:“不然你做?”
“……”阮稚瘪瘪嘴,“可以啊,你敢吃就行。”
江屿白是见识过阮稚做饭的功力的。
他还不想英年早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又催了遍阮稚:“快点,你再不出门身上多要长蘑菇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不情不愿:“那不正好,不用出门买菜了。”
江屿白:“……”
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哪里有点奇怪。
虽然不情愿,但阮稚还是从沙发上爬起来。
她把手柄扔给江屿白:“帮我把这关过了,我去换衣服。”
没一会儿,阮稚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江屿白扭头看她一眼,以为她要反水,便问:“怎么又出来了?”
“出来拿衣服。”阮稚说完,去阳台取了几天前就洗好的一件T恤和内衣。
江屿白本来没注意,结果阮稚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拎着一件粉色蕾丝内衣在他面前走来走去,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挪开视线:“赶快回去换吧。”
阮稚瞟了他一眼,见他目光在空气中胡乱地打转,游戏里的角色都被他操控地撞墙了,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病。
她低声骂了句“神经病”,拎着衣服回了房间。
等她放下手里的衣服,阮稚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这么大剌剌地拿着内衣在他面前晃悠半天。
她羞红了脸,大声骂了句“神经病”,而后“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院里有家小超市。
离阮稚家大概三分钟的路程。
就这点路,阮稚都嫌远。
她极不情愿地拖拉着步子,絮絮叨叨跟江屿白点菜。
“我要吃可乐鸡翅!”
“还有糖醋排骨!”
“咸蛋黄焗虾!”
……
江屿白一手抄兜,慢悠悠走在她旁边。
不论她报什么菜名,江屿白都说“好”。
阮稚鄙夷:“你会做吗,就答应。”
江屿白斜斜睨她一眼:“这种东西不是有手就会?”
阮稚:“……”
谢谢。
有被内涵到。
江屿白顿了顿,对她道:“我还会红烧牛肉、小鸡炖蘑菇、葱香排骨、泡椒竹笋鸡,吃不吃?”
阮稚眼睛放光:“真的?我都要!”
还未说完,她蓦然发觉哪里不对劲。
江屿白朝她咧嘴一笑:“当然是真的。一会儿就给你买个方便面大礼包。”
阮稚:“……”
她加快步伐,不想和他走一起。
虽然这么说,到了超市,江屿白还是按照阮稚说的买了鸡翅、排骨和大虾,并且买了些水果和蔬菜。
知道阮稚这人懒得要命,江屿白挑的都是些可以放一段时间的蔬菜,水果也是不用洗、好剥皮的。
称完重,阮稚想买点明天带去漫展的零食。
两人又去了零食区。
阮稚杂七杂八挑了一堆,江屿白瞅着逐渐被她塞满的推车,嘴角抽了抽:“你是打算……明天去摆摊?”
“不啊。”阮稚一本正经。她把车里的零食分成三波,“这是明天带的,这是你带回学校的,这是我要留家里吃的。”
没想到阮稚心里还惦记着自己,江屿白颇为感动:“我不吃零食。”
阮稚白他:“说给你了吗?让你带回去给蕊哥他们的。”
UADC比赛在即,这个十一假期航模队大部分大部分人都留在了学校做最后的准备。
江屿白也一直在学校。只不过他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基本每个假期都留在学校,要不泡图书馆要不泡实验室。
别人都说他卷,只有阮稚知道,他就是不想回家。
阮稚扫他一眼,问:“假期你真不回家啊?”
江屿白漫不经心地打量着货架上五彩斑斓的包装袋,回道:“不啊。”
“你偶尔也回家看看嘛,阿姨肯定特别想你。”
江屿白耸耸肩:“那儿又不是我家。我过去,多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啊。”
“江屿白你——”阮稚蹙了下眉,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瘪瘪嘴,没再说话。
江屿白这人,从小到大,见过的家长都会称赞他听话懂事,有教养。
他家家教严,但父母都疼爱他,在外人眼里江家家教好,人品好,和睦又幸福。
江屿白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父亲去世后,秦竹月改嫁这事他怎么也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他家虽然不算富裕,但最艰难的时刻他们母子都共同渡过了,未来还有什么难以跨越的难关?为什么一定要让另一个男人进入他们的生活?
在江屿白看来,陆柏确实有很多钱,能给他妈妈提供更优渥的生活。他在理智上能理解秦竹月的选择,但在情感上无法理解。
她这样的选择就好像是在否定她和父亲的感情,就好像在这种优越的环境下,曾经的感情一文不值。
她有没有想过,如果父亲知道她这样的选择,会多难过?
江屿白抬手,揉揉阮稚的脑袋:“慢慢,你知道我为什么管阿姨叫‘兰妈’么?”
阮稚不开心地抬起头:“为什么?”
她一直认为,是因为江屿白想取代她的家庭弟位。
江屿白笑了笑:“因为我觉得,和那个家比起来,这里更像家。”
阮稚微微一怔。
她抿了下唇,嗫嚅道:“江屿白,你不能因为别人给予的一丁点温暖,就否定阿姨对你的爱。她是你的母亲,最爱的人永远是你,这份爱其他人谁也比不上。”
“或许吧。”江屿白轻扯了下唇角。
他神色很淡,没了往日的松散。
江屿白不愿意和她再聊这个话题,随手拿了包薯片,问她:“吃不吃?”
阮稚迟疑地点了下头,默了默,没再将话题继续下去。
在这件事上,阮稚说不出谁对谁错。
她能明白秦竹月为什么会选择再婚,但也能明白江屿白为什么会抗拒她这样的选择。
她知道,他们互相深爱着对方,但有些事情,有些无奈,不是光靠爱就能化解的。
种白菜第二十六天
回到家, 江屿白提着蔬菜和肉进了厨房,阮稚美滋滋收拾着自己的零食。
阮稚拆了包棒棒糖,她选了个汽水味的咬在嘴里, 而后又挑出一根草莓味的拿给江屿白。
江屿白喜欢吃甜食, 尤其草莓味的。
他随口道了谢, 叫阮稚拆开包装给他。
阮稚瞪他一眼:“你可真是个大爷,还叫人伺候。”
江屿白示意了下自己手上的东西, 笑眯眯的:“要不你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撇了下嘴, 而后换上一副谄媚的笑意。她把糖纸拆下, 将棒棒糖塞给他:“大爷,您辛苦了。”
“爷”字从四声变成二声, 调子扬得高高的。
糖果顶住他的上牙膛,江屿白“唔”了声, 咬住纸棍,这才没让阮稚打算连糖带棍塞进他嘴里的阴谋得逞。
阮稚朝他奸笑了下。
报完仇, 她没在厨房给他捣乱,继续收拾自己的零食去了。
江屿白手脚麻利, 很快四菜一汤上桌。
桌上的菜色泽诱人,香气逼人, 阮稚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噜叫起来。
“吃啊。”江屿白好笑地扫她一眼。
阮稚脸颊红了红,道:“一起。”
江屿白快速收拾了下厨房,坐下和阮稚一起吃饭。
阮稚早就对面前那盘可乐鸡翅垂涎欲滴。
热腾腾的咸香味扑鼻而来,她夹起一只,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蜜褐色的酱汁咸香甜美, 与鲜嫩多汁的鸡肉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对于点了两天外卖的她来说, 简直是味觉享受。
江屿白问:“好吃吗?”
阮稚咬着鸡翅,点点头。怕他骄傲, 她含糊地补了一句:“还行吧。”
江屿白笑了下,又给她夹了只鸡翅。
他漫不经心地问:“以后天天给你做饭,怎么样?”
阮稚抬眼望他一眼,不屑:“我才不稀罕,我妈做的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江屿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吃完饭,阮稚实在不好意思再使唤江屿白,自觉承担收拾厨房的工作。
全部收拾妥当,她死活拉着江屿白陪她通关《分手厨房》。
《分手厨房》是switch上一款很火的合作经营小游戏。
它本来叫做《胡闹厨房》,因为需要协同合作,难度系数很大,许多情侣、朋友玩这款游戏的时候都容易吵架,所以被广大玩家戏称为《分手厨房》。
不过阮稚和江屿白玩这款游戏的时候,却从没吵过架。
——主要是没得可吵。
这游戏阮稚玩着上头,是她拉江屿白入坑的。可江屿白上手比她快,不仅操作好,还担任每个关卡的战略指挥官。
他每局都能快速规划好两人的分工,高效地通关。
反倒经常是阮稚掉链子。
她作为一个小菜鸡,哪儿敢指责自己的神仙队友,而江屿白对通关没什么执念,从不嫌她笨手笨脚,也从不急眼,每次都耐心等她,陪她刷分。
所以《分手厨房》并没有让两人关系恶化,反而两人吵架的时候,江屿白一句“我陪你玩分手厨房”能让两人迅速冰释前嫌。
通关了《分手厨房》,阮稚又拉着江屿白打了两把《明星大乱斗》,血虐他两局后,才美滋滋放他离开。
……
第二天,阮稚起了一大早。
江屿白在地铁站见到她时,还挺意外。
以阮稚磨磨蹭蹭又爱迟到的性子,江屿白以为自己至少要等她三十分钟以上。
没想到阮稚不仅没有迟到,还活蹦乱跳的。
她今天穿了件粉色的背带裙,里面一件奶乎乎的白色翻领卫衣,领口还绣着几颗草莓的图案。
她背了个毛茸茸的小熊背包,头发扎成丸子,上面也缀着一个同款的小熊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模样可爱极了。
她似乎心情不错,笑容明媚地朝他招了招手。
江屿白回过神,朝她走了过去。
他跟在阮稚身后,莫名有种想要牵她手的冲动。
内心大概做了八百个回合的思想斗争,他实在忍不住,可又不敢,只好抬手捏了捏她后脑勺的小丸子。
阮稚回头瞪他一眼:“你有病吧。”
江屿白咧嘴一笑,把手抄进兜里。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去漫展。
高中时候,阮稚和学校动漫社一起参加过几次漫展,江屿白会陪她一起去。
那会儿的漫展在霖城还不算盛行,偶尔几场,也是在偏远简陋的体育馆里。
不像这两年,漫展变得流行起来,举办场所也变成了宽敞明亮的会展中心。
江屿白对这些二次元人物没什么兴趣,但他会安静地呆在旁边,充当拎包的工具人,从没有半点抱怨。
就像阮稚每次会他一起去他感兴趣的科技展一样。
即使里面的东西无聊得令她昏昏欲睡,她也会乖巧安静地充当他的听众,陪他走完每一个展厅,从无怨言。
她从不抱怨、扫他兴致,永远真诚地支持他、鼓励他。
他对她,亦是如此。
两人到的时候,会展中心前已经乌泱泱堆满了人。
天气不错,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明媚的阳光在偌大的白色建筑物四周软绵绵地流淌着,似是将入眼的一切描上一层温柔点金边。
排队的人很多,除了像阮稚他们一样的普通游客外,还有许多装扮成各式动漫人物的coser也在队列中,安静地等待着入场。
有些是自己一个人,有些是组团一起来的。
虽然队伍很长,但无法磨灭阮稚高涨的情绪。
每当看到一个动漫角色,她都会满眼放光,给江屿白科普角色的名字、出处,如果是她喜欢的角色,她还会主动跑去礼貌询问是否可以合照。
阮稚很喜欢来漫展玩。她看过的漫画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几乎对这些动漫角色了如指掌。
在她的熏陶下,江屿白虽然没有看过几部动漫,但知道的动漫角色也不少。
临近十一点,两人才进入场馆。
赵安歌她们已经到了,正在后台化妆做准备。赵安歌是社长,各种事情都需要操心,忙得不可开交。
阮稚怕打扰她,两人便约好等赵安歌全部收拾妥当,再去找她玩。阮稚和江屿白便先在场馆里转了一圈。
偌大的场馆中全部都是动漫主题的摊位。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可以打卡拍照的展示区、活动区。
馆内人来人往,各式各样的“动漫人物”穿梭其间。
当这些动漫角色“走”进现实时,是一种奇妙又有趣的感觉。
阮稚就像进了天堂,快乐地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中。
不过逛了两行摊位,她手里的周边就已经多得拿不动了。
江屿白从三脚架成功转型成拎包工。
阮稚的消费能力他之前就见识过,但每次见到都忍不住让人叹为观止。
她虽然物欲不强,但属于纯纯的享乐主义,花起钱来大手大脚,对手里的钱没有丝毫规划。
经常月初挥霍一空,月底艰难为生。
江屿白看看手里的大包小包,忍不住旁敲侧击地劝她:“这个徽章你刚刚不是买好几个了吗?这个就不买了吧?”
阮稚拿着两个徽章爱不释手,扫他一眼:“你说这个吧唧啊?和我刚刚买的不一样啊。”
江屿白从手里的纸袋翻出几个:“这不同一个人吗?”
阮稚还挺意外他居然知道这是同一个人物的吧唧,道:“是呀。可那个是tv原画,这个是同人款。你看画得都不一样,而且这个画得好好看,当然要买啦!”
江屿白:“……”
他实在没看出有什么区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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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买一个呗,非要买一对?”
阮稚理直气壮:“当然啊,我是cp粉,当然要买一对。”
江屿白:“……”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江屿白干脆直接道:“你忘了某人有次月初为了买周边花完全部积蓄,后来哭着管我叫爸爸蹭吃蹭喝的事了?”
阮稚脸颊一红,不满道:“那叫蹭吗!那不是好朋友之间的分享吗!”
江屿白懒洋洋地笑了下:“这是重点么?”
阮稚:“……”
她不高兴地瞪他一眼,辩驳道:“这次才不会!老阮出门前给我留了六百大洋,我现在可是有钱人!”
她的模样十分自豪,仿佛自己刚发了一笔横财。
江屿白:“……”
算了。
反正他手里还有钱,大不了等她没钱的时候再哭着喊着管自己叫爸爸-
差不多逛完一圈,赵安歌那边也准备得差不多了。
阮稚拉着江屿白去舞台后台找赵安歌,赵安歌给两人拿了两张工作证,混进后台。
后台都是参加海选的社团,除了工作人员和后勤人员外,基本全是服饰精致的coser。
这次参加比赛的社团不乏国内知名社团,其中一些小有名气的coser就连阮稚这个不太关注cos圈的人都在微博上见过作品。
没想到这会儿能近距离见到真人,阮稚盯着面前这些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眼睛放光。
尤其一个cos她本命银桑的coser,不仅眉眼深邃,长相帅气,而且角色的气质拿捏得颇为精准。
她很没骨气地盯着人家看了半天。
江屿白满脸冷漠地提醒她:“擦擦口水。”
阮稚瞪他一眼,不争气地擦了擦嘴角。
赵安歌似乎和对方认识,帮阮稚要了合影机会。
阮稚屁颠屁颠跑去和人家照相了。
江屿白恨不得白眼翻上天。
赵安歌站在一旁,乐呵呵地看戏。
她皱着鼻子嗅了嗅,问江屿白:“哎,你闻没闻到一股醋味?”
江屿白不悦地瞥她一眼:“没有。干嘛。”
赵安歌看了看他,故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是我旁边有个大醋坛子啊!”
江屿白:“……”
赵安歌幽幽叹了声:“哎,你怎么还没表白啊?我那天知道你俩还没在一起,我都震惊了。不是说等阮妹儿高考完吗?这都多久了。”
江屿白双手环胸,不悦地哼了声:“要你管。”
“不过也是,阮妹儿明显不喜欢你。”赵安歌笑了笑,话里故意带着刺,“你是不是特挫败,居然有女生不喜欢自己。”
江屿白:“……”
见他难得吃瘪,赵安歌更开心了。
她故意拿着乔,问:“用不用我帮你助攻啊?”
江屿白不理她。
赵安歌笑得更开心了:“你确定啊?你再不努力的话,阮妹儿要被别人抢走了。”
她笑嘻嘻指了指阮稚的方向,江屿白望过去,那个奇装异服的男人正笑眯眯朝阮稚晃了晃自己的手机。
阮稚受宠若惊地点点头,从包里翻出手机。
还未打开微信二维码,忽地,一部手机放到男人手机下方。
“哔”的一声,扫码成功。
江屿白微笑地朝男人道:“你好,我是她经纪人。你加我微信就可以了。”
男人:“?”
阮稚:“?”
种白菜第二十七天
男人看看阮稚, 又看看江屿白,一瞬间有些懵然。
他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起来,阮稚是不是哪个不知名的小明星或者小网红。
离开后, 阮稚骂:“你是不是有病。”
江屿白低头删了那男人茫然时下意识点的好友申请, 振振有词:“这世道那么乱, 你知道他是好人坏人?不认识的人不要乱加。”
“人家微博十几万粉丝呢ok?怎么到你这儿就成坏人了!”
江屿白笑笑,强词夺理:“这种人最有可能是坏蛋。”
阮稚不想理他。
阮稚虽然参加过几次漫展, 但每次都是以观众的身份。
这回第一次和学校社团一起进入后台, 难免对周围的一切感到新奇。
今天参加舞台剧的海选, 除了上台演出的coser外,社团里还有专门负责化妆的、做道具的、配音的、后勤的……阮稚跟着赵安歌转了一大圈, 这儿看看,那儿转转, 对什么都好奇。
她看了会儿彩排,又帮做道具的大哥补了补道具上的图案, 最后蹲在妆娘旁边,认真学习化妆技巧。
阮稚还没学会化妆。
她对这事儿似乎开窍比较晚, 18岁生日的时候表姐送了她一套大牌的化妆品,她才懵懵懂懂接触化妆这件事。
她画画挺好, 但化妆这事好像不怎么擅长,迄今为止也没学会正确的化妆技巧。顶多涂点底妆,抹个唇膏口红之类的。
她一直很羡慕化妆厉害的人,他们手里的工具就像是马良手中的神笔,随便一挥, 就能把人画得漂漂亮亮的。
学了半天, 眼睛告诉她会了。
阮稚信心满满,决定用实践检验学习成果。
她问妆娘小姐姐能不能让她试试, 对方也是个温柔脾气好的,告诉她化妆箱里的东西随便用。
阮稚捡了盘五颜六色的眼影,兴冲冲跑去找呆在角落里刷手机的江屿白,眼睛亮晶晶的:“我给你化妆吧!”
江屿白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看她手里那盘花花绿绿不知道是做些什么的东西。
默了默,他咬着后槽牙道:“你过家家玩多了吧。”
小时候阮稚没少趁着江屿白睡午觉,“偷”岑白兰的化妆品祸祸他的脸。
她画过花猫,画过京剧脸谱……反正没画过正经东西。
江屿白虽然没有因为这事揍过她,但每次她都会被举着鸡毛掸子的岑白兰追得满屋跑。
阮稚理直气壮:“这回不一样!我这次好好给你画!”
江屿白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要。”
“为什么啊!”阮稚不满。
“祸祸自己去。”
“才不要!”
她才不要用自己的脸实验,万一画残了,多丢人啊。
拿他的脸做实验,反正不丢自己的人。
她小算盘打得叮当响,面上却一本正经地开导他:“你是不是觉得男生化妆害羞啊?这都什么年代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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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些刻板印象,男生女生都可以化妆的!你看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多出来了,我帮你遮一遮吧——”
阮稚用化妆刷在盘子里随便一蹭——她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颜色,就是想打他个措手不及。
谁知江屿白比她反应还快,眼疾手快扼住她的手腕:“不要。”
他挑了下唇,瞬间看透她的小心思:“你是不敢拿自己的脸试吧。”
阮稚讪讪,死鸭子嘴硬:“怎么会呢!我这是好东西和朋友一起分享。”
“找别人分享去吧。”江屿白不为所动。
诱骗无果,阮稚只好灰溜溜把眼影盘还给学姐。
好气啊,她好想知道那个死亡芭比粉和人鱼姬色眼影混在一起的效果到底如何。
阮稚还了眼影,正遇到赵安歌急匆匆走过来。
“阮妹儿,能不能帮我个忙?”
阮稚疑惑地问:“怎么了?”
“我们有个人家里出状况赶回去了,这会儿临时空了个位置……社里能上的都上了,实在没人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江屿白,帮忙顶个位置?”
“你去问他不就好了?”
“我问他肯定拒绝!”赵安歌看了眼江屿白的方向,又看了看阮稚,“你去问他肯定答应,帮帮我好不好?”
“可是……”
可是他刚刚就拒绝她了!
阮稚气呼呼地扫了眼江屿白,撇了撇嘴。
“阮妹儿……”赵安歌可怜楚楚地望着她,手指轻轻摇了摇她的衣袖。
阮稚哪儿受得了美女这么求自己,一时心软:“行吧,我去问问。但我不能保证他会答应啊。”
“你和他撒撒娇,他肯定答应!”赵安歌态度变得比川剧变脸还快,早已没了方才楚楚可怜的模样,朝阮稚嘻嘻一笑。
赵安歌简单向她讲了下需要做的事情。
阮稚过去找江屿白。
“鸽子那边临时空了个位置,你能不能过去帮忙顶一下?”
江屿白正在看手机,抬眼扫了她一下:“不能。”
而后,继续低头看手机。
——果然。
阮稚就知道他会拒绝自己,生气地瞪他一眼。
江屿白压根没注意到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十分认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在他旁边站了会儿,思考着怎么完成自己的任务。
江屿白根本不理会她,只顾低头看着手机。
阮稚好奇地瞟了眼,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英文单词。
阮稚:“……”
谁家好人出来玩会偷空背英语啊。
她清了清嗓子,江屿白这才抬眼看她:“还有事?”
“帮个忙呗。”她可怜巴巴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要。”江屿白淡声回。
江屿白这人她最了解。平时看着自由散漫,但如果什么事他态度坚决的话,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外界因素改变自己决定的。
说好听点叫有原则,说难听点就是固执死拧。
阮稚也是个爱钻牛角尖,胜负欲强的。
见他拒绝了自己两次,死活都要让他答应不可。
她顿了顿,打算换个招数。
她吸吸鼻子,学着赵安歌方才那般楚楚可怜的模样,抬手拽着他的袖子晃了晃:“你帮帮他们嘛。鸽子他们准备了三个月,就等这次比赛了……如果因为少一个人影响成绩,所有人都会难过的。”
江屿白斜着眼睛扫她一眼。
阮稚仰着头,那双漂亮明媚的杏核眼此时氤氲着湿漉漉的水雾,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那般可怜无助的模样简直直击灵魂,他耳根瞬间红了起来。江屿白装模做样地清了清嗓子,挪开视线。
“帮个忙嘛……”软糯糯的嗓音再次传来。即使没有看着她,江屿白脑海里也莫名浮现一抹穿着粉裙子扎丸子头的小身影,小小一团缩在角落。她肩膀抖动地呜咽着,望向他的目光无助又失落。
——这谁能顶得住啊!
江屿白又清了清嗓子,道貌岸然:“咳,既然这样的话……我帮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阮稚眨眨眼,没想到这招这么好用。
原来江屿白这人吃软不吃硬,早知道刚才就这么对付他了!
她滚圆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软着嗓子问:“真的呀?”
江屿白撇着脑袋不敢看她此时楚楚可怜的模样,含糊地“嗯”了一声。
阮稚见他答应,立马拎着他的衣袖往妆娘的方向走:“既然这样,我们赶快化妆吧!”
“还要化妆?”江屿白蹙起眉。
阮稚立马换上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望他:“不化妆换衣服的话,很难看的。你也不愿意看鸽子他们三个月的努力白费是不是……”
江屿白:“……”
他瘪着嘴,而后重重叹了口气:“行,我画,行了吧?”
虽然百般不乐意,江屿白还是乖乖和阮稚去化妆了。
阮稚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拿他试手的机会,管妆娘借了化妆品,跃跃欲试。
江屿白见她阴恻恻地朝自己笑,颇有种“磨刀霍霍向牛羊”的既视感。
他不确定地问:“你确定你画完,我还能见人?”
阮稚一本正经朝他点点头:“当然啊!你要相信我的技术!再说了,这会儿也没别人有空,只能我来啦。”
江屿白扫了眼一旁刚刚给别人化妆,此时正刷手机打消消乐无聊得快要长出蘑菇的女生:“……”
他破罐子破摔地闭上眼。
毁灭吧。爱咋咋地。
阮稚拿着化妆品,有鼻子有眼地给他化起妆来。
别说,她的神色还挺认真,不像是在故意整他。
江屿白慢慢睁开眼,阮稚正在认真地给他描眉。
见他乱动,阮稚不悦地蹙了下眉,抬手捧住他的脸,勒令道:“别乱动。”
而后继续认真地画着。
她的掌心温热柔软,江屿白还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离这么近看她。
她十分专注,丝毫没有注意到两人间的距离早已超出正常的社交距离。
温热的气息相互交织在一起,江屿白喉结微微滚动。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舍不得离开,不由自主地描摹着她眉眼间的线条。
忽地,身旁一群人匆匆经过。
最边上那人手里拿了个硕大无比的道具模型,没估算好距离,重重撞在阮稚背上。
她被撞得一踉跄,下意识扶墙稳住身体。
“小心。”江屿白低低喊了声,伸手扶住她。
这下两人离得更近了。
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毛孔,近到只要他再仰一仰头,便能吻上她的唇……
“你……”见阮稚没有起来的意思,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盯着自己,江屿白脸颊灼得火辣辣的烫。
他想扶阮稚站好,却又发现刚刚事发突然,自己的手居然扶在她的腰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掌心沁出微微汗意,他甚至觉得自己整条胳膊似乎都开始变得麻木、无法动弹。
正要向她道歉,阮稚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本略显暧昧的氛围被她瞬间打破,江屿白疑惑地看向她。
阮稚抿了下唇,心虚地站起身。
她的目光有些游移,有点尴尬,忍不住翘起的嘴角却出卖了她:“那个……你千万别照镜子哈。”
江屿白:“……”
他心头兀地产生不好的预感,眼疾手快拿起阮稚正要藏起来的梳妆镜。
镜子里,他的左眼旁有道又粗又黑的线,是刚刚阮稚被撞时手抖画出来的。
这还不算完。
他鼻子上黑突突一团,不知道画得什么东西。下巴上的粉底似乎也没涂干净。
还有眉毛那里,原本浓密有型的剑眉被她画成两条黑乎乎的毛毛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cos的是蜡笔小新……
江屿白不敢再细看了。
——她刚刚在那煞有介事比划半天,就画了这么个玩意儿出来?
“咳。”阮稚似乎也挺心虚,一板一眼朝他解释,“我不是故意画成这样的。我本来想给你画个希腊雕像风,贼拉立体,贼拉帅,谁知道……谁知道……”
江屿白面无表情地开始寻找卸妆的东西。
他也不清楚卸妆需要卸妆水、卸妆油这类东西,拿起一张纸巾便擦拭起来。
结果越擦越脏。
阮稚连忙制止住他:“哎,你别乱蹭啊。”
“赶快给我卸了。”
阮稚咳了声:“来不及了,马上到鸽子他们上台了。”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工作人员叫他们社团做准备。
江屿白脸色阴沉:“你确定我这样能上去?”
阮稚更心虚了,目光四周转了好几圈,她才朝他说了实话:“没事,他们就缺个帮忙拿道具和背景板上台的人,那玩意儿太沉我拿不动,只能找个男生帮忙……你放心,你在背景板后面,没人能看见你。”
她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似乎是知道自己玩笑开过火了,连说都不敢说了。
她小心翼翼看了江屿白一眼,朝他腼腆地笑了下。
江屿白:“……”
他这才意识到,阮稚刚刚就是故意唬自己的。
——真是信了她的邪!
种白菜第二十八天
“我错了, 诚挚向你道歉,可以吗?”
阮稚站在江屿白旁边,双手合十, 不停碎碎念。
时间太紧, 江屿白没时间卸掉脸上的化妆品, 只能顶着一张花脸上台。
好消息是,他只用帮忙搬东西, 台下的人看不到他的脸。
坏消息是, 校动漫社的人都能看见他。
他从始至终板着脸, 其他人想笑又不敢当着他的面笑,憋笑憋出内伤。
演出结束, 阮稚便屁颠屁颠跑来负荆请罪了。
她向妆娘小姐姐借了卸妆工具,并认真学习了每样东西的用途。
江屿白压根不信她, 直接拿着东西去询问专业的人了。
妆娘小姐姐认真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卸妆水和卸妆油的区别和使用方法,红着脸问:“用我帮你吗?”
“不用, 谢谢。”他冷声道了谢,接过女生递来的化妆棉和镜子, 自力更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知道江屿白是真生气了。
她也很后悔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站他旁边, 好声好气地道歉。
可无论她说什么,江屿白都不理会她。
乱七八糟的化妆品被他悉数擦拭干净,那张清澈俊朗的脸再次恢复正常模样。
阮稚平时看习惯了,早就对他这张脸免疫了。可是在刚刚那张花脸的对比下,她竟觉得他比往日看着还要顺眼几分。
她脸颊不争气地红了几分。见江屿白冷眼扫了过来, 阮稚尴尬地清清嗓子, 对他道:“你看,我给你化妆也有好处。至少卸了妆觉得你更帅了!”
她心虚地看了眼江屿白, 声音越来越小。
江屿白:“……”
他没搭话,拿着洗面奶去卫生间清洗。
等他出来的时候,阮稚已经屁颠屁颠地跟到了男卫生间门口,并差点被其他人当作变态。
阮稚压根没注意其他人异样的眼光,狗腿子地跟到江屿白身边:“江大佬,东西太沉,我帮你拿吧。”
他手里只有一个洗面奶。
江屿白抿了下唇,面无表情地把洗面奶扔给阮稚,而后手抄进兜里,快步与她拉开距离。
他本就腿长,平时走得慢都是迁就阮稚磨磨蹭蹭的步调。
这会儿他没有刻意放慢步伐等她,阮稚只能一路小跑地追上。
“别生气了,大佬。”她追上江屿白,好声好气跟他道歉,“我以后绝对不拿你试手了,好不好?”
江屿白没理她。
“这样吧,我帮你实现三个愿望,怎么样?”
江屿白扫她一眼。
阮稚见有戏,立马道:“什么愿望都可以!除了违法乱纪的事!”
江屿白又扫她一眼。
见她一双大眼睛亮盈盈地望着自己,江屿白叹了声,终于开口:“阮稚同学,你每次做错事都要帮我实现三个愿望,你知道我已经攒了多少愿望,你还没帮我实现么?”
阮稚:“……”
她脸颊一红,讪讪道:“以前的不算,这回是真的!”
江屿白抛给她一个“我信你的鬼话”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阮稚:“真的!我今天就帮你实现!”
“真的?”他挑了挑眉。
阮稚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江屿白望了望天花板。
“第一个,以后不许再删除或拉黑我任何联系方式。”
“好!”阮稚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顿了顿,她忍不住蹙了下眉。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江屿白歪着脑袋扫她一眼:“怎么,你很为难?”
“不是不是!”阮稚连忙摇摇头,谄媚地朝他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就是觉得……”
她不好意思地瞟他一眼,咳了声:“我就是觉得,你这愿望是不是有点太卑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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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江屿白趁着这机会得可劲儿使唤自己,没想到他第一个愿望竟然如此地朴实无华,甚至带了点请求的意味。
江屿白无语地瘪瘪嘴,反问她:“那你觉得,因为谁?”
阮稚脸颊一红,双手合十在他面前拜了拜:“江大佬,江大爷,你大人有大量,是我年少不懂事。”
江屿白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角,心情好了不少。
“第二个,这个月不管做什么事都听我的。”
阮稚一脸正经:“可以是可以,但违法乱纪的事咱可不干啊!”
“……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人?”
“当然不是,这不是提前说清楚嘛。这个我也答应你。”
江屿白冷淡的脸色缓和不少,他弯了弯唇,愉悦道:“这个月的早餐你包了。”
“江屿白你——”
见他蹙着眉望了过来,阮稚瘪瘪嘴,自认倒霉。
——谁让她做错事在先。
“行行行,我说话算数,都答应你。第三个呢?”
“第三个啊……”江屿白慢吞吞地拖长尾音,他斜着眸睨了阮稚一眼,没说话。
阮稚被他的眼神搞得莫名一激灵,总觉得第三个愿望会比让她早起一个月给他买早饭还要过分。
江屿白不紧不慢,隔了许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算了,反正你也不会答应。”
阮稚:“?”
她问:“什么事情能比让我早上起床买早饭还过分?”
江屿白眯着眼笑了笑。他抬手揉揉她脑袋,一脸高深莫测:“以后再说吧。”-
假期短暂,很快便到了开学返校的日子。
阮稚放假前给自己订了一堆计划,等到假期最后一天,她才把这些忘得死死的计划重新回忆起来。
第二天还要早起回学校。
她干脆蒙头盖好小被子,继续睡觉。
这些计划,等寒假再完成好了。
何越十一小长假回了趟老家,这次回来给她们带了好些当地特产。
周笑妍没要,阮稚和许秋灵倒是挺喜欢。
阮稚也给几人带了岑女士从云城带回来的土特产,她还大老远背了一堆橘子回来。
阮稚不理解,但橘子确实挺甜。
她剥了个橘子,分给许秋灵一半,两人一口橘子,一口何越带回来的小鱼干,吃得津津有味。
何越对两人的吃法着实不理解,她还是更喜欢阮稚特意给她带的家里的土特产——岑女士亲手做的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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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笑妍见她们几人把宿舍变得跟农贸市场似的,嫌弃地捏起鼻子,用手在前面扇了扇,蹙眉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吃完?还去不去看比赛了呀。”
晚上有场学院对航工院的篮球比赛。
阮稚啃着小鱼干:“我不想去。”
何越道:“别啊,今天决赛,晁扬也上场,去给他加油呗。”
晁扬是他们同班同学,以前是省篮球队的。这回院篮球队进了决赛,他作为主力参加,班里同学约好了一起去给他加油。
“江屿白叫我去给他们院加油,我不想当学院的叛徒。”
何越不甚在意地朝她摆摆手:“嗨,咱们院进球就给咱们院加油,他们院进球就给他们加油呗,都是一个学校的,什么叛徒不叛徒的。”
“学长也上场吗?”周笑妍问。
“是啊,”阮稚点点头,“他打后卫。”
周笑妍将情报火速分享给章姣姣。
几人到体育馆时,观众席已经聚了不少人。
听说这几年运动会,篮球比赛最受欢迎,每次看台都会爆满。
计算机院和航工院两大学院是篮球比赛的主力军,两个学院男生多,质量高,每年决赛一半是来看比赛的,一半是来看帅哥的。
阮稚和其他人一起坐到计算机院的观众席上。
决赛打全场,这会儿两队的人已经到场,正在热身。
饶是离得很远,阮稚还是第一眼瞅到人群里的江屿白。
他今天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外面套着一件深蓝色的航工院队服,队服上的号码是14。
即使穿着差不多的队服,他高大挺拔的身型在人群中依旧显眼。
他抱着球,还是往日那副懒懒散散的模样。
旁边的马旭尧不知和他说了什么,他轻笑了一下,随手一投,篮球应声入框。
观众席上传来一阵骚动。
马旭尧笑着搂住他的肩,目光示意身后的观众席。
江屿白微微仰头,白炽灯光在他身后晕开明晃晃的光芒,勾勒出少年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条。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观众席的方向,像是看到什么,他忽地绽出一抹明媚的笑意。
骚动的声音愈发明显。
就是那一刹那,阮稚的视线与他的不期而遇。
蓦然间,她竟有些恍惚。
眼前的人像是从漫画书里走出来的男主角。
明媚又张扬,光芒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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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 江屿白朝她咧嘴一笑。
他用拇指在脖颈处比划一下,挑衅意味明显。
似是在说,你们院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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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稚:“?”
——这谁忍得了?
她本来还想给他们加油来着。
毕竟计算机院她只认识晁扬一人, 反倒是他们航工院, 上场五个人, 里面有三个人阮稚认识。
结果江屿白这个挑衅的动作搞得她瞬间荣誉感爆棚,义愤填膺地朝他举了举拳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仿佛在说, 你们院才输定了。
江屿白笑笑, 收回目光。
很快, 比赛开始。
阮稚比谁喊得都卖力。上下左右的人都忍不住看她,以为她是晁扬哪里来的脑残粉。
晁扬也很给力, 一开场,他攻势迅猛, 连进两球。
虽然场上几人都是各院篮球打得不错的,能从班级赛打到决赛, 技术肯定不差。
可跟省队出来的专业球员比,几人技术上明显不足。
晁扬很快又进一球。
在晁扬的带领下, 计算机院气势如虹,十几分钟内, 比分差距逐渐拉大,而航工院的分数还停留在0。
要知道,计院和航工院向来是死对头,前两年的篮球赛计院一直被航工院压一头,这会儿就连看台上的观众都兴奋不已, 疯狂嘲讽对面。
航工院的人想反驳又没法反驳, 毕竟一个明晃晃的零分摆在那里,他们只能努力喊着“加油”, 争取把计院的声音压下去。
有人笑称,航工院会不会0分结束比赛。
一直没出声的许秋灵突然回头,凶巴巴瞪着那人:“才不会!”
身后的男生愣了愣,好笑地问:“你是哪边的啊,干嘛帮敌人说话。”
许秋灵一本正经:“我哪边的都不是,不许你这么说他们,肯定能进球的!”
许秋灵这话还真没错。她是外语学院的,她们学院男生稀有,初赛就淘汰下去了。不论是航工院还是计算机院,其实和她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她这会儿替航工院的人说话,旁边阮稚、何越几人也挺意外。
四周声音嘈杂,却丝毫压不住许秋灵的声音。大抵是从小学戏曲的缘故,她的基本功扎实,铿锵有力,一字一顿把男生听得愣愣的。只不过她声音温软绵糯,即使生气也是奶凶奶凶的,毫无杀伤力。
男生不想和她争执,笑了笑,没再说话。
许秋灵这才满意地转头继续看比赛。
见阮稚和何越两人有意无意望向自己,许秋灵瞬间没了方才义愤填膺的模样,脸颊一红,语气软糯糯地问:“怎么了呀。”
何越摇摇头:“没事没事,就是没想到你会替航工院他们和别人吵架。”
许秋灵脸颊更红了,支支吾吾的:“不是呀,我、我……”
她瞅了阮稚一眼:“小稚也不希望学长他们输吧?”
阮稚托着腮,认真看比赛:“没有啊,我希望江狗输啊。”
许秋灵:“……”
话虽如此,阮稚却一直皱着眉,认真盯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她虽然觉得江屿白这人太装逼,应该输几场比赛灭灭他的威风,但心底又不希望他们输得太难看。
她们的位置离比赛场地不远,能看清每个人的表情。
阮稚的目光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江屿白脸上。
他此时微微拢起眉尖,神色锐利而凝重。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上局势,早已没了往日懒散松懈的模样。
阮稚很少见他如此严肃的神情。
忽地,球传到江屿白手中,过人、进攻,他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丁点拖泥带水的犹豫。
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他跃起,轻轻一抬手,篮球划出一道顺滑的抛物线。
“哗”的一声,篮球落入球筐。
一个完美的三分球。
“好球!”
寂静的场馆中,阮稚这一声尖叫显得格外突兀。
就连赛场上的人都听得清晰。
江屿白侧头,精准地捕捉到阮稚的身影。
汗水顺着他下颌线精致的线条滚落,他用蓝色的队服背心随意地抹了下,朝她微微一笑。
阮稚愣了愣,脸颊烧起火辣辣的温度
她的声音实在突兀,四周上下的人也都在打量她。
她觉得自己像个叛徒,只想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欢呼声在几秒静寂的停顿后瞬间炸开,原本死气沉沉的航工院像是复活过来一般,加油的声浪响彻整个体育馆。
这一计漂亮的三分球打破了赛场上僵持的局面。场上航工院的几人,原本死寂凝重的面色渐渐缓和,重新燃气斗志。
几人快速重整战术,全身心投入到比赛中。
汗水浸透整件衣衫,几人却浑然不觉。
偌大的体育馆内鸦雀无声,只有运动鞋不停摩擦地面的声音。
航工院重新调整的战术很快奏效。
两人严防晁扬,靠江屿白的三分得分。
晁扬技术过人,打得猛,但他有个致命问题——
他刚和其他人一起打比赛,配合度不够,其他人跟不上他的节奏,他也不喜欢传球给其他人。
如果跟着晁扬的节奏打,他们必输无疑;但如果打乱晁扬的节奏,计院整个队伍的节奏也会被打乱。
被航工院进了好几个三分,晁扬有些生气。
他不悦地责备队友,为什么防不住球。
队友也挺无奈。
江屿白的三分球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又稳又准,他们想防也防不住啊。
晁扬不信那套,干脆提议换位置,他来严防江屿白。
他倒是想看看,他们两人谁的三分投得准。
学校的篮球比赛,没那么严苛的规矩。
晁扬想换位置,其他人虽有异议,却也没多说什么。
见晁扬过来防自己,江屿白朝他礼貌地笑了下。
晁扬挑挑眉:“听说你三分很准?”
江屿白淡声道:“什么水平,你刚刚也看到了。”
晁扬也跟着笑了:“那你看看我的水平。”
江屿白唇角挂起一抹懒散的笑意:“张嘉恒他们这么哄你玩儿啊?”
张嘉恒是这次比赛,计院篮球队名义上的队长。
晁扬不悦地蹙了下眉,而后又换上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别跟我玩这套。想激我啊?我是打正经比赛的,和你们这些小儿科不一样。”
江屿白耸耸肩:“看不出来啊。你应该再多打两年。”
晁扬神色一戾,不愿再与他多说。
晁扬换了位置后,战术果然奏效。
江屿白被他盯得死死的,根本找不到得分的空间。反倒是晁扬几个三分球投得十分漂亮。
即便如此,江屿白似乎并不焦急。
每次晁扬进球后递来挑衅的眼神,他都一笑了之。
对于江屿白他们来说,晁扬是最大的威胁。
他主动换到后卫的位置,进攻性没以前那么强,威胁也少了大半。
江屿白之前也没想到,晁扬会跟自己较上劲。
实话实说,他的篮球压根没队里其他人打得好。只是三分投得还算准,又懂配合会点战术,才被马旭尧拽来打得分后卫的位置。
这会儿晁扬像个愣头青似地把自己当成最大竞争对手,他自然乐意。
反正他被盯死,队里其他人也能配合进分。
能牵制住对方的主力选手,他何乐而不为?
江屿白换回往日那副懒散的神情,偶尔逗逗晁扬,打得挺开心。
观众席上的章姣姣却不开心了。
她紧紧蹙起眉头,替江屿白打抱不平:“这个晁扬怎么回事啊!一直盯着学长,学长都没法进球了!”
何越安慰她:“其他人能进球不就行了,航工院分数都快追平了,你还担心什么。”
章姣姣:“别人进球有什么好看的,当然是学长投篮好看啊。”
何越打趣:“你是来看比赛的,还是来看人的。”
章姣姣也不藏着掖着:“当然是来看人啊。学长不在,谁会来看这么无聊的东西。”
何越笑了笑。
这也就是周围噪音大,要是其他人听到她说篮球比赛“无聊”,能冲上来一群人揍她。
江屿白被晁扬牵制地死死的。
章姣姣打了个呵欠,有些犯困:“我真不懂,学长为什么一直在外圈转悠啊?连个灌篮都没有,我看网上那些打篮球的灌篮可帅了,好想看学长灌篮啊。”
“他们打的全场,白神那个位置就是得分后卫,主要在外线寻找投篮机会,灌篮又不是他的事。”何越耐心解释。
“那他干嘛不打可以灌篮的位置啊?”
何越苦笑:“人家位置就这么分的,篮球是五个人分工合作的运动,又不是他一个人的运动,总不能什么都他来吧?人家自己都不介意,你介意啥啊。”
章姣姣不悦地撅起嘴:“航工院那些人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排挤学长啊?”
篮球五个人位置不同,分工也不同。每个位置的作用同等重要,缺一不可,哪来的排挤一说。
何越和她解释不通,干脆叹了口气,摇摇头。
阮稚对章姣姣道:“他就会打后卫的位置,他自己选的,和别人没关系。”
说到这个,阮稚就无语。
她问其他人:“你们看没看过《灌篮高手》?”
何越激动地点点头,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里面有个角色叫三井寿,巨帅,就是打得分后卫的位置,好多小姑娘都特别喜欢他。”阮稚就是小姑娘之一,高中时候她沉迷《灌篮高手》,最喜欢的角色就是三井寿。江屿白看后不屑一顾,苦练一个假期三分球,开学时候还非要拽着她,在她面前得瑟展示,阮稚无语极了。
“江狗看完漫画非觉得自己比人家三分投得好,后面就只打得分后卫这个位置了。”阮稚继续,她一边说,一边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你们说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和一个纸片人较劲,可把他牛x坏了。”
种白菜第三十天
随着一声哨响, 比赛正式结束。
航工院以一分之差反超计算机院,再次获得冠军。
晁扬极度不爽,张嘉恒搂住他肩头:“别往心里去, 走, 一块聚餐去。”
从比赛场上下来, 江屿白从长椅上拾起一条白毛巾,随意地擦了下发丝间的汗水。
细密的汗珠浸湿他的墨色碎发, 顺着脸颊和下颌线的轮廓不停地滴落, 湿漉漉的水雾将他的眉眼衬得愈发深邃锐利。
他周围凑了不少女生, 都是来送水的。
江屿白无一例外全部拒绝了,直到阮稚从看台上下来, 他才笑眯眯地问:“水呢?”
两人说好,等他打完比赛, 给他送水。
不过阮稚这会儿有点不乐意。
一是他先前挑衅而后又赢了她们学院,她心里不爽;二是他周围这么多女生给他送水, 随便拿一瓶不就好了,非要她从人群里挤过来, 真是不怕给她添麻烦。
阮稚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空水瓶,理直气壮道:“你们打太久了, 我口渴,全喝了。”
江屿白蹙了下眉,满脸无辜对她道:“我就等你这瓶水呢。刚一直蹭马旭尧的水喝,特别可怜。”
江屿白这话纯纯睁眼说瞎话。
阮稚早就看到航工院的人给他们准备了一箱矿泉水,他哪儿至于沦落到喝别人水的地步。
阮稚不惜得拆穿他, 倒是一旁的章姣姣立马递上手中的水, 满是殷勤:“学长,我这里有瓶矿泉水还没开, 你拿去喝吧。”
江屿白笑眯眯拒绝了:“谢谢,矿泉水就算了,我打完比赛只想喝饮料。”
阮稚不屑地“啧”了声,将背在身后那只手上的饮料扔给他:“事儿真多。”
江屿白接过那瓶泛着粉红色气泡的饮料,拧开瓶盖,心满意足地灌了一口:“一会儿我们聚餐,一起吧。”
“不去。”
“你们学院的人也在,大家一起呗。”江屿白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阮稚,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其他人。
章姣姣自然第一个同意。
周笑妍见她同意,也同意了。
何越还沉浸在比赛中,整个人情绪激动,听说篮球队的人都去,立马点头同意。
只有许秋灵眼神有些飘忽地望着不远处。
不过她没什么主见,其他人都去,便也点点头答应下来。
阮稚只好答应。
等所有人在校门口的烧烤摊凑齐,篮球队几人已经洗过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听说这次聚餐有妹子来,好几个男生还精心打扮了一番。
阮稚她们几人到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正在嘲笑另一个发蜡打多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张嘉恒是一群人里年纪最大,也最沉稳的那个。
他张罗几人坐下,不好意思对阮稚她们道:“别往心里去啊,他们几个就是单身单久了,看到漂亮妹子太激动。”
一个男生笑眯眯问:“听说学妹都是我们计院的?”
另一个嘲他:“钱晖,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妓院’啊,多难听!计算机院!”
钱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又问:“妹子们有男朋友了吗?”
阮稚她们几人,除了周笑妍,都没谈恋爱。
但是被陌生男生这么问,几人觉得唐突。她们互相看了眼,谁也没说话。
马旭尧点完单回来,顺手打了下钱晖的后脑勺,好笑道:“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能不能有点礼貌!”
他朝阮稚笑笑:“阮妹儿,你们别忘心里去哈。一群死直男,不会说话。”
阮稚尴尬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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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唐突,和几人道了歉。
他扭头问马旭尧:“我们院的学妹,你怎么认识啊?”
马旭尧指了指阮稚:“我们航模队的人,别瞎打主意,懂?”
钱晖立马朝阮稚抱了抱拳:“学妹,是我唐突了。”
他肃然起敬的模样仿佛她身后站了八百个大汉,但凡钱晖敢动她一根汗毛,八百个大汉就会将他乱拳打死。
阮稚:“……”
她恍惚感觉,自己真的是航模队的吉祥物。
每年篮球比赛结束,航工院和计算机院篮球队几人都会凑一起聚餐。
虽然场上打得热火朝天,但从赛场上下来,几个男生之间关系都不错。他们约好,谁拿了冠军谁请客。
这次航工院夺冠,自然航工院的人做东。
再加上江屿白那个漂亮的三分球开场,后期又牵制住计算机院最难缠的晁扬,其他人直接给他封了个本年度mvp,将他捧上天。
不过从江屿白的角度看,这群人只是想让他请客罢了。
既然是请客的大佬,江屿白便做足了大佬的派头。
他叫“马仔1号”马旭尧提前过来点单,自己则装模做样地姗姗来迟。到烧烤摊的时候,他身后还跟了其他几个航工院篮球队的人,像极了他的马仔2345678号。
江屿白回宿舍洗了把澡,此时换了件黑色T恤。
几近十月中旬,霖城昼夜温差变大。晚上有些凉,他在T恤外套了件宽松的卫衣外套。
松松垮垮的黑色卫衣拢在他的身上,不显邋遢,反倒衬得整个人挺拔如松,又多了几分松散慵懒的气质。
他这个人很奇怪,明明不会精心打扮,也不会选花里胡哨的衣服,但就像个衣服架子似的,无论多么普通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很好看。
他坐到阮稚对面,和他一起过来的贺清尧顺势坐在他身边的位置。
许秋灵正和阮稚聊天,见到对面的人,忽地一愣,而后沉默地低下头。
余光扫到自己面前那瓶矿泉水,许秋灵小心翼翼地将它从桌上拿了下来。
阮稚注意到她的动作,有些疑惑道:“这水你拿一路了,怎么不喝呀?”
“因、因为一直不渴呀……”许秋灵红着脸解释。
阮稚问:“你脸怎么红红的,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不、不用……”许秋灵脸更红了,她下意识打量了眼对面的人,那人正在认真地和江屿白聊天,没有注意到她。
许秋灵说不清心中的情绪。她拧开瓶盖,灌了口矿泉水,对阮稚道:“我没事,喝口水就好了。”
冰凉的矿泉水使她好受了些,许秋灵终于敢正视面前的人。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许秋灵来不及闪躲,朝对面的人扬起一抹温软的笑意。
贺清尧微微一怔,礼貌地朝她颔首,似是回应。
他的态度从始至终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礼貌,疏离,陌生。
许秋灵有些难过,又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对于贺清尧来说,她确实是个不认识的人。
但他之于她,却是照进生命中明媚又灿烂的光。
矿泉水是想篮球赛后给他的。
可许秋灵始终没有鼓起踏出第一步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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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秋灵想起在篮球比赛结束后看到的场景。
一个女生蹦蹦跳跳跑到他身边,扔给他一瓶矿泉水。贺清尧清浅地朝女生笑了下,而后与她并肩离开。
他总是冷冷清清的,很少笑,也很少和女生相处。
但两人相处的方式,明显是亲密的,极度熟悉的。
那一幕就像是扎在心尖的鱼刺,有点痛,有点痒,不足以致命,却总是隐隐约约传来一阵疼痛。
但最令人难过的是。
其实这一切和她都毫不相关。
许秋灵敛了敛眸。
少女九曲十八弯的心思对面的人并不知道。
别说对面的人了,就连她旁边的阮稚都没注意到,热情地给两人做介绍:“学长,啾啾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那个舍友,她也是二中的。”
贺清尧点点头,对阮稚道:“嗯,见过。”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像是不经意坠落湖中的石子,溅起层层波澜。
许秋灵抬头看他,像是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某些端倪。
但贺清尧神色坦荡荡的,不是在敷衍她,但也没有其他特殊的意味。
就是真的单纯的“见过”。
“我……我也见过学长。”许秋灵脸颊泛红,支支吾吾道。
顿了顿,怕自己的回答太可疑,她又连忙加了句:“在那个‘三好学生’表彰墙上,有学长的照片。一直在上面,很厉害。”
“谢谢,没有你说得那么厉害。”贺清尧谦虚道。
“哎,学长,你也太谦虚了。”阮稚托着腮,自然而然地加入两人对话,“啾啾,我跟你讲,学长绩点3.96,贼厉害,就老高那门选修你知道吧?学长拿了满分。”
贺清尧轻轻笑了下,回她:“运气好而已。”
阮稚满脸真诚的吹了半天彩虹屁。
贺清尧只是笑笑,并未在意。
许秋灵眨眨眼,认真听着。
她也想和两人一样轻松地聊天,可她的性格使然,她永远没法做到和阮稚一样,无论和谁都能放松自在地聊天,尤其是和他。
一旁的江屿白听不下去了,嘲道:“老高那门选修,我也满分啊。”
阮稚抛给他一个白眼:“这是满不满分的问题吗?这是不骄不躁,谦虚做人的问题。谁像你似的,成天就会臭显摆。”
江屿白笑了笑:“这不是显摆,是事实。”
阮稚懒得理他:“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招人讨厌了吗?你要是和学长好好学学,肯定更多小姑娘喜欢你。”
“我要那么多小姑娘喜欢干嘛?”江屿白无语,“再说了,也没见多少小姑娘喜欢他这脾气啊。”
“不可能,学长脾气这么好,肯定有女朋友了吧?”阮稚看向贺清尧。
许秋灵敏感地竖起耳朵。
她随着阮稚的目光一起看向贺清尧,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许秋灵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早已清楚问题的答案。
可她的心底,似乎在隐隐期待着其他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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