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白菜第四十一天
阮稚的手停在半空中。
江屿白从实验室回来, 没想到阮稚在这里,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么“扎眼”的一幕。两人其实没做什么,可落到江屿白眼里, 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看到江屿白, 阮稚莫名有种心虚感。
她讷讷地收回手, 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要心虚啊?
苏砚晞倒是挺坦然。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与阮稚的距离, 笑吟吟对江屿白道:“回来了?我们在做板报, 过来一起帮忙吧。”
“好。”江屿白看看苏砚晞, 又看了眼阮稚,应下。
江屿白回来的时候苏砚晞已经画得差不多了, 他展示给江屿白,笑着问:“我画的, 怎么样?”
江屿白敷衍地看了眼:“一般吧,不如本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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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口吻中含着一抹嘲讽的意味, 苏砚晞像是没听出来似的朝他笑了笑。
看到他颇为无辜的神色,江屿白抿了下唇, 没再多说什么。
气氛蓦然微妙。
阮稚低着头,老老实实画画, 什么也不敢说。
她怕苏砚晞把自己的秘密告诉江屿白,又怕江屿白发现什么端倪。
江屿白收拾着桌上的东西,背对着两人,总是忍不住偷摸回头看两眼。
苏砚晞最泰然自若。他慢悠悠的画完最后的细节,将笔刷清洗干净。
他把洗好的笔刷交给阮稚, 起身走到江屿白身边, 对他道:“你去帮忙吧,我还有点事, 得提前回去。”
“哦,好。”江屿白故作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苏砚晞抿唇轻轻笑了声。
……
苏砚晞走后,阮稚和江屿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江屿白走到阮稚身边,对她道:“我帮你上色吧。”
“好。”阮稚从笔桶里抽了只笔给他,“你要画吗?”
江屿白扫了一圈,大致看出主题:“好啊,我画哪个?”
“都行。”
他看了看,道:“我画你吧。”
“……”阮稚默了默,指向苏砚晞的位置,“苏学长画的你,要不你画他吧?”
她虽然喜欢江屿白,但爱情暂时还没让她盲目。
江屿白的绘画水平阮稚是知道的,她实在不敢恭维。
江屿白沉吟了下,也行。
毕竟他自己什么绘画水平自己清楚,他这会儿心底郁积着对苏砚晞的怨恨,拿他的Q版小人出气最合适不过。
江屿白接过阮稚递来的铅笔,三两下便勾勒出轮廓。他不像苏砚晞画画那般细致,也不像阮稚轻车熟路,他大刀阔斧地画出一个Q版小人,歪歪扭扭的,和旁边几个精致好看的人物格格不入。
江屿白知道自己画得不好,但挺解气,也挺满意。
他问阮稚:“我画得怎么样?”
阮稚看了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挺好。”
在阮稚的记忆里,江屿白一直是“别人家的小孩”。小时候,岑女士对女儿抱有厚望,希望把她培养成一位端庄典雅才华横溢的淑女,为此,她不惜重金培养阮稚的兴趣爱好。
阮稚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什么钢琴小提琴芭蕾舞古典舞跆拳道轮滑素描朗诵课外班,她全都上过。她不仅自己上课,还要拉着江屿白一起。
奈何阮稚是个三分钟热度,除了画画一直坚持,其他兴趣班没有一个能坚持一个学期的。
反倒是江屿白,在她的带领下,钢琴考了级,跆拳道拿了黑带,就连朗诵都拿过全国的奖项,是实打实的“别人家小孩”。
阮稚又恨又嫉妒,只有画画课让她挽回了颜面。
江屿白哪儿哪儿都好,唯独画画没有一丁点天赋。他和阮稚一起学了一个学期的素描,每次都是作业完成得最积极主动的那个,可一学期结束,老师委婉地告诉江妈妈,小屿白有点子毕加索的天分在身上,如果真想走这条路,假以时日,必能成为抽象派一颗冉冉新星。
好在江屿白并不想走这条道路,对绘画也没什么兴趣,上完那学期课后便没再画画。老师和艺术界都不由地松了口气。
即使到了大学,他的绘画水平也只停留在小学阶段。若是搁在往日,阮稚必定嘲笑他一番,可此时她看着江屿白那个小学生水平的卡通人物,莫名觉得怪可爱的。
江屿白画完,帮阮稚上色。上色对他来说要简单很多,毕竟只要不涂出线就可以了。
两人都认真忙着手头上的事,谁也没说话。
许久,江屿白最先打破沉默:“刚刚你和苏砚晞在聊什么?”
“啊?”阮稚手上一抖,差点把黑色颜料涂出界线,“没什么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在外面就听到你俩有说有笑的,好像聊得很开心。”
“哪有,就随便聊了聊。”阮稚嗫嚅了声。她生怕江屿白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压根没注意到他语气中的醋味,“他问我为什么不学美术。”
“哦,我也想知道。”江屿白漫不经心道。
阮稚疑惑地望了他一眼:“啊?你也不知道?”
不熟悉的人问她这个问题也就算了,阮稚没想到江屿白也会问自己。
江屿白颔首:“当时兰妈咨询我报志愿的事,我还挺好奇你为什么不走艺考。她说你不想走艺考。”
“我高中以后就没怎么画过画了,怎么走艺考啊。”
“天天抱个本子画来画去的,叫没画过?”
阮稚脸颊一红:“那都是瞎画着玩的,艺考都是专业的素描速写,我瞎画的那些哪儿拿得出手啊。”
“你要是真想走这条路,专业课很快就能上手。”江屿白睨她一眼,“你还记得咱们高中的美术老师,金老师吗?之前回学校,她还和我说过,你不考美院可惜了。”
阮稚没说话。她低着头,脸颊红彤彤的。
虽然她没走美术这条路有些可惜,但听到老师的赞誉,心里多少有点小小的骄傲。
阮稚没好意思告诉他自己没有走艺考的另一原因。
她想和他上同一所大学。
她想亲眼看他实现自己的梦想,如果可以,她想陪他一同实现梦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阮稚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江屿白和她不一样。只要是他下定决心的事情,他绝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阮稚从小就讨厌他这个“别人家的孩子”,可又敬佩他。当她还在迷茫,在傻玩的时候,江屿白早早确定了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且坚定不移。
阮稚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抱负,甚至不知道未来该做些什么。但只要呆在江屿白身边,她就好像有了目标和方向,渐渐的,她下定决心陪他一起完成梦想,好像这样也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一样。
“不过,知道你想走统招,我还是挺开心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屿白突然道。
阮稚抬起头,疑惑地望向他。
“霖航的计算机不错,即使你以后不做航空航天领域,从这个专业出去也很好找工作。我当时就是这么跟兰妈说的。”江屿白道,“我有点私心,想让你上个好的专业,又想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江屿白的直白让阮稚怔了怔。她没想到原来两人的想法一样,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接受他的提议,填报的计算机专业。
阮稚的耳尖微不可查地红了几分,她怯怯地问:“为什么呀?”
“什么为什么?”江屿白专心涂着颜色,漫不经心地问。
阮稚耳尖更红了,声音也没底气似的变得越来越小:“为什么非要上同一所大学。”
“哦……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吧。”江屿白没说实话,“从幼儿园开始就在同一个学校,大学也想一起上吧。”
“哦。”阮稚嗫嚅了声。
原来只是因为“习惯”。
“可是以后迟早会分开吧。”阮稚低落地说。
江屿白怔了怔,而后讪讪笑了下:“或许吧。”
阮稚不想和他分开。那一瞬间,她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即使是因为“习惯”也好,她希望他能一直和自己在一起。
阮稚顿了顿,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鼓足勇气,突然问道:“我问你个问题。就是……如果你喜欢的人喜欢别人,你会怎么办?”
她这个问题没头没脑的。但江屿白敏锐地察觉出她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他斜睨了眼阮稚,一针见血地戳穿她:“你有喜欢的人了?”
阮稚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发现自己心里的小九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只能含混地“嗯”了声。
江屿白拧起眉。
他低着头继续认真涂色,故作不在意地问:“谁?”
“那、那不能告诉你。”阮稚讪讪。
“这才刚过去几天,比赛时候认识的人呗。”
“算、算是吧。”
“严峻文?林煜?还是帝大那个新来的学弟?”
江屿白漫不经心地念出一串人名,阮稚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忙打断他:“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我才和他们认识几天。”
江屿白揶揄:“哦,是认识了一段时间的人。”
阮稚:“……”
她没回答,江屿白当她默认了。
她这段时间没接触过什么人,基本都是航模队的。
其实很好猜,只不过他不愿面对罢了。
阮稚之前就对苏砚晞有好感,这次一起外出参加比赛,很有可能增进了两人之间的感情。
原本不曾在意的那些细节蜂拥而至,江屿白想到在定城时两人一起工作,苏砚晞对她的关心,还有刚刚两人亲昵的举动……他心里便一阵烦躁。
每个微小的细节都像是确凿的证据在他心底叫嚣,让他不得不直面这个自己不想承认的现实。
之前阮稚痴迷苏砚晞,他虽然心里酸涩,但清楚她所谓的“喜欢”并非男女生之间的喜欢,更多的是崇拜和欣赏。但此时她小心翼翼的模样,足以说明她是真的动心了。
他从未见过阮稚对哪个男生这样。
他以前不担心,愿意慢慢来,是因为他清楚阮稚没有喜欢的人。可此时她喜欢上了别人,说不慌乱是假的。
那个人还是自己好兄弟。
“所以……该怎么办呀?”阮稚小心翼翼地问。
江屿白沉着一张脸,阮稚拿不准他在想些什么。
难道他和自己面对着同样的问题?自己戳到他的心事了?
想到这儿,阮稚心里非常不快。
那女生怎么回事啊,他这么好,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还去喜欢别人!让她来珍惜多好呀。
不过阮稚也就是想想,过过瘾。
感情的事,何来“让”一说。
“不知道。”江屿白脸色阴沉,淡声道,“如果是我,我会抢过来。”
江屿白自觉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圣人,他有占有欲也不怕竞争:“我不觉得自己比那个人差在哪里,我更懂她,了解她,比他们认识的时间长。我愿意慢慢等,等她看到我,喜欢我。”
“你说得……有道理!”阮稚听他说完,忽地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说得有道理啊。她比那个女生更了解他,认识的时间更久,也更珍惜他的好。就算他现在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她可以等他回心转意,看到她的好,喜欢她。
江屿白垂眸扫了眼阮稚,见她突然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蓦地意识到哪里不太对劲。
他不知道阮稚从哪里听说了苏砚晞有喜欢的人这件事,但如果她因为自己这段话坚定了追苏砚晞的决心,那自己岂不是更没戏了?
江屿白立马板起面孔:“但你不能这样。”
“为什么?”
“你没听说过‘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好就好了,你不要强求。这种损阴德的事我来做就可以了,你不要做。”
阮稚:“……?”
种白菜第四十二天
第二天, 所有人看到新板报的时候,无不眼前一亮。
所有人都被阮稚画在了板报上,活灵活现, 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凑在实验室的后面, 在板报上认领自己。
“所以, 这个不是阮妹儿画的吧?”
有个男生指了指中间那个Q版苏砚晞。
其他人道:“明显画风不同啊。”
“不会是苏神自己画的吧?”
“骂谁呢,咱们苏神能是这水平?”
几个男生凑在一起, 嘻嘻哈哈。
江屿白双手环胸站在一旁, 冷冰冰道:“怎么?画得不像么, 不像你们能看出来是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个男生听出他语气不好,却不收敛, 其中一个笑嘻嘻道:“白神,这不会是你画的吧?你这画得也太——”
另一个接:“白神, 我上小学的外甥都比你画得好。”
其他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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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屿白:“……”
阮稚也不乐意了,在一旁替江屿白说话:“我觉得很可爱呀。”
没想到江屿白听完更不开心了, 冷哼了声:“画成这样,哪儿可爱了。”
他以为阮稚是因为他画的是苏砚晞才这么说的, 毕竟从小到大她没少嘲笑自己美术课上的作业。
阮稚自然不是因为他画苏砚晞才这么说的。
她本以为自己会很嫌弃江屿白画的卡通小人,可这会儿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可爱极了, 她甚至后悔让江屿白画苏砚晞了,要是画自己应该会更可爱。
阮稚辩驳道:“就是很可爱呀,你要对自己的画有信心,就很有……很有毕加索的风格嘛!”
江屿白:“……”
她一定是因为自己画的苏砚晞才硬夸的。
不爽。
江屿白胸口堵着一口气,凶巴巴遣散了所有人:“行了, 都别看了, 赶快回去干活。”
几人见他真生气了,连忙憋住笑, 人作鸟兽散。
等其他人都散了,江屿白扫了眼旁边的阮稚,还是那副凶巴巴的语气:“脚伤还没好,出来瞎跑什么。”
阮稚道:“医生说了,我得多活动活动才能恢复得快。”
“哪个医生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江屿白挑眉。
那天去医院是他陪阮稚一起去的,医生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阮稚理直气壮指指自己:“阮医生。”
江屿白被她气笑了。
他拍了下阮稚脑袋,无奈道:“走,我送你去上课。”
阮稚笑嘻嘻道:“今天没课了。老师有事,改时间了。”
她想了想,又问江屿白:“那一会儿……一起去图书馆?”
阮稚小心翼翼扫了眼江屿白,像是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江屿白压根没多想,只是沉思了下,对她道:“下午要去高老那边帮忙,下次吧。”
“好吧。”
江屿白手机突然响了,他朝阮稚比了个手势,走到一旁接电话。
没一会儿,他出了实验室。
阮稚正好被陈斌叫去帮忙,没在意。
隔了会儿,江屿白迟迟没有回来,反倒是从外面回来的张宏博兴冲冲对实验室里的人道:“我去,白神什么情况?”
实验室里人不多,听到他的话,纷纷投去好奇的目光。
张宏博指了指门口的方向:“有个没见过的美女和他一块儿,看上去还挺有钱的。”
实验室里传来“咦”的声音。
几个男生瞬间来了八卦的兴致,互相交换了个眼色,手头的实验瞬间索然无味,纷纷起身去门口吃瓜。
阮稚本来不想那么八卦,可听到“美女”二字,心里总是毛毛躁躁的。
她最终还是没忍住,跑去和其他人一起吃瓜了。
等到了门口,她就后悔了。
实验室不远处停了一辆保姆车,江屿白和一个女人站在车前。
女人面容姣好,身材袅娜。她看上去比江屿白要大很多,岁月却未在她的身上留下太多痕迹,即使只穿了一身素色长裙,却依旧掩不住她温婉优雅的气质。
两人不知在说些什么,另一侧车门突然打开,一个男人抱了个小女孩出来。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到江屿白身边,抱住他的腿,满脸天真地望向他。
偷偷吃瓜的几人震惊了:“我去!白神都有孩子了?!”
“不会吧,白神才多大,这小姑娘都四五岁了吧?”
“你不觉得她和白神长得有点像?”
“我去,你别说,还真是!”
“我说白神怎么一直没交女朋友,这是被富婆姐姐包.养了啊?!”
“富婆姐姐也太美了吧,白神赚了啊。”
……
几人你一言我一嘴,没一会儿就编出一场狗血大戏。阮稚实在听不下去了,无语地对几个男生道:“你们能不能别乱说话?那个是江屿白他妈妈。”
其他人更震惊了,脸上通红:“不会吧?!阿姨这么年轻?!”
“我终于知道白神这张脸怎么来的了,阿姨简直是女神啊。”
阮稚忍不住点头附和:“江叔叔长得也特别好看,当年是我们院里出了名的美男子。江屿白这都算是长残了,没他爸妈好看。”
几个男生听完彻底崩溃了:“这基因太强悍了,比不过,真比不过啊……”
顿了顿,陈斌突然道:“等一下,白神家里这么有钱?他前两天才忽悠我没钱吃饭了,我还好心送了他个游戏皮肤,我现在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他哀嚎了声,懊悔不已。
被他这儿一说,几个喜欢研究车子的男生凑在一起,开始讨论他们身后那辆埃尔法到底多少钱,纷纷感慨有些人出生就在罗马,简直就是顶配玩家。
江屿白很少在学校和其他人提起自己家里的情况,除了阮稚和苏砚晞他们几个,没人知道他是重组家庭。
阮稚无意向其他人解释他不愿提及的事情,只静静地看着他。
江屿白不耐烦地插着兜,神色明显抗拒。对面的秦竹月眉尖轻蹙,似乎有些为难。
陆沅兮扒着江屿白的裤角不放手,被他凶巴巴的眼神吓了一跳,她委屈极了,软糯糯的小脸瞬间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去找秦竹月要抱抱。
秦竹月将她抱进怀里,似乎央求了一句什么,可江屿白还是那副生硬的表情,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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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容忧愁,像是妥协,而后又和江屿白说了句什么,江屿白移开眼神,似乎不愿回答。
秦竹月注意到江屿白下意识望过去的方向,她望向实验室大门口,一群围观的吃瓜群众瞬间人作鸟兽散,假装只是路过。
阮稚倒是挺坦然,见秦竹月看到自己,没再躲在大门后面,干脆地朝他们走了过去。
“阿姨,好久不见。”
看到阮稚,秦竹月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笑容,她温温柔柔地和阮稚打了招呼。
陆沅兮看到阮稚,伸手就要抱抱。阮稚哪儿抵抗得住小萝莉撒娇卖萌,笑吟吟接过陆沅兮,问她:“兮兮,有没有想姐姐呀?”
和陆沅兮说话的时候,阮稚嗓音都不由自主变得甜兮兮软糯糯的。
陆沅兮抱住阮稚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一口,声音软糯,带着奶乎乎的尾音:“想!”
陆沅兮本就长得漂亮,穿着一身米色公主裙,软糯糯地叫她“姐姐”,别提多可爱了。
阮稚抱着她爱不释手,也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江屿白见两人黏糊糊的,着实无语。他对秦竹月道:“阮稚脚受伤了,你别让她抱着兮兮。”
秦竹月望向阮稚,满是关心:“怎么受伤了?把她放下来吧,她最近又长了个子,变沉了,别抱她了。”
“没事。”阮稚笑吟吟道,“兮兮一点都不沉,让我再抱会儿。”
她转头瞪了江屿白一眼,他把自己受伤的事告诉秦竹月,秦竹月肯定会和岑女士说,那她迟早暴露。
她对秦竹月道:“不小心扭了下而已,早就好了,他说得太吓人了。”
“那就好,”秦竹月这才放心了些,“平时也要多注意些,受过伤的脚很容易再受伤。”
阮稚点点头,乖乖地应下。
她不想再聊受伤的事,连忙转移话题:“阿姨,您怎么过来了呀?”
提到这个,秦竹月面容再次忧愁起来:“兮兮幼儿园临时放了半天假,正好赶上家里阿姨休息。本来该我带她的,可是你陆叔叔那边要我帮忙,兮兮没人带,想问问屿白能不能帮忙带半天。”
江屿白不耐道:“找我干嘛,让陆叔找人呗。”
“我问了你小姨,可兮兮不愿意去,她说想你了,死活要来找你。”
秦竹月正说着,陆沅兮可怜巴巴地看向江屿白,奶声奶气的:“想小白哥哥了。”
江屿白耷拉着眼皮扫她一眼。
他扯了下唇,淡声对秦竹月道:“我这是学校,像是能带孩子的地方?而且我下午有事,哪儿有时间带她。”
秦竹月沉默不语。她也知道这事麻烦江屿白不是最优解,要不是陆沅兮一直闹着见江屿白,秦竹月不会把她带来。
见他一直板着脸,陆沅兮一双大眼睛立马噙满了泪花。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江屿白,软糯糯地叫他“哥哥”。
阮稚心都要化了。她沉思了下,对江屿白道:“韩老师之前不也带儿子来过实验室?你提前和他说一声,韩老师不会说什么的。”
江屿白:“……”
种白菜第四十三天
听她这么说, 秦竹月忧愁的面容染上一丝释然的笑意:“太好了,小稚,麻烦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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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 阿姨。”阮稚笑道, “只要您不介意把兮兮交给我就行。”
“怎么会, 有你在我更放心了。”秦竹月温温柔柔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秦竹月赶时间, 匆匆离开了。
阮稚一手拎着陆沅兮的小书包, 一手拎着小洋娃娃, 别提多开心了。
一旁的江屿白双手环胸,冷笑了声:“阮慢慢, 胆子肥了啊,现在连带小孩这种事都敢答应了。”
阮稚对小洋娃娃爱不释手, 笑吟吟道:“怎么了,反正有你在, 一起带嘛。”
“我不带,谁答应的谁带。”
阮稚不服:“你为什么不带, 她是你妹妹。”
江屿白目光一黯,淡声道:“她不是我妹妹, 我们两个连姓都不一样。”
阮稚不甚在意:“怎么了,我俩也不是一个姓,兮兮就是我妹妹。”
她没再管臭着脸的江某人,满心欢喜地拎着小洋娃娃回了实验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甫一回到实验室,陆沅兮就变成了实验室的焦点。
一帮大老爷们儿围着陆沅兮, 对这个小洋娃娃似的小丫头喜欢极了。
“白神, 你妹妹太可爱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几岁啦?”
平时五大三粗的几人此时说话捏起嗓子, 江屿白一阵恶寒,没搭理他们。
陆沅兮有点认生,看到一群人围着自己,乖乖巧巧地坐在那边,不知所措。
但她还是甜甜地回复了每个问题:“我叫陆沅兮,今年四岁零五个月啦。”
一众老爷们儿的少女心都被她激出来了。
陈斌操着一口并不好听的夹子音逗她:“兮兮为什么和哥哥名字不一样呀,是不是哥哥和爸爸姓,兮兮和妈妈姓呀?”
陆沅兮甜甜道:“没有呀,爸爸姓陆,妈妈不姓陆。”
几个男生又逗她:“那为什么哥哥和你不是一个姓呀?”
陆沅兮歪着脑袋想了想,疑惑地眨巴着大眼睛:“我和哥哥一样呀。”
虽然驴唇不对马嘴的,几个男生听得有些懵,但二十来岁大小伙子也没有和一个四岁小姑娘争论对错的必要。几人笑哈哈地含混过去,又开始用其他的问题逗她。
陆沅兮从小家教严格,这会儿没有一丁点小孩子的不耐烦,乖乖巧巧回答着所有问题。
实验室一群大老爷们儿快要被她萌化了。
江屿白大概是整个实验室最不待见陆沅兮的人。他放任一群人围着陆沅兮,仿佛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似的,自顾自看论文去了。
虽然江屿白不在,陆沅兮却没有一丁点被冷落的感觉。一群大男生围着她,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给她拿小饼干吃,还有个给她变魔术逗她开心的。一群人就跟献宝似的,全都围在她身边,生怕小洋娃娃被照顾得不周。
江屿白虽然没管她,却总是心不在焉地瞟向陆沅兮的方向。
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头疼,江屿白索性关掉了电脑。
阮稚一直在陆沅兮身边照顾她,见江屿白拎着外套准备出门,她连忙叫住他:“你干嘛去呀。”
陆沅兮也一直盯着江屿白的方向,见他要离开,连忙啪叽啪叽跑到江屿白身边,朝他伸手:“哥哥抱。”
江屿白垂眸扫了她一眼,没有理她。
陆沅兮瞬间盈满了泪水,就在她要哭出来的时候,江屿白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瞬间被哄好。
陆沅兮抓住他的手,一双漂亮的眸子亮盈盈地望着他。
然而江屿白没有让她牵太久,很快抽回了手。
他对阮稚道:“我去高老那边。”
阮稚一愣,她想起江屿白说过下午有事。
“你不管兮兮了?”她犹豫着问。
“这么多人,哪儿需要我。”江屿白轻哂,“更何况你不是在么,有我没我都一样。”
阮稚难以置信:“兮兮可是你亲妹妹。”
江屿白语气嘲讽:“她爸可不是我爸。”
他声音很低,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是阮稚听到了。
她愣了愣,两人默契地陷入了沉默。
隔了会儿,江屿白又换回往日那副散漫的模样。他拍拍阮稚的肩,故意学秦竹月那副语重心长的口吻对她道:“有你在我更放心了。”
阮稚:“……”
她拿他没辙,只能瘪了下嘴。
江屿白笑了笑。他没再和阮稚多说什么,离开了实验室。
其他人见江屿白离开,也是n脸懵逼。陈斌小声问阮稚:“白神为什么走了?怎么感觉他和兮兮关系不太好啊……?”
阮稚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没好气道:“因为兮兮比他受欢迎,他嫉妒了。”-
江屿白回实验室的时候,所有人对小洋娃娃的热情依旧不减,一堆人围在她身边。小洋娃娃似乎很开心,满脸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江屿白轻叹了声。他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莫名其妙,陆沅兮根本不需要他,他回不回来都没区别。
更让他难受的是,苏砚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实验室,此时正在陪陆沅兮一起折纸飞机。他笑得温温柔柔的,陆沅兮似乎很喜欢他,一直拽着他的衣袖。她看得认真,眼睛亮盈盈的。
一旁的阮稚也看得认真。
这个画面莫名静谧美好,让人不忍心打破。
心底像是哽着什么,有种难以言说的酸涩。
江屿白将手中的纸袋放在桌子上,转身打算离开。
陆沅兮最先看到他。她的眼睛亮了亮,跌跌撞撞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跑到江屿白身边抓住他的裤腿:“哥哥回来了!”
看到他,阮稚也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疑惑地问:“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去哪儿?”
“你不是去高教授那里了吗?”
“对啊。”江屿白道,“我去请假了。”
阮稚一怔,小声道:“我还以为……”
江屿白无奈地叹了声:“我还能真不管她啊?”
江屿白其实并不讨厌陆沅兮,她乖巧可爱,又喜欢黏他,没人会讨厌这么可爱的小洋娃娃。
只不过她是秦竹月和陆柏的孩子,是他所谓的“妹妹”。每每看到她的时候,江屿白总忍不住想到三人相亲相爱的温馨场面。那个时候,他会觉得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他很多余。
他过不去心里那道坎,也不知道该怎么过去。
“我去食堂买了午饭,一起吃吧。”
“哦,好。”阮稚应下,她犹豫了下,支支吾吾对江屿白道,“我不知道你会回来,所以……”
话音未落,实验室门口探出一颗小脑袋,许秋灵四周瞅了瞅,看到阮稚后,她拎着几大盒披萨风风火火停在阮稚面前,笑嘻嘻道:“啾啾外卖来啦!”
陆沅兮到实验室的第一时间,阮稚就拍了张小洋娃娃美美的照片发到宿舍群炫耀,问她们自己的妹妹可不可爱。
许秋灵特别喜欢小孩,更何况陆沅兮长得像个小洋娃娃似的,她一颗少女心瞬间被击中。
正好阮稚要给陆沅兮买午饭,许秋灵主动承担了配送员一职,非要来看看现实版洋娃娃。
阮稚没想到江屿白会突然回来,她这会儿莫名有些心虚。
果然,江屿白看到许秋灵手里那几盒披萨,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就吃……这个?”
“咳,”阮稚小声道,“兮兮说她想吃披萨嘛。”
“她想要什么你就买什么,她晚上想和你回宿舍睡你也答应?”
阮稚:委屈.jpg
她默默腹诽,也不是不可以嘛,只要宿管阿姨不介意就行。
江屿白拿两人没办法,最后经过谈判,他允许陆沅兮吃一块披萨,剩下都分给了其他人。
而阮稚这个始作俑者,为了起表率作用,也只允许吃一块。
两人哭唧唧。
毕竟两人打不过江屿白,只能老老实实听话。
江屿白买的都是阮稚和陆沅兮喜欢吃的,而且相较于披萨这种快餐,更加荤素搭配,适合小朋友吃。
只不过比起健康的食物,显然不健康的食物更加诱人。
江屿白见两人委屈巴巴的模样实属无奈。
搞得好像他欺负了她们一样。
纠结片刻,他最终还是拿了两人份的披萨和炸鸡。
两人瞬间满眼放光,兴高采烈的模样如出一辙。
江屿白无语:“阮稚同学,今年多大?”
阮稚嘻嘻一笑:“五岁,不能再多了。”
江屿白幽幽叹了声:“你就纵容她吧,真不知道以后你有了孩子会是什么样。”
阮稚不满地辩驳:“怎么啦,我可招小孩喜欢啦,以后肯定是孩子王呀!”
等等,他们在进行什么奇怪的对话!
阮稚脸颊通红,小声嘟囔:“什么孩子呀,我才多大!再说了,我连孩子他爸都没找到呢。”
江屿白敲了下她的脑袋:“垃圾食品都堵不上你的嘴,好好吃饭吧。”
阮稚朝他做了个鬼脸。
……
马旭尧到实验室的时候都恍惚了。
他指着会议室里的两大一小,问张宏博:“请问,是我穿越了么?为什么我看到了十年后白神的婚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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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宏博朝实验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你别说,还真像一家三口。”
种白菜第四十四天
阮稚下午临时有场班会, 便将陆沅兮交给许秋灵暂时照顾。
许秋灵自然乐意,美滋滋地带着陆沅兮看英语动画片。
江屿白陪在陆沅兮旁边,不过有许秋灵和她一起玩, 他的工作轻松很多。
他只需要偶尔回应下她天马行空的问题, 收拾收拾她的烂摊子, 大部分时间不用刻意看管她。
陆沅兮比同龄人要乖巧懂事许多,但到底是个不到四岁半的小孩, 经常做出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比如不小心把果汁弄撒, 比如把桌上也不知道重不重要的纸撕成好几片非要给小稚姐姐做个花环, 比如一脸认真地问江屿白为什么佩奇一定是小猪不可以是别的动物……
除此之外,还算好带。
陆沅兮终于消停了会儿, 专心致志地看着动画片。
马旭尧推开会议室的门,问两人要不要喝奶茶。
中午那顿披萨是江屿白请的, 一群人在苏砚晞面前插科打诨半天,叫他请下午茶。苏砚晞笑眯眯同意了。
江屿白道:“不用, 你问她吧。”
想了想,他又道:“帮我也带一杯吧, 热的大杯芋泥奶茶半糖加布丁和啵啵。”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抬头,也没有一丝迟疑, 马旭尧愣了半天:“等等等等等,你慢点说。”
江屿白无语,又一字一顿重新说了一遍。
马旭尧记下,转头问许秋灵喝什么。
听说有人请客,许秋灵有些不好意思, 她本想婉拒, 奈何马旭尧过于热情,笑嘻嘻告诉她苏队愿意请客不容易, 一定要好好珍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不好拒绝,便对马旭尧道:“那要杯茉莉纯茶吧。热的,中杯,全糖。”
她一边说,马旭尧一边记下。
记完,他“咦”了声。
许秋灵红着脸问:“怎么了?没有的话就算啦。”
“有的有的,”马旭尧连忙道,“就是没想到你也喜欢这么奇怪的搭配。”
一般喝奶茶,点纯茶的少,点了纯茶还要加全糖的更少。
许秋灵脸颊通红,她低下头,没说话。
没一会儿,奶茶到了。
马旭尧拎了袋奶茶放到贺清尧的桌上,贺清尧头也没抬,淡声和他道谢。
临近期末,航模队没有比赛,大部分人都不来实验室了。来的几人多半也是找个人少的地方摸鱼聊天。
只有贺清尧雷打不动,每天都会来这里自习。
他不参与任何八卦,只找个角落的桌子,踏踏实实看书学习。
马旭尧咧嘴一笑,对他道:“贺神,里面还有两杯是白神他们的,你帮忙送进去呗。”
“我送?”贺清尧疑惑地抬头。
马旭尧点点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阮妹那个漂亮舍友你看到没,她和你点了一样的纯茶加糖哎,这么奇怪的搭配居然能点到一样的,你不打算去认识下?”
贺清尧蹙了下眉,扭头看了眼会议室的方向。
许秋灵正在陪陆沅兮看动画片,不知道看到什么有趣的画面,两人笑得十分开心。
许秋灵笑起来,漂亮的眸子会弯成两道月牙,甜美又灵动。
“不用了。”贺清尧转回身,拒绝了。
马旭尧笑嘻嘻道:“那就随你了。反正这两杯帮我送进去哈,我还得给其他人分呢。”
他不由分说地将奶茶袋子留在桌上,转身去给其他人分奶茶了。
贺清尧望着面前的奶茶,微蹙眉梢。
他拎起纸袋,去了会议室。
许秋灵在和陆沅兮看《小猪佩奇》,正傻乐呢,就看到贺清尧推门而入。
她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角落的贺清尧了,只是没敢打扰他。
许秋灵来给阮稚送外卖其实是有私心的,一是她确实喜欢小洋娃娃,二是想看看贺清尧在不在。
不过她也只是看看,根本没有勇气和他说话。
她没想到两人面对面的时候,是自己笑得像个傻子的时候。
许秋灵无措地睁着一双漂亮眼睛看向他,目光清澈而呆滞,她努力敛起笑容,尽量使自己看上去端庄一些。
然而贺清尧并不在意她的模样到底是端庄还是傻乎乎的。他和江屿白打了个招呼,将奶茶放到桌上,见许秋灵一直呆愣愣地望着自己,他朝许秋灵微微颔首示意:“好久不见。”
许秋灵的脸颊登时红了大片。
她羞赧地和他打了招呼:“好、好久不见,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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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手足无措的样子,贺清尧不由自主地轻笑了声,对她道:“茉莉加糖,味道怎么样?”
许秋灵的脸更红了:“很、很好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平时为了保持身型,许秋灵从不喝奶茶。她第一次“喝奶茶”,便是贺清尧给她的。
那回是高中迎新晚会,她作为班级代表表演节目。
许秋灵从小学戏曲,无论是身段还是唱功都是一等一的好,可那晚她太过紧张,唱错了一句词。
其实这种学校晚会上,大部分人没有专业功底,听不出好坏。更何况许秋灵大大小小比赛演出参加过无数,心理素质过硬,即使出错也不着痕迹地更改过来,根本没有人能听出来。
可那晚来观看演出的许妈妈还是对她的表演不满意,演出结束后她极为严厉地将许秋灵训斥一顿,而后根本不管许秋灵,独自回家了。
许秋灵觉得羞愧,又觉得委屈,妆都没卸完便跑到礼堂后面,躲在花坛的小角落里独自抽泣。
偶尔有学生路过,她听到其他人在议论她,有几个男生指着她的方向,笑嘻嘻地管她叫“小花旦”。
许秋灵不喜欢这个称呼,就像她不喜欢唱戏,也不喜欢妈妈严厉的管教。
可她从小在曲艺世家长大,从小被教导要做个温柔懂事的女孩,她习惯了逆来顺受,不懂反抗,也不敢反抗。
她甚至不知道除了走上这条路以外,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她哭得不能自已,甚至没发现有个人停在了自己面前。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贺清尧。
他清瘦挺拔,面容精致,许秋灵从没见过五官这么精致的男生。可那精致的面容上却始终透着一抹生人勿进的冷淡。
二中的校服用颜色区分年级,他的校服和她的不一样,是高三的校服。
“同学,挡路了。”他抬手,指了下许秋灵身后的方向。
许秋灵坐在石阶上,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挡了他的去路。
她羞红了脸跟他道歉,挪开位置。
贺清尧没有管她叫“小花旦”,甚至像是没注意到她在哭似的,面容始终清清冷冷的,没有任何表情。
他淡声朝许秋灵道了谢,慢悠悠往里走一小段路,最后停在一个破破烂烂的纸箱前。
贺清尧从校服兜里翻出一根火腿肠,慢条斯理地剥开,放到地上。
许秋灵这才注意到那个纸箱里有只小花猫,小猫不知是饿坏了还是认识他,对地上的火腿肠没有任何防备,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许秋灵一时间也忘了哭,怔愣地看着他们。
小猫三下五好处二解决完一根火腿肠,贺清尧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又揉揉脑袋,从兜里又翻出一根火腿肠喂给它。
“它好乖呀。”许秋灵忍不住对贺清尧道。
“嗯。”贺清尧请清淡淡地回应一声。
“它有名字吗?”许秋灵问。
贺清尧似乎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凝眉思考片刻,回道:“没有。”
许秋灵道:“那叫花花吧,可以吗?我一直想养只猫猫叫花花,可我妈妈不让养。”
一提到母亲,许秋灵心尖再次涌上酸涩。斗大的泪珠又涌了出来,她紧紧抿住唇,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以啊。”贺清尧目光清淡地扫了她一眼,却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低头继续专心喂猫,“就在因为这种事哭?”
许秋灵愣了下,连忙摇摇头:“不是……”
大概是心底郁积了太多情绪,她一股脑将所有委屈说了出来。从今晚的失误,到她对戏曲的厌倦,再到平时母亲事无巨细严厉的掌控……她就像个被无数丝线操控着的傀儡,没有自己的灵魂,没有自己的选择。
贺清尧听得认真,没有打断她。
把心底的委屈全部说出来,许秋灵突然轻松了许多。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话太多了,有些吵人,她红着脸,小声向他道歉。
贺清尧淡声道:“你今晚演出很精彩,我认为是所有节目里最好的一个。”
“哎,真的吗?”
贺清尧:“嗯。”
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也没有安慰人的打算,只是将事实说了出来。
许秋灵脸颊红彤彤的。
大抵是因为他不像那种为了安慰别人会敷衍说假话的人,许秋灵听到他的夸奖,由衷感到高兴。
贺清尧盯着小花猫吃完最后一点火腿肠。
他又对许秋灵道:“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
许秋灵怔愣片刻。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要听家里的话,告诉她会成为优秀的旦角,但她清楚自己天赋有限,也并不喜欢这条路……没有人告诉她,如果她不喜欢的话,可以做别的选择。
她哪里有别的选择。
许秋灵苦笑了声,轻声道:“哪有那么简单。我妈妈她……”
“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贺清尧斩钉截铁地打断她。
许秋灵怔愣地望着他。
贺清尧想了想,将手里那个纸袋递给她:“别哭了。喝点甜的东西心情会变好。”
许秋灵下意识想要拒绝。为了唱戏,她的饮食和作息受到严格的控制。奶茶就在黑名单的榜首,更何况还是一杯全糖的茉莉茶。
可鬼使神差的,她接过贺清尧递来的那杯奶茶。
她小心翼翼将吸管插进纸杯,轻啜一口。温热清甜的感觉在心底渐渐蔓延开来,驱散了仅剩的那一丝犹豫和迷茫。
她下定决心,在心底做了个小小的决定。
“学长……谢谢你。我叫许秋灵,高一2班的。”
“贺清尧。”出于礼貌,贺清尧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离开前,贺清尧对她道:“别和其他人说这个地方。不然保安会把猫窝扔掉。”
许秋灵连连点头。
她把它当做两人之间的秘密,那种感觉让她总有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愉悦。
后来,两人偶尔在图书馆相遇,贺清尧会和她闲谈两句,但也仅此而已。
贺清尧毕业后,他们再没有任何交际。
许秋灵自然清楚,贺清尧并不会像自己对他那样,对她念念不忘。他甚至可能早已不记得她是谁。
但她并不介意。
对于那时的她来说,他就像是汹涌海浪中的一座灯塔,只肖一丁点光亮,便足以撕破她心中的迷雾。
她心怀感激,只希望他一切顺意,再无他求。
她没想到,原来贺清尧还记得自己。
种白菜第四十五天
阮稚回到实验室的时候, 江屿白把桌上那杯没人动过的奶茶递给她。
芋泥奶茶半糖加好多好多布丁和啵啵,是她最爱的搭配。
陆沅兮盯了它好久,这会儿见江屿白把奶茶给了阮稚, 眼巴巴望向阮稚。
阮稚注意到陆沅兮的目光, 笑吟吟地问:“兮兮想喝奶茶呀?”
陆沅兮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江屿白正要阻止, 便听阮稚继续道:“可是兮兮有小牛奶了哎,姐姐什么多没有, 这个就给姐姐喝好不好?”
陆沅兮平时的饮食很严格, 像奶茶这种饮料是断然不能喝的。中午已经带她放纵一顿, 阮稚不能再惯着她,其中的“度”她还是能把握住的。
陆沅兮眨巴着滚圆的大眼睛, 认真地想了想,把面前的小牛奶推给阮稚:“那我用小牛奶和小稚姐姐交换。”
“不可以。”江屿白面无表情道。
陆沅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正要耍赖皮,阮稚连忙哄她:“可是我好渴哎, 兮兮的小牛奶不够我喝,这杯让给我好不好?一会儿我带兮兮出去玩。”
江屿白扫了阮稚一眼。
陆沅兮听到可以出去玩, 立马不哭了,她朝阮稚甜甜地笑起来:“好呀好呀, 兮兮的小牛奶也给姐姐喝!”
一场“危机”瞬间解除。
但阮稚答应带陆沅兮出去玩,自然不能食言。
江屿白没办法,只能作为“监护人”,陪两人一起去。
两人手拉手,蹦蹦跳跳走在前面。
江屿白慢悠悠跟在身后, 看着前面两个快活的身影, 幽幽叹了一声。
霖航旁边有个小商场,虽然不大, 却集购物休闲餐饮一体,其中有一层,专门供孩子娱乐和学习。
阮稚带着陆沅兮在游乐厅玩了一圈,最后停在娃娃机前。
陆沅兮睁着一双滚圆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娃娃机里的兔子玩偶,彻底走不动道了。
阮稚见她喜欢,信心满满要把兔子玩偶抓出来送给陆沅兮。
第一抓,空了。
阮稚信心不减,扬言第二抓势在必得。
第二抓,中了。
把玩偶抛到了更远的地方。
阮稚信心依旧,发誓五抓之内必定抓到兔子。
……
第N抓。
阮稚看着渐行渐远的玩偶,彻底丧失信心。
她绝望地看向一旁的江屿白,用眼神求助。
“你别看我,我也抓不上来。”江屿白不为所动。
他没少陪阮稚玩抓娃娃机,两人全是纯种菜鸡。
只不过阮稚人菜瘾大还不自知,他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那个。
“你试试嘛。”
江屿白没办法,只能试了两抓,玩偶甚至连地方都没动,只是换了个朝向。
“怎么办?”阮稚无助地问。
她看到陆沅兮满脸期待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放弃。
江屿白凝眉思索片刻:“我倒是有个好方法。”
阮稚见他一副认真的神情,以为他从力学、机械学等专业角度分析出如何落爪能更好地抓到娃娃,连忙兴致勃勃地问:“什么方法?”
江屿白道:“多抓几次,等保抓。”
阮稚:“……”
一般市面上的娃娃机每抓够一定次数,都会有一次保抓,确保游客至少能抓到一只娃娃。
但这个次数是多少不一定,要看商家心情,更何况这个“保抓”听上去像是在怜悯他们的无能似的。
阮稚认为这是对她的羞辱。
陆沅兮半天没有抱到小兔子,也开始着急了。
她闹着要江屿白抱,又闹着他给自己买果汁喝。
江屿白没办法,只能先去买果汁安抚她。
阮稚没和他们一起去,旁边几个小朋友对着她的兔子虎视眈眈,她怕别人抓走陆沅兮最想要的那只,干脆守在娃娃机边上。
两人不知道去哪里买果汁了,迟迟没有回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没其他事可做,干脆又抓了几次,可兔子纹丝不动。
她不由拧起眉梢,死死盯着那只兔子玩偶。
兔子玩偶睁着滚圆的眼睛,似乎也在看着她。它翘着嘴角,张牙舞爪地伸展着四肢,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嘲讽她。
好气!
阮稚凶巴巴瞪了兔子一眼,忽地,旁边凑过来一个男生,笑眯眯地问:“你喜欢哪只,我抓娃娃很厉害的。我帮你抓吧。”
他在旁边看了她很久了,见她一个人一直站在娃娃机面前,一副渴望的模样,才决定主动出击。
阮稚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拒绝,陆沅兮啪叽啪叽跑了回来,抓住阮稚的手。
她眨了眨眼睛,满脸天真地看向男生:“你是谁呀?”
男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住了,他嘴角抽了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这是你妹妹吗?长得好可爱呀。”
阮稚想了想,摇摇头:“不是我妹妹。”
这话不算撒谎,但也可以有别的意思。
男生此时便误解了两人的关系,尴尬地脚趾扣地。
他连忙道:“对、对不起,打扰了……”
正准备离开,他的肩膀蓦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住。
身后响起沉沉的一声:“等等。”
男生绝望地闭了闭眼。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搭讪,没想到人家不仅有女儿了,老公也在。
现在的妈妈都怎么回事,明明女儿这么大了,为什么还长得像个高中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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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讪讪朝江屿白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江屿白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他:“听说你抓娃娃很厉害?来,展示下。”
男生:“……”
“我……真的……”他支支吾吾地找着借口,想要逃离,可肩上那股力量又加重了几分,他想跑也跑不了。
他只好放弃挣扎,满脸绝望地帮两人抓娃娃。
他颤颤巍巍从江屿白手里拿了两个游戏币投进机器,而后又颤颤巍巍操控着摇杆落到兔子玩偶上方。
整个过程中他背脊发凉,感觉身后像是有两把锐利的刀,能将他直直射穿。
不过他还真没忽悠阮稚。
只用了三抓,便将那个玩偶荡了出来。
陆沅兮满心欢喜地抱住兔子玩偶,朝他道谢:“谢谢陌生叔叔!”
男生:“……”
他还在上大学啊!看着有那么老吗?!
他欲哭无泪。
本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结果江屿白又摁住他,还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是挺厉害啊,来,加个微信,以后有喜欢的都找你。”
见他心不甘情不愿,江屿白又冷笑着补充一句:“你不就是来加微信的么?”
男生:“……”
他又不是来加他微信的啊!!!
男生被迫扫了江屿白的微信二维码,终于从他的魔爪逃脱。
阮稚看着男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离开,忍不住感慨:“他是挺厉害的哎,以后想抓娃娃了咱们就把他叫来当工具人。”
江屿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压根没通过男生的好友申请,直接点了拒绝。
江屿白把手机放回大衣兜中,将手里的袋子递给阮稚。
阮稚展开,发现里面是一盒迷你糖葫芦。
说是“糖葫芦”并不准确,实际上是将不同的水果串起来,淋上糖液。做法和糖葫芦一样,只是将山楂换成了其他水果。
裹上蜜色糖衣,被串成一小串的水果显得晶莹剔透,格外诱人。
阮稚喜欢这种甜甜的食物,她没跟江屿白客气,带着陆沅兮找了个休息的地方坐下,和她美滋滋地分掉了盒子里的糖葫芦。
阮稚吃得开心,完全忘了旁边还有个大活人。
江屿白什么也没说,只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人。
他唇边隽着一抹清浅的笑意,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等注意到他的目光时,阮稚的脸颊登时红了一片。
她不好意思地拿了一串草莓,递给他:“要不要吃。”
“你吃吧。”他淡声拒绝了。
“有很多呀。”阮稚强塞到他手里。
她本意是觉得自己吃独食有些愧疚,可她动作太快,指尖不小心撞进了他的掌心。
虽然动作幅度不大,但温热柔软的触感还是让她像触电一般,迅速收回手。
她故作无事发生,红着脸拿了串葡萄塞进嘴里。
江屿白并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触碰,阮稚给他,他便没再拒绝,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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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稚悄悄打量他一眼。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这才放下心来。
可方才那个不经意的触碰不由自主地在她心底泛起阵阵涟漪。
她忽地反应过来,这回虽说是带陆沅兮出来玩,但实际上也是他们两人的单独相处。
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太久的缘故,阮稚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是次难得的相处机会,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带孩子、抓娃娃和吃东西上。
她想起网上那些介绍如何一步步把男神变成男朋友的成功经验贴,那些在小细节处制造暧昧氛围的方式,此时后悔不已。
她怎么就能满脑子里只有玩和吃?!
——活该她母胎solo啊!
阮稚垂眸,瞟了眼刚刚触碰过的那只手。
她咬着糖葫芦的棍子,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
网上说了,要多制造身体接触的机会。
她往旁边挪了挪,又挪了挪。
她假装抬手,想要制造不经意间的触碰。
然而江屿白却突然抬手,用拇指轻轻蹭了下她的唇角,语气有点无奈又有点宠溺:“怎么跟兮兮似的,都吃到下巴上了。”
种白菜第四十六天
扑通扑通。
心跳蓦然加速。
阮稚愣在原地。
这人——好过分啊!
怎么可以如此自然地做这么亲密的举动啊!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怎么了?”江屿白见她一直发呆, 疑惑地问。
“没事……我在找纸巾!”阮稚脸颊通红,她低下头,假装找纸巾, 翻到一半, 她又觉得自己这样的表现很怂。这种时候就应该反撩回去啊!
可惜这种机会错过便没有了, 江屿白已经陪陆沅兮找垃圾桶去了。
扔完垃圾,陆沅兮见到一个小朋友管爸爸要抱抱, 她学着人家的样子, 让江屿白抱自己。
江屿白不同意, 陆沅兮立马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表情。
阮稚道:“她可能是累了,我来抱吧。”
玩了一天, 陆沅兮确实有些累了。
但小孩子不会明确表达出自己的困倦,而是用撒娇耍赖等方式消耗剩余能量。
此时的陆沅兮就是这样。
她拉着江屿白的手, 撅着小嘴巴,道:“不要, 就要哥哥抱!”
江屿白拿她没办法,只能把她抱起来。
陆沅兮继续挑战他的耐心:“不要这样抱, 要那样!”
她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三口,爸爸一只手托着孩子, 小男孩趴在爸爸怀里睡得安然,另一边牵着妈妈的手,两人慢悠悠地走着,安然地聊着天。
画面十分温馨和谐。
江屿白无奈地叹了声,像那个爸爸抱小男孩一样把陆沅兮抱进怀里。
陆沅兮环住他的脖颈, 心满意足地将脑袋靠在他的颈窝。
“行了, 赶快睡吧小祖宗。一会儿你妈妈就来接你了。”
陆沅兮摇了摇脑袋,毛茸茸的碎发在他的颈窝处蹭来蹭去。她嘴硬道:“我才不困!我还要坐旋转木马!”
江屿白无语:“坐什么旋转木马, 赶快睡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要就要!”陆沅兮撒娇。
江屿白拿她没办法,答应她再坐一次旋转木马,就乖乖休息等秦竹月来接她。
陆沅兮点头同意了。
正要带她去游乐区,陆沅兮指了指江屿白空着的那只手,不满道:“不一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屿白的耐心即将被她耗尽,无奈地问:“什么不一样,祖宗?”
陆沅兮又指了指一家三口的方向:“要一样。”
江屿白看了看:“哪儿不一样?”
“这只手不一样。”陆沅兮指了指江屿白左手的方向。
男人的左手,此时正牵着自己的妻子。
江屿白不由地攥了下手,尴尬地掩唇轻咳:“哪儿那么多废话。还坐不坐旋转木马了。”
陆沅兮耍赖:“不行,就要一样!”
她指了指阮稚的右手,一板一眼道:“要拉手手!”
江屿白:“……”
阮稚:“……”
俩人谁也没说话,两双眼睛不知所措地望向不同的方向。
“就要一样!”陆沅兮见江屿白迟迟不动,再次指了指阮稚的手,“要拉手手。”
她似乎是铁了心要和那家人一模一样才满意,任凭江屿白怎么转移话题,陆沅兮都不为所动,一字一顿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江屿白实在拗不过她,只好红着脸和阮稚说了声“抱歉”,隔着衣袖抓住她的手腕。
本以为陆沅兮不会再闹,可她又不满地指着江屿白的手,满脸严肃道:“是拉手手!”
江屿白:“……”
他没想到陆沅兮这么“严谨”,根本不是个好糊弄的小屁孩。
见他为难,阮稚干脆主动拉住他的手。
她满脸通红,却努力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道:“她应该是闹觉呢,别跟她计较了。”
“呃,好。”江屿白看阮稚不反对,便顺势与她十指相扣。
如果说上次牵手是做贼心虚,那这回便是光明正大。
两人握着对方的手,表面似乎不情不愿,实际两人各怀心事,恨不得将对方的手再牵得更紧些。
江屿白问陆沅兮:“这样可以了吗。”
陆沅兮看看他们,又看看那一家三口,确定了一模一样后,才满意地点点头。
她心满意足地将小脑袋重新靠了回去。隔了会儿,她盯着江屿白的耳朵,疑惑地问:“咦,哥哥,你的耳朵怎么红了。”
江屿白:“……”
我耳朵为什么红,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陆沅兮确实是闹觉了。
还没走到旋转木马,她已然搂着江屿白的脖子,酣然入睡。
阮稚看了眼窝在他怀里的陆沅兮,轻声问:“还要去吗?”
江屿白扫了她一眼,淡声道:“算了,等她醒了再说吧。”
“那找个地方坐吧。”
“好。”
阮稚和江屿白又回了刚刚休息的地方。
两人心照不宣,没有提牵手的事,就这么一直握着对方的手,谁也不愿松开。
直到江屿白单手抱着陆沅兮有些发酸,实在抱不住了,他才假装刚发现似的,扫了眼两人的手,尴尬道:“那个……我……”
“哦。”阮稚注意到他的目光,仿佛掩在心里那点小九九被他发现了似的,脸颊登时红了起来。她有些不舍,却还是故作不在意地松开他,“她睡着了,容易着凉,把外套盖上吧。”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松手的时候,拇指指尖轻轻扫过她的掌心。
同样划过了她的心湖。
不大不小,若有若无,惹得她心尖酥酥痒痒。
她拿不准他是故意还是无意,心里却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阮稚脸颊愈发滚烫,被自己漫无边际的遐想搞得面红耳赤,最后也只能嗔怪地瞪他一眼。
江屿白朝她笑了下。
像极了高中时总喜欢揪女孩子辫子的坏男生。
“你——”
“怎么了?”江屿白眨眨眼,已然看不出一丁点故意的迹象。
阮稚摇摇头,只当自己想多了。
她不喜欢这种胡思乱想的感觉,却又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人真讨厌啊,就不能像她喜欢他那样喜欢自己嘛。
阮稚帮陆沅兮盖好衣服,陆沅兮似乎睡得不太踏实,翻来覆去换了好几个姿势。
江屿白双手抱住陆沅兮,给她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他轻轻拍着陆沅兮的背,她窝在他怀里,渐渐睡熟了。
阮稚撑着下巴,看他哄陆沅兮睡觉。
隔了会儿,她问江屿白:“其实,你一点都不讨厌兮兮吧?”
“没有啊。”江屿白漫不经心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你看不出来我不喜欢她吗?”
阮稚无语地乜他一眼:“口是心非。”
江屿白笑了笑,不置可否。
阮稚指了指陆沅兮:“不喜欢她,还陪她出来玩给她买果汁哄她睡觉啊?”
江屿白一脸无辜:“不是你非要带她出来玩的吗?”
阮稚:“……”
说不过他,阮稚只得幽幽叹了声。
他明明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却总是在这里转移话题。
江屿白笑道:“她年纪小暂时还需要人照顾。等她大一点,懂事了,就不会黏我了。我们和陌生人没有区别。”
“不会的。”阮稚斩钉截铁道。
江屿白轻哂了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把你当一家人啊。”阮稚道,“陆叔叔也把你当一家人,有些事情,是不是迟早应该跨过去了?”
“你没听到他们今天说的?”江屿白笑了笑,“我们连姓都不一样,算什么一家人。”
“那你没听到兮兮说的?”阮稚轻轻蹙了下眉尖,道,“连一个小孩都知道你们是一样的,是一家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四岁小孩都知道,你一个成年人怎么会想不明白。”
阮稚道:“阿姨今天过来,也是太想你了,想看看你吧。根本不是想难为你非要照看兮兮。”
“慢慢,能不能不聊这个。”江屿白打断她。
他不想和阮稚聊这些。
“我就是想说,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要和阿姨置气呀,经常回家看看嘛……”
阮稚话说到一半,便见江屿白神色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她瘪瘪嘴:“行吧,不聊这个。”
顿了顿,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她游开目光,望向别处。隔了会儿,阮稚小声嘟囔道:“别的我也不知道聊什么呀。”
“我们现在就没别的可聊了么?”江屿白不开心地问。
“咳。”阮稚清了清嗓子,像是在做心理建设。她犹豫半天,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扭扭捏捏道,“那、那我问你啊。”
江屿白:“嗯?”
阮稚脸颊通红,隔了许久,才终于鼓足勇气问:“你刚刚拉着我的手……是什么感觉啊?”
“阿嚏。”陆沅兮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她轻轻蹙了下小眉头,换了个姿势继续睡觉。
“什么感觉?”江屿白将陆沅兮的外套往上提了一点,将她紧紧裹住。
他一瞬间没反应过来阮稚话中意味,疑惑地问:“你是指你的手?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说你涂了之前新买的那个护手霜,不过我没注意,应该挺好用的吧。”
阮稚:“………………”
她真是鬼迷心窍了问这种问题。
能是什么感觉,最多就和抱着陆沅兮一样的感觉吧,牵着一大一小两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儿。
想想就够他烦心的,还能什么感觉啊。
种白菜第四十七天
把陆沅兮送走, 阮稚回到宿舍时,其他人已经洗漱完毕。
距离熄灯还有一段时间,阮稚连忙收拾东西去洗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北方大学的宿舍没有独立浴室, 想要洗澡只能下楼去宿舍区的公共澡堂, 一来一回, 阮稚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熄灯了。
周笑妍正窝在床上打语音,对床的何越还没上去, 在书桌前翘着两条腿打游戏。
和阮稚一边的许秋灵这会儿也上了床, 躺在床上刷专八的单词。
见阮稚回来, 许秋灵把床头的充电台灯朝向她,帮她照亮。
许秋灵收起手机, 翻了个身,她的下巴搭在床边的护栏上, 一双乌黑水亮的大眼睛盯着阮稚收拾东西。
阮稚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许秋灵没想到阮稚会先开口问自己问题,愣了愣, 答:“呃……你走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呀。”
“哦——”阮稚拉长语调应了一声,许秋灵总觉得她话中意味深长。
许秋灵脸颊通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实她说得并不准确。
阮稚走后, 她又坐了会儿才走的。许秋灵本来觉得阮稚走了,自己呆在那里不合适。但是航模队一个学长跟她说没关系, 她便多呆了会儿。
不过许秋灵在实验室,也只是安安静静地呆着。
复习了半本书,刷了两页单词。
她不敢打搅其他人,尤其是那个人。
只要能偷偷看上一会儿,就足够她开心好几天了。
许秋灵怕阮稚再问其他, 连忙打断她, 娇嗔地问:“你问我干嘛呀,你才比较重要吧!晚上的约会怎么样?”
“咳——约会?!”阮稚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脸颊倏地红了大半,“是陪兮兮出去玩,哪儿是‘约会’啊!你见过在儿童乐园约会的嘛!”
许秋灵嘻嘻一笑。
谈论别人的八卦让她来了精神,她笑吟吟地调侃道:“哎呀,我就这么一说嘛,怎么这么激动。”
阮稚涂完身体乳,嗔怪得瞪她一眼:“许啾啾,你等着,我迟早针对你。”
许秋灵笑意更甚:“我又没什么可八卦的。”
她坐起身,俨然一副要与阮稚“促膝长谈”的模样:“快说说,你们晚上都去干什么了呀?”
似乎是为了逗阮稚,她故意补充一句:“带着兮兮。”
阮稚:“……”
阮稚翻上床,把下午的经过一一讲给许秋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过她没说牵手的事。
不是故意隐瞒,主要是太丢人。
阮稚此时已经笃定,江屿白牵她的手和牵兮兮的手没什么区别。在他心里,她和四岁小孩儿没有任何区别。
幼稚,需要照顾,孩子气。
一想到这里,阮稚没由来地感到懊恼。
下午陪兮兮玩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能收敛一点。现在好了,在江屿白心里,别说把她当做“异性”了,连“成年人”都算不上了。
阮稚叹了声,问许秋灵:“你说,怎么能让江屿白觉得我成熟一点,有女人味一点啊?”
“呃,”许秋灵顿了下,目光不由向下移去,“你还没有女人味啊?”
阮稚脸颊一红,下意识裹紧睡衣:“不是这个意思!”
阮稚一米六二,在女生里虽不算矮,但也不算高的。
她的长相也属于清纯可爱型,看着要比实际年龄再小一点。
不过阮稚虽然不高,看上去清瘦,可实际上发育得很好。
前凸后翘的,要哪儿有哪儿。
只不过她平时喜欢穿宽松肥大的衣服,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完全遮住了。
许秋灵认真想了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大惊小怪地“啊”了声。
其他人不由自主看她一眼,她讪讪一笑,压低声音,对阮稚道:“你要不要试试这个。”
大晚上的,许秋灵一副神秘莫测的表情。
她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阮稚只能看到她唇边挂着的一抹笑意,怎么看怎么瘆人。
在这种氛围的衬托下,阮稚以为许秋灵会翻出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然而她只是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模特照片,递到阮稚面前:“我最近的女神,是不是超性感。你要不要试试这种风格?”
阮稚看着照片里妩媚的烟熏妆和性感的低胸长裙,不确定地问:“你确定……我适合这种风格?”
许秋灵满眼天真无害:“试试看嘛,没准呢。”
阮稚犹豫半天,问:“你会画这种妆吗……?我不会化妆。”
许秋灵信誓旦旦:“当然啊,你也不想想我以前是干嘛的,演出的妆都是我自己化的,我化妆技术可好了。”
阮稚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动了。
虽然许秋灵平时几乎不化妆,但她学戏曲出身,上台表演经常需要自己化妆。
阮稚百分百信任许秋灵的化妆技术,在她看来,化妆是走向成熟的标志之一。
“那……明天你教我化妆?”
“没问题!”许秋灵拍拍胸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门差事。
周笑妍在一旁默不作声,却将两人后半程的对话一字不落全听完了。
她把许秋灵要给阮稚化妆的事当做笑话发给了章姣姣,章姣姣看完也觉得好笑,等着阮稚第二天出丑-
“喏,这个是隔离,上完隔离就可以上粉底了。你涂粉底的时候千万别使劲蹭,像这样轻轻摁压,妆容会更服帖……”
许秋灵一边帮阮稚化妆,一边像模像样地教她化妆步骤。
阮稚平时不化妆。
她高中毕业后,表姐送过她几样化妆品,都是chanel、dior、ysl这种大牌的。
除了里面的粉底和口红阮稚偶尔会用一下,其他几样她连打开都没打开过。
那盘chanel的眼影还是全新未拆封的。
许秋灵的手法确实专业,和阮稚平时涂底妆的方法完全不一样。阮稚虔诚地学习着新的技巧,并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精进自己的化妆水平。
上完复杂的底妆,阮稚照了照镜子。
确实比她平时涂得细致很多,阮稚对着镜子转来转去,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细致是细致,但是不是涂得有点太厚了?
阮稚把自己的疑虑告诉许秋灵。
许秋灵端着一副大师的架子,对阮稚质疑自己的专业能力颇为不满:“那是因为你本来就白!这个一点也不厚,你没见过我上台时候化的妆呢,那才叫厚。”
她捏着阮稚的下巴,朝上扬了些:“来,闭眼,我给你画个超级漂亮的眼妆。”
阮稚听话地闭上眼。
她觉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毕竟许秋灵才是专业的。她个门外汉,哪儿有质疑权威的道理。
思及此,阮稚彻底把自己放心地交给许秋灵。
许秋灵来来回回折腾了快一个小时,才画完全妆。
她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把镜子递给阮稚:“怎么样!”
阮稚接过镜子,看到里面的自己,她蓦然陷入沉默。
她犹豫半晌,小心翼翼地问许秋灵:“啾啾……你确定这个不是你上台的妆……?”
“当然——”许秋灵信誓旦旦的语气悬在半空中。她又打量阮稚几遍,忽地没了方才的底气,“咳,好像……是有点浓哈……”
此时的阮稚,脸上像是戴了一副雪□□致的面具,说难看吧,每一笔、每一个色彩都精细和谐;说好看吧,却实在不像个普通人出门时候会画的妆容。
许秋灵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尖,嗫嚅道:“我只会画旦角的妆嘛……这个比我上台的妆要淡很多啦。”
“你确定我这样能出门???”
“应该……可以吧。”许秋灵尴尬地游开视线。
阮稚:“……”
手机响了一声,江屿白发来消息,告诉阮稚自己已经到楼下了。
阮稚根本来不及卸妆,她慌张地看向许秋灵,问:“我现在怎么办?”
“咳……”许秋灵安慰她,“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看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明显底气不足。
阮稚:“……”
……
阮稚到楼下时,戴了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江屿白看她这全副武装的模样,疑惑地问:“怎么捂这么严实?感冒了?”
阮稚低着脑袋,不由自主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女明星出街,你不懂。”
江屿白挑了挑眉梢。
阮稚平时就思维跳脱,他早习惯了,没当回事。
然而到了图书馆,阮稚依旧不愿摘掉她的鸭舌帽和口罩。
江屿白看她这样着实奇怪:“你就打算这样看书?”
阮稚点点头:“怎么,不可以吗?”
“好歹把帽子摘了吧。”江屿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准备摘掉阮稚的帽子。
阮稚下意识抬手摁住帽子。
然而她还是慢了半拍,江屿白已经先她一步摘掉了她的帽子。
眼前顿时雪白一片。
江屿白怔了怔。
他仔细盯着阮稚的眼睛端详许久,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阮稚无奈地摘下口罩。
看到那张雪白的脸,江屿白彻底沉默了。
他紧紧绷直唇线,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江屿白:“……”
阮稚:“……”
从他的表情,阮稚不难看出,他在憋笑。
种白菜第四十八天
“我知道很奇怪, 你不要再说了!”阮稚没好气地将帽子和口罩扔到桌上,不开心地撅起嘴巴。
“没有,我只是……”江屿白迅速调整表情, 掩唇轻咳了声。
他没有觉得很奇怪, 只是没想到阮稚会化妆。
平时看惯了她素颜的模样, 这会儿有些不适应。
江屿白又偷偷打量她一眼。
虽然不习惯,但是蛮可爱的。
尤其是她顶着这张雪白的脸气乎乎的模样。江屿白想到她平时喜欢一蹦一跳歪歪扭扭地走路, 这让他莫名联想到圆滚滚的雪王。
越看越像, 越看越可爱。
好想捏脸啊……
理智制止住他, 伸出去的手最后落在她的头顶,揉了揉:“怎么突然想到化妆了?”
阮稚拍掉他的手, 以为江屿白在嘲讽自己,没好气道:“脑子抽风, 行了吧?”
见她真的生气了,江屿白连忙板起脸, 满脸真诚对她道:“一点也不奇怪,挺好看的。”
虽然江屿白这么说, 可阮稚只当做安慰,毕竟自己现在什么样她心里清楚。
她此时的情绪极其低落。
本来是想化个妆, 漂漂亮亮的,惊艳他一下,没想到竟然丢了这么大个人。
阮稚已经不敢想自己在江屿白心里什么形象了。
——像个四岁小屁孩一样幼稚,化妆很难看。
自己在他心里一定很丢人吧?
别说喜欢了,不嘲笑她、嫌弃她, 她都要去烧高香拜佛谢天谢地了。
阮稚一下午都蔫头耷脑的。
江屿白以为是自己的缘故。
他发誓, 当时真的没有嘲笑的意思,只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以怎么样的表情应对。
他也并不觉得阮稚化妆不好看, 相反,越看越顺眼。
如果再淡一点,应该会更好看。他忍不住想象着阮稚化妆的模样,目光渐渐沉了下去。
好气啊,她会化妆给那个喜欢的男人看吗?
他何德何能啊,配得上这么好看的她吗?
江屿白撑着下巴,早已没了看书的心思。他有一搭无一搭地望向阮稚,有些失神。
阮稚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她努力把头埋得很低,生怕露出自己这张滑稽的脸。
余光偶然扫到江屿白的视线,她脸颊憋得通红,凶巴巴瞪他:“你不要再看了!丢死人了。”
“没有啊,我觉得很好看。”江屿白朝她笑了笑,忍不住伸手揉她脑袋。
阮稚再次拍掉他的手:“你别碰我。”
江屿白以为她还在生气,认真道歉:“我真的没有嘲笑的意思,真的很好看。”
“那你说说,哪里好看?”
“就……”江屿白哪懂女生化妆那套,干脆实话实说,“哪儿都好看。”
可这话搁哪个女生听了都觉得敷衍,更何况阮稚不认为江屿白会这么正儿八经地夸赞自己,他会这么说,无非是安慰她罢了。
她才不需要他安慰自己。
阮稚把凳子往外挪了挪,拉开和他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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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就这么不欢而散。
阮稚一度患上化妆ptsd,她把那堆化妆品全部封印起来,很长一段时间都素面朝天出门。
那天的相处并不顺利,阮稚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江屿白。
正好临近期末,她干脆把这茬抛诸脑后,打算考完试再说-
下了最后一节专业课,彻底进入复习周。
阮稚把课上老师带着画完考试范围的教材扔进书包,何越问阮稚要不要一起回宿舍打游戏。
阮稚拒绝了:“约了图书馆。”
“和谁啊?”何越问。
和谁?
还能和谁——
自从那次丢完人,阮稚已经好几天没见过江屿白了。江屿白约过她几次,还道了歉,但都被她以各种理由拒绝了。
她没有生气,就是没脸见人。
好在这几天随着时间的消逝,那种羞于见人的羞耻感褪却几分,阮稚终于有出门见人的勇气了。
唔。
说不想他肯定是假的。
虽然她对化妆这件事ptsd了,但想到难得见次面,阮稚还是隆重地洗了个澡,换了身新买的裙子,准备漂漂亮亮去图书馆赴约。
阮稚还未来得及回答,坐第一排的许霁过来,问两人要不要一起去图书馆复习。
何越想当然以为阮稚约的是班长,连忙笑呵呵道:“早说约的班长啊,走走走,一起去图书馆。”
虽说大学没什么考试,但为了警醒大一新生不要忘乎所以,计算机院搞了次期中考试。
那次的高数试卷是数院教授出的题,题目难得人神共愤,大部分人以及格分低分飘过,班里只有许霁差两分拿满分。
除此之外,许霁的专业课也全部接近满分,坐稳了专业第一的宝座。
自那次期中考试以后,班里所有人都对这个性格比较小透明的班长刮目相看。以前叫他“班长”带着调侃的意味,现在尊称他“班长”,都是对大神的无限敬仰和膜拜。
得知阮稚和许霁这个学霸一起复习,何越自然乐得抱大腿,从大神那里蹭点考试重点题型。
跟在许霁边上的几个男生和何越想法一致。
阮稚本来是想拒绝的,可她夹在几人中间,实在不好拒绝。再加上她请假期间,许霁对她颇为照顾,阮稚对许霁充满了感激之情,她不愿驳许霁好意,也不想对他的请求说半个“不”字。
就这样,一行人去了图书馆。
许霁提前约了间讨论室。
期末周的讨论室格外难约,刚一进门,几个男生就顺势吹了波学霸的彩虹屁。
许霁被几个人说得脸颊通红,摆摆手,连连说“没有”。
他从小独来独往惯了,从没被这么多人吹捧过。这样的感觉虽然令人飘飘然,却又让他诚惶诚恐,许霁并不认为它应当属于自己。
所有人落座,阮稚抽空问许霁:“我有个朋友
忆樺
也在图书馆,和我们一起自习可以吗?”
阮稚刚给江屿白发了消息,告诉他事情经过。
她本来打算改天再单独约他,但江屿白说自己已经到了图书馆,可以和他们一起。
阮稚当然觉得没问题,但讨论室是许霁约的,阮稚认为应该询问下许霁的意见。
听说是阮稚的朋友,许霁自然同意。
旁边几个男生听到两人对话,笑嘻嘻地问阮稚男生女生,漂不漂亮,能不能介绍给他们云云。
阮稚对他们嬉皮笑脸的模样着实无语,没好气道:“男生。”
几个男生听了,又调侃她:“男朋友啊?”
阮稚脸颊微红,压根没注意到许霁突然望过来,目光闪烁。
她连忙朝其他人解释:“不是,高中同学而已!”
恰在此时,某个“高中同学”找到他们的位置。
听到阮稚口中的“高中同学”几个字,江屿白眉尖微蹙,觉得十分刺耳。
阮稚身边没有位置,只对面有位置。江屿白堂而皇之坐到阮稚对面,淡声道:“不好意思啊,‘高中同学’来晚了。”
“我去,阮稚,你高中同学是白神啊?”
江屿白皮笑肉不笑:“好像不止高中,我和阮稚同学还是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初中同学。”
阮稚:“……”
几个认识江屿白的男生一口一个“白神”叫得火热,江屿白也是个脸皮厚的,施施然接受了一波彩虹屁。
他面上看似晴空万里,和几个男生迅速打得火热,但阮稚明显感觉到,江屿白心情并不好。
——好像因为她刚刚那个称呼。
这个称呼听上去是显得有点生疏,无法完全覆盖他们的关系。
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呢?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他们又没有更亲密的关系,他有什么可介意的。
真是的。
一想到自己毫无进展的感情,阮稚就一阵烦躁和懊恼。她干脆不去想它,踏踏实实复习专业课。
阮稚受伤请假的几天,落了不少课。
虽然许霁每天都会给她发笔记照片,但她在宿舍躺着实在舒服,除了和许霁道谢时会翻开照片看两眼,后面再也没动过那些笔记。
这会儿正好许霁在旁边,阮稚干脆翻出那些笔记整理,遇到不会的就顺便问他。
两人隔三差五就凑在一起讨论,对面的江屿白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越看心里越烦躁。
有什么不会的,问他不就可以了?
计算机院的专业课,好多他们院也学过,怎么就不能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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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了,就算他没学过的内容,他也可以自学完了再教她啊,之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
眼前这男生看着就是磨磨唧唧的性格,讲重点也磨磨蹭蹭得讲不明白,能比他讲得好?
不是,他那只手在干嘛?递块饼干至于摸她的手?
那饼干也不知道是什么杂牌,看着就难吃,他也好意思给她?
江屿白想到这段时间阮稚对自己遮遮掩掩的态度,就一阵烦躁。
还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让他注意和自己之间的距离。
和这男生倒是没看出她拉开什么距离,人家都碰到她的手了,她还有说有笑的,说什么“没事”。
哦,和这男生就不用“授受不亲”了呗?
忽地,许霁不小心碰倒阮稚放在一旁的饮料,饮料顺着桌沿,洒在阮稚新买的裙子上。
许霁慌乱地抽了张纸,想帮阮稚擦拭,江屿白“霍”的一下起身,眼疾手快地捉住许霁的手。
他眯了眯眼,视线中充满了危险的味道:“你要干什么?”
许霁这才意识到,自己帮她擦拭这个举动过于唐突。
他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阮稚倒不认为许霁是故意的,笑着道:“没事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她接过许霁手里的纸巾,擦了擦裙摆上的水渍,可裙子是白色的,溅在上面的橙汁根本擦不掉。
她没办法,只能回宿舍换件新的衣服过来。
许霁满是愧疚,又怕阮稚误会自己刚刚的举动,便想提议陪她一起回去,顺便解释误会,可江屿白却先他一步,淡声对阮稚道:“我陪你回去换一身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阮稚没多想,朝他道:“好。”
种白菜第四十九天
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不远, 阮稚从图书馆出来,才意识到江屿白没必要陪她一起回去换衣服。
但她没说。
她私心想和他独处一会儿。
两人一起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谁也没说话。
江屿白双手环胸, 跟着阮稚身边, 脸色沉沉。
阮稚扭头看他一眼, 问:“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江屿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阮稚的问话, 他侧头睨她一眼, 揶揄道:“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那也……”
——那也不用离那么远啊。
阮稚瘪瘪嘴。
她之前会和他说“男女授受不亲”, 重点不在“授受不亲”上,而是在“男女”上。她想让江屿白把她当做异性, 当做女孩子对待,而不是一个小屁孩。
谁能想到, 他只记住了“授受不亲”。
可心里的小九九没法跟他挑明,阮稚只好往他身边凑了凑, 用行动证明自己。
江屿白见她凑近自己,故意往旁边躲开。
阮稚又跟了过去。
两人像小学生闹别扭似的, 你来我往反反复复好几次,江屿白才停在阮稚身边, 没再躲开。
他不由自主地翘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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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笑,阮稚也跟着笑起来。
她乜他一眼,嗔道:“幼稚。”
江屿白抿着笑意,不置可否。
两人间的气氛好不容易缓和了些,忽地, 背后传来一声:“阮稚。”
江屿白的脸再次沉了下去。
阮稚停下脚步, 回头发现许霁追了上来。
他气喘吁吁地追上两人,脸颊不知是不是因为跑步的原因, 涨得通红:“我、我也一起送你回去。”
要不是其他人点醒他,许霁这会儿大概还在图书馆,傻头傻脑地等阮稚回来呢。
这事无论如何都是他有错在先,理应向她道歉,陪她一起去换身新衣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几个男生笑话他,还不如江屿白会来事。
就他这样呆头呆脑的,肯定追不到女生。
阮稚愣了愣,好笑道:“我就回去换个衣服,马上回来。你们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吧……”
她看看江屿白,又看看许霁。
许霁一脸严肃道:“对不起,我刚刚真的不是有意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何越跟我说你的裙子是新买的,实在对不起……”
“没事,回去洗衣机转一下就好啦,你才是,别往心里去呀。”阮稚朝许霁笑了笑。
认识了将近一个学期,阮稚清楚许霁的为人。他说话做事一根筋,敏感又爱较真。但其实他没什么坏心眼,还总惦记着别人的感受,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虽然他刚刚的举动有些唐突,可阮稚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给自己心理压力。
许霁红着脸,轻轻点了下头:“那、那我也送你回去吧,这样我踏实一些。”
阮稚拗不过他,便同意了。
反正路途不远,省得他一直惦记着这事。
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三人,阮稚倒没什么,虽然没法和江屿白独处有些可惜,但她不讨厌许霁,两人随意地聊着期末考试的时间安排,很快她便忘了独处的事。
江屿白是最不爽的那个。
自己好不容易有个和阮稚独处的机会,没想到这小子又跟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来。
他沉默地跟在两人身后,直到阮稚进了宿舍楼,他才冷冰冰地“喂”了一声。
许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江屿白在和自己说话,他又“喂”了声,许霁才讷讷转过头:“你在叫我?”
江屿白比他高了半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微微颔首。
许霁对他道:“我不叫‘喂’,许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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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江屿白漫不经心地应了声。
他双手抄着兜,懒洋洋地打量着许霁。许霁似乎对他的态度很不高兴,轻轻蹙了下眉。
“你喜欢阮稚?”江屿白突然问道。
许霁没想到江屿白会问得这么直白,甚至没有任何铺垫,不禁怔了怔。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坦然地朝江屿白点点头:“嗯。”
看上去磨磨唧唧的,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许霁还挺坦荡。
江屿白轻蔑地笑了声:“你配不上她。”
“我知道。”许霁似乎并不介意江屿白的嘲讽,笑道,“可是有些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对不对?更何况,我会对她好,不会让她受委屈的。”
他望向江屿白:“你也喜欢她。”
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江屿白轻哂了声,还是那副不屑的表情:“既然知道,你觉得自己拿什么和我比?”
“没必要和你比。”许霁还是那副清浅淡然的表情,笑吟吟道,“她又不喜欢你,我有什么要和你比的?你们认识了那么久,不也没有在一起吗?”
这话深深刺到了江屿白。
他没想到许霁这么伶牙俐齿,不由地蹙紧眉尖。
“我们认识那么久都没在一起,你刚认识她多久,就觉得自己了解她,能追到她?她可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许霁耸耸肩,一副没所谓的表情:“公平竞争吧。”
江屿白没再理他。
没一会儿,阮稚换了身新衣服下楼。
见她蹦蹦跳跳从宿舍楼出来,许霁一改方才面无表情的模样,朝阮稚笑着招了招手。
阮稚看到他们,扬起一抹明媚的笑容。
她从宿舍带了一大袋零食,打算一会儿自习的时候分给大家。
许霁见状,主动接了过来:“我帮你拿吧。”
阮稚没拒绝,笑盈盈道了谢。
有了方才的对话,江屿白再看许霁的每个举动都像是带了很强的目的性。
他看上去老实木讷,其实心思细腻,心眼子多着呢。
像只老奸巨猾的小狐狸。
看着就让人讨厌。
回图书馆的路上,许霁一直主动有话没话地找阮稚聊天。
那些话题在江屿白看来毫无营养,无聊透顶,可阮稚却和他聊得津津有味。
许霁就是故意和阮稚聊天的。
他平时话不多,也不知道该和女生聊些什么。但他心底有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自己不找阮稚聊天,就会看到她和江屿白愉快聊天的画面。实在扎眼。
阮稚本身对许霁就怀着一种感激之情,况且她真心把许霁当做朋友,不想让他有尴尬或者被冷落的感觉。
到了图书馆,阮稚继续整理落下的课程内容,偶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许霁。
阮稚有个特点,她平时赖在家里会磨蹭拖延,但只要到图书馆这种地方,就会快速进入学习状态,十分专注。
所以她压根没注意到对面的江屿白一直盯着她和许霁。
江屿白看了会儿书,便看不下去了。他总是被对面两人交头接耳的小动作吸引注意力。到最后,他干脆不看书了,环胸靠在椅背上,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对面两人。
阮稚没有注意到他,许霁却注意到了。
可江屿白越是这样,许霁越得意。他还故意往阮稚身边挪了挪椅子,朝她凑得更近了些。
在江屿白眼里,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干脆椅子往前一挪,大剌剌凑到两人跟前,指了指许霁的草稿本:“你这解题思路有问题啊。”
许霁蹙了下眉,不悦地问:“什么问题。”
他对自己的答案还是有信心的。
“太麻烦了,她写字慢,按你这步骤写下去,考试连试卷都写不完。我至少有三种解法比你这个算得快。”
“江屿白!你——”
阮稚也不乐意了,瞪他一眼。
不过两人平时互损惯了,阮稚没往心里去。
许霁自然知道江屿白是故意挑刺,他笑了笑,慢条斯理道:“不会的。这个步骤更严谨,不会出错。就算最后答案不正确,也能拿到不少步骤分。”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和阮稚讨论过她之前的做题思路,虽然很有意思,但不够稳,题型但凡变一变,她就不知道该怎么解了。我这种方法看似慢,但拿分更稳。”
许霁朝江屿白扬起笑:“其实解题和做人差不多,还是踏实点更安心。”
边上一群人默默吃瓜,不敢说话。
明眼人一看就能发现其中微妙的关系,剩下几个死直的,单纯看两大学霸交锋,也十分带感。
江屿白没想到许霁这么能说,十分不悦。
他懒洋洋地抬了下唇角,语气刻薄:“你说得有道理,做题和做人是一个道理,看你解题就能看出来,固执又无聊,还缺乏自信。这样可是很难讨女生喜欢的哦。”
他的话就像一根刺狠狠扎进许霁的心窝。
他所说的,正是许霁最介意的。他知道自己固执、一根筋,看似骄傲自满,实际上不过是掩盖自卑罢了。
阮稚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的自己。
他怎么可能比得过江屿白这种本身就闪闪发光的人啊。
“江屿白!够了!”
阮稚不由自主地蹙了下眉尖。
在她的认知里,江屿白虽然有点自恋,却有教养礼貌,绝不是个刻薄尖酸的人。
但他此时说的这些话,不仅伤人,而且带了些没有礼教的幼稚。
更何况,许霁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的人。他本来就对自己没什么自信,心思又细腻,很容易被他这种尖酸的话语伤害。
她虽然喜欢江屿白,却不希望他用这种刻薄的语气伤害自己的朋友。
阮稚严肃地对他道:“你都不了解他,不要说这种没有礼貌的话。做题和做人没有任何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闪光点,不是吗?以后不要再这么说了。”
江屿白:“……”
他没想到阮稚会替许霁说话,目光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种白菜第五十天
已经两天没说过话了。
阮稚盯着手机里自己和江屿白的聊天界面, 还停留在那天约她去图书馆,后面两人再也没说过话。
那天和他吵完,江屿白的神色一直阴沉。
他没有继续对许霁冷嘲热讽, 也没有理她。
大抵是生气了。
阮稚当时就后悔了。
她光顾着许霁的想法, 完全没有想过江屿白也有自己的自尊心。
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指责他, 根本没有顾及他的感受。她明明可以私下和他沟通,为什么要一时冲动, 当着那么多人……
阮稚扶了扶额, 在输入框中打下一串道歉的话。
想了想, 又删掉。
反复好几次,她还是将那行字删掉, 改成:【今天去图书馆吗?】
她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踌躇良久, 终于一咬牙一闭眼,摁下发送键。
发完她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不敢面对现实。
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最坏的结果就是收到红色叹号——毕竟自己之前生气的时候就这么干过,或者, 不理她。
阮稚做好心理建设,重新打开手机。
江屿白已然回了消息:【正在, 一层老位子。】
看上去……似乎挺正常?
阮稚来不及多想,连忙将自己收拾妥当,去了图书馆。
期末复习周,图书馆人满为患,就连平日人很少的公共区此时都人满为患。
即使人很多, 阮稚还是从人群中第一眼找到江屿白。
阮稚遥遥望见他, 有个女生俯身对他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 而后女生失落离开。
女生离开后,他继续低头看书,对周围的嘈杂置若罔闻。
阮稚小心翼翼凑到他身边。
听到动静,江屿白连头都没抬,淡淡道:“坐。”
而后低下头,继续专心看书。
阮稚挪开他的背包,坐下。
她每个动作都小心翼翼的,悄悄打量着他。
江屿白神色如常,似乎是注意到阮稚眼巴巴望着自己的模样,他淡声问:“怎么了?”
“没、没怎么。”
阮稚从包里翻出笔记本和笔袋,摇摇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屿白从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他低头看书,没再和她说话。
果然……生气了吧?
阮稚胡乱地想着。
见江屿白没有理自己的意思,阮稚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复习上。
可她心里装着事,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一句话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也没看明白到底在讲些什么。
江屿白看完最后一讲的内容,余光不由自主地扫到身旁的阮稚。
她正无所事事地努着嘴,将签字笔架上去,晃晃悠悠地玩着平衡游戏。
江屿白:“……”
他很少见阮稚在图书馆这么心不在焉。
她是那种很受环境影响的人,旁边的人都在打游戏,她就会一起打游戏,旁边的人都在学习,她就会快速进入状态,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打搅她。
江屿白初中时候就发现了她这个特点。
那会儿他喜欢带她一块学习,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阮稚虽然不怎么爱学习,但状态进入得快,他正好相反,知识吸收得快,但总是会被自己更感兴趣的事吸引,难以专注。
两人刚好互补。
这几天两人一直没说话。
生气倒是没有,就是心里莫名不是滋味。他没想到阮稚会偏向许霁,偏向一个才认识不到几个月的人,而不是他。
他确实有自己不对的地方。但许霁就没问题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什么只向着许霁,不向着自己呢?
还和自己冷战那么多天。
过分。
看到阮稚发呆,江屿白也有些走神。
他悄悄打量阮稚一眼,阮稚玩笔玩得认真,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目光。
给他发消息就是为了来做这个的?
就没什么想和他说的吗?
“咳。”江屿白清了清嗓子,最先打破沉默。
“啪嗒”一声,阮稚用嘴巴顶着的签字笔掉到桌上,她茫然地转过头,朝他眨眨眼。
江屿白抿唇,淡声问:“今天怎么没和你同学一起复习,反而来找我这个‘高中同学’了?”
他故意将重音压在“高中同学”四个字上,听上去十分微妙。
听他这么说,阮稚立马换上一副狗腿的表情,将自己准备的小蛋糕毕恭毕敬推到他面前,“嘿嘿”笑了两声:“他们哪有‘高中同学’重要呀。”
阮稚刚刚一直在思考怎么向江屿白道歉,没思考出来个所以然。
但以她对江屿白的了解,这人吃软不吃硬,态度软一点,多说点好话,他应该就会原谅自己。
应该吧……
阮稚也不确定。
江屿白这人其实脾气很好,两人认识这么久,阮稚印象里没见过他和自己真的生气。偶尔惹到他,他也是主动联系她的那个,问她放学要不要一起回家。她再给他买块小蛋糕,两人就彻底和好如初了。
可这回,是他第一次好几天没和自己说话。
江屿白垂眸睨了眼包装精致的蛋糕盒,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哟,‘高中同学’这么重要呢?”
“当然了!”阮稚连连点头。
她不假思索的回答神奇地抚平了江屿白心里所有的别扭。@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不着痕迹地弯了下唇,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在纠结个什么劲儿。
真是的。
他们认识那么久,他怎么就那么没自信,自己在阮稚心里比那个叫许霁的重要?他不就讲了几道高数题吗,能重要到哪儿去。
阮稚压根不知道江屿白早就自我攻略,豁然开朗了。
他面上依旧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阮稚以为他还在生气,认真向他道歉:“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对你说那些话。我知道你说那些话都是无意的,但班长他心思敏感,容易多想,容易把那些话当真。他是我很好的朋友,我不希望他难过。”
“当然!”阮稚语气不由变得激动起来,满脸真诚地看着江屿白,“我也不希望你难过,我当时觉得咱们更熟嘛,说话没过脑子,没有考虑你的感受。我应当私下跟你说这些,而不是当着其他人指责你,对不起。”
阮稚剩下说了什么,江屿白已经不在意了。
他满脑子都是她说的“他是朋友”、“我们更熟”,这无疑取悦了他。
果然,在她心里自己更重要嘛。
那个许霁算什么,无非算个“朋友”。
阮稚确实没用“朋友”来形容江屿白。
她有点私心,想和江屿白不止于“朋友”。
“哦。”江屿白心里早就乐开花了,表面却还端着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他把阮稚买的蛋糕挪到自己面前,酸溜溜道,“我还以为你们更熟呢,还一起吃橘子呢,和我倒是‘男女授受不亲’了。”
阮稚:“……”
她没想到江屿白还记得这茬。
再说那橘子,明明是他们几个人分的。那橘子挺酸,江屿白又不喜欢吃酸的,她就没分给他。怎么这事到他嘴里就变味了?
如果阮稚细琢磨,就会发现江屿白这是吃醋了。
但她急于讨好他,让他消气,根本没听出他话中意味。
“我错了我错了,下回我们也一起吃橘子!”阮稚双手合十,满脸真诚。
这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
一起吃橘子是什么鬼啊?!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脱缰的野马,早就收不回来了。
江屿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他插了块蛋糕,好笑道:“有病。谁要和你一起吃橘子。”
见他终于消气,阮稚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就这么哄好了-
阮稚本以为,自从那次不愉快的事件,许霁和江屿白之间产生了间隙。
每次两人约她去图书馆,她都努力错开。一边是她喜欢的人,一边是帮助了她很多的人,谁也没法拒绝,她感觉自己夹在中间,艰难求生。
何越对此的评价:渣女。
可很快,阮稚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
偶然一次,两人在图书馆相遇,还约着对方一起自习。
于是,又变成了他们一群人一起自习。
两人就跟没事人似的,相处得十分和谐,仿佛之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不愉快。
阮稚渐渐放下心,天真地以为,朋友的朋友也会成为好朋友。
直到期末考完,阮稚才发现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起因是这样的。
期末考完最后一门,江屿白约了阮稚一起吃饭庆祝,阮稚欣然答应。
可考完当天,许霁问阮稚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他第二天就要收拾东西回家了。
这段时间许霁帮助了阮稚许多,她自然乐意,想请许霁吃顿饭,表示感谢。
她问许霁能不能带上江屿白,三个人一起吃饭。
毕竟大家都是朋友。
许霁扭捏地说,只想和她两个人一起吃顿饭,不想有其他人。
阮稚想着许霁马上要回家了,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请他,便同意了。
反正她和江屿白都在霖城,随时都能约饭。
她把前因后果告诉了江屿白。
阮稚想法很天真,她以为大家都是朋友,好说话。
没想到江屿白忽地冷下声,问她:“所以,你的意思是,他比我重要?”
阮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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