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萍不知道现在情况是怎么回事,在她说出自己来自母亲这边的姓氏后,在场隐隐紧绷的气愤就这样送了下来。
高鼻深目,面部轮廓比阿萍还要深邃的异族男人,面上神色一松。
他回头对着身后的人喊了两句话,还在马上的其他人就陆续在阿萍等人面前下了马。
这个慕容伏罗喊的话中,字词的音节和阿萍讲的话里有些区别,但阿萍依旧能听得懂他说了些什么话。
区别大概就像是一个地方两种不同的方言,有些不一样,但本地人大概都能听得懂话的内容。
他说的是:“兄弟们下马,这是族里的姑娘,我们身上留着同样的血。”
阿萍前世在历史课上学历史,学的也多是汉族的历史,关于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她是一窍不通。因为考试基本不考这个内容。
阿萍回忆起她家里族中全是一个姓氏,她还真不知道颇超氏与慕容氏有什么关系。
但看着对面的领头者身上的气势都放松了,阿萍也不好继续再绷着。
她把双剑重新系回腰上,站起身走过去直接和对方,说:“你们先吃点东西,我们再坐下来谈谈,长途奔袭的活计可不轻松。”
慕容伏罗点点头后,对人群中先前叫住阿萍的疤脸妇人,喊道:“淑娘,家里还有粮食吗?”
名唤淑娘的女人点点头:“还剩下点米糠,我混合着红薯煮了一锅,我这就去给你们端来。”
阿萍看她转身,有心帮她也想看看她会干什么,主动说:“那锅多重,我让个小子陪姑娘你一起去,搭把手也是好。”
说完,阿萍招手,人群中的枭奴就自己跑了出来,站到了淑娘身边。
淑娘低头看着这孩子,是刚才帮忙着给众人盛粥的孩子们中个高的那个,摸摸他脑袋就答应下来了。
她心想着这孩子刚才就刮了点锅壁上的残汤冲了水喝,待会儿他陪她去厨房时,正好她可以给他先盛一碗红薯粥填填肚子。
淑娘带着枭奴走向了自己家,一路上枭奴装作好奇的样子,四处打量,既在看身边这个女人又在顺便记录。
名叫淑娘的女子带着他停在了一户两扇木门的家门口。她先轻扣了门上铜环两下,才伸手推开虚掩着的家门。
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做的枭奴,跟着她走到了院子里,就听到了一句男声:
“嫂嫂,大哥今日平安地回来了吗?”
听着像是个壮年男子,但为何语气这么虚浮?
枭奴疑惑且警惕的目光遁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他对上了一双和前不久才刚看过的紫色眼睛生得一样的另一双紫色眼睛。
不过,这第一个有着紫色眼睛的男人,不像他口中的兄长一样长得人高马大,是个威武的汉子。
这个男人的肤色极其的白,嘴唇却泛着诡异的乌紫色,枭奴看见他当下就觉得这个男人很脆弱,他几l拳就能把他打倒。
在枭奴观察着这家里的陌生男人时,这男人也在观察着他,彼此都觉得彼此威胁不大。
淑娘看见这紫眼睛男人从窗口探出的脸,语气带着惊喜道:
“小叔,你睡醒了?”
“夫君,现下已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这次说不定他还探到些马匪窝的消息了呢。”
“对了,我们城里还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姑娘,她给大家煮粥吃,还想接手鹿关。她会说你们兄弟说的话。”
男人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这倒是稀奇,但也不算出格,我们部族不像汉人,能干的女人也是能顶门立户的。”
紫眼睛男人说完这话,就像是累了一般缩回房内关了窗户:“晚点,嫂嫂你让大哥来我房里一趟吧。”
“诶,我知道了。”淑娘应了一声就带着身边的枭奴走去了家中厨房。
她从陶罐里温着的稀粥中舀出两碗,一碗放在灶台上,一碗淑娘端在手上。
淑娘对枭奴,说:“孩子,我看你刚才吃得很少,你快悄悄吃了这粥填一下肚子。我正好去给家里人送饭,等送完回来,我们就端着陶罐回去。”
枭奴先向淑娘道谢后,又问她:“那个叔叔怎么不过来吃,还要淑姨你送过去?”
淑娘没有回避,直接和枭奴解释道:“刚才和淑姨说话那个叔叔他腿脚不便,需要人照顾,你乖,自己在厨房喝粥好吗?”
枭奴嗯了一声后,随即就听话地拿起掺了红薯块的清粥喝了起来。
他想一个生病的人,不会有什么能耐,就算他有能耐,经常病了在床上躺着,那也施展不出来。
他几l口喝完了碗里的粥,刚舔干净碗,就看见淑娘空着手回了厨房。
枭奴拿着碗勺,淑娘抱着陶罐,走回了原先待着的空地。
这个时候阿萍正和慕容伏罗一起代领着还有力气身强体壮的人收拾尸体。
把城内腐烂得严重的尸首找出来,堆在还能使用的独轮木车上,运出城外。
见淑娘和枭奴回来后他们才停下手等着剩下的人回来吃饭。
让阿萍意外地是这锅稀粥不止是供应给慕容伏罗他们这对骑兵吃的,那些城里被阿萍找出来的百姓,他们也有份。
看他们有的人淡定接过,有的人笑着以自己今天吃饱了为由拒绝。她猜着以这熟练的态度,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看来,要是她等在安逸的另一座城中再看一段时间,怕是鹿关这地方就轮不到她来接收了。
因为这里还有能主事的人。
阿萍现在要是狠下心,她完全能解决眼前的这小队人马,但她并不会这么做,既然想要地盘、要人手、要种地,她就必须拉起一只队伍来。
要是不能服众只会杀人,是不能把路走远的。
想真心拉人入伙,阿萍的态度就不再像是之前在客栈对待商人,向他们套话时,态度那么轻浮。
她和慕容伏罗每次交流都看着他的眼
睛,态度真诚说话语速放慢强调自己不仅是想要个地盘,更加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飘忽的话不用多说,阿萍只似有意似无意和边喝粥边和她说话的慕容伏罗,透露些自己对于种地和饲养牲口这些事物上的熟练。
。。。以及她对狗官的痛恨与对民生的重视。
“。。。人要吃饱了饭,每天才有盼头。()”阿萍以这句话作为她谈话的结尾。看着慕容伏罗听着她的话,身体不由自主前倾了些的举动,就知道自己目前画的这个大饼成功了一半。
剩下的就看她怎么磨了。
好话也不能一次性说完,阿萍见自己停下不说后反而着急地喝完粥还想和她详谈的慕容伏罗,说:
今日你们赶路累了,我身边的孩子们也累了,不若明日早起,再叫上主事的人们和我详谈?()”
她这个们字丢得好,慕容伏罗听到这个字时,脸上眼中情绪的变化被阿萍抓住了。
看来,主事的人还真不是单个?
慕容伏罗不好说这城中他能完全做主。只好忍下自己想要和这个本族中能干姑娘促膝长谈的念头,点头:
“好,那就明日再谈。”
阿萍从他这里探寻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后,就向他询问了城中还有何处落脚。
慕容伏罗,皱眉道:“客栈,你是别想带着孩子住了,那里全被烧了。现在城里空房子很多,你随便带着孩子们住吧。这会儿没法讲究。”
“这是当然。”阿萍闻言理解地点头后就招呼孩子们过来,她这就告辞准备先带孩子们去找个空房子休息。
除了身边的二个男孩,阿萍还去淑娘面前接过了她怀中的女婴。
这是她救下的孩子,也是她自愿往自己身上添的‘麻烦’,她不会因为难照顾,而不把人救到底。
她觉得自己以后应该能活得久一些,把孩子教养到一十岁独立完全没问题。
“多谢。”阿萍走过去接过先前被她抱过去照顾的婴儿。
在接回女婴在怀的同时,阿萍感觉自己手心了被淑娘塞入一个纸团?
这是。。。
阿萍看向淑娘,却见她不动声色地继续接她的话:“不用客气,你们刚才谈正事,我抱着孩子是应该的。”
现在不是谈话的时候,阿萍暗暗收紧手,借着抱女婴的动作,把手心中的纸团藏在襁褓中。
阿萍抱着孩子转身就招呼二个孩子,跟着她离开了这处架锅煮粥的空地。
先前为了说话,不知不觉从脸上摘下的布,这会儿远离了人群,阿萍又戴回了脸上了,顺便嘱咐着孩子们把布蒙回脸上去。
因为一路想着淑娘递给她的纸团上写了什么,阿萍也没找多远,出了一条街,就近找了个空房子,她就带着孩子们走了进去。
在屋内院中,走了几l圈没找到任何尸体后。一行人就放心进了屋,等上好门栓关紧窗户了,房间内阿萍从女婴的襁褓中,找出淑娘递给她的纸团,展开来拿在手上细看。
揉皱了的纸张上写着一行字:
“今夜丑时,院中轻扣窗沿二下,涂愿与君一会。”
这涂就是能主事的人吗?
阿萍看完纸上的内容后,就把它揉回纸团形态,手指捻动着把它捏成了纸沫。
她又伸手招来了枭奴,问他可有在淑娘家中看到生人。
枭奴:“她家里有个病重男人,也是紫色眼睛,说是小叔什么的。”
阿萍:“这样啊。”
所以是这个人就是城内讲话管用的那个人吗?
那她就耐心等着天黑好了。
入夜后,二个孩子睡一间房,阿萍带着女婴睡一间房。
夜里阿萍的房间内点着油灯,等待着那个纸团上留字的神秘的涂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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