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出使北黎的使团长是西昭的墨衣侯,按照礼仪,负责接待的该是亲王。
可扒拉扒拉黎帝膝下的儿子,大皇子早夭,三皇子四皇子是郡王,五皇子身有残疾,六皇子不成器,八皇子九皇子尚年幼,只剩下太子楚肖和七皇子楚辰了。
但之前出了容昭仪谋害太子妃未遂之时,秦王楚辰就不能出面了。
两国本为姻亲,让太子亲自负责招待使团,给予西昭最崇高的款待,倒也无妨。
蓝颜提前三天就兴奋的睡不着觉,天色尚未擦黑,她就让碧鸢为自己梳妆打扮。
碧鸢从妆奁里取出螺子黛,细细为蓝颜画眉:“公主化淡妆清丽绝尘,化浓妆娇贵明艳,什么都能驾驭,怎么都好看!”
蓝颜说她油嘴滑舌,透过镜子的反光,她瞧见从外进来的桑榆。
桑榆还是那身肃冷的男装打扮,走到公主身旁,欲言又止。
蓝颜笑着说:“家乡来人了,你也跟我一起去宫宴吧。”
桑榆喜出望外,忙不迭点头。
蓝颜拿胭脂给她:“你这身打扮不妥,去换了女装,跟碧鸢一起走在我身后。”
“是,公主。”桑榆感激涕零的去了。
宫中设宴款待西昭使臣,王侯将相皆齐聚殿中。
因楚肖奉旨待客,一整天都寸步难离,所以蓝颜是自己乘坐轿辇过来的。
她虽迫不及待,却也不忘整理仪容,走进大殿的同时,宦官高声通传:“太子妃殿下驾到!”
殿内的三个男人同时朝她望来。
楚肖,墨衣侯,还有风映秋。
浓烈的思乡之情涌上心头,蓝颜的鼻子瞬间就酸了,她竭力忍下眼中的湿意,等墨衣侯和风映秋给她行了西昭的大礼,连忙说:“快平身。”
担任使臣的侯爷是看着蓝颜长大的,彼此之间还沾着亲,在蓝颜小的时候,他抱过她,陪她放过纸鸢。
不说蓝颜心情激动,墨衣侯眼睛也泛了红:“公主殿下一切可好?”
蓝颜一开口就是哽咽的:“都好,我哪里都好。”
她再看向风映秋。
时隔一年不见,他似是更成熟了。
蓝颜知道风映秋有话要说,安静等待着,可开口的却是楚肖:“太子妃,入座吧。”
蓝颜欲言又止,此地确实不宜叙旧,总归使团要在上京住些日子,来日方长。
入了座,皇帝和皇后圣驾来临。
富丽堂皇的瑶仙殿中奏响仙乐袅袅,花香四溢,歌舞升平。
蓝颜随着攀谈的众人举杯饮酒,面上微醺,再度朝“家里人”看去时,发现风映秋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
蓝颜冲他微笑,举杯示意。
风映秋忙端起自己的酒杯,隔空相碰,一饮而尽。
墨衣侯起身,先以外臣之礼叩见北黎皇帝,祝皇帝万岁,祝江山永昌。
随后面朝蓝颜,行西昭的跪拜大礼,声若洪钟,贯彻大殿:“外臣代西昭圣上,皇后娘娘向北黎陛下、太子、问十六公主金安!”
蓝颜心神颤动,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杯盏。
身后的碧鸢骄傲的仰起脖子。
蓝颜眼周发热,心里又酸又甜。
碧鸢说得对,她有阿爹,有阿娘,有整个西昭撑腰。
——
宫宴散去,楚肖还需陪墨衣侯游园,顺带商议两国通商之事。
蓝颜带着碧鸢和桑榆走在宫道正中,心里想着,晚些时要跟楚肖说,允自己去驿站跟家里人说说话。
“公主。”碧鸢小声提醒,蓝颜看过去,微微怔鄂。
风映秋站在宫墙下,一袭深色的对襟窄袖长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蓝颜快步走近,笑着叫他:“映秋哥哥。”
桑榆低头垂目:“大人。”葱白的手指拢了拢耳边被风吹乱的碎发。
风映秋看自己一手培养的死士一眼,然后将目光摘去,落在了蓝颜身上:“公主,你过得可好?”
蓝颜说:“好啊,本宫在瑶仙殿上都说了。”
“那是在殿上,现在呢?”
蓝颜的表情凝滞,风映秋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他对你好吗?”
明明没有指名道姓,但蓝颜知道他问的是谁:“楚肖待我,自然是好的。”
风映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蓝颜被看的越来越心虚。
他是夜无声的首领,无论是对本国的动向,还是异国的风吹草动,皆了如指掌。
蓝颜故作恼怒:“风大人不关心江山社稷,反倒将眼睛放进女人的后宅里了。”
风映秋失笑:“公主和亲北黎,也是国家大事。”
蓝颜眼尾都浸着笑意:“那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在这里一切安逸,吃好睡好,夫君也待我极好。你回西昭之后一定要告诉我阿爹阿娘,让他们不用担心我,知道吗?”
她顿了顿,又说:“若实在想我,就多寄些书信来,我西昭泱泱大国,还出不起几张笔墨,几个信使?”
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
她报喜不报忧。
风映秋笑着躬下身去:“是,微臣记住了,我的小公主殿下。”
蓝颜被逗得直乐:“禁庭之内不便久叙,改日我去驿站看你们。”
“好,微臣恭候殿下。”风映秋说完,从怀中取出两封书信,“您的家书。”
他一直贴身带着,信封上残留着温度,还有那淡淡的兰花香。
蓝颜欣喜欲狂,将家书捧在手里,视若珍宝。
回东宫的路上,蓝颜迫不及待,但到底是忍住了半途拆家书的冲动。
她不顾仪态,改快走为小跑,反正回到东宫了,就算摔个前趴颜面全无,也不必担心传出去。
飞霜殿灯火通明,值夜的宫婢提着灯,为蓝颜引路。
蓝颜欢欢喜喜的跑进寝殿,拉开障子门的瞬间,男人静坐案前,烛光映在他幽深的眼底,诡谲难测。
蓝颜脸上的笑容一僵。
楚肖面色沉郁:“见到风映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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