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书剧情中,谢家满门看似和睦,实则谢淮清与谁都不睦。
后来作为主角的谢缘君弑君篡位,谢淮清倒也不是对大夏和暴君有多忠心,就是看不惯谢缘君而已,便打着“匡正纲纪”的名号想要再造谢缘君的反,从边陲一路集结了人马赶赴馥城。
结果谢淮清这自幼习武、身经百战的常胜将军,死在了并不会武的谢缘君剑下……非要说的话,善游者溺、善骑者堕,这事儿倒也不是全然不可能,但就是叫人觉着无语。
兰微霜打算把谢淮清留在馥城,这样一个和主角立场相悖的人能派上用场,也能借他打卡一下暴君行径、走走支线任务,而且说不定能改变谢淮清的结局。
好好的青年才俊,身强体壮没病没灾的,干嘛非得走英年早逝的路呢。
兰微霜自己惜命,便也挺乐意惜别人的命,反正是顺手的事,成不成也都看命。
第二天,到了往常谢缘君该来罚跪的时候,九思却进来忐忑不安地通禀:“陛下,谢丞相求见,说是为子请罪来的。”
兰微霜挑了下眉:“请进来。”
谢照古一进来就娴熟地下跪一叩首,得了兰微霜叫他起身的话后也没站起来,而是继续告罪,说犬子谢缘君有负皇恩、今日实在病得下不了床榻、来不了陛下跟前受训了。
兰微霜带着轻笑:“病了?”
谢照古沉稳道:“是,陛下,府医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缘君病了倒不打紧,只是病容狼狈、不敢面圣,若是再染给了陛下,他万死难辞其咎。故臣代子求见,望陛下恕罪。”
兰微霜慢悠悠地敲了下手指,又问:“病得这般突然,难道是这几日朕罚了他的缘故?”
谢照古连忙又是一叩首:“陛下此言,叫臣惶恐!陛下有意提点训导缘君,臣与缘君皆是感激涕零,可恨缘君一介书生,臣从前对他不甚严格,竟让他如此文弱、有负圣恩,实在是……实在是臣这个为人父的管教之过……”
“行了。”兰微霜打断道,“既然病了,便养着吧,待痊愈了再来。”
谢照古面色不改,叩首谢恩。
离开承恩殿后,谢照古才忍不住变了变脸色,苦大仇深地思索兰微霜到底是何意——很显然,他们这位陛下并没有打算放过谢缘君,虽然难得“温情”地允了谢缘君先养病,但病好了还是得进宫继续跪。
生病这借口不好再用,尤其是陛下本人就是个病秧子,这种借口容易撞上他的逆鳞。
今天这第一次,谢照古敢让谢缘君称病,就是揣测着兰微霜这几日“好说话”了些,说不定称个病、陛下觉得无趣了顺带也就高抬贵手了,最坏也不至于丧命。
毕竟陛下开始了软刀子慢慢折磨,大抵也是预料得到谢缘君迟早会被折磨病的,头次用这理由不至于叫他大发雷霆直接砍杀。
然而这理由可一不可二,再来一次的话,谢照古也摸不清如今他们这位陛下的想法。便是能再来第二次、第三次,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长久之计啊……
谢照古满头愁绪地回到勉勤殿,开始处理今日的政务。
及至下午,谢照古突然收到消息,说陛下起驾出宫、前往丞相府探望谢缘君去了!
谢照古虽然惊讶,但还算镇定,毕竟谢缘君是真的病歪歪躺在床上的,而且听传话的人所说,陛下出宫只带了大太监和几个侍卫,并没有带太医,谢照古就更不用担心谢缘君被揭穿了。
……
宫里无聊,只能跟系统聊天,但兰微霜又不是很喜欢和人闲聊的性格,索性出宫找点事做。
如今初冬,之前抽到的蜂窝煤制作方法正好赶得上时机、派得上用场。
前几日他生病,不想折腾自己,现在既然病好了,那就出宫逛逛街、考察一下场地……顺便折磨一下主角。
兰微霜出宫后,先是直奔丞相府。
给丞相府的人吓得够呛。
看到谢缘君当真一脸病容地躺在床上,兰微霜并不意外。
如今暴君积威犹在,谢照古和谢缘君就算是作戏称病逃避罚跪,那也得真的病一场才安心。
兰微霜没有进谢缘君的卧房,就站在门口,既是因为不打算久留,也是不想被谢缘君过了病气。
他这多吹会儿冷风就要高烧的身体素质,还不如谢缘君抗造呢。
看着强撑精神行礼的谢缘君,兰微霜慢悠悠道:“谢卿病得如此之重,倒叫朕不好意思继续让你受罚了。”
谢缘君脸色苍白、声音无力:“陛下言重,是臣无能……”
兰微霜却是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谢缘君是否说了话、说了什么话的模样,继续轻描淡写着说:“谢卿乃是朕登基那年科考的状元,也是国之栋梁,总在庭院里罚着的确是作践了谢卿自幼苦读的诗书。”
谢缘君一愣。
“罢了,谢卿明日再来承恩殿,便不罚跪罚站了。”兰微霜用“朕宽宏大量”的语气说道。
谢缘君虽然意外,但下意识谢恩。
等谢缘君谢完了,兰微霜才带了点轻笑,继续道:“往后,谢卿便担任抄录郎,日日坐在承恩殿庭院之中为朕抄写佛经、向上苍祈福,如何?”
得亏谢缘君这会儿本来就面色难看、毫无血色,听到这个“任职”,除却瞳孔微缩之外,倒看不出什么情绪。
谢缘君语气依旧虚弱地应是,还要谢陛下栽培。
干完了这件事,兰微霜转身离开了丞相府。
同时系统欢快地通知:【恭喜宿主哦,戏弄折辱、乱用能臣,暴君行为打卡成功加一啦~】
兰微霜自己也挺满意。
上午谢照古替谢缘君告病之后,兰微霜就琢磨着,继续只是体罚恐怕不会有显著效果。
这回是装病,日子久了谢照古说不定会让谢缘君装死脱身,毕竟与其被皇帝罚跪罚得硬是成了残废,倒不如金蝉脱壳去其他地方逍遥自在,反正都是仕途无望,不如选择后者还能留个全乎人。
谢照古本就不愿意谢缘君入仕,只是以前谢缘君惦记着对皇室的仇恨、非要做官凑到皇帝能看到的地方。
如今谢缘君失忆,若是真面临着被罚跪至双膝残废的局面,相比骤然弑君,谢照古提议谢缘君死遁、谢缘君答应,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兰微霜惦记着完成任务,可不能让主角跑了,便决定改口叫谢缘君担任他胡诌的“抄录郎”。
只是坐在院子里抄书,身体健康没有大碍、性命暂时无忧,仕途也不见得全然无望,这种情况下死遁就没有性价比了,兰微霜不用再担心。
此外,让谢缘君这样一个以状元之身入仕的文臣,日日坐在庭院里抄书,担任一个没名没分无品级可循的抄录郎,抄的甚至还不是典籍诗书,而是和尚似的经书,为的是给病秧子皇帝祈福,羞辱意味极强。
换个心智没那么坚强、心气又格外清高的读书人,估计能寻死觅活了。
兰微霜不担心谢缘君寻死觅活,只盼着他将来抄经书的时候不会老实“祈福”、而是越抄越记恨。
离开了丞相府,兰微霜乘着马车没有回宫,而是要求继续闲逛。
九思坐在马车外,询问兰微霜想要去哪儿。
兰微霜撩开车窗的帘子,看着大街:“随便看看,往僻静处走。”
马车缓缓行驶,兰微霜不喊停,驾车的侍卫就不敢停下来,一街一街地驶过。
兰微霜撩着车帘往外看,倒没有闲着,路过他觉得外在条件看起来还可以的房舍时,他就问系统要具体的信息。
原书剧情的字里行间自然不可能如此面面俱到、样样设定完整,但如今这是一个鲜活的世界,系统的权限足够给到兰微霜想要的资料。
坐着马车逛了一个时辰后,兰微霜通过系统的帮助,悄无声息地确定了即将落成的蜂窝煤厂的选址。
然后他吩咐道:“回宫。”
马车调头,往皇宫方向回去。
兰微霜放下车帘,懒洋洋地靠在软枕上。
系统好奇道:【宿主,您打算怎么开厂搞蜂窝煤量产呢?】
兰微霜从容地回答:【再等等,谢淮清不是明天就要回来了吗。】
兰微霜打算悄悄搞蜂窝煤,倒不担心身边有谁的眼线——托原本的暴君是位“孤狼”的福,而且手段性情闻名的残暴,兼之整个皇室乃至宗亲都没留下能“名正言顺”在兰微霜死后继任新帝之位的人选,这种情况下安排眼线实在意义不大。
何况兰微霜如今还有系统,周围人的基础资料都能查到,还能“回放”过去一个时辰附近发生的事,不担心身边的人底子不干净。
但即使每次出宫都只带嘴严的太监和侍卫,事事躬亲也实在太累,兰微霜不是个勤快的人,而且如果事事自己上手,在宫外被人发现身份的可能性太大。
兰微霜需要有人代他实际奔走干活,离开国都多年即将回来、虽然是谢家人但和谢家不睦的谢淮清,就是个顶好的人选。
这边兰微霜的马车回到宫内,那厢谢照古办完了今日的政事、回到了丞相府。
谢照古来到谢缘君的卧房,同还是一脸病容的谢缘君开口便说:“缘君,今日为父入宫代你告假,陛下虽未质疑降罪,但坚持要你病愈后继续前往承恩殿罚跪。”
“为父寻思,只能委屈你再熬一段日子,降下陛下的疑心后,若是陛下仍旧不改此意,我们再做打算。为父不能看着你被陛下折磨成废人,若是真要那样,不如想个法子金蝉脱壳……”
说完了自己的盘算后,谢照古又问:“对了,陛下来府上,可对你说了什么?”
谢缘君为人子,父亲在说话的时候,他没有打断的习惯,所以直到谢照古停下来,他才虚弱地回答:“我正想与父亲说此事。”
“陛下先前来,说明日起不再叫我罚跪,但承恩殿还是要去,往后我任抄录郎为陛下抄经书祈福。”
谢照古脸都黑了。
抄经书祈福这种事,哪个人不能做,何须堂堂状元之才、翰林文臣去办这个差……陛下自然也明白这道理,可他还是吩咐了谢缘君。
谢照古皱着眉:“陛下将朝政大权交由我,却又褫夺了你在翰林院的任职,一边提拔我,却同时辱没你,这般行事,着实是……难道与淮清即将回来有关?”
谢照古左思右想,谢家近日并无变动,除却次子谢淮清回国都一事。
谢缘君想了想,说:“不论是否与淮清回来一事有关,现如今我们都只能静观陛下安排。”
“倒也无妨,抄经书总比罚跪来得轻松,也不至于有旁的忧患,父亲暂且不用担心我。只是如此一来,我在承恩殿见不到旁人、倒也自在,却连累了父亲在其他大人面前失了脸面。”
谢照古摇摇头:“一家人,不说这种话。而且纵使你心宽,但往后你去了承恩殿,虽说见不到同僚,但那般多宫人、还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哪里能自在了……罢了,你我父子、还有淮清,往后最终究竟是谁连累了谁,也都说不准。”
……
次日,谢缘君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入宫,来到皇帝寝殿的庭院里,坐下抄经。
临近中午,已经抵达馥城的谢淮清入宫,觐见皇帝的折子递到了兰微霜面前。
按理来说,为表正式和看重,好歹也应该在御书房见这位声名赫赫的大将军,但御书房离寝殿有段距离,虽然可以乘坐步辇用不着自己走路,但兰微霜还是嫌麻烦,犯懒地让人把谢淮清带到承恩殿这边来。
正好,谢淮清一进院子,就能看到新晋抄录郎谢缘君正在勤恳工作。
“陛下,谢将军已到承恩殿门口候着了。”九思进来通禀。
兰微霜颔首:“请进来吧。”
兰微霜靠在花窗下的软榻上,很不正式,但也没人敢建议他调整坐姿。
谢淮清步入承恩殿,就见那传闻中据说喜怒无常、心怀扭曲的暴君仪态闲散地靠在软榻上,一身松软的蝶翅蓝袍,神清骨秀、形貌昳丽,眉眼间挺温和,除却“病弱”这一点,看着竟与传言中截然不同。
兰微霜的相貌自然是精致的,但穿成暴君后,目前还没遇到过敢盯着他的脸看的人。
谢淮清不仅盯着看了,还很从容,跪下行礼也与旁人不同,只单膝点地、揖手道:“臣谢淮清,拜见陛下。”
兰微霜挑了下眉。
这没在以前的暴君眼皮子底下当过差、又身怀赫赫功绩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底气很足。
“谢将军请起。”兰微霜缓缓道。
然后兰微霜也盯着谢淮清的脸看,接着开口第一句不是问谢将军辛苦与否、夸谢将军功高,而是道:“谢将军方才进来可看到你兄长了?你二人相貌上倒是有几分相像。”
倒也不是兰微霜信口胡诌,谢淮清和谢缘君虽然并非亲兄弟,但两人相貌确有几分相像,这也是当年谢照古把谢缘君以嫡长子之名接回府中,没人怀疑过谢缘君出身的原因之一。
根据系统给到的原书剧情,其中其实也有写到这一点,但并没有给出原因,就像是个简单粗暴安上去的设定。
谢淮清面色不改,颔首回道:“同出谢家,有相像也正常。”
兰微霜可有可无地点点头,然后说:“既见过了,谢将军就先回去吧。九思,吩咐下去,今晚紫宸殿设宴,给镇北大将军接风洗尘。”
谢淮清,镇北大将军。
“是,陛下!”九思马上应道。
谢淮清也没料到面前这位陛下能见得这么敷衍,但战场上风云变幻见惯了,他表情始终如常,作揖道:“是,臣告退。”
谢淮清往殿外退,及至殿门口才转身。
兰微霜突然又叫住了他:“谢将军。”
谢淮清只好又转回来,答道:“陛下有何吩咐?”
兰微霜越过他看了眼殿外,懒洋洋地说:“将军离开国都、与家人分离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朕还把你兄长扣在跟前妨碍你们团聚,着实不好。谢将军离去时,叫上你兄长一起吧,让他明日再来便是。”
闻言,谢淮清依旧四平八稳地作揖:“不必了,陛下,公务要紧,臣与家人团聚不急于一时,还是让兄长留在陛下跟前受教吧。”
兰微霜笑了笑,似觉得很有趣,挥挥手:“也行,那谢将军自离去吧。”
谢淮清便再度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出宫殿、步入庭院。
他耳力好,接着又听到兰微霜对九思轻悠悠地说:“对了,晚上宫宴,把今科状元、榜眼、探花郎都叫上,先前也没设个琼林宴,今晚就当顺带给他们补上。”
九思额间冒汗:“是,陛下。”
兰微霜倒不是有心补什么琼林宴,只是打算安排一下原书剧情里也有点戏份的探花郎,但是独叫探花郎一个有点太明显了,反正谢淮清携功而归、当众封赏是必须的,今晚这宫宴得办,正好把三个一甲进士就叫上吧。
真要搞琼林宴的话,其实今科进士都有份,不光是一甲这三名。但那样人又太多了,也没必要,兰微霜看到人多还嫌烦,所以寻思将就着今晚的宫宴得了,省事。
而九思领了命,觉得陛下这是要给谢将军下马威啊……
按礼制来说,如今最高不过从六品的今科进士,是没有资格参加宫宴的。
而且镇北大将军和今科进士,即便是一甲进士,也根本就不是能放在同一水平同等对待的。
尤其是今晚本来安排的是大将军的接风洗尘宴、主角也独有大将军一人,偏偏陛下又加上了另外三个一甲进士、还说什么补上琼林宴,太不给大将军脸面了。
这要不是明晃晃的下马威,还有什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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