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爹在作业本上签名后,周冬冬欢呼一声,觉得一朵小红花稳了!
于是心情很好的他将作业本往小葵花幼儿园那个属于他的抽屉里一塞,然后说起了自己的“正事”。
“爹,我和尚寅在外面玩滑板车的时候,别的小孩都好羡慕啊。”
“还有,阿青姐姐说那个做滑板车的木匠来问,能不能做了滑板车往外头卖,因为有人跟他打听这个车,想要买呢,他还说赚到的钱九一分。”
“冬冬拿九,他拿一。”
滑板车周遇之知道,就是周冬冬很喜欢,不下雨的时候每天都要玩的一辆木车。而且不但他喜欢玩,隔壁尚元洲的儿子也经常过来玩。
至于“九一分”,以他的见识一看就知道是那木匠舍不得银子,但又不敢得罪他,于是才想出“九一分”这样的法子来。
说实话他挺好奇周冬冬会怎么处理,是坦然收下这个分成,还是改变,亦或者不让人做那什么滑板车,以便独自享受其他孩子的羡慕眼神?还是说像朝堂上那些迂腐的人一样责备他这个爹以权势欺压百姓?!
是以他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让人去查他。”
周冬冬仰着头,有理有据地说道:“九一分不赚钱的!”
“冬冬用零花钱投资爹的生意,从来就没有九一分。爹你以前也说过,这种生意肯定有猫腻,要么不要投资,要么得查个清楚明白,水落石出。”
“等查完了我再做决定。”
就像封地的事情一样,葵花老师说了,先不忙着做决定,要等赵江他们收集好资料回来再说,不了解情况的时候先不要说话。
这真是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周遇之赞叹,“……有理。”
和这个孩子越相处,越是能感觉到惊喜。
那神奇的小葵花幼儿园和同样神奇的葵花老师就不用说了,就连上次用来算朝廷工钱,以及现在做作业用的数字,都不简单。
如今又发现他并不为眼前的利益所动,不会轻易地做下决定。这对于一个三岁小儿来说委实难得,许多人长到三十岁都不一定能做到。
所以他很好奇,当周冬冬得知真相的时候会怎么办?
于是调查出结果的那天,周遇之不但吩咐人如实禀告,还特地提早回来,好整以暇地问正皱着小眉头,显得很苦恼的儿子。
“这事应该怎么办才好?”
“爹,我还没想好!”周冬冬觉得好为难呀!
他没想到那位木匠,原来是碍于爹的权势,才会想出“九一分”这种主意的。这里面没有什么猫腻,纯粹就是因为他不敢赚太多,免得惹爹不高兴,只敢拿一点点的辛苦钱。
可是这样不对呀。
周冬冬苦思冥想,觉得这样的话那自己赚走了大部分的钱,木匠给他打白工。那么别人一看,就不敢找他合伙做生意了。
这次赚得多多的,以后就会赚得少少的!
他把自己的苦恼说了出来。
“不错,”周遇之赞许点头,“你这次若是答应了,那么以后便会成了定例。旁的人一想赚的钱要给你九成,便会望之却步。”即便是想和他做生意,那也是冲着别的地方来的。
就比如他的那些铺子,有的是旁人送的,有的是抄家抄的,但因为自己无心经营,所以状况都不如在原主人的手里好。
当然他也并不在意这些也就是了。
周府的大门敞开着,每天都有人前来送礼,府里的几个库房更是满满当当,金银珠宝数不胜数,他根本就不缺银子花。所以只要那些人不故意昧下钱财,赚多赚少他都不在乎。
但显然周冬冬对赚钱是很在乎的,周遇之就看到他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还拿出纸笔算来算去,晚上更是喊着“我要睡觉啦”早早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第二天一早,就说自己想到了办法。
“阶梯分成!”
吃早膳的时候,周冬冬举着瓷勺兴奋地道:“爹,我们想到了好办法,是冬冬和小明、小红他们一起想的,就是阶梯分成!”
“若是只做几辆,那便是“九一分”,做得多便“八二分”、“七三分”甚至是“六四分”。这样做得越多冬冬便赚得越多,干活的人也赚得越多,是不是很棒?!”
“大家知道跟着冬冬能赚钱,就会都来找冬冬做生意了!”
“阶梯分成?”周遇之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原理,但又有些不解:“直接七三分,六四分岂不便宜,也省却了许多麻烦?”
“不可以哦!”
周冬冬小脸严肃,“木匠是怕爹才会提出九一分的,因为爹现在做的这个差事好厉害好厉害,他怕爹欺负他。但爹没有欺负他呀,而且冬冬也想跟更多的人做生意,所以这个分成不合理要改,但又不能全改。”
“如果冬冬全都改了,那跟爹就不是同一国的了。”
“冬冬不能欺负爹!”
不是同一国?
欺负?
周遇之愣了一下,才想明白儿子的意思。
原来在周冬冬看来,那个木匠是畏惧于自己的权势才会想出“九一分”的主意,那么如果他全部改了的话,就等于“木匠不怕爹”,“子改父策”,而后者则意味着父子之间有隔阂,作为儿子改了父亲的决定或者利益,是“欺负爹”的行为。
所以他才会左右为难,想了一晚上,还悄悄地跟小葵花幼儿园里的孩子商量,最终拿出了“阶梯分成”这个在他看来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没有驳了他这个爹的颜面,也有利于将来有更多的人来找他做生意。
这……
也只有孩子才会这般想了吧。
周遇之这一瞬间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再也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唔,不错,你们想的这个主意很好,爹很赞同。”
“爹你也觉得很棒对不对?”
得到赞扬的周冬冬高兴极了,“我还想办一个滑板车大赛,从滑板车生意里拿一部分钱出来,谁赢了就奖给谁,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来买我的滑板车了!”
“唔,只有买我的滑板车才可以参加,买别人的不给参加。爹,你可不可以给我做一块很大很大的水泥地啊?”
“这样我们就有地方比赛了。”
这都是小事,待修路开始的时候一起修了便是,周遇之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
于是没几日,城外的某处空地便易了主。随后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四周的台阶以及一整块的整齐地面便拔地而起。
不但如此,这块空地还延伸出一条淡灰色的石路接在了官道上,随后在来来往往的百姓们注视下,一桶桶灰色的泥浆往下一倒,不过三五天的功夫,黄泥官道也变成了淡灰色石路。
所有人都惊呆了!
锦衣卫竟然在修路?!不是,他们竟然会修路??还又快又好三五天便修完了???
京城百姓们从没见过这等稀奇事,他们见过锦衣卫抓人,抄家,但却从没见过这群人修路,是以都惊奇地盯着看。有那胆大的还趁着守卫不注意跑到新修的路上看稀奇,谁知一踩便是一个脚印,跑得快的平安无事,跑得慢的则被守卫们抓起来一同修路,修到哪里人群便围观到哪里。
外城修完便是内城。
一段又一段水泥路被修建完成,淡灰色的路面大部分都如天衣一般没有缝隙,只每隔一段距离有细小的间隔。如此迅速的修路,如此齐整的路面不但让赴京贺寿的王爷、使臣们惊讶不已,京城百姓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
“这,这就是周督主修的路?”
某个听说过修路传闻,但因为生意关系离开京城一个多月的商人在排队等待进城的间隙里,惊讶地从自家马车上下来,伸手抚摸着平整的地面,“竟然不到两个月就修好了?!”
“这这这……”
旁边有个挑着箩筐的老汉搭话,“是哩,这条路五天功夫就修好了,我亲眼看见的。那些个锦衣卫将那什么水泥和沙子石头搅和到一起,然后就这么倒了下去,嘿,不过两三天就变得梆梆硬,老汉我这辈子都没瞧过这么神奇的事!”
旁边的百姓们七嘴八舌地接话,“我家前面那条路也是两三天就修好了。”
“我家也是!”
“听说周督主为了修路调派了几千锦衣卫,还向五城兵马司借了人手,所以才能这般的快!”
“这石头路修好,往后不管是雨天还是雪天,都不怕了。”
“什么石头路,这叫水泥路,我那条村就有个管不住手的非要去碰没干的路面,结果被抓去修路了。他回来说这叫水泥路,是用一种叫做‘水泥’的奇怪泥土,和沙子石头搅和到一起,再往里倒点水,搅合匀乎了铺在地上的。”
“不用糯米不用糖,更不用青砖石块,就用那水泥!”
“真这么神奇啊?”
“那个‘水泥’在哪里能买?若是不贵我也想弄点,这玩意在家里铺一块,以后晒粮食就方便了。”
那商人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他不是为了晒粮食,而是觉得水泥“奇货可居”,若是买上一些卖到别的地方,肯定不愁销路。
别的不说,江南那些爱修园子的人家就不会拒绝,毕竟为了修好园子,三五年不多,十来年不少,能缩短时间的东西,肯定会大受追捧。
是以他沿路打听,最后来到了某条街上。
而在这期间,另一样东西也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块两端翘起,底下带着木轮子的木板,有的上面有把手,有的没有把手。但无论有没有把手,这东西一踩一瞪便能往前滑一段路,好几个孩子踩着它在新修好的水泥路上滑行,东钻西转,左右挪移,时而哇哇大叫时而哈哈大笑,表情兴奋,动作好不潇洒。
“这又是何物?”
“那是滑板!”
卖水泥的伙计告诉他,“周督主的儿子周小少爷过几日要办一个滑板比试,年纪小的用有把手的滑板,年纪大的用没把手的,滑得快就有奖赏。”
“最快的能拿五十两银子呢!”
“第十名也有五两!”
伙计说得两眼发光,“所以家里有孩子的都想买一块,没准就挣到五十两了呢,没有五十两,能拿个五两也好啊,你看到的那几个在比谁滑得快呢。”
“这滑板又好玩又有钱挣,要不是有年龄限制,我也会忍不住去买一块。”
“诺,卖滑板的铺子就在那头。”
商人回头一看,果然不远处有一家叫做“金玉满堂”的铺子前人头涌动,孩子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还有“到我了”、“给我一块滑板,不要把手的”、“我要买两块!”等话语传来。
商人愣住了,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怎么京城就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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