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为什么要给爱人这个词打引号呢?

    因为它在霍清越的心里有了不同的解释。

    之前只觉得它是一个简单的名词, 是对伴侣的代称,而今却发现它可以作为一个动词。它没有“情人”那样虚无缥缈的悬空感,却比“恋人”又更加温暖和坚固。

    像是再冰冷难挨的日子, 也有一个人能做最后的盾牌, 让自己躲在盾牌之下取暖。

    风越来越大, 他上前一步将闻溪搂进怀中,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句话应该我先说。”

    “我怕我等到头发都白了也等不来。”

    霍清越欲言又止。

    他想说这种话不能轻易说出口, 要在特定的情境下,赋予它更加难忘的回忆。

    但似乎, 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闻溪刚刚没有任何准备,直接对他说出来,感觉也挺震撼的。

    “那你还是挺勇敢的, 在没有确定我心意的情况下,愿意先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霍清越莫名笑出了声。

    他发现自己有些后知后觉,越品越觉得闻溪的那句“我喜欢你”很动听, 他就算反复听一百遍也不会腻。

    下巴抵在他的肩膀, 闻溪用力抱紧他, 扬起唇笑着, “霍清越, 其实我没告诉过你,我有期望过婚姻生活的样子,在遇见你之前, 我也会认为它该是美好的充满希望的, 我们会互相不遗余力地爱着对方,拥有共同承担往后生活的风风雨雨的勇气, 我们是融入彼此生命的另一条灵魂,这是我想要的婚姻,而不只是搭伙过日子。”

    “为什么要强调遇见我之前?”

    “你说呢?”闻溪轻轻捶了下他的后背,“你当初是怎么告诉我的?你说你会觉得情感是种束缚,不希望婚姻成为你工作上的阻碍和负担。”

    “………”他有说过这种话?

    霍清越不信,“我原话一定不是这样讲的,你是加入了你的个人理解。”

    闻溪哼了声,推开他,索性不讲理起来。

    “反正就是因为你表现得那么冷淡,我才不敢爱你的,明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想把我的心捧出来给你看了,但怕你觉得有压力,我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敢让它见光。”

    被控诉一番,霍清越感觉自己罪大恶极,被判个十年八年都不足为过。

    他第一次感受到语言的贫瘠为自己带来的困扰,明明很想对闻溪表达心意,但话到了嘴边,却好像很难说出口。

    最终也只有一句:“我们回家吧。”

    闻溪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到家后他猛一激灵,发觉霍清越根本没有回应他的喜欢!

    他对他说了喜欢你,那可是他第一次对人郑重其事地表白!他居然没有礼尚往来地回他一句!敷衍都不会吗?!

    霍清越洗完澡出来,莫名收到了“卷铺盖走人”大礼包。

    走的是闻溪。

    他以自己要画漫画为由去到了隔壁房间,他刚搬来这里时住的地方。

    站在原地,时不时拿毛巾擦一擦头发,霍清越有点儿莫名其妙。

    他是腿酸,不想被他折腾才躲他的?

    说不定是真想去画画呢。

    霍清越没有多想,他刚好也有工作的事情要忙。

    相隔一堵墙,两个人几乎同时在电脑前坐下。

    闻溪将自己的怨气转为创作的动力,灵感如泉涌般爆发。

    零点刚一过,他已经创作了两章,想想断更那么久,也没交由编辑审核,先发到了网站上面。

    在这不久,忙完的霍清越到床上躺下,习惯性点进漫画网站,意外发现那位断更了许久的作者更新了。

    一丝狐疑从面上划过,霍清越暂抛除杂念,先点进去看了更新的内容。

    这位作者一如既往地创新大胆,不单单是他的漫画风格,还有内容,也是别具一格。

    霍清越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心中还是有点儿奇怪。

    断更时间恰巧是闻溪离开的日子,而复更时间是他回来的这一晚……

    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儿?

    起身离开房间,霍清越来到隔壁房间门口,看见里面的灯关了,搭在门把上的手犹豫收回。

    “晚安。”

    在心中默默道了一声,在转身离开时,忽然想到什么,霍清越回主卧拿了一样东西,还是推门进去闻溪的房间了。

    闻溪已经睡着了,床头的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他侧躺在枕头上,唇角是微抿着的。

    霍清越的眼底闪过一抹异样,像做贼心虚般,缓缓低下了头……

    确认他是真的睡着,霍清越拿出了他事先准备好的东西。

    然后——

    小心翼翼的,抬起了闻溪的手-

    翌日早上,霍清越起床做好早饭,放到餐桌上,写了张小纸条。

    闻溪看到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他将饭菜热了下,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整个人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和霍清越这种人相处真的很烦,好像在他面前不管有什么情绪都像在无理取闹,他不会跟你计较,同样的也不会搭理你,任由你生闷气,只做好他该做的。

    正这么想的时候,微信上忽然来了条消息。

    不是霍清越,而是他爸。

    [你晚上和清越一块来家里吃饭。]

    [他不一定有空。]

    [实在没空,那你就自己一个人来吧。]

    听起来好像特别无奈的语气。

    难道那么长时间没见,他们最惦念的事儿不是见自己儿子吗?霍清越去不去,有什么重要的。

    闻溪没问霍清越去不去,下午直接到了爸妈那儿。

    门也不用敲,他识别指纹就推门进去了,浓浓的饭香味扑面而来,餐桌上已经摆了一道道的菜,全是他爱吃的,是无比熟悉的感觉。

    果然还是要和父母分离一阵,才能感知到对彼此的感情是多么深厚。

    望着家里的每一寸角落,闻溪都觉得既欣喜又失落,有种酸涩感在心中翻涌。

    欣喜的是他来了,失落的是他现在的家已经不是这里了。

    两口子在厨房里面忙活着,大半天才发现闻溪来,闻永益端着一盘红烧肉,上下打量着闻溪,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瘦了那么多?”

    “有吗?”闻溪皱下眉,“我的体重没什么变化啊!”

    “本来就瘦得像电线杆,现在成筷子了。”闻永益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警告地说:“一会儿不吃两碗米饭别想走,大男人瘦得弱不禁风像什么样。”

    果然,无论你体重有没有明显变化,在父母眼里都只会觉得你瘦了。

    快开饭的时候,闻永益催促闻溪给霍清越打个电话问一声,还是希望他能过来。

    闻溪还是会很忐忑,每次拨出他号码的时候心里都很担心,怕万一打扰到他怎么办。

    电话打过去,没几秒钟对方就挂了,很快快捷回复的短信发过来:[开会中。]

    闻溪给他爸妈看了一眼,“我说了他最近很忙。”

    “那我们先吃吧。”孟娇坐下来,看了看闻溪,还是忍不住交代,“你们俩分开了那么久,感情肯定淡了,回来后要多相处相处。”

    “我们虽然在异地,但每天都有联系。”

    “那和朝夕相处过日子可不一样,天天住在一起的两个人哪能没有摩擦,你们现在也不再是新婚期了,平时要多注意点。”

    “知道了。”不想跟他爸妈争论,闻溪含糊应了声。

    他拿起筷子大口吃饭,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他对霍清越的包容度的确降低了许多。

    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回馈他的心意,他就要和他分床睡,赌气不跟他联系,无形中已经让自己陷入一种“冷战”的氛围中了。

    虽然霍清越那边可能没有感觉,他这一天却情绪不佳,总在心中计算他们爱的天平有没有失衡。

    人果然是贪心的动物,当初只想和霍清越结婚过安稳的生活,如今谈起感情,又情不自禁地想索求更多。

    心底叹了声气,闻溪很快自省,感觉这种行为很不好。

    明明知道霍清越是一个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人,又在跟他计较什么呢?

    拿起手机,闻溪主动在微信上发给他:[我来我爸妈这里吃饭了。]

    快吃完的时候,霍清越回了他:[有剩的饭菜吗?我还没吃饭。]

    他居然会问这种话,没有半分嫌弃,很自然地问他有没有剩菜剩饭。

    闻溪第一次有种他们真的在过日子的感觉。

    [剩了很多,你来吃吧。]

    [正好捎我回家。]

    [比心.jpg]

    闻溪有在刻意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发了那张卖萌撒娇的表情包。

    霍清越真的过来吃了,风尘仆仆的,还穿着商务西装,明显赶到得很匆忙。

    如果不是想陪他,恐怕他要在公司加班到很晚,不会工作还没完成就离开。

    闻溪在这方面还是有自信的,他慢慢也能感觉到,霍清越对待他的重视度胜过了工作。

    餐桌上有剩的几道菜,霍清越脱下西装外套去洗了手,之后便来到餐厅。

    见霍清越直接在餐桌前坐下,没表现出半分嫌弃,闻溪无声扬眉。

    孟娇哪能让他解决剩的,坚持要给他做新的菜,被他制止。

    “妈,明明有这么多吃的,再做不是浪费吗?”

    见他拿起筷子就吃,孟娇和闻永益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了声。

    “清越啊,说实在的,以前你来我家我都特紧张,生怕招待不周。”孟娇在旁边坐下来,满脸慈爱的笑,“不过今天看你吃得这么香,往后我不会再那么客气了。”

    闻溪看向霍清越,见他夹了块牛肉,很自如地说:“我每次来您这儿,可从没客气过,都像到自己家一样。”

    孟娇听完这话,笑得鱼尾纹都要出来了。

    跟他爸妈怎么那么会说话?到他面前就不会讲甜言蜜语了?

    心中腹诽,闻溪起身去了厨房。

    不会讲就不会讲吧。

    谁让这不解风情的老公是他自己选的?

    切了个果盘出来,闻溪放到霍清越的手边,让他等下吃完饭吃点,补充下维生素。

    他天天那么忙,肯定吃也吃不好。

    再怎么有怨气,关心还是不受控制的,爱意都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霍清越深深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

    饭后,霍清越陪闻永益下了会儿棋就和闻溪离开了。

    车停在小区外面,两人沿着路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往前走。

    “马上到春节了,想去哪里度假吗?”

    霍清越单手插兜,闲聊似的开口。

    “你不忙吗?”闻溪下意识这么反应。

    “一周时间还是能抽出来的。”

    “那我想去非洲看狮子。”

    “………”着实没有料到。

    霍清越好笑地扯下唇,“你挺别出心裁。”

    “非洲很有意思啊!欧美我都看够了,感觉千篇一律。”

    “好。”霍清越点头应下,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皱起眉,“闻溪,我突然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闻溪瞬间紧张起来,“是不是胃疼?”

    “这个地方。”霍清越的手按了下,示意位置。

    闻溪下意识低头看去,替他轻轻揉了揉,随后抬起问:“我们还是去医院……”

    话音在看到一枚男士钻戒的时候戛然而止。

    路灯下,镶嵌的钻石折射着璀璨的光芒,是五芒星的形状。

    风缓缓的,停止了流动。

    霍清越的手举着钻戒的盒子,在专注看着他。

    温柔出声说:“这是我欠你的戒指,老婆。”

    他叫得那么缠绵,恍然让人有种被求婚的错觉,闻溪的手指蜷缩几下,都不知要作何反应。

    该直接伸出手让他戴上吗?

    无名指已经蠢蠢欲动,闻溪的动作正要探出去,霍清越忽然单手将他拥入了怀里。

    胸膛相贴在一起,闻溪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仰头看向夜空,湿润的眼眶似乎有晶莹滚落。

    霍清越同样也在看天空,看他从来不曾多留意的天空。

    小时候,仰望天幕,总是觉得星星其貌不扬,小小的,只有单调,像芝麻一样散在天上,而今天,却发现它们每颗都是这茫茫宇宙里最特别的存在。

    “昨天有句话我故意留到今天说……”

    男人磁性的嗓音在耳边轻声响起。

    心脏跳得飞快,闻溪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原来他不是不想说,而是故意保留的。

    这个男人永远做得比说得多,从来不会多解释什么。

    这个点小区里来来往往经过的人很多,显然他们已经吸引了好多人关注的目光。

    霍清越在公共场合从来都是低调的,闻溪始料未及,哪里想到他会有这么突然的举动。

    结实的拥抱,有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

    想到路人很有可能会认出他,闻溪脸红得要爆炸。

    但霍清越已经不想管那么多了,在取到这枚戒指来的路上,他便开始期待送给闻溪了。

    “其实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也会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对我来说有种特别的感觉,不然你以为我会随便同意和人结婚吗?”

    霍清越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笑意,慢慢靠近闻溪的耳畔,“我也喜欢你,早在我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你了。”

    话落的瞬间,有冰凉的触感从无名指传过来。

    等闻溪再抬起手的时候,发现那枚戒指已经戴在了他手上,尺寸竟然刚刚好,完全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

    此时他还并不知,昨晚入睡后,某人偷偷潜入过他的房间量了尺寸。

    闻溪将戒指反复看了几遍,眼里的欣喜遮掩不住,就像小时候收到糖果的孩子,那么新鲜。

    他保留着对这个世界最大的热忱,当收获爱意的时候,也会释放出满满的能量。

    虽然他们的婚姻开始得很仓促,但该有的好像每一步都没有减少。

    闻溪后知后觉才发现,婚后热恋的甜度好像一点儿也不比谈恋爱少。

    当初结婚时他还那么悲观,以为先婚后爱的剧情不可能发生在他的身上。

    注意到闻溪熠熠璀璨的目光,霍清越有些懊恼。

    他果然很期待收到戒指,如果不是昨晚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想到送给他。

    作为一名丈夫,他还不合格。

    “我们结婚吧。”霍清越呵出一口气,在闻溪诧异的目光里,再次重复:“闻溪,我们结婚。”

    话落,重重的吻落在他的颈侧,“我会给你想要的婚礼。”

    闻溪的心狠狠颤动了下,纠正他的话:“不是你给我想要的,那不是只属于你的义务,应该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去创造一场婚礼。”

    “好。”

    霍清越答应了他,眼角余光瞥见一旁摇尾巴的小狗,笑意收不住。

    他感觉自己此刻的状态,和那只小狗很像呢。

    第42章

    戒指戴在手上适应几天, 闻溪才慢慢体会到它的真实性,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戒指能够作为婚姻见证的载体。

    无名指上戴了它,那种已婚的感受会更为具象化, 每次在无意间抚摸到它, 也会想起那一晚的浪漫场景。

    只是, 霍清越送了他一枚,他也理所应当地还他一枚。

    买戒指是挺容易的, 商场专柜里到处都是, 可买和他手上这一枚同样价值的,他却没有那个能力。

    闻溪查过, 这看起来平平无奇,和其他款式相差无几的戒指,市面价格在126万。

    霍清越平日里开的代步车才一百来万, 给他花钱竟然这么大手笔,说买就买。

    闻溪的小金库里总共也就二十多万,哪怕全部拿出来,也才够个零头。

    他不想花霍清越的钱给他买戒指, 也不想霍清越的手上戴不匹配他身份的戒指, 免得被人看到了笑话。

    纠结了好一番, 闻溪决定叫上沈承耀去商场里逛逛, 毕竟买东西这种事情也是要讲究眼缘的。

    沈承耀正好有事儿想找闻溪, 十万火急的那种,俩人一碰面,他就开始双手合十扮可怜, 话还没说, 被闻溪抬手打断。

    “别找我借钱,我还正急呢。”

    沈承耀的嘴角瞬间垮下去, “好歹我们也十几年的朋友了,你也太不近人情了。”

    “还真是借钱啊?”闻溪刚才也是随口一说,眨了眨眼,“借多少?几千块我可以直接给你。”

    他知道沈承耀这位阔少爷比他有钱多了,卡里余额从没少于一百万。

    说实在的,这几千块说出来都有点儿虚。

    果然,沈承耀嫌弃地皱起眉,“还不够我一晚上的房费呢。”

    “你被家里赶出来了?”

    “岂止!”沈承耀说到就来气,“他们给我介绍个相亲对象,我没看上,但对方看上我了,你说我倒不倒霉?然后我爸就硬逼着我和人家交往,我当然誓死不从了,没想到……”

    “你爸就把你赶出家门,还把你的账户冻结了。”

    “没错!这马上就快过年了,你说他们过不过分啊?”

    沈承耀知道闻溪心软,故意pua他,“我总算体会到你无力抓狂的感受了,父母过度关爱是真让人窒息,他们口口声声为我好,怕我孤独终老,说白了还不是怕自己一直单着,出去被人问起没面子?敢这么对我,不就是以为我离了他们没法活?怎么也不想想,我还有你这么铁的哥们儿呢。”

    结果,闻溪已经不是从前的闻溪。

    这一番话讲完,他无动于衷,面无表情地反问沈承耀,“你铁哥们应该不止我一个吧?干嘛非要压榨最穷的?”

    沈承耀睁大眼睛,“你穷?开什么玩笑啊你!”

    “行了,这事儿晚点再议,我现在急着有事,大不了今晚没地方去,我收留你。”

    “也行啊!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沈承耀的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意味,他打的就是这样的算盘,没想到闻溪主动说出来了。

    大半年的去住酒店多心酸多狼狈啊!

    他早就想去围观一下闻溪和霍总的婚后生活了,要是能借此机会在他们家多住几天,可太爽了-

    闻溪在商场里转了圈,太贵的买不起,便宜点的又送不出手,索性直接去了一个DIY手工坊,决定自己亲自动手做一枚。

    像霍清越这样的男人,什么都不缺,对他来说肯定是亲自做出来的更有意义。

    不过工序比较复杂,得一个下午才能搞定。

    沈承耀听完坐不住了,他可不能把时间全浪费在这儿,陪着闻溪啥也不干,还不如到网咖里打会儿游戏。

    “咱们可说好了,晚上我去你家睡,你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实在不行我先去门口等着也可以。”

    沈承耀不给闻溪反应的机会,一口气说完就开溜了。

    闻溪错愕地眨下眼。

    那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家,收留沈承耀的话,要先和霍清越讲一声。

    想到,闻溪拿出手机发了微信给他。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霍清越直接回复:[你做主就好。]

    沈承耀他也很熟,比认识闻溪更先认识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霍清越都觉得没问题,闻溪自然不会有顾虑了。

    去就去吧。

    省得他秀恩爱没有观众。

    放下手机,闻溪专心做起了戒指。

    这一做就是四个小时,跟着师傅学习半天,刻了复杂的花纹,还在戒环的内侧刻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缩写。

    这套流程下来,累得胳膊都酸了。

    不过看到成果还是很值得很让人开心的。

    刚好新年了,算是他送给霍清越的一件礼物。

    不知道他收到后会有什么反应,想想就很期待。

    将戒指摆在黄昏下,闻溪认认真真拍了一张照片。

    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霍清越,他的手指那么修长,戴上一定很好看。

    原来喜欢的感觉会让原本无趣的生活突然变得有趣起来。

    平凡众生里突然多了许多期待。

    有好多想与其分享的东西,只有他能让他一路小跑着去见,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他的内心欢呼雀跃。

    回家的路上,闻溪思考是要今晚送给他还是特地挑一个时机,毕竟离过年也没有几天了,选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更好。

    怀揣着一颗充满希望的心,到乌坊街后,闻溪去菜市场买了一堆东西,蔬菜、海鲜、水果应有尽有,打算回家给霍清越做美美的一餐。

    然而——

    他没想到沈承耀会来这么早,虽然已经八点了,但对他这位夜店小王子来说,精彩的生活应该刚刚开始才对,起码要到十二点再过来吧。

    沈承耀正蹲在大门口玩手机,抬头看见闻溪,露出满脸惊喜,“哎哟,你可算来了。”

    他下意识站起来,腿都蹲麻了,整个人趔趄了下。

    闻溪把一袋东西递给他,“你第一次登门就这么空着手?”

    “我上次不是给你们快递过来了吗?”沈承耀跟在后面进去,“穷得叮当响,饿都要饿死了。”

    “别提上次。”闻溪把东西放到厨房。

    看他满满当当的采购了那么多,沈承耀差点哭出来。

    “兄弟,你真讲义气,我吃不了这么多。”

    “………”算了,还是别解释了。

    就让他陷在自以为是的幻想里吧。

    “我做饭,你来打下手。”

    闻溪命令起沈承耀是一点儿不带客气的。

    “yes sir!”

    沈承耀从袋子里翻出土豆,“我想吃酸辣土豆丝,削皮了啊!”

    “谁接受你点菜了?”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闻溪也没反对,“做得不好吃也别说,给我忍着。”

    “我是那样的人吗?哪有吃白饭还嫌饭难吃的。”

    “知道就行。”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互怼着,霍清越回到家就听见厨房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

    他放慢脚步走过去,透过窗看见闻溪在对沈承耀挥勺子,用恐吓的语气说:“你小心我把你脑袋给开瓢!”

    而沈承耀非但没躲,还耀武扬威地晃了晃脑袋,“你来啊!今晚的菜要不要加一道清炖人脑?”

    霍清越收回视线,后背抵在墙上,听见闻溪不耐烦又夹带着笑意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沈承耀,你怎么那么恶心啊?”

    “赶紧给我滚,别和我说话了!”

    “去去去,赶紧给我上一边去。”

    听闻溪这样说话,霍清越有些陌生。

    如果不看他的脸,单听这样的声音,他很难将其和他印象中的闻溪联系起来。

    因为在他面前,闻溪永远是内敛的,乖巧的,而不像眼下这般生动活泼,有各种各样的情绪,无语了会怼,生气了会骂,有什么说什么,不会藏在心里。

    从前不觉得,那是因为没见过,眼下霍清越才发现自己和闻溪之间隔了一道银河。

    他松了松领带,莫名感觉领口系得太紧,让人喘不过气。

    “诶?霍总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承耀出来上厕所,没成想看见霍清越,“怎么不进来啊?”

    听他的语气,好像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

    “刚回。”霍清越轻描淡写开口,“我先去洗个澡。”

    “行,你去吧!”沈承耀点下头,迈步的时候又想起来说:“我这两天在你这儿借住,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关系,你随意。”

    霍清越推开了主卧的门。

    不料下一秒,闻溪也跟了进来。

    他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讪然一笑:“承耀他跟家里闹了点矛盾,可能要在这边多住几天。”

    他的笑容里充满了紧张,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唯恐他不高兴的样子。

    “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有做主的权利。”

    脱下西装挂到衣架上,霍清越扯下领带,瞥了闻溪一眼,“下次这种事情不用再来问我。”

    “那我也得先告知你一声啊。”

    看出霍清越好像不太高兴,闻溪也不敢再多说话,“我那边还炒着菜呢,先过去了。”

    “好……”

    话音还未落,闻溪已经急匆匆出去了。

    霍清越凝视他的背影,拧起了眉。

    他对于自己的小气感到无语,人家是十多年的好友怎么了?-

    洗完澡,霍清越来到厨房,看见沈承耀在切菜,闻溪在掌勺。

    这一幕令他恍然发现,他和闻溪都没有过这样的时刻。

    明明是寻常夫夫最平凡普通的小事儿。

    “完了,承耀。”

    闻溪懊恼地叹了声气,“我盐好像加多了,一大勺全倒进去了。”

    “那你就加水啊!把红烧改成炖汤。”

    “那能好吃吗?”

    两人说了半天话才发现霍清越进来了,看见他,闻溪宛如看到救星。

    “学长,该怎么办啊?”

    锅里在烧排骨,霍清越走上前看了眼,不加思索道:“放土豆炖。”

    “可是已经有一道酸辣土豆丝了。”

    霍清越打开冰箱,看见还有豆角,直接拿了出来。

    他是一个能用行动回答就绝不多说话的人,三下五除二择了豆角,洗干净后放进锅里焖。

    “还要做什么?我来吧。”

    回过头问闻溪,霍清越看见他正举着手机拍照。

    不过不是在拍他,而是……

    视线不经意扫过沈承耀,霍清越敛下眸,沉声道:“没有想吃的,那我自由发挥了。”

    “冰箱里有黄花鱼,要不你做一道醋溜鱼吧。”闻溪关上手机,“我妈那天不是还做了吗?”

    “我做得一定没有妈做得好吃。”

    “不试试怎么知道。”

    闻溪这话说完,沈承耀的手机铃声响了。

    过去瞄了一眼,他对沈承耀说:“你爸的电话。”

    “不接。”沈承耀骨气十足,“等过完年我就去找工作,绝对不跟他一起干了。”

    “你那不叫一起,用给你爸打工形容更为贴切。”

    “所以啊!他才瞧不起我,认为我只能在他的庇佑下活着,好像我跟着他干就没付出劳动成果似的,他给我钱不是应该的吗?”

    “像你这种看店的工作,你见哪个老板每月给你大几十万的?”

    沈承耀被怼得一个字也说不上来。

    霍清越这时已经收拾好鱼准备下锅了。

    他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什么话题都能聊。

    闻溪原来是嘴皮子这么厉害的人,他今天才知道。

    将鱼两面煎熟后就要浇醋,霍清越今天也手抖了,醋倒多了。

    没发挥好,他更加心烦意乱,但表面上还要维持平静。

    加水小火慢炖,盖上锅盖,然后霍清越回了主卧。

    沈承耀朝门口瞄了眼,小声问闻溪,“我来你这儿,你老公是不是不大高兴啊?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你不是比我还早认识他吗?他平时就不爱说话啊!”

    锅里的鱼飘出了香味,沈承耀挥手扇了扇,“这一股子醋味,倒了多少啊?”

    这话说完,猛然意识到,“闻溪,你老公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说什么呢?”

    “刚才咱俩在这聊天没搭理他,可能他觉得自己受忽略了?”

    “你在搞笑吗?霍清越的心像铜墙铁壁一样,你以为是玻璃做的?”

    闻溪打死也不信,霍清越会吃他好朋友的醋,就算不高兴,他也只会因为自己受到了打扰。

    很快,霍清越回到了厨房,看他的鱼炖得如何。

    沈承耀凑过来看了眼,尬聊出声:“霍总,这得倒半瓶醋吗?”

    “我发挥失误了。”霍清越关了火,盛到盘子里。

    终于开饭了,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看起来很丰盛。

    吃饭前,沈承耀先提了一杯,为自己麻烦到他们两口子感到很抱歉。

    “我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才来打扰你们,希望霍总您不要介意。”

    霍清越捏着酒杯,云淡风轻一笑,“你住多久都可以,我不介意。”

    “那我就住到明年吧。”沈承耀说完没有人接,只能哈哈一笑找补道:“开个玩笑。”

    碰完杯开始吃饭,霍清越的面前摆了那盘鱼,他用公筷给沈承耀夹了鱼肉,“尝尝。”

    闻溪的动作一瞬间定在那儿。

    霍清越都还没给他夹过鱼肉,怎么对沈承耀那么好?

    沈承耀吃了那块鱼肉,感觉一口陈年老醋在嘴里爆开了,差点没被送去西天。

    怎么能酸成这样?

    偏偏霍清越还问他好不好吃,沈承耀不忍心拆台,只能撒谎说好吃。

    闻言,霍清越垂下眼帘,遮住那一闪而过的腹黑。

    要酸大家一起酸-

    饭后,沈承耀主动揽下洗碗的任务,还算比较自觉,不好意思白吃白喝。

    两手空空来的,要躺下睡觉的时候,他直接跟闻溪说:“你给我找身你的衣服。”

    上学那会儿,他俩除了内裤和鞋,也没少穿过对方的。

    当然,通常都是他穿闻溪的,因为闻溪的审美好,买的衣服都很有品味,而闻溪只有在要干脏活累活的时候才会穿他的衣服,不舍得弄脏自己的。

    他就是这么狗。

    闻溪给沈承耀找了没拆封的新内裤,说衣橱里的衣服随便穿。

    他俩的关系好得一点儿都不需要客气,就跟亲兄弟似的。

    沈承耀找了闻溪的一身睡衣,洗完澡后出门洗衣服。

    从窗前看到一晃而过的身影,霍清越的眉宇间拧起褶皱。

    他自认为除了最亲密的夫夫,再好的关系也不能穿彼此的衣服,起码他上学那会儿,没有和同学分享过。

    当然,那会儿他也不会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什么不好,别人愿意那是别人的事儿,他也管不着。

    可眼下,想到那衣服被闻溪穿过,又到了沈承耀的身上,霍清越怎么都觉得不太舒服,心底有极其别扭的感觉。

    闻溪洗完澡出来就看见霍清越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

    他忍了一晚上,因为有沈承耀在场,不太方便问,这会儿才终于有机会开口:“你今天是不是不太高兴啊?”

    闻溪问得很小心,他保持着爱人之间该有的分寸感,界限分明。

    如果霍清越有表达出不想回答的意思,他绝对不会再问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有时也是灰色的,比如会被他牵动着所有的情绪,不停猜测对方的心情,突然间低落的情绪,夜里辗转反侧的小心思,不断找借口为他做解释。

    几秒后,背对着他的男人才回了头。

    灯光下,他皮肤呈现冷白色,五官轮廓利落锋利,眉骨硬朗,下颚瘦削,看起来冷漠又坚硬,连眼睛都充满戾气。

    霍清越只看了闻溪一眼。

    他依旧沉默地抿唇,什么话也没说,起身将门反锁,而后拉上窗帘关上灯。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闻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到窗台上。

    他很直接也很粗.暴。

    二话不说拉开了他的睡裤。

    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正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身体也都浮着一层水汽。

    霍清越的双手撑在窗台的边缘,毫无预兆中低下了头。

    刺激来得太迅猛。

    闻溪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紧,悬在半空中的脚趾也用力蜷缩起来。

    “学长,你没吃饱吗?”

    怕被外面走动的沈承耀听见,闻溪附在他耳边很小声地问。

    他们在窗前,离外面仅有一层玻璃的阻隔。

    不知道霍清越今晚怎么这么急。

    闻溪揉着他的头发,身体本能后仰,触碰到窗帘时又有点儿心虚,怕被外面看出异样。

    “嘶………”

    霍清越的情绪很容易被察觉得到,特别是在他毫无规律的时候。

    牙齿磕到的瞬间,闻溪皱下眉,刺.痛又有种淋漓尽致的畅快。

    他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在他看来,是在享受霍清越为他带来的服务。

    殊不知,霍清越也很喜欢。

    然而他享受的却是能够掌控他的感官,让他随他而动。

    “阿嚏——”

    外面的沈承耀突然打了个喷嚏。

    闻溪的身体本能缩紧,推了下霍清越的肩膀。

    似乎是不满他的反应,他抱起他甩到了床上。

    好在床垫够软,大脑也只能眩晕了下。

    “学长,你今晚好凶……”

    闻溪有些委屈,他不想他一句话都不说,只顾发.泄。

    但他控诉的时候没有想到,霍清越接下来还有更凶的,他总是能做到出乎意料。

    闻溪的腰下被垫了个枕头。

    他钳制住他的手腕,固定好位置后,与他形成了反方向。

    全程没有讲一个字。

    闻溪很快也被堵得说不上话来。

    本来他还在思考,霍清越为什么凶,很快大脑空白得只能听见呜咽声。

    他们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两只迷航的船,想要随风潜入海底,却又畏惧那深不见底的恐惧。

    在海浪的颠簸下,船头对上了船尾,在卷集的白色泡沫里,船尾扎进了深海里,就快要被覆灭。

    它们在这个无边无际的海洋里相偎相依,无需多言也绵延着缕缕浪漫,努力想要感受清楚对方的形状。

    霍清越这个人偏冷,气质和冬夜里的雪都能够融为一体,特别是在他不说话的时候,万物都能被冰封。

    但他的唇舌却是火热的,喉咙里想要喧嚣直上的渴望,传递到灵魂,让寒冷的冬夜都有了温度。

    闻溪头晕目眩,神智不清醒,指尖也在发麻,心脏因为过于满足甚至开始隐隐发痛。

    他有预感,霍清越沉默的夜里一定不会好过。

    这个男人,每到这个时候,只会扣着他的手腕,禁锢他的自由,让他臣服于他。

    闻溪的手在他的腿上抓出了一道道的血痕,他也浑然不觉疼痛,仍然不放开。

    相隔甚远,闻溪连他的呼吸声都听不见,渐渐的,他的意识被他蛊惑,只能与之共沉/沦。

    纵然世界有再多纷扰,此刻的他们也只有彼此。

    闻溪横下心,直起了身。

    既然无法推开,那就吞/没他的全部。

    第43章

    一波平息, 一波又起。

    闻溪手撑在窗前,支离破碎间脑海中浮现出坚定不移的想法,必须要约法三章了, 不能再由着霍清越的想法来, 否则在这段感情中他会一直处于劣势地位。

    正这样想着, 忽然身后的男人离奇要求,“闻溪, 你骂我吧。”?

    闻溪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这又是什么恶趣味?

    “我想听你骂我。”霍清越咬在他的肩胛骨上, 不重不轻的话音里有威胁性,“就现在。”

    “我……我不会骂人啊。”

    闻溪很为难, 让他说“老公好棒”之类的荤/话还行……骂?怎么骂?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全部说出来。”

    “我对你哪有………”闻溪的话音戛然而止,他还真想起一件, “学长,你太重/欲了,这样对身体不好。”

    “除了这个呢?”

    “………”好家伙。

    你问了我还不打算改是吧?那这样有什么意义?

    闻溪累了,不想配合他莫名其妙的要求, 敷衍地说对他没有任何不满。

    他看不见身后的男人眸光顷刻暗了几度。

    霍清越的力道凶狠, 控诉出声:“你撒谎。”

    “我……我真没有……”

    闻溪欲哭无泪, 他老公难道一点儿自觉性没有吗?他不知道自己是多完美的男人?让他硬挑毛病怎么说得出来啊!

    实在受不住, 闻溪涨红了脸, 硬生生憋出一句:“霍清越,你混蛋!”

    明明说好了骂人,听起来却像是在撒娇。

    有股爽意从尾椎骨传向全身, 霍清越很受用地勾起唇, 让他继续。

    闻溪真无奈了。

    每次都以为他玩得够变态了,没想到还有更变态的等着他。

    “我不玩了。”闻溪气鼓鼓要拿开他的手, 霍清越不依,“这是你能喊停的吗?”

    “你太霸道了,这样真的很过分!”

    “那你把我骂爽了,我就放过你。”

    “………”他老公是不是有抖M的倾向啊?

    闻溪喘着气,拂去额上冒出的汗,“等着我明天就给你准备蜡烛小皮鞭。”

    他不是嫌不过瘾吗?那就让他玩个痛快。

    刚好他也想虐一虐他。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霍清越揽着他的腰,将人转过来,“你先担心下今晚吧。”

    闻溪,“………”

    他好像学会怎么骂人了。

    突然就融会贯通了呢!-

    翌日。

    闻溪睡到十点才醒,他困倦翻个身,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果然,霍清越不管多晚睡,都能雷打不动地七点醒,这个男人的自律性强得可怕。

    洗漱完从主卧出去,沈承耀正在给花浇水,美其名曰说不帮忙做点啥,良心难安。

    闻溪揉了揉太阳穴,劝道:“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该结婚的时候还是要结的。”

    “我结也得有合适的对象啊!长得帅,人品好,学历高,最好还是本地人,光这几样都能筛选掉一大波的人了。”

    “那你就不能适当降低要求?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闻溪话里话外满是嫌弃。

    当然,这只是玩笑话。

    沈承耀在他眼里还是不错的,看起来吊儿郎当,游戏人间的,其实是挺负责挺有担当的一个人,认真起来比谁都靠谱,一旦上头就变成痴情人设了。

    有一搭没一搭聊半天,沈承耀随口问闻溪能不能从他老公的公司里给他刨一个,闻溪无语翻个白眼,“你当是从地里挖大白菜呢?”

    他说完这话,脑海中突然蹦出来一个人。

    诶……

    差点把许译文给忘了。

    沈承耀那几点要求,许老师都完美符合。

    就是许老师眼光那么高,又睿智又沉稳,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沈承耀这种显眼包。

    心下疑虑,在没问准之前,闻溪没跟沈承耀透露风声。

    他这边好安排,得先问许译文的意见。

    盘算着,闻溪在午后给许译文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空,到他家来吃个饭。

    要是两个人能看对眼,一顿饭就可以,也不需要他专门撮合,要是看不上,那就别没事找事了。

    [抱歉,闻溪。]

    [我晚上要去相亲。]

    [还有,我不太习惯到别人家里做客,有缘再见吧。]

    许译文做事很干脆。

    他不想的事情,别人没法勉强他。

    这样也好,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意愿,别人也不会再来问他了。

    闻溪虽然被拒绝,却也有意外收获。

    相亲?

    这么巧的吗?

    既然许老师也有这样的需求,闻溪便把沈承耀的基本情况同他讲了,说这是他特别铁的哥们,人品可以做担保,如果感兴趣的话约着见个面聊聊。

    也许是看在闻溪一片好心,许译文没拒绝。

    [我今晚有两场,加一场也不多。]

    [那就让他晚上十点到春意咖啡馆来见我吧。]

    闻溪接着把许译文的情况跟沈承耀讲了遍,他太了解他,知道他一定会感兴趣,在他问能不能见个面时,闻溪一扬眉,“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

    “窝趣!”沈承耀竖起大拇指,“你这是什么神仙朋友?”

    不过,真有那么优秀完美的人吗?

    他感到很怀疑-

    闻溪以为把沈承耀支走能度过安静的夜晚,哪怕霍清越要在公司加班,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也没关系,他照样会享受这样的时光。

    但夜幕降临后,闻溪突然接到霍清越的电话,说今晚他们公司要举办年会,问他想不想出席。

    如此仓促的询问,显然是临时起意,并非早就安排好的。

    闻溪虽然没上过班,但也知道年会这种活动不可能是临时起意举办的,会有专门负责这块的员工进行统筹,华粤这样的大公司,起码得提前一个月准备。

    这么长的时间,霍清越难道不能抽一天告诉他,非要等到快开始了来问,这说明他本来是没打算让他去的,可能是被人提醒了,或者冒出个心血来潮的想法,才有了这通电话。

    闻溪的内心深处自然是有点儿复杂的情绪,但他也不想让自己表现得那么不懂事,年会属于公务,哪怕霍清越之前不想让他参加也是情理之中。

    对面沉默了快一分钟,霍清越还没得到回复,以为闻溪是不想去,直接说:“不方便也没事,你不是必须要参加的。”

    听闻,闻溪下意识追问了句:“那你想让我去吗?”

    他这一句话就问在了点子上。

    闻溪才不管是为了什么让他出席,只要霍清越说想让他去,他就会去的。

    恋爱脑大概就是这么无可救药吧。

    “我……”霍清越迟疑了。

    其实他没打算让闻溪来的,倒也不是不想让他露面,只是这种形式意义上的活动,没什么好参加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是总裁,必须出面讲话,他自己都不想去,这么无聊的地方还让闻溪来做什么?

    但今天下午,霍子尧问了他一句:“你不让嫂子来吗?这可是你俩共同的公司,他作为你的丈夫,不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吗?让他来感受下企业文化多好。”

    霍子尧的话让霍清越意识到被忽略的点。

    他好像在潜意识里把闻溪排外了,认为他对公司的事情不了解,来了也只是坐在那里看,到不到场都行,没想过要带他深入到他熟悉的环境里,和他共同分享喜悦,让他有这份归属感。

    当霍清越觉醒后,第一时间给闻溪打了电话,甚至还没组织过措辞,只是内心希望着他能来。

    眼下,闻溪这么问他,霍清越并不想对他撒谎。

    “我现在是想让你来的,但之前我没有过这样的打算,我认为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还算坦诚。

    闻溪没问原因,纠结太多过得不开心。

    “那你让王叔来接我,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不用穿得太隆重。”

    “难道你不怕我给你丢脸?”闻溪肯定是要好好打扮一番的。

    哪怕不为霍清越,他也不想让别人看轻了自己,觉得他配不上霍清越。

    “你给我丢脸的概率约等于零,老婆对自己的认知可能不太到位。”

    冷不丁听他说这种话,闻溪真有些面红心跳的。

    他不知道怎么接了,飞快挂断电话去换衣服了。

    王叔很快开车来接,临走前,闻溪特意带上了他手工制作的那枚戒指。

    如果今晚能有机会,他一定送给霍清越。

    来到华粤总部的大楼,年会已经召开了。

    闻溪进去的时候,霍清越正在讲话,他的身份自然被安排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身后坐了上千名员工,从高层到中层再到底层,全在闻溪的后面。

    根本不敢回头看,乌泱泱的人群太震撼了。

    闻溪正襟危坐看着前方,听霍清越沉稳有力地发表致辞,面上始终含着微笑。

    谁料,台上的霍清越突然提到他,郑重告诉下面的人,他的先生今天也来到了年会现场。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闻溪紧张得不知作何反应,只有微笑。

    “下面有请我的先生到台上来。”

    闻溪以为霍清越介绍一遍就完事儿了,居然还让他上台?这事先可没商量过啊!

    霍清越见闻溪没动,从舞台走到下面,对他伸出手,亲自来迎接他。

    周围的人看见这一幕,自然明白他们霍总有多重视这段婚姻了。

    闻溪把手放到霍清越的掌心,就在那一秒,跟随霍清越的镜头切换,移向他的脸。

    台下的员工发出一阵阵的惊呼,都在夸赞好帅。

    只有林奕南,看完之后,满脸难以置信。

    闻溪的老公居然是霍清越?怎么可能!

    在他错愕间,霍清越已经把一支话筒交到闻溪的手里,让他简单讲两句。

    他是想让闻溪有些参与感,体现他在公司的地位,特地安排了这样一个机会。

    但对闻溪来说,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在他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叫他做什么事情。

    话筒握在手里,闻溪犹豫一番,也不知道说什么,倒是脑子一热,把钻戒给掏了出来。

    “霍先生,这一年你辛苦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闻溪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有些夫夫私房话只适合没人的时候说。

    他把钻戒盒打开,递到霍清越的面前,“今年最开心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你,那天你送了我戒指,这是我的还礼。”

    闻溪说得很真诚,就要把戒指戴在霍清越的手上。

    他反手扣住他的手背,想要亲他一下,却不想让别人当观众,只能短暂地进行了拥抱。

    台下的林奕南还处于震惊中没有回神。

    闻溪既然是和霍清越结的婚,他怎么不说出来炫耀?反而要躲躲藏藏的。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拿他当跳梁小丑一般对待。

    别人的幸福是刺目而碍眼的,林奕南低下头,从手机里翻出之前和闻溪的合照,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不知这些照片现在还能有多少价值。

    第44章

    闻溪在年会上送霍清越戒指纯属心血来潮之举, 他来的时候完全没有计划过要这么高调地送出去,这并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只是当时被架到那个位置,霍清越让他讲两句,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便凭借本能反应把戒指给掏出来了。

    在外人眼里看起来, 这个举动应该很浪漫很幸福,是在秀恩爱, 闻溪却并不这么觉得, 因为完全违背了他的假设。

    他想象中的场面是只有他们两个人,不需要讲太多表面话, 有时一个眼神比甜言蜜语更能传递内心,结果事与愿违,他被迫讲了许多官方的话, 事后回想起来都尴尬地脚趾扣地。

    霍清越有发现闻溪神情不对劲。

    他当下并未察觉到自己哪里做得不对,下台后才突然反思到,他不该让闻溪来讲话。

    他们俩的个性是不一样的,对他来说很简单的事情, 可能会让闻溪很头疼。

    没事先征询他的意见就让他上台, 实在太唐突了。

    往旁边看了看, 闻溪正在认真听主持人讲话。

    霍清越转动下他刚刚帮自己戴上的戒指, 问闻溪这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前两天, 我自己亲手做的。”

    虽然是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讲出来,但闻溪心中却涌上小小的骄傲感,余光偷偷观察起霍清越的反应。

    看见他诧异挑眉, 眼中闪过一抹惊喜, 他也跟着开心,感觉自己的付出很值得。

    “我老婆真厉害。”

    霍清越由衷夸赞。

    同时也在懊恼自己。

    怎么他就想不到亲手做一个戒指?

    在浪漫这方面, 他需要进步的空间实在太大了。

    年会有多项活动要进行,全场高潮是最后的抽奖环节。

    闻溪一直心不在焉坐在霍清越旁边,知道会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敢做什么表情,怕被人作不好的解读。

    这样实在太累了,皱眉不行,笑也不行,弯腰弓背也不行,他感觉自己快成一个机器人了,动也不动尬坐那里。

    直到主持人宣布今天的抽奖,一听说终极大奖是辆保时捷跑车,闻溪瞬间来了精神。

    什么??保时捷??是他认识的那个品牌吗?

    闻溪难以置信睁大双眼,瞳孔里都写满了震惊。

    霍清越出手也太阔绰了,谁家年会抽奖送跑车啊?着实是他见识短浅了。

    而且,主持人还特意强调,如果不需要跑车的话,可以折算成现金,也就是288万。

    这个数字让闻溪眼前一晕,他第一次产生了婚后财产是夫夫双方共同拥有的感知,整个人都有种被小刀割肉的痛苦。

    那可是接近三百万啊!!他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大笔巨款!!

    不对……重点难道不是霍清越能眼也不眨送出去吗?他能这么潇洒地挥金如土,证明他的财力强得可怕!

    我的上帝!他抱的这条大腿是有多粗啊?

    闻溪后知后觉发现他对自家老公的实力竟一无所获。

    只知道华粤很牛,是全国科技公司的领头羊,却从未细想过这代表了什么。

    舞台下的掌声接连不断,除保时捷外,还有欧洲豪华十六日游,带薪休假,送你出国!电子产品大礼包,囊括笔记本电脑、平板还有手机、运动手表等等。

    从员工们欢呼声中,不难听出气氛有多热烈了。

    闻溪一边想象着钱像瀑布似的往下流,一边又羡慕这些员工,能进到华粤这样的神仙公司!

    扭头,眼巴巴看着霍清越,闻溪羡慕地问:“你们公司还缺人吗?”

    “缺。”霍清越微微颔首,唇角一扬,“我听说他们总裁还缺个贴身秘书。”

    “你还想找贴身秘书?”闻溪瞬间板起脸。

    霍清越贴近他耳边,“这个岗位只有你能来应聘。”

    居然会说甜言蜜语了。

    闻溪轻声哼了下,故意问:“那霍总打算给我开多少年薪?”

    “整个公司的流水够不够?”

    “那我也要考虑考虑。”闻溪双臂环胸,碰了碰他是胳膊肘,“先别聊了,抽奖了。”

    他很期待上台的幸运儿都有谁,谁会不嫉妒锦鲤呢?

    平常有人刮刮乐中二十,他都羡慕得不得了!

    大屏幕上滚动在场全体员工的名字,主持人去到霍清越的身边,由他来喊停。

    从倒数第二的奖项开始公布。

    最后才公布终极大奖和最低奖的名单。

    闻溪都感觉有点儿紧张,偏偏霍清越还把话筒递到了他嘴边,让他来喊停。

    从来没行驶过这么大的权利,闻溪倒数的时候,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前面的几项奖的价值都算普通,马上就要公布欧洲游和保时捷。

    也就是在这一刻,闻溪突然想起来,林奕南也在华粤工作!

    他应该还没离职吧?要是抽到他怎么办?那他绝对会气死!

    上天保佑,千万别让他抽到林奕南!

    心中祈祷着,闻溪再次喊停。

    还好还好,欧洲游没出现林奕南的名字。

    紧接着是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的奖项,闻溪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他对霍清越摇摇头,“你来吧。”

    以他的实力,还没到分配几百万的地步。

    霍清越很淡定,凝视大屏幕,轻启薄唇:“三、二、一……”

    大屏幕上居然真的出现了林奕南的名字!

    闻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飞走的保时捷啊!

    不过下一秒看见旁边的字,他又乐了。

    原来是个参与奖,价值五千元的星巴克消费券。

    就这还是个安慰奖呢?五千块也不少了吧。

    闻溪偷偷瞄了一眼霍清越。

    这人还挺大度的,知道林奕南和他过去有纠葛,也没做什么,依旧留他在公司里面。

    “看我做什么?”

    霍清越明明在目视前方,却注意到了闻溪关注的视线。

    “我没看啊。”

    闻溪下意识否认,连忙移回目光。

    “我没你想得那么小气,同样的也没那么大度。”

    霍清越莫名说了这一句。

    他的话总是富有深意,让人猜不透。

    终极大奖公布,霍清越叫停后,屏幕上出现的居然是“霍子尧”的名字。

    连他本人都愣了下,怀疑这系统是不是被人暗箱操作了。

    霍清越斟酌着,听见后面的各位员工纷纷起哄,齐刷刷喊“黑幕”,霍子尧站起来,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咱也是凭运气拿到的,不带这样的啊!”

    “黑幕!黑幕!”

    霍子尧皱眉看向霍清越,求他主持公道,“哥,你看他们!”

    霍清越拿过话筒,“当初设置奖项的时候忘了把自家人踢出来,刚刚不做数,我们再重新抽一次。”

    霍子尧两眼一黑,险些晕倒。

    全场数他最崩溃,还不如没抽中呢。

    只有他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年会结束后还有员工聚餐,这个霍清越就不参加了,不如带闻溪单独找个地方吃饭。

    霍子尧见他们要走,直接跑过去拦住,愤愤不平道:“哥,你凭什么把我的中奖名额取消了?我难道不是华粤的一份子?”

    “你敢说你没动什么手脚?”

    霍子尧睁大眼,厉声反驳:“我至于为了一辆保时捷在背后搞小动作吗?”

    霍清越紧接着反问:“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既然瞧不上,也别来质问,你不缺这一辆车。”

    霍子尧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他委屈得瘪瘪嘴,看向闻溪,“嫂子,你能不能管管我哥?他真的太过分了!”

    闻溪眨巴眨巴眼。

    “你们两兄弟的事儿,我也不便说什么……”犹豫开口,瞄了眼霍清越,闻溪飞快补充,“不过我觉得你哥做得没错!”

    霍子尧本来是想找闻溪寻求安慰,谁知道他那么护短,气得他咬紧后槽牙,甩着胳膊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闻溪感觉有点儿心酸,“万一真是他凭运气中的呢?”

    “那也不能给,堵不住别人的嘴。”

    “也是。”闻溪若有所思点点头,话锋一转道:“不过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大方,居然送跑车。”

    霍清越捕捉到话里的重点,“难道我从前在你心里是很抠门的人?”

    “也不能说抠吧……”闻溪发挥高情商,“应该说比较节俭。”

    霍清越没说什么,揽过他的肩,“走,我们去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他一点儿都不抠,这次霍清越居然带他来了位于江畔的一处米其林餐厅,这边人均消费几千块,是闻溪遥不可及的。

    落座后,打量着周围环境,闻溪突然发现,霍清越好像的确没带他来过几次这样的地方。

    虽然他们结了婚,他知道自己实现了阶级跨越,但除了跟他去参加的几次公开场合,他也没什么具体感受,还是和以前的生活差不多。

    “这样的地方华而不实,真不如吃一顿火锅自在。”

    前菜上桌后,闻溪手握刀叉,无从下手,感慨了这么一句。

    那么大的一盘子,里边就只有一小块鹅肝,功夫全花在摆盘上了。

    霍清越还是没说话,半晌过后,从钱夹里抽出一张黑卡,推到了闻溪面前。

    “以后刷我的卡。”

    他几经犹豫才拿出来,怕闻溪误解了他的意思。

    其实早就应该给了,只是那时候他们刚结婚,闻溪事事和他分得清楚,他不想给他太大压力,而后来他去了大山里面,也没有需要花钱的地方。

    低头看到这张卡,闻溪突然大脑空白。

    他不明白霍清越这是什么意思。

    是今晚他说的哪句话给他造成了误会,认为他在他暗示他什么吗?

    闻溪还在思考,霍清越已经出声解释:“我平常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钱对我来说只是数字,你每天待在家里,需要用到的地方比较多,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有顾虑。”

    “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啊……”

    闻溪不知道说什么了,目光闪躲着,只觉得如坐针毡。

    低头望着桌面,他踌躇不已,“生活中能用到钱的地方是很多,但都是些小的开销。”

    “那我们的婚礼呢?”霍清越接上一句,“我工作忙,需要你来筹备,你马上就能用到了。”

    让他来筹备婚礼?

    闻溪都不知道霍清越什么时候有的这个计划。

    “你不是说不办婚礼的吗?”他感觉很莫名其妙。

    “我没说得那么绝对,之前不想办是认为它只是个仪式感,现在想法转变了,开始觉得婚姻需要注重这些事情,才能帮助我们走得更加长远。”

    闻溪慢吞吞拿起叉子,不知吃了一块什么东西。

    他咀嚼着,突然感觉很好笑,抬头看向霍清越,“你有没有发现,你不管说什么都很冷静很理性?”

    “有什么问题?”

    “不知道。”闻溪摇摇头,喝了口果汁,“形容不出来那种感觉,好像在和我聊天的不是老公,而是领导。”

    “抱歉。”霍清越本能调整了语气,认真解释,“可能是我对员工讲话习惯了,你不喜欢,我可以改。”

    挺好的。

    多少伴侣明明知道自己有什么毛病,只会嘴硬狡辩,从来不说改正。

    闻溪心中肯定着,把卡接过去,“那先放在我这里,既然我们结婚了,那该用到钱的地方我不会跟你客气。”

    他知道霍清越是真心实意要给,也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有钱没处花的烦恼。既然如此,那就让他帮他解决这个困扰吧。

    不过,闻溪对这种卡并不了解。

    出于好奇,他问霍清越有没有什么注意的事项,例如额度上限。

    这是霍清越的副卡,额度有多高自然不用说。

    他想了想,告诉闻溪:“只要政策允许,你想把整个岚城的房子买了也没问题。”

    “………”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啊?闻溪一时间居然反应不过来。

    可能是冲击太猛了,导致他一不留神,竟脱口而出:“看来我以前对霸总的描绘还是太保守了。”

    “霸总?”霍清越捕捉到关键字眼。

    完犊子!

    闻溪的心中“咯噔”一下,脸上顷刻掠过一抹心虚。

    跟“霸总”这个词相关联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漫画。

    霍清越之前应该是以为他画那种文艺风吧。

    思索着,闻溪犹豫出声:“我为了发泄压力,偶尔也会画些有趣的内容,霸总就是霸道总裁,一种类型的代称……”

    他说得都心虚了,不敢和霍清越直视。

    本想这个话题赶紧跳过去算了,可霍清越居然追问:“有时间能让我拜读一下吗?我挺想看看你眼里的总裁。”

    闻溪讪笑了声,敷衍回应,“有空,等有空再说。”

    “今晚吧。”霍清越的眼底闪过一抹幽暗,“我也想深入了解下你那个圈子。”

    此时,闻溪还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因为他整个人陷在掉马的恐惧里,已经麻了。

    虽然和霍清越各种各样的play都玩过了,但在他面前,他还是无法做到放飞自我,再好的两口子也不可能把对方当成自己吧?

    回到家后,闻溪磨磨蹭蹭洗了个澡,出来时,霍清越又在看书。

    为了把拜读漫画这事儿给跳过,闻溪今晚格外主动,他在椅子上,他直接去到他面前,坐到了他的腿上。

    “学长……”

    闻溪对着他呵气如兰,指尖顺着侧脸向下轻滑,“我们今晚玩点别的吧?”

    霍清越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沈承耀今晚不过来?”

    “………”差点把这货给忘了。

    要是他们玩到一半,他突然回来,还得去给他开门。

    “那我问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闻溪说完拿起手机,发现沈承耀半个小时前就给他发过消息,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那我们等他回来再玩。”

    闻溪笑得很僵硬,放下手机,像小学生似的乖乖把手放在膝盖,坐在床边。

    他很不善于掩饰自己。

    这反应一看就和平时不一样。

    如果画的内容并非那种不为人道的,为什么要心虚?

    霍清越不相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但结合多处可疑的点,也差不多能猜到个七八分。

    他不是个会强人所难的性格,既然闻溪不愿意透露,那就不问了,等他想说的时候再告诉他吧。

    “把门的密码告诉他,现在开始。”

    霍清越把人揽过来,让他重新坐到腿上。

    闻溪还以为他要看漫画,心里正忐忑呢,没想到这人不按套路出牌。

    “老婆,刚刚不是说要玩新鲜的吗?”男人用他完全招架不住的嗓音在耳边问。

    闻溪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心潮荡漾的同时又很焦急。

    刚刚他只是为了逃避随口一说,哪准备什么新鲜的花样啊!!

    大脑高速运转,想了会儿,闻溪灵机一动,“学长,要不然今天你在下面吧!”

    霍清越,“………”

    第45章

    霍清越显然误会了闻溪的意思, 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你也想试试?”

    闻溪拧起眉心,“我的意思是让你在下面, 你想哪去了?”

    男人的脸上掠过一抹异样, 他们好像还没体验过, 会不会太刺激了?

    在他思索之际,闻溪又说:“如果你腰不好的话就算了, 我不可能一直动, 还是需要你往上使劲。”

    闻溪说什么?

    他腰不好?

    霍清越笑了。

    男人的好胜心顷刻燃烧。

    “请问老婆,我是怎么给你造成的误解?”霍清越的眼中有杀气。

    敢在这种时候挑衅他, 就不怕被他顶破?

    闻溪避开他的目光,“我……我想到你经常坐办公室,可能会有腰肌劳损。”

    “那你不也经常在电脑前画画?”

    “我腰不好没事啊!又用不着我卖力气……”

    闻溪越说越虚。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他越品越觉得自己那话像把霍清越当成了工具。

    还好外面响起的门铃声拯救了他。

    不等他给沈承耀发送密码,这人就回来了。

    闻溪连忙出去给他开门,看他近似于飞奔的身影,霍清越的脸上又布上一层寒霜。

    对待朋友, 好像比对他要热情多了。

    听见他们在院子里聊天, 霍清越走出门, 看见闻溪笑得那么开怀。

    目光一凛, 霍清越转身回房间继续看书。

    尽管那一扇窗并不隔音, 聊天的动静还是能传进来。

    “你别吹了,我不信许老师会这么夸你。”

    闻溪听沈承耀说许译文夸赞他幽默风趣,看起来是个人品靠谱的人, 不由得怼了句。

    他和许译文朝夕相处那么久, 对他也算了解,他才不会这么直白地夸人, 何况还是第一次见面。

    “你怎么就不想想我魅力多大呢?这有什么稀奇的。”

    沈承耀拿出手机,不知看见什么,递到闻溪面前,“看,他主动告诉我他到家了。”

    “人家那是礼貌好吗?”

    闻溪看了眼,刚反驳完,许译文居然又发来一条:[今晚和你聊得很开心,如果你着急结婚,我们可以以结婚为目的先谈一段时间。]???

    怎么就突飞猛进到谈恋爱的阶段了?

    闻溪错愕地询问沈承耀,他挠挠后脑勺,也感觉很费解。

    “吃饭的时候他也没提这茬啊!”

    “看你的反应,好像没那么高兴?”

    “我对他的长相是挺满意的,性格也还行,就是学历太高了有点儿高攀不上,而且他父亲还是从政的,当什么官不便透露,但他能从剑桥毕业,背景必然非同一般。”

    “他家从政,你从商,不正好般配?况且,日子是你俩过的,和上一代不牵扯,就算是两个发展方向又怎么了?”

    “你这么说也是,那我们先处处看吧。”

    沈承耀对许译文是有好感,一时间找不到不深入了解的理由,便附和地点了头。

    认认真真回复一句:[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闻溪看他发这行字,递给他一个没救的眼神,“你这样讲话真的有点儿中二。”

    “不然还能怎么说?”

    “以前不都是你给我出主意?怎么现在乱了阵脚了?”

    说着,闻溪打了个哈欠,“行了,我先去睡觉了,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吧。”

    他没兴趣当什么月老,只介绍两人认识就行了,剩下的不归他管了。

    回到房间,闻溪发现霍清越已经躺下睡了,闭着眼睛,挨在床的一侧,中间闪出了很大的空。

    他们今天晚上不是要尝试新花样吗?

    怎么就睡了?

    不管他是不是装的,闻溪把灯一关,进了被窝里,就直接把男人的身子翻过来,骑在了他的身上。

    有朝一日居然被“霸王硬上弓”了??

    霍清越不敢相信他居然一点儿心理准备都不给他留,直接就去扯他裤子。

    这让他有几分羞耻,扣住他的手腕,强行制止,“你从我身上下去!”

    语气有些冲。

    闻溪很莫名其妙。

    “怎么了?你不喜欢吗?”他隔着薄薄的布料无意识撩拨,口中呢喃:“我还觉得趁你睡觉偷偷骑上去很爽呢。”

    “我没反应,你怎么……”

    霍清越情绪不大对,那个字都说不出口了。

    闻溪今晚却出奇得放得开,“让你有反应不是很简单?”

    他缓缓俯身,趴到他胸口,手还在下面。

    对着男人的耳朵轻吐一口气,“就像现在。”

    霍清越差点涌上将他反身压下的冲动。

    但他现在并不能集中注意力,因为他心情不是很好。

    努力平复着呼吸,按住闻溪的肩膀,霍清越委屈的情绪怎么都压不下去了,只能找途径解决。

    “你难道没发现,我很不高兴?”

    这种话不该是他主动问出口的。

    霍清越在心中鄙视着自己,你居然也有今天。

    “发现了。”闻溪坦然回答,随即话锋一转,“但你不是天天都这样吗?”

    “…………”

    气氛彻底凝固住了。

    闻溪那话是故意逗他的,亲亲耳垂,摸摸脸颊,把霍清越搞无语了又去哄他。

    “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在我眼里是个情绪特别稳定的人。”

    “不,我不稳定!连看到你和沈承耀正常说话都会吃醋!”

    霍清越冲动之下说出来,没等闻溪有所反应,掐住他的腰,直接把人拎起来。

    “来,开干!”

    他很难为情似的,不想听闻溪说什么,干脆扣住他的后脑勺,堵住了他的嘴。

    昏暗中,闻溪睁大眼。

    脑海中反反复复回荡着霍清越的那句话。

    他竟然连他和沈承耀的醋都会吃。

    唔……好可爱哟!-

    翌日是周六,闻溪在霍清越的怀中睡到自然醒。

    睁开眼看到老公的胸肌,他脸有些红,某些不可言说的冲动又涌上来。

    但大清早的就那么猛,实在太伤元气了。

    “早安,老婆。”

    在闻溪偷看他的时候,霍清越突然睁了眼。

    猝不及防跌入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里,闻溪莫名害羞,把脸埋进他胸膛,闷闷地说了声:“早。”

    “称呼呢?”

    男人的指腹轻轻捻着他的耳垂。

    闻溪张了张嘴巴,飞快喊了声“哥哥”。

    霍清越心满意足笑了,附在他耳边轻声问:“哥哥昨晚有没有喂饱你?”

    他口中的“哥哥”俨然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谁能想到在外冷漠无情的大boss,在床上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

    闻溪羞于回答,挣脱开他的束缚,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

    脸颊的滚烫渐渐消失,他对着镜子观摩一番,看到锁骨下的吻痕和齿痕,不由失笑。

    接了水刷牙,闻溪突然想到睡前没沟通完的问题,于是弹出个脑袋问:“霍清越,你为什么吃他的醋啊?”

    刚穿好衣服的男人沉默背对着他,没有回答。

    闻溪知道,这事儿让他主动说出来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个要面子的男人,他也该给他留条底裤。

    “看样子你这人确实挺小心眼的,那我以后和同性往来有分寸了,能少和他们说话就少说话,沈承耀我也会尽快让他离开的。”

    闻溪这样的态度,无疑是给足了霍清越尊重,同时也凸显了对他的在意。

    身为爱人,他做得真是无可挑剔。

    但霍清越不想承认他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沉默片刻说:“我只是不想看你双标,为什么对他就能开各种各样,怼他骂他,对我就这么客气?显得很生疏很冷淡。”

    “你能和他比吗?”闻溪下意识脱口而出,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连忙改口:“不,我的意思是你俩的身份不同,不能放在一起比,你是我老公,我心里肯定是和你更亲近的,我们要走一辈子,那我肯定要好好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况且,沈承耀的嘴那么贫,说句话能气死个人,你又没有让我生气的地方,我干嘛怼你骂你?”

    “你这番话恐怕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既然话已开口,霍清越索性摊开来问:“难道友情不需要维系吗?你敢在他面前那么放肆,说明你心里无所顾忌。”

    “当然,朋友只要不触犯原则底线,哪怕一时争吵也能重归于好,但婚姻可以吗?双方互不忍让,难保不会留下裂缝。”

    听完闻溪的这句话,霍清越才发觉自己一直看错了他。

    他以为闻溪单纯又不谙世事,应当是乐观的性格,结果与之相反,他很悲观很消极,这段婚姻才刚开始,他已经在做最坏的打算。

    这个清晨,双方关于“爱人是否该像朋友一样相处”的话题无疾而终。

    霍清越在厨房准备早餐时,闻溪在外面逗鹦鹉。

    他时不时看他一眼,总会头疼地蹙眉。

    为什么经营婚姻比商业谈判还难?

    “霍总,你脖子都快扭断了。”

    沈承耀走进来就调侃了一句。

    他在外面观察好一会儿了,霍清越手拿锅铲,却格外得心不在焉,一直在透过窗看闻溪。

    霍清越收回来视线,没有接沈承耀的话。

    沈承耀是个直接的性格,心里藏不住话。

    他看出自己来了以后,霍清越的情绪一直不太对劲,眼下只有他们两个人,索性问了出来。

    “霍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我来这儿住,您会感觉有被打扰到吗?”

    “还好。”

    “那就是有一点咯?”沈承耀不好意思地笑笑,“那行,反正我也谈恋爱了,回家也不怕被催了,下午我就走。”

    “我没有赶你的意思。”霍清越先解释一句。

    他真不觉得沈承耀在这里住有什么问题,虽然看闻溪和他聊天挺醋的,但他心里还是清楚,他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只是,情绪不由人啊!

    “我知道。”沈承耀点点头,“电灯泡要有电灯泡的觉悟嘛!”

    他说完这话,闻溪走了进来。

    “你们在聊什么?”他警惕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

    “没……”沈承耀下意识否认,却听霍清越说:“没有和你说的必要。”

    气氛一下子就不对了。

    沈承耀很错愕。

    不懂霍清越怎么讲话这么冲,像是要故意激怒闻溪似的,明明他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有分寸感,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闻溪显然被噎了下,但嘴上并没有说什么,无所谓耸下肩,“那就别说了呗。”

    撂下这话,他转身离开厨房,走时扔下一句:“我去画画了,吃饭不用喊我。”

    等他离开,沈承耀才问霍清越,“你俩吵架了?”

    “你看这样,能吵得起来吗?”霍清越朝门口看了眼,“我想试试他会不会对我生气。”

    “………”怎么还有上赶着找虐的?

    沈承耀着实不懂,霍总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容易没老婆吗?

    “那个,闻溪生气的时候喜欢闷着,你别看他表面上风轻云淡的,其实心里已经翻江倒海了。”

    “是,我不如你了解他。”霍清越淡定往锅里加盐。

    沈承耀坦然应答:“那当然,毕竟我们俩认识十几年了。”

    霍清越:“我们才认识十个月。”

    “就是,闻溪的很多面你还没有发掘到呢。”

    “比如?”

    “他的原则有哪些,会为什么事情难过,因为什么事情生气,最害怕什么,以前经历了哪些事儿。”

    沈承耀细数着,安慰霍清越:“没事,慢慢来吧!十年还长,也不用急。”

    霍清越低头一看锅里,水已经烧干了,面已经糊了。

    他从来不会为事业以外的事情烦心,眼下却发现做个饭都静不下来。

    算了。

    “我带闻溪出去吃,你想吃什么自己做吧。”

    “怎么就我自己做了……”

    沈承耀的视线跟随霍清越,看他疾步离开厨房。

    闻溪画画的电脑就放在旁边那间,霍清越忘记敲门,下意识拧开了门锁。

    门推开的那个瞬间,闻溪慌张站起了身,又下意识用身子挡住了电脑,磕磕巴巴问:“你不是在做饭吗?怎么过来了?”

    他并没有在画漫画,而是复盘之前的内容。

    霍清越其实没太看清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但匆忙一瞥还是找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不过眼下他没空思考,站在门口,对闻溪伸出了手,“带你去约会。”

    那一双深邃的眸专注地看着闻溪,等待他的答复。

    既然不够了解,那就花功夫用心去了解。

    认识的时间长短不足以成为借口。

    谁说他需要十年?

    “约会”这个词从霍清越口中说出来是充满梦幻色彩的,那感觉不亚于踩上了云端。

    他一时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霍清越再次坚定出声:“走吧,我们去约会。”

    看着他那只手,闻溪受到蛊惑般往前,却忘了身后还有他努力想遮住的电脑画面。

    第46章

    闻溪往前迈了几步, 才突然想起来他刚刚正在电脑前看自己的漫画,脚步顷刻间又顿住了。

    “现……现在吗?”

    他不确定霍清越看到什么没有,表情有些心虚。

    虽然上面显示的内容挺正常, 没什么十八.禁的, 可万一霍清越万一感兴趣, 想过来看看,往下一翻就能看到少儿不宜的内容了。

    “对。”霍清越的视线越过他看向后面, 电脑屏幕上熟悉的男生正在对他挥手。

    墨霄的画风很特别, 擅长运用冷暖凸显的色调,哪怕他对美术方面不了解, 也能看出其底蕴深厚。

    而他的新作,更是将个人特色发挥到极致,霸道总裁和小娇夫的人设尽管普遍, 由他画出来却显得极其有特色。

    霍清越这一刻脑海中电光火石,既在预料之中,又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你的漫画吗?”他不动声色问闻溪。

    “昂。”闻溪回答得模糊不清。

    他又不能撒谎,但也不好意思承认。

    霍清越的眸光暗了几度, 很好地掩盖住了翻涌的情绪。

    闻溪搓着手, 心想自己接下来是不是该顺着话题主动问他, 要不要来看一下。

    可是二次元的内容放在三次元来看真的很尴尬啊!!他自己的真实性格都还不敢在霍清越面前暴露呢!!

    两个人各怀心思。

    没记错的话, 这应该是第七章的内容。

    霍清越斟酌着, 发现自己对漫画的内容居然记得格外清楚。

    心底稍稍有些惊诧,但似乎也在意料之中。

    说来也真是有点儿好笑,他一直学习经验的漫画竟然出自他老婆之手, 还想卖力取悦闻溪, 结果玩的都是他的套路。

    “你等我一下,换身衣服。”

    闻溪见霍清越没有下文, 故作镇定走到电脑前,关闭网站后,将其关了机。

    霍清越去外面等他。

    坐在椅子上,他回想刚开始和闻溪相处时的画面,那时的他总是一副害羞的样子,甚至不敢和他直视。

    在床/事上,他刚开始的时候也非常被动,紧张生/涩,没有完全打开自己,直到他们玩过一次刺激的,他才没有表现得那么内敛。

    难道那个时候,他全是装出来的?

    霍清越怔然望着闻溪所在的那一间紧闭的房门,后背莫名有种发凉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眼见即为实,却不想如果有人刻意隐瞒,把自己的真面目完美掩饰起来,也是很难窥探的。

    不知道闻溪选择以假面和他相处的原因是什么,他应该戳破吗?会不会让他难堪?

    “霍总,你想什么呢?”

    注意到霍清越心事重重,沈承耀走过来关心询问。

    他们之间的事情,霍清越并不想说与外人听,只道:“我在等闻溪换衣服。”

    这话刚说完,闻溪推门出来了。

    见他穿毛衣长裤,外面搭短款的黑色羊绒大衣,沈承耀笑了,下意识说:“你现在穿衣风格变了啊!怎么这么成熟了?”

    “今年流行这样穿。”

    闻溪快步走到霍清越身边,挽上他胳膊,“我们出发吧。”

    “上哪去啊?”沈承耀好奇询问。

    闻溪走到门口,有点儿小傲娇地回过头,扔下两个字:“约会!”

    这可是他和霍清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和以前外出都不一样,这两个字在本质上就会赋予一种甜甜蜜蜜的氛围感。

    恰好阳光明媚,温度也适宜,闻溪心里想老天都很眷顾他们呢。

    不过他还是有点儿奇怪,“学长,怎么突然说要约会啊?”

    明明昨天晚上他都没提过这件事情,显然是临时起意。

    “年底了,工作不忙。”

    这个理由找的真是有够蹩脚的。

    “虽然我没上过班,但也知道年底是最忙的时候。”

    闻溪努力抿着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语气欢快地说:“其实你没有理由的话,可以直接说我就是想和你约会的。”

    “嗯。”霍清越一本正经点头,“我就是想带闻溪去约会,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

    闻溪与他相视一笑,感觉自己的心被充得满盈盈的,全是甜蜜。

    这才是恋爱的感觉吧。

    看天空都比以前蓝了许多,看这条走过无数次的街也有了新鲜感。

    “闻溪,今天放轻松和我玩,不要有任何压力。”

    耳畔突然传来霍清越的这句话,闻溪的身形微微僵住。

    刚抬起头,他落入了那双极其深邃的双眸中。

    霍清越看他的眼神很复杂,不似平常。

    “怎么了?”他不太理解,耸了耸肩,“我现在不是很放松吗?”

    “放松就好。”

    霍清越抬了几下胳膊,才把人一下揽入怀里。

    “我怕你在我面前不敢做你自己。”

    闻溪敛下眸,一时间不知怎么接话。

    霍清越居然发现了。

    他表现得有那么明显?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车旁。

    霍清越随手为闻溪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问他想去哪。

    “约会必备的环节是看电影。”闻溪眼睛亮亮的,“你有兴趣吗?”

    他还记得初次霍清越的那天,他说自己没空去电影院。

    “我……”

    霍清越差点要说“有没有兴趣不重要,今天看你的”,话到嘴边的时候意识到,闻溪听到这样的话又会压力大。

    他应该直接点告诉他,他也很想去看电影。

    这样的话,他才不会觉得是在故意迁就-

    白天,电影院里的人不是很多。

    偌大的放映厅里稀稀拉拉地坐了十来个人,都没挨在一起。

    暖气开得很足,来到最后一排的位子后,他们就各自脱了外套,搭在后面。

    闻溪选的是一部恐怖片,上映十多天,已经在网上被剧透了。

    但谈恋爱就要看这样的片子啊。

    一个可以撒娇,一个可以体现自己的保护欲。

    “你上次来电影院是什么时候?”

    没想到,这个问题居然是霍清越先问他。

    “很久之前了吧。”闻溪也想不起来,“我常常一个人来看电影的,很喜欢这种昏暗的环境,特别是没坐那么满的影厅,会让人觉得很放松。”

    说着话,电影已经开始了。

    在播放片头的时候,闻溪偷偷拍了一张照。

    这可是他和霍清越看的第一场电影。

    当然要好好纪念一下啦。

    眼角余光偷瞄着旁边的男人,闻溪想看他是什么反应,谁料他猛地转头,朝他看过来。

    霍清越拧着眉,那眼神好像在说——

    你不认真看电影,看我干嘛?

    啊哦……

    不知所措过后,心脏跳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是被他的视线抓住后的慌乱和紧张。

    如果这时候有桶爆米花就好了。

    绝对是缓解紧张的神器。

    “电影院不是看电影的地方吗?”

    霍清越俯下身,突然这样问。

    闻溪很快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这么问了,原来前排斜对面的一对情侣已经开始亲亲了。

    盯着人家看不礼貌,闻溪飞快移开自己的目光,整个人被独属于霍清越的荷尔蒙气息给缠绕着,嗓音莫名有些发紧。

    “也可以做别的事儿啊……”

    他声音压低,非常没底气。

    因为电影院是个氛围很美妙的地方!谁不想这样啊?

    可霍清越是个不喜欢在公众场合太过亲密的人,他肯定不会在电影院里做什么的。

    “做、什么……”

    霍清越刻意在那个字之后停顿了下,对闻溪暧昧一笑。

    闻溪把外套从靠背上拿下来,盖到他腿上,紧接着手拉开了他的裤链,“就做这种事。”

    整个动作行云流畅、一气呵成。

    霍清越都十分错愕,不管他们私下里怎样大胆去玩,这可是公众场合,还有很多人在。

    而且……

    他下意识看了眼角落,不确定有没有监控。

    闻溪淡定望着大屏幕,外套下的那只手已然开始不安分。

    就像盘核桃似的,他肆意妄为,指尖轻划过,在掌心流连。

    “你在挑战我的底线。”

    霍清越压抑的声音传进耳朵里,换来闻溪无害的微笑。

    是啊!我想看看霍总会不会为我破戒。”

    “我没带换的衣服。”霍清越慵懒靠向后面,余光斜睨向他,“脏了你负责?”

    “我负责。”闻溪爽快点头,“我肯定会给你洗干净的。”

    看他的眼神,显然指的不是洗衣服。

    他老婆果然很会玩啊。

    霍清越长臂一伸,把人揽过去,不由分说掐住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能被看见的热烈浓郁发酵,而隐藏起来的隐秘角落也在迅速膨/胀……-

    电影结束后,闻溪晕晕乎乎,是靠在霍清越的怀里走出的影院。

    他整个人头重脚轻,像刚经过一场高烧。

    霍清越问他想吃什么,他摇摇头,“不饿。”

    “这就饱了?”

    “学长,你很坏。”

    两人从商场的五楼下去,来到下面一层。

    这种地方是闻溪每次逛街的时候,不想费心思思考吃什么才会选择的,想想不吃的话,晚上肯定会饿,到时候还要做饭,那就勉强吃一点吧。

    “我想吃烤鱼。”

    闻溪晃了晃霍清越的胳膊,“你肯定没吃过吧?”

    “没有。”霍清越很平静叙述,“鱼只有清蒸才好吃。”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做醋溜鱼?”

    “不是你想吃吗?”

    “可你的醋倒太多了,完全失去鱼本来的味道了………”闻溪说着说着发现了,“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因为自己吃醋了,但不好意思直说,才会暗示我。”

    霍清越,“……我没那么无聊。”

    反驳得很无力。

    “啧啧。”闻溪晃晃脑袋,“没想到啊!学长你居然那么闷骚。”

    霍清越第一次被人用这样的词形容,看他笑得那么灿烂,他佯装咳嗽了声,转移话题,“我们还是看看吃什么吧。”

    “不是说了吃烤鱼吗?”闻溪很坚持,“我今天就想吃那个。”

    虽然霍清越不太喜欢那种重口味的东西,见闻溪兴致勃勃,也只能妥协。

    两人往烤鱼店走的途中,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看到他,闻溪缓缓顿住脚步,握着霍清越臂弯的动作瞬间加重。

    还真是冤家路窄,如此美好的一天里遇见林奕南,实在晦气。

    “霍总。”林奕南冲霍清越客气点点头,面上堆起讨好的笑,“我跟闻溪是校友,他太低调了,那天年会我才知道你们原来结婚了。”

    校友。

    他是怕被霍清越针对吗?描述得这么含蓄。

    在霍清越眼里,他就是一个员工。

    总裁和下属之间,还需要说什么?

    他无视他,带着闻溪径直向前走,留林奕南尴尬站在原地。

    哪怕亲眼看见,他还是不敢相信闻溪真的和霍清越结了婚,他怎么能这么好命?

    走远后,闻溪问出他不太明白的一点,“你明知道我和林奕南之前的关系,干嘛还留他在公司?”

    “你们以前有什么关系?”霍清越淡淡反问,不等闻溪回答又说:“要是没交往过都算有关系,那我和之前的相亲对象基本都是。”

    闻溪的表情顷刻凝固,“听起来你还有很多相亲对象?”

    “也就十几个。”

    “………”本来就没胃口吃饭,这下直接顶到喉咙了。

    闻溪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难受。

    一想到霍清越和那么多人有过可能,他心里就闷闷的不舒服。

    万一哪次看对眼了,岂不就没他什么事儿了?

    “我跟你开玩笑的,只有五个。”

    闻溪一低下头,霍清越就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劲,连忙哄人。

    “没事儿,都过去式了。”闻溪脱口而出这句话。

    果然,人在无力消化的时候都喜欢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

    嘴上说着过去了,心里还是会吃味。

    看来他还是不够成熟-

    春节很快就到了,今年和往年都不一样,闻溪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总算不用再过那种被爸妈强行要求一起看春晚,早上六点多就被叫起来拜年的日子了。

    他和霍清越去江边看烟花看到了十一点,在路边买了香喷喷的烤红薯,边走边吃,开车回家的路上跨了年。

    在零点的脚步走近的时候,霍清越将车停在路边,和他从去年吻到了今年。

    第二天早上,两人睡到自然醒,霍清越下了两碗青菜面,他们吃完才去爸妈那儿,还到亲戚家串了门,和他们一起打了麻将。

    等到初二,闻溪又跟着霍清越飞到鄂城,给他的妈妈拜年,也顺便在那边玩了一遭。

    到初三,霍清越带闻溪去见了那位传说中很厉害的外公,他表现得和想象中一样严肃,看得出非常不满意霍清越找了个普通人,对闻溪的态度并没有太好。

    难怪霍清越之前都没带他来见,估计是怕他外公直接把人给轰出去。

    不过收获还是颇丰的,外公虽然没那么喜欢他,给红包还是很舍得的,一下就是五百万,直接放在一张没密码的卡里,也算见面礼了。

    和霍清越待时间长了,对他们有钱人的这种简单粗暴,闻溪已经见怪不怪了。

    忙到初六,这天晚上闻溪才和霍清越回岚城。

    没想到刚一回去,许译文久发消息给他,问他有没有时间,出去喝一杯。

    难得许老师主动邀请他,闻溪不擅长拒绝别人,也不想拒绝。

    他很喜欢和许老师聊天。

    见他这么晚还要出去,霍清越不太理解,“什么事情不能明天说?”

    他也是心疼闻溪,这几日来回奔波,有点儿小感冒,不好好在家休息,还要跑回去。

    闻溪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一心只想玩,根本不管身体状况如何。

    “我这几天一直跟你见长辈,神经可紧绷了,你就不能让我出去放松放松吗?”

    “我没有阻止你的意思。”霍清越去拿了厚外套,给闻溪穿好,“我送你去。”

    闻溪真挺感动的。

    他知道霍清越有多忙,这份忙碌对比当下显得尤为珍贵。

    多少伴侣即便在家闲着没事都不愿意专程去送一趟。

    和许译文约好的地方是一家清吧,霍清越把人送到门口,交代他早点回去,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闻溪摘了围巾走进去,穿过冗长的走廊到了里面,看见许译文正在吧台的一角坐着。

    “你这么晚找我,一定有事吧?”

    在许译文旁边坐下,闻溪对服务生打个响指,“一杯橙汁。”

    “来酒吧喝橙汁,真有你的。”

    “又不是不能喝。”

    许译文笑了笑,扶额揉着眉心无奈道:“我今天跟承耀去见他家里人了。”

    “不是吧?这么快?”闻溪没想到这俩人那么有效率,“你们是决定好了还是被逼的?”

    “算是我们俩自愿的吧。”许译文喝了口酒,放下杯子时叹了口气,“这不是重点。”

    “还有什么更劲爆的事儿吗?”

    “当然。”许译文冲闻溪挑下眉,“你不妨猜一猜。”

    闻溪很聪明,“别告诉我,你去他家看见你前男友了。”

    “没错。”许译文怔怔点头,“他是沈承耀的小舅。”

    “…………”闻溪缄默无言,突然感觉对上了,“我想起来了,沈承耀他小舅刚毕业是当过高中老师,后来又去国外进修了。”

    “我现在不想听他过往几年都做了什么,我只头疼该怎么告诉沈承耀。”

    “你要想瞒着,那就不说,反正那是遇见他之前发生的事儿……”

    闻溪话没说完被打断,“我必须说,因为我之所以和沈承耀继续发展,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和我前男友相似的脸,谁知道他居然真是他亲外甥。”

    沉默了很久,闻溪都不知道怎么说好。

    话在嘴边兜兜转转,最终只感慨了句:“许老师,你还真是个恋爱脑,亏我之前觉得你很洒脱。”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要找个和白月光相似的人,这是何等的痴情。

    第47章

    闻溪了解沈承耀的性格, 表面看起来吊儿郎当,对什么都没无所谓,得过且过的样子, 实际上就是一傲娇的猫系男, 真要让他知道自己被当成替身, 肯定得炸毛。

    有时事情的发展就是那么邪门,闻溪还在这边跟许译文聊着, 那边就接到沈承耀打来的电话。

    上来他就兴奋地问:“情人节快到了, 你说许老师他会喜欢什么?”

    情人节……

    不就在后天吗?

    沈承耀想得还挺周到,他都没留意。

    果然结了婚的和真正谈恋爱的还是有差别的。

    闻溪看了眼许译文, “这个你得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心意到了就行。”

    “那要是我送他我中意的,他不喜欢怎么办?”

    “许老师就坐在我旁边, 要不我直接帮你问?”说完这句,闻溪对许译文用口型无声解释了下。

    告诉他在和沈承耀打电话。

    “你俩偷偷约出去不叫我是吧?”

    沈承耀哼了声,“地址告诉我。”

    “我和许老师聊天的,你来凑什么热闹?”

    闻溪话音刚落, 听见许译文说:“让他来吧。”

    看来他是打算今晚就和他坦白了。

    这是他们俩的事情, 闻溪也不便多说, 他和沈承耀虽认识多年, 却也摸不准他会不会为这种事情生气。

    难过是一定的, 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男朋友是因为怀念别人才选了自己。

    沈承耀就在附近,来得很快。

    他一到,闻溪就借口去洗手间先回避了, 这种事情他不便在场。

    许译文和沈承耀算起来也没认识多久, 有一种半生不熟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他单方面的, 沈承耀热得很快,和他说起话来没一点生分感。

    “你和闻溪刚刚聊什么了?”要了杯威士忌,沈承耀主动引领话题。

    许译文垂眸望着桌面,静了半分钟才开口。

    他不想拐弯抹角了,这种事情越早说出来伤害越小。

    “你小舅是我前男友。”

    这话说得有点儿忒直接了,完全没铺垫,吓得沈承耀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你开玩笑的吧?”他的眼中流露出难以置信,“我这些年没听我小舅谈恋爱啊!”

    “在我高中的时候,网恋。”

    “你高中和他?”沈承耀算了下时间,吓到了,“别告诉我,那会儿他是你老师!”

    “嗯。”许译文颔下首,吐出一口气,“我那会儿暗恋他,就申请了一个小号,加了他Q.Q好友,他并不知道我是谁,聊着聊着就对我有了好感,后来我们顺其自然在一起了,交往了短暂的时间,被他发现真实身份后,删了好友,他也从学校里转走了,从此我们没有再联系,见过面也没有打招呼。”

    沈承耀心情有些复杂。

    他挺感激许译文这么坦诚,没有隐瞒他太久,直接告诉了他。

    可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在他奇怪之时,又听许译文说:“那天我见了你,感觉某些神韵和他特别像,不知道我就是喜欢这样的长相还是怀念他,总之对你的感觉非常特别,回到家后冲动之下联系了你,想要尝试和你交往。”

    话说到这里,被沈承耀打断:“我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把我当成我小舅的替身了?因为得不到他,所以退而求其次?”

    “我承认,我潜意识里会有那样的想法,这是不可避免的,但我和你相处的时候,没有想过他,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的样子已经在我脑海中淡化了。”

    许译文看起来很真诚,沈承耀却不信。

    从他很小的时候,亲戚和邻居们都会说他的长相随舅,和他舅舅特别像,那会儿他还很骄傲,因为小舅长得特别帅,长得随他比随他爸要好。

    谁知有一日,这个特点会像回旋镖一样扎向他。

    他小舅当许译文老师的时候,应该就和他现在这么大吧。

    面对着如此相像的两张脸,怎么可能不联想?

    沉闷地喝完了一杯酒,从许译文的眼里看到内疚,沈承耀讽刺地扯下唇,“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们还没开始。”

    “你……这是要和我分手的意思?”许译文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虽然说之前他已经预料到结果,听完后还是有点儿难过,沈承耀真的是个挺不错的人。

    当初去见他是基于对闻溪的信任,他知道以闻溪的人品,玩得要好的朋友必然是和他一样的人品。

    “不然呢?你喜欢的是我小舅,对我又没感觉。”沈承耀的眼里有受伤,还有烦闷。

    他又要了杯酒,越喝心里越难受,就像有刀在胸口凌迟一样,火辣辣地疼。

    尽管和许译文认识才一个月,但因为他过度认真,倾注了浓烈的感情,要失去的时候就格外难过。

    “我现在不喜欢他了。”许译文低声解释,见沈承耀一直喝酒,拦住他,“抱歉,是我做得不对。”

    “你做得当然不对,我比我小舅年轻,性格更开朗外向,你凭什么看上他看不上我?”

    “我没有看不上你啊!”许译文不知道哪句话给他造成这种错觉,连忙解释:“你在心里特别好。”

    “好了,别说了。”沈承耀张望四周,“闻溪呢?”

    他和许译文单独相处太尴尬了,急需有个人过来暖场。

    闻溪一直在暗处观察着,见沈承耀像在找人,连忙走过去。

    “你们聊完了?”他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沈承耀的脸色。

    “嗯。”沈承耀点头,“我们已经分手了。”

    “就算现代社会发展节奏快,你们也用不着这么高效吧?认识一天就在一起,如今又说分开就分开,不能冷静一下吗?”

    “换做是你,能冷静吗?”沈承耀的目光很犀利。

    他从来都是眼底含笑,看起来无忧无虑,很少用这么凌厉的眼神看着别人。

    闻溪猜他是真生气了,给许译文递个眼色,“要不许老师你先走?我和他聊聊。”

    “好。”许译文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让他少喝点。”

    “没事的,他酒量很好。”闻溪下意识说完,想到什么,赶紧对沈承耀说:“你看许老师多关心你。”

    沈承耀的眉眼微微上翘,有丝异样从脸上划过,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直到许译文离开,他也半个字没讲出来。

    只剩下他们两个好哥们,闻溪说起话来就随意多了。

    “我看你很失落啊。”他凑近观察了下沈承耀的表情,“要碎了似的。”

    “去你的。”沈承耀推了他一把,“没事就找你老公去。”

    “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陪你啊?还不是因为你俩是我介绍的,我得负责。”

    “你又不知情,负什么责。”

    “关于许老师前男友那事儿,我之前听他说过,不过我真没想到居然是你小舅。”闻溪摇摇头,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故意感叹:“看起来是比你成熟靠谱多了。”

    “你是留下来安慰我的还是扎我心的?”沈承耀横了他一眼,语气特别冲:“用不着你在这儿打击我,我小舅比我好多少,我心里清楚。”

    本来是跟他开玩笑,没想到居然把他给说急眼了。

    不正常。

    闻溪了解他,心胸宽阔,啥事不往心里搁。

    平常最善于自嘲,怎么会连这种话都听不得?

    这种反常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开始在意了。

    不敢随便跟他开玩笑了,闻溪恢复了严肃,准备跟他好好谈谈。

    谁料,沈承耀突然扭过头问:“你说我跟他分了手,他是不是就能跟我小舅好了?家里人也在催他结婚,俩人要是在一起了,我的面子岂不丢到西伯利亚了?”

    “呃……”

    闻溪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他猛地站起身,“不行,我得去问清楚。”

    分明就是放不下许老师,还硬要给自己找借口。

    闻溪失笑了声,把剩下的酒喝完,起身离开。

    他没想过霍清越还会在外面等,以为他把他送过来接着就离开了,结果走出酒吧不久,便听见旁边传来车喇叭的声音。

    男人降下车窗,坚毅的脸庞被光影分割得一半明一半暗。

    看见他的那一瞬,闻溪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嘭”一下击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他怎么没有回去?

    闻溪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车旁,他没有开副驾驶的车门,透过半开的窗看着他,小声问:“你在这儿等了很久吗?”

    “从你进去到现在,两个小时十分钟。”霍清越淡淡出声,“不久,我看了会儿文件。”

    闻溪心里很感动的,那句“老公,你真好”差点脱口而出,到嘴边的时候却不太好意思说了。

    别看他在床上的时候很会撒娇,正经起来就打退堂鼓了。

    “还不上车?”

    “哦。”闻溪拉开车门,看见副驾驶座上居然放着个小花篮,里面有很多鲜花,五彩缤纷的。

    明明下车的时候还没有的。

    “刚刚有个老奶奶在这边卖花,我看太晚了就全部买下来送你了。”

    霍清越解释了句,不动声色地观察闻溪的反应。

    他看起来有些惊讶。

    是没想到他那么热心还是没想到他送他花?

    这两者之间必然有一点要排在前面吧。

    比如他没老婆的话,可能不会想到去帮助老奶奶,买她的花。

    闻溪把花篮提起来,发现还是有蕾丝花边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看。”他坐下,放到腿上,掺杂着小心思说了句:“还没到情人节就开始卖花了吗?”

    “卖花是为了赚钱,还分什么节日吗?喜欢享受生活的人,不过节也会买。”

    “………”他好像根本没关注到他话里的重点。

    和霍清越真的不能兜圈子,闻溪索性直接说了,“后天情人节。”

    霍清越发动引擎,“很不巧,我可能要出差。”

    “没事,工作要紧。”闻溪接得很快,怕被误会他不高兴。

    哪知霍清越居然说:“可以带你一起去,情人节只要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不用非在家里。”

    闻溪挺好哄的,嘴角差点又扬上去。

    他用力抿了抿,肯定道:“你这句话还挺浪漫的,情人节顾名思义……”

    “要和有情人一起过。”霍清越顺势接下了他那句话-

    出差的地方是在一座海滨城市,这里过情人节显然更为合适。

    白天霍清越去谈合作,闻溪在酒店睡到自然醒,起来后吃了顿简餐,准备去预约的一家DIY蛋糕店,自己做蛋糕。

    闻溪不喜欢吃添加色素的蛋糕,就用纯白的奶油打底,自己在上面进行了手绘。

    他做的时候特别认真,想着一定会非常美味可口,怎么也没料到会有别的用途,不光让人吃得心满意足,还流连忘返。

    霍清越忙完就回了酒店,路过花店包了一束白色的玫瑰,他始终认为这种纯白是最衬闻溪的。

    闻溪已经把蛋糕拿来放在了冰箱里,收到霍清越送的花,偷偷拍了两张照。

    今天秀恩爱的人实在太多了,他就不发朋友圈了,留着自己以后欣赏吧。

    两人各自去冲了澡,出来时身上只围了浴巾。

    情人节的夜晚,许多平常会做的事情在今天更多了种不可言说的氛围感。

    霍清越拥抱了一下闻溪,附在他耳边轻喃:“情人节快乐。”

    这温柔缠绵的一声,让闻溪脊背发麻,恨不能天空一秒之内黑下来。

    他们住的是海景房,外面有一个大露台,坐在懒人沙发上吹海风不知会有多惬意。

    酒店为他们布置了浪漫的烛光晚餐,红酒加冰,法式大餐,看上去就很有氛围感。

    在吃饭之前,闻溪先拿出了蛋糕。

    除了鲜花,这是最具有仪式感的。

    “我选的奶油是无糖的,你可以尝尝。”

    知道霍清越维持身材不爱吃甜食,闻溪特意选择了这款。

    他们坐在桌子的两边,海风拂动纱帘,不疾不徐地吹。

    霍清越尝了一口,是不怎么甜,但是也没味。

    太过于平淡,让人忍不住想要加上佐料。

    “我能和你坐一边吗?”

    霍清越莫名提出这个要求,闻溪眨眨眼,“不会太挤了吗?”

    “想离你近一点。”

    “好。”

    闻溪的心跳得很快,脸颊在极速升温。

    谁能在这么暧昧旖旎的氛围下好好吃完一顿饭啊?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知是谁先动的手,雪白色的奶油由指尖涂抹至唇角、锁骨,胸前,甜腻的味道与身体的气息结合,诉说着春日里最馥郁的芬芳。

    闻溪很怕痒,身体的敏感处被撩拨而过,总会跟着轻.颤。

    风掀起白色的纱帘,若隐若现倒映在玻璃窗上,霍清越告诉他,这样的奶油才更好吃。

    海浪呼啸,灯塔下的海面泛起波纹,阵阵拍打在沙滩上。

    被盛在玻璃器皿里的冰块被取出,手指慢慢推.入,燥热顷刻间得到缓解。

    明明头顶在冒汗,彻骨的凉意传来时,温度瞬间骤降。

    脸埋入霍清越的脖颈,闻溪在他的皮肤上重重咬出牙印。

    他的眼角有湿润的泪痕沁出,似乎是某处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才会由此流下。

    冰块受暖后渐渐化成了水,滴落在米色的地板上,闻溪的耳边像是传来那种山谷里清泉的响声,羞耻得他不敢抬头。

    偏偏,霍清越还附在他耳畔问:“老婆,喝红酒吗?”

    他拿过酒瓶,在他面前轻轻摇晃了下。

    那瓶口还沾着猩红色的酒渍,长而光滑的瓶身经过艺术设计,线条清晰明朗,通体流畅。

    闻溪险些从霍清越的身上滑下,反射性摇头:“你知道我不胜酒力的。”

    “没关系,可以慢慢喝。”霍清越的指尖在瓶口处轻点着,唇角的笑若有似无,“我们不急。”

    第48章

    情人节的夜晚比以往都要漫长。

    闻溪表示他再也不想过节了, 腰酸腿痛走不了路,全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干了。

    早起睁开眼就感觉火辣辣的,两边的膝盖还有淤青, 不能碰, 一碰就疼。

    “你太野蛮太粗暴了。”

    胸口堵着口气, 闻溪哀怨盯着霍清越。

    说出口的话却像在撒娇。

    谁被他水润的眼睛盯着不会心软呢?罪恶感顷刻之间从霍清越心头涌上来。

    “我去买药膏给你消消肿。”霍清越自知有点儿失控,对他的指控全盘接收。

    “抹药有什么用?”闻溪哼了声, “你不如保证十天之内别碰我, 这来得更实际一些。”

    “让我不碰你,这难度不比我研发来得容易。”

    霍清越看他雪白的肌肤上青紫交错, 难免也会心疼,思虑片刻,还是说:“一周吧。”

    这应当是他的极限了。

    人不在面前还好说, 天天在他身边晃,他怎么可能坐怀不乱。

    闻溪没吭声,好半晌才小声嘟哝着说:“你就不能温柔点?以后不要让我跪着了。”

    知道他现在有情绪,不管说什么, 霍清越都不反驳, 只说“好”。

    去买了药膏回来, 霍清越小心翼翼抬起闻溪的腿放在他的腿上。

    他老婆的腿生得真好看, 白白净净, 覆着浅色细小的绒毛。

    很少有男人的腿这样秀气,他们的腿毛都很茂密,一看就特别粗犷。

    指尖流连地从闻溪的腿上划过, 这个动作太像调.情, 他不由警惕地看着霍清越,“你不会这就要反悔吧?”

    “我没那么禽.兽。”

    霍清越收回手, 冲他一笑,“你不用那么怕我,很多时候我还是特别好说话的。”

    “我想知道,不好说话是在什么时候?”

    霍清越捏了捏他的脸,“你让我吃醋的时候。”

    OK,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

    闻溪靠向床头,拿起手机。

    “你今天不是还有应酬?正好我在酒店里躺一天。”

    说着,他习惯性地点进朋友圈,发现动态越来越少的朋友圈里昨晚格外地热闹,有对象的都出来秀恩爱了。

    闻溪不想秀。

    可能是跟性格有关。

    自己过得幸福就好了,没必要让别人知道。

    “我要到晚上才回来,你想吃什么给前台打电话。”霍清越像对待孩子似的,不放心交代了声。

    “知道啦。”

    闻溪点着赞,继续往下刷,突然看见一个劲爆的内容。

    “不是吧?”

    他很吃惊地睁大眼,脱口而出道:“承耀又和许老师复合了。”

    “他们什么时候分的手?”

    “就是你送我去酒吧的那天晚上。”闻溪眨巴眨巴眼,还有些不明所以,“这两个人玩的哪套啊!”

    “能分开再复合,说明对彼此还有留恋。”霍清越口吻严肃,倏地话锋一转,“不过我不会这样。”

    “你分开了一定不会复合?”

    “我如果选择分开一定是做了深思熟虑的决定,认为双方怎么磨合都不合适,既然如此,也没有勉强的必要。”

    这话听得闻溪有点儿难过。

    他不敢想象自己有天会不会和霍清越离婚,假如这个无情冷漠的男人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以他们之间的身份悬殊,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吧。

    那样的场面,真的是他不愿见到的。

    闻溪耷拉下脑袋,闷闷出声:“那我努力做到,不让你离开我。”

    “你不需要做什么。”霍清越走到他面前,俯身亲下他脸颊,“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男人的话音温柔而缠绵。

    嗓音虽然还和初听时一样,但语气完全不同了,多了宠溺感。

    粉红泡泡从闻溪的周身冒出来,甜言蜜语果然很动听啊!

    你根本不会想要求证这话有多少可信度,因为听到的时候已经陷入晕厥了-

    回岚城后,两个人开始着手筹备婚礼。

    霍清越找了专业的团队,他们会安排好一切,闻溪只要进行选择就好,比如他是想去海边还是草坪或是城堡,喜欢什么主题什么风格。

    闻溪没想过这么难抉择,纠结症都要犯了。

    他好贪心,每种婚礼都想试试,但只能跟一个人结婚。

    婚庆公司和闻溪在网上交流了几天,定好时间面谈。

    闻溪不太好拿主意,知道许译文的眼光不错,便把他叫出来,让他陪他一起去,提供参考意见。

    顺便聊聊他和沈承耀复合的事情,两个人是如何谈开的。

    许译文开车去接了闻溪,两人在车上闲聊,许译文说那晚沈承耀追出去以后就说他后悔了,他当时在气头上,不甘心自己被当了替身,冲动之下才提了分手,其实他心里不是那么想的,要不是因为喜欢,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带他去见家里人。

    沈承耀是个很坦诚的人,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爱遮遮掩掩,许译文当初就是看中他这一点。

    可即便他这样说,他也很担心沈承耀的心里会产生芥蒂,深埋发酵,到时这个矛盾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沈承耀的想法很好猜,既然愿意追出去,代表他肯定对许译文上了心,闻溪了解他,这人上了头就会很狂热,对人对事都是如此。

    他比较好奇许译文是怎么想的,从来看起来都是不冷不热的,让人捉摸不透。

    “许老师,你对承耀什么感觉?”闻溪索性直接问了。

    许译文单手握着方向盘,思考了一会儿,“其实发生过这件事情后,我发现承耀比我想象得要理性和稳重。你别看我比他大几岁,可能社会经验丰富,但感情方面真没什么经验,遇到这种事情,我本能就想退缩,如果不是承耀主动走向我,可能我们俩就错过了。”

    说完这样一番话,他才告诉闻溪,“我是喜欢他的,在他身上,我看见了令我羡慕而我不曾拥有的特质,纯粹炙热,敢冲敢做。”

    “听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闻溪松了口气,嘴角上扬起来,“那件事情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我相信你并非故意的,一个人的审美由主观决定,很多年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不是把承耀当替身,而是他本来就是你喜欢的样子。”

    短短一番话,让许译文拨云见雾。

    他感激地看了眼闻溪,“你真的很会安慰人。”

    “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闻溪也觉得挺搞笑,“你看我们每个人分析起别人的感情是不是都头头是道的?遇到自己的就不会了。”

    许译文笑了笑,“那是因为对自己的感情太过在意,陷入紧张焦虑的状态里,自然就逻辑不清了。”

    “也是。”闻溪若有所思点点头,“那看来还是爱得七分满比较合适,不然容易失去自我。”

    “恕我问一句,你现在爱得有几分呢?”

    闻溪都没想到自己能那么快回答,“五分。”

    他的爱一半留给爱人,一半留给自己,还有父母、朋友。

    这样不是够多了吗?成年人的世界不可能全被爱人侵占,也应该留有余地分给自己和同样重要的人。

    闻溪不敢想象爱到十分、毫无保留的状态是什么样子,他也不可能做得到。

    “你看起来像……”许译文不知如何形容,“就是会爱得轰轰烈烈的那种,没想到这么理智。”

    “不理智的话我就不会那么早结婚了。”

    闻溪很清楚他想要什么,把自我感受放在首位,想过一个安乐无忧的下半生,才会对霍清越发起进攻,那个时候的他可是没那么喜欢霍清越的,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爱上自己,但他就是敢赌-

    选定好婚礼的场地以及现场布置后,闻溪拍照发给霍清越,想再征询一下他的意见,没问题的话就直接签约了。

    结果照片刚发过去不到一分钟,霍清越就打来电话,十分严肃地说:“我要去伦敦出差,至少一周时间,婚礼的事情你决定就好,不用问我。”

    不知道是不是情况太过紧急,霍清越的语气听起来很凶。

    闻溪是有点儿敏感的,但不会对霍清越流露出来,因为他心里明白,他可能只是无意。

    “我知道了,你安心工作,一路顺风。”

    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闻溪非常懂事地配合。

    换成别人可能会不高兴地抱怨两句,认为他连婚礼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上心,闻溪却不会,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和婚庆这边签下合约,闻溪挑了个地,要请许译文吃饭。

    许译文没等答应,家里的电话就来了,不得不先走。

    闻溪跟他告别后,独自沿街边走了一会儿,感觉肚子有点儿饿,又不想吃外面的饭,便打车去了爸妈家。

    不打一声招呼突然过来,闻永益和孟娇还挺奇怪的,下意识就问他是不是和霍清越吵架了。

    “我们俩可吵不起来。”闻溪坐到沙发上剥了个果冻橙,“他出差去了。”

    说完赶紧催促他妈做饭,“我肚子快饿扁了。”

    “饿成这样,你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找地方吃饭?”

    孟娇虽然这样说,还是赶紧去了厨房。

    闻永益把台历拿过来,递给闻溪,“你看看明天是什么意思。”

    在农历二月初十那里划了个红圈,闻溪像突然想起来似的,“我生日啊!”

    “我就知道你肯定忘了。”

    闻永益一副很了解他的口吻,得意洋洋的。

    因为闻溪在外和朋友、同学都是过公历生日,只有父母会记着他的农历生日给他过,小的时候他也是一直过农历的。

    “那看来我回来得挺巧,要不然就今天过了吧。”

    “说什么呢?生日哪有提前过的。”闻永益把台历拿回去,“等明个我去菜市场给你买新鲜的鲈鱼,称点排骨,咱们自己在家做一桌。”

    闻溪有点儿可惜,今年的农历生日不能和霍清越一起过了。

    不知道他过公历生日的时候,霍清越能不能赶得回来-

    翌日。

    闻溪起床后简单收拾一下家里,随便垫了几口,就要出发去爸妈家了。

    果然距离产生美,从前对父母的唠叨他是能避则避,如今不天天待在一起了,反而有点儿想念。

    当然,不是想念被唠叨,而是待在父母身边的那种安心和踏实感。

    路上的时候,沈承耀打来电话,上来就对闻溪说了声“生日快乐”,还问他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

    沈承耀是为数不多知道闻溪农历生日的,也被邀请过去家里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闻溪十八岁的那次过得最隆重了,请了一些要好的朋友到家里,特别热闹。

    眼下,听沈承耀这么问,闻溪一下猜到他的想法,“怎么?你要来啊?”

    “我带着许老师去蹭饭不行吗?”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闻溪自然是求之不得,“那我让我妈多做几个菜。”

    正说着,他的电话打进来了,闻溪连忙道:“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妈打电话了。”

    挂断,又接听后,闻溪笑着正要问他妈今晚打算做几个菜,就听见她泣不成声道:“你爸……你爸去的那个菜市场发生……发生了火灾,他在里面晕倒了,抬出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被救护车……被……”

    孟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闻溪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下,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他想起昨天爸爸说要去菜市场,给他买最爱吃的鲈鱼和排骨……

    闻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的电话,当他回过神来,立刻吩咐司机师傅去那家医院,同一时间拨通了霍清越的电话。

    结果,没等到电话自动挂断,就被霍清越给按了。

    他一定很讨厌有人在工作的时候打扰他。

    闻溪心乱如麻,大脑几乎像当了机,做不了任何反应,只想找人说说话,缓解此刻的害怕和恐惧,可霍清越却接不了电话。

    没办法,他只能打给了沈承耀。

    听完之后,沈承耀第一时间安抚了他的情绪,并保证自己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

    彼时,霍清越在谈一个很重要的合作,手机开了震动。

    看到闻溪打来电话,他有些诧异。

    他很少会主动打给他,有什么事情都是微信联系,他说过自己有电话恐惧症,能打字的话绝对不想打电话。

    还在犹豫要不要接,桌对面的合作伙伴严肃叫了他,不满他的走神。

    霍清越尊重对方,先将电话挂断,示意对方接着说。

    起码要等对方将他的观点阐述完,再回闻溪的电话。

    而这一交涉,时间不知不觉中过去了二十分钟。

    闻溪没再打来,霍清越的心底有些不安,先终止谈判,起身离开。

    来到走廊,他回了闻溪的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

    [你打电话……]

    霍清越想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怕这样显得不耐烦,又逐字删除。

    [刚刚我在谈合作,现在可以打了。]

    [你怎么不接?]

    消息发过去后,霍清越站在原地等了三分钟,闻溪还是没回。

    他又打了一遍,这次接了,不过却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你好,我是出租车司机,您认识手机的主人对吧?他把手机落我车上了。”

    霍清越拧起眉,问对方:“人去哪了?”

    “他让我把他送到……”司机犹豫了下,“这涉嫌隐私吧?我好像不能……”

    不等话讲完,霍清越厉声打断:“我是他老公。”

    “哦。”司机应了声,“就是第三人民医院,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那里,下车的时候特别着急,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好像还哭了。”

    司机师傅只是透过后视镜无意瞄到,也并不确定。

    “人受伤了吗?”

    “没有,他刚上车的时候还好好的,接了通电话突然就那样了。”

    “谢谢。”霍清越郑重说完,回到谈判桌。

    关于合作的交涉,已经磨了一个多月,为此他专门飞到了伦敦,但对方的态度俨然不够诚恳,关于利润分成,还是丝毫不退让。

    霍清越本来还有耐心陪他多耗几天,但现在——

    全去他妈.的,不奉陪了!

    闻溪那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必须尽快赶回去。

    霍清越的态度突然变得果断,眼神犀利盯着他们,不留丝毫退路,搞得对方很是奇怪。

    坚持了那么久,他们自然不会轻易妥协,可没想到霍清越说一不二,刚刚表示了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他们不同意,竟然真的起身走人了。

    合作方吓得连忙叫住,企图有缓和的余地,说再多沟通一下细节问题。

    霍清越抬手,比了个“终止”的手势,阔步离开。

    他不能等闻溪开口说需要他的时候,再去到他身边。

    第49章

    闻溪赶到医院的时候, 父亲还没有醒,医生判断没什么大碍,只是吸入有害气体, 造成了短暂昏迷, 不过具体情况要等病人醒了之后再看, 他们也不能百分百保证。

    火灾牵连了许多人,事故起因是一家海鲜加工店的煤气罐突然爆炸, 店主当场去世, 在他店里的顾客也不约而同受了重伤,闻永益就是其中之一。

    医院里被送来许多受害者, 有一些伤势严重的,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四十。

    走廊里悲怆的哭声接连不断,听得让人揪心。

    闻永益的胳膊被烧伤了, 不过跟大脑比起来,这算小事儿了,毕竟皮肉伤危及不了生命。

    沈承耀也来得很快,他给闻溪打电话是出租车司机接的, 得知他把手机落在了出租车上, 先去找那位师傅拿了手机, 然后才来医院。

    关键时刻能有人帮自己一把, 真的很好。

    “谢了。”闻溪感激说完, 给他递个眼色,小声道:“你去安慰下我妈。”

    从他来这儿之后,他妈就强忍着没掉眼泪, 估计是不想当着他的面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让他也跟着难受。

    闻溪知道,虽然医生说没大碍, 他妈.的心里还是后怕的,总是不由自主去想,万一呢?

    沈承耀这张嘴会说,也只有他才能哄得人心情放松。

    闻溪无意识扣着手机壳,想起自己给霍清越打过电话,连忙解了锁。

    他没点通话记录查看,并不知道霍清越曾回过来一通电话,是让出租车司机给接了,看到他在微信上发来两条消息,眸光稍暗了些。

    [刚刚我在谈合作,现在可以打了。]

    [你怎么不接?]

    他好像特别平静地在问他,没表现出着急。

    霍清越应该了解他,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他是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耽误他工作的。

    反正医生也说了没大碍,那就让他安心出差吧。

    想到,闻溪打字回复道:[没什么要紧事,我爸出了点意外,我想告诉你一声。]

    他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不想让霍清越太过担心。

    “给你老公发消息呢?”沈承耀坐过来,无意瞄到,皱眉道:“你啊!就是太客气了,总是不想麻烦别人,无论多亲近的关系都是这样。”

    “天生的,没办法。”闻溪耸耸肩,“如果给别人造成困扰,我心里会很别扭。”

    “你老公是别人吗?结了婚不该把他看做一个整体?”沈承耀挑下眉,“勇敢告诉他,我需要你,这很难吗?”

    “你现在可是谈恋爱了,还教起我来了。”

    闻溪这话刚说完,看见屏幕上跳出了新消息。

    ——[已到机场,等我回国。]

    霍清越这才去了两天,时差都还没倒过来,怎么就要回来了?

    就算是他告诉他爸爸出了点意外,也不可能速度那么快,直接就要登机了。

    闻溪很聪明,赶紧去翻了通话记录,果然看到一个多小时前和霍清越通话过。

    联想到沈承耀给司机打的电话,霍清越应该也是从师傅的口中得知他急匆匆赶到了医院,放心不下他,所以第一时间回了国。

    有些事情,自己主动发现比从对方的口中说出来更加震撼。

    “承耀,霍清越要回国了。”

    闻溪怔怔对旁边的人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我觉得他好爱我。”

    看他的状态像傻掉了似的,沈承耀无奈摇摇头。

    “看来你之前是低估了他对你的爱。”

    “不,我知道他爱我,但我没自信能胜过他的事业。”

    闻溪的心里五味杂陈,被爱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在他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不需要他主动提出要求,对方就可以不顾一切来到他身边。

    然而,霍子尧紧接着打来的一通电话却让闻溪的心又坠落谷底。

    “嫂子,我哥他发什么疯?全公司上上下下的员工为NS这个项目筹备三个月,他说放弃就放弃了?是不是你那边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啊!我在岚城,我可以帮你。”

    霍子尧的口吻焦躁不安,对闻溪说话不似平常那客气,听得出已经火烧眉毛。

    闻溪从感动的情绪中骤然抽身。

    对啊!他怎么能不制止?

    霍清越在第一时间推掉项目,为他回国,已经表现出足够的重视,他这边并没有什么大事,爸爸的情况由危转安,不需要他回来陪他了。

    他应该告诉霍清越的,怎么能放任他为了他不顾公司利益和员工的心血呢?一个集团的掌权者绝不能丧失威信。

    想到,闻溪顾不得和霍子尧说什么,赶紧给霍清越打了电话,结果传来的却是关机的提示音。

    这代表他已经登机,准备起飞了。

    没有回旋的余地。

    闻溪很抱歉,给霍子尧回了电话,霍子尧沉默半晌,很无奈地说了句:“算了,我哥这么多年都是以公司为重,难得任性一次就随他去吧。”

    听得出他也无可奈何,束手无策。

    闻溪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霍子尧又道:“嫂子,看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是至高无上,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他为哪件事置公司利益于不顾,从来都是其他事给他的事业让路,你可以的。”

    虽然这话听着应该高兴,但却有种无形的压力朝闻溪笼罩而来。

    他是一个很容易愧疚的人格。

    书上说这样的人是因为道德感太强,所以闻溪也曾尝试让自己降低标准,不要太内耗,把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自身,如今已经好很多了。

    可听完霍子尧的一番话,那种失落感又如潮水般涌来,堵在胸口里,非常窒息-

    两小时后,闻永益终于醒来,看他讲话清楚,思维逻辑也没混乱,大家才放下心。

    已经晚上了,闻溪看他妈承受了一天的巨大压力,催促他回家,晚上有他在这儿看着就行了。

    沈承耀也一直没走,忙前忙后为他们准备东西,听闻溪那么说,立刻表示:“叔叔阿姨,我可以和闻溪一块在这儿陪着,相互之间能有个照应。”

    这话听得病房里的其他病友都感动了,问闻溪是不是他朋友,在闻溪点头之后,竖起大拇指夸赞:“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那可不,我俩是患难之交。”沈承耀的胳膊搭在闻溪的肩膀,“行了,咱俩谁跟谁,你就甭客气了。”

    闻溪点点头,没拒绝他。

    朋友不就是关键时刻拿来应急的吗?-

    闻永益伤势不重,医院里说打两天的针,观察下情况就可以出院,但他第二天上午就待不住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清楚?真没什么事儿。”

    他眉宇间写满了烦躁,不知是不是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任谁也不可能平静。

    闻溪和妈妈商量一番,心想回熟悉的地方能让心情更平和,便同意了他的要求。

    沈承耀昨晚上几乎没怎么休息,到现在还没走,听他们说要出院,赶忙去办理手续。

    孟娇感慨着:“我看我认承耀当干儿子算了。”

    闻溪撇嘴,有些吃味地说:“您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那不一样。”

    “行,干儿子对您更好更客气是吧?”闻溪好笑回了句,“您想认就认。”

    收拾一番回到家,孟娇顾不上喘口气,赶紧钻进厨房做饭。

    沈承耀倒在沙发上,困得实在不行了,一眯眼就睡着了。

    闻溪去给他拿了条毯子盖上,打开微信才看到霍清越刚给他发了消息,问他在哪儿。

    去阳台拨了电话,闻溪挠着头,想起自己耽误了他那么重要的工作就忍不住懊恼。

    但他也不能对霍清越说抱歉,那太生分了。

    “我爸出院回家了,我妈在做饭,你过来吃吧。”

    “这么快就出院了?”霍清越俨然有些诧异。

    闻溪连忙解释:“我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以为很严重,当时害怕得脑子一片空白,没想那么多。”

    “你不需要说这些,打给我就对了。”在电话里,霍清越也不想说太多,只道:“我一小时后到,不用等我吃饭。”

    “我妈做好还得一个多小时呢。”闻溪抿抿唇,想想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于是低声道:“霍清越,谢谢你为我回来。”

    “嗯。”对面的他只应了这一声,随后道:“见面再说吧。”

    挂了电话,霍清越吩咐司机去明湖别苑。

    紧接着,他打电话给霍子尧,交代他一些事务。

    霍子尧正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呢,昨天给闻溪打电话,实在不好意思埋怨他,一直忍着。

    他虽然没霍清越那么工作狂吧,但对于自己倾注心血研发出的产品,还是很狂热的,不想它受到丁点儿的损失。

    所以,电话一接听,霍子尧便脱口而出:“哥,你可真行啊!我没想到你这么恋爱脑,是有什么天大的事儿值得你专门跑回来?”

    “你看新闻了吗?”霍清越莫名问了这样一句接着说:“昨天云玺便民服务中心发生火灾,死亡两人,十几人受伤,而闻溪的父亲就在其中,你说我该不该回来?”

    霍子尧一下子沉默住了。

    他真不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电话里,闻溪也没告诉他啊。

    “是该回来,不过咱们的产品也很重要啊!要是NS不引进,伦敦那边的市场就扩展不开,我们也无法进入欧洲,到那时该怎么办?”

    “急什么?”霍清越让他沉住气,“该愁的是他们,你对我们的产品就这么没信心?”

    “我是着急,这多耽误一天就要浪费一天的钱,经费在燃烧啊!”

    “没关系,我用钱换感情,挺好的。”

    “………”霍子尧无语至极。

    你是换来感情了,而我换了一肚子的气-

    来到闻家,霍清越带了些补品。

    沈承耀给他开的门,揉着眼睛,状态迷迷糊糊的,好像还没睡醒。

    “霍总,下午好。”

    “下午好。”霍清越走进来,带上门带了句:“你一直在帮忙?”

    “可不嘛!承耀昨天守了一晚上,要不这么困呢。”孟娇从厨房出来,接了一句。

    她没别的意思,但听的人难免多想。

    “抱歉,我出差了。”

    霍清越这么一说,气氛有些凝固住了。

    孟娇很尴尬,她可真没有责怪人家的意思啊!

    沉默几秒,孟娇连忙岔开话题,“行了行了,吃饭吧。”

    “我先去看看爸。”

    霍清越走进了主卧,不巧,闻永益正在睡觉。

    见状,他便不再打扰,转身走了出去,小心关上门。

    闻溪站在身后一米处看着他,表情很复杂。

    霍清越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无非是为他回国这事儿感到内疚。

    走过去,霍清越将人搂入怀里,耐心地说:“我失去过父亲,所以很理解你那一刻的心情,况且,能在第一时间想到我,不是证明在乎我吗?”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这下一定有不小的损失吧。”

    “本来这个合同就难谈,我先晾他们几天。”

    “这么说,你还要再飞伦敦?”

    “不出意外,是这样的。”

    闻溪光是听都觉得头大了,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已经够难捱了,更别说短时间内来来回回。

    “霍清越,其实……”闻溪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

    怕他不好意思,霍清越把人拉进了他之前睡的房间,“怎么了?”

    “我透过这件事情发现,你好像也没那么事业狂嘛。”闻溪的耳朵红得近似充血状态。

    他有话不说的话,实在憋得难受。

    不如痛痛快快得到一个答案。

    话在舌尖兜兜转转好几番,闻溪才抬头看向他的眼睛问出来,“现在在你的心里,我是不是排第一位的?”

    第50章

    在霍清越看来, 这完全是不需要确认的问题。

    以他的理性思维来看待,每个人都应当把相伴余生的爱人摆在最重要的位置,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闻溪既然想知道, 他可以直接告诉他。

    “任何时候, 你都会是第一位。”霍清越口吻淡淡的, 眼神却很坚定。

    而且他还说:“工作对我来说只是消遣,我喜欢研发产品所带来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这和生活不能混为一谈。”

    谁会把工作当消遣啊?闻溪真佩服得五体投地。

    对打工人来说, 唱K、看电影这类的娱乐活动才是消遣吧?没有人会真正热爱自己的工作。

    笑了笑,闻溪说:“我是一个很没安全感的人, 可能需要向你不断确认,你别嫌我烦哦。”

    “我不会嫌烦,不过前提是你不要每天都问。”霍清越以一种玩笑的语气说。

    “………”他也没那么无聊的好不好?

    两人短暂聊了一会儿天, 来到客厅,沈承耀在帮忙端菜。

    霍清越经过旁边时,他低声说:“你回国让闻溪可过意不去了,他这人就是不愿意麻烦别人。”

    虽然沈承耀是好意提醒, 听在霍清越的耳朵, 却有点儿不爽。

    他老婆是怎样的人, 应该不需要别人来告诉吧?

    吃过晚饭后, 闻溪跟着霍清越回家了。

    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 他困得上车就睡着了。

    一直到目的地,闻溪也没有醒,霍清越不忍心叫他, 又不知他在车里睡多久才够, 便绕到副驾驶,把他从车里抱了出来。

    闻溪困极了, 睡得格外香,脸颊贴在他胸膛,像小猫似的蹭了蹭,找准舒服的位置,又一动不动了。

    霍清越就这么抱他回了家,一路上也不管别人怎么看。

    到家后,他给闻溪脱下外套,想帮他洗漱,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我只想睡觉。”

    挥开霍清越的手,闻溪倒在床上,疲惫至极。

    霍清越低头看了他一会儿,默默盖上被子,从房间出去了。

    一夜的时间过得很快,闻溪睁开眼时已是满屋的金色阳光。

    休息一夜,他的状态已经完全调整好,浑身轻松。

    不过,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霍清越不知什么时候离开的,床边也没有他睡觉的痕迹。

    闻溪拿起手机,在微信上问他是不是去公司了,过了十几分钟,霍清越才回他一个“嗯”字。

    如果不是忙到飞起,他是不会只给他发一个字的。

    计划好的行程被突然打乱,公司里应当有一堆烂摊子要等着他处理吧。

    闻溪坐在窗前发了会儿呆,没什么胃口吃饭,而霍清越母亲的电话就是在这时打过来。

    “喂,闻溪。”手机里她的声音明朗轻快,“我听清越说你们打算办婚礼了,选的什么风格?”

    “妈,我用语言表达不清,发图片给您看看吧。”

    “好,你一会儿发过来吧。”莫璃说完这话顿了顿,显然还有别的事儿。

    闻溪自然能听出来,便主动问:“妈,您还有要说的吗?”

    “是这样的,清越他爸的祭日快到了,哪怕过去这么些年,他都挺抗拒的,好像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不跟我们一起去陵前扫墓,你要不要帮我劝劝他,今年过来看看?”

    这番话听完,让闻溪感觉挺奇怪,霍清越不是很敬重自己的父亲,为什么不去?

    他这才发觉,自己都没有好好了解他的过往。

    “妈,关于清越以前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您要有时间的话,能跟我聊聊吗?”

    “清越他没告诉过你吗?”莫璃非常诧异。

    “没有。”闻溪抿下唇,轻声道:“他只说爸是得病去世的。”

    “是这样的,清越他爸是援非医生,生病是因为感染了埃博拉病毒,在这之前他身体情况挺好的,在医院里也是被敬仰的一把手,如果他安稳在医院里待着,没有参与支援非洲的医疗队,应该能平安健康地活到现在吧。”

    莫璃长长叹了口气,也很无奈似的,“这个人就是倔,自己认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当外科医生那会儿就忙得脚不沾地,没空看孩子,即便这样也放不下心中的伟大志向,毅然决然要赶赴非洲,没考虑过我们母子三人的感受,我那会儿整天和他吵架,吵得感情兜淡了,他得病去世的时候,说实在的,我没大感觉,偶尔还气不过的想,他都是活该的自找的,清越应该也怨他爸吧。虽然他伟大,但对家庭来说,是自私的。”

    “原来霍清越的童年发生过这么沉重的事儿啊………”

    闻溪感慨着,有些唏嘘。

    他们从来没有探究过对方的过去,哪怕知道霍清越的父亲病逝,他也只当是癌症这一类的。

    听完之后,闻溪的心里有些沉重。

    不敢想象,霍清越那么小的年纪经历这一切会有怎样的感觉,难怪他表现得那么成熟,原来都是历练出来的。

    “妈,我相信清越心里是很爱爸的,他不在祭日去看望,可能是不想把自己的脆弱袒露在大家面前。”

    说完这些,闻溪话锋一转,“不过我相信,只要跟他好好说,他会去的。”

    此时此刻,闻溪也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的信心。

    直觉告诉他,如今的霍清越有了他的陪伴,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他可以作为他精神上的支撑,让他把不愿暴露于人前的软弱全部交纳于他。

    “那就好,我也觉得你和清越说,比我跟他说管用。”莫璃自然是了解儿子的,接着又交代了句:“往后你有什么想和清越聊的,尽管说就是,别看他这人沉默寡言的,好像很冷淡,其实内心火热着呢!你们结了婚就是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越了解对方才越不会有隔阂。”

    “谢谢妈,我会尝试和他沟通的。”

    挂了电话,闻溪深呼吸一番,也觉得自己和霍清越太浮于表面了。

    哪怕他们之间已经负距离,但心灵上没有产生共鸣,自然会感觉疏远-

    办公室里,霍清越在审阅文件。

    霍子尧敲门进来,将一份研发报告放到他面前,犹豫了半天说:“哥,爸的祭日快到了。”

    “我知道。”

    霍清越翻了一页,神态平静。

    “今年是十五周年,妈想好好给他办一下,你也得到场吧?”

    “她办她的,我没必要跟你们一起去。”

    “那你自己也不去啊!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在祭日那天去看过爸?”

    “为什么非要那一天?他已经去世了,祭奠这种事情是做给活人看的,我想他的时候去不行吗?”

    “你总是很有道理。”

    霍子尧被怼得哑口无言,“行吧,不去就不去,反正也不差这一年。”

    他过来说这番话就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倒也没有太意外。

    霍子尧虽然和霍清越相差不大,但他们的性格以及成熟程度却有很大差距。

    他哥是看似对什么事情都很淡漠,实际情深义重,对爸无端病故这事儿仍耿耿于怀,在这里放不下。

    而他呢?大大咧咧的,神经也没那么敏感,过了这么些年,对爸去世的事情早已经完全接受了。

    “对了,哥。”霍子尧想起还有一事儿,“嫂子是不是有个校友在技术部?”

    “你怎么知道?”

    “嫂子那次不是去参加年会了吗?公司高层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了,那个林奕南给他们部门经理透过照片,说他和嫂子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是特别要好的朋友,人家经理一听,自然对他多加照拂,要不是引起同事不满,我也不知道他们部门还有这事儿。”

    “他倒挺会利用优势。”霍清越轻嘲扯下唇,“炒了吧。”

    “?”霍子尧的脑门上蹦出问号,不由得提醒,“你这不是不给嫂子留面子吗?好歹是他校友。”

    “不用你教我做事。”霍清越表情严厉,“公司内部任何人都不得攀关系。”

    啧,这也太铁面无私了。

    霍子尧又对他哥产生了佩服之意,看来他也不是个恋爱脑-

    晚六点,霍清越走出公司旋转门,看见抱着个箱子的林奕南站在那里,像丧家之犬。

    他留他在公司那么久是看中他有实力,如果他安分不作妖,他是不会计较他和闻溪之前有过什么的。

    视若无睹从旁边走过,霍清越准备上车,林奕南亦步亦趋连忙跟上。

    在霍清越面前,任何男人都会自惭形秽,他一身挺括的西装,线条流畅,展现出尊贵的气质和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

    这样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场,是会给人压迫感的。

    林奕南挣扎片刻才出声:“霍总,我有话跟你说。”

    通常,霍清越是不会搭理这种人的,但想想以后也不见面了,他还挺想看他的嘴里能说出什么。

    如果侮辱闻溪,他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转身,霍清越平静出声:“你和闻溪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林奕南惊讶两秒,又立马反应过来,“那他肯定没说我们俩是什么时候分开的,你知道吗?他一个多月前还在和我暧昧,回国后转头就跟你结了婚,你觉得他会是真的爱你吗?”

    “第一,你们没在一起过,不存在分开;第二,闻溪图我的钱正好,我正愁没地方花,但很可惜,结婚后他也没有花我的,他是个独立的男生。”

    “那是他在伪装自己,哪有人笨到上来就揭穿自己的真面目!”林奕南厉声反驳完,又道:“我不信会有人上个月还喜欢别人,接着就能喜欢上另一个人。”

    “你可以不信,因为闻溪也没有多喜欢你,不然怎么那么快就和我结了婚?”

    霍清越拿他说过的话来进行辩驳,让林奕南顷刻间哑口无言。

    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只能哀求,“霍总,我母亲还生着病,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华粤不是慈善救助机构。”

    扔下这一句,霍清越径直上车,想到还有话没说,又降下车窗。

    “你觉得我老婆随便是谁都能诋毁的吗?”

    不重不轻的威胁,让林奕南寒从脚起。

    霍清越的护短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明明他没做什么表情,眼神中却仿佛带着杀气。

    不过数秒之间,林奕南就从气愤的心情转为惊慌。

    他急忙想要道歉,霍清越却懒得再搭理。

    车窗在林奕南的面前徐徐升起,他抬头看见华粤高耸入云的办公楼,后知后觉顿悟,自己刚刚惹到了一个多么心狠的大人物。

    霍清越的长相虽温和,手段却果断毒辣,他凭一己之力将公司做到今日的成就,怎可能只有研发上的实力,性格也占一部分。

    如林奕南所想的那般。

    车子驶离之后,霍清越他拨出一个电话,交代对方整个岚城范围内的科技公司都不要再录用林奕南。

    他想去哪便去哪,只要不再出现在闻溪面前就行。

    闻溪应该也挺懊恼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吧-

    霍清越回到家时,听见厨房里传出炒菜的声音。

    莫名的,家里亮着橘色温暖的灯,厨房有烟火气,会让人一整日的疲惫都消除。

    曾经冷冰冰的家,因为多了一个人存在而有了温度。

    静悄悄走到厨房门口,霍清越发现闻溪居然只穿着一件T恤,下面只有白色的内.裤,处于真空状态。

    家里处处都有暖气,他这么穿倒是一点儿都不冷,但也太过清凉了吧。

    平静温和的气氛突然变得火热滚烫起来。

    站在门口,霍清越见闻溪翻着锅里的菜,久久没发现他,戏谑出声:“老婆穿这么少,是想勾引我?”

    说话间,目光顺着朝下望去。

    闻溪的腿形优美,肌肤光滑,脚踝纤细,脚背微微隆起。

    霍清越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

    想起闻溪的脚尖曾在他的身上轻划而过,慢慢地揉,喉咙瞬间发紧。

    他的老婆就连脚也生得那么好看。

    如果跟了别人,他恐怕要嫉妒死了。

    听到声音,闻溪回过头,俨然没想到他今天会回来那么早。

    “公司不是很忙吗?”

    “还好。”霍清越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走进去坐在椅子上,“我来欣赏一下老婆做菜。”

    “我不太会做,你在这儿看着我会很有压力。”

    “不,你很会做。”

    闻溪越听越觉得有歧义,他把火调小,回过头问:“你知道做菜在网上是什么意思吗?”

    霍清越挑眉,表示知道。

    在闻溪眼里,他就跟山顶洞人似的,居然能知道这个。

    “看来你的知识储备粮也很充分。”

    “我都是为了服务你才学习。”

    闻溪听得面红心跳,他此刻可是没穿裤子,真有点儿按捺不住。

    不过面上他还是强装淡定,故作不经意地追问:“那你都学习什么了?”

    “一些成人化的内容。”

    “在网站上学的?”

    “不,通过看漫画。”

    霍清越这话说完,闻溪手里的勺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沉默来得震耳欲聋。

    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尽管霍清越不一定看过他的,闻溪还是尴尬得几乎要站不住。

    因为霍清越服务他的手段都太熟悉了,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也足够让人社死了。

    在闻溪的大脑拼命发出“救救我”的信号时,霍清越不着痕迹在他旁边蹲下,帮他捡起了掉落的勺子。

    抬眼一望,风光无限。

    他的一手握着勺子,一手抓过闻溪脚踝,俯身吻上了他的脚背,虔诚而热烈。

    颤.栗的感觉由脚趾朝四肢百骸蔓延。

    闻溪的小拳拳握紧,胸口处沸腾雀跃。

    这难道也是从漫画里学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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