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交接手续。
方扬暂时没事儿,主任让她先去熟悉熟悉环境。
她在办公室溜了一圈,就跑操场去了。
这会儿操场有人训练,应该是田径队的,腿上绑着沙袋,一个劲儿拼命狂奔。
方扬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逍遥又自在——果然,退下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再不用这么玩命跑了。
没多会儿,那几个田径队的练完过来休息。
刚一坐下,就听他们热聊——
“上周六跟农学院的联谊你们去了没?”
“去了啊,我感觉还行,有几个还是不错的。”
“那些算什么啊,顶级的那个没来。”
“顶级?谁啊?”
“新育种专业,博士二年级,江池啊!”男生激动道:“听说有她我才去的!结果她没来!”
“博士?那岂不是年纪很大?”
“你懂什么,这个世道姐姐才香。”
几人聊得正起劲儿,丝毫没察觉旁边还坐着个人。
方扬忽然起身,从他们中间走过去,一不留神儿,就给人鞋面上踩了一脚。
“不好意思啊,没看见”
那人低下头,被踩的鞋面黄湿湿的印子,看上去不像水——
“这是....”
方扬扫了眼那人的鞋,是双新鞋,又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
特无辜的来了句:“谁这么缺德啊,遛狗在这儿撒尿?!”
“....”
...
方扬出了操场,但也没回办公室,口袋里摸出了颗薄荷糖咬嘴里,往路边石墩上一坐,优哉游哉晒太阳。
时不时几对小情侣经过,旁若无人的就开始亲热。
方扬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点打扰别人好事的自觉性都没有,最后愣是把人小情侣给看毛了,给她腾地方挪窝。
大学都这样吧。
自己大学那阵儿,迎面过去的小情侣也是这样当街腻乎,刚开始她也不习惯,后来见多了,也就见怪不怪,偶尔有时来了兴致,还会在旁边观摩一番,自说自话的给点评价——这对没那对会亲,男的嘴都快把女的下巴吃了。
大学跟高中不一样,高中三年脱层皮,到了大学全都解放天性,试可以不考,恋爱必须要谈。
方扬想起来那阵儿她们学校也经常搞联谊,自己还被舍友有拉着去过几次。
那种场合,女生凑在一起无外乎就是讨论男生,男生扎在一堆,也无外乎都是讨论女生。
方扬没想过这事儿,帅哥猛男在自己这儿从来掀不起波澜,打小这样,长大后亦然如此,或许这就是命吧,命里注定..她和别人不一样。
所以大多数时候她都一个人呆坐着,有东西就吃东西,没东西吃就喝水,往往大家说到某某某,眼睛亮星星的时候,她也是一副无感的表情,帅吗?凑合吧,个子是挺高的,不过他是体育生啊,体育生个子高难道不是很正常?
基本这种话说出来,一定被人翻白眼。
喧嚣热闹的超大包厢里,闲云野鹤似的置身事外,最多半个小时,她就没耐心了,然后找个借口溜之大吉。
那是大一下学期,有次晚训结束,她去西门买饭吃。
回来的路上遇见一个姑娘,姑娘穿着裙子,风一吹,裙摆飘飘。
方扬站在她身后,只看见她的后背,当下不知踩到什么,一个不稳踉跄着往前扑,手里刚买的肉夹馍,掉在姑娘脚旁边。
姑娘一转头,不仅帮她捡肉夹馍,还伸手扶她,好心地问她要不要紧?
方扬看清姑娘的正脸,那颗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才慢慢恢复平静,接过肉夹馍,摇了摇头跟人说了声谢谢。
没多会儿,姑娘就跟男朋友走了。
方扬拎着自己的夜宵,有些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的背影这么像?刚要不是自己转过身,差点儿以为那是江池。
当下那一刻,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绕了小路,边吃肉夹馍边想,江池...应该也谈恋爱了吧?
肯定谈了,她长得那么漂亮,成绩又棒,高中就亮眼的人,大学肯定更亮眼,追她的人八成得拿卡车计数。
也不知道能和她谈恋爱的人,会是什么样儿?毕竟就她那性子...恐怕没几个能受得了。
漂亮是漂亮,难搞也是真难搞,可话又说回来,要真遇到一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再烂的性子,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这是方扬头一回,正儿八经想江池。
大概是有了第一回,往后再想..就有了借口。
做运动员最痛苦的不是训练,而是除了训练以外,你还得克制口欲,克制口欲也不是最痛苦的,最最痛苦的是,你在克制口欲的同时,还必须强迫自己吃掉一堆你根本就不想吃的东西。
每次比赛前上称的那段日子,方扬无比痛苦。
一痛苦她就想到江池。
一想到江池,树皮她都能往嘴里塞。
后来,方扬悟出个道理,人是群居动物,累的时候都想有个人能陪在身边,不管这个人符不符合现实情况。
就是想想罢了,训练一结束,照样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就这么单着单着,大学混过一半。
她当时觉得这辈子或许也就这样了,至于心潮澎湃什么的...要么上辈子,要么下辈子,反正不可能是这辈子。
直到某天,新搬来的舍友领回来一个妹子,毫不避讳的说是自己的女朋友,要在寝室住一晚。
大家都挺开明,几句玩笑开过,也就各忙各的去。
夜里,舍友把床帘拉好。
声音不大,但方扬还是听得清楚,是那种唾液交融的吸吮声。
她不是傻子,就算没谈过恋爱,也知道她们在干什么,那声音像小虫子似的往自己耳朵里钻,凿洞团窝安家一刻不消停。
一整晚,方扬翻来覆去睡不着,心底也跟着了火似的烧。
江池的脸一遍遍在她脑子里循环。
她抱着被子捂住头,直到呼吸不上来了,才又扯下,她看见对面的床在摇晃。
借着窗外的惨白月光,方扬的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她的手大,手指也比一般人细长,她听人说过,女女do爱,全凭一双好手。
自己这双...算好手吧?
直到天快亮,方扬才抵不住困意睡去,她睡了多久江池就在她的梦待了多久。
醒来的时候,她像刚跑完八百。
方扬看着自己几乎虚脱的手,可怜又可笑,也就是做梦了,要是真的,江池...会杀了自己吧。
...
正想的出神儿,兜里的手机猛地震了下。
拿出来一看,群消息。
刚要退出去,右下角突然冒出来个小红点——好友申请。
方扬见不得这东西,不消掉..就浑身难受。
可手一点开,她就愣住——
这个头像?
怎么感觉跟昨天綦睿给她推的一样?
不是感觉,就是一样。
薄荷糖被方扬的后槽牙磨得嘎嘣响,中间酸溜溜的粉末散了满嘴。
方扬——不加。
又看了一眼——嗯,不加。
/
这边,江池每两分钟间隔就看一眼手机。
大概半小时左右,好友申请还没通过,江池确定她应该不会加了。
失落在所难免,但没关系,追人嘛...总要碰几次钉子。
下课后,大家陆续走出教室。
许师姐迎面过来,她今天没课,与其说闲不住,不如说是专门来找江池的。
她这人有信念,越是攻不下的阵地,越是要勇往直前,她还就不相信了,毕业之前搞不定江池!
刚想过去堵她,没成想江池主动上前。
“许师姐。”
江池怀里抱着书,声音神态分外轻柔,和冷冰冰的感觉以前完全不一样,眉眼中间散发柔情“上次你说有体育学院的课表,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你...”
“如果还有的话,我想要一份。”
许师姐怔了怔“你要这个干嘛?”
江池唇角微扬,大方得体的吐出两个字——“追人。”
许师姐下巴都惊掉,几天不见,铁树开花了!
忙问:“你要追谁?”
“还没追到,她现在和我闹别扭,等追到了我再告诉师姐。”说完,江池冲她点了点头“我还要去实验室,课表你发我手机上就行,师姐拜托了。”
许师姐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儿——
她刚说什么?
她说拜托了?!
/
当天中午,从实验室出来后,江池便在寝室翻箱倒柜,除了那件草青色的雪纺连衣裙以外,她几乎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衣服,下地的灰工装倒是一套接一套。
有点心烦。
果然衣服这个东西不能临时起意,平常你不积攒,真到用的时候,就跟读书一样,恨少。
一个电话给尤淼打过去——
“喂?”
“下班有时间吗?”
“干嘛?”
“逛街。”
两人约在熙滨道汇合。
江池一改往日宽松休闲风,直奔纯欲熟女系列。
动作之猛,惊得尤淼都呆住眼。
“你玩这么大?”
“她喜欢我穿裙子。”
江池扔下一句,利落结账。
路过‘女人坊’,又盯着模特身上那套聚拢内衣驻足。
尤淼瞧出这人心思——“b?”
江池略微一低头“c吧。”
“屁!...你有这么大?”
“挤一挤...”
“....”
/
周三,方扬熟悉完环境后,今天正式上班。
她本身就是田径出身,大小赛事也算有点成绩,现在进体院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到了田径专业。
方扬掐着秒表,站在跑道边上“预备——跑!”
话音一落,跑道上的人瞬间飞冲出去。
田径这东西讲究爆发力,肌肉耐力,速度上来的同时还需要保持速度能力,说白了就是得日复一日的刻苦训练,但凡稍一停歇,差距立马拉开。
方扬眯眼望向前面那群‘小马驹’,不由自主地也跟着动了动腿,早几年还行,现在是不行了。
田径不比别的,吃的是青春饭,黄金阶段也就那么几年,一过二十五,体能就开始下降,又是一身伤病,运气差点儿..当下就得退,运气好点也不过晚两年的事儿,反正再想要跑出好成绩,基本是不太可能了。
方扬挠了挠头,她不知道这帮孩子里会不会出奇迹,但能确定的是自己已经是被淘汰掉的那一批了。
几圈下来,大汗淋漓。
男生直接把t恤脱掉,光着膀子开练。
方扬习以为常,体院嘛...打赤膊很正常。
她纠正完起跑姿势,然后继续掐表——
“预备——跑!”
没有一个动。
正奇怪呢,就见大家的视线偏向自己身后,一个个的全跟傻了似的。
方扬正纳闷呢,顺着视线也往后扭头,顿时也傻了。
不远处,江池穿着新买的那一身款款走来。
小吊带,小热裤。
露着窄细的腰,好像a4纸那么宽,反手都能摸到肚脐眼。
总之一句话,腰是腰,胸是胸,屁股是屁股。
够靓也够辣!
江池是有点不习惯,总觉得露的太多,好像随时会走光一样,尽管她穿了安全裤,出门前也再三检查过,可就是好像没有那个底气,这会儿见大家都看着她,说真的腿肚子都打软。
什么情况?!
方扬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嗓子——
“看什么看!训不训练了?!”
被这么一吼,那群毛小子才挪开眼。
方扬把秒表揣兜里,边往江池那走,边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眼睛盯着她白花花的大腿,简直冒火!
江池就这么看着她,纹丝不动。
不开玩笑,当下心里是有点虚的,主要方扬这眼神儿跟要吃人没什么区别。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劈头盖脸罩下来一件运动外套。
方扬挫着后槽牙,太阳穴两侧的青筋凸起“你给我把衣服穿好!”
江池把外套从头上扯下来,揪在手里还不动。
方扬气的肺疼,想走又迈不动腿,伸手一把扯过衣服,江池没什么力,被她带着往前一颠,又一次撞进这人怀里。
方扬看也不看她,扯着衣服给她连胳膊包住,刺啦一声,拉链拉到下巴颌儿。
恶狠狠地瞪了瞪眼,才离开。
拢共不到半分钟,江池的心像鱼雷炸开的湖面,铺天盖地的小鱼从天而降,异样的酡红在她脸颊上汹涌澎湃。
太快了...
应该抱她一下才对。
方扬整节课都没有好脸色,‘母老虎’的形象算彻底立住了。
一下课,她比那帮小屁孩跑的还快,扯着江池第一个出操场。
江池被她拖着,鞋子完全不跟脚“你慢点儿——”
方扬不理,等走远了,扯人胳膊的力道才松了下去。
江池对她这个行为十分不满意——
“怎么?我见不得人吗?”
方扬一副你明知故问的表情,随即把头一偏——
“你走吧。”
“去哪儿?”
“回你学校!”
“我不认路。”
“那你怎么进来的?”
“瞎走。”
睁眼说瞎话!
方扬特想一走了之,可江池的两条腿跟象牙筷子一样细溜发亮,心头的火被一压再压——
“行,不认路是吧,我带你出去。”
出乎意料,江池以为她会不管自己呢。
方扬在前面,江池慢吞吞的在后面。
她们走到哪儿,天上的云就跟到哪儿。
校门口,隔着一马路就是农学院。
方扬抬手一指“现在认路了吧?”
江池不说话。
两秒——
“你为什么不加我微信?”
方扬冷着脸“没必要。”
江池没和她争,把领口的拉链拉下来,脱了外套还她。
“你干嘛?”方扬瞬间破功“你穿着!”
“就不。”
江池走了。
单薄的肩膀骨肉匀称,腰窝深陷。
方扬愣在原地,简直不可思议。
她怎么成这样了?!!!
...
这边,江池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
换下身上的吊带热裤,原穿回那件灰扑扑的大t恤。
想着刚刚操场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敛起眉眼——
那人自己了解,得一点点来,不能逼太紧,今天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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