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寂言仔细盯着她,说道:“都听你的。”


    “真的?”黎婉眼底闪过一道光,“我心里有几个疑惑,你老实回答。”


    “好,绝不欺瞒夫人。”


    总算是逮到机会了,之前纳闷的事儿太多了,导致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问起。这回她定要弄个清楚明白。


    “我方才看起来凶嘛?”她无辜地眨着眼,率先挑了个简单的问。


    “不凶。”温寂言无奈莞尔,顿了片刻补充道,“很乖。”


    “你不许蒙我。”


    他嗯了一声:“可怜可爱,怎会凶呢。”


    语罢,他慢悠悠松开怀中人,目光对上一刹,她微微羞涩低头,他牵起少女的手朝床榻走去,其间意味不言而喻,是打算躺上床慢慢问的意思。


    不知不觉夜色已重,桌上蜡烛燃断半截,温寂言熄灭灯烛,转身把她塞进了被窝之中。


    二人虽同盖一床被褥,温寂言却从不越雷池半步,不知是守的哪门子君子之风。黎婉禁不住腹诽,方才都能抱她,怎么一上床就碰不得了?


    是否真心有那么重要吗……都娶过门了诶!人人道男人都恶劣自大,贪图享乐,遇到美色就把持不住,偏偏到了温寂言这里就变了。


    她默默想,必定是温寂言不正常,绝非是她不够美。


    视线一片昏暗,黎婉趴在锦被中探头:“子鹤,那我继续问了?”


    “问吧。”男人声音低沉好听。


    “你为何留在朝堂辅佐太子啊?”


    不仅她想知道答案,满朝官员皆对此事好奇不已,温氏除了温寂言,百年来皆是武将,江山能人辈出,却始终无人能动摇温氏一族的地位。


    大乾殷氏江山,一半都是温家人守住的。


    按理说,温寂言也应随他父亲征战沙场才对。


    温寂言笑着说:“莫非婉婉更愿意做将军夫人?”


    “啊?”黎婉意识到对方又在逗她,“才没有,若真成了将军,想见你都难。”


    她只是好奇罢了。


    “幼时父亲也曾告诉我男儿应当习武保家卫国,后来在我八岁那年,先皇后生下太子后便撒手人寰。陛下失了发妻悲痛欲绝,连太子都不愿多见,太子便被寄养在娴妃膝下,当时贵妃跋扈,娴妃性柔,母子二人难免遭受欺压。”


    “我便是从那时起决心护住太子殿下的。”


    传闻圣上与先皇后举案齐眉数十载,一向感情深厚,直至俪贵妃入宫,贵妃仗着母家势力全然不尊重中宫之主,皇后去世后则更加肆无忌惮。


    后宫各位主子因这位贵妃娘娘可是吃了不少气。


    太子年幼,哪怕他是皇子,明里暗里也难免会受委屈。


    黎婉点点头:“可是你为何唯独关照太子殿下呢?”


    温寂言语气明显黯淡下去:“先皇后曾与我母亲是闺中密友,并且……她们逝于同一年。”


    “先皇后待我极好,连圣上都说她待我如亲子。”


    难怪温寂言如此性情温和淡泊之人,宁愿卷入肮脏的皇室夺嫡斗争中,也要扎根朝堂扶植太子。


    “会不会很危险?”她问。


    历朝历代的皇子为了争夺那唯一至高无上的皇权宝座都用尽手段,亲情在他们眼中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只要能爬上那张龙椅,手足相残、尸山血海都不放在眼里。


    素来手中有权势的上品官员们都不敢轻易划分党派投靠某一位皇子,一旦站队,就成了明面上的靶子。


    温寂言身为太子亲信,怕会是不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担心我?”他在黑暗中揉了揉她的脑袋,平静道,“说不危险是骗人的。”


    黎婉心想,他们两口子可别都是短命鬼吧。


    奈何前世她在佛寺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京都之事全然不了解,最多也就是听来往香客讲讲垣京城的趣事。


    唯一印象极深的就是淑妃刺伤龙体和烧了贵妃头发,对于诸位皇子党派之间的争斗还真是一概不知。


    爱莫能助,连让温寂言提前规避伤害都做不到,越想她就越郁闷,心道这重生一回也太亏了。


    温寂言对她这般好,她连回报一二都有心无力。


    许是长久未吭声惹了温寂言误会,她的手在锦被之下被男人紧紧握住。


    “别怕。”他言语如承诺,融进黑夜,“我会护好你。”


    ……


    三朝回门,今日归宁。


    黎婉早早就带着两个陪嫁丫鬟赶回黎府,黎蒙思念闺女,算准日子提前备好她爱吃的饭菜,静静在府等候。


    黎蒙膝下无子,唯有一女便是黎婉。可惜上天待他太过薄情,收走他两位夫人还不够,连唯一的闺女都自小身子孱弱,久病难医。


    从前他也曾带黎婉去同僚家串门,希望自家闺女能跟其他士族小姐们一同玩耍,日后也好有个玩伴。后来他不经意听到那群年幼无知的孩子围在一处喊黎婉小病秧子,就再也没带她出去过。


    自己的闺女只有自己心疼。


    这一朝嫁人,黎婉又不常与人接触,在夫家不知有没有受委屈,思及此处,黎蒙想见闺女的心愈发迫切。


    他伸手倒茶,杯还未满,就听见一声脆生生的“爹——”从堂外传来。


    “丫头啊。”黎蒙忙不迭起身,见到黎婉的那一刻禁不住眼睛酸涩。


    “爹爹,你笑一笑嘛。”黎婉看出他心中情绪,与他说笑,“女儿回门你还愁眉苦脸,莫非嫌弃女儿没带厚礼?”


    “臭丫头,我哪儿能嫌弃你。”两个丫鬟在外侯着,黎蒙连忙拉着亲闺女坐下。


    “乖女儿,快跟爹爹说说,在温府可还习惯?温寂言待你如何?可有不顺意的地方?”


    听着黎蒙关切的语气,黎婉心底软绵绵的。前世临死之前都没能有亲人陪在身侧,自己孤孤单单的在佛寺去了,如今回忆,恍若大梦一场。


    她点了点头,道:“温府挺好的,温寂言……嗯有点太……”


    这吞吞吐吐的语气可把黎蒙吓个不轻,他神情慌张扬起声调,急得胡须几乎要竖起来:“他、他怎么你了?!”


    黎蒙官位不高,对太傅大人的了解仅存于表面,在他看来温寂言一表人才,气度翩翩,是京都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再加上他温氏武将世家,家风严谨,温寂言的品行在温家更是佼佼者。


    若是嫁过去,那肯定是再舒坦不过了。


    可是听他闺女的口气,似乎不是很满意,莫非温寂言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可挑剔?


    从前同僚也曾悄悄告诉他不要得罪太傅大人,他权当是温驰大将军的缘故,难不成另有隐情不成……


    他欲站起身子:“闺女,快说啊!”


    黎婉赶紧按住他,继续说:“他太温柔了。”


    险些抽刀去太傅府的黎大人:“……?”


    “闺女,你这是什么说法。”他懵了个彻底。


    黎婉噘起嘴巴:“就是太温柔了,太守礼……”


    虽然嘴上经常逗她,但切切实实的身体接触少到屈指可数,都没抱过她几次呢……


    真是苦恼。


    “太温柔不好,你还指望他对你粗暴点?”当爹的十分困惑。


    粗暴点?黎婉脑海中浮现出温寂言气势凛然地掐住她腰按在床上的画面,男人宽阔的胸膛,以及浓烈的侵略性,令人避无可避。只是这么一浮想,顿觉好像……也未尝不可。


    至少比现在强!


    她呆呆出神,黎蒙轻咳一声:“闺女,你有何难处不如让你爹我出出主意?”


    话音落下,她眼睛一亮。


    俗话说得好啊,男人最了解男人,与其自己瞎琢磨,还不如问问过来人。


    “爹爹,当年你跟娘亲刚成亲时感情可好?”


    黎蒙闻言敛声,抬头往窗外瞄了一眼,天边白云簇拥,渐渐的,他似乎沉入回忆。


    “我跟你娘亲那可就说来话长了,刚成亲时她拘谨得很,我为她簪花,她说多谢夫君,我为她煮茶,她说夫君待我不薄,妾身无以为报。”他笑了笑,“总之不论干个什么都得谢来谢去。”


    她托着腮静静聆听。


    “我跟她说夫妻之间不必多礼,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我在说客气话。”黎蒙无奈。


    黎婉听着也笑了起来,她没见过亲娘,从小就是爹爹将她养大的,没想到她的娘亲竟是个小古板,这点跟温寂言倒是蛮像的。


    “那你们就一直如此吗?”她疑惑。


    “那怎么可能。”他得意道,“在你爹爹我的死皮赖脸之下,你娘亲总算是愿意把我当成自家人,哼,甚至都会撒娇示弱了呢。”


    “那爹爹你用了多久?”


    黎蒙扬声嘚瑟道:“仅三月有余。”


    “还请爹爹赐教。”她求知若渴,迫不及待也想尝试一把。


    然后黎蒙就顿住不吭声了,他“嘶”了一声,摆摆手说:“你爹我的法子不是谁都能用的,你这丫头还是算了。”


    黎婉不服气:“难不成你上天给我娘亲摘了月,凭什么说我不行,你行我就行!”


    她必须要尽快把温寂言一举拿下,谁知道这三年还会不会有变故,及时享乐最重要。管它什么法子,先试了再说!


    见自家闺女如此坚定,黎大人擦了把汗。


    “你真想听?”他似乎难以启齿,“那你发誓听完就忘,不许记在心上。”


    “哦,我发誓。快说吧,爹。”


    黎蒙低下头来,对着闺女神神秘秘小声道:“我当年给你娘亲来了一出精彩绝伦的美男脱衣,她登时就被迷住了。”


    黎婉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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