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疯
“不喜欢?”他低头反复咀嚼这几个字, 其间手掌轻拢少女耳廓,顺着耳垂一路抚过莹润的下颌线,巡视地盘般摩挲,“好一个不喜欢。”
温寂言眸中罕见地露出凌人之势, 嗓音沉若深潭:“婉婉既主动来招惹我, 如今就是后悔也为时已晚。”
轻吻落于少女耳畔,激得她一阵战栗, 纵使醉酒她仍旧拥有察觉危险的本能, 她缩了缩脑袋语调放软了些许:“你别这样……我夫君很凶的,他会来找我的。”
黎婉醉得晕晕乎乎,三句不离她夫君, 仿佛这几个字能带给她安心之感。
“有多凶?”温寂言实在不懂他到底给她留下了何等印象,乃至喝醉还不忘说他凶。
“他会把我的衣服撕成碎片, 把我摁在水里动弹不得, 还会堵住我的嘴, 掐我的腰!”
温寂言简直哭笑不得。
这要是传出去,乍一听还真是挺凶残的。
最要紧的是这里面竟无半句假话。
“那你为何还要主动招惹他?”他一步一步诱使她说出实话。
“嗯……”少女眸光忽闪忽闪, 似乎在醉意当中努力寻找一丝清明,沉思片刻后道,“因为温太傅是全京都最好看的男儿。”
温寂言唇角不着痕迹地弯了弯, 继续问:“就因这个?”
她噘着嘴巴缓慢摇头:“不全是……”
“还有什么?”他目光灼灼。
“我想与他……共赴巫山。”
空气凝滞, 温寂言咬着牙问:“没了?”
黎婉委屈巴巴:“没了呀……”
“你的巫山也没了。”他宣判。
“你这人莫名其妙生哪门子气呀。”她觉得眼前的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黎婉, 你真是好样的。”太傅大人掐住她下颌,想教训这醉醺醺的小东西都无从下手。
“你不许碰我, 我夫君会生气的!”她睁大朦胧醉眼, 笨手笨脚地胡乱挣扎,手腕的铃铛声叮叮当当。
温寂言憋着气冷冷道:“你夫君不要你了。”
铃铛声骤停, 空气刹那间寂静。
方才还在撒酒疯的少女突然安静,她的脑袋低低垂下去,紧接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从静谧中弱弱响起。
“呜……”
温寂言捧起她的脸一瞧,少女已然哭得梨花带雨,晶莹剔透的泪珠大颗大颗往下砸,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骗人……子鹤不会不要我的。”
她满脑子都是温寂言发现真相后的无情,以至于轻易相信了眼神“陌生”男人的话语,夫君不要她了……一定是生气了。
气她心机重重,气她强行赖上他。
少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温寂言顿时慌了心神。
他把黎婉拥进怀中抱紧,手臂越收越紧几乎要嵌进怀里,太傅大人低声下气地哄着:“别哭了,骗你的。”
黎婉不听解释继续掉眼泪,心中酸涩泛滥汹涌,一卷一卷袭来,越哄哭得越凶。
温寂言轻拍她的背脊,替她顺气道:“小哭包,你夫君来找你了。”
听到熟悉的绰号,黎婉止住哭声,抽了抽鼻子小声问:“是你吗,子鹤?”
他吻了吻她湿润的眼尾,眼底盛满温柔:“是我。”
黎婉嗷的一声扑在他身上,抹着眼泪告状说:“刚才有个坏男人欺负我……”
“不怕,我已经把他赶走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不要我……”她趴在人怀里蹭了蹭,“你能不能喜欢我呀?”
黎婉始终记得杏留对她说的话,只要温寂言喜欢她,纵然有一天计谋败露,也不至于太惨。她得想方设法让温寂言喜欢她才行,酒意上头便口无遮拦:“不喜欢也没关系,我是千年小狐狸,我可以勾引你!”
这是醉疯了。
“怎么勾引?”他饶有兴致瞧着她。
她毫不客气地伸出小爪子扒拉温寂言的襟口,把前襟扯得皱皱巴巴,由于用力过猛,指甲于男人脖颈划了几道细小的红痕,在白皙颈间格外扎眼。
犹嫌不够,酒壮怂人胆,她踮起脚攀住男人脖颈,一口咬了上去。
“啧。”
力气不大,奈何牙口锋利,给太傅大人留下一个深红的牙印,耀武扬威般烙印在颈侧。
简直胆大包天。
此时,房门突然被敲响,温寂言刚要制止来人进来看到眼前混乱景象,黎婉便不满喊道:“谁呀,进来!”
魏刀闻声端着一碗刚煮好的醒酒汤,低着头送进房里,临走前实在好奇朝二人方向望了一眼,眼珠子差点瞪掉。
他家主子怀里半抱着醉醺醺的夫人,衣衫凌乱不堪,最重要的是,他颈间还有一个新鲜的牙印!
不愧是夫人,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黎婉皱着眉头生气:“你谁呀,看什么看!”
魏刀手足无措地看温寂言一眼:“那个……主子,醒酒汤放桌上了。”语罢蹭的一声溜之大吉,生怕跑慢了被暗杀。
卧房门咣当一声紧闭,黎婉酡红的小脸泛起怒气,指着落荒而逃的魏刀质问道:“这个女人是谁,居然叫你主子……是不是你在外面找的小狐狸精!”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虚!”她撒起酒疯来毫无逻辑可言,男的都能认成女的。
太傅大人捏了捏眉心。
黎婉不服气,搂住温寂言的胳膊撒娇:“我比他好多了,我是千年小狐狸,有九条尾巴呢。”
“不信你摸摸看。”
她懵懂地拽着温寂言的手往她后腰处探,似乎真的认为自己有尾巴。
温寂言的手掌猝不及防触碰到饱满的柔软弧度,少女为了证明自己的尾巴蓬松,甚至扭了扭腰——
“我的尾巴是不是很柔软。”她小小得意,“我才是最可爱的小狐狸。”
温寂言揪住她的耳朵,嗓音沙哑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你不是小狐狸。”
“你是我的小祖宗。”
黎婉听不懂,噘起嘴巴要亲亲才能哄好,温寂言将她抱坐到腿上,端起桌上放温的醒酒汤,骗她道:“来饮酒。”
“婉婉自己说的嘴对嘴把剩下的全部喝完,一滴都不许留。”
温寂言不由分说饮下一口温热的醒酒汤,唇贴唇渡给醉意未消的少女,清凉汤汁顺着舌尖滑落喉嗓。
有点舒服。
起初黎婉咂摸咂摸嘴巴,觉得自己终于勾引到了温寂言,便软乎乎地磨着男人说还要。直到一碗醒酒汤饮下大半,她气喘吁吁想要歇一会儿,却被强势的男人捏住下颌,低沉嗓音萦绕耳畔:“要全部喝完。”
她摸了摸嘴唇,祈求道:“我自己喝嘛。”
“不行。”温寂言搂紧她的腰肢,少女如同被禁锢的小兽,呜呜咽咽地趴在气势凛然的男人怀里徒劳反抗。
一口又一口,二人气息缠缠.绵绵,满室混杂着酒香,凭空生出几分旖.旎。
一碗醒酒汤喂了好久,最后终于见底。
温寂言低头问:“头还晕不晕?”
黎婉软绵绵地在男人怀里拱了拱,小声生闷气:“不晕,哼。”
“生气了?”他笑眯眯看着喝醉后又恼又羞的少女,可爱的小模样令人忍不住逗一逗。
黎婉把脑袋埋进怀抱深处不理人,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于室内响起,低头一瞧,她竟睡了过去。
折腾完人就呼呼大睡,太傅大人暗叹一声没心肝的小东西。
他小心翼翼摸了摸她散乱的云鬓,眸底晦朔不明。他将轻盈的少女抱起安放于榻,替她脱去鞋袜外裳,盖紧棉被以免受凉。
折腾一宿,他亦困乏。
干净的酒香渐渐消散。
满室灯烛熄灭,黑暗中有人将少女拥入怀抱,嗅着对方身上残余的酒香,他附于人耳畔低语:“婉婉,我不管你是因为何事纠缠上我,既然做了,就别想后悔。”
“敢逃的话,我就打个金屋子将你锁起来。”
温寂言从一开始便知晓少女对他无意,只是恰好挑中了他,他本以为对方有难言之隐,却万万没料到是如此简单的缘由……
想跟他做那种事,那岂非得到了便不再珍惜?
他低头在少女耳垂咬下一小口,解气般道:“欺人太甚。”
少女睡梦中迷迷糊糊,小声咕哝着呓语:“喜不喜欢我呀……”字句含糊不清,可身旁的男人仍旧听懂了。
他薄唇翘起微弱弧度:“这话该我问你,笨。”
……
一宿安眠。
清晨熹微日光,照进窗棂,金黄暖色光斑落进卧房铜炉,闪着熠熠生辉的光。
梦中醒来,黎婉揉了揉惺忪睡眼,大脑一片空白,噫……她怎么在榻上?昨夜不是在偷偷饮酒吗?她有些迷茫,缓缓坐起身子,扭头一看温寂言正睡在她身侧。
温寂言何时回房的,她怎么半丝印象都没有?
她忙不迭掀开棉被,不巧把温寂言那侧的被扯下,目光一瞥,正看见温寂言穿着素白寝衣,露出半截脖颈,最惊人的是他脖颈存着道道显眼抓痕,还有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温寂言你起来。”她伸手用力把人晃醒,温寂言昨夜被闹了半宿,头昏脑涨地睁开双眸,恰好对上身侧少女泫然欲泣的眼睛。
大清早怎么又要哭?
他坐起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哪里不舒服?”
她硬巴巴开口:“我心不舒服。”
“怎么弄的?”他脸上神情担忧不已。
她一把拍开太傅大人的手,怒气冲冲质问道:“还好意思问我,你你你脖子上的那些痕迹都是怎么弄的!!”
温寂言长舒一口气,正经道:“一只小狐狸咬的。”
“哪儿来的小狐狸精!”黎婉不敢相信这男人居然坦然承认,“你怎么可以……”
他往她脑门戳了一小下,语调含着宠溺:“可不就是你这只小狐狸咬的。”
黎婉即将落下的眼泪霎时止住,懵懵地抬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确认道:“……我?”
她立马凑上去在牙印旁边又咬了一口,确认两个痕迹一模一样才安心,小声嘟囔:“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你醉成那样记得才怪。”太傅大人准备秋后算账。
她心虚不已:“我没做啥出格的事儿的吧……除了咬你。”
温寂言不紧不慢给她细数:“到我的酒窖偷酒,喝得醉醺醺骂人,还骂自己的夫君是野男人、登徒子、衣冠禽兽,又挠又抓还非要我摸你尾巴。”
黎婉头皮发麻:“……”
好丢人好丢人……她再也不敢喝酒了。
她试图挣扎:“怎么全是坏事呀,我就没干点啥好事儿嘛?”
温寂言挑眉:“有啊。”
“什么什么?”她眼睛亮起光芒。
太傅大人气定神闲,似笑非笑道:“你说喜欢我心悦我,要永远永远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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