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林金潼脑袋拱在李勍的脖颈处,毛茸茸的,一动不动的,手臂滑进去圈着李勍结实的腰身说:“我睡觉很老实的,不会乱动的,你不要赶我走。”
李勍本来对男人不感兴趣,一点兴趣都没有的,但他常年忽视自己的欲-望,而且说到底,他是人,是成年男人。
这种生涩懵懂、带着温顺的勾-引,对他而言恰是一种不小的刺激。
李勍平素自制惯了,却忽略不了身体的变化,鼻息骤然加重,连嘴唇都抿紧了。
然而他的手指却慢慢将林金潼的胳膊拨开,一掌推开他倚靠在自己肩窝的脑袋,动作不重,语气也不重,却不容置喙:“你去罗汉床上睡。”
若是他毫无感觉,抱着林金潼倒也无妨,但这小孩压根不是断袖,只是受了王嬷嬷误导,才做出这种事。
李勍这会儿心思不清白,直接将人掀开。
林金潼一时发懵,却不肯下去,他爬到了床尾,猫一样挨着他的脚,就差没蹭了:“王爷,我睡床尾也可以……”
李勍把脚挪开,不让他碰到,没有跟他折腾的心思:“待那里别动了。”
林金潼“哦”了一声,靠在床尾不动了,他背倚靠着床的侧壁雕花楠木板,和李勍同盖一床衾被,身体稍稍蜷缩起来。好在这张床足够大,这样睡着也不会干扰到李勍。
他是发现了,李勍疲倦时,脾气还要更差一些。
林金潼也不再招惹他,翻个身很快睡着了。
李勍听见少年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均匀绵长的呼吸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
这小孩就那么快睡着了?
把自己的睡意折腾没了!
李勍闭目叹息一声,双腿微曲,又翻了个身,算是忍耐过去了。
他习惯性压抑自己想要的东西,也压抑本能之欲。他不像林金潼,想要的都明目张胆地去索取。
约莫是七八岁的时候,李勍那时住在宫里,常伴先帝左右。偶然间,李勍得知自己是先帝的皇孙。
他并非瑞王的庶子,而是先帝的皇长子安王的骨肉。
先帝北伐瓦剌被俘虏时,留在燕京的皇长子安王尚且年幼,无力管理朝纲。太后和朝臣商议后,由先帝的皇弟即位。
安王在皇宫里便过上了生不如死的日子,如同被软禁一般,没几年就“病故”了。
后来先帝从瓦剌回朝,在瑞王帮助下重新夺得皇位,已是十年过去。
先帝得知长子安王和皇后都已病逝,几度痛不欲生。
至于安王为何没死,李勍不得而知,只知道安王假死逃出宫外,还和民间女子生下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李勍。
也许是因为隔代亲,也许是因为李勍早慧,年少时就有独特英明的政见,先帝偏爱他几乎到了一定程度。
亲封他做长陵王,那时他仅十二岁,就有了自己的府邸,先帝知他喜好诗书,还在府上为他设立文学馆,允许他招募学士。李勍常年住在宫中,还得以替先帝批红奏疏。甚至有一次,先帝心血来潮,指着那座象征权威的龙椅对李勍说:“静声,你来坐坐。”
李勍退后一步:“侄儿不敢。”
旋即坐在了龙椅下方的须弥座上。
也正是这种特殊的偏爱,让李勍无限地靠近皇权顶端,才在他心底埋下了夺储的种子。
这颗种子历经岁月,逐渐生根发芽,到如今已如巨树般枝繁叶茂,难以遏制。
一年前,李勍从藩地进燕京,一是因为瑞王病情,二是因为皇帝的幼弟写了一封密信给他:“堂兄救我,皇上要削藩。”
一旦削藩开始,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兴许不会是下一个,自己就是第一个。
李勍即刻决定返回燕京,借朝堂之争扰乱局面,从而使皇帝无暇动手削减诸藩。
一开始筹谋,他就能忽略其他的事,也能忽略一个试图勾-引他的少年靠在他床尾睡觉这件事。
辗转反侧,寅时,李勍方才睡着。
夜里,林金潼忽觉身上寒冷。他时常这样,这寒疾是一阵一阵的,通常他自己挺一挺就过去了。
然而他睡梦之中,不由自主地靠近热源,扒拉住李勍的两条腿,脑袋趴在他的腰上,无意识地汲取温度。
李勍睡着没一会儿,又让他给弄醒,火气上来,恼怒地用膝盖给了他两下,但太轻了,几乎造不成攻击性,没把他甩开。
李勍低头看见少年正熟睡,而且浑身冰冷,犯着哆嗦。
知晓少年是怕冷,不是故意的,李勍看了他两眼,捏了捏眉心,继续睡。
这种狗皮膏药式睡姿,一直持续到日出。
太阳拂晓,冬日的阳光透过薄薄的丝绸围屏渡在李勍的脸庞上。
被褥之中,已是一片混乱,李勍衣带松开,林金潼侧脸趴在他腹肌上睡得正香,兴许还睡得流口水了,手也不老实,伸在他胸口,摸着他稳定而有力的心跳。
李勍稍微忍了一会儿,奈何少年呼吸温热,吹拂在自己腰上,这会儿又是刚刚早晨,当天地开始交接,阳气由内而外,逐渐升腾。李勍是忍无可忍,皱着眉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林金潼,手拿开。”
林金潼让他打了一下,跟拍蚊子似的,睡梦中手无意识地缩开,往下一挪,随手一握。
李勍的神经当场崩断:“让你拿,没让你拿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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