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山神对现代人而言是个很遥远的词汇, 猛得一听有种宫崎骏电影的即视感。
绵绵张牙舞爪的描述着，不知是亲眼所见还是从其他孩子那听到的传闻。“山神很高很大，足足有一座山那样雄伟, 眼睛很亮，像两个电灯泡一样。它不仅能打坏人，还可以飞, 是我们的守护神！”
其他人都听懵了。
大家交换目光，用眼神询问彼此。
——你信吗？
——反正我不信？
绵绵说到行头时, 挥舞着两只小手在空中晃动。
她眨着眼, 拿出了通关卡。“哎，刚才那几个叔叔说, 你们只要能帮我完成心愿的话，就可以给你们这个作为交换。”
其他人：“？”
怎么不早说。
绵绵忽然叹气道：“不过, 我看哥哥姐姐们，好像对山神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姜砚疯狂摇头：“不不不，小朋友！我们也对山神很感兴趣！”
沈行昼大声：“对！你有所不知！”
“这个哥哥, ”他一把搂过姜砚, 用力拍了拍他肩, “别看他这么大的人了, 晚上没有山神的玩偶都睡不着觉。”
姜砚：“？？？”又背刺我！
这些人变卦速度之快，让观众都自愧不如：
【笑死了, 连小孩子你都骗！】
【绵绵：尊嘟假嘟？】
【刚才还一脸“山神这么幼稚的东西，我才不信呢！”的人是谁？！】
【好搞笑啊, 一个个全是川剧变脸国粹的接班人是吧？给他们的变脸速度排序，遇到姜稚妤时的变脸速度排第一, 综艺任务只能排第二。】
就这样，姜稚妤她们跟着绵绵踏上了“寻找山神”的冒险之旅。
出发前绵绵去和隔壁小胖讨教了一番, 用水彩笔画了一张路线图。
村庄不大，按照地图他们需要穿过村庄从一条小道上山，听村子里的人说，山上也散落着不少猎户。整条路线不算偏僻，附近一直有人烟。
中途大家找到路边一户村民询问。
姜砚：“大姐！你知道附近有上山的小道吗？”
村民：“你说什么？”
姜砚更大声的又说了一遍。
村民摇头，也大声回答，“我不知道什么小道，我耳朵是聋的！”
“？？？”
大家懵逼。
姜稚妤问，“姐，你不说听得见吗？”
村民这回聪明了，眼珠子一转，“你说什么？”
姜稚妤：“………”
现场鸦雀无声。
尴尬是嘉宾和村民的，欢乐都是观众的。
【哈哈哈哈哈哈这村民也太会随机应变了。】
【有的人，真是可怕的很，耳朵聋了，但什么都听得见！】
【村民：本应该配合你们演出的我，却选择视而不见。】
【姜稚妤：我不笑，是因为我天生就不爱笑】
【姜砚大晚上坐起来：这人有病吧？】
姜稚妤无语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扭头，一转身却看到了自己找了许久的小道。
“……”
她一整个风中凌乱。
【小道：老子就在你们面前，还到处找，你们礼貌吗？】
【果然啊，人一尴尬就会看起来很忙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
【村民装聋的搞笑程度：100％
姜稚妤一扭头发现自己正对着要找的路的搞笑程度：1000％】
大家逃一般的告别村民，顺着小道往山上走，边走边商量如何调整后续的计划。
这里村民似乎习惯了外界的拍摄，也都很有个性。
他们之后遇到村民，一定要更为含蓄、柔和的进行询问。
好巧不巧，他们走到了一个岔路口。
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
最前排的萧梦儿和姜砚正要按照刚才商量好的方式问路时，男人啪叽一声笔直的倒在面前。
萧梦儿脱口而出：“我靠？乡下也有碰瓷？”
姜砚哆嗦道：“哥，对不起，我们不问了！”
沈行昼上去看了看，“真晕了。依我看啊，这大哥不是喝醉了，就是被人打晕了。”
下一秒沈行昼就开始轻轻拍打男人的脸，试图把男人打醒，“喂，谁打你的啊？谁把你打晕的啊？起来，我们给你主持公道啊！”
绵绵看了半天，迷惑的问：“哥哥，不是你在打他吗？为什么还要问是谁打的？”
沈行昼：“……”
他默默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别逗我笑，绵绵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语。】
【沈.青天大老爷.行昼：快醒醒，我们上百万观众给你主持公道啊！】
【绵绵：哥哥别打了，我害怕！】
【沈行昼（怀疑人生版）：别真是醒了，又被我打晕了吧？】
沈行昼一脸纠结的播打120时，晕着的大哥忽然从地上爬了过来，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哦，原来是喝醉的酒蒙子，那没事了。】
【这真的不是节目组安排的npc吗？我看于悦小队做任务的时候，就没遇见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村民。】
大哥似乎是喝醉了随便找个地方躺会，现在休息够了，他起身毫不犹豫往山下走去。
那是一个健步如飞，步履轻快。
等大哥走出好几米，姜稚妤才反应过来。
所有人一脸懵逼的目送大哥消失在山脚，沈行昼的脸上似乎还写心有余悸。
【沈行昼：还好刚才停手了，不然他睁眼的时候发现我在打他。那画面实在太美，不敢想象。】
【村民喝起酒来也是够豪放的，刚才好多人差点真以为死人了。】
【网友：如果我们早三分钟来，是不是他就不会猝死了？】
【哈哈哈哈哈】
小孩子对喝酒还没有太大概念，绵绵兴奋的蹦着说，“那个叔叔一定是山神救活的。”
姜稚妤：“……”
她该怎么去解释那个人其实没死。
他们按照地图继续往山上走，即将到达终点时，他们经过几户人家。
姜稚妤十分礼貌的询问门口坐的老太太，老太太也没听过，她用方言大声的问隔壁屋邻居。
“你知道山上的山神在哪吗？”
邻居大声骂道，“神经病，一天天的装神弄鬼，什么山神都是骗鬼的，我真是日他仙人板板:/@￥％…/-+:％”
老太太耐心听完，然后翻译道，“她说不知道。”
姜稚妤在这一刻忽然希望自己听不懂方言。
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沉默。
保留的成年人最后一点体面。
绵绵疑惑的看了一眼老奶奶，又看了一眼隔壁屋。她大声说，“他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奶奶……”
姜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绵绵的嘴，及时阻止了尴尬的一幕发生。
“唔！”
【这翻译真是绝了，信达雅。】
【姜砚：好险，差一点就没拦住。】
10分钟后，众人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地图上标记的山神住所。
绵绵也忘记了刚才不愉快的事，兴奋的拍着手掌，双眼放光的望着老旧的建筑。
屋内忽然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把姜稚妤他们吓了一跳。
“你们是，来找山神的吗？”
绵绵倒是很习惯，脆声道，“是啊！”
“山神守护这片土地数十年了，自古以来，只有虔诚的人才可以见到山神。”那道声音说，“你们是吗？”
绵绵大声说，“我们当然是了！”
姜堰十分警惕。
姜稚妤和沈行昼对视一眼，这难道是真的有非自然现象？
他们将信将疑，众人观众也紧张的猜测起真相。
万众瞩目之中，那道声音不紧不慢的娓娓道来，“我等你们，已经等了几百年了，我一直在这里，是上天告诉我，一定存在那个愿意出得起250块钱的信徒……”
他说什么？什么二百五？
姜稚妤总觉得哪不对劲，狐疑的看了一眼屋内。
大门正缓缓打开，观众和综艺嘉宾一起屏住呼吸。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上挂着一个收款二维码的奥特曼皮套人。
“……”
大家的沉默震耳欲聋。
绵绵欢呼，“山神！快看是山神！”
姜稚妤长得这么大就没这么无语过。
观众差点一口水喷在屏幕上：
【我究竟到期待什么？】
【我上次这么无语，还是上次。】
【收款码支持微信和支付宝，这山神还挺与时俱进。】
【《虔诚的信徒》、《出得起二百五》】
【总算知道刚才那个村民为什么会破口大骂了，《装神弄鬼》】
死一般的寂静里，只有绵绵在欢呼雀跃。
姜稚妤冷静问：“你就是，山神？”
奥特曼扶着收款码，走了出来，“是的，但你看到的只是我在人间的假象，要交了二百五之后，才能看到我真正的模样。”
姜稚妤转身就走。
奥特曼：“？？？”
【《二百五》】
【这个金额定的，简直是神来之笔啊。】
【我笑得方圆十里的鸡都出来打鸣了，太幽默了，这到底是谁想出来的骗人法子啊？】
【姜稚妤：你把我当傻子？】
【你们快看摄影师的表情，憋笑憋的表情都扭曲了。】
姜砚抱起绵绵就跟在姜稚妤身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山下走。
奥特曼抓着收款码紧跟在姜稚妤身后，着急的劝说道，
“别啊！来都来了！你看你们都爬了这么久的山，就差最后一步了！”
“我是真心为你们感到惋惜啊！你们就不想看看山神的样子吗？这可是山神哎！”
姜稚妤捂住耳朵。
绵绵眼巴巴的看着奥特曼，抓着姜砚的衣服恳求。
奥特曼跟着大家跑了几十米，中途摔了一跤，又自己爬起来。
“好嘛好嘛！我给你们打折！你们交一个人的钱，可以所有人都去看山神，怎么样？山神会保佑你们的！”
【你还不如说奥特曼会保佑我们。】
【真.中西合璧。】
【我笑得脸都要抽筋了，奥特曼爱好者表示谴责。】
第三期综艺结束
#52
姜稚妤停下了脚步。
看似乎有戏, 奥特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冲到最前方，挡住了唯一的小路，他更加卖力的推销起来。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只用了两秒。
“真不贵，我也不想挣这个钱，当初独自我穿越m87星云……”
“……”
【四千八百旬老人拖着年迈的身体, 穿越m87星云来到我们地球，只收你250块钱, 这是你赚了, 奥特曼亏了啊（狗头）】
【挣钱就挣钱，可别搞出精神病了啊（担忧）】
【一键查询村民的精神状态】
姜稚妤终于出声, “250？”
奥特曼挠了挠脑袋，犹犹豫豫的说, “那249吧！”
“……”
“真的，这是最低价了。你看！”
奥特曼翻过收款码的牌子，背面黏着一块金色的牌坊《奥特曼家族驻地球总基地》, 他的声音振聋发聩, “官方认证！我都不是为了挣钱！主要是看你们跑这一趟也不容易, 对吧？”
“……”
村民语气质朴且一本正经, 姜稚妤无语到面无表情，观众们被这荒诞的一幕逗笑了。
【牌子：早知道就烂厂里了。】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我家狗给我连夜打了120】
【其他人：快停止这一出闹剧！】
【你这信念感, 中国好演员的冠军位应该由你来坐。】
【姜稚妤：你人还怪好的勒，居然给我们打折。】
趴在姜砚肩上的绵绵, 全程目光就没离开过奥特曼。
孩子王姜砚摸摸绵绵的头，义正言辞道, “对一个小学生来说，奥特曼是多么炫酷的存在啊？就当是为了孩子, 我们要不就相信他一次试试？”
萧梦儿认同的点头。
大家似乎都被说动了，姜砚说得也有道理。
姜稚妤盯着姜砚看了两秒，轻轻笑了下，“你不是最喜欢奥特曼吗？”
姜砚呆了一下，举手投降，“我没有！姐！我从来不看迪迦赛文的！”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姜稚妤伸手从姜砚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带着奥特曼玩偶的车钥匙。
其他人：“？？？”
姜砚：“……”
沈行昼发出了爆笑。姜砚默默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捍卫最后的尊严。
【好家伙，顶流的脸面你是一点也不留啊。】
【姜砚：不就是个奥特曼吗？笑死，其实我也不是很想要啊，哈哈哈搞笑死了，奥特曼，你真的很装哎。】
【姜砚：想哭但要忍住】
【这个塑料奥特曼：和保时捷钥匙绑在一起，是我这辈子的高光了。】
【哈哈哈哈哈，笑得我旁边的人当场死了我都不知道】
【姜砚甚至把祈求的目光望向奥特曼，好家伙，他是真的相信奥特曼啊！】
几分钟后，姜稚妤小队四个人你五十我十块的凑起了现金，却凑不出个二百五。
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失去手机移动支付的她们，此刻也体会到这种心酸，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僵在那。
绵绵问，“哥哥，姐姐，你们没有钱吗？”
大家尴尬的看着绵绵，都沉默了。
绵绵不解：“没钱的话，你们可以去开银行啊。开银行之后，大家都会把自己的钱给你。”
“………”
【《大家会把自己的钱给你》】
【@财务部，我是特困人群，快给我打点钱】
【家人们，替你们试过了，我用这个办法挣了不少钱，就是有点费人。不说了，踩缝纫机去了。】
【萧梦儿甚至哦了一声，很认真的想了一下可行性，太逗了。】
最后姜稚妤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美钞给村民，轻松拿下山神的见面权。
奥特曼感动鞠躬：“感谢大家，你们将获得第一个能和山神见面的殊荣。”
姜稚妤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
【姜姐：我们是第一个被骗的傻子？】
【你不说还好，一说我看到好几个人的拳头硬了。】
【村民：不是实物奥特曼我们看不起来，是电视上的更有性价比】
历经磨难艰辛，大家终于见到了绵绵千思万想的山神——
一间废弃的寺庙里，原本摆着佛像的莲花坐台上，一个摆着发射光波造型的迪迦奥特曼被摆在正中央。
姜稚妤：“……”
她本以为自己受到的震撼已经够多了，什么东西都无法惊动她了。直到这一刻。
【沈行昼：我究竟在期待些什么？】
【别太离谱，姜姐瞬间石化了】
【绵绵和村民：我独自开心】
“惊讶吧？震撼吧？普通人第一次见到山神这个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皮套人骄傲的一挥手，“现在你们可以跪拜山神了，他会保佑你们的。”
“你说什么？”沈行昼的脸色难看。男儿膝下有黄金，居然让他去跪奥特曼？
他大喊一声，“我们是不可能跪下的，没人信这个！”
下一秒，他从余光里见到姜砚飞速的跪下，双手合十闭眼给奥特曼许了个愿，虔诚中带着一丝慎重，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痛。
沈行昼：“？？？”
【姜砚你私下一定在家里练习了很多次吧（叹息）】
【笑吐了，沈行昼（脸被打肿版）：不是吧，哥们，这真不至于。】
【我甚至看到我家萧梦儿蠢蠢欲动，小心翼翼的看其他人脸色，很想跟着姜砚一起跪拜】
【幻视我读小学的侄子，在家里把奥特曼玩偶摆成一排，然后给奥特曼磕头。】
震惊过后，沈行昼扭头向姜稚妤投去一个一言难尽的目光，他本想用绿茶的语气说你看看姜砚。
可他却发现了姜稚妤眼底的笑意。
他微微一愣，敏捷的控制住表情，在姜稚妤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前一刻挤出了一个欣赏的笑容。对上姜稚妤的目光，他脑子抽了下，径直走到姜砚身旁跪下作揖。
姜稚妤看了过来，有些意外。
沈行昼：“……”
不是，你听我解释。
【沈行昼：姜稚妤这样看我一定有她的道理！】
【沈少！你糊涂啊！你还记得自己刚才硬气的话吗？怎么看了一眼姜稚妤就动摇了呢！】
萧梦儿喜出望外，也鬼鬼祟祟地跟过来许了个愿。
“没想到，大家都这么喜欢奥特曼啊。”她以一种找到同好的欣慰语气说。
沈行昼沉默了下，沧桑的仿佛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不喜欢。但不能浪费，毕竟这是二百五十块钱。”
萧梦儿：“……？”
【沈.豪门少爷.行昼：这可是250块钱哎！（震声）】
【梦儿反思：可恶！你们有钱人居然都这么节省。】
【不就是250吗？我直接出500买一次和奥特曼见面的机会。你要真卖，我直接报警。】
【太炸裂了，刚点进来就看到三个顶流整整齐齐的跪在奥特曼面前，吓得我手机直接摔脸上。】
稀里糊涂地拜完奥特曼，沈行昼跟着大家一起离开寺庙。
门外的空地上，带着奥特曼皮套的村民潇洒的挥手和大家告别，“不用送了，我开车来的。”
“大哥，您还有车啊？”萧梦儿有些惊讶，扭头到处找车。
路边一米高的野草从里，村民走进去不到一分钟就抬出了一辆儿童碰碰车。他坐进去启动，车辆自动播放儿歌。在悠扬的歌声中，他潇洒一转方向盘来了个极速漂移。
“有缘再见！朋友们！”他冲嘉宾们大声喊道。
金色的余晖落在野草上，姜稚妤一行人目送村民的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直到节目组提醒她们已经完成任务，才回过神来。
观众居然居然这一幕有几分美好和有趣。
【一开始以为大哥是节目组安排的演员，或者是装的，没想到大哥是真的有童真童趣。儿歌还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那首歌。】
【哈哈哈哈我全程笑得合不拢嘴，笑得我旁边的人死了我都不知道。】
【好荒谬，又好有意思。大哥的精神状态真的好美丽。】
【这儿童蹦蹦车是在哪买的？十秒内没人告诉我，我要引爆北京。】（ip:天津）
【？？？】（ip:北京）
另一组帮村子里老人完成心愿的任务还没完成，工作人员恭喜姜稚妤，她们再一次赢得胜利。
爬了一天山的大家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站在山顶上静静欣赏了一会晚霞，享受难得的幽静。
然后他们准备下山。
唯一的小女孩绵绵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写满抗拒，慢吞吞的说，“哥哥，我不想下山。”
姜砚心里涌上一阵暖流。
他蹲了下来，抓小女孩的手耐心哄道，“我知道，哥哥也不想和绵绵分开，哥哥以后有空回来看绵绵的。”
绵绵摇头，“不是的。一想到下山的时候，又是你背我的。我就不想走了。”
姜砚：“……”
他如遭雷击，“绵绵，哥哥背你背得这么不舒服吗？”
“嗯！！！”小姑娘用力点头，声音洪亮。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我纸巾都抽出来了，以为能看到什么感人剧情，结果就这？就这？就这？？】
【乐死我了，这个综艺永远煽情不过三秒。】
【沈行昼笑得好大声，说真的，好怕姜砚晚上用蛇皮袋子套住他脑袋打他一顿。】
【姜砚：哥受伤了，哥的冷酷，零下八度。】
【姜砚：不背就不背了，哥直接摇个花手带你飞下山。】
姜砚一脸受伤的站在原地，沈行昼凑过来哥俩好的拍着他的肩膀，“哥们，我来说句公道话，你不讨小女孩喜欢也是理所当然的，不如让我来？”
不等姜砚回答，沈行昼抱上绵绵美滋滋的跑到了姜稚妤身边，不动声色的炫耀拉踩道，“绵绵你看，哥哥抱你抱得是不是更舒服些。”
“是！”绵绵满眼清澈的光。
沈行昼乐呵的颠了颠绵绵，冲姜稚妤露出低调内敛的笑容。
姜砚：“……”
【沈行昼发动技能：见缝插针】
【姜稚妤：我不应该站在这，我应该在幼稚园给小学鸡当裁判】
【姜砚的表情好精彩，调色盘似的一会儿绿一会儿黑，油画系学生表示很亲切】
【这两个人斗嘴的搞笑程度：100%，萧梦儿全程在状况外还问姜砚为什么不动的搞笑程度：1000%】
【很喜欢梦儿的一句话：我很聪明的！】
一行人沿着下山的路往前走，姜砚木着一张脸跟着，姜稚妤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轻轻喊了一声，姜砚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她身边。他笑得有些傻。
两人肩并肩慢悠悠的走着，在队伍的末端。
而等姜稚妤注意到的时候，萧梦儿沈行昼不知何时放慢脚步，一脸“哎呀天气好好”的表情跟在她身旁，姜砚不太高兴的看了一眼沈行昼。不到两句话，这三个人又插科打诨的互怼了起来。
微风轻轻吹在姜稚妤脸上，她懒洋洋的想，今年夏天忽然好热闹啊。
录制综艺这三天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对大家而言格外短暂。
萧梦儿特别舍不得姜稚妤，几乎要挂在她身上哭诉自己不想去剧组。
沈行昼开始撺掇着萧梦儿一起邀请姜稚妤去他们剧组探班。他终于要进组拍电影了。
韩清眼巴巴的在旁边看着，拼命催促经纪人。
经纪人战战兢兢的给姜稚妤递上了一张门票，“姜老师，我们这演唱会全都是草台班子办的，上不了台面。您啊，要是没时间不想来了，也没事。”
经纪人是真不想姜稚妤大闹韩请演唱会。
韩清不乐意了，居然有人贬低他的音乐，“你胡说。”
他生气的给姜稚妤科普起他演唱会场地设备有多高级。
很多人第一次听韩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经纪人：“……”
这小子是真听不懂弦外之音啊。
姜稚妤：“……”
……
……
结束了第三期录制，姜稚妤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如果不是上次意外听见了李总的话，她还真没想到，顾从辞厚颜无耻到想取代姜砚这个人。
顾从辞高中没毕业就进娱乐圈，打拼多年仍是糊逼，好不容易靠选秀节目出道，签了大公司一路喂好资源，却没半点水花。
在姚满月遇见纪奕之前，顾从辞的事业巅峰，也不过是：明明是前辈却却靠着“小姜砚”的外号才有了点知名度。
姜砚的起点就平凡多了。
小公司出道即“拖飞机”，当偶像时他靠着rap和舞台杀出重围，崭露头角。
组合刚解散又爆了一部大男主剧《青莲越蜀中》，创作专辑《OMBRE》的销量更是刷新了记录。姜砚的实力有口皆碑。
哪怕他黑粉最多、舆论对他最不利的时期，也没人嘲讽过他的实绩和长相。
这些东西，姜稚妤曾经在白纸上见过，可亲眼见到却完全是另一种感觉。
她见过姜砚从工作室走出来的黎明，也听老黄说起姜砚之前的反应，“那时候他出奇得平静，比起不忿和低沉，他好像更相信自己能再度爬起来。”
而这些姜砚身上闪闪发光的东西，很长一段时间都被顾从辞觊觎和占据着。
顾从辞沾了姚满月的气运，又从纪奕那得到了资本的支持。
他用从姜砚那抢来的商务代言和奖项妆点自己，整个人近乎焕然一新，一跃成为粉丝口中“不输”姜砚的待爆小生。
从姜稚妤参加综艺到现在，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姜砚和顾从辞有打擂台越打越烈的趋势。
这擂台，表面上是姜砚和顾从辞在竞争，背后站着的人却是姜稚妤和纪奕。
也可以说是姜稚妤和纪奕在隔空斗法。
姜砚官宣一个新代言，顾从辞立马签下新的顶级商务。
姜砚《踏凌霜》男二路透和杀青视频出圈，顾从辞将出演大ip电影男一的定妆照紧跟姜砚的步伐上了热搜头条。
甚至姜砚新歌空降，顾从辞也赶忙将自己的新专辑提上日程。
抛开因为姚满月塌房而低调做人的那半个月，和造假被发现的近期，其他时候，顾从辞几乎是耀武扬威。
他背靠纪家这颗大树，前两年的事业运又出奇的好，好得让他飘飘然了。
因此，在纪奕扛不住姜稚妤所带来的压力，认输决定退出“牌桌”的时候，顾从辞和姚满月彻底慌了。
顾从辞不相信。
可短短三天，综艺《周末秀》和顾从辞解除合作，官v下，其他嘉宾的粉丝粉丝纷纷叫好。
荔枝影视对顾从辞也一改以往的态度，冷冰冰的。在他提出想要某个角色时，居然让他和其他小艺人一样去面试！
拜托！他可是顾从辞哎！
之前宁愿得罪网友也拒不和顾从辞割席的冰壶音乐，得知了纪奕的态度后，直接变脸，在首页上挂上了姜砚的单曲《盛夏》，还在网上策划了一起嘲讽顾从辞的公关活动向网友“投诚”。
顾从辞突然意识到，原来冰壶音乐之前并不是因为他的才华才愿意得罪网友，只是他们更怕得罪资本，得罪纪家。
顾从辞失势这件事，以飞一般的速度在名利圈内传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在经济公司内部的资源降级。之前百依百顺的经纪人也终于有勇气和他撕破脸，破口大骂老子早就不想忍你这个废物了！
顾从辞气得涨红了脸。
他不明白纪奕为什么要放弃自己，也不知道这些人到底从哪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扭头去荔枝影视的大楼找以前熟悉的高层，却被告知那人早就被辞退了。
他局促的站在那，提出想见新上任的总裁，又被秘书请去休息室等了许久。
几小时后，他透过窗户看见总裁恭敬的将姜稚妤送出办公室，姜稚妤清冷的侧脸倒映在玻璃上，两人从休息室前缓缓经过，看也没看他一眼，仿佛他是什么不值一提的东西。
然后，他被秘书通知他可以离开了，总裁不在。
顾从辞的世界观都崩塌了。
他想，原来纪奕真的不是姜稚妤的对手啊？！
在普通人面前高高在上的纪奕，遇见姜稚妤后却像一个纸糊的老虎。
另一边，网友只觉得顾从辞的资源怎么忽然就差了起来？
顾从辞flop的速度很快，粉丝早就在一波又一波的黑料中消耗完了自己的喜爱。
网上新鲜事层出不穷，很快就没人再关注顾从辞了，自然也不会有人把他和姜砚放在一起做比较了。
有时候，最关心你的还属你的对家。
经纪人老黄浏览着微博热搜，嘀咕道，“也真是怪事，从上次之后，顾从辞就没声了。”
他认真戒备了这么久，结果全无用武之地。
坐在沙发上的姜稚妤没说话，懒洋洋地笑了下。
她看了一眼手机上纪奕发来的微信好友申请，纤长的手指点了点，直接拉黑。
就如同姚满月和顾从辞对纪奕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纪奕对姜稚妤也抱着不切实际的期望。
姚满月去找纪奕的那一天，纪奕刚好在等姜稚妤。
她想和纪奕求情，纪奕却在看到她的瞬间黑了脸。
姚满月被吓到了，不敢再提顾从辞的事，温言软语的关切了纪奕几句话也没得到他的回应，她只能悻悻地转身离去。
姚满月走到酒店大厅时，姜稚妤刚好从楼上往下走。
纪奕快步往前，试图穿过人群和姜稚妤说上话。姜稚妤的目光轻轻从人群扫过，没有停留，也没有将多余的目光分给他。
纪奕被保镖拦住外面。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姜稚妤一边挥手和粉丝打招呼，一边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经过。
她高跟鞋踩在地上时带着特别的韵律感，纪奕被身边激情洋溢的粉丝挤得差点窒息，不得不放下所谓豪门少爷的面子，大喊一声，“姜稚妤，是我，我是纪奕！”
他的声音被粉丝呼喊声淹没。
对方连头都没有回，仿佛没听到似的消失在拐角。
姚满月似乎听见什么，下意识的回头往上，恰好看见了这一幕。
………
刚才是不是有谁在喊她？
姜稚妤回到休息室，只思考一秒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
今天她来参加荔枝影视举办的活动，是综艺上和姜砚约好的时尚晚宴。
自从上一次被拒，荔枝影视不敢去找姜稚妤，但没少和姜砚身边工作人员“联络感情”。
久而久之，姜砚工作室的态度软化了不少，再加上利字当头，姜砚和荔枝影视签下了下半年的两个项目。
不止这次时尚晚宴，还有两个姜砚的广告，荔枝影视高层都期盼姜稚妤可以和姜砚一起出镜。
广告无望，能等到姜稚妤来晚宴上露面，他们也是高兴的。倍感荣光啊！
晚宴开始前，刚做好造型的姜稚妤看了一眼微博，纪奕的名字出现在热搜上。
#纪奕打人视频#
视频中的纪奕比现在要更年轻更英俊。
街边是国外的建筑，地上散落着摔坏的鲜花和礼物，他和一个白人保安从一开始双方互相问候，到后面差点动手。
虽然纪奕身上有包庇顾从辞的黑点，但作为一个长相不俗的豪门少爷，他身上的关注度一直不小。
国外和老外当街互殴这种自带争议性和爆点的新闻一经发布，立刻上了头条，引发广泛的讨论。
为什么会动手？
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姜稚妤看了一眼视频就愣住了。
这不是她当初在国外住的地方吗？这条街就在她公寓楼下。
那一天，纪奕自作多情的抱着鲜花和礼物在楼下等了她五小时，最后她让保安把纪奕赶了出去。没想到后面还发生了这么精彩的一幕。
这时网上斥责纪奕的声音占多半。
可不到半小时，舆论出现反转。
有知情人爆料内幕，他以旁观者的身份说起纪奕年轻时追求一个女孩的疯狂举动，漂洋过海只为给女孩一个惊喜。
买写着女孩名字的热气球，买烟花，买时代广场的广告屏幕，让整个纽约都能知道他的爱意，可谓付出了满腔深情和真心。
爆料人描述得相当梦幻且浪费，当即感动了无数年轻网友。
而两年前纪奕追求姜稚妤的行为，受到了纪家的大力支持，他在纪家能调动的权限和资源比现在还要多。
因此，他的每一个举动，单拎出来都是无比盛大和奢华的。
透着金钱的气味。
对于普通网友而言，很有冲击力。
这普通人几辈子都挣不到的钱，你就用来追女孩了？这肯定得是真爱了吧！
有关纪奕的热搜，从社会话题变成往恋爱上靠拢。
#纪奕喜欢的人#
#豪门爱情故事真人版#
姜稚妤这时有点震惊。
地铁.老人.手机.JPG。
感人吗？作为被追求者的她只感到困扰。
如果纪奕是用自己的钱和时间来表达对她的好感，她还会给予尊重，可实际上，纪奕所付出的一切也不过是在父母面前动动嘴皮子，实在是廉价。
金钱对姜稚妤而言本来就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网上一群福尔摩斯热切地寻找着女主角出现过的痕迹，始终没找到结果——直到姚满月在微博上认领了。
@姚满月：【一些幸福的过往。】
简简单单一句话，似是而非。
再联系一下她纪奕女友的身份，这不是她还是谁？
网友沸腾了。
现实版的烂人真心啊。
哪怕姚满月的口碑在前一刻还臭得不行，这时很多磕学家开始一边骂骂咧咧姚满月一边开磕。
【太炸裂了，爱情果然让人盲目，@眼科医院有新病人了。】
【我哭死，纪总其实是想帮我们，他和姚满月订婚了，姚满月就不会在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牺牲他一个人，幸福我们万千网友！】
【难道我们网友的骂声也是你们paly中的一环？】
【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
姜稚妤：“……”
说真的，有时候一个人上网挺无助的。
她觉得有些滑稽，又觉得很可笑。
纪奕作派张扬，姜稚妤的研究生同学中，不少人都还记得纪奕。
姜稚妤盯着屏幕，还没来得及退出微博，同学的消息蹦了出来。
有人在问她，【这不是以前那个纪奕吗？】
【是的】姜稚妤实话实说。
对方收到消息后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又问：【那热搜上的女孩是？】
姜稚妤：【一个爱做梦的女孩】
白日梦。
幻想。
同学从姜稚妤平静的语气里听出点嘲讽的味道。
既然苦主都这样说了。
义愤填膺的同学爬上梯子，在微博表演一个当场揭穿。
另一边，在MCN公司的营销下，网上姚满月和纪奕的cp粉势头正猛。
普通女孩和富二代相爱，一夜之间跨越阶级爱情故事完全满足大众的幻想，cp粉觉得梦幻，普通人羡慕，网友将自己对爱情的期望投射在这两人身上，甚至有人真情实感的粉了起来。
虽然也有人嘲讽：【互联网真是没有记忆】
但姚满月费尽心思经营却始终没有水花的情侣账号事业，在机缘巧合之下，居然就这样盘活了。
姚满月看着屏幕上滚动的评论，漆黑的房间里只有电脑散发的光亮，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自从翻车以后，这是她第一次在评论区看到这么多偏友好的评论。
也是她第一次上红热搜。
她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兴奋，窃喜，害怕，紧张不安……会不会被人拆穿呢？不会的，只要纪奕咬死是她，又有谁有资格来拆穿她这个正牌女友呢？
纪奕没动静，就说明他默认了这件事，他也不想过往被网友扒出那段过往。对纪奕而言代表着羞耻。
姚满月看着评论里夸奖纪奕深情的话，忽然又不高兴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过是纪奕曾经喜欢过的人罢了。
纪奕最后真正的归宿是她。
这样想，她心里才觉得安慰一些。
姚满月露出得意的笑容，却在看到一条微博时僵住。
【圈内人，先匿了。纪奕当年一掷千金、漂洋过海去美国，完全是为了追姜大小姐姜稚妤啊。我们整个学院的华人都知道，现在去论坛上都能找到当初大家吃瓜的帖子。】
姚满月冷汗直下，后背发麻。
纪家倒霉
#53
博主是个新注册的账号, ip是纽约。
为了证明真实性，她还发了几张学校论坛的截图。
姚满月手抖地点开图片，慌张又不敢置信地看了两遍, 然后暴起把桌上的东西全摔地上。
怎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每次姜稚妤都要拦她的路？
截图已十分清晰有力，评论区里有更多人发声：
【我去问了我在哥大的表姐，她也记得纪奕, 当初追姜稚妤搞得声势浩大】
【本人前年在纽约上学，也听过这件事, 太高调了, 想不记得都不行。】
【@姚满月，骗姐妹也就算了, 别把自己也骗了。】
博主回复：【对了，挂在热搜上的视频是纪奕对姜稚妤死缠烂打, 最后被保安赶出去时，两人互殴的场景。一点都不浪漫^ ^】
网友如同上蹿下跳的猹，在网上高强度吃瓜。
他们被这一波接一波的反转惊掉了下巴。
【看得我小脑都要萎缩了。】
【卧槽！震惊我全家, 原来是姜稚妤吗？那姚满月蹭什么啊？】
【如果是姜稚妤的话……一下子就合理了。】
【纪奕追姜稚妤到底追到了吗？有人透露一下吗？】
这条评论一发出来, 就引发了网友的嘲讽和质疑。
【怎么可能追到？你瞎啊, 没看到死缠烂打这几个字吗？】
【姜姐：姐只是在念书, 还不至于眼瞎了。】
【让纪奕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连姜砚和沈行昼两大护法的一拳都接不住, 也敢追着姜姐死缠烂打？】
【这么幽默，你不要命了啊？】
【到底是谁在磕啊？换位思考一下, 买烟花、显示屏、热气球这种，这不就是男生在学生宿舍楼下用蜡烛摆成你的名字然后大喊“我爱你”的plus奢华版。如果不喜欢纪奕的话, 真的很苦恼。】
【+1，之前顾朗的暗恋日记里不写了吗？暗恋姜稚妤的人排队能排到法国了。大家都挺有分寸的, 就纪奕这个人连脸都不要了。】
【沈行昼：笑死，死缠烂打就能追到姜姐，那我第一个冲锋！】
【？楼上，粉丝给自家正主发言的时候，一定批好你的皮。因为我家正主韩清从不主动，所以我看了会眼红。】
【随机嫉妒死一个顶流的粉丝】
原本还只是cp粉和吃瓜网友在讨论，涉及到姜稚妤后，从姜砚、沈行昼到萧梦儿、韩清，好几家粉丝下场，所经之处那是一个热火朝天、寸草不生。
大家共情于姜稚妤被骚扰的愤怒和无语，又对姚满月和纪奕的所作所为感到鄙夷。
之前只是对姚满月感到不齿，现在看纪奕也像看苍蝇一样，还真是一路货色。
【姚满月和纪奕锁死吧，钥匙我让驴给吞了！】
今天热搜被这件事屠版时尚晚宴的热度都要往后稍稍。
甚至财经杂志都下场吃瓜，手滑点赞了热搜。
他们好奇这件事对纪家和姜家之间的后续合作是否会有影响？
豪门把脸面看得很重要。
纪家老爷子从不关注娱乐消息，目前还不知情。
纪家大哥纪子余看见后，来不及下飞机就给纪奕发了训斥和警告的信息。
【这就是你说的改过自新？】
【上次的教训还没让你清醒一点吗？】
纪奕和人当街互殴已经很丢脸了，他和姚满月闹得那一出，更是让纪家成为整个豪门圈子的笑话。
纪子余让纪奕把自己收拾干净再回家，言下之意是没解决好就不用回来了。
发完消息后，他揉了揉眉心。
第一次动了让纪奕滚出纪家历练几年的心思。
至于姚满月？纪奕身无分文时自然会和他断个干净。
另一头，姚满月刚和顾从辞为了这件事吵了一架，就接连接到了纪奕和mcn公司经纪人的电话。
顾从辞想借此发泄不满。他现在没有工作，粉丝跑光了，他只能在屏幕前看着姜砚参加各种通告。
从曾经离顶流只差一步的距离，到现在糊穿地心无人问津。他心里有太多怨气。
而纪奕是来问罪的。
姚满月被纪奕冰冷冷的责问了一顿，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然后又有经纪人来通知她，纪少刚和他们公司解除合作，以后他不能再为姚满月服务了。
她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她必须得想办法去维护一下自己和纪奕、和纪家的关系了。嫁入纪家是她给自己设置的底线。
………
………
晚宴红毯前，一堆记者虎视眈眈的等着姜稚妤出现。
“姜姜！好美太美了！”
“老婆！老婆我爱你！”
粉丝尖叫声组成的浪潮穿过人海向姜稚妤的方向涌来，几乎能掀翻整个场地。
她扭头看向那个方向，眼睛亮晶晶地挥了挥手，随后又是一阵尖叫。
“咔嚓”、“咔嚓”
镜头追随着姜稚妤，闪光灯不断闪烁。
【美女看起来香香的】
【没见过世面的我要是在场，高低得发出几声尖锐爆鸣声】
【说实话，姐妹们，真不怪纪奕，是我遇见了这样的美女我也神志不清。】
“姜小姐，关于网上热议的纪先生和你之间的事，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关于您和纪先生的关系，方便向我们透露吗？”
……
记者激动的差点冲破安保人墙，把麦克风纷纷向姜稚妤的方向伸过去。
姜稚妤没说话。
她脸上笑意消失，但也没有动怒，只是冷冷淡淡的瞥了一眼记者。
大家有些不敢再追问了。
一时间众人僵在这。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伸了过来。是姜砚。他遮住了一个记者的摄像头，然后又轻轻一拨准备把一堆黑压压的麦克风挪开时，姜稚妤开口了。
“不管是纪家，还是纪奕，我都只听我家听佣人提起过。”
她顿了下，笑着说，“不太熟。”
直播间的观众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
【我感觉姜姐冲我笑了，就是心里有我。她肯定也喜欢我。】
【woc，这个回应很有水平。十年体制内科员给大家解读一下，“听我家佣人提起过”，说明纪家想去找姜家和郑家，都是需要提前报备的等级，一下子就把两家人目前的处境给点出来了。只能说，姜姐不愧是姜姐。】
【卧槽！居然还有这一层！听你们说话真得八百个心眼子啊。】
【姜姐果然是我了解豪门唯一的途径了。】
【姜姐：光顾着收拾姚满月，差点忘了收拾你了，老登比纪家。】
这时，还没有人想到，因为姜稚妤这一句话，纪氏集团的股价跌了7%，连放权多年的纪家老爷子都被惊动了。
大家聚焦点都在今天晚宴上。
晚宴是荔枝影视和几个奢牌联合举办的，来的大部分都是大牌的顶级客户。
还有一些捧场的明星。要么和荔枝影视关系好的演员，要么有大牌代言。
姜砚即将官宣G家的亚太地区品牌大使，所以才会赏脸参加。
至于《快乐艺术家》的其他人里，只有于悦到场。
萧梦儿虽然红，但时尚资源一般，再加上业务繁忙到同时拍几部戏，她缺席了今天晚宴。
沈行昼从不care资源；韩清在外地开演唱会。
姜稚妤和姜砚穿过长长的红毯，一踏入内场，于悦就发现了他们。
于悦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和贴身礼服，宛若长途跋涉一般穿大半个会场，见到姜稚妤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扭头谨慎的打量周围，确认附近人不多，这才压低音量问。
“小姜，我能问你个事吗？”
“可以啊。”
于悦一放松起来就说起了四川话，“其实吧，今天的热搜我看了，有件事一直堵在我心里。”
姜稚妤，“是什么事啊？”
于悦犹豫了起来，欲言又止。
姜稚妤蹙眉，难道于悦也是被纪奕骚扰过的受害者？她没想到纪奕还是个惯犯。
“于姐，不管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姜稚妤握住于悦的手，“你要是不方便的话，等晚宴结束了再聊也行。”
于悦摇头。
姜稚妤心情复杂：“那……”
于悦一咬牙，一闭眼，“热搜上的事是真的吗？纪奕以前是怎么追你的？真的那么奢华吗？哎呀，我好想吃这个瓜！”
姜稚妤：“……”
姜砚：“……”
【于悦：事已至此，先吃瓜吧。】
【哈哈哈哈哈哈于老师一开口，综艺上熟悉的味儿就来了。】
【于悦：孩子已经一分钟没吃到瓜了，要饿死了。】
【姜姐的表情看起来经历过几番挣扎：刚才一脸担忧的我真的好蠢，真的。】
【让我吃上这个瓜，哪怕让我】
许久没听见姜稚妤回答，于悦睁开眼，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直播镜头，自己又说错话了。
她做了个给嘴巴上拉链的动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于悦，管管你的嘴！！】
姜砚盯着于悦的背影，确认她不会杀个回马枪之后，才小心翼翼的往姜稚妤的方向挪了挪。
他和姜稚妤的座位被安排在一起，在第一排正中央，周围全是被大牌奉为座上宾的豪门，艺人很少。
姜砚满脑子都是纪奕和姜稚妤的热搜。
下午看到热搜时，他人都是懵的。
此前他从不知道这些事。这种感觉就像是你从小到大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身上，忽然有了一块你此前从未了解过的区域。
这种陌生、奇怪的感觉让他没由来地感到烦躁，怀疑自己到底漏掉过姜稚妤人生中多少时光。
他讨厌这种感觉。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他最亲近的人正面临着某道难题。
“姐姐。”
姜砚很小声，但姜稚妤还是在嘈杂的会场一下子听见了。
“嗯？怎么了？”
“前年秋天，你在做什么？”
“怎么忽然问这个？”姜稚妤正在和几个主动向她问好的艺人打招呼，但还是停下来很认真的想了想。
她慢慢的说，“考试之前我去隔壁州度假，你收到了我给你寄的明信片，还有我在纽约古董店淘到的黑胶唱片……”
听着姜稚妤的话，姜砚的心脏微微抽动了下。
鲜活的回忆，被遗忘的细节全都浮现眼前，他更在意这件事了。
“不是的，你明明是遇到了纪奕。可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强调。
姜稚妤愣了一下，反问道，“姜砚你去年冬天你在哪？”
姜砚一下子就沉默了。
他有点心虚，本就在姜稚妤面前冷硬不起来的气势更弱了。
姜稚妤看着姜砚倔强的眼睛，“你出了车祸，被剧组辞退，一个人待在医院里，看着本该属于你的音乐奖项颁给了别人。”
“可是我问你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
她歪了歪头，轻声说，“姜砚，你和我说你过得很好，很幸福。明明你也骗我了。”
姜稚妤再度想起在梦中见到的悲剧，她差点失去姜砚。在外人看来，她财富、地位应有尽有，可她真正在意的东西很少。失去一个和她一起长大的亲人，或许她一辈子都无法从中走出来。
从她回国起，她就决心要解决姚满月和姚满月背后的人。如今这一天到来了。
姜稚妤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姜砚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
姜砚手足无措起来，像个犯错被抓包的小学生一样，又像个笨蛋。
“我不是故意的。”
又过了几十秒。
他一字一顿说，“对不起。”
姜稚妤很久没这样认真端详过姜砚了。
他漆黑的眼眸像一面镜子，还是和十五六岁时一样澄清地能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她忽然笑了起来，“你这是怎么呢？居然还会和我认错了？”
姜砚转头不去看姜稚妤。
他耳尖泛红，绷着脸面无表情的起身离开，径直找到一个貌似是他粉丝的女孩。
人在不好意思的时候，总是想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假装在忙其他事。
“你好，你是我的粉丝吧？需要签名吗？”姜砚露出满分营业笑容。
穿着礼服的女孩明明有座位，却在附近转了起码五圈。一定是他粉丝。
女孩意外的看了姜砚几眼：“姜砚，我特别喜欢你。”
姜砚心说果然啊。
女孩：“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以让你姐帮我在本子上签个名吗？”
“……”
几秒后，姜砚艰难的问：“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你确定要签在这吗？”
女孩低头一看，自己手里拿了个……白色方型粉扑。
【哈哈哈哈哈《我是你的粉丝》】
【姜砚：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这个粉丝的精神状态领先我十年】
【远处姜稚妤欣慰：姜砚粉丝可真热情啊】
【粉丝见面冥场面】
【有种尴尬时好不容易找到个事做，想假装忙起来，结果遇上更尴尬的事了的无力感。】
女孩无辜的眨了眨眼，立马从包里换成签名本。
姜砚走出好几米又回头拿走了女孩准备的签名本，去让姜稚妤签名。
姜稚妤的字体很漂亮，铁画银钩，姜砚刚看着姜稚妤签好，女孩就双眼放光地从旁边凑了过来，把他都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送走姜稚妤粉丝，又来了一个认识的艺人。
是《踏凌霜》的女二，宁亦思。
宁亦思在圈内勉强只能算二线。
属于自己的角色被姚满月抢走，她愤怒过，也抗争过，却无能无力。一个没有背景的小演员几乎没有任何反击的办法。这件事对她打击非常大，几乎毁了她对自己事业的信心，心态都不正常了。
可因为姜稚妤几句话，她拿回了女二的角色。
从制片人那得知这个消息时，她有种做梦一般的不真切感。
宁亦思的咖位还不够上《快乐艺术家》，她一直等着今天这个机会。
她看过很多遍姜稚妤的综艺，可这一次，她不再透过冰冷的屏幕，而是能和她近距离说话。
旁人很难理解她复杂、激动的心情。
姜稚妤看着年轻的女孩，她没听过宁亦思的名字，也没见过宁亦思。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当初一个小举动，背后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因为姜稚妤外表实在不是平易近人那一款。
宁亦思和姜稚妤问好表达完感谢后，就恋恋不舍的从远处看着她。
目光存在感强烈到宛若x光线，让其他艺人纷纷侧目。
“……”
姜稚妤：有点怪。
【别逗我笑，宁亦思，你的眼睛是红外线做的吧？】
【刚看完宁亦思的杀青视频，瞬间感动了。之前宁亦思都提前进组训练了两个月打戏，临时刚拍三个镜头被姚满月换下来，最后是因为投资方的变动，也就是姜姐投了剧组，才在阴差阳错之下保住了她的角色。】
【ok，能理解了，是我遇见姜姐这种贵人，我能用眼神把地板看穿。】
【让我遇上一个这样的贵人，我就是每天开豪车住豪宅也愿意啊。】
【？？？】
姜砚看着一拨又一拨来找姐姐的人，摸了摸鼻尖，心说他还用装什么不尴尬吗？
姜稚妤忙到根本就没时间关注他。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开始，大家坐回座位看颁奖典礼。姜稚妤身边这才安静下来。
待在姜稚妤旁边，大部分时候姜砚只给镜头一个侧脸。
他五官浓墨重彩，下颚线带着骨量感，大部分时候都面无表情，给人一种冷淡又傲慢的感觉。
可这次时不时歪头盯着姜稚妤笑几下，黑眸清得发亮，有种说不出的少年恣意。
【好神奇，和姜姐独处时的姜砚一点桀骜少年的气质都没有。这是我在镜头前看过最乖的姜砚】
【姜砚：谁还分得清我和小狗呢？】
【汗流浃背了吧，姜砚粉丝们，这谁顶得住啊？】
这种晚宴奖项都是“分猪肉”，奖项没含金量，只是让各个热门流量和年轻艺人刷个脸。
对艺人而言，更大的价值在于能否扩展时尚圈人脉，为之后的商务代言铺路。
颁发奖项的中途休息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姜砚旁边的空位。姜砚看了一眼。这位置从开场就一直空着，有些奇怪。
然后他就看见了沈行昼。
“……”
姜砚和沈行昼面面相觑。
几秒后，默契的扭头，都很像装作没看过对方的样子。
【眼神交流：记住，我们没见过哈。】
【这两人好美的精神状态啊！】
【奇怪，嘉宾名单上明明没沈行昼名字啊，他为什么来了？】
“是这样的，我原本在剧组工作的好好着，可忽然导演就要和我进行一个艺术上的交流探讨，我们有来有回，激烈的讨论了两天后，我一下子就晕倒了。醒来后就发现自己在这了。”
沈行昼一本正经的说，语气分外爽朗。
“！！！”这不就是旷工吗？
询问沈行昼的艺人缓缓睁大双眼，有些惊讶，还有些恐惧。恨不得自己当场聋了。
这可是在直播，大哥你居然说出来了！！！
你真就不怕被骂不敬业吗？
【哈哈哈这是能说的吗？】
【夜里三点从床上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尖叫）（发疯）我刚才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导演：你敢旷工？沈行昼：胡说，明明是我和你吵完架之后晕倒了，被人劫持到晚宴现场了。】
【快看旁边，姜砚背对着沈行昼竖起耳朵在偷听，这两个人真是该死的在意对方啊】
【朋友或许不会在意你，但敌人永远会关心你。】
姜砚没忍住开始学着沈行昼的语气阴阳怪气，但明显还是初学者，没有沈行昼那水到渠成、行云流水的熟练度。
观众看了只想笑。
【@姜砚，不要在不属于你的赛道挣扎了。】
【以前沈行昼还没这么茶里茶气，挺端着的，翩翩贵公子的气派可足了，自从上了这个综艺每天争宠，我感觉他面相都变了。】
“稚妤，要是按姜砚说的，以后我在内娱混不下去了的话，可以去你家公司上班吗？我要求不高，能当个贴身男秘书也行。”沈行昼把刘海往后撩，露出一个恣意的笑容。
姜砚僵住：“！！！”你给我滚。
姜砚的脸黑了，他觉得自己输得很彻底。
【姜姐：哥们，不至于吧？】
【姜砚都汗流浃背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次发现沈行昼有演技，一遇上姜姐，谁还分得清他和影帝。】
沈行昼无视姜砚，隔着中间一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姜砚，若无其事地冲姜稚妤眨眼睛。
“你这毛病多久了？眼睛有问题可不能拖，得去医院看看。”姜稚妤语气关切。
沈行昼：“……”
新一轮颁奖开始，整个会场逐渐安静下来，姜稚妤看了一眼姜砚，咧着大牙笑得正开心的姜砚瞬间收敛神色，恢复成“什么也没听见”的一本正经脸。
姜稚妤认真地注视着沈行昼好几秒，他眉头凝着一层郁气，像是遇上了十分头疼的事。
沈行昼没敢对上姜稚妤的目光。
姜稚妤似乎有点奇怪他为什么会翘班。
沈行昼高中时每天偷偷张望姜稚妤的次数太多了。这是遗留习惯。哪怕她不说话，没什么表情，他也能看出来她在想什么。
他却说不出口，身边所有人似乎都无法理解他的感受。
光亮从沈行昼脸上褪去，他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来自经纪人的未接电话，关机，在黑暗中静静的望着颁奖典礼。
最近沈行昼获得了他出道以来最好的资源，名导张白连的新作《黑舍利子》。
所有人都在祝贺他。
张白连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导演，20年前的作品就拿过戛纳奖项，圈内地位极高。以沈行昼的背景和演技，如果不是这部电影男一的气质和之前大爆的《夜车》男二是同一气质的，他怎么也不可能获得这个机会。
沈行昼也很珍惜这个机会，他为了试戏瘦了十五斤，对剧本和人物小传倒背如流。
他获得了进组的资格，导演却不那么看好沈行昼。
昨晚，监制和导演在大棚里聊天，监制笑着说，“我明白，如果不是影帝廖哥没档期，怎么轮得到沈行昼呢？”
张导没反驳，意味深长的笑了下。
沈行昼身后的工作人员没站稳，发出声响。
导演轻飘飘的看了沈行昼一眼，笑笑就离开了。监制倒是没事人一样，路过时笑着和沈行昼打了一声招呼。
沈行昼有时候也挺迷茫的。
入行三年，他遇见的失败和否定远比“认可”要多。
他这辈子拍电影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姜稚妤一起拍摄处女作。
之后他在圈内摸爬打滚，为资源左右逢源。粉丝和圈外人都戏称他是“大少爷”，动不动就是把剧组买下。可他是在去年靠《夜车》男二大爆后，沈家人才清楚他之前每天都在忙什么。他其实非常努力，才获得了现在一点成绩。
演戏曾经是沈行昼最喜欢的事情，让他二十岁出头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时，演戏让迷茫的他有了一个出口。
可演戏带来的痛苦和却逐渐覆盖掉那些让他感动和热爱的回忆，他对演戏的感官变得复杂起来。
沈行昼又决定演好这部电影。
今年年初，他忽然知道了他一位大粉被查出绝症的消息，很意外，也很难受。他去医院看了女孩很多次，书桌上总是摆着《黑舍利子》的小说版，白茫茫的房间里让人无法忽视。等他知道了《黑舍利子》筹拍的消息后，他主动接触资方，去跑试镜，写人物小传。
直到上周拿到了男一角色。
在他的手机里，一直保留着粉丝给他的微博私信留言。
“我在营销号上看到你去试镜了，希望你有好运。”
“听说你接了张导的新戏，祝贺你！群里的姐妹都好为你骄傲啊，我们都会为你加油的。”
“好巧啊，《黑舍利子》也是我最喜欢的书，真希望拍摄顺顺利利，我能有生之年能看到这部电影。”
……
除此以外，沈行昼还有其他必须好好拍完这部电影的理由。
“也不是没想过拍完这部戏就退圈……”在短暂的挣扎之后，沈行昼低声喃喃。
他抬头望着晚宴结束后宾客纷纷离去的现场，出声喊住了姜稚妤。
姜砚跟着回头，顶着两道目光，沈行昼迟疑片刻，装作若无其事的聊起闲事。
姜稚妤顿时觉得更奇怪了。
今天沈行昼和往常不太一样。在她的印象里，沈行昼看起来是个会来事、幽默的豪门公子，内心却和外表完全相反。
等姜砚被熟人拽走，离他们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沈行昼才找到机会。
他压低声音，面容隐入阴影，“有一件事，我必须得告诉你。”
姜稚妤：“怎么了？”
“我目前拍摄电影的投资人，是当年《春风河雨夜》发行方的股东。因此我发现……电影一直被压着无法播出，背后或许有其他原因。”
《春风河雨夜》，沈行昼和姜稚妤的第一部电影。
姜砚小时候
#54
“魏含？”
姜稚妤记得《春风河雨夜》相关的每一一个工作人员的名字。人对自己的出道作总是会有不一样的感情, 她也无法免俗。
沈行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他自己都没想到会这么巧。
《黑舍利子》原著是脍炙人口的文学巨著，三十年前就入选了初中语文课本，分量十足。能拿下这部作品的制片人和导演, 也都是业内牛逼哄哄的存在
而《春风河雨夜》只是当初被三个发行公司拒绝的小成本文艺片。
电影圈是个抱团、排外、资源高度集中的圈子。当初的沈行昼只是电影圈的边缘人物，人脉和消息都很匮乏，如今他终于靠着粉丝和作品赋予他的光环, 能接触到核心圈层。
回头一看，当初的事情充满了各种奇怪的巧合。
“谢谢。我知道了。”姜稚妤掀了掀眼皮, 开口时语气没太大波澜, “你不用再管这件事，《黑舍利子》是难得的机会。”
“但是……”沈行昼一脸不赞同。
姜稚妤笑了, 语调悠扬，“可沈大少爷, 你是个演员啊。”
你有自己本职工作的。
更何况，演员是要在这个圈子里混饭吃的，不好得罪人。论背后的势力也比不上姜稚妤。
沈行昼脸色奇怪。姜稚妤眨了下眼, 挺奇怪的看了一眼沈行昼。他平时可不是个爱管事的人。
“姐。怎么了？”一道声音打断沉默。
姜砚转身往回走。隔得远远的, 还没看清两人的正脸时, 他就变得紧张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 姜稚妤脸上没任何表情，像是听见了很不高兴的事。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姜稚妤侧过脸, 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没事。”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歪着头, 轻轻笑了下，“我刚和沈行昼聊, 等会要不要一块去玩。”
姜砚想起几分钟前，姜稚妤随口提起过, 沈行昼拿下了名导新电影男二的事。
虽然一切瞬息万变，在电影没上映之前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但朋友遇上喜事总是要庆祝的嘛。
更何况沈行昼今天一脸工作的疲倦麻木，那更是要庆祝了！
姜砚觉得自己完全明白了姜稚妤的意思。
于是冰释前嫌地拍了拍沈行昼的肩。
沈行昼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原本还以为姜砚想让自己帮忙，然后就听见姜砚懒散随意的邀请声。
姜砚一脸“你小子遇上我姐这个朋友可真幸运啊！”、“你小子还不给我感恩戴德”的表情，语气爽朗又装作若无其事的说起姐姐刚好包了皇家加勒比邮轮。
姜稚妤：“……”
或许有一些误会是不需要解释的。
沈行昼愣愣的，看了一眼姜砚，又盯着姜稚妤。好像最近第一次有人留意他的状态。
傍晚来到邮轮上，沈行昼比往常要沉默一些，身上看不见太多风度翩翩贵公子的气度。
蔚蓝的海平面十分开阔，微热的风和音乐轻拂在他脸上，他整个人缓缓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浊气。
在沈行昼不知道多少次注视着她时。
姜稚妤奇怪的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行昼的目光让人难以忽略，她生怕沈行昼拍电影进入角色的过程出了什么问题，精神状态不正常了。
“也不是。”沈行昼摇头，“就是忽然想起，明天我得去补上今天旷工的拍摄了。”
姜稚妤点点头，从侍从手里接过果汁酒。
沈行昼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稚妤，脸上忽然露出点笑容，然后才转过脑袋。
他的身形似乎更挺拔一些。
沈行昼待了没多久就准备离开了，场子才刚热起来。
姜稚妤：“你今天还真是奇怪啊。”
沈行昼没否认也没承认，他笑着转身，一边迈步离开，一边冲二楼的姜稚妤挥了挥手，“不多说了，走啦。综艺上见。”
上了车。
车窗将热闹嘈杂的海边隔绝在外，沈行昼坐在车上，摸出了手机开机。
经纪人的电话立马打了进来，“哥！大哥！沈大少爷！你终于开机了，我还真以为你被导演骂了之后就不演了。你可真别吓我啊！”
“导演是不太看好你，剧组气氛也不咋滴，但沈哥！你忍一下，就辛苦这些天，之后我和生活助理一起在剧组陪你……”经纪人苦口婆心地劝解。
沈行昼都要被逗笑了，“我在开车，还有两小时到剧组。”
他转动方向盘，保时捷轰然启动。
等见到沈行昼站在自己眼前后，经纪人愣了几秒。
他被喊来剧组“救火”后，曾反复观看过监控视频。
沈行昼离开剧组时的状态，让他心里一咯噔，真就害怕这位大少爷撂骡子不干了。他甚至怀疑导演也期盼沈行昼主动开口辞演。
沈行昼多少带点年轻人的骄傲和恣意。
一份不称心的工作而已，沈行昼又不是没有后路。工作让人感到压抑和难受的话，很多人都会选择放弃。
经纪人见证沈行昼从素人到顶流，几乎算是沈行昼的第一个粉丝。
他也清楚沈行昼为了这次机会付出的努力，放低的姿态。他只是为此感到可惜。
可现在沈行昼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眼底的麻木和颓意都消失殆尽。仿佛加班许久的人忽然饱饱的睡了一觉，何止是精神抖擞，简直像打了兴奋剂。
想到这，经纪人看着重振旗鼓的沈行昼，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刚才是去哪了？”
问完他就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傻。
沈行昼和姜稚妤参加晚宴的照片还在热搜上挂着。
好像就是姜小姐出现后，沈行昼第一次对一份工作抱有那么大的热情，甚至在生活中也多了几分真心的笑容。经纪人眼前闪过一些画面，心情变得微妙复杂起来。
沈行昼摇了摇头，又忽然想起什么，脸上掠过笑意。
“走吧，刚好我今晚心情不错。”他很乐意加班，甚至愿意和导演多聊一会儿。
另一边，皇家邮轮上。
姜稚妤和姜砚一起望着沈行昼的车消失在海边公路的尽头，
“姐，沈行昼是不是不想来？” 姜砚一脸恶寒的摸着自己的肩膀，向姜稚妤告状，“他刚才冲着我笑了好几次，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表达不满吗？”
姜砚对沈行昼温暖、热情的笑容感到很不适应，浑身冒鸡皮疙瘩。
他有些可怜地想，张导的电影真不是一般人能拍的，这进组才几天啊，他感觉沈行昼精神状态都要不正常了。
与此同时，远处飘来员工激动的声音，“姜小姐对我们也太好了，沈行昼这种顶流都给请来热场了！可真帅啊！”
姜稚妤：“……”
…………
海浪起伏的声响起。
海上游乐场的欢乐声穿过夜色，姜砚工作室的员工和姜稚妤的司机助理都在邮轮上尽情地玩乐。
前一阵子，姜砚因为口碑好转，导致工作量突增。一轮又一轮的反黑活动和宣传工作让员工忙得脚不着地，每个人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空气里全是咖啡的气味。
姜稚妤经常在工作室进出，把一切看在眼里。
好不容易遇上清闲期，她包下了皇家邮轮当团建活动。
打工人没见过这么奢华的手笔。
员工在群里大肆夸奖着这次团建，从朋友圈炫耀到微博，好几条微博被工作室大号和营销号转发。
#姜砚工作室团建# 上了热搜。
网友正热火朝天的讨论着今天纪弈姜稚妤之间的八卦，好奇姜稚妤今晚会去干嘛。
结果一看热搜……人家包了个游轮享受去了。
【感觉应付傻比纪奕只是随手一提的小事，根本没耽误姜姐包游轮、吃喝玩乐的心情。】
【据说沈行昼也在，牛逼啊！沈哥！】
【？沈行昼出息了啊，连这种场合都能去。咱现在在姜姐那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之前顶多猜姜姐下班后去开个派对，吃个火锅，没想到人家直接包了个皇家游轮。这样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烦恼？！】
【我（嘴硬版）：不是游轮包不起，是ktv更有性价比。】
【姜砚工作室这不得乐死？荣华富贵全有了，今年的奖金估计很高吧？】
邮轮上，一个员工举起手机，凹了半天造型，最后拨通了和跳槽前同事的视频。
他发出了炫耀和得意的笑声，顺便提起了丰厚的奖金。
“真是没出息。”老黄鄙夷地看了一眼员工，扭头冲着手机挥手，“喂，老婆，女儿，你们看看我在哪！”
“这不花钱，老板请的。明天后天还有，我明天肯定要带我们女儿来！”
姜稚妤在二楼远远地望着。
员工从她身边经过时，都有些不敢靠近。
大家和姜稚妤见过很多次，可姜稚妤的长相气质并不是“富有亲和力”那一类，带着冷冷的疏远感。哪怕是今天，也依然把她当做电视上的“姜大小姐”。
角落里，几个人想和姜稚妤表示感谢，但谁都没有勇气，还很害羞，只能彼此推脱。
“你去吧。”、“不，你去你去，我怕太近了，看到她说话卡壳了。”
一片热闹中安静的角落里，一声手机铃响起。
姜砚盯着屏幕看了十几秒，但没接电话。
他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抬脸问，“姐，你猜谁给我打电话？”
“我不猜，”姜稚妤摇晃着手里的酒，冲他投去平静的目光，“我不好奇。”
姜砚被这一招打得手足无措，他呆了一下，一脸冒着傻气的样子，“要不你还是猜一下吧……”
姜稚妤心情不错地问：“你猜，我猜不猜？”
姜砚：“……？”
姜砚在维护脸面和恳求撒娇之间左右为难，下一秒就要急眼了。
少年明明比姜稚妤高一个头，可在姜稚妤面前，每次姜稚妤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时，都会无比自然的侧头弯腰。
姜稚妤看着面前委屈瞪眼的姜砚，思考这怎么和家里着急围着她转圈圈的小狗一样啊。好吧，其实这两者区别也不大。
她笑了，“我也没说我不猜啊。”
“到底谁给你打电话呢？”姜稚妤一本正经的问。
“姜学舜。”姜砚舔舔嘴唇，冷静的说，“但是我挂了。”
姜学舜是两人生物学上的父亲。
姜砚对他有着无比复杂的感情。
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孤儿院领略了普通人的幸福，和自己的特殊之处。
无论他在残酷的底层社会是怎么摸爬滚打长大，他心中对家一直有着特殊的期待。
那是他最孤独时刻的寄托，美好，纯白，柔软。
在姜砚小时候的幻想里，他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开朗的母亲，可靠内敛的父亲，会欺负他但也只让自己欺负他的姐姐。
直到他被姜家找回去，幻想全部被打碎。父亲不爱他，也不愿意承认真实的他。他的存在甚至给母亲带来过伤害，这让姜砚对自我的厌恶到达巅峰。他前十几年都是低贱的活着，可忽然他就成了高贵的、受人尊敬和簇拥的豪门少爷。可姜砚并没有因此获得多少自我认同。
他曾经很想要父亲的认可，为此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叛逆期。
他总是一边厌恶姜学舜，倔强地装作不在意，一边想要姜学舜看到自己的成就，其中掺杂着报复般的、想要姜学舜后悔的心情。
可如今，姜砚回忆起以前的行为甚至感到一丝茫然，那是他吗？
仿佛是一夜之间，冰冷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了花。他的世界变得多彩起来，不再只有工作、姐姐和过往遗留的伤痛。姜学舜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他很久都没有再想起小时候痛苦的时光了。
姜砚第一次没有因为姜学舜而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而姜稚妤久违的听见这个名字，也诧异了一秒。
姜学舜对姜砚的态度一贯是贬低和打压。他看不上姜砚，当面嘲讽过，“放着姜家少爷不当，在外面当个戏子还真是丢尽我们姜家脸面。”
自从当年姜砚出道后，两人一直维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冷漠关系。
怎么又主动来找姜砚了？
在姜稚妤的记忆里，姜学舜实在不是个让人喜欢的父亲。
他会和姜稚妤维系表面的父女情，一半靠姜稚妤前十八年在北城豪门圈子里给他挣够了脸面；
另一半是因为姜稚妤本身的价值，她是郑家人，又和许多性格难搞、身份尊贵的豪门少爷千金自幼一起长大。从小就是孩子王众星捧月，长大后积累了许多人脉和声望。
就比如郑家的三位少爷，如今不一定会给姜学舜面子，但多少照顾姜稚妤的感受。
而在姜稚妤选择出国留学，远离北城之前，姜学舜一直把姜稚妤未来的联姻当做一次自己度过危机的底牌。
姜稚妤看了一眼姜砚乖乖汇报的样子，忽然想到什么。
她视线往下，见到了纪家大哥纪子余。
一辆黑色宾利停在海边的公路上，纪子余站在车边，迎着风往这边看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英俊的面容紧绷，看样子是刚从会议室里出来就过来了。
纪家这次是真的急了。
不仅出面找了姜学舜，还主动找她想挽回局面。
姜稚妤瞥了一眼纪子余上船时的挺拔身影，脑中闪过这些念头。
纪家和姜家、郑家都不太一样。
这一代开始走下坡路之后，纪家逐渐在高端行业失去了优势。他们选择进军娱乐圈和电商等新行业，前几年没少在网上造势。
半桶水晃得响。纪家在网上的名声远胜过姜家郑家。
因此，纪奕的事给纪家带来了极大的反噬。
之前被曝出纪奕利用纪家资源，给顾从辞走后门的时候，纪氏企业内部就经过了一番震动。
纪子余都不好意思找姜稚妤求情。
等纪氏公关把网友的火力全转移到顾从辞头上，化解这场风波后，他才托人去找姜稚妤，“替我向姜大小姐致歉。”
类似的事再次发生。
纪奕就仿佛一个导火索，把纪家之前积累的负面消息全引爆了。
网友对纪家的印象跌落谷底，股民也开始怀疑纪家下一代的能力，和纪家在豪门圈子中的地位。
毕竟，姜小姐都这么和纪家撇清关系。
正常来说，纪家是不会对这种事有如此大的反应。
可纪氏前一阵子为了资金链周转，在向信托公司贷款时，用公司股份做了一次抵押，合同中给股价设置了最低底价。
一旦股价跌过了底线，信托公司将回收股份，纪氏资金链也有断裂的风险！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纪家老爷子晚上一知道消息，就去找姜学舜喝茶了。
直到这时，姜学舜才注意到姜稚妤回国后搅动的风波，他当即脸黑了。
他去网上搜索姜稚妤的名字，蹦出几个视频。
他只看了几秒就怒气冲冲地骂道，“她这哪有点姜家千金的样子！”他一定要让她从综艺上退出，和姜砚一起滚回家！
当着纪家老爷子的面，姜学舜沉着脸拨通了姜稚妤的号码。
然后……他就想起来，自己好像早就被拉黑了。
“………”
姜学舜又不死心的打给姜砚。
电话号码还是问生活秘书要的。
他又一次被挂断了。
姜学舜绷紧唇角，自己竟然在一天之内被两个孩子拂了面子。他气得不行，又碍于有人在场，只能维持“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设。
他笃定的想，姜砚会来找他的。
一旁的纪家老爷子战战兢兢，低头不敢看。
早知道就不来了。这老头子管得住谁？别反而把自己气死了！
……
最终姜学舜也没表态。
纪家老爷子苦着脸哭诉自己如何不容易，姜学舜只是轻飘飘地回一句“我会教育稚妤的。”
姜学舜是个好面子的人。他这一把年纪了，好不容易在上流社会混到了极高的威望。
他的每一次露面，都应该是极具分量的。
为了姜稚妤和纪家这点破事而露面，他的脸面以后还要不要了？
姜稚妤膈应人的方式就是这样巧妙。
特意去回应呢，显得自己大题小做、斤斤计较，但偏偏那一句话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效果。怀疑的种子在很多人心里埋下。
另一边，纪子余终于踏上游轮，一步步站到姜稚妤面前。
姜稚妤的几缕发丝在风中舞动，她眸光轻轻扫动。她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
纪子余和纪家，难道不清楚纪奕当初对她的死缠烂打吗？
他们很清楚，还在背后给纪奕出谋划策，提供经济支持。
他们也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这一切给自己带来的便利。
不同圈层间存在着一定的信息差。
有一段时间，国外姜稚妤同学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时候，国内一些圈子里流传着纪奕和姜稚妤关系交好的流言。
纪奕甚至能顶着“被姜家看好”的名号，获得不少好处。
如果不是姜稚妤请堂哥出面，纪奕和纪家人或许没那么好甩掉。
当然，如果往深了想，姜稚妤的学校和公寓地址是谁提供的？纪家敢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谁？
姜学舜。
他一直想给姜稚妤定下一个联姻对象。
时隔几年后，姜学舜想知道姜稚妤的态度有没有转变，便默许了这一切。
他未必看得上纪奕，只是想借此看看姜稚妤和郑家的态度。这是姜学舜最爱做的事情，试探。
“姜大小姐。”
纪子余的声音让姜稚妤回神。
她抬头看着纪子余，轻轻笑了下，“纪大少，有收到我的邀请吗？”
这一句话，把纪子余准备好的道歉的话全堵在嘴边。
他驻足停顿了几秒，并不慌张，反而接着姜稚妤的话往下说，甚至摆出了谦逊且被动的姿态。
一幅只求姜稚妤原谅的模样，狭长的眼眸都比平时要湿润一些。
纪子余说，“这件事是纪奕错了，我们已经教训他了。之后纪奕不会再出现在姜小姐的眼前。”
他还说，“当然，管教不周是我们的问题，我父亲已经登门拜访向姜家道歉了。如果姜小姐愿意原谅纪奕之前的冒犯的话……”
原本一脸反感抗拒的姜砚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不解的看了纪子余几眼。
纪子余是纪家未来继承人，在外人人尊称一声纪大少。
他这样身份的人，别说示弱了，主动听他和别人道歉都是稀罕事。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纪子余，不，纪家的情分是一件多么有价值的东西啊。
可紧接着，姜砚用更加警惕的目光盯紧纪子余。
这人怎么知道姜稚妤吃软不吃硬？
可恶啊！现在的男人一个个心机真深沉！
可出乎这两人的意料。
“是吗？”姜稚妤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根本不在乎纪子余说的东西。
纪子余绷紧了后背，“是的，纪家想好好解决问题，我们带着诚意来的。”
他一边说一边计划着，之后怎么在不激怒姜稚妤的同时，消除后续的影响呢？
最好是找一个机会，他和姜稚妤同时出席一场私人行程，然后让记者拍下照片发布。或许这样，就能消除大众对纪家一些不好的猜想，挽回股价。
“可是，纪大少，得双方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才有谈判的资格。可你们不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找我的吗？”
姜稚妤疑惑的歪头，居然还轻声笑了下。
“……”
这是嘲笑吗？
纪子余表情凝在脸上，他感到一丝尴尬。
因为比姜稚妤年长四五岁，他心中一直把姜稚妤当做自己的晚辈。
饶是姜稚妤的出身再高，他看姜稚妤也是俯视，像看一个漂亮的小妹妹。
可如今……
他居然因为姜稚妤而感觉到了压力和窘迫。
她的神情冷静从容。
恍惚间，他像是看见另一个在生意场上的郑大少。
纪子余看姜稚妤脸上的笑容看得难受，总觉得对方早就清楚了背后的一切，又不明白她到底什么时候就盯上纪家的。
总之，他清楚姜稚妤不可能答应他的要求。
冷风拍打在纪子余脸上，让他清醒不少。
他走下游轮时，回头看了一眼姜稚妤的背影。
他有些后悔。
如果一开始就阻止纪奕就好了，纪家不对姜稚妤起那么多的心思就好了。
可惜那时他们都太过自信，似乎是觉得，就算姜稚妤知道了又能掀起怎么样的风浪呢？
送走了纪子余，游轮上依旧灯火通明。
姜稚妤玩到晚上9点就回家，泡完澡后选了一部电影看看，很早就入睡了。
她并不知道姜家和纪家都闹翻了天。
深夜，姜学舜指着助理的鼻子在那骂道。
“不是说我已经定下了吗？”
“姜总，按道理来说，那艘皇家邮轮早就被您预订了。可刚才我一联系，告诉我前天已经被人开走了。我们也在想办法。”
姜学舜本来就被纪家和姜稚妤的事搞得不快，一听就连这种自己看不上的下人都蹬鼻子上脸，他火冒三丈。
“谁做的？立马让他来见我！”
“是、是姜小姐喊人开走的。”
“……”
姜学舜缓缓起身，背对助理，装没听见似的走到酒柜前看酒。
他一下子就没声了。
姜学舜觉得姜稚妤是为了报复自己才这样做的。
毕竟，他定游轮是为了给新交的小女朋友办派对，顺便带她扩展上流社会的人脉。
他摸了摸鼻子，脸色难看，但偏偏这事在道义上是他错了。
姜稚妤难道一直在打听他的事吗？她还是那么在意吗？
姜学舜又哪里知道，这一切只是姜稚妤顺手为之。
她根本不在乎姜学舜包游轮是为了什么，只是恰好她需要一艘游轮，而又能让姜学舜不好受。
这一夜，姜学舜等到很晚，也没等来姜砚的电话。
#韩清殴打前队友#
#55
漆黑的深夜里, 纪家
忆樺
老宅灯火通明。
纪家夫人焦急又担心在客厅内踱步，时不时拨打个电话询问助理状况。
她等纪老爷子和纪大少等到现在，只要他们没回家, 她就不能睡觉。
得到的消息都不太好，老夫人皱着眉，满脸愁容。
这时候, 照顾完纪奕的姚满月从二楼走了下来，殷切的说, “纪夫人, 您还在等大哥他们吗？我刚好会一点按摩，您要是不嫌弃, 我给您边按边等。”
纪老夫人先是冷淡的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等姚满月又上前一步, 她才抬起脸，盯着挤出笑容、妆容整齐、却依然挡不住脸上倦意的姚满月。
姚满月心里很是得意和憧憬。
纪奕无法面对目前的状况，为了逃避把自己灌得醉醺醺的, 她借着照顾纪奕的借口, 登堂入室来到了纪家。
这也算因祸得福。
纪家再厉害那也有低谷期, 有应接不暇的时候。
这正好是她的机会。
昨晚她把纪奕带回家的时候, 纪家老夫人第一次对她露出那么友好、温柔的神情。姚满月大受鼓舞，仿佛发现了一条新的道路。
——只要纪奕的家人支持她, 哪怕纪奕还喜欢姜稚妤又怎么样？最后她还是得到认可嫁入豪门的那一个人。
纪老夫人盯着姚满月看了整整半分钟。
姚满月满心的期待之中，纪老夫人扬了扬手, 不冷不热的说，“天色不早了, 既然纪奕这小子没毛病，姚小姐不如回去吧。”
这是在送客。
姚满月的神情凝固住, “夫人？”
纪老夫人转身，直接喊了管家给姚满月备车。
姚满月不明白。她都照顾纪奕一整夜了，老夫人昨天还对她笑脸相迎，如今忽然怎么了？
她不死心的问，“夫人，我没懂，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吗？”
“年轻人，总觉得自己有些小聪明，小手段，能给自己换来很多的东西。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明码标价的，没有那么多蠢人。”老夫人语气冷漠。
见姚满月一脸怀疑人生和疑惑，老夫人轻嗤一声。
总是有人觉得自己可以以小博大，装作什么也不求的样子，实际上要换取更大的利益。
而在他们这种人眼里，再费劲心思的讨好，也没有姜稚妤那种绝对的权势和财富有价值。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懂背后的意思姚满月一脸苍白，依然不死心。“夫人，我真的只是一心喜欢纪奕。”
老夫人都有些好笑，开口问，“好，如果有一件事能让纪奕和我都开心，你愿意做吗？”
她盯着姚满月的眼睛，“我们，想见姜家的姜大小姐一面。”
姚满月睁大双眼，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
这是她听过最恐怖的话。她费力讨好的长辈居然想让她去求自己最讨厌的人。
姚满月崩溃了。她连纪夫人喊的车都没上，倔强的独自走出了纪家大院。
从头到尾，纪夫人连眼神都没给姚满月。
她不冷不热的嘲讽。
“真是什么人都想着攀附我纪家了。纪家那么多资源喂给狗，狗都知道感恩，这人反而贪图更多，飘得都要认不清自己的位置了，居然还把自己和姜小姐比，闹出了那么多笑话。”
“等纪奕这不孝子醒了，就让他把姚满月给打发了！年轻人满嘴什么情啊爱啊，就想着一步登天换取自己这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真以为我们是眼瞎了？”
…………
…………
从游轮上回去后，纪奕和姚满月一下子从姜稚妤的世界里消失了。
一天早上九点，姜稚妤察觉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蹭了一下。
她掀开真丝眼罩，看见一只白色的萨摩正在床前摇着尾巴转来转去。见主人醒来，更是兴奋的用脑袋蹭了蹭姜稚妤的手背。
姜砚来了。
他早上遛完狗后，顺便来姜稚妤家干活。也算是轻车熟路。
走下二楼，她看见姜砚正在茶水台前捣鼓咖啡，桌上摆着两份装盘好的豆花和油条，热乎乎的，看起来很有温馨的味道。
姜砚在姜稚妤别墅待的时间，都快比自己家公寓还长了。
都有狗仔知道消息，想在姜稚妤别墅外逮人。可这一块的安保实在太严格了，蹲拍了两个月，也就拍到姜砚每天雷打不动去公园帮姜稚妤遛狗的照片，发布出去后，被粉丝戏称为“最帅遛狗员姜砚”。
姜稚妤打了一声招呼，洗漱完坐在餐桌前时，姜砚正好把两杯美式放在桌上。
她纤细的手腕握着杯子，看了一眼姜砚喝完后有点奇怪的神情，忽然问，“好喝吗？”
姜砚：“好喝，特别好喝。”
姜稚妤把一口没动的咖啡放在桌上，瞥了一眼茶水台，微笑道，“豆子过期了，你没觉得特别酸吗？”
“……”
姜砚有点尴尬，想吐又下意识地吞咽了回去，然后回头确认咖啡豆生产日期。
看着他挠着脑袋不敢置信的样子，姜稚妤没憋住笑。
姜砚其实不喜欢喝咖啡，来她家一般是做菜浇花遛狗，打扫一下卧室。
也不知他怎么心血来潮，最近总想表现一下自己，于是翻出来半年前的咖啡豆，现学了如何使用咖啡机。
姜稚妤安慰他说，“油条不错。”
姜砚眨巴眼，“这是我在外面买的。”
“……”
“但是碟子是我装的，好看吧？”
早餐结束，老黄的保姆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他来这次数多了，已经不像一开始初入富人区那么畏缩。
姜稚妤也换好衣服，准备开车去体育场。她要去韩清的演唱会。
就在姜稚妤从院子里走到停车坪这一段路，姜砚跟在她身侧。他正对着她，一边眯起眼睛聊天一边往后倒着走。刚好路边树荫繁茂，阳光穿过缝隙从两人头顶扫过。
天气很好，人的心情也很好。
姜砚今天这是怎么了？姜稚妤现在看他总是幻视家里的萨摩，之前都没这么严重。
姜稚妤和姜砚分开。
从市中心到体育场的一路上，韩清的演唱会引援广告随处可见。
和偶像相比，歌手是很难出流量的，可韩清靠着长相和气质吸了不少饭圈的粉丝。他轮廓深邃，五官精致秀美，中长发，总是绑个小马尾，很有安安静静的日系美少年气质。
姜稚妤进入体育场后，在粉丝的惊呼声里被工作人员围着进入一间休息室。
在沙发坐下，她随手点开微博，热搜前三分别是：
姜砚新剧《踏凌霜》预告发布。
韩清演唱会。
萧梦儿参加一档户外综艺的搞笑片段。
而无论是顾从辞、姚满月还是纪奕，都在网上失去了消息。
前待爆生顾从辞的粉丝仿佛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在互联网上，一个人的痕迹消失只需要很短的时间。
此时，网友们不管从哪个热搜点进去，最后关注点都会歪到另一件事上。
姜稚妤到底会不会参加韩清演唱会？怎么个参加法？
【姜姐到底在台上还是台下？如果在台上，韩清的演唱会设备够顶吗？我怕我听完后直接小脑萎缩。】
【《顶级男女声乐组合》《姜稚妤大战韩清》】
【姜姐歌声粉看不了这些，汗流浃背了姐妹。】
【上午看姜砚的新剧预告片，下午看姜姐演唱会现场，今天被这姐弟俩包圆了。】
【@姜稚妤@姜砚，咱三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楼上的姐妹，别做梦了。】
网上热闹非凡，体育馆现场也人山人海。
入场的时候，姜稚妤被韩清粉丝发了一个应援用的小灯牌和一个纸扇。
扇子制作精美，粉丝在扇面上刻下了韩清从出道到现在的十二年，每一个奖项，每一首出圈歌曲，代表着他陪伴粉丝度过的岁月。
姜稚妤手里正拿着这把扇子，垂眸看了看。
她发现，韩清自从乐队出道后有七年的空白期。
后来成为独立音乐人，频出金曲，这才重新回到了大众的视野里。
等她和韩清见面时，韩清看到她手中横幅灯牌这些应援的小东西，脸唰得一下红了起来。
“woc，我拿粉饼给你遮遮。”化妆师一回头，直接急眼了，还以为自己腮红打重了。
韩清：“……”
韩清之前不太确定姜稚妤会不会来。
演唱会前一周，他就在想这件事了。
但他脸皮薄，不好意思直接问，于是从姜砚那旁敲侧击打听了许久，问得姜砚都以为韩清对自己有意思。
知道姜稚妤会来后，韩清那几天走路都哼歌，身边人全感受到他的开心。
今天忙着演出前的准备工作，韩清没太多时间和姜稚妤聊天。
他冲姜砚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转身走进另一个房间。
整个后场的人都进入了忙碌、紧张的工作状态。
检查演出道具、现场的升降设备、演出服装，还有安保人员……近一百个人的团体宛若一台大型机器那样运转。
这个运动场也是北城能容纳人数最多的场馆。
可见韩清真的很红。
演唱会也真的很用心。
韩清经纪人替姜稚妤拎着咖啡和灯牌逛了一圈，就听见她说。
“逛完了，我先去我座位坐着吧。”
“好哎！”经纪人殷勤的应声。
姜稚妤在路上看见两个男人在和工作人员合照。
有点像是艺人，可她看了一眼发现自己毫无印象。这也正常，她前些天参加晚宴时，大部分人都不认识。
姜稚妤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却没有注意到韩清经纪人发现那两个男人时，表情变得很难看。
两个男人的眼珠子转了好几圈，目光一直黏在姜稚妤身后。
“是很火的哪个嘛？有钱人家的千金？”
“长的是真不错啊，身材也很正，真是便宜韩清这小子了。”
“切，要不是我们，韩清能有今天？”
……
那头，姜稚妤在座位坐下后，经纪人就离开了。
安保人员倒还在vip座位不远处站着。
旁边的观众开始窃窃私语，“那是姜稚妤吗？”、“姜姐！真的是姜姐！”
早几十分钟前，会场门口看见姜稚妤的粉丝就在微博和粉丝群里激情开麦，现在，差不多所有韩清的粉丝都知道姜稚妤来现场了。
线下vip席位的女粉丝们比较有素质，姜稚妤也没怎么被打扰。
她和身边的观众合照了一张照片，就快到演唱会开始的时间了。
韩清没有登场。
主持人的声音却在黑暗中响起，“不好意思，因为一些不可抗力因素，韩清先生无法保证本场演唱会保质保量的完成，所以准备暂停演唱会，稍后会开通退票流程，所有从外地赶来的观众也可以退路费和酒店费。真的很抱歉。”
“？？？”
全场哗然。
观众都傻眼了，一波接着一波的质疑声和议论声响起。
大家都很躁动和疑惑。
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姜稚妤也觉得奇怪和担心。
她在第一时间离开座位，向着后台走了过去。
……
休息室里。
经纪人气得不行，叉腰破口大骂，韩清垂眸坐在角落沙发里。
“这怎么可能会运不过来？我干了这么多年就没遇见这种事，一定是背后有人在搞事。”
“嗯。”
“就不应该找外包的团队，麻蛋！谁是内鬼别让我给查出来了！老子要送他进局子！”
“……”
“你快想想怎么办韩清，我告诉你，我看到桓逸轩他们了，不是他们背后搞得我把头拧下来！”
韩清还是没吭声。
演出开始前，才忽然发现最重要的音响设备因为堵车还在路上。而在此之前，经纪人和韩清甚至都不知道设备不在场这件事。
这无论放在谁的演唱会里，都是很滑稽、低级的失误。
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出这种错误，这让韩清对自己感到很失望。
而最让韩清觉得煎熬，甚至连正常思考都很艰难的，是桓逸轩的名字再次出现。
桓逸轩是韩清的前乐队成员。
韩清从小热爱音乐，高中时就带着一搭写在草稿纸上的曲子加入了地下乐队。他在乐队走穴的过程中迅速成长。
那是他的创作爆发期，创作了无数之后爆火的曲子。
爆红所带来的财富、地位和荣耀很快就冲垮了这支乐队。
单纯年轻、不擅长社交的闷葫芦韩清成为了第一个牺牲品，很快被踢出这支乐队，甚至因为被哄骗签下合同，连自己的歌曲版权都拿不到。
他花了整整七年才和原公司打完官司，有了出演其他节目、和其他公司签约的权利。
可依然有好几首出道歌曲的版权还在对方手里。
少年成名，再跌落谷底，这对一个人心气的损耗是巨大的。
甚至差点毁掉他这个人。
遭受打击的韩清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走出来，他无法接工作，没有社交，像个幽灵一个活在这个社会上。
好在韩清在音乐上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音乐上的成功让他汲取了自信心，才一步步变成如今的韩清。
韩清低着头，抵在额前的双手微微颤抖。
他一直很努力忘记那七年，仿佛那就不存在。可在他最重要的场合，他恐惧的人居然就这样突然到来了，掀起尘封已久的灰暗记忆。
韩清完全没做好准备。
“我不知道……”他俊秀的面容被阴影笼罩，整个人紧绷。
常人或许很难理解他的选择，他甚至有种想放弃之后演唱会的冲动。
一直踱步的经纪人忽然站了起来“我去联系一下附近的歌剧院、录音室，看看还有没有能调动的设备。”
他盯着韩清耷拉下的眼帘，恨铁不成钢的说，“我要是你，就去把人揪出来，找律师告他们！”
韩清皱着眉抬头，五官因为各种矛盾的情绪拧在一起。
他似乎被说动了。
“告谁？”门被人砰得一下踹开。
时隔多年没见的桓逸轩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工作日人员站在他身后，苦着一张脸。
桓逸轩眉眼中压着戾气，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韩清，目光宛若两道毒蛇，“我们的大明星韩清老师，演唱会遇到问题了吗？我在外面就听见粉丝在闹了。”
韩清呆坐在原地。
经纪人倒是蹭得一下站了起来，“你他妈干嘛？谁让你进来的？！”
桓逸轩没理会经纪人，宛若主人一般径直到沙发坐下。
他似乎想揽过韩清的肩，还没碰到，韩清就噩梦惊醒似的和他拉开距离。
“出什么问题了？我的大明星，这么久不见了，都不认识队长了？”桓逸轩笑。
再度听见队长这个词，韩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桓逸轩是乐队队长，姜砚十几岁时最信任的人，他把桓逸轩看作好友和哥哥，可对方却把他当傻子玩。
韩清脸上失去血色，咬牙问，“你能不能滚？”
看着韩清的反应，桓逸轩笑了。
这比亲眼见到演唱会暂停，更让他开心。
桓逸轩已经过气很久了。
在他把韩清踢出乐队没多久后，他那颗做大做强的心，就被现实摧残到麻木。
他运气太背，圈子里的人又全是有眼无珠，才让他这颗明珠埋没。
可他这个过气了的十八线艺人，却能轻而易举的激怒韩清这个顶流。
“韩清，你这是火了就不认识以前的老朋友了吗？啧啧，这就是嫌贫爱富，踩高捧低，懂吗？”
“我说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滚？小韩我以前可是你队长，你这样和我说话，是忘了一开始是我带着走上音乐这条路的吗？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吧，你粉丝知道你私下是这样的人吗？”
“桓逸轩。”韩清声音虚弱，语气却越发压抑，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他眼底压着一层阴霾，一字一顿，“你别装了，你当我不知道演唱会是你搞的鬼吗？”
就和几年前一样。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想听你的演唱会才来的，你的新歌我都听了，很火啊。但也没有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火，还记得《夏花》和《在世界中心》吗？在乐队时我们经常一起唱的……”
桓逸轩眼睛布满红血丝，内心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
打啊！打啊！
只要动手，韩清殴打前队友的新闻就会登上头条。
“嘭——”
一声□□碰撞的巨响。
……
姜稚妤来到休息室外时，发现所有工作人员都躲得远远的。
屋内传来激烈的声响。她耐心的听了一会，甚至拿出手机开始录音。
门没关，她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屋内一片狼藉的景象映入眼帘。
韩清额角青筋直跳，整个人胸膛剧烈起伏着，经纪人在他面前拦着他。
他一只手握紧拳头，发白的骨节上沾着点血。
血是桓逸轩的。他刚被人一拳干翻在地上，正艰难的爬起来，鼻血顺着人中往下，滴滴嗒嗒的，落在洁白的地面上。
他伸手一抹，整张脸都是血，看起来伤得很重很吓人的模样。
被人打了，桓逸轩居然还能笑出声来。
姜稚妤轻轻挑眉，倒不是觉得这人脑子被打坏了，而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干什么呢？！你们两个都冷静点，桓逸轩你TM要是再不走，我就让保安把你扔出去！”经纪人赶紧把两人分开，又指着桓逸轩威胁道。
他心里也觉得古怪，保安喊了半天怎么还没来。
“那边怎么了？难道真打起来了？”
“卧槽卧槽！”
走廊尽头的员工探头吃瓜。
本就忙碌的后场立刻混乱了起来。
屋内，刚才还一触即发、彼此敌视的桓逸轩和韩清全都安静了，他们都盯着姜稚妤。
桓逸轩愣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和慌张，他看过姜稚妤的新闻，知道她是豪门千金。
可一想到交代他的老板，顿时就从中汲取些力量。
他突然抬高音量，“姜稚妤？怎么着，韩清你喊个女人来帮你？我告诉你，你打了我这件事没完！我等会就去报警验伤，然后大家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听要报警，经纪人急的都要晕倒了。
韩清却仿佛没听见似的，僵硬的走到姜稚妤面前，开口道歉，“今天喊你来，其实不是想让你看到这些的。”
他说着沉默了好几秒，“但出了些事，演唱会暂时开不了了。”
姜稚妤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好，那你们继续。等会出去的时候，我帮你们把门关上。”
经纪人：“？？？”
桓逸轩：“……？”
这满不在乎又轻描淡写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她不生气吗？不愤怒吗？
桓逸轩可不敢和韩清继续待一起了。他打不过韩清啊！况且他已经挨打，也拿到了证据，再挨打他岂不是白挨了？
他只看着，那个漂亮的女人说完就出门打了个电话。
离开前还扫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厌烦和漠然。
姜稚妤打完电话回屋时，桓逸轩一脚跨出房门正要离开。
桓逸轩全程语气阴阳怪气，听着就让人心生怒火，最后一刻他倒是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他直勾勾的盯着韩清看了两秒，眼中赤裸裸的嫉妒和怨毒让人心惊。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样的——”
“没用啊！”
和韩清擦肩而过时，他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声音嘶哑道。
桓逸轩扬长而去。
经纪人没忍住骂了两句，就被工作电话打断了。
演唱会要退票，粉丝要安抚，对接的团队人员要彻底清查……有太多太多的事情要忙。
经纪人来不及安慰韩清，离开时他看了一眼低头坐在角落的韩清，想说些什么都说不出口，只能叹了口气。
还好送走了桓逸轩这个瘟神，没把事情闹大。
韩清的经纪公司很小，当初大公司也不会签一个身上背着合同纠纷、年纪很大的糊咖。
而如今韩清是公司最红的艺人了。
经纪人不希望韩清出事。
损失一场演唱会就损失一场演唱会吧，总比毁了韩清这个人强。
等处理完演唱会退票的事，粉丝舆情也得到控制，经纪人一颗悬着心好不容易放下了。
#韩清殴打前队友#就上了热搜。
韩清前乐队和队友名字出现在大众视野里，很多人甚至第一次知道这些人。
韩清的四个前队友一起在微博发声，宣称今天大家一起去看韩清演唱会时，受到了韩清的冷落和嘲讽。
韩清甚至还殴打了以往最照顾他的队长桓逸轩。
这导致演唱会暂停。他们为此感到非常愤慨和痛心，没想到韩清完全不顾相识于微末的情谊，也不顾粉丝，是个冷血自私的混蛋。
他们以前念着旧情，从没说过韩清的半句坏话。
但今天被韩清的行为狠狠伤害到了，于是忍不住站出来说句真相——
韩清在银幕上所展示的一切都是人设！
从他们认识韩清起，韩清就不是社恐，反而是乐队里的“队霸”。韩清私下很爱玩，比起热爱音乐更恰如其分的来说，是热爱钱。
众人言之凿凿。
桓逸轩还发了几张自己被殴打后的照片，看着很吓人。
与此同时，演唱会现场工作人员站队，认证了爆料属实。今天韩清确实在后台殴打了桓逸轩，甚至放出来桓逸轩大门进出时的截图，离开时明显带着伤。
这个瓜简直实锤到不能再锤了。
粉丝看完都懵了。
因为综艺《快乐艺术家》，韩清的热度上了一个台阶，这一下午几乎所有人都在吃这个瓜。
互联网沸腾了。
【？？？因为忙着打人，所以暂停了演唱会？】
【韩清：粉丝们别急，演唱会往后缓缓，让我先打会拳击。】
【又离谱又震惊，uc都写不出来这么荒诞的新闻，所以我相信是真的。】
【粉丝：老公，你说句话啊！】
【@北城拳击训练学校，来活了，你们的下一个代言人】
【别逗我笑，姐妹。这要练出来，以后连狗路过了都要被韩清打几拳。】
【我靠？@姜砚@沈行昼，你们以后综艺上小心点，别犯剑，我怕你们被打。没想到隐藏的拳王竟在身边。】
【好后悔，早知道不粉亚洲综合格斗竞标赛的冠军了，要粉就粉演唱会拳王，能打又能唱，第一次觉得粉个偶像含金量这么高。】
短短十分钟，韩清的外号已经从“社恐”进化成“演唱会拳王”。
【工作室还没吱声，估计是真的了。我以前觉得韩清是最不可能塌房的，没想到一塌就塌个大的。】
【好意外，我还是不敢相信，坐等韩清给我一个解释。】
【姜姐不是也在演唱会上吗？】
【姜砚发出尖锐的爆鸣】
【放心吧，如果真打起来，姜姐肯定是站他们头顶打分那个裁判。】
热搜惊动了公司，经纪人接到公关部打来的电话后，急得火烧眉头。
对面明显买了营销，背后有推手在操作，公司背景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并不占优势。
经纪人气得要死，“他们这也太不是人了？！你以前被他们逼成什么样啊，好不容易好一点，这种时候又想着踩你一脚，我真是服了！”
“是为了《夏花》。”韩清低声。
经纪人一愣，“你之前那些歌的版权要到期了？”
“嗯。”
《夏花》和《在世界中心》是韩清十八岁作词作曲的原创歌曲，当年火得一塌糊涂，在大街小巷都能听到这首歌。如今也是被翻唱的大户。
因为被哄骗签下的合同，他十几首的版权都在原公司朝阳影业那。
其中就囊括了每年版权费过亿的《夏花》和《在世界中心》。
原本再过一个月，韩清就计划和朝阳影业打官司，想拿回属于自己的版权。
官司涉及的合同非常复杂，很多都处于法律还没定性的灰色地带。
这种情况下，外界很多因素对官司都有着一定程度的影响。
就比如舆论。
韩清本就没有全胜的把握，只是憋着一口气不愿意认输，如今被原队友一搅和，更是看不到太多希望。
“你别多想啊，我先回公司开会去了，等会让小陈送你回去。”经纪人无奈的叹气，转身离开了。
咚咚的脚步声响起。
韩清站上了昏暗的舞台，往台下望去，空荡荡也是漆黑一片。
体育场被清空。粉丝离开之后，工作人员也紧跟着离开，如今只剩下他。
他弯腰摸了摸脚下的舞台，触感粗糙而冰冷，这就是他前三十年的全部。
他不喜欢社交，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音乐上，哪怕在最艰难的日子也是这样。他因为音乐遭受了背叛和欺骗，之后他一直没有朋友，抗拒和身边人接触，他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走出来。
《夏花》和《在世界中心》的调子他现在还能哼出来，十八岁创作出这两首歌时雀跃的心情也还历历在目，可现在带给他的，全是让他痛苦的记忆。
韩清忽然感到很疲惫。
这不是应该睡觉的场合，但他想找个角落睡一觉，醒来后或许应该中止接下来的演唱会了。
“你不去回复还在等你的粉丝，在这干什么？”姜稚妤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沿着台阶往上，顺路按亮了一架照明灯，一束光点亮舞台，映得韩清的脸白灿灿。
韩清下意识的捂住脸，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光亮。
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姜稚妤停在舞台边缘，没有要过去的意思，“这么多人都为你看你才来到这，你怎么还在这里emo上了？你不想洗清冤屈吗？”
“你、你有办法？”韩清一脸不敢相信。
姜稚妤懒散地嗯了一声，抬手看了一眼手表，漫不经心的说，“我经过大门的时候，看到有你的粉丝在等你。”
韩清的睫毛轻轻颤抖，他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姜稚妤。
好一会儿，他才迈步跟上姜稚妤。
一直以来表现得十分犹豫和沉默的韩清，在这一刻神情坚定，像是忽然找回了魂儿。
“麻烦姜小姐带我过去。”
反击
#56
“韩清是什么人我不清楚吗？就算真打起来了, 那也是他被别人打。”
“你看他这肌肉，都是虚的，给我一拳立马得跪地上求我不要死！”
……
风把声音从远处吹来。
姜稚妤戴着墨镜, 一抹朝霞倒映在她的镜片里。
她倚靠在墙边，看着不远处叽叽喳喳无比兴奋激动的粉丝，和耐心劝说她们早点回家一路平安的韩清。
磨磨蹭蹭了半小时, 韩清才从粉丝堆中脱身。
虽然也有路人冲着韩清小声说，“这就是那个拳击手吗？”、“他不是塌了吗？”
可在韩清回来的时候, 从耳朵根一路红到脸颊, 唇角挂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乖乖在旁边等姜稚妤，她正在和谁打电话。
电话是姜砚打来的, 他担心姜稚妤在演唱会现场被人碰瓷。
这事他有过切身体验。
以前外出演出时，被黑粉装作粉丝送“礼物”, 被不认识的男人或女人钻进休息室里，然后被狗仔拍下亲密照。
世道就是这样，出名之后姜砚感觉自己成了一块唐僧肉, 很多人眼冒绿光盯着他, 谁都想咬上一口。
经验丰富的姜砚担心了一下午, 后悔没给姜稚妤雇几个保镖。
姜稚妤耐心听了一会, 认真问，“你是在唱rap吗？”
“有吗？”姜砚回味了一下, “我是不是每一句都押韵了？”
他谦逊道，“职业病职业病。”
姜稚妤好笑的挂断了他的电话。
萧梦儿和沈行昼的电话紧跟其后, 途中，于悦找她但电话没打通。
于是发信息问：热搜真的吗？你有看到韩清打人了吗？我听说当时你把门锁上了？
挂断电话, 安静了没一分钟，姜稚妤手机又滴滴的响了起来。
萧梦儿和沈行昼把姜稚妤拉进一个小群。
三人群, 群名是【姜砚禁止入内】
萧梦儿转发了一份“学会了这一百个公关小秘籍，教你如何应对各种舆论危机！”的链接，一股浓浓的uc味儿，很像那种在中老年群体中流传的营销号。当然，以萧梦儿的智商不一定分辨得出来。
萧梦儿：【稚妤，你可以看看这个。很有用的！全都是我压箱底的秘籍！】
萧梦儿，一个还没塌房就私下准备好了，塌房后如何自救的笨蛋美女。
姜稚妤：真的有用吗？
半分钟后，萧梦儿又说：【嘿嘿，还是你聪明，终于找到机会反击姜砚了！我一定不会让他知道我们拉了个小群！我要孤立他！】
沈行昼：【？？？】
沈行昼：【@萧梦儿，你发错群了，快撤回。】
姜稚妤：“……”
她抬头发现韩清望着手机，一脸动容。
韩清小声：“于姐刚才给我发短信了。”
“她说什么了？”
“她关心我到底打人了吗？”
姜稚妤：“……”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想吃瓜了？
看破不说破。姜稚妤冲韩清露出个礼貌的笑容，然后两人一起上了兰博基尼。
“我们去哪？”韩清还有些迷茫。
“吃饭。”
姜稚妤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点，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
她的态度很重要，韩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好。”韩清乖乖寄好安全带。
车辆启动。韩清在后排打字。
他终于有勇气了解自己热搜下的时状，沉默的看了很久，然后发了条微博：【恒逸轩所说的并不属实，我会尽快还大家一个真相。】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粉丝，瞬间就定下心来。
真奇怪。姜稚妤明明什么也没承诺，只是轻轻点了下头，可和她待在一起的时候，韩清莫名就获得了极大的力量。
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韩清想了想，几乎鼓起全部的勇气问，“姜小姐，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他望着稚妤的背影，紧抿着嘴唇，补充一句，“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他想，他巴不得姜稚妤能从他身上获取一些利益。这样，起码他还是有价值的，有用的。
可无论是金钱、权势还是地位，他想不出任何姜稚妤所缺乏的。
这种感觉就像是，他是挂在半山峰的，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一个存在。
只能期待山顶上的她大发慈悲救他一把。
………
微博上。
韩清的回应把自己推向了新一轮的风口浪尖。
原本是，普通人吃瓜，粉圈乐子人玩梗，韩清粉丝“让子弹再飞一点”。
在韩清回应之后，韩清粉丝硬气起来了，纷纷支持韩清。
而相信恒逸轩的网友则开麦嘲讽和质疑。
你说你要还大家一个真相，那你拿出证据啊？恒逸轩给的锤都这么实了，居然还想着狡辩！
双方矛盾激化，在网上撕得不可开交。
站队支持恒逸轩、辱骂韩清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姜砚沈行昼的粉丝也在激情吃瓜。
毕竟事不关己。
虽然平时在综艺上关系不错，可谁知道真的假的呢？
只要不影响综艺后续播出，他们巴不得乐子越多越好。
这时，忽然有人发现姜砚、沈行昼和萧梦儿的微博都上线了。微博有专门的监控软件，能看见账号登录时间。
粉丝们必须承认，看见他们上线的那一刻他们大脑空白了。
不会是要站队吧？
这年头吃瓜可不兴随便站队啊！
很容易反转翻车，连带自己都成为被群嘲的对象。
在无数粉丝无声的哭诉和呐喊之中，姜砚、沈行昼和萧梦儿都转发了韩清的微博，表明态度，他们支持韩清。
这一幕居然有点像，很久之前姜砚和沈行昼打擂台时，其他人齐刷刷给姜砚的新曲宣传。
综艺粉很感动。
姜砚粉丝情绪稳定。毕竟之前经历太多大风大浪，再说了，韩清在《恒逸轩》发布时也给姜砚站台过。
沈行昼和萧梦儿粉丝一边心里哭诉正主脑子抽风，一边嘴硬倒戈。
吃瓜网友无语：【人总不能因为关系好，连基本的道德观都不讲了吧？】
【没必要，真没必要，真想把你们一块拉黑了。】
【让人好失望啊，亏我之前还是综艺路好。】
当然，这背后少不了恒逸轩砸钱买的水军在带节奏。
一开始的慌张过后，恒逸轩得意洋洋。大众对流量的印象本来就不好，粉圈和路人出现分歧时，大众自然是站在路人这边的。
不会以为有几个圈内好友站队，就能改变什么吧？
韩清真没觉得。
他都不知道这事。晚饭中途看到时，他惊得弄倒了手边一杯水。
韩清很清醒，姜砚他们会帮自己不是因为他，而是姜稚妤。
似乎只要站在姜稚妤身边，就能被她身上的光芒照耀到。
那头，三四个顶流的粉丝加起来，体量大到几乎占据大半个娱乐圈。
他们一出手，热搜词条下的评论区瞬间就干净了。辱骂的，嘲讽的，阴阳怪气的，全都被压了下去。
吃瓜网友就没见过这架势，“塌房”的反而压了“苦主”的风头。
冷静下来后，他们琢磨起了原因：
【啊这，太奇怪了。韩清在综艺里的表现完全就是个社恐，也和姜稚妤沈行昼会多说几句话，萧梦儿姜砚和他本质是不太熟。】
【我猜是姜姐私下表态了吧，不然怎么使唤得动这群少爷公主？】
【姜姐今天不是也在演唱会现场，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啊？】
奇怪的是，网友在猜到姜稚妤或许替韩清做了背书之后，对韩清的感官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或许，这事情之后会发生反转？】
【冷静点想想，韩清看面相就不是个奸诈、阳奉阴违的人】
【有种在大马路上吃瓜吃到一半，忽然被人扇巴掌的无力感。】
【不是吧，打脸来得太快，汗流浃背了姐妹】
【韩清这小孩我认识，打小就谦逊能干，人也踏实，我一路看着他长大的。是我领居，我在黑龙江他在浙江，也就离了两千多公里吧。】
【楼上你？？？】
原因无他。姜稚妤在群众心中的声望和影响力实在是太高了。
哪怕有人不喜欢她，都会选择相信她说的话。
人家一个权势地位样样不缺的千金大小姐，见惯了荣华富贵，级别高到这世上大部分常人渴求的东西都很难打动她。
不相信她，难道信一些不知道屁股歪到哪边的营销号和资本？
恒逸轩、他背后的资本和围观资本都懵逼了。
风向的转变也太快了，让他们猝不及防。
知道姜稚妤火，但谁也没想到她会有这种影响力，他们感到惊讶、后怕、警惕和担忧。
夜里八点，热搜榜前几，公众号梦白推文台，整整齐齐全是：#韩清回应#
#韩清殴打前队友#
#姜稚妤是不是说了什么？#
#姜砚沈行昼萧梦儿转发韩清申明#
#恒逸轩直播阐述细节#
恒逸轩在开直播。他几乎要被这破天的富贵迷晕了眼，一个傍晚，直播收获了几十万打赏。
他想，自己一定要牢牢抓住这一波热度，最好把韩清给弄臭。
当初韩清刚进乐队时，什么都是他教的，还不如他。凭什么现在他是光鲜亮丽的顶流，自己反而越混越差？
他和其他三个队友连麦，在直播间“回忆”起韩清在乐队的时候。
蹭韩清热度，蹭得飞起。 。
在线人数达到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一个数字，几十万吃瓜人齐聚一堂，弹幕密密麻麻。
恒逸轩飘飘然又无比兴奋的时候，弹幕画风一转。
忽然间全变成了问号和质疑他的话语。
他万万没想到，姜稚妤点赞营销号上了头条。
营销号公布了一段录音。
“韩清，你这是火了就不认识以前的老朋友了吗？啧啧，这就是嫌贫爱富，踩高捧低，懂吗？”
“我说让你滚，你听不懂人话吗？”
“我滚？小韩我以前可是你队长，你这样和我说话，是忘了一开始是我带着走上音乐这条路的吗？你这也太没良心了吧，你粉丝知道你私下是这样的人吗？”
“恒逸轩，你别装了，你当我不知道演唱会是你搞的鬼吗？”
“我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就是想听你的演唱会才来的，你的新歌我都听了，很火啊。但也没有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火，还记得《夏花》和《在世界中心》吗？在乐队时我们经常一起唱的，就是不知道你现在还能再唱吗？”
……
在录音的最后，恒逸轩压低后却如同毒蛇一样阴毒的声音，让人生寒。
“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一样的没用啊！”
营销号：【《夏花》和《在世界中心》这两首歌相信大家都耳熟能详，但很少有人知道，是韩清十八岁时的作词作曲的。身为创作者的他，如今却无法唱这两首歌，因为版权一直在他前公司朝阳影业那。而恒逸轩明明知道这一切，却一直用《夏花》和《在世界中心》在刺激韩清。
这场闹剧，大家觉得谁才是主谋者呢？】
那还用说。
恒逸轩这和犯贱之后被打了，然后装作受害者到处装委屈有什么区别？
你TM不犯贱谁会打你啊。
那阴阳怪气，又满是挑衅的语气，听着就让人生气！别说是韩清了，如果他们在场会打得比韩清更狠啊。
亏你之前还装作一副清纯无辜受害者的模样，这样一看真是满口谎言！
哪怕是韩清黑粉看了都感到气愤和同情。
大家义愤填膺，大骂恒逸轩不是人的时候，营销号和姜稚妤又一起转发另一份声明。
韩清工作室告知大众，下午演唱会推迟，是因为合作方中有人恶意弄丢了最重要的音响设备。现已锁定了背后主谋，正在调查之中。
演唱会中止是有人蓄意为之，再联想一下，恒逸轩方水军下场的速度和当时笃定的语气。
而这件事的受益人又只有恒逸轩和背后公司。
还有谁想不明白呢？
工作室就差明说是恒逸轩在背后搞鬼。
网友震惊了。
谁能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原因呢？
……
韩清怎么也没想到，一顿晚饭的时间，网上舆论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而他都不知道姜稚妤是什么时候做好这一切的。
第四期综艺开始
#57
深夜, 原本降了些热度的演唱会事件，因为反转迎来了新的高潮。
韩清工作室的工作能力和效率一直都不咋地。
《快乐艺术家》几位嘉宾里，萧梦儿和沈行昼的公司背景、实力最雄厚, 而韩清和姜砚一样，都是小公司里飞出来的“金凤凰”，一人撑起半个公司的营业额。
可这一次, 工作室居然硬气起来，不仅及时发布了强而有力的证据, 还扬言要用法律让这些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是换人了吗？第一次感觉到满满的安全感】
【太牛逼了, 到底是怎么拿到这么石锤的证据啊？连演唱会合作方和朝阳影视的利益输送痕迹都找到，可以啊。】
【真是发达了啊, 工作室找的律师都是慈骏事务所。等等，这律师之前是不是帮姜稚妤打过官司？】
短暂的诧异过后, 话题又回到事件本身。
【已知，韩清十几首歌的版权都在朝阳影业手里；桓逸轩和其他乐队成员都是朝阳影业员工；朝阳影视又是让演唱会中止的幕后黑手，稍微想一想, 就能明白朝阳影视是想借这一件事, 把韩清的风评毁掉, 方便之后自己和韩清打版权官司。好可怕啊。】
【妈耶, 看得我毛骨悚然，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韩清的连环套啊。】
【有点吓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商战吗？好歹毒啊！】
很多人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资本的残酷和狠毒。
也是第一次知道韩清忽然消失在大众面前的原因。
原来是因为试图反抗不平等合同而被公司雪藏了。
那合同是怎么签下的呢？
当然是被最信任的队友哥哥哄骗着签下的。
一个原本应该大放异彩的天才作曲人，就这样因为利欲熏心的公司而沉寂七年, 连自己歌曲的版权都拿不到。
简直一个大写的惨！
时隔十几年，朝阳影业居然试图再次下黑手。
如果不是工作室迅速反应过来, 一切或许会再次上演。网友感到一阵后怕。
这件事里，如果说朝阳影业是黑心黑肺的业界毒瘤, 那桓逸轩就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简直是太无耻了！太狠毒了！
无论混不混粉圈，这一次，网友都把矛头一致对准朝阳影业和恒逸轩。
恒逸轩直播间被网友冲得关闭了，朝阳影业官博和旗下艺人评论区也纷纷沦陷。
恒逸轩要被这一套组合拳打懵了。
前一秒还沉浸在网友的心疼声之中，下一秒就是铺天盖地的攻击和谩骂。
等等，这录音和证据都是哪来的？韩清公司不就是个没能力的草台班子吗？
………
看着网上舆论的转变，韩清公司的员工虚弱地拍了拍胸口，好险啊！
如果没有姜小姐助理提供的帮助，他们又怎么能这么快反击并占领先机呢？
他们越是了解这背后狠毒的手段，越是感到后怕和惊险刺激。
员工们全都松了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姜稚妤的助理陈利站在一旁，露出淡淡的笑容，眼镜反映着荧幕光亮，“既然东西都送到了，那我先离开了。”
“快快，去送一下陈小姐！”老总连忙冲经纪人喊道。
他又别过脸，冲陈利露出个真切的笑容，“真是太感谢陈小姐了。等明天我亲自登门拜访，亲自向姜小姐致谢！这个圈子里，只要有什么是我和韩清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经纪人把陈利送到车里，然后直接去找韩清。
他要被一肚子问题给憋坏了。
这时，韩清和姜稚妤刚结束晚餐，
中途姜砚因为今天工作结束得早，也加入了他们。
姜砚在姜稚妤面前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工作了一天也依然精神抖擞，头顶几根碎发翘着，神情放松又鲜活。姜稚妤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姜砚聊着，坐姿随性又挺拔，韩清都不知道有人可以姿势优雅的同时，还这么懒散。动作保留着幼时家教严苛留下的痕迹。
韩清在这两个人面前没什么存在感。
但这种没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感觉，让他觉得很舒服。
车辆载着三人从餐厅离开。
姜稚妤忽然有些疑惑，“我怎么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你们听到了吗？”
“你继续开。”姜砚脸色一沉，估摸着是私生粉追车，进入战斗状态，“别怕，我现在给我经纪人打电话让他过来、”
“那个。”韩清弱弱地出声：“好像……是我经纪人在后面追我。”
“……”
经纪人终于接到了韩清。
经纪人再见到姜稚妤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特别是在知道这人随意就安排人解决了这件事的时候。
他有些畏缩地看过去。
姜稚妤侧脸和弯腰低头的姜砚聊着什么，姜砚笑得很灿烂，姜稚妤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和韩清他们挥手告别。
姐弟俩钻进车里，深蓝色的保时捷消失在霓虹灯海里。
韩清站在原地，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姜砚的时候，他觉得，他们是同类人。
年少成名，遭遇不公，见惯人情冷暖。他和姜砚经历过相似的事情，可身边并没有一个姜稚妤那样的人。
姜砚和他也不一样。姜砚狼狈过，但没被打败过，他在最落魄的时候也只觉得这是暂时的，他认为自己可以重新赢回来。
如今他有种仿佛被他们所散发的光芒照耀到的感觉。
韩清无声地笑了：“谢谢你，姜小姐。”
经纪人没忍住说，“人家有我们总公司的股份。”
韩清看了他一眼，想问，什么意思？
经纪人：“你还是喊她姜总合适。”
“……”
………
韩清在北城的第二场演唱会如期进行，为了弥补粉丝，他还加演了两场。
如果要说受到的影响，那就是粉丝的应援更热烈了。
网上关于桓逸轩和朝阳影视的负面新闻还没散去，哪怕有人想用钱压都压不下去。
桓逸轩挣扎过几次，试图狡辩，最后被群情激奋的网友攻击得销号了。
本就所剩无几的粉丝全部转黑。
他们之前虽然糊，但靠着情怀老粉和“金曲原作”的头衔，每年接商演也赚得盆满钵满，比普通人要好很多。
如今这么一闹，把自己的名声和未来生计彻底给毁了，真是弄巧成拙。
乐队这几个糊逼可以躲起来，朝阳影视却只能在那被动挨骂，旗下几个二三线艺人受到牵连，苦不堪言。
朝阳影视有派人过来示好求和。
慈骏律所负责人告诉韩清，“如果你想要打赢官司，拿回版权，现在就是最好的时候。”
韩清点头，反手一个起诉。
朝阳影视似乎手忙脚乱一阵，才迟迟进行回诉，双方进入流程，由慈骏在推进这件事。
这期间，朝阳影视有私下联系大佬，来找姜稚妤调和。
他们虽然反应慢，但也查到了背后真正有主导权的人是谁。于是有了求和的意思。
但被姜稚妤拒绝了。
她倒不是什么菩萨心肠的烂好人，但一旦决定插手一件事，就没有做到一半反悔的说法。
一天下午。
姜稚妤闲来无事，和姜砚一起看韩清的演唱会。
黑暗中灯牌的海洋在起伏，全场人大合唱，彩色舞台灯把姜稚妤的面容染成淡淡的颜色。
姜砚扭头看了一眼，发现姜稚妤听的入神，他露出点笑容，一边跟随节奏轻轻摇晃脑袋，一边下意识地往姜稚妤那边靠了靠。
一首歌结束，韩清抓着麦克风望向姜稚妤的方向，双眸亮晶晶的，“让我们来抽选一位幸运观众。”
粉丝起哄，大声尖叫，“姜姐！”
大屏幕的镜头循环切换，定格在……姜砚脸上。
“？？？”
助理眼疾手快的把话筒递给姜砚。
姜砚：“？？？”
“导播！你做什么！我明明都贿赂你了，给我切成姜稚妤，你们为什么要骗我!”后台，经纪人一头冲了进来，发出了尖锐的声音质问。
隔着舞台，韩清和姜砚对视了三秒。
都从对方脸上看到茫然。
周围仿佛鸦雀无声。
助理正要邀请幸运嘉宾演唱。
观众在诧异过后，也议论起来。一半人是想着看好戏，另一半人是失望，不是说好是姜稚妤吗？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姜砚松开麦克风，双手开始比划起哑语。
不、好、意、思。
我、不、会、唱、歌。
韩清松了一口气，配合地说：“既然这位观众身体不方便，那就换成他旁边那位小姐！”
姜稚妤：“……”
观众：“？？！”
看演唱会现场直播的网友直接笑喷了。
【？？？】
【看得我小脑直接萎缩，不是，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现在演唱会都有综艺小品环节了吗？整挺好的。】
【晕了，姜砚演技真不错啊，他看起来真的好像个哑巴啊。】
【姜砚之前装聋子的演技也很不错，经典永流传：你听得见嘛？我听不见。】
姜稚妤和韩清合唱时，镜头扫过姜砚，他比划道：
你、唱、的、真、棒！
韩清也认同的点头，然后继续盯着姜稚妤。
【对不起，姜砚你好认真，但我觉得好搞笑啊哈哈哈】
【姜稚妤：演唱会还能把人看成哑巴？】
【哈哈哈哈哈我怀疑他的哑语是和韩清学的，韩清之前在树上比划哑语，我心中的今年年度搞笑场景。】
姜稚妤和韩清合唱有一种不顾别人死活的和谐感，姜稚妤一脸云淡风轻的自信，韩清秉持着鼓励式教育，尝试了三次后发现拉不会调子，于是索性跟上姜稚妤的调子。
粉丝一边笑一边欢呼。
【韩清：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演唱会啊！】
【这个世界逐渐疯成了我喜欢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姜稚妤大声唱，出事自己背！】
【我们韩清粉丝爱看，好看，想天天看！（堵住双耳）】
【姜稚妤大闹韩清演唱会】
【要不是我火眼金睛，还发现不了台下居然有给姜稚妤举灯牌的粉丝，这件事你们密谋了多久了（指指点点）？】
【姜稚妤：绝对领域，顶级自信】
【你们三一起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笑死我了，原本还担心韩清因为前一阵子的糟心事而难过，现在发现是白担心了，认识这群朋友，怎么可能心情不好啊。】
【可恶！综艺什么时候播下一期啊，我的电子榨菜！】
……
网友刚问，导演就公布了第四期综艺录制日期。
这一次录制出现了人员调动，顾从辞因为“身体原因”而选择了退出综艺，于是，新加入了一名叫夏忆澜的女演员。
如今的顾从辞和姚满月都声名狼藉，没有粉丝，也不具备任何商业价值。
综艺自然是想解除合同。而姚满月能□□在这，是因为这档综艺是纪奕送的“分手礼物。”
网友看了都直呼牛逼：【你这人，还真是像小强一样（扶额）（苦笑）】
【无所谓，反正参加也没她镜头】
录制第一天的早上。
嘉宾们还没到场，导演就狡黠地冲着直播间观众宣布，“我们今天的主题是“整蛊”，所以，等会嘉宾们是分别录制的！大家可以期待一下嘉宾们的反应！”
那头，第一个被节目组接上车的是姜稚妤。
电影即将上映
#58
“姜小姐, 今天的任务比较特别，我们节目组不提供交通，需要你自己前往任务点和大家集合！ ”
姜稚妤刚上车坐了两分钟, 就被节目组请了下去。
商务车疾驰离去，她站在路上，看着手里的任务卡和打车钱, 挑了下眉。
紧接着，一辆出租车十分巧合地从面前经过。
姜稚妤招手, 然后和跟拍的摄影师大哥一起上车。
出租车后排还有一个拼车的女生, 姜稚妤坐在旁边，能十分清晰的听到她打电话和男友聊天的声音。
“好的, 宝宝，你在英国一定要想我哦。”
“呜呜呜怎么还要那么久才能见面啊？我好想你”
……
【打个赌, 这一车都是一个演员，只有姜姐是被创的那一个。】
【吃瓜果然是所有人的爱好，我看到姜姐虽然没动, 但偷偷支起耳朵了。】
【最肉麻的时候, 我看到姜姐的眉头皱了起来。】
【汗流浃背了吧, 姐。】
一通缠绵悱恻的电话结束, 女生扭头和姜稚妤搭话时，观众才发现她长得非常可爱。
戴着眼镜, 圆脸，看着文文静静。
小姑娘说自己是姜稚妤粉丝, 经常看综艺，她和姜稚妤说话时甚至红着脸, 柔柔弱弱，非常乖巧的模样。
下一秒, 女孩说，“师傅，你前面停一下，接一下我男朋友。”
男朋友不是在国外吗？
你到底几个男朋友？
司机都回头看了一眼，瞳孔震惊。
【啊这，司机大哥欲言又止：这是啥？现在年轻人玩得可真变态啊！】
【前一秒清纯可爱小女生，下一秒，姐有两个男朋友。】
【出门在外，身份是自己给的】
【姜姐好镇定啊，表情丝毫未变，可眼神仿佛说了什么】
【有一种出门在外撞见了狗血连续剧的无力感。真好奇姜姐会对那位被绿的仁兄说什么】
接到了女生的男朋友。
他上车后镜头一扫，网友都愣住了。
这不是学生版的沈行昼吗?
姜稚妤下意识的问，“沈行昼？”
“哈？你是在问我？”
“？”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啊？”
“……？”
姜稚妤微微眯了下眼睛，看着和沈行昼长相一模一样的男生。
她似乎有些迷惑。
女生上前一把牵起了“沈行昼”的手，害羞地低头，和姜稚妤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我们都是江大的学生。”
提前知道整蛊主题的观众已经反应过来，都要笑吐了。
【是我太肤浅了，导演准备的剧本里，沈行昼是被绿的那一个。】
【沈行昼演技还真不错，和平时判若两人】
【姜姐：起猛了，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姜姐的表情很像我早八上课看到自己完全看不懂的东西，一种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的无力感】
女生一脸甜蜜，“我们已经见过家长了，准备毕业就结婚。”
“沈行昼”歪嘴轻轻宠溺一笑，先摸了摸女生脑袋，然后伸手想和姜稚妤握手，“你好，你是又又的朋友吗？我是又又男朋友。”
姜稚妤：“……”
她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和这两个人拉开距离。
【姜稚妤：一对颠公颠婆】
【我靠！！姜姐动作和微表情简直太搞笑了，嫌弃惊讶中参杂着一丝丝无语。】
【姜姐：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见到姜稚妤不搭理自己，“沈行昼”也不生气，扭头拿出给自己女朋友准备的礼物。
对方一脸惊喜收下，然后两人凑一起黏黏糊糊起来，各种肉麻的话语不要钱似的往外蹦。
姜稚妤：“……”
姜稚妤脸上面无表情，目光却出现了波动。
看着这人顶着沈行昼的脸说出那些话语，她从一开始的不太相信，到犹豫，惊讶和懵逼，然后很快恢复平静。
“你真的不认识沈行昼吗？”姜稚妤问。
“啊？沈行昼是谁？明星吗？我不认识哎，”女生扭头问自己男朋友，“你听过吗？”
“我也没听过，”他不假思索，“不过，听名字应该长得很帅。”
【？？？】
【这时候偷偷夸自己，真有你的，我服了。】
就在观众和沈行昼都认为姜稚妤将信将疑，会再次质疑的时候。
“那你还真是说错了。”姜稚妤微笑，“沈行昼是我一个同学，不仅长相平庸，还很自信。”
她咬字加了重音，“你，觉得呢？”
沈行昼：“……？”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靠！真有你的！姜姐！】
【沈行昼（懵逼）：我被人当面骂了？】
【点你呢这是！沈行昼。】
“我……”沈行昼想反驳又卡住，愣了几秒才说，“我觉得，听名字不像是这种人啊。”
他声音下意识降低，一脸很心虚的模样。
旁边的演员妹妹都呆住了，大眼睛里写满了焦灼和茫然。
我是不是应该上去救场？！
沉浸在角色之中，她一开口就是，“姐姐，你有男朋友吗？谈恋爱了吗？”
姜稚妤继续微笑：“没呢，谈恋爱挺好的啊，但是我有黑头，谈不了。”
“……”
怎么忽然觉得，自己才是被人恶作剧的那一个？
并且还不了手。
【两人全都ko】
【草，头一回觉得坐个车能这么漫长】
出租车狭小的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沈行昼受到打击。
演员妹妹硬着头皮按照原剧本说着自己的台词，“师傅，前面停一下，我朋友在那等我，给我送东西。”
车辆停下，降下车窗后却露出了姜砚的脸。
【？又来，姜砚也来整蛊你姐了？】
穿着卫衣和牛仔裤的姜砚和沈行昼一样，换了穿搭风格和发型。把脸遮住的话，和平时的自己，像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装作不认识姜稚妤的模样，把东西递了过去，然后在车窗前站定。
他等着姜稚妤露出茫然的神情，询问他，然后他顺理成章的说出“啊？你认识我吗？姜砚是谁？”的台词。
然而，三分钟后。
姜稚妤出声，“怎么还不开车啊？司机？”
姜砚：“？！”
怎么回事？！
他连忙弯腰，一只手扒着车窗，一只手指着自己，对姜稚妤比划。
是我啊？姜砚啊！姐，你仔细看我是谁？
姜稚妤微微蹙眉，“你是？”
“？？？”
姜砚满头问号。
看着姜稚妤一脸陌生，他彻底急了。
“我啊……姐！我是姜砚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吐了。】
【演员妹妹一脸惊恐：我靠，你演员的信念呢？】
【姜稚妤：你谁啊？莫挨老子！】
【我佛看到姜砚脸上的字：我也没有穿越到异世界啊？】
【姜姐到底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啊？太搞了，反客为主。】
【姜姐，难道你真的是天才？】
姜稚妤稍稍往后仰，和姜砚拉开距离，精致的脸上带着嫌弃、冷漠和不解的情绪。
“司机，快开。”
出租车疾驰而去。
姜砚大脑直接宕机，愣了一秒，然后在后面发足狂奔，追上了出租车。
他的声音响彻整条大街，“姐！我没骗你，我真是姜砚啊！”
【看得我小脑直接萎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得我笑崩溃了，姜砚的智商在他姐面前就是负数，就这还想着欺骗他姐？】
【姜砚：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
【我靠，直接幻视了“燕子，你要幸福！你一定要幸福啊！燕子！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你们这些网友玩梗的速度，我是跟不上点。】
姜砚在路边狂奔了几百米也没追上出租车。
他逐渐放慢脚步，表情一整个呆滞住，痛苦、悲伤、不敢置信、怀疑人生等各种情绪杂糅在一起。
“你看到了吗？那是姜稚妤是吧？”姜砚抹了一把脸，扭头牢牢抓住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被迫点头。
“我姐姐……现在忽然不认识我了？！”姜砚一脸崩溃。
“……”
【哈哈哈哈哈哈知名男顶流差点泪洒马路，让我们看看，究竟是人性的沦陷还是道德的丧失！】
【姜砚，我还是喜欢你之前嚣张的样子。】
【姜砚：世界毁灭吧！】
【你们节目组选错了人啊，被整蛊的人没信，整蛊的姜砚反而自己栽了。】
【姜砚：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
“姐，你刚才为什么会扔下我呢？”
姜砚在路边吹了十分钟冷风，终于被节目组接上车。他第一时间找到了正在喝热拿铁的姜稚妤，语气委屈的问。
姜稚妤轻轻眨了眨眼，“说什么？”
“刚才是你吗？”
姜砚：“……”
被堵得无话可说。
他的表情逐渐委屈。
姜稚妤抿了一口热拿铁，步伐轻快地从姜砚身边走过。经过时还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然后走远了。
一上午的综艺看下来，观众要被大家的反应给笑死了。
姜砚追车跑的cut也被营销号传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姜稚妤居然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也是最搞笑的，姜砚一脸崩溃的追车跑，我真是看一次笑一次。】
【姜砚粉丝：哥哥别追了，我害怕qwq】
【萧梦儿那边也好搞笑啊，萧梦儿被节目组骗去参加粉丝见面会，结果到了目的地，粉丝一摘下口罩，发现和旁边电线杆上的通缉犯长得一模一样，萧梦儿居然还没认出来？她傻乎乎地问了对方两遍，把演通缉犯的演员的都弄懵了，即兴发挥了好一段，才把她吓到。萧梦儿害怕又不敢让人看出来的样子真的笑死我了。我愿称之为梦儿的演技巅峰！】
【缺大德！于悦和韩清去一家餐厅吃早饭，结果遇上隔壁桌在抓男小三，于姐上去吃瓜引火上身，韩清和于悦的桌子都差点被掀翻了。】
【于悦：弱小无助但爱吃瓜】
【等等，姜砚在干嘛？难道整蛊环节还没停止吗？】
姜砚在休息室坐下，看到桌上放着一部手机。手机响个不停，吵得他受不了，于是接通了电话。
“你好，你欠瑞纳公司五千人民币和预期利息一千，一直没有偿还。你的行为经本庭初步审理，你的行为涉及诈骗，依法判处死刑！”
姜砚：“？？？”
“哈？”
【诈骗电话吗？还是节目组整蛊】
【死刑？我的乖乖，这是大秦律法吗？】
【我滴个乖乖，这咋还有口音啊。】
“你严肃点！你已经被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且，你手里通讯录里的所有联系人都会受到一至三年的有期徒刑！”
“我命令你！如果不想被枪毙的话，就立刻给我们公司还款！不然本庭将在明日中午出动武装直升机，对你依法判决！”
姜砚听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啥啊？这是？
【这就是现代版诛九族吗？】
他知道了，这一定是节目组找人演的！！
他被节目组欺骗了这么久，如今急需一场胜利来找回自信。
姜砚从茫然到蓄势待发只需要三秒，他拿起手机，义正言辞地谴责起节目组的人。
“就你们这种演技，不会还想骗我吧？”
“请你严肃一些，昨天因为武装直升机在做保养，无法出动，今天我们对你下最后通牒！如果还不还款，马上对你进行轰炸！”
“报告领导！”
“请讲！”
“现已确认当事人位置，随时可以进行轰炸！”
“好！原地待命！你是否愿意配合还款？当事人你也听到了，特种部队装甲机随时待命，嗡嗡嗡——”
“报告领导，我们抓到了一根500元拒不还款的，如何处置？”
“枪毙！哒哒哒哒哒——”
姜砚都无语了。
这怎么还两个人啊？一唱一和的。
【姜砚：不是吧，哥们，到底谁才是演员？】
【《武装直升机在做保养》《嗡嗡嗡》《哒哒哒》】
【京中有善口技者】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崩溃了，导演在哪找的人才啊？这信念也太强了】
监视器前。
副导演一脸惊喜，询问道，“导演，你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个啊？真不错，这台词很有喜剧效果啊！”
导演一口咖啡喷了出来，“我去，这是真的诈骗电话！”
“啊？？？”
………
丢失手机的员工折回原地，姜砚才知道自己是和骗子在打电话。
姜砚：“……”
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模样，姜砚扭头来到餐厅，坐在姜稚妤旁边一起吃饭。
导演对上午的节目效果十分满意，午餐并没有为难大家，给所有人都准备了自己想吃的。
唯独沈行昼对着面前的沙拉，几乎没动口。
姜稚妤扫了沈行昼一眼。他正懒散地把玩着桌上的杯子，玻璃倒映他消瘦的脸颊。
时隔半个月再次见面，今天她是真的差点没认出来。沈行昼拍个电影整个人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形销骨立，瘦得像纸片人。
直到这一期录制结束，沈行昼都表现得怪怪的。
甚至连姜砚都看出来。
嘉宾们离开时。
姜砚看着沈行昼的保姆车从窗外消失，微微侧过脸，询问姜稚妤：“沈行昼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姜稚妤靠在按摩椅上，掀了掀眼帘，“发生什么了？”
“他这两天都不怼我了，也不阴阳怪气了，”姜砚疑惑，“总不可能是真良心发现了吧？”
“……”
小时候在孤儿院摸爬滚打长大的经历，让姜砚一直保持着某种敏锐。唯独在姜稚妤面前看起来傻傻的。
但也只是看起来。
车辆启动车窗升起，隔绝开外面粉丝的尖叫。
姜稚妤别过脸，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似乎想起了什么，但并没有说话。
商务车停在姜稚妤别墅大门。姜砚原本晚上还有工作，但想起要遛狗，就硬跟着一起下车。
还没走到别家门，姜稚妤电话突然响起。
她用英文和对方聊了很久。姜砚安静听着，走到一半嫌自己步伐太快，干脆倒退着边看姜稚妤边晃悠。
这是姜稚妤国外导师给她打来的祝福电话。
她导演的第二部影片《两个季节》即将在国内上映，师兄师姐和导师知道消息后，都很为她高兴。
姜稚妤前一阵子就在忙这件事。国内一部影片能上映，需要解决的困难和通过的关卡太多了，在第一部电影被卡死后，第二部她尝试在国外拍摄，上映速度比之前快太多。
电话末尾，导师期待地询问她，等这学期的假期结束后，还会考虑继续在他手下念博士吗？
姜稚妤垂下眼眸，居然发现自己犹豫了。
她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很荣幸被你邀请，但我得继续考虑一下。
挂断电话时，姜稚妤发现姜砚跟着自己在门外站了好一会，院子里的“保安”早就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旺旺旺的叫着。这些天都是助理在照顾它。
姜砚忽然喊了一声，“姐。”
正在开门的姜稚妤回头，轻轻啊了一声。
姜砚的话似乎卡了一下，转瞬间，他脸上凝固着的失落和挣扎散去，转变成一张露着大白牙的笑脸。他灵活的从门缝里接过来扑过来的萨摩耶，笑着说，“哎哟，保安怎么跑这么快，是不是很想我了啊。”
姜稚妤：“？”
你就说这个？
姜砚笑嘻嘻的去遛狗，背影像个没心没肺的高中生。
在外面奔波了两天的姜稚妤靠在沙发上，看了看手机，里面有殊一、三个堂哥他们发来的祝贺消息。
电影预告片将会在这周末上线，虽然网上还没有消息，但圈内人和关注这件事的人早就知道了。和第一部是由殊一原著改编的不同，这一部电影是姜稚妤自己担任编剧和导演。
她并不打算大肆宣传，电影将会在月末安静上映。
姜稚妤长舒一口气，像是跑完了马拉松最后一段距离，浑身都放松了下来。
晚上，姜砚遛完狗，完成了《踏凌霜》首播的宣传直播，又回到了别墅外。
姜砚看到屋子里没亮灯，愣了下，平时这个点都没睡。
“姐？你是睡了吗？”他站在院子里非常非常小声地问着，玻璃窗上升起一层雾气。
“啪。”
客厅亮了起来，姜稚妤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脸上的书掉了下来。
“我正准备看个电视剧，你看吗？”
她微微一笑，按了按遥控器。偌大的屏幕一亮，出现了《踏凌霜》的开头曲。
姜砚：“……”
他一肚子夸奖自己的话瞬间吞了回去。
姜砚向来是个自信的人。他的自信来源于自己的能力和行动，已经尽到全部，问心无愧。
但看着姜稚妤的眼睛，他兴奋的同时，又有一点点别扭和害羞。
姜砚正襟危坐，一脸正气的睁大眼睛看着屏幕上。
这是他低谷期曾花了很多心血和时间的一部电视剧，他原本都要放弃了，后来姜稚妤来了。剧本经过原著作者力挽狂澜，他反而阴差阳错的演上了一个对自己来说颇具挑战、他也很喜欢的人设。
他有些紧张，还很期待，此刻的心情有点像当初第一次拍电视剧。
作为姜砚挽回口碑后开播的第一部电视剧，首映第一晚，左上角显示的在线人数就突破了五十万人.
姜砚手机里堆着很多人发来的消息，有平台和资方发来的庆祝，还有和他约项目的导演和资方。
他都没有看。
他的睫毛轻轻颤抖，目不转睛的盯着姜稚妤的侧脸。
任何一个微表情落在他心里，都能掀起一阵风浪。有种小时候让大人检查作业的感觉。
《踏凌霜》是一部仙侠剧。
和姜砚在《青莲越蜀中》大爆的冷酷杀手形象不同，他这次扮演的人设十分反转，一位带着枷锁的末路英雄。
亦正亦邪，外貌阴柔，一双黑眸亮若鬼火。
姜砚的出场很早。
被家族和国家背叛的男主经历了无数九死一生的追杀，终于一路逃到了传说中的仙山，却没有等来救他的神仙。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人和下属死在敌人刀下，汩汩血液浸泡透了他的鞋底。
在他最绝望和无助那一刻，长发散落的俊美少年，带着铃铛响的脚铐，赤脚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少年歪着头，眯起眼睛慵懒地抬起头，一抬手的只剩下一地尸体。他侧过脸，露出漆黑的眼眸，和布满半个脖颈的刺青。
男主被少年救下。
一个平凡少年踏入仙界，“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故事就此开始。
姜稚妤好几秒都没有眨眼。
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水，瞳孔里倒映着荧幕上的姜砚。
她笑了起来，“都认不出来是你。”
姜砚微微睁大了双眼，心跳轻快了起来。
这是他最想得到的认可。
姜砚的表演很快在网上掀起了风浪。
打响了姜砚靠着作品重新回到大众视野的第一枪。
#姜砚好涩#
#我的新一任电子老公#
#请脚链半永久#
虽然姜砚前两集戏份不多，可每一次出场都极其抓人眼球，人设非常有张力，而更重要的是——他演出来了。
书粉和剧粉狂喜，姜砚粉更是扬眉吐气。
电视剧的四位主演里，姜砚虽然是男二，但却是最火的。如果不是导演在姜砚低谷期捡漏，甚至都不一定能谈下姜砚这个咖位的，再加上姜稚妤几乎拯救了这部剧被资本裹挟的命运。
因此，整个剧组都在为姜砚开心，氛围极好。
姜砚有些发愣地看着荧幕，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懂。
自从姜稚妤回国后，整个世界像变了一张脸。
空气只有台词声和荧幕光亮，他发了一会呆，发现姜稚妤已经看完了《踏凌霜》两集。
她在电视剧前弯腰。
几分钟后，一个电影投屏在荧幕上。
那是《春风河雨夜》。
“好几年没看了。”姜稚妤倒了一杯热茶坐下，“今晚适合回忆一下。”
姜砚心里像开满了花似的。影片在没上映前，一般不会给外人观看，他心里虽然好奇，但也一直忍着。
今天愿意让他一起看，说明……在姜稚妤心里，他起码不是以前那个小孩子了。他也算是业内人士。
他盯着屏幕，美滋滋的坐在姜稚妤旁边，能闻到一点沐浴乳的香味。
姜稚妤看电影的角度和别人完全不一样。
别人看的是剧情，她脑子里浮现的，全然是拍摄这一段时出现的状况、她给演员说戏时的心情，还有一些当时的无心之举，造成了不错的效果。当时完全不太明白背后的原因，现在终于能用经验理解这一切了。
有一种多年后回头，检查自己作业的感觉。
以姜稚妤如今更苛责的眼光来看，《春风河雨夜》也是一部不错的作品，胜在故事精彩，镜头语言别致，文艺性和商业性兼具。
放映不到二十分钟，她听见姜砚诧异的声音。
“啊，这居然是沈行昼的第一部戏。”
姜砚挑了一下眉，实在不能把荧幕上的人，和平时活跃在各种劣质偶像剧中被大家评价“演技烂”的沈行昼放在一起。
简直难以想象。
在他的印象里，沈行昼演戏总是透着一股生硬的感觉，哪怕是口碑最好的《夜车》被大家认为是本色出演。
可《春风河雨夜》里，沈行昼的每个镜头表情都很有质感。
他穿着一袭灰色风衣，站在河边抽烟，烟头一明一暗照亮他狭长的眼睛，气质非常独特，茫然中带着一股被压抑的生机。
说是影帝也有人信。
“这是沈行昼？”
姜砚第二次询问，声音微微变调。
“是啊。”姜稚妤轻声。
还是沈行昼拍摄的第一部电影。
姜砚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古怪和复杂起来。沈行昼这经历，简直像是入行时跟了金牌大师，本以为前途大好，业内人人都是这个水平，哪知道出道即巅峰，之后遇见的一个比一个劣质。
谁能想到沈行昼有过这样的表演？
陷入思索中时，姜砚忽然想起白天沈行昼的反应。他感到些许茫然。
两天后，姜砚的疑惑终于得到解释。
他在热搜上看到了《黑舍利子》的站姐拍摄图，男主不是沈行昼。
电影拍摄周期长，选角更为谨慎，像张导那样的名导，重要角色甚至会准备一个团的备选竞争上岗。
因此不像流量剧那样官宣演员。
演员中途被导演换掉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之前营销号传沈行昼已经拿下了《黑舍利子》男一，如今被打脸，网上有了一些嘲讽的声音。
网友回顾起沈行昼的历史作品，调侃讽刺他被换也很正常。
姜砚看着屏幕，想起自己自己在《春风河雨夜》中见到的沈行昼，皱了皱眉。
他总算是明白了，沈行昼为什么会在拍完这一部戏后，燃起对演戏的热爱了。
你如果找到一件事，沉浸其中时会看到另一个完全不同闪闪发光的自己，你也会热爱上的。
可遗憾的是，沈行昼最闪闪发光的模样却封存在一部卡了三年的电影里。
晚上，姜砚和姜稚妤一起遛狗，和她讲述起自己白天吃到的瓜。
圈外一片祥和，但圈内人都传疯了。沈行昼和张导的拍摄理念不太适配，之前对沈行昼一直很不满意，陆续吵了两次。恰好京圈有个大佬想提携自己侄子，张导就顺手把沈行昼换了。
大家说来也很唏嘘和感慨，沈行昼拍戏很认真，对这部电影更是准备了许久，为角色都瘦了十几斤了，忽然间就被换掉了。
姜砚下午还接到了沈行昼经纪人的电话，询问沈行昼也没有在他那。
听完这些。
姜稚妤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可他在我手里，明明是个很不错的演员啊。”
《两个季节》大爆
#59
在这件事上, 沈行昼和经纪人都付出过很大的努力。
翌日，经纪人在确认沈行昼人没事、好好活着之后，拎着几盒礼物去《黑舍利子》剧组。
他扭头在停车场遇见了沈行昼。
两人大眼瞪小眼。
有些尴尬, 心情还很复杂微妙。
经纪人叹了口气，“走吧，既然都来了, 一起去看看。”
沈行昼笑了笑，往里看了一眼
那里每一个场务、每一个道具和搭好的景, 他都十分熟悉。阳光明媚的上午, 正是开工的好时候，剧组所有人脸上带着饱满的情绪。
他想了想, “我就不去了。”
“也行。”经纪人又提醒一句，“少上网哈。你这几天没事的话, 可以去找姜砚萧梦儿他们探探班。”
经纪人主要是来找制片人和监制的。电影虽然黄了，但关系还是要维护好。
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 转了一圈后, 刚好遇见了带着闻修回休息室讲戏的张导。
闻修就是顶替沈行昼的艺人。
京圈大佬的侄子。
听见经纪人和张导问好的声音, 他斜斜的瞥了一眼。
门啪的一声在身后关上。
经纪人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转身继续去维护关系。
等他再从摄点附近经过时，他听见张导大声鼓励闻修的声音。
“不错, 我觉得你很有悟性，也有灵气, 不像沈行昼，演戏这件事上啊, 他的上限也就到这了！不然我为什么选你？”
经纪人垂下脑袋，拳头捏得紧紧的。
他内心愤恨委屈, 什么叫我们家沈行昼没天赋，没灵气？没灵气能靠着一个悬疑剧男二大爆？粉圈到处有洗脑包，说他本色出演，你一个业内人士也跟着信了？真是一点良心也不讲！
这一刻，他大脑闪过一道白光，之前不确定的事情得到验证。
或许，张导早就产生了换掉沈行昼的想法，所以才一直挑刺想要沈行昼主动辞演。
……
也许是听经纪人的话，也许是实在迷茫，沈行昼去几个朋友的剧组晃了一圈。
他不会和任何人谈及自己的不甘心，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逗萧梦儿玩，和姜砚你来我往的互怼，谁也没看出来他眼底古怪的情绪。
从热闹的剧组穿过，从嬉笑打闹的朋友身边经过，最后重新归于清冷孤独。这一切反而加剧了沈行昼的失落和恍然。
他很不甘心。
他前二十年都是得过且过的人，好不容易有了想做的事情，屡屡碰壁也没有打消他的热情。他心里一直怀着某种期望。
所以他真的很不甘心。
火红的枫叶从树上掉落，在沈行昼头顶纷飞。
沈行昼开着一辆保时捷，在这个深秋跑在路上。
漫无目的的开着，竟然下意识的开到了姜稚妤家。他抿紧嘴唇，下一秒又失笑，瞬间想起了高中在学校里总是跟在姜稚妤身后的时候。
整理一下自己稍显颓废的外表，他紧张地按响门铃。
半小时后也没有人开门。
姜稚妤不在。
……
接到沈行昼电话时，姜稚妤在处理电影上映的事。排片和宣发的中间，有一些关节需要她去打通。
她刚好结束了应酬，转身拿起手机往外走。
“姜导，刚好从你家门口路过，你不在家吗？”
“嗯？”
“听说你的电影要上映了，想请你吃个晚饭，不然以后想约可就要排队了。”
沈行昼的声音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轻快随性，带着点公子哥的腔调，很有磁性。
他把地点定在了姜稚妤出国前常吃的一家餐厅，正常来说需要预约，但对姜稚妤来说是高中时的食堂。
到时间后，姜砚和姜稚妤一起来了。
沈行昼觉得姜砚怎么越来越像跟屁虫了。
他心里有几分失落，但没表现出来。
沈行昼和姜砚使得这次晚餐没有一刻安静下来的时候，从姜砚最近在热搜上挂着的男二台词，到他在宣传直播中的搞笑片段，两人聊起来，外人几乎插不上话。
但姜稚妤抬手试图夹菜，他们两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姜稚妤看了一眼两人同时伸到碟边的筷子，怎么一下子都没声了。
她顿了一下，“你们还挺默契。”
姜砚一脸嫌弃：“我没有。”
沈行昼笑笑：“别乱说。”
一顿气氛轻松的晚餐即将结束。
沈行昼压在心里的石头却越发沉重，他想起了张导和他说过的话，想起了自己懵懵懂懂跟着姜稚妤拍电影的雀跃。
“时间过得好快啊，一眨眼我也入行四年了。”沈行昼忽然说，“很感谢你当初选择了我，我现在也终于意识到，我当初演的没有多好，我也不像我曾经想象的那样有天赋……”
沈行昼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曾经冥冥之中“自己注定要做这件事”的感觉或许是错误的，他自以为拥有的才华像好天气一样过去，等待他的只有阴天。
以后他或许会再一次被导演退货，被观众嘲笑。渐渐地，等热度消失后，他会从演员这个位置上下去，这几年就只是一场梦。
“不是哦。”姜稚妤打断道。
她抬起脸，盯着沈行昼。
沈行昼心里咯噔一声，抓紧了水杯。
难道姜稚妤现在后悔了？
他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
姜稚妤笑了下，反问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假公济私的人吗？”
“我选择你当我第一部电影的男一号，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姜稚妤语气平和，甚至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小的事情。
“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你自己都没有发现吗？你当时眼睛里有一种迷茫的感觉，和我想象中的柳汀霜一模一样，后来我又发现，你骨子里有种顿感，你聪明又不聪明，所以可以投入在角色中忘记自己，但是前提是要给你时间。”
“这就是一种天赋啊。”
姜稚妤说，“在我这里，你就是很有天赋的演员。”
沈行昼呆在原地。
他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
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了起来，足足一分钟后，他才低下头，有些慌乱的拿起一个杯子灌了一口。
“那是醋！”姜砚惊呼。
沈行昼：“咳咳咳！”
姜砚幽幽的看着沈行昼，有些羡慕。
这对于一个演员而言，被观众认可是一种成就感，被业内人士导演认可是另一种完全不同、更有分量的成就感。
更何况，这还是从姜稚妤口里说出来的。
杀伤力太强了。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沈行昼愣愣的，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没想到自己在姜稚妤心中是这样的。
，
这对他很重要，让他那颗摇摆不定的心瞬间平静下来，充满了力量。
一周后，是《两个季节》点映的日子。
现在既不是国庆春节的票房黄金期，大众对国外进口的电影也没有任何滤镜，更没有任何值得一看的电影上映。
电影票房市场上一片低迷。
总之就是三个字：没劲儿。
起初来看点映的人不多，姜稚妤去了前两场，座位只坐满了一半。
等到第一周结束，网上开始陆续有讨论和宣传《两个季节》的自来水，上座率也显著提高。
口碑和热度发酵一个月后，《两个季节》场场爆满。
并且上了多个平台的热搜。
郫县在到处分享影评，分析细节；抖音上，剪辑搞笑视频广为流传；微博的电影超话广场上，一堆自来水在发梗图。
——这算是出圈了。
电影艺术化的拍摄手法，和环环相扣的紧密剧情，让《两个季节》显得非常独特，非常与众不同。
大家第一次看到这种风格的电影。以往也有些风格独特的电影，不是走意识流、就是讲不好故事，故弄玄虚。
可《两个季节》的故事非常吸引人，简直像一双无形的手，把观众牢牢按住在座位上。
不出意外，它收获了超高票房和好口碑。
简直是在无聊的内娱里掀起了巨浪。
一众顶流都晒出了自己去看电影的照片，姜砚沈行昼甚至录制了一个vlog。
粉丝惊奇又开心，毕竟自家正主之前都是半年才发几张照片，最近这么勤快的更新物料，真让人感动啊。
电影主创在短短一个多月里，吸了很多粉丝。
电影虽然是在国外拍摄的，只有女主角是中国人，却是在用传统商业性大片的外表在讲述东亚文化的内核。
没有任何文化隔阂，反而对女主的每一个行为都能感同身受。
什么？听说导演是个中国人。这也太有才华了！
除了是中国人，网上找不到任何其他相关信息。人就是这样，越是神秘，越想看看真面目。
大众对导演的好奇心飙升到了顶点。
……
张导张白连看到《两个季节》，是在一个收工的下午。
电影在网上火的一塌糊涂。他虽然上网少，但关于最近电影圈升起了一颗明日之星的消息，他不会放过。
监制也是一位有名的导演。
他提议，“去看电影吗？”
张白连脸色不太好看，今天正因为闻修的戏而头疼，一条卡了一天都没拍出一个能看的。他意识到京圈大佬那的人脉关系没有那么好搭上。好的导演固然能把朽木调教成人材，可那也要朽木原本就有那个资质啊。
他没什么兴致，也不觉得有什么看的必要。
俗话说，文人相轻。导演这类创作者也经常彼此鄙视。
张白连在国内的位置实在太高了。任谁对他都恭恭敬敬，无论他看谁的作品，都习惯性的用居高临下、评价的视角去挑毛病。
挑刺总是一件很简单的问题。
先是拒绝，后来看外面下起了雨，今天晚上的拍摄又要延期。
张白连这才答应。
他们在自家私人影院观看起了《两个季节》。
原本就是抱着挑剔、点评的心态观看，张白连没有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和监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些很有意思的镜头手法。
渐渐的，他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有神，脖子往前倾斜，脑袋甚至要贴到屏幕上。
寂静的屋内里，随着最后一幕落下镜头切入谢幕表，张白连和监制的脸被阴影笼罩。
两人都来不及开灯，盘腿坐在沙发上，激动又意犹未尽的聊了起来。
“你看到那个切换的空镜了吗？好惊艳。”
“分镜功底很强，他一定是科班出身的……？但是有些叙述和推进手法有不太像。”
“最后阿黑居然死了，我没想到。”
“他一出场我就知道他要死了，你往后退，那，看到没有看，这里肯定用了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达的技巧。”
张白连连咽几口口水，问，“对了，还有以前的作品？”
他很兴奋，已经完全忘记了两个小时前自己的不屑和轻视。
外行看个高兴，作为业内人士，他完全能感觉到了对方那种克制的天才感。
从镜头语言、一波三折出乎意料的剧情到演员被调教出来的那股劲劲的感觉，能感觉到那人几乎要溢出来的天赋。
可对方还在克制，放低身段，收敛地用大部分人都能听懂的语言讲述一个反响深远的故事。
张白连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将是未来传奇性的导演。
监制人脉广，消息来源多。
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张白连，斟酌道，“我前两天刚知道导演是谁。”
“谁？”
“之前还在微博热搜上看过，姜稚妤。”
张白连：“？！”
张白连瞪着监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荒诞感。
两人大眼瞪小眼，几秒后，张白连蹦出一句，“别说了，看看还有以前拍的电影吗？”
姜稚妤上一部电影是《春风河雨夜》。
这电影被卡了好几年，只有发行公司那有底片。张白连知道后翻了个白眼，然后和大雨天开车和监制一起发行公司找人。
负责人诚惶诚恐的打电话询问了姜稚妤，姜稚妤虽然觉得奇怪，但确实也听说过监制和张白连两位前辈的名字，就同意了。
张白连喜获了提前观看《春风河雨夜》的资格。
兴头来了就是这样，有种吸了精神鸦/片一样的兴奋感。
张白连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在看到一双落寞茫然的眼睛时，瞬间归于平静。
这不是沈行昼吗？
他没见过这样的沈行昼。
《春风河雨夜》讲了一个天才诗人重回家乡后，被卷入一起杀人案的悬疑故事。
沈行昼是主角，整部剧的灵魂，一个迷茫的、眼眸漆黑的年轻人。
他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在姜稚妤的镜头下显得非常高级，非常有质感。
屏幕上的沈行昼落寞的站在河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分为清晰，简直像是影帝。
屏幕外的张白连皱起眉，深深的“川”字显示了他的困惑、不解和震惊。
当初训斥沈行昼的话在耳边响起——
“你真是一点天赋也没有”、“你上限就到这了”。
这不是张白连想看到的场景。
他难道真的看错了吗？他已经老到老眼昏花了吗？还是他没有能力，所以不会调教演员了吗？
这种他漏掉的东西在别人手里闪闪发光的感觉，让他很不适应。
一口气看完了《春风河雨夜》，那股后劲让张白连的胸口隐隐发闷。
他摸着良心确认，这部电影如果能上映就会大爆，甚至能让沈行昼的口碑逆袭。
说实话，脸有些疼。
张白连想了想，拨通了沈行昼经纪人的号码，咬牙道，“你好，如果有时间的话，我希望沈行昼能来剧组再试镜一次。”
罪魁祸首
#60
“我不信！张导怎么会忽然改变主意, 还装模作样的想请你去面试？他背后一定有什么阴谋！”
经纪人叉着腰，在屋子里愤怒地走来走去。他对面坐着沈行昼。
沈行昼低头翻看着手里的剧本，沙发上垒着一大摞剧本,
这些天他以一种奇妙的速度振作起来，一直在试图接戏进组。可遗憾的是，市面上待拍的本子质量残次不齐, 难道有几本质量好的，不是还没拉到资方, 就是主要演员一直定不下来。
平心而论, 《黑舍利子》确实是一个制作、导演、对手演员都难得一遇的好饼。
值得他抛弃幼稚的过往恩怨去再尝试一次，就当是为了自己。
第二天, 沈行昼去参加最后一次试镜。
出乎意料的是，他在休息室看见了姜稚妤。
“你怎么来了？”沈行昼的声音微微变调。
“张老师邀请我来的。”
姜稚妤自己也有些疑惑, 此前她和国内第四代导演并没有交集，张白连最近却频繁邀请她参加各种活动。大部分她都拒绝了，今天是听说沈行昼要试镜才过来的。
她把控着话题到她更感兴趣的方向, “你们确定了试镜的内容了吗？”
“还没呢。”沈行昼从包里拿出被翻的发黄的剧本。
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黑舍利子》。
姜稚妤高中时就看过在这部小说, 讲的是香港上世纪末一个黑-道家族由极盛到没落。
男主角是整个故事的戏眼。他出身高贵, 是家里长子备受宠爱, 内心却不认同家族所做的一切，他很早试着逃跑, 为了避免被家里人找到在码头搬货，被卷入仇家和家族的械斗之中被打断了腿。
之后他回家了, 成为了拄着拐杖的纨绔公子哥，每天声色犬马, 实际上在背后和站在家族对立面的政敌交易。最终是他导致了萧家的彻底倾灭。
这是一个悲剧人物，结局也并不好。
这样一个角色, 想演得生动讨喜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姜稚妤当时很喜欢这本书，群像，政治斗争，各种人设饱满复杂的角色在香港萧家这个舞台上出演着自己的故事。
“台词我全都背下了。”看姜稚妤翻阅起剧本，沈行昼紧张又认真的说。
姜稚妤：“你念念一下这段台词，我听听感觉和节奏。”
“好。”
沈行昼找了一下感觉，念完后又翻到自己一直没琢磨透的那几页问姜稚妤。
他一下子有种以前听姜稚妤给他说戏的感觉，姜稚妤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时和平时不一样，整个人在发光。如果说她平时像一轮月亮远远挂在空中，那现在她活泛生动起来，没有那种遥远的距离感。
外面有人在敲门，试镜的时候到了。
室内摄影棚里，《黑舍利子》的导演、监制、编剧、制片人和投资人全部到场。
这么大的阵仗，有人心里嘀咕，张导或许是真心后悔了，想用演技来选出一个了。
闻修已经试过了。正在旁边等着看沈行昼。
第二个开始的，心理压力要更大一些。
沈行昼看了一眼姜稚妤，然后走到中间。他选择了男主断腿之后重回到萧家的那一段。
脑子里不断闪过姜稚妤刚才的话语。
屋内寂静的只剩下机器运行发出的细微声响。
“小玉……”沈行昼试着从椅子上站起来端水，啪得一下摔倒在地上，他垂着脑袋，低声喊起佣人的名字。
只喊了一句他就停下，抬头看向镜头。
他的嗓音很沙哑，停顿和语速都恰当好处。实际上，沈行昼今天醒来后一直没喝水。
“我的腿怎么了？”
他语气压抑，目光也压抑，在监视器前和他对视都觉得阴沉沉的。
他已经知道了自己腿有问题，可还是询问了一遍。他的腿没了，他的未来，他的梦想和想要的一切都彻底毁了。
明明才十七岁，可人生的夏天就此结束。
沈行昼开口的瞬间，神态和气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他面前没有任何人，可又仿佛真的站满了形形色色望着他的“家人”和佣人。
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被调动了起来，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无形的手攥紧。
工作人员甚至有一瞬间觉得齿寒。
张白连紧紧盯着监视器，越贴越前；监制双手抱胸，目不转睛，神情凝重。
之前只觉得沈行昼的台词功底不错，但入戏太慢，也不是科班出身。现在却突然发现他一旦入戏了，感染力强到让周围所有人只能被强行拽进去感同身受。
沈行昼确实很“笨”。张白连想。
他无法准确的表演什么情绪和片段，只能靠着代入不断代入，直到把自己变成这个人。入戏慢是他的缺点，这也是他的天赋。
只是，张白连之前太急躁了。
着急的想从沈行昼身上看到他在《夜车》中被大众认可的原因，着急的想找到自己选择沈行昼的原因，只是不断的push。
张白连呆坐在原地。
编剧也就是原著老师激动起来，翻到一页剧本，问，“能再试试这一段吗？”他第一次见到沈行昼入戏的模样，有些震撼。明明也没用任何技巧，但就是感觉角色活了。
虽然入戏速度慢，但对电影来说，时间不是问题。
看着沈行昼接过剧本，准备起来。
闻修的脸色惨白，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轻蔑和稳操胜券。
只看个开头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而所有的制片人投资人都在，几乎无法挽回了。
他冷着脸，提前离开了摄影棚。
沈行昼又演了两段，中间遇到一些疑惑、不理解的地方，他把求助的眼神看向姜稚妤。
姜稚妤犹豫了几秒，觉得这是别人的地盘，当着其他导演的面会不会不太礼貌。结果张白连扭头出门了，把门拍得啪啪作响。
“……”
沈行昼和男二对了一段戏之后，张白连掐灭了烟头，抹了一把脸。
“你的试戏非常好，让我刮目相看，或许我之前的方法不适合你，但我愿意和你磨合，你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他语气诚恳，放下身段，“这是最后一次变更了，之前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我希望之后我们可以好好合作。我想拍摄出一部让我自己和大众都满意的作品，不想毁了自己的职业口碑，你也需要一部好的代表作。”
张白连伸出手，沈行昼没有犹豫的握住。
成年人嘛。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之后经纪人去重新签订合同，处理后续流程。
阴差阳错，机缘巧合，沈行昼失去的东西重新回到了他手中。
他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觉得很不可思议。
张白连这么固执的人到底为什么忽然改变主意呢？
很多人都对此感到疑惑。
张白连抛下沈行昼，转头向其他人介绍起姜稚妤，态度远比面对沈行昼时要好得多。
“这位是姜小姐，也是《两个季节》的导演，一栗。”
“？？？”
几个投资人全都惊讶的看向姜稚妤。
全都沉默了。
导演行业里很少出现女性。
眼前这个清冷矜贵的女孩，哪怕气质再好，也很难把她和最近风头正盛的新锐黑马导演联系在一起。反差感太强烈了。
附近的工作人员更是震惊，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网上对于导演的猜想越发离谱，谁能想到，就是网友们最熟悉的、经常在网上活跃的姜稚妤呢？
《两个季节》的大获成功，让好几个平台和资方都产生了想挖人或合作的念头，可导演身份实在神秘，身边没有半点相关人脉。
如今姜稚妤就在眼前，他们反而礼貌文雅了起来。给姜稚妤递上名片，看她神情淡淡的，非常识趣的离开。
姜稚妤拿着名片，一回头，一个人影挡在她面前。
这是魏含，曾经是《春风河雨夜》的发行公司股东，如今是《黑舍利子》的投资人。
魏含：“可以挪步请您喝杯茶吗？”
“有什么事，不妨现在说。”姜稚妤面无表情。
魏含犹豫了下，“我知道，姜小姐最近在查《春风河雨夜》当年被卡住的原因。”
看姜稚妤不动声色的抬了下眉，魏含心下叹了口气，避开姜稚妤的目光。
他似乎经历了一番挣扎和心理折磨，“姜小姐，当年《春风河雨夜》之所以会一直遇见问题，并不是电影、又或者您有问题，而是您的父亲不想让电影上映。”
“我很抱歉。”
“？”
这不是她预想的答案。
简直像回家推开门忽然被人甩了一个耳光。
姜稚妤感到荒谬。
在她还没能完全消化背后所代表的意义时，眼前就爆炸性地浮现姜学舜脸上冷漠的、不屑的又有些享受上位者权利的表情。
她掀了掀眼帘，扭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了魏含一眼，几秒后和他轻声道了声谢，
姜稚妤的眼睛很亮，魏含有些被她的目光吓到。
他再抬头时，她已经快步离去了。
姜稚妤越走越快，心脏在胸腔有力地跳动着，有一瞬间她浑身血液像沸腾了。
从没期盼过姜学舜承担起父亲的责任，但也没想到，他根本就不想让她进入更大的世界。
真让人愤懑和委屈啊。
心底的火焰缓缓升起，此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她想让姜学舜后悔。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