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
嗯?
林薇看了看手中的点心盒子, 愣了愣,说:“那些不够吗?”
宋晔安静地看着她,缓缓摇头。
林薇忍不住笑了:“你怎么生病就开始撒娇了呢, 我买了那么多, 给妹妹分一点,不要这么护食。”
宋晔紧盯着她, 水润的眼一眨不眨,但是目光茫然,有气无力的慵懒模样, 绵软混沌, 仿佛不太清醒。
林薇有些担忧:“别是烧傻了, 不然咱们去医院吧。”
宋晔:“……”
漂亮的青年徐徐地转过脸,半垂下眼睑:“你……给我拿药,我要吃药。”
“那你等我一会儿。”
出门之后, 林薇立时靠在走廊的墙上,抚着胸口,闭着眼长出了口气。
怎么回事儿?这也太撩人了……
宋晔病弱的模样, 好让人心动, 好想上去揉揉抱抱。
宋晔小时候一定很好rua, 太可爱了。
她呼了口气, 检讨自己,这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
不就是长得帅吗?她现在对石敬尘都免疫了,怎么对宋晔就这么没出息?
竟然还不如上辈子了。
林薇对自己的反应很不满。
后面,林薇照顾了宋晔一晚上,这人生起病来, 巨磨人,一会儿想吃这个, 一会儿又要那个。
总让她摸摸自己还热不热,还不肯让她走。
不肯去医院,也不让袁玉君和张妈来照顾他。
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折腾着所有人。
林薇大概是下半夜才睡的,迷迷糊糊地,她感觉身边有人在动,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找宋晔。
她太困了,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人抱了起来,只是凭着本能伸手,柔软的发丝,然后是触手温热的皮肤。
她含糊不清地说道:“不热了……”
林薇像是松了一口气,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热力,轻轻地磨蹭了一下,是那种很好闻的味道,她眼睛都没能睁开,便又重新睡了过去。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她梦见有人欺负吴铭,对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褚英韶狰狞的面容,手里拿着粗壮的棍子,一下下落在吴铭的后脊上。
她声嘶力竭地大喊让他住手,但是怎么都无法冲破人群。
有人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过去。
等她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手腕被紧紧地箍着。
林薇闭眼轻舒了口气。
她看向身边的宋晔,青年鼻息轻浅,额头翘起一撮绒毛,看着竟有几分乖巧。
她笑了一下,侧过身摸了一下对方的额头,退烧了。
窗帘透入淡淡的阳光,斑驳的光影落在青年的睡颜,眼睛,鼻子,唇……柔软得不可思议,少了几分白日的稳固气度,多了几分少年气。
二十岁,其实也没多大……
再能干,也还是个生病需要抚慰的孩子。
林薇费了些功夫才将左手从宋晔的手上解救出来,身上出了很多汗。
她看了一眼时间连忙下床。
嘱托袁玉君好好照顾宋晔,冲个凉,饭也没吃就出门了。
……
哗啦——
刚沏好的热茶打翻在地上。
“她是想杀了我们聪聪!”褚二太太站起身,怒道,“太狠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女人,她怎么敢让人去撞聪聪?”
褚爱东翻着报纸,看都没看她一眼:“你教的好儿子,要追求人家就认真点,也不知道在哪里学得一副流.氓做派去围堵人家,我看人家还是留了手,不然他现在已经躺在医院了。”
“阿东——”褚二太太停下来,不敢相信地看着对方,“你怎么能这么说?聪聪做什么了,不就是约她吃个饭吗?值当她生那么大的气?她根本没把咱们褚家放在眼里。”
“你不要给我添乱,”褚爱东翻了一页报纸,皱眉道,“你如果不想未来婆媳关系难看,就老老实实地在家待着。”
“你说什么?”褚二太太愣了。
褚爱东慢条斯理地说道:“林薇是我给阿韶看好的妻子,他们之间打打闹闹都是情趣,你横插一脚是给他们添乱,吃力不讨好。”
“你……”褚二太太震惊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她?”褚二太太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然后立时骂道,“她也配!”
“你儿子就配?”褚爱东漫不经心地抬眼,目光和她对上,“你倒是说说什么样的女人能配得上你儿子?”
褚二太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能发出声音。
心里窝着火无处发泄,褚二太太去了厨房。
看着厨娘从楼上下来,将吃食原封不动地送来厨房。
“怎么,这是还不肯吃饭?”褚二太太抱着胸冷嗤了一声,“这真是养了个公主,看样子是想再进一次医院。”
……
魔方大赛和女神完全不是一个量级,从录制外场蹲守的记者就能看出来了。
首次录制选在了周末。
这不单是为了方便林薇,也是怕这些学生总是翘课。
主管教务的副校长和林薇说了好几次,女学生为了比赛逃课和请假的问题。
连老师上课都会问班里有没有去参加女神比赛的。
今年确实是晚了,她和校领导保证,以后会选在暑假。
但是林薇有些惆怅,这个以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至少明年是不可能办了。
这大概会成为香江六十年代最后的狂欢。
林薇到的时候,他们彩排到一半。
见林薇来了,马上就要重新来过,让她看看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但让林薇制止了。
她也要缓口气。
“林——”伊顿夫人手里拿着一把精美的蕾丝小扇,朝着林薇款款走来。
“我真的好紧张,”伊顿夫人一脸忧愁,扇子和手一起放到胸口,“我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电视节目,真害怕那些孩子不喜欢我。”
伊顿夫人作为评委也将要参加了录制。
台长当初来找林薇的时候,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纠结了半天才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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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听完一口答应了。
这没什么好拒绝的,还能增添热度。
对方是想通过节目来增加自己的个人影响力,没有比女神更好的平台,顺便和女神做一定程度上的绑定。
知道对方有所图谋,林薇反倒安心一些,就怕她一直做善人什么都不要。
她可以相信叶静恩,但伊顿夫人就算了吧。
有些事儿注定要让伊顿夫人失望,下一次女神举办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没人还会记得评委。
人都是健忘的,多年以后,人们能记起的影像只可能是台上的选手。
不过,她担忧的是这个人太擅长利用媒体了,根本不在乎什么身份,随时能放得下身段,没有任何包袱,这和罗恩完全不同,越是这样越是可怕。
“埃米莉,你太不了解自己了,选手们一定会沉醉在你的美貌和夸赞中。”林薇把手袋交给助理,随口安慰道。
“林——你真的太好了。”伊顿夫人说着就过来拥抱林薇。
林薇躲也不是,配合也不是,这位真是太让人头疼了。
有时候林薇也会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草木皆兵了,不就一个傻白甜吗?
哪里值得她这么防备?
不过当她看到评委席上与人谈笑风生的伊顿夫人,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此时的她完全没有刚才矫揉造作的模样,美丽而知性,端庄而淡雅,她知道怎么讨观众的喜欢,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过如此了。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林薇注意力难以集中,录制时间又太长,以至于她频频走神。
吴铭没有去医院,说明他现在还在褚家。
想到昨晚的那个梦,林薇深吸了口气。
希望李平的动作再快一点——
当褚二太太来找她的时候,林薇是带着一点期待的。
想要探听一点消息。
休息室的门被打开,褚二太太大刺刺地带着人进来。
林薇的两个保镖立时挡在前面,他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外面,守在外面的安保这会儿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就是你对未来婆婆的态度?”褚二太太抱着胸,一身珠光宝气的出现在林薇面前。
嗯?
林薇费解地看着她,这是唱的是哪出戏?
褚二太太走上前,坐在她面前的沙发上:“屈静兰说你爱拿乔我还不信,现在看她说的是一点错都没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薇笑了,她靠回沙发:“褚太太不用和我打哑谜,有话你可以直说。”
褚二太太交叠着双.腿,漫然道,“都是女人,你不用和我扮矜持,你那点小心思我真是一看就知,”说着她还幽幽地叹了口气,“要说你嫁到褚家确实是有些不够格的——”
嗯?
不单是林薇惊愕,林薇的两个保镖也忍不住愣然。
褚二太太却是兀自说道:“但谁让我们聪聪喜欢呢,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忍心做那个棒打鸳鸯的坏人。”
“稍等——”林薇抬手打断她,“这个聪聪是谁?”
“你连阿韶的乳名都不知道?”褚二太太不满地看着林薇,“这次就算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情,也别怪我这个婆婆难说话,我可是说什么都不会再同意你们的,我们阿韶说话早,自小就聪明,所以老爷子给取了聪聪的乳名。”
林薇闭眼深吸了口气,强自忍耐住吐槽的欲.望,说道:“褚二太太怕是误会了吧,我和令郎之间没有半分情愫,你的这些担心大可不必。”
褚二太太冷呵一声,根本不信林薇的话:“你不用再和我讨价还价,整个香江,比我们阿韶家世人品更好的男人,要么还没出生,要么是已经结婚生子了,正当年的只有我们聪聪一个,别和我说你是想嫁老头子?”
哈?
林薇以前都没看出来,这位是比屈静兰更“爱儿子”,她不会是整天听着奉承巴结的话,把恭维的话都当真了吧。
褚二太太摸着手上的宝石戒指,目光鄙睨地看着林薇,慢声细语道:“有些话我们说在前面,你嫁进来后,要本分一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抛头露面了,没有男人的时候,我当你是迫不得已有苦衷,但现在不一样,你要是再有些不三不四的新闻出来,丢人的是我们褚家。”
林薇笑了一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并不说话,就想听听对方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
对上林薇的视线,褚二太太本来有些犯怵,但是想到屈静兰说的,如果现在不强势一点,以后怕是压不住这个儿媳了。
她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腿上,说道:“我找算命先生看过了,人家说你这名字太硬了,阿威阿伟的,太刚了,哪里像是女孩子的名字?嫁进来以后你要改名,免得克我们聪聪,也别什么威了,我看叫林柔挺好。”
林薇扶着额头,气笑不能,冲击太大了,有点上头,她缓了缓神,然后抬头,笑着道:“还有吗?”
褚二太太见她稳如泰山的模样,有些不确定自己这一番敲打有没有用,便加码道:“剩下的,等以后再说吧,先把这些做到再说,我看今天这个节目录制就算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出这种风头做什么?一个女人,整天招蜂引蝶,也不知道还想勾引谁?”
“就这些吗?”林薇微笑地看着对方,十分好脾气地道,“如果没有了,那就听我说说吧。”
“啊,还有——”褚二太太打断她,抬了抬珠光宝气的手指,让人送上来一个盒子,“这是我们穆彤送你的,知道你要做她的嫂子,就说要送你礼物,我们褚家养出来的孩子礼数周全,不比外面那些教养缺失的女人,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
第 102 章
褚太太指桑骂槐地说着林薇没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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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等她说完, 才笑着道:“不请自来,跑到别人面前说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资格谈教养吧?一个不事生产, 只知道借着丈夫耀武扬威的草包——”
褚二太太大怒:“你说谁是……”
“我说你!”林薇直接打断对方, 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今天的录制, 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作用,大家分工不同,但都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如果非要说有谁多余, 肯定是不请自来的褚二太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褚太太气怒地站起身, 想上前又碍于林薇身前的保镖,她气道:“我看你是疯了,你要是还想嫁到褚家现在立马就给我——”
“那我是有多不想不开?你竟然连改名这种事儿都能想出来, 也对……一个没有自己名字的人,不会知道名字的珍贵,所以我也不多苛责你, 但是你把自己猪一样的儿子给我凑作对的事情, 我就没办法那么大度了。”
“你说谁是——”
“我一直好奇, 是什么样的环境能造就褚英韶这种废材, 一个人一点价值都没有,单单活着都是对世界的污染,没有羞耻心,只会制造麻烦,骚扰别人, 霸凌别人……听说你的大儿子没有这么烂,怎么小的这么垃圾, 他哪里比猪强?”
褚二太太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林薇说话能这么难听。
屈静兰说对方会顾忌她未来婆婆的身份不敢太过分,可现在她说得这是什么话?
“你这套阴阳怪气的说辞是出自屈静兰吧?但你是不是忘记了,她上次对上我的结果是什么,你觉得你比她更会说?”林薇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满是蔑视。
“你闭嘴!”褚二太太气得抬手一挥,直接将穆彤送的礼物挥到地上。
首饰盒滚到地上,里面的宝石项链掉出来一半。
林薇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褚家的教养看来也不怎么样,褚太太请回吧。”
“好,你好——好得狠!”褚二太太要气疯了,“我就看看,就你这种女人,会有什么男人肯娶你?”
“那就不用褚二太太操心了,我也不是非结婚不可,也不会为了嫁出去,”林薇停了一下,笑看着她,慢慢地道,“去给人做妾。”
褚二太太愣怔了两秒,随即大骂:“你这个贱人——”她怒不可遏,气得浑身发抖,结果刚起身就让林薇的保镖拦住。
接着在一片吵嚷声中,诸太太被“请”出了休息室。
她这么闹,想掩人耳目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保镖连忙道歉:“对不起,林总,是我们疏忽了。”
林薇叹了口气,就当看个笑话了。
她没说什么,接过保镖递过来的首饰盒。
里面是一条红宝石项链,看上去很贵,价值……3800港币。
林薇看着手上的购物单据,送礼物还这么明明白白地把价格附上,她也是第一次见。
穆彤送她这个东西做什么?
林薇将首饰盒从里到位重新翻了一遍,并没有任何夹层,除了项链和单据什么都没有。
最后她放下盒子,轻叹了口气,问道:“去问问李平那边有没有消息?”
褚二太太气得火冒三丈,出了电视台还一口一个贱人的骂着。
她身边的人不敢触她霉头。
司机小跑着给她开车,直到车门关上,她的辱骂才消失在空气中,彻底与外面隔绝。
黑色的汽车缓缓启动,随着蜿蜒的长路慢慢驶远——
车内的褚太太大概是累了,她扶着额头,靠在车窗边慢慢地平息怒火。
司机见状,宽慰道:“褚太太……您不用太生气,这种不知深浅——”
“看路!”褚太太不耐烦地打断他。
司机收声,目视前方,不敢再出声。
褚二太太闭眼靠在车窗上,她微蹙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手袋上摩挲。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吐了口气,将印花手袋拿过来,打开后里面是一些口红粉饼之类的化妆品,几块糖,还有赫姿的会员卡。
不多久,一张字条出现在她的手上,素白的纸张,蓝色的字迹,有些晕染的痕迹。
下一秒,车窗打开,纸条飞到了窗外。
裹着风,越飘越远,那个“救”字也随着清风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
贺老爷子的寿宴在他跑马地的别墅内举办。
说来,林薇和贺家住得其实很近,但除了在恒生的那次见面,两人再没有过任何交集,这还是林薇第一次登门。
林薇的车子停在了附近的一处草坪,远远地,就能看见路口停满的豪车,还有专人出来指挥停车,这让林薇忍不住惊叹贺老爷子人脉的强大。
一进门,林薇就受到了各方的关注。
她今天选的是一件新中式的旗袍,黄色的提花旗袍,腰线设计的恰到好处,花朵包边,软糯的黄色配上素雅的白兰花,明媚中增添了一丝淡雅,珍珠盘扣和她脚下的白色高跟鞋上的珍珠也是遥相呼应。
她对服装很有研究,知道这一身很讨老人家的喜欢。
正在和宾客聊天的贺新见林薇来了,立时和对面的宾客道了一声失陪。
林薇刚让人把贺礼送过去,转过头就对上贺老爷子乐盈盈的笑容。
“丫头啊,来的可是有点晚,让我这个老人家好等。”
林薇莞尔一笑:“主要是挑礼物费了些时间,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最后就都给您带过来了,要是哪个不喜欢,您就给我退回来。”
贺老爷子带着她往正厅走:“送过来了那就都是我的了,怎么还能往回要?你可不要太吝啬。”
“哪敢呢——”林薇赔笑,她抬起头,正好看见不远处的傅文帆,对方微笑地冲她举了举杯。
之后贺老爷子就带着林薇四处转。
开始给她介绍自己的朋友们。
这些人,她至少有一多半没见过,剩下的就算是在别的场合有过照面,也几乎没有交流。
林薇意识到,这些是港城真正的上层权贵。
之前她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到,一是太忙了,疏于社交,二是没有太多途径。
“小聪明是有一点的,不过年纪尚轻,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以后就请诸位多多关照。”
贺老爷子这话是以林薇长辈说的,姿态摆得低,那中年男人连忙道:“哪里哪里,贺老爷子严重了,林小姐年青有为,所谓头角峥嵘,以后定有大造化,认识林小姐也是我的荣幸。”
一旁被夸赞的林薇却显得有点呆,她在脑中开始回忆面前这位的信息。
汇丰扶持的两位首富之一,有船王之称的袁国栋,当然,有船王的称号有两人,但另一位却没有面前这位走得更长远,所以名声在后世没有那么响亮。
原来真正的大佬在这里呢。
可能是慕强心理,她一直都觉得,傅文帆也好,眼前的袁国栋也好,他们非凡的成就让她看两人的时候,都自带一层滤镜。
难得的是两人的私生活都非常的干净,尤其是袁国栋,没有任何绯闻,干净到你会认为他是个伪君子,因为他不仅自己洁身自好,也要求员工如此,他认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那么他随时可能会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公司。
不管合不合逻辑,但他就是这么做的。
她还佩服的一点就是这人的情商,霍家和内地关系好,但是和港英政府不好;褚家是和港英政府关系好和内地关系一般;但袁国栋是两边都交好,和英国首相私下关系也不错,还是女王家的常客,与各方关系都很亲密,并且他还是汇丰首个华人董事。
做人做到这个地步,吓不吓人?
林薇自认为是做不到这样的。
她虽然努力地去做一个包容的人,但是她明白自己骨子里的倔强和攻击性。
她就是看不上港英政府,就是不喜欢滥情的男人,她的和善都是忍耐。
道理都明白,但知易行难,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
不过这不妨碍林薇对眼前这位大佬的崇拜。
贺老爷子带她转了一圈,都认识了一下,之后体力不支,便喝茶休息了。
得出空来,林薇又主动找到船王攀谈,因为之前的造船经历,她试图找了一些船运方面的话题。
不过袁国栋却不太热络,虽然林薇的见识让对方多少有些惊讶,但还是客客气气的,礼貌而疏离。
林薇心下叹了口气,人和人之间就是这样,都有自己的社交喜好,清高的大佬可能是看不上她这种暴发户,也可能是觉得和一个小姑娘没什么可聊的,毕竟年纪摆在那里,这是自身的一些局限。
不合眼缘也没办法,她也不强求,礼貌地走开了。
事实上,她还是很受欢迎的,主动来找她攀谈的人很多,与林薇互换名片,还发出邀约。
总的来说,她只在袁国栋一人身上碰了壁,她也没有多失望,内耗这种事儿,她是不会干的。
“林小姐——恭喜,恭喜啊。”恒生的何先生与杨炳荣两人不知道什么原因来的有点晚,和老爷子打完招呼,就直接朝着林薇过来了。
“善伯,杨先生……好久不见,”林薇迎了上去,“别来无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老话说的果然是没错,”杨炳荣哈哈笑道,“这才短短几月不见,林小姐已是身家亿万的财东,我等实是拍马不及。”
“一时成败,过眼云烟,守得住才叫财富,”林薇看向两人,“要说我该学习恒生的稳扎稳打,万丈高楼平地起,先把地基做好,我太急了,现在是虚得很。”
“林小姐不要说这种丧气话,”善伯笑着道,“最难的你都已经做到了,剩下的又有何惧?”
“承您吉言。”
三人的交谈,引来了不少人的侧目。
关于林薇和恒生的“绯闻”,传得沸沸扬扬,什么版本都有,但流传最广的当然是那个桃色新闻。
如今当事人站到一起,毫无顾忌地谈笑风生,倒也打消了一部分人的揣测。
林薇的奶茶公司上市了,但恒生可是没有上市,就算林薇借力恒生,也不会如同报纸上写的那般不堪,现在他们不再怀疑林薇的能力。
奶茶店的上市足以说明很多,那些曾经对她能力的猜忌成为过眼云烟。
“我看报纸上说恒生在做上市前的最后准备。”林薇挑起话题。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茶座坐下来聊天。
但说到这个,两人的表情都凝重不少。
“如果上市,恒生的控制权会进一步受到威胁,” 杨炳荣叹道。
他们已经失去20%的控制权,如果上市,形势就会变得很复杂,他们怕胳膊拗不过大.腿。
这个局面是前有狼后有虎,汇丰和渣打都不是好相与的。
“那就不要上市,再等一等。”
就明年的那个势头,上市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情景,大盘一定会跌穿。
两人神色一愣,齐齐看向林薇:“不上市?”
原本林薇这边刚上市,他们还想来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他们最近也是麻烦缠身,合伙人一直要求增加董事席位,还想扩大股权占比,不惜以退股做要挟。
林薇叹道:“我也是表面风光,你们的担心没有错,上市之后,股权确实会受到威胁,正常情况下只要不贪心,是不需要担忧控制权的,但就怕对方财大势大,故意用公司的未来拿捏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上市,就算上市也不应该给自己找一个这么大的佛爷供着。”
林薇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劝说对方,只能以“自己的痛点”为例了。
听完林薇的话,两人心下又沉重了几分。
“如果不上市,对方会以此为借口退股。”
可如今这个情形,他们也不清楚,对方撤股会不会引发不可挽回的局面,谣言的威力可大可小,谁都不好预料,他们不敢赌。@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就退吧,直接回购,按照当初的合同约定,你们应该没有签什么特别离谱条件吧?”林薇问道。
“那倒没有,当时是——”杨炳荣顿了一下,看了善伯一眼,见对方没有阻止便继续道,“当初约定的是如果没有特殊情况,退股按照原价回购,我们的顾忌其实和原来差不多,天灾我们认了,但人祸要怎么预防?”
明德银号的事情不彻底解决,政府不作为,华资银行始终存在隐患,一戳即破。
“所以要找准合适的时机。”林薇说道。
“林小姐所谓的时机是——”
“当然是有大客户入场的时候。”
大客户?多大的客户?
哪里来的大客户?
“如果有那种能带来几千万存款的大户,那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
第 103 章
几千万?
两人有些发懵。
上次银行危机, 港英政府也不过从英国调来六千万。
这怎么可能?
在香江,有几千万的资产不难,难的是几千万的现金流, 有利润不代表有现金, 这是所有企业的众生相。
除非——
林薇安慰道:“慢慢碰吧,我是说万一呢?人运气好的时候, 挡都挡不住,现在就用拖字诀,能拖多久算多久, 暂时顶住压力, 不要上市……”
善伯叹息一声, 这种事哪里能赌运气呢?
难道说林薇也是因为运气走到现在的吗,怎么可能?
小姑娘的手段不要太多。
“林小姐的赫姿不知道……”杨炳荣有些踌躇地说道,“我听闻赫姿每月的流水——”
“阿荣!”善伯叫住了杨炳荣。
其实拉业务这种事情并不丢人, 银行业就是这样,之前他们有业务找过赫姿,被拒绝了。
他们现在开口有挟恩图报的嫌疑, 更何况现下的情形谁才是施恩的那一个?
林薇解释道:“赫姿是因为行业需求才选择在大通开户, 主要是为了方便以后在法国的业务展开, 我最近刚在法国买下一个葡萄酒庄园, 赫姿账上的钱所剩不多,不然不用二位提醒……我个人以及奶茶店的公账一直走的都是恒生——”
善伯连忙道:“林小姐不必为难,我们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两年属实太折腾,市民对华资银行的信心一直不足, 不知何时才能恢复,事情不彻底了结, 我们只能一直让外资银行挟制。”
“您或许有些太悲观了,其实现状未必有您想的那么差,民众对恒生的认可度还是很高的。”
不过人都会做一些最坏的打算,这也是正常的。
也不怪他们害怕,有报纸统计,去年到现在因为银行危机而破产拍卖的工商企业多达435家,这个数字足够吓退很多人。
明德和远东两个大雷也是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炸开的隐患。
现在各大小银行为了存款展开了激烈的利率战,公众存款是银行的血线,是银行能不能活,活得好不好的重要指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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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顿了顿,说道:“我听闻恒生有一套股票价格的计算指标,很适合用来分析大盘走势。”
善伯惊讶道:“你说的是股票指数?”这个仅供他们恒生的内部人员参阅,林薇竟然也知道。
“不是恒生指数①吗?”林薇笑着道,“有的时候作为公众认可度的标杆,也会提升企业在行业内的权威,与其孤芳自赏,不如公诸同好,这样人们使用的时候就会想到恒生,不仅扩大自身知名度还会提升恒生在金融界的美誉度和专业影响力。”
善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小姐说的没错,这也是个办法,不知道您是怎么——”
轰——
几人的谈话让一阵喧闹声打断。
众人都朝着走廊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围了不少人,一时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医生,快叫医生!”接着就听见里面有人急声大叫。
林薇脸色微变,立时想到了贺老爷子。
她本就有点迷信,想起之前石敬尘说的老人过寿的忌讳。
她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放下杯子便冲了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善伯和杨炳荣见状也都起身,真要是喜宴变丧宴,那就真的是惨剧了。
这寿宴是贺老爷子专为林薇准备的,老人家低调惯了,为了小辈高调一次,这要是出了事儿,反倒对小辈不利。
“让一让——”她在外面大喊道,“人群不要聚集,让空气流通,都让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到林薇的声音,有人自动让开,但有人不管不顾只想看热闹。
管家徐叔连忙吩咐人手驱散人群。
把人都驱散到大厅。
等人群散去,林薇发现躺在地上的并不是贺老爷子,而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两三岁的孩童。
小男孩掐着嗓子一脸憋红,涕泪横流,医生跪在地上正在用什么辅助设施在伸向喉咙作业,好像是想要把东西弄出来。
林薇走到贺新身旁,心下松了口气的同时,问道:“贺老,这是怎么回事儿?”
贺新拄着手杖一脸凝重:“说是吃了水果,让果核卡住喉咙了。”
林薇看着医生急得满头大汗的模样。
好像是不成,又把孩子抱起来,捶打背部。
什么意思?
这种事情很难办,海姆立克急救法不会吗?
“我需要在他喉咙上开个气孔,不然他会被憋死的。”医生话音一落,一位正在抽泣的夫人便脸色惨白地跪了下去。
医生咬牙道:“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只是这样会有风险,需要——”
他话没说完,便感到怀中一轻。
“你干什么?”他下意识地拦住。
“林小姐——”众人惊呼。
“放手!”林薇严肃道。
医生下意识地松手,林薇抱起小男孩。
她用双手箍住男孩的腹部,用虎口猛烈锤压,然后用力上勒,她很用力,高跟鞋随着她的动作倾斜变形。
徐叔心下一惊,林小姐这是揽祸上身啊,这个男孩是——他看向贺新,对方也是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他正想着要不要阻止,贺新紧捏着手杖,让其他人退开。
几次之后,林薇发现高跟鞋妨碍用力,总是滑开,她便直接踢掉。
她重新调整了姿势,继续环着小男孩,深吸了口气,默念着肚脐上方,剪刀、石头、布——
她用力冲击男孩的腹部——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
“咳咳——”
随着果核从喉咙的吐出,小男孩重新获得呼吸的权力。
“哇——”小男孩突然大哭起来,小手扑腾,委屈极了。
小男孩立时被泪流满面的母亲一把抱过去。
随着这声大哭,围观的众人长长地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
“林小姐,好靓啊——”
也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句。
众人忍不住笑开。
那位夫人喜极而泣,对着林薇连连躬身道谢:“谢谢——谢谢这位姑娘。”她泣不成声,刚才的一切让她不忍回想。
“谢谢林小姐及时出手——”袁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站在林薇和孩子母亲面前。
“啊——举手之劳,无足挂齿。”林薇一时之间也没反应过来,她只是知道这个办法,但从来没用到过,刚才也有点紧张,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怎么能叫举手之劳,我儿差点命都没了,你就是我们磊儿的救命恩人。”那位夫人抽噎不止。
袁国栋将妻儿揽在怀里安慰:“好了,别怕了,孩子已经没事儿了,你先带他去检查一下。”
那位夫人一面擦眼泪,一面抽噎着点头,然后说道:“你帮我好好谢谢林小姐,今天要是没有她,我儿喉咙就要——”她不忍再说下去,哽着声音,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我明白,你放心吧。”袁国栋应道。
林薇愣了,这孩子是袁国栋的?
他不是没儿子,只有两个女儿吗?最后还是两个女婿接手了他的家业,其中一个就是傅文帆。
这怎么——她不是改写了什么历史吧?
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会影响对方的两个女儿吗?
林薇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
但是一条生命,她不救也不行啊。
“林小姐?”
嗯?
林薇缓过神看向对方。
贺新叹了口气:“毕竟是年纪小,她大概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有些吓到了。”
袁国栋连忙道:“实在是惭愧,都是为了犬子,让林小姐受惊了。”
林薇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她话说到一半,就看着徐叔将鞋子捡到她的面前,立时哽住了。
她竟然光着脚站了半天,这也太不雅观了,她不在乎别人报纸上瞎写,但是个人形象这一块,她一向拿捏得很紧,用媒体的说法就是武装到头发丝,每一根头发的走向都不能乱。
林薇极力保持镇定地在众人的目光下把鞋子穿好,衰运当头,她抬头就看见对面的傅文帆,对方还对她露出一个十分柔和的笑容。
她心思复杂地挤出一个微笑 ,尽量让自己笑得优雅一点,这应该不算是什么黑点吧。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她刚可是救了一条人命。
“这位小姐,您刚才是怎么做到的,这是什么原理?”好在有人马上打破了林薇这种自我纠结的尴尬。
是刚才的那位医生。
林薇转过头看向对方,露出一个十分淑女的笑容,说道,“就是挤压腹部冲击气道,”她一面说一面给对方演示,“在这个位置,肚脐上方两指左右,一只手握拳,一只手抱住拳头,反复提压,我刚才着急了,做的可能不太专业。”
“竟然还有这种办法——”医生有些晃神,“您方便再演示一下吗?”
林薇就又给他演示了一下,然后还找了个小朋友来帮忙一起。
众人全部围过来看,都想要学习一下。
毕竟关键时候可以救命。
“记不住的话,可以记口诀,剪刀、石头、布,肚脐上方两指左右,握住拳头,另一只手包住,向上向内用力,提压腹部——”
小孩子被林薇抱起来,咯咯直笑,周围的气氛也随之轻松下来。
众人看着林薇的目光都带着一层圣洁的天使滤镜。
那位医生学会后,忍不住问林薇:“这您是和谁学的,这个方法有名字吗?”
“这叫海……”林薇顿住,随即改口道,“这还是内地的一个老中医教我的,他说这叫——”
她眨了一下眼,说:“叫提肚上勒法,一般情况下都是有用的,他用这个方法救了很多人。”
它之所以还被称为生命的拥抱,是因为这真的救过很多人的生命,是每个人都需要学会的急救常识。
众人听她这么说,都是唏嘘不已。
“还是咱们的中医靠谱啊。”不知道是谁感叹了这么一句。
呵呵——
林薇的笑容差点绷不住,这事儿真不怪她,看情形这个急救办法在这个时代还没流行开,连医生都不知道,她要是真说海姆立克,那还要编个出处,就这么叫吧,早点流行开,还能多救一些人。
“这次是真的要感谢林小姐,没有您出手,没人知道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们磊儿真是遇到贵人了——”袁国栋再次向林薇表达感激。
林薇这会儿心态平和了许多:“真的是举手之劳,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袖手旁观,您也不必客气。”
贺新突然出声道:“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缘分,磊儿有两个姐姐,所谓姐多福满,如果再多一个姐姐,他以后会更圆满。”
什么意思?
林薇一愣,这是让她认袁国栋做干爹?
“使不得,”没等袁国栋说什么,林薇连忙道,“这不行啊,我哪里是会给人做姐姐的人啊,我父母要是知道可是会骂我的,这真的没什么,袁先生你也不用太在意。”
一旁的杨炳荣摇摇头,贺老是在帮她牵线,大好的机会,浪费了。
袁国栋在圈内可是有口皆碑,有这样一位长辈很借力,就凭对方和汇丰银行的关系,从中牵线搭桥,林薇就能获益不少。
不过这样也好,林薇和汇丰走得近了,对恒生没有任何好处。
林薇不知道杨炳荣想了这么多。
先不说她不喜欢认干爹这种事情,这真要认下来,可是有点挟恩图报的意思了。
与人交好这种事情不能强求,人脉慢慢攒,再则,她也没有那么差,非得靠干爹扶持,这个年代机会有的是,没必要如此急功近利。
当然,如果局势到了那种生死存亡的时候,她也不介意认个干爹,大不了挨方廉新一顿揍,赚钱最重要。
贺新看了林薇一会儿,随即慢慢露出微笑:“既是如此,那不如你们就平辈论交,林小姐在香江没什么亲人,有个兄长照看一下也是好的,阿栋你觉得呢?”
第 104 章
林薇觉得贺新这都不能算是牵线, 这是拿着绳子硬给他们绑一块。
这就是老人家的思维,一门心思地给你“夹菜”也不管你爱不爱吃,要的是一个健康营养。
林薇不做这种老人, 但是她能完全理解对方。
“只要林小姐不嫌弃, 我自然是没有意见,”袁国栋马上向林薇发出邀请, “不知道林小姐下周有时间吗?袁某打算在家中设宴,一是想好好感谢一下林小姐,二来也是对夫人有个交代, 不然她会觉得是我怠慢了林小姐, 您是磊儿的救命恩人, 我们一家都想有个机会感谢你。”
“还是不麻……”林薇下意识地拒绝,但停顿了一下,又转而答应了。
几人又简单地聊了一会儿, 袁国栋因为担忧孩子,提前离开寿宴。
贺新转过身,对着林薇叹道:“丫头, 你帮我招待这些宾客吧, 我年纪大了, 应付不来了。”
我?
林薇一愣, 这不好吧,你的大孙子和儿子呢?
可不等林薇说什么,贺新便开始唉声叹气地锤腰,徐忠马上走上前来扶他。
“我带您去休息。”
说着两人也不管林薇了,转身就走, 动作还挺快。
只是在转身的瞬间,贺新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冷肃的脸,有种区别于往常的凝重。
等离开众人的视线,贺新突然开口:“阿忠——”
“老爷,您说。”
“去查查,袁家小公子今天在宴席上都和什么人有过接触。”
徐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想问,但话一出口,又改成了“好”。
……
“你知道阿公为什么会办这个寿宴吗?”
林薇正愣神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清浅的语调带着一点微微的笑意。
傅文帆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他手中拿着杯子,后背靠倚在白色的柱子上,浅淡的微笑,优雅而气质。
林薇猜到了一点,但她没说话,等着傅文帆揭晓答案。
傅文帆的目光看向宴会中,轻声说道:“这些人大多都很瞧不起女人,就算你搞出赫姿,他们也会戴有色眼镜看你,不会以同等的身份对你,但……现在不一样。”
林薇的公司上市了,那就说明她有了足可以跻身上流社会的能力。
他踱步走过来,在林薇身边停下来:“女人要想出头,不是单优秀就可以,哪怕你拿了第一,人家也会越过你去取第二名,女人一定要优秀到别人看不到第二名,这个东西才可能真正属于你。”
林薇没想到能在这个时代听到这种话,一个男人有这样的体悟,能做到感同身受实在是太难得了。
难怪人家是首富,看问题如此透彻。
上一个让她感到意外的人是宋晔,他们可以站到个人立场之外,看破事情的本质。
一个人要足够敏.感和共情才能达到这个程度。
傅文帆好似知道她在想什么,随即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我说的,是阿公说的,所以之前虽然他有这些人脉,但是他也不会推给你,那样只会让对方居高临下地俯视你,只有等到你有足够的实力,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些关系,你是林家的后代,不能让人看低你。”
林薇蹙眉,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不知道能为贺老先生做些什么?”贺新似乎什么都不缺,这份人情该怎么还?
傅文帆微笑着道,“阿公说,人要想谋求一个富贵或许不难,但想要站到最高,还是要自己有能力才行,别人做的只能是锦上添花,他不需要你的感谢,他希望能看到你登顶。”
林薇呼吸微滞,表情有些复杂地望向傅文帆。
怎么可能?
贺新对她竟然抱有如此大的厚望?
可是,他没看到他的外孙吗?那个后世一直稳坐香江首富宝座的男人。
身有明珠,竟然还能看到她这个铁疙瘩?
这太奇怪了。
“这……”林薇有些纠结着摇头,然后看向傅文帆,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傅文帆神色柔和地看着她,嗓音轻缓地说道:“阿公说,别人都是投机者,为了一时利益不顾长远影响,一门心思地炒房买股,被虚假的幻象所迷惑,对将要倒塌的大楼视而不见,这些人如果走到最高处,也不会做出真正对社会有益的事情,他们只会成为蛀虫,蚕食这个世界,但林小姐不一样——”
他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有大局观,创新且更注重实业,你会为整个香江带来新的契机。”
完了——
林薇听完,立马想到自己接下来奶茶店套现离场的打算,这个老人家,怎么能乱给人扣帽子呢?
他这也太不会看人了,她现在就在赚快钱。
还有谁说她不搞房地产的?她要是有钱,整个香江她都想买下来——
这是对圣人的标准。
林薇感到了压力:“我怕是要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林小姐不要妄自菲薄,阿公能这么说,自然是有他的道理。”
傅文帆微笑着,但那笑意却始终没能蔓延至眼底。
这是第二次了。
他捏着手中的高脚杯,上一次是红酒,这一次是什么所谓的“提肚上勒法”。
他很少有这种计算失误的时候,如果说上一次是运气,恰好碰到对方所擅长的,那么这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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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绪始终不能平静,眼前的少女,像是一个未知的变数,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
虽然这么想着,傅文帆看着林薇的目光越发柔和起来了。
“刚才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这个吧。”
傅文帆看见林薇在长桌上取了一颗龙眼。
她说道:“我也喜欢荔枝桂圆这些水果,不过小孩子吃的时候要注意一点,年纪小的孩子什么都喜欢往嘴里送,不知道怎么吃,很容易卡到,大人要从旁看护才可以。”
“感觉林小姐懂得很多,”傅文帆偏头看她,笑得温文如斯,“很难见到如林小姐这般,既有诗情画意又见多识广的才女了,每一次都让人惊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就才女了?
林薇忍不住笑了:“这个不敢当,今天是有一点运气在的,可能我说这话有点奇怪,我感觉今天就好像是专门为我精心设计了这么一个局面,让我能够在众人面前出个风头,但凡换个别的,我都应付不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着她自己也笑了:“不过,这也不太可能,只能说是我运气好吧。”毕竟除了她自己,谁还能知道她会海姆立克急救法呢?她都没有在别的地方使用过。
傅文帆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少女的笑容毫无戒心,还带着那么一点天真,松散的发梢落在黄色的旗袍上,细直的鼻梁装点着她的笑容,明媚而美好。
美好的事物,有的人心生向往,有的人心生嫉妒。
傅文帆开口道:“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能入得了林小姐的眼,林小姐的人生大事,怕是已经成为港城很多男人的心病。”
林薇很开心地笑了,手中的酒杯随着她的笑声打着颤:“我这就当是傅先生的夸奖了。”如果有人和她表白,她最先想到的不是什么爱情,而是怀疑对方在“琢磨”她的钱。没办法,在后世这种事儿发生过太多次了,少女身上很容易有爱情降临,但一个老女人可没那么多风花雪月。
正说着话,宴会上突然换了音乐——
那异常熟悉的节奏让林薇一愣,她朝着角落里演奏的五人西洋乐队看过去。
对方演奏的竟然是《漫步人生路》的乐曲。
正疑惑的当口,傅文帆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冽醇厚的嗓音,听在耳中格外的缱绻——
“人生几十载,不过饱食终日而无所事事,可如果能有林小姐这样的人生伴侣,纵使时光慢慢,也能步步安然。”
林薇不敢转头去看傅文帆。
她有点拿不准。
她这是被首富表白了?
林薇不确定,也不敢问,避免局面会变得尴尬。
这是船王未来的女婿,怎么会是这个走向?
她大概是想多了,这话也没有表白的意思,更多的只是夸奖和欣赏?
身边再没有传来声音,余光也没扫到人,林薇便转过身。
傅文帆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林薇心下松了口气。
她不免猜测傅文帆刚才那句话的意思,其实也算不上表白,但是加上那首曲子就有点说不出的暧昧味道。
她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这事儿对她冲击有点大,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对她传递好感了。
有点不可思议。
傅文帆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思呢?
刚才她挺身而出,觉得她心地善良?
还是在更早的时候?
难不成是她唱《漫步人生路》的时候?
那可真是——
只能说首富的品味还挺独特的。
年轻真好啊。
林薇不禁感叹。
她不反感傅文帆的表达好感的方式,这个处理方式一点都不让讨厌,恰到好处,避免了她的尴尬。
也不知道是虚荣心作祟还是其他什么,林薇心情还莫名的好上了几分。
首富滤镜的加成吗?
直到正式开席,林薇还陷在那种玄妙的情绪中。
以至于有人过来和她敬酒,她稀里糊涂全都喝了。
最后她是被人扶回车上的。
她扶着晕沉沉的头,看见李平的时候有些意外。
今天并不是李平陪着她来的。
李平看起来有些惊恐不安,他通过后视镜看着林薇,声音微微发颤:“林总,我——”
林薇抬头看他:“怎么了?”
李平咽了咽口水,才道:“我,我把事情——办砸了!”
林薇扶着额头,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心中有些不满他吞吞吐吐,不一下子说明白。
“怎么个办砸法?”林薇见他紧张不安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是被发现了,还是怎么?只要不是死人,我都能给你兜着。”
李平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好转,他战战兢兢地道:“对不起,林总,死……死人了——”
林薇神色一顿,立时酒醒了大半。
她深吸了口气,问道:“什么意思,褚英韶死了?”
李平摇头,他抓着方向盘,咬牙道:“是福升的鬼佬死了,被褚英韶当众开枪打死,人现在已经被警局带走了。”
林薇表情愕然,木然地愣了一会儿,才道:“褚英韶的枪——”
李平明白林薇的意思,立马道:“和我们无关,没人知道他带枪了,鬼佬出手太重,他怒气上头,就掏出枪把鬼佬打死了。”
林薇闭眼吐了口气,揉着发紧的额头:“死的是什么人?”
她让李平去挑拨两人,结果出了这种事情,她自然是头疼。
人不是她杀的,事情却是她挑起来的。
褚爱东竟然敢让那傻子玩枪,神经病吧。
“他是九龙航业的董事,平时性格就很暴戾,尤其看不起中国人,还喜欢嫖宿幼女,我觉得这人正合适,就把他的手表放到了褚英韶的口袋里……”李平顿了顿,又说,“我没想到那人会那么暴力,抓到褚英韶后往死里打,拉都拉不开,就算褚英韶不开枪打死他,他也会弄死褚英韶——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失控成这个样子。”最后他补充了一句,言语中都是自责。
林薇抬起头看向前面的李平,忍不住皱眉,她提取到一个信息。
又是恋、童、癖?
上次是法国领事,这次又来了一个福升高层,不算中间那个自己找死的艾伦,外国人怎么这么多变态?
这是巧合吗?
财报看的多了,林薇就会对一些重复发生的事情敏感一些,是她想多了吗?
第 105 章
这人固然该死, 但是会不会太巧合了?
像是有人在专门“审判”,对这些人施加刑罚。
但这又确实是她的计划……
李平突然转过身,对着林薇一脸严肃地说道:“如果褚家查到我身上, 林总您就将我交出去。”
“说点有用的, ”林薇没好气地道,她锤了锤有些发沉的头, 说,“褚家和福升那边都是什么反应?”
李平有些羞愧地低头:“暂时还不知道,出事之后我就直接来找您了, 我怕您没有准备。”
林薇轻吐了口气, 说:“开车吧。”
啊?
李平不明所以, 问道:“去哪儿?”
“回家,”林薇揉着额头,“还能去哪儿, 回去睡觉。”
养精蓄锐。
……
褚爱东之子枪杀了福升高管,众目睽睽,当众开枪, 这事儿捂是捂不住的。
如果早点介入还好, 控制住风声, 但褚爱东收到消息的时候, 褚英韶已经被警局带走了。
显然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记者现在都在想办法蹲守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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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安保和物业在山腰拦着,不允许外来人员上山,褚家早就被围上了。
吴铭没想到自己躺了这么几天,褚英韶就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
这人一向是窝里横,这次竟然连洋人都敢下手。
还有, 他哪里来的枪?
他记得褚爱东对两个儿子说过,平时犯些小错无伤大雅, 但是在港城有几种人是一定不能惹的。
他第一个提到的就是洋人,有身份的洋人,政府部门的洋人,福升的洋人。
褚英韶现在不止惹了,还打死人,惹了最不能惹的福升。
如果不是巧合,那就是有人在后面算计褚爱东。
“咳咳咳——”吴铭突然咳了起来,空气中的烟雾让他呼吸不畅。
他卧躺在床上,每咳一下都会牵动着后背的伤,火燎一般的痛。
吴铭的父亲蹲在地上,手中拿着一杆烟袋,烟雾连绵不断地飞入空气中,黑褐色的脸有些阴沉,眉毛死死地揪在一起。
吴母进端着药进来,十几平米的工人房装着三个人,空间立时拥挤起来。
看见房间烟雾缭绕的模样,她皱起眉:“别在屋里抽,去外面,孩子还病着呢。”
“他活该!”吴父似乎终于有了发作的借口,怒骂道,“我之前讲什么,让他好好跟在二少身边,不要贪心,老爷不会亏待他的,结果你看他都干了什么?去参加什么比赛,一个做奴才的踩到主家身上出那种风头,现在二少出了事儿,这让我怎么和老爷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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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母脸色很不好看,她将药放在吴铭的床头柜上。
“需要你交代什么?这同我们阿铭有什么关系,你干嘛什么事情都喜欢往自己身上揽?”
“你不要护着他,”吴父的烟斗敲在床板上,“这就是他的错,他要是在小少爷身边跟着,哪里会出这种事儿?”
“是!不会出这种事儿,因为你儿子早就给人家顶缸了,现在关在警局里的不是别人,是你儿子,这样你就满意了,高兴了是不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
“好了,不要吵了,”吴铭有些厌烦地闭眼,“我想睡一会儿。”
“睡睡睡!”吴父敲着烟袋,砰砰砰,一连几下用以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小少爷现在还在警局,你还有脸睡觉?”
“怎么睡觉都不能睡了?”
一道声音打断了吴父的怒火。
褚爱东掀开布帘,走进来。
“老爷——”吴父连忙站起身,堆出笑脸迎上去。
褚爱东想起地抬手扇了扇,“怎么在病人的房间抽烟?”说着他看向吴铭,温声道,“阿铭,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不等吴铭说什么,吴父立马接口道:“好多了,老爷不用管他,阿芳你去给老爷泡茶。”
褚爱东叹了口气,“阿荣,你这都是当父亲的人了,”他叹息着摇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在吴铭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我有话和阿铭说,麻烦你们给我们爷俩腾个空间,不会太久的,我坐一会儿就走。“
吴父连忙道:“不用不用,老爷你们聊多久都行。”说着便拉上妻子往外走。
吴母被丈夫拉着,有些担忧地回头,她看见吴铭支撑着身体挣扎着坐起来,而褚爱东笑吟吟地坐在一旁。她莫名有些难受,那笑容此刻看上去异常的刺眼。
房间里只剩下褚爱东和吴铭两个人。
吴铭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身体半靠在床沿,却不敢把身体全倚过去,老旧的木板发出腐朽的气息,仿佛随时都会走到生命的终结。
“刚刚林薇小姐来电,说想要来探望穆彤,”褚爱东等他坐好了,才笑着出声问吴铭,“你说她想来做什么?”
吴铭反应了一下,脑中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靳新。
听说靳新的父母已经离开了沈天佑父亲的工厂,分别到林薇的制衣厂和安保公司上班。
林薇以前和穆彤有过交集,还帮她出了个绝好的主意,将骚扰女学生的老师赶出来港大。
穆彤这么久没去上课,她应该注意到了。
她也要逃出去了吗?
这些人都是什么运气啊,是怎么找上这么一个人的?
吴铭有点想笑,却是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侧靠在床沿,轻喘了口气,慢慢说:“她手上应该有了可以和您置换的筹码。”
不然不会直接登门。
褚爱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道:“这个时间,阿韶刚出事儿,她便上门,你觉得她的筹码会是什么?”
吴铭一时间也想不出。
能让褚爱东动心的筹码不多。
“阿韶之前惹怒了这位林小姐,之后便出了事儿,你说她会不会既想杀人又要埋坑呢?”褚爱东再次说道。
吴铭反应了一下,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二少的事情不可能是她做的,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属下交出来顶罪。”
“哦?”褚爱东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这种事,她不是第一次做了,这样的手法,有法国领事在前,你竟然说她不会这么做?”
吴铭沉默下来,之前他还不确定,但是仅有的几次接触后,他看到的是一个温暖明媚,不涉足阴暗的人,她周围的人都会从她身上汲取能量,染上同样的底色,那不可能是一个会用人命算计的人。
了解的越多,越明白她和褚爱东是怎样不同的存在。
“你是对的,你这么聪明,”褚爱东轻叹了口气,“你们还是同学,一定是比我更了解对方。”
吴铭愣了愣,说:“我——其实也不确定,我们之前没有太多接触。”
“不多,那就是有,”褚爱东笑了笑,“和我说说吧,让我多了解一下这位林小姐。”
看一看,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让这位林小姐能如此大动肝火。
……
两个小时后。
林薇的车驶入了褚家庄园。
司机打开车门,林薇从车上走下来。
她一袭红色长裙,外搭黑色西装外套,极致的撞色以及性感的风格,让她整个人有种酷感的气质,但因为年轻,也有点小孩装成熟的感觉。
林薇将墨镜推到发顶,然后朝着台阶上的褚爱东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不好意思啊,诸先生,我可能来的不太是时候,希望您不要介意”
褚爱东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林小姐哪里的话,你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
林薇笑着摘下头上的墨镜,然后带着保镖跟着对方进去。
热茶奉上,林薇坐在奢华大气的沙发上,朝着楼上看过去:“怎么没见褚夫人和穆彤呢?”
二楼的客厅很宽敞,大厅小厅相连,直通阳台,射进来的阳光将整个厅堂照得十分明亮。
但越是这样,越显得那长长的,通往三楼的楼梯异常的阴暗幽森。
褚爱东拿着茶杯笑了一下,说道,“我以为林小姐是专程来找我的,不过——”他抬起头,“你要是现在就想见穆彤也可以,但我可能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林薇脸上的表情一滞,但马上她又恢复如常,她将墨镜放到桌上,笑着说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诸先生。”
褚爱东笑笑,说:“所以林小姐今天有什么目的,如果有褚某能帮得上忙的,直说无妨。”
“诸先生客气,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林薇轻描淡写地道,“就是觉得穆彤休学太久了,我们这些做朋友的不免有些担心,她应该回去上课了。”
“哦?”褚爱东摸着茶碗,目光却看着林薇,他说,“是穆彤吗,不应该是吴铭吗?”
林薇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凝固。
褚爱东见状,无声地笑了起来:“我只是这么随口一问,竟然是真的,真是不可思议,林小姐是怎么看上我们吴铭的?”
林薇身后右侧站着保镖,而褚爱东身后站着管家,两方无意间形成了一个对立的斜四角边。
林薇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看了他一会儿,才道,“他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她顿了一下,又问道,“您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还以为褚爱东会和她打太极,说穆彤的病没好,需要继续休养,没想到对方能直接跳到吴铭身上,打乱她的节奏。
“吴铭是个很听话的孩子,却突然非要参加魔方大赛,这已经不太正常了,”褚爱东淡笑着道,“林小姐不用怀疑自己,你其实藏的很好,如果不是阿韶的事情,我也很难发觉……吴铭被打,林小姐这是心疼了,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一个办法,为吴铭出气?”
林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接道:“我要带走吴铭。”
林薇的直接也让褚爱东一愣,他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想出气可直接打阿韶一顿,怎么要下这么重的手?还让阿韶背上人命,林小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林薇冷冷地盯着他,说:“因为我要让人知道,敢动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
“我要让人知道敢打她主意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俊逸的青年拿着高脚杯,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眼眸,平静而深邃:“我要让褚爱东不敢再有任何觊觎的心思。”
李平看着宋晔的背影,想了想,忍不住问道:“可是……这样会不会破坏林总原本的计划?”和以前不同,这次强哥直接更改了小林总的计划,原本只是打一顿了事,现在直接让褚英韶惹上了人命官司,对方还是福升。
事情闹大了。
褚英韶想要脱身没那么容易,褚爱东和林小姐势必会因此对上。
宋晔嘴角牵着散淡的笑容,眼神却不见波澜,他说:“有什么不同?”
只要她想要吴铭,两人必然要撕破脸。
“可如果让人发现——”
“那就让她选,是选择相信我,还是想要吴铭——”宋晔目光沉静悠远,却仿佛没有焦点。
……
“你竟然会承认,”褚爱东忍不住笑了,“林小姐在虚张声势,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你没那么狠的。”
“你觉得自己很了解我?”林薇淡漠地道,“当初的罗恩也是这么自信。”
褚爱东笑容立时淡了几分,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想要吴铭?”
林薇靠回沙发,手指勾着镜腿,说道:“你可以开价,但要合理。”
褚爱东转着茶杯,看着橙黄的颜色,温润明泽,他说,“那就换吧,”他声音淡淡的,“我要宋晔。”
林薇愣了一瞬,没想到对方会提出这种条件。
褚爱东的语调慢悠悠的:“你一直把野兽当家猫养,自然不知道在你转身的时候,对方做了什么。”
他看向林薇:“只要你把罪魁祸首交给我,阿韶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吴铭你也可以带走。”
第 106 章
林薇先是疑惑地看着他, 慢慢的,目光逐渐尖锐。
“相比宋晔,吴铭的确更适合你, 这个孩子善良, 体贴,细致……但宋晔不一样, ”褚爱东勾着唇角,笑着说道,“那是一只恶狼, 凶狠, 残忍, 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你根本驾驭——”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林薇突然打断他,“宋晔不是我的宠物, 他的去留不由我做主,你也不用挑拨我们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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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嘴角轻扯,冷冷地看着褚爱东道:“不管你说什么, 今天我都要带走吴铭还有……穆彤。”
褚爱东微微皱眉, 看了林薇一会儿, 随即又笑道:“看来是我枉作小人了, 这份信任着实让人动容啊。”轻描淡写的语调,带着浓浓的嘲讽。
林薇神色也带上几分讥诮:“诸先生这种心思城府极深的人,自然是没有我们这种普通人的情感。”最后的那个“人”字是齿缝吐出来的,既重又狠。
如果说她之前勉强算得上态度平和,现在她的撕掉伪装, 满是攻击性。
林薇心下快气炸了,这死变态竟然敢打宋晔的主意!
如此尖锐的态度, 让褚爱东很是意外,他说:“林小姐你这可不是来谈判的态度。”
“我不是来谈判的,我今天是要带他们离开,你同意固然好,你不同意,我就报警让人来找,”她看着褚爱东,身体微微前倾,慢慢道,“我的安保公司也在外面准备着。”
褚爱东的脸色彻底冷下来:“林小姐是不是太霸道了,这是褚家,你先是坑害阿韶,又跑到我这里来要人,你把这里当做什么地方?”
林薇撤回身体,冷笑道:“诸先生这是不装了吗?终于露出自己的原本面目了,什么儒商啊,本质上不就是那种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的流.氓头子吗?倒也真是会演,骗了这么多人,做什么生意,我看倒不如去演戏。”
林薇的措辞越来越过分,言语中的鄙夷根本不加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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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爱东看着她,眉间有隐现的怒意,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说话了:“我奉劝林小姐,做人留一线,我和林小姐无冤无仇,你却如此咄咄相逼——”
“你还装啊?”林薇再次打断他,此刻的脸上没有半点少女的温软之气,只剩下阴冷,“我刚到香江——啊不,在船上的时候你就盯上我了,翻我的行李,找人跟踪我,还把吴铭派到我身边,你倒是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林薇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丝冷笑:“我之前没有揭穿这些是不想和你一般见识,但你现在越来越过分了,把你猪一样的蠢儿子送到我面前,你在算计什么?你只允许自己阴谋诡计,还不许别人生气,我霸道,那你这叫什么?说伪君子都是抬举你了!”
林薇看着褚爱东铁青的脸色:“就这么说吧,如果你把吴铭和穆彤交给我,那么咱们之间的烂账一笔勾销,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再计较,但如果你不愿意——”
林薇一瞬不瞬地看着褚爱东,“褚英韶只是一个开始,罗恩——”她慢慢的,语带威胁地道,“他就是你的结局,我说到做到!”
此刻的林薇充摆出进攻的姿态,完全不管不顾,一副要拼得鱼死网破的模样。
这样的态度,让褚爱东生气的同时,也感到十分困惑,他预想过林薇谈判的态度,却也没料到林薇会是这种咄咄逼人的架势,她难道是想拼上现在所有的一切吗?
就为了一个吴铭?
这样的变化是在他提到宋晔开始的,但追其根本,她此行的目的还是吴铭。
褚爱东突然有些看不懂林薇了。
为了一个不太熟悉甚至于陌生的人,就可以做到这么地步?
他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想不通一个吴铭怎么就会让林薇发疯。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
褚爱东端起茶杯,一面喝茶,一面重新捋正一下思绪,过了一会儿,等他放下茶杯,便恢复到原来的从容淡定,他慢条斯理地道:“这都什么年代了?林小姐竟然还用这种威逼恐吓的手段,真要说,别忘了你现下是在哪里,如果我真的想要做出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你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林薇只带了两个保镖来,其中一个还是司机,没有跟上来。
别人的地盘上,天然弱势。
林薇无声地笑了一下,“你可以试试!”她看着对方,“我敢来,就不怕你耍什么手段。”
林薇想她是有和黑大佬谈判的经验的,虽然她不记得了,但是日记里有写。
之前她不能完全体会,但现在她知道那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一步都不能退,她退了,就会失去吴铭。
褚爱东摇头叹息一声:“恕我直言,你这样我们是无法继续下去的,只是动动嘴皮子就想带走我最爱的两个孩子,无异于异想天开。”
“我以为我动过手了,”林薇将墨镜拿到手中把玩,声音漫然,“你忘了褚英韶是怎么到警局做客的?”
林薇每一句都带着威胁和嘲讽,这让褚爱东极为不适,他缓了缓怒气,过了一会儿,才叹息一声,道,“林小姐大概是在香江过得太顺遂了,所以不知道什么叫痛,”说罢,他对身后的管家道,“把吴铭和穆彤小姐都叫过来吧。”
林薇心下深吸了口气,她慢慢调整着情绪,压下心中汹涌的怒火。
一切才刚开始。
穆彤很快地从楼上下来,她衣着简单,单薄身体裹着宽大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憔悴,也瘦了很多,精神也有些不太好的模样,但身体上看上去没什么大碍。
看到林薇的瞬间,穆彤眼睛肉眼可见地亮了几分,她扶着楼梯,下楼的速度急切了许多。
褚爱东将她的表现看在眼里。
等人下来,他才开口道,“林小姐很担心你,特意来看你的,”话至一半,他又叹道,“也是不懂事,让人家林小姐跟着担心,给人添麻烦。”
穆彤脸色一白,立时手脚僵直,像是被缠缚住的幼崽,丧失了行动能力,她艰难地动了动唇,却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林薇皱眉:“你还好——”
“跪下吧。”褚爱东突然说道。
“扑通”一声。
穆彤想也未想,就那么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林薇完全震惊。
褚爱东的声音响起,带着惯有的平板腔调:“和林小姐道歉。”
穆彤有些难堪地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口齿艰难地道:“对……对不——”
“够了!”林薇猛然站起身,大怒道,“褚爱东,你想吓唬谁啊?你给我起来,我今天在这里,就不允许有人跪着说话!”
吴铭磨蹭着上楼,走到一半,便听到了这样一句话。
林薇指着褚爱东的鼻子,开骂:“我也想问问,什么年代了,装这种‘大佬’的派头,褚爱东你是傻.逼吗?”
举室皆静。
屋内的所有人都让她这句话惊到了,俱是倒抽一口气。
吴铭从来没见过有人敢这样骂褚爱东。
穆彤也是一样,虚与委蛇这么多年,她小心翼翼地在褚爱东手下讨生活,躲着对方,却又不敢真的惹对方生气,她知道对方喜欢看她可怜而无助的挣扎,为了那一点希望奋力求生。
林薇可不管那么多,她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根本无法忍受这种事,她直接破口大骂——
“你们褚家都是一群烂人,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一把年纪满脸冒油,还觉得自己英俊潇洒,整日装模作样,五十多岁的人,也不知道照照镜子,还真以为自己讨年轻女人喜欢呢?恶心死了!”
“你猪一样的小儿子不学无术,欺男霸女,上梁不正下梁歪,要不是有样学样,怎么会养出一头在大马路上就能发情的种猪?”
“你的姨太太也是蠢得要死,把你们这对猪父子当成宝,还有你的大儿子褚英豪看着人模狗样,却不干好事儿,行贿金融科科长卢景野,偷逃税款574万——”
管家倒抽一口气,这林薇骂得太难听了,简直像个泼妇,根本不按常理出牌,这个脾气,是怎么管理那么大公司的?
褚爱东的脸色十分难看,直到他听到林薇说褚英豪行贿,脸色才由愠怒转为惊讶。
林薇也停了下来,她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检举材料在送往安吉洛大法官以及各大报社的路上,最多还有二十分钟,你现在开始考虑,让我带走吴铭和穆彤,不然你的两个儿子都要去警局喝茶。”
吴铭扶着楼梯,忍着疼痛一点点地往上走,每一步都要忍受着撕裂一般的疼痛。
所以不止是穆彤——
竟然还有他吗?
他突然有一丝期待,汗水顺着额角滑落。
终于,他看见了声音的主人。
少女叉着腰,一脸晦气地吐气,把额头的发丝吹得乱飞。
这画面有种说不出的生动,很鲜活,不像是梦。
林薇转头便和吴铭的视线对上。
她下意识地想为自己找补解释。
没错,她又冲动了,不能像泼妇骂街似的,但这也不能全怪她,这褚爱东太他爷爷的气人了。
什么东西啊。
但马上,她便注意到吴铭苍白的脸色。
“你怎么了?”林薇不自觉地上前。
“你不是想见他吗?我自然是要满足林小姐的要求,”褚爱东咬着牙道,“我也心疼他伤情未愈,但林小姐的诉求要优先满足,不是吗?”
林薇的手在快碰到吴铭的时候,又重新捏成拳,她转过身,对上褚爱东嘲讽的视线,怒极反笑:“诸先生,没有太多时间给你浪费了,你要是再这么耽误下去,你的大儿子也要进去喝茶了。”
褚爱东冷冷地沉下声:“你所谓的检举材料是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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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用怀疑证据的真假,我能把每一笔行贿记录都给你背下来,从五年前,你让你大儿子接手东方实业的工作起,他就开始和金融科的科长有勾连,这都是在你的授意之下吧,你应该清楚每一笔账目的具体数额。”
褚爱东冷肃着脸,想到林薇此行的目的是吴铭,但又非要带上一个穆彤,目光立时转向跪在地上少女。
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穆彤的身体下意识地战粟了一下。
林薇的声音再次响起,相比较刚才的怒骂,此时的声音平静了许多。
“你是不是觉得你可以把自己的两个儿子都捞出来?当初罗恩也是这么自信的,但我告诉你,只要进去,我就不会让他们再有出来的机会,所以你现在一方面要给福升交代,另一方面要应对我的扑咬,等你的大儿子也被请到警局,你还要拿什么和我下这盘棋?”
第 107 章
“这个吴铭什么来历, 林总为什么对他这么在意,不惜压上一切和褚爱东对上?”这是让李平感到很疑惑的事情。
这个人到底哪里得了林总的亲眼?
入学第一的成绩吗?但这也不值得如此大动干戈吧。
宋晔神情一滞,那一瞬间, 他清雅绝俗的脸上露出一丝痛楚, 他听见自己说:“不重要,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但林总如果把人带回——”
“不会的, 没有这个可能。”
李平愣了愣,实在是憋不住,还是问出自己的疑惑:“有穆彤提供的证据, 林总也不能把吴铭带出来吗, 这个筹码还不够大吗?”
强哥为什么这么笃定?证据是李平亲自在珠宝店的保险柜拿到的, 里面是褚英豪和金融科科长金钱往来记录,连汇入哪个银行都有写,只要这东西是真的, 肯定能震慑褚爱东。
小儿子杀人,大儿子行贿,最注重名声的褚爱东, 难道还要和林总死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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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个人或许可以, 但是阿薇——”宋晔望向窗外的那棵树, 目光却没有焦点, 脑海中突然出现少女满是泪水的脸,阳光下晶莹的泪珠,摇摇欲落……
过了一会儿,他才继续说道:“无论装得多狠,她的心都是软的, 她的软肋太明显了,吴铭对她越重要, 她就越被动。”
只要她露出破绽,褚爱东会抓着这个,逼她一再退让。
她什么都想要,却总也狠不下心,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对上褚爱东这种伪君子,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胜算。
……
“阿韶已经出事了,再多一个阿豪,似乎也没什么区别,”褚爱东的目光从林薇的脸上移开,看向被林薇挡在身后的吴铭,笑着道,“你或许应该关心一下阿铭,他身上的伤口一直没有完全愈合,如今又不辞辛劳地爬楼来见你,他可能是要坚持不住了。”
林薇身体僵硬了一瞬,握成拳的手在微微颤抖。
吴铭苍白着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少女,单薄的脊背带着几分坚.挺的倔强。
她很聪明,胆子也大。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褚爱东是什么样的人。
她太善良了,竟然连他这样的陌生人都要扶一把,吴铭呼吸有些快,他能感觉到鼻腔呼出的都是热气,汗水模糊了视线,扶着楼梯的手微微有些打颤。
林薇忍着回头的冲动,咬牙道:“十分钟,要么让我带走吴铭和穆彤,要么咱们鱼死网破,我今天敢自己来,就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生死都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褚爱东始终坐在沙发上,位置都没移一下,嘴唇微勾,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五分钟,要么打电话让人把检举材料送回来,要么……”他放慢了语调,一字一重音地道,“我让人打断吴铭的腿!”
林薇全身血液上涌,一起一伏的呼吸,预示着主人正在忍耐着极大的怒气:“褚爱东!我不是和你说着玩的,你要是敢伤他半分,你的下场会比罗恩惨上十倍百倍,我说到做到!”
褚爱东直接笑出声,那笑容有几分狰狞的狠戾:“林小姐,从一开始你就输了,如果你能有对付阿韶时那样的狠绝,就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了,你就不应该拿着那东西来威胁我,你应该直接把阿豪送进去再来找我,让我相信你的‘能力’!”
他看着林薇,慢慢地道:“三分钟,是你去打电话阻止你的人,还是让吴铭失去一条腿?!”
林薇慢慢闭上眼,呼吸微促,心跳如擂鼓一般,汹涌的怒气在血液中燃烧,击打着她的五脏六腑。
“两分钟,请林小姐快一些做出选择,我怕阿铭坚持不住。”慢悠悠的语调,威胁的意味甚浓。
过了一会儿,林薇动了,她睁开眼,神色平静了许多,她淡漠地看了褚爱东一眼,然后挪着步子走向电话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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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电话,缓缓地拨着号码。
吴铭闭上眼,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的落下,他咬牙忍耐,如果就这么倒下,她大概会伤心吧,至少要等到她离开。
她已经尽力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穆彤绝望地低下头,希望湮灭,所有的情绪都全部抽离,力气也跟着一起抽干。
她有些后悔,她应该早早地自我了结,而不是这样狼狈地输掉一切。
“Emily……”林薇的声音在冷凝的空气中响起,“How is it going?”
她为什么要说英文?
埃米莉?
她在给谁打电话?
“林,你晚了快半个小时,”电话另一头传来伊顿夫人的声音,“这个褚爱东确实和罗恩的关系很好,我这边还真的找到了不少好东西,我都不知道福升和东方实业有这样盘根错节的关系,你可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
“能让褚爱东坐牢吗?”林薇直接问。
“嗯——不是那么容易,但可以试一试,名声扫地倒是容易一……”
林薇手中的电话突然被人夺去,管家拿着电话,听着里面的声音,脸色立时变了。
他看向褚爱东,动了动唇,说道:“是伊顿夫人……”
林薇面无表情地站在电话旁,缓缓开口:“褚先生,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够狠,我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城府不深,能让人一眼看透,我知道自己没那么厉害,所以我在做每件事情之前,都会给自己攒到足够多的筹码,你觉得褚英豪的证据不够让你痛,那么你自己呢,你愿意拿你自己赌吗?”
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她看向褚爱东,声音平静地道:“五分钟,我要带走吴铭和穆彤,不然我会和伊顿夫人联合起来,一起对你出手。”
“你——”褚爱东猛然站起身,“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先是利用福升的人算计阿韶,现在又反过来找找伊顿夫人帮忙,你到底在开什么玩笑?”
这是正常人的脑回路吗?这个伊顿夫人竟然还配合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林薇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道:“我可以说服伊顿夫人答应和解,只要你们拿出合理的赔偿,褚英韶就可以从警局放出来,褚英豪的检举材料我也可以截下来,还有你和罗恩的那些苟且,伊顿夫人也不会继续再查下去。”
她目光看向时钟,说:“褚先生,你来选择吧。”
“你就不怕我直接废了吴铭?”褚爱东咬牙道。
吴铭闭着眼,深深地呼吸,眼前的局面超出了他的认知。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笑,真心地想要笑,林薇竟然赢了。
好厉害的姑娘,好有力量……
谁说她没有心机的?
“在你心中,是他重要还是你自己重要?”林薇看向他,慢慢道,“我不够狠没错,但你胆子似乎也不大,极度自私的人,是不敢拿自己去赌的,我说的对不对?你也害怕自己成为罗恩——”
褚爱东看着她,深深地呼了口气:“你——”
“两分钟——”
林薇打断他。
褚爱东闭上眼,最后重重地吸了一口气,说:“你带他们走吧,如果他们愿意的话。”
穆彤惊诧地抬起头。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林薇接过管家递过来的电话,和对面的伊顿夫人交代了几句,就放下了电话。
褚爱东皱眉:“还有检举材料。”
“我没有让人去送,东西在我车上。”林薇已经朝着穆彤走过去了。
褚爱东的人脉关系网,难以撼动,她搞褚英豪就相当于和腐败的财政部门作对,就算有安吉洛大法官也无济于事,她也没有那个力气。
她放狠话说让他两个儿子出不来,不停拿罗恩来吓唬他,不过是为了给他施加心理暗示,一点点地攻克心理防线,在他心里留下畏惧。
只有这样,最后的临门一脚才会有杀伤力。
林薇对穆彤伸出手,声音平静:“你愿意和我走吗?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让你跪着了。”她这话是对穆彤说的,也是对吴铭说的。
穆彤擦了一把眼泪,没有任何犹豫地拉着她的手站起身。
她也说不清楚,在上次教训纪柔的时候,她就有种预感,这个人可以帮她。
那是一种直觉,长期在褚爱东手下讨生活,让她天然有对强者感知的本能。
那是一个慈悲的强者形象。
林薇转过身看向吴铭,轻叹了口气,问:“疼吗?”
吴铭轻轻地点头,汗水顺着额头滴落。
“我们马上去医院。”林薇想笑,眼中却有了泪意,她呼了口气,将要说的话全都咽回去。
“阿武背上他,我们走。”她吩咐保镖。
“等……”吴铭喘了口气,对上林薇紧张的神色,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林薇咬着牙道:“你要敢说你不想和我走,我就直接让人把你打晕!”
吴铭笑了,他摇头,说:“还有我父母……”
那就做个大圆满的美梦吧。
如果不是梦,为什么此刻连痛觉也跟着一起消失了呢?
林薇立时转过头看向褚爱东。
褚爱东已经重新坐到了沙发上,整个人仿佛陷在一团浓浓的阴霾中,他沉着声道:“林小姐不必问我,只要他们自己愿意,我不会阻拦。”
他这么说,但是林薇去找人的时候还是遇到了问题,吴铭的父亲说什么都不离开褚家。
还骂吴铭是背主的畜生。
他嘴里冒出来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林薇脸色很难看,想要骂,但这是吴铭的父亲,她只能劝:“你儿子正等着去医院,你如果还这么坚持,就是在耽误他的治疗。”
“他死了才好!”
他话音一落,就被一只扫把扣在脸上。
吴母劈头盖脸地朝着对方打过去:“你怎么不去死,凭什么让我仔去死?我今天就杀了你,如果不是你,阿铭不会过得这么苦,你就是想逼死他——”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林薇才顺利地带着吴铭、穆彤和吴母离开了褚家大宅。
吴铭的父亲不肯走,吴铭并没有坚持。
今天的阳光灿烂明媚,车窗外,金灿灿的,亮晃晃的,阳光翻卷着云海,落在庄园的草坪上,花朵上,树叶上……
他第一次看清真正看清楚这里的模样,原来并没有那么恐怖。
……
李平放下电话,然后看向宋晔,咽了一口唾沫,才道:“强哥……林总把吴铭和穆彤接回来了,”李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他们在医院,估计很晚才回来。”
宋晔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他依旧看着花园中的草坪,静静地看着,清风拂过青草,花瓣,红叶——
花园里还是一片郁郁葱葱,可秋天的景象,还是增添了几分萧瑟感。
“林总找了伊顿夫人帮忙……”李平说一句,就会看一眼宋晔的脸色,“阿武说林总和伊顿夫人做局,骗褚爱东说他们手里有他和罗恩勾结的证据,加上褚英韶的事情,福升这次可以好好地敲诈褚爱东一笔……”
说到这里,李平也是忍不住想吐槽,这是正常人能想到方式?
没人想到林薇会走福升这一步棋。
真是想都想不到的走向。
林薇和福升,这两个——
单个倒还好说,她们联合到一起,简直是王炸,这谁能受得了。
罗恩当初是怎么“死”的?他是褚爱东也得怕啊。
“强哥,你说林总这么厉害,真的发现不了咱们的动作吗?如果她知道了,那咱们要怎么解释?”李平忍不住有些担忧。
“不用解释——”宋晔听见自己说,“发现就发现了。”
“那小林总不会生气吗?”李平惊道。
“会,会很生气。”她会很失望,她会把他赶出去,无法接受他是如此卑劣的人。
卑鄙、狠毒、冷漠、恩将仇报……永远不知满足地索求。
她说过她不是救世主,不会去救赎谁——
她会把他这团抹布扔掉,换一条本就干净纯白的毛巾。
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彻底死心的这一天。
他和艾伦其实没什么不同——
那日的慈善晚宴,看到她跪伏在地,惶恐求生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他阴暗地想要掠夺,想要背叛……
他问艾伦想看到什么,可他又想看到什么?
要么掠夺,要么放手,他没有第三条路。
他们是不同的人,遇到的人不一样,看到的世界也不一样,
可他留恋她肆意张扬,闪闪发光,像太阳一样高高挂起的模样。
可在空中的她,注定不会属于他。
从穿上那件“新衣服”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开始奢望不属于他的东西。
比起梦魇中养父拿着新衣服走向他,取悦她的心情似乎更迫切。
第 108 章
吴铭的伤口发炎, 要留在医院输液,林薇守了一.夜,直到对方退烧。
林薇第二天和学校请了假。
“你要回去上课吗?”林薇喝着张妈送过来的燕窝粥, 问穆彤以后的打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穆彤摇头, 她说:“我不知道——”
她想要自由,但是自由了却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这些年她所有的力气都放在了褚爱东身上。
从最初的孺慕倾心, 到现在的恐惧害怕,她所有的情绪都和褚爱东相关。
现在她也在害怕,褚爱东会什么时候将她抓回去。
她不敢回学校……
“有件事, 我从来没和人说过, ”穆彤用汤匙搅拌着手中的粥, 手指轻轻收紧,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晦涩,“我对……褚爱东……”@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看起来有些难以启齿, 深深吐了口气才继续:“我曾经差一点向他……表达爱慕。”
她喜欢过褚爱东,十五岁,情窦初开的时候, 她对他既尊敬又恋慕, 他儒雅温和, 细心周到, 总是能看出她窘境,每次褚英韶欺负她,他都会为她做主,温柔谦和,赏罚分明。
那时候的褚爱东于她来说, 是那样的伟岸高大,她觉得是她一生都够不到男人。
那么多的人崇拜他, 讨好他,可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疏离而温和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她险些就要表白了,她准备了卡片,蛋糕,还做了木蝴蝶的手工。
结果却被二妈发现了,对方将她准备的礼物砸得稀碎。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些刺耳的话。
二妈骂她是勾.引男人的小婊.子,小贱人,说她给她父母丢人,说她不要脸,这么下贱,生出来就应该给人掐死。
那种难以言喻的羞耻,没日没夜地折磨着她。
现在想起来,也是噩梦一样。
曾经有多喜欢,现在就觉得有多恶心。
这已成为她羞于提起的过往,每当褚爱东以长辈的关爱为名,朝她伸出手,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脸颊,拉着她的手,她都忍不住想要呕吐。
她从来没对别人提起过这些。
可那就像是哽在心口的一根利刺,时不时地出来折磨她,不敢想,忘不掉,她只想离开,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穆彤忍着难堪将这些说了出来,她怕自己溺毙在那种绝望中……
而林薇似乎是一个好的倾述对象,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就像是一种本能,觉得对方不会给她难堪。
但她等了一会儿,林薇始终没给她反馈。
她低着头,淡淡地笑,人家能说什么呢?
说她是自找的吗,大好的人生,却喜欢一个老男人。
或许林薇已经开始后悔救了她……
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是忍不住,抬起头朝着林薇望过去。
发现林薇正在挑拣粥里的葱花。
袁玉君做什么东西都喜欢放葱花,还让张妈也跟着学。
穆彤有些迟疑地开口:“你听到我刚才说的吗?”
“怎么了?”林薇看也没看她,继续手上的动作,“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一个小姑娘,没见过几个男人,还有褚英韶这种白痴做对比,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家里的人随便欺负你一下,他再以救世主的模样出现,你就会忍不住感激对方,吊桥效应听说过吗?就是一种让心跳蒙骗的动心错觉,就像英雄救美,把感激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当做.爱情。”
林薇轻描淡写地道:“你是正常的,而他是无耻的,利用你年龄阅历不足来引诱你,你又有什么错?”
穆彤张大了眼,她看着林薇,滚烫的泪珠滴在碗中,落在手背,酸热难忍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林薇语调轻缓:“成年人对上未成年必然是卑劣的引诱和强迫,没有第三种解释,即使是成年,两人的年龄差超过十岁就应该涉及道德争议,要考察一方有没有利用另一方的阅历不足,职权不对等,信息不对称,而进行哄骗和胁迫。”
林薇现在不谈恋爱,一是没那个心气,二是也有这样的考量。@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重活一世,大量的信息差让她比普通人的阅历不知高出多少,势必就会有一些光环在身上,比如那个海姆立克法,如果傅文帆是因为这个对她表达好感,她不觉得这就是爱情。
她如果心安理得地接受,那就有“胜之不武”的嫌疑。
没有这些“阅历”,在别人眼中她也是一个优秀的个体吗?
这很难评。
“你很聪明,能够很快清醒,也有想办法自救,这已经比很多还被蒙在鼓里的人强了。”
林薇想,上辈子的穆彤大概是向石敬尘发出的求救吧。
所以,上一世的石敬尘才会对她说穆彤更需要他。
“棠棠……其实你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脆弱,你只是偷懒,把那个强大的自己藏起来了。”
林薇深吸了口气,将挑拣好的粥重新装进保温杯。
她不喜欢石敬尘,但这句话或许说的没错,她不应该把上辈子的自己定义为弱者。
她想如果自己恢复了记忆,这个心结大概也已经解开了。
这个时代,得权者不在乎弱者的死活,没有依仗的普通人,有几个人能把日子过好呢?
她阴差阳错地救了穆彤,却也看到了上辈子的自己。
穆彤不停地擦脸,泪水却越来越多,粥已经不能吃了,林薇见状把她的碗收过去。
“对不起……”穆彤突然哭出声,她捧着脸,哭得像个孩子,“呜——谢谢……”她用力地抽泣,好似要将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这件事像是一根骨刺一直插在她的心口,她有很多次想要把自己从楼上丢下去。
心中某根倔强的神经,却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那么不堪。
终于,有人和她说没错,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安慰自己,自己没有那么下贱。
“谢谢你——”她抽噎着道歉,哽咽的声音都是泪水的味道。
她很少哭,夜深人静的夜晚,她守着恐惧和寂寞入睡,却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懦弱,她怕她哭了,委屈了,就再也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她告诉自己,她已经很幸运了,虽然没有父母,但是衣食不愁,能上大学,她是别人眼中的大小姐,她没有那么苦。
她不苦……
林薇等她稍微平复了一点,才说道:“你不用谢我,你要谢谢你自己的聪明,知道拿褚英豪的行贿证据给我,不然我也没办法帮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穆彤抽噎着抬起脸,泛红的双眼浮着深深的茫然,她望着林薇:“什么证据?我没有给过你什么证据。”
林薇表情一滞,随即问道:“你难道没有让褚太太给我带了一个宝石项链吗?”
穆彤擦了一把脸,说:“有啊,但是没有什么行贿的证据,我只是在夹层里塞了一张字条,写了一个‘救’字,那么小的首饰盒,我也放不进去别的东西,还怕被人发现。”
林薇摇头:“夹层里什么都没有,除了项链,盒子里还有一张伪造的购物发票。”
“什么发票?”穆彤再次愣然,红着眼睛问,“谁放进去的?”
……
“阿东,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谁知道那个丫头会这么恶毒,竟然会连阿豪都不放过,我要是知道,一定会打死那个小贱人,呜呜——”
卧室里一片凌乱,梳妆台上的东西全被扫到了地上,枕头、被子、首饰、餐具——狼藉一片,像是刚被谁打砸过一番。
褚二太太哭跪在地上,披头散发,脸上的妆也都花了,她狼狈地伸手去拉褚爱东的腿:“阿东——你放我出去吧,我一定要找那个贱人报仇,她竟然想要害我的仔,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恩将仇报的人,我白养了她这么多年,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要去找她拼命——”
“放你出去,等你再犯蠢吗?”褚爱东将她伸过来的手踢开,措辞十分严厉,“你自己犯蠢没关系,但你不要拉着你的两个儿子,他们这次差点都被你害死。”
褚爱东脸色沉郁,他很久没吃过这种亏了,让一个小女孩骂得狗血淋头,逼得毫无退路。
奇耻大辱不足以形容他昨日的遭遇!
他扫了一眼对方脖子上的掐痕,闭了闭眼,极力压下翻涌的怒火。
杀了她会更麻烦。
“呜呜呜——我不是,”褚太太泣不成声,看着丈夫无情的模样,她又转过身朝着大儿子哭诉道,“阿豪,你帮我劝劝你爸,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没想到穆彤会这么做,就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相信那个贱人了。”
褚英豪眉头也是揪得死紧,他看了一眼褚爱东,叹了口气道:“老妈,你不能总是这样,一犯错就哭,认错快,然后下次接着犯蠢,你哪里是林薇那种人精的对手?当初哪怕是问问我们都好,怎么可以自己乱来,我现在算是知道阿韶到底像谁了,你真的是——”
“我知,我知,都是我的错,阿豪——我真的不想的,我要是知道会这样,死都不会帮穆彤送什么项链,你和聪聪是我的命根子,我当初生你的时候就落下病根,月子也没做好,生你细佬的时候差点死在医院,我当时真的差点就死了,可我咬牙硬挺过来,我不能让你们做没母亲的孩子,你们就是我的命啊,呜呜呜……”
褚爱东耐心告罄,表情阴冷地道:“你要是再闹,让人在外面听到一点动静,我就立马让人送你回乡下!”
褚家需要一个女主人,他以为她听话,好摆弄,却不想蠢成这个模样,年轻的时候尚有几分姿色,如今发福的体态,癫狂的刻薄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倒胃口。
“阿东,阿东——”褚太太站起身去抓褚爱东,她几乎是哭嚎着道,“你不能这么对我,我为了你差点命都没了,我为了你,连我父母都不要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褚爱东不耐地将人推开,转身就走。
褚太太直接被推倒在地。
褚英豪看不过眼,说道,“你先不要再闹了,最多一个月,等父亲消气了,我就帮你求情,这次你真的是——”他忍不住叹气,“现在是谁求情都没用,您暂时先忍耐一阵子吧。”
褚太太双手捂着脸,呜咽道:“我忍不了,我要找那个贱人去报仇!是她害得我成这个模样,这人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这样,那就更不能放你出去了,要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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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非要武到林薇面前耀武扬威,哪里能有这些事情?你还是冷静冷静,别想着什么报仇了,你这种智商,是报仇还是给人送人头?”
说完褚英豪也没什么心思了,又随口安慰了两句,便也要走。
“阿豪,呜呜呜——你们不能这么对我,放我出去——”
房门被关上,将褚太太的哀嚎声关在屋子里。
褚太太跪伏在地上,丰韵的身体压在胳膊上,呜咽着哭泣。
她哭了很久,哭得很伤心,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慢慢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哭声开始变调,逐渐癫狂。
嗬嗬嗬……
她笑着抬起脸,散乱的头发,哭肿的眼睛,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红痕,与其说像个疯子,不如说是女鬼,整个人都没有一丝人气。
她慢慢地爬起来,穿过地上的杂物,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上面的镜子被她砸了,裂纹将镜子分成了很多块,每一块都照着她的脸,平静,冷漠,扭曲……
她对着镜子开始整理凌乱的头发,很安静……
步骤井然有序,过了一会儿,又抓起一支眉笔,开始细细给自己画眉。
屋内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梳妆台前传来悉悉索索的碎音,昏黄的灯光笼在女人的背影,有种无声的寂寥。
“阿成……”幽幽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轻柔的语调带着一点嘶哑的嗓音,像是在呢喃般轻语。
粉饼落在让岁月腐蚀过的脸上,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又笑了起来:“彤彤她逃出去了,你高兴吗?”
红肿的眼眶里迅速聚集起水汽,泪水再次漫过脸颊。
她笑着擦去脸上的泪痕:“没事儿,我很好,我很好,就是——”
有点老了。
她怀念十六岁的自己,躺在草地上,看着湛蓝的天空,好自在,好开心。她想念母亲叫她回家吃饭,父亲赶着羊给她带回来的一树杈的桑葚。
她永远怀念梦中那个站在石榴树下的少年,朝霞明媚,比不上少年的笑容,比阳光温暖,比月亮静美,他说:“阿珊,我们回家吧。”
第 109 章
吴铭醒来的时候, 是穆彤在床边守着。
穆彤想起林薇走之前的嘱咐,她说吴铭不吃葱花,红色保温杯里的燕窝粥是给吴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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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面盛粥一面和吴铭说道:“林薇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忙, 晚点才能过来看你。”
吴铭花费了一段时间, 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哪里。
他现在平躺在床上,背上只是微微传来一些痒意, 没有那种撕裂的钻心感。
他怀疑自己睡了很久。
“你.妈妈已经被林薇带回去了,她年纪大了,不适合在这里熬着, 但是一会儿会过来送饭, 做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 现在你先喝点粥。”
穆彤尽量将现在的情况都告诉他:“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安心养病就好了,大夫说最多一个星期, 你就可以出院,回家里休养。”
她背对着吴铭,突然静了下来, 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说到以后, 她总是感到茫然。
她转过身, 对上吴铭的目光,少年清亮的眼爬上浅浅的笑意,嗓音微哑:“谢谢——”干净的眼眸,亮如星屑。
穆彤微怔了一下,她这是第一次看到吴铭笑, 那个深沉的背影,给人的感觉永远压抑, 仿佛不堪重负,随时就要倒下去。
她知道吴铭抑郁什么,他是个善良的人,根本无法在褚爱东造就的那片罪恶的土地上活下去。
她也曾向吴铭求助过,但吴铭比她的桎梏更深,他还有父母,哪里都去不了。
褚英韶想要欺负谁,很多时候都不需要自己动手,那帮狗腿子就会代劳,小时候她总能看见小小的少年弯着身子去河里够自己的书包,单薄的身影,仿佛随时要栽进河里,小孩子势利起来,更恶劣,更直接。
她在床边坐下来,慢慢搅拌着粥:“谢我什么啊,我该谢你才对,我是借你的光,不然林薇是不会花这么大力气捞人的,我只是个添头……”
也或许——
她还需要谢一个人。
以前总有人说她的亲生父亲是和养父养母一起长大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会对她这么好,当亲女对待。
可她从不相信,因为她所有的苦难都是这两个人加注给她的……
如今回想起来,那些屈辱的过往,满目萧然……
吴铭也愣怔着,目光略显迷茫,他试图理解穆彤话中的意思。
在他的理解,应该是穆彤拿到了褚英豪行贿的证据,他是那个所谓的“添头”。
可事实却又像穆彤说的一样,那像梦一样的回忆,褚爱东一直用他来要挟林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少女始终挡在他的前面,那背影坚定而决绝,仿佛生死置之度外。
难道真的是为了他吗?
可是,为什么?
“没想到一个学期不到,你们的关系就这么要好了,我要是晚一年入学,也能和你们做同学,你运气是真好。” 穆彤说着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唇边。
“不用……”吴铭反应了一下,说,“我自己来。”说着他就要强自起身。
“别,你可给我老老实实地躺着,我也就这点事儿了,要是还办不好,林薇还不得把我赶出去啊。”说着少女朝吴铭眨了眨眼,露出狡黠的笑容。
“她不会的。”
吴铭没有继续坚持,他能感觉穆彤整个人都豁达了不少,仅仅一晚上吗?
他仿佛不是睡了一觉,而是睡过了一个漫长的季节,躲过寒冬,迎来百花盛开的春天。
“你们还真是了解对方,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不吃葱,她一早给你挑了半天。”穆彤又给他喂了一勺,然后抽了张纸,给他擦去唇边的米粥。
吴铭看着她,表情十分微妙,有很多疑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连父亲都不知道他的喜好,在外面他也没有要求的资格。
是母亲告诉她的吗?
“她去哪儿了?”他问。
……
“中国服饰文化历史悠久,历朝历代的发展和变革造就了我们如今花样繁多,品类丰富的服饰,我们是纺织文化和技艺最发达的国家,素有“衣冠王国”的美誉,我们曾创造了丝绸之路的辉煌,始终传承有序……”
“当前受新思潮冲击,洋装店成为市场的主流,是借助传统优势迎头赶上,还是放弃过往的辉煌重新开始,都不失为一种积极的态度,但如果一点改变和尝试都不想做,只能在时代的浪潮中退出舞台。”
大厅内很安静,与会人员看着上面款款而谈的少女,听得都还算认真。
不管喜欢不喜欢,小姑娘引经据典,说话好听,还会分享经验。
直到有人站起来发问:“怎么改变?你不觉得你的那些衣服不伦不类吗?中不中,洋不洋的,你是想大家都学你吗,走那种歪路子?”
林薇停下来,看向说话的中年男人:“回答之前,我先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问呗。”
“你觉得那些衣服漂亮吗?”
“一般吧。”对方抱着胸,态度不屑。
“那销量好吗?”
对方冷哼了一声。
“价格好吗?”林薇又问。
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道:“他们什么都不懂,跟风罢了,知道什么是传统之美?只有我们的旗袍才能展现女人的体态和气质,不是贵的就是好的!”说到后面他已经是带着怒气了。
林薇心平气和地说道:“我们的民族有的不止是旗袍,况且现在的旗袍也已经和以前不一样,做了很多的改良,你的旗袍真的传统吗?一个品牌如果想要走出去,需要特色,需要创新,需要技艺的提升,集众家之所长,再开拓自己的风格,打从赫姿横空出世,就一直收到很多批评的声音,但是我们要听谁的?”
林薇转过头看向众人:“听批评者的,还是看消费者的选择?美没有标准,人穿衣服,不是衣服穿人,我们不要给自己定那么多的规矩,最后束缚的只是我们自己,要想杀出重围,不能抛弃传统,也不能固守传统。”
中年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结果被他旁边的人给拽了下去。
一旁的胡希文见状笑了笑,给林薇的杯子续上水。
女神比赛第二场录制结束不久,她们借了场地,举办了这么一个行业交流会。
伊顿夫人也留下来参会,她中文不太好,翻译在一旁给她解释。
林薇接着道:“大家都是服装制造的从业人员,有人做定制,有人做成衣设计,都是在行业深耕多年,有着优秀技艺和良好口碑的设计师。”
“今天请大家来这里,一是为了向大家分享赫姿成功的经验,希望能帮大家扩展一下思路,解决当前的行业困局,提升自身品牌优势,二是希望能够成立一个香江设计师公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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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底下便开始有人低声交流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林薇是想做什么?
林薇等众人稍微安静一点,才继续道:“可能大家对这个设计师公会的作用不太了解,它的主要职能就是像今天这样给大家提供一个学习交流的平台,大家可以分享经验,共同制定行业标准——”
林薇没说完,底下便有人忍不住提问:“无利不起早,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很多,”林薇说道,“香江的品牌起来了,赫姿也会跟着水涨船高,相比于一家独大,不若百花齐放,香江的这点市场,养家糊口可以,但要想吃点好的就有点捉襟见肘——”
她没说完,底下就传来嘘声,赫姿每月千万流水,这叫捉襟见肘,这叫什么话?简直听不下去。
林薇面色不改,继续道:“只有把蛋糕做大,我们分到的蛋糕才能更多,把香江时装的名气打出去,走向世界,走向国际舞台,但这个我一个人是做不到,必须群策群力,大家一起努力,才能达成这个目标。”
“所以你是想当会长?”有人问。
林薇不置可否,笑着说道:“如果你们能选出比我更合适的,我也可以让贤,会长这个位置很重要,一方面需要有号召力,能把大家聚合到一起,制定行业规范,另一方面要带领大家破圈,做出成绩,很简单的两个要求,做到就可以。”
底下没人说话了,若是按资历有很多比林薇更适合人,但要是按成绩,谁也比不过林薇,一个雅衫,一个赫姿牢牢地占领着香江高级服装市场。
他们这些人,也经常要买雅衫和赫姿最新季的衣服做参考,模仿借鉴上面的元素,掌握接下来的流行走向。
如今女神比赛又来了,别说他们舍不得花那么多钱赞助,广告有排他性,同行业根本拿不到资格。
“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先天强大,后天失调,有的人是不汲取新的营养,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守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墨守成规,饿不着,但也吃不饱,有的人则是崇洋媚外,接受新事物固然是好事儿,但完全否定以前也是不可取的,希望大家能看到彼此的优点,坚持己见不是不可以,一方面要将自己的风格融入自己的品牌,有独属于自己的风格,另一方面,要放得下身段,要打出名气,品牌可以清高,但我们要谋求出路,不能闭门造车……”
“设计师公会只是一个开始,是我们走向专业的第一步,我们以后要进军巴黎和米兰,我们还要成立香江时装协会,举办属于我们的香江时装周,迈向国际,让世界看到我们国人的身影……”
林薇的优点不多,但也不少,其中给人描绘未来的美好蓝图的能力尤其优秀。
伊顿夫人看向林薇,嘴角的笑意更盛。
她所描绘的这个明天很值得期待……
第 110 章
交流会持续的时间很长, 将近四个小时,开始是林薇讲,大家提问, 后来就成了各抒己见, 大家热情探讨。
“明年1月份我会组织大家一起去巴黎时装展,巴黎, 纽约,米兰……今后各大服装展都应该有我们的身影,着眼于国际, 从学习交流, 到带着作品参展, 再到举办属于我们的时装展……”
后世的四大时装周,米兰听说在筹备,伦敦更是没影。
香江时装周从现在开始迈出第一步, 不能算晚。
众人积极响应,争相报名,不在乎什么车马费和入场费, 只为有机会走出国门, 去看一看林薇所描绘的那个世界。
他们大多数人这辈子都没去过巴黎, 语言不通, 也不知道怎么看展,很多东西只听过没见过,与人说起来难免虚势,要是有机会观摩学习,那就不一样了。
人这一辈子总要图点什么, 要么名,要么利, 摆烂的人也会向往美好生活。
至少这一刻,大家都对未来充满了想象和期待。
林薇最后也几乎被全票推举为香江设计师公会的会长。
当然这个组织现在还不太正式,加了香江两个字,会名就需要经过相关部门的审核才能使用。
还要选举出干事,并且需要各方的签字盖章等。
不过这些她交给副会长的胡希文了,以后这个公会的主要负责人就是她,而林薇要为下一阶段的时装协会做准备。
“林——”
“STOP!”林薇听到伊顿夫人这个情感饱满的开头,立马叫停对方,她不想迷失在对方的彩虹屁中。
交流会结束,几人往外走,出了电视台,已是晚霞满天。
伊顿夫人眨着美丽的蓝色大眼,道:“我是说有没有这个荣幸和你们共进晚餐。”
空气却安静下来。
林薇并没有回答她。
胡希文有些奇怪,林薇就是不喜欢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这次交流会伊顿夫人也是出了力的,当然,也不白干,对方也挂了个荣誉副会长的职位。
她朝林薇看过去,结果发现林薇的目光正看着前方,表情有那么一丝的怔然。
是宋晔……男人站在车边,黑色的风衣将他的身姿称得修长美好,卓绝的气质,抢眼至极,让人轻易捕捉。
青年朝她们看过来,他笑得很淡,也很轻,仔细看那澄澈明净的眼又藏着几分晦涩的情绪,因为这一点类似忧郁的情绪,在他看你的时候像是泡在清冷的湖水里。
两人隔着台阶对望,夕阳的余晖从不同的方向落在两人的身上。
“这就没办法了,人家有帅哥约,伊顿夫人要是不介意,咱们凑个饭搭子吧。”胡希文突然出声道。
伊顿夫人笑着道:“乐意至极。”
和胡希文她们道别,林薇朝着宋晔走过去。绿色的裙摆被秋风吹得纷飞,在燃着的火红天空背景下,那种极致的颜色碰撞,像是某位画家不合格的涂鸦,将色彩的重点偏离,汇聚在少女一个人身上。
她走到宋晔面前,站定,表情严肃,直接问:“吃饭了吗?”
宋晔怔怔地看着林薇。
“你不能吃饭都要让人看着吧,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似的,去吃猪仔包?”一如既往带着些许抱怨的语调,伴着秋风,清悦悠扬。
宋晔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眸明明灭灭,还有些微的茫然,最后都化作一个温雅斯文的微笑。
“好——”
一切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陪他去吃喜欢的餐点,会发一些牢骚,吃饭的过程中,她一直骂褚爱东不是个东西,什么年代了,竟然让一个女孩子去下跪,简直是离谱到家了。
她还是什么都和他说。
宋晔淡淡地垂眸,笑容浅淡:“世界上苦难的人那么多,你每一个都会帮吗?”
这个时代,幸福才是稀缺物,上流人士固然能够歌舞升平,骄奢淫逸,但苦难才是大多数人的人生,能在赫姿消费的是极少数。
想过得好,要么会投胎,要么使出所有力气爬到高处。
林薇放下奶茶,轻声道:“你说一个社会,人们如果对别人的苦难完全视而不见,那将是怎样一个冷漠和残忍的世界?”
如果是在以往,宋晔大概只会笑笑,不会再说什么,但今天……
“所以这是你一直捡人的理由?”
林薇“嘶”了一声:“捡这个字用的可真是……有点mean了,我能力有限,只能帮一些身边人,等以后姐真正发达了,有影响力了,再谈其他。”
宋晔顺着她问:“那时候你会做什么?”
“那可多了……如果要总结的话,就是为美丽新世界添砖加瓦。”
宋晔抬起头望向她,眼神幽深寂静:“什么样的美丽新世界? ”
林薇让服务员帮她多打包了两份餐点。
回复宋晔:“应该是一个弱者也能生存的世界。”
宋晔漆黑的瞳眸似有微光闪过,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林薇,看着她嘱咐服务员放什么,不放什么,要口味清淡……
感受到宋晔的目光,林薇疑惑地转过头。
宋晔却侧过头,突然含义不明地微微失笑,修长白皙的手指扶在额角,那慵懒低笑的模样有种惊心动魄的艳丽。
林薇愣了愣,才道:“笑什么?”
宋晔却不回答,只低了头笑,清浅低柔。
“你在笑话我吗?”
林薇咬着牙,取了根筷子去戳宋晔:“好笑吗,哪里好笑?”
青年忍不住躲开,抓着筷子,依旧低低浅笑,肩膀微微颤动。
“今天你买单!”林薇祭出大招。
果然,宋晔抬起头,目光纯洁无害,唇角残留着浅浅的笑意。
那笑容美得不太真实,看得林薇心脏漏跳了一拍。
他望着林薇,目光胶着成网,声音低柔地唤道:“阿姐——”
轰——
林薇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炸开,这一声杀伤力巨大,余震的威力将她碎成八瓣的心又扬到空中,成为绚烂的烟花。
压低了的嗓音,清润低沉又极具魅惑,如潺潺流水沁入心肝脾肺,却更像微醺后缠绵多情的告白,让人恍惚。
林薇有些慌乱地松开筷子,极力地稳定着情绪。
罪过——
以前什么场面没见过,不是没有漂亮的男孩子叫过她姐,什么“我要做姐姐的小奶狗”,笑得可可爱爱,甜得像蜜糖,但见多了,也就免疫了。
怎么今天这么逊,一句玩笑就破功了,那一瞬间,心脏简直都要飞出去了。
“吃完了吗?”林薇缓和着心跳,若无其事地出声找补,“吃完咱们就——”
“你今天还不回家吗?”宋晔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依旧柔和轻缓。
林薇刚要回答,宋晔便接着道:“苏天瑞打来电话,说……古家开价55块新台币买他的股权。”
林薇神色一顿,猛地抬头:“怎么不早说?”
宋晔说:“不只是古家,还有另一家报价。”
……
“另一家报价的是钱家的钱显民。”
在台湾也就只有五大家族的人吃得下这么多的股权了。
电话里的苏天瑞问林薇:“开价都是55块,钱家的话,可能还会更高一点,我应该选边个?”
“古家现在知道钱家有人入场了吗?”林薇问。
“可能听到了一点风声吧,所以才会急着找我,之前一直给我开的是45。”
“今天大盘是多少?”
“51收盘。”
“把报价拉高到60。”
60!
苏天瑞倒吸了一口凉气。
又比原本预想的多了1000万,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住。
他哪里经手过这么多钱啊。
但是老大这么说了,那就是有希望,心下立时烧了起来。
“那你几时过来,上周你都没有来。”
林薇嘱咐他:“古家这边价格咬紧,周末之前他们会松口,这期间,把你背着我卖出股权的消息传到钱家那里。”
苏天瑞反应了一下,他不太灵光的大脑转了转,没想通:“阿姐——你想怎样?”
林薇突然顿住,莫名想到了宋晔,都是叫姐,为什么苏天瑞这边听着就没有任何感觉。
美人滤镜加成?
主要还是宋晔长得太合她心意了,一颦一笑都是她的理想型,她还记得当时的第一眼惊艳。
上辈子她这么暴殄天物吗?
在港城生活的这段时间,她在慢慢理解和接受上辈子的自己,就唯一这一点不理解——
又说了几句,林薇就挂了电话,接着又把电话打到了恒生。
“杨先生……恭喜啊。”林薇喜气洋洋地给对方道喜。
杨炳荣不明所以,但心有所感地问答:“林小姐这是……还是不要打哑谜了,这喜从何来?”
“我有个朋友最近有1000万美元要在港城开户,我就想这个时候赶得是正好……”
1000万……美元?
杨炳荣呼吸一滞,林薇后面说了什么,他都没记住,完全被这个数字惊到了:“林小姐说得可是真的,真的是1000万美元?”
1000万美元,折合港币5000多万!
“当然了,我没理由骗您吧?”
6000多万新台币,这时候个人所得税不比企业高,在20%左右,去掉税费还剩下不到5000万,不就是将近1000万美元吗?
林薇继续说道:“少则10天,多则一月,这笔钱就要汇至港城,杨先生请准备好。”
杨炳荣抓着电话,紧张的声音都变了:“林小姐可千万不要骗我!这玩笑可开不得。”
杨炳荣这会儿已经失去一个经理人专业的服务意识,让这个消息冲击得七零八落。
“那您说怎么办呢,我给您打个条?”林薇笑着道,“所谓运退黄金失色,时来铁亦生金,您不用怀疑,恒生的运气确实来了。”
“不是,我——”杨炳荣反应过来,道,“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能不能问一下这位客户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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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还不可以,客户需要保密,”林薇想了想,道,“我提前和您说,就是想要你和善伯商量一下,提早做准备,退股的事情可以搬上日程了,机会难得,及早脱离外资银行这个泥潭。”
当初是她给恒生出的主意,如今她又帮忙解套,她现在算是售后?
也算有始有终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杨炳荣轻呼了口气,说道:“我这马上就和善伯汇报,多谢林小姐,以后若有需要恒生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我能有什么需要,就是借钱,个人和银行万变不离其宗的金钱关系,多批点贷款,少一点利息,我就感激不尽。”
“那是一定的,林小姐放心——”
两人又聊了两句,杨炳荣着急向善伯汇报,林薇也还有事儿,便挂了电话。
林薇站在电话旁,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又拨了一个电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您好,我是赫姿的经理林薇,能帮我转接一下袁先生吗?”
不过,可惜,船王业务繁忙,没能找到人。
林薇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之前袁国栋邀请她去家中做客,如今看是要黄了。
这个周末她要和宋晔去台湾。
……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古嘉俊叹了口气,他将笔放到苏天瑞面前的合同上:“茶恋能有今天,全靠你个人的坚持,他们做什么了?有空的时候就周末来一趟,全公司都要放下手头的工作来接待他们,开个会,吃吃喝喝走个过场人就飞回去了,这能做什么?事情不都是你在做吗,没有你茶恋能上市吗?根本不存在什么背叛问题,都是他们欠你的。”
苏天瑞放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一副难以下决断的模样,他抬起头看向房间内的另一个人:“恒西……”
面对苏天瑞的求助。
陈恒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玉石摆件,说道:“阿瑞,你不是想回去吗?只要签了,拿了钱你就能衣锦还乡。”
第 111 章
“几千万的身家, 回到港城谁还再敢小看你苏三少?你父亲和你的两个哥哥怕也要把你供起来……”
看着苏天瑞意动的目光,陈恒西循循善诱:“阿瑞——可以了,哪里会有这种机会, 当初的十万, 现在的六千万,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可你现在只要签个字就能拿到……”
苏天瑞似有所动, 在两人的注视下他伸出手,结果抬至半空又纠结地放下。
“又怎么了?”古嘉俊忍着气问。
苏天瑞有些痛苦地道:“做人不能没义气,是林薇带我入行, 我能有现在的一切也都是因为她, 不然我还在港城混日子, 被人看不起,我要是背着她这么做,以后兄弟们要怎么看我?”
又是这种破理由。
古嘉俊听得额角一跳一跳的, 但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开解:“天瑞,你太善良了,你不能只想着什么兄弟义气, 不为自己打算, 他们可没有你这样的觉悟, 如果有这种机会, 他们想都不会想地把你卖掉。”
“我……我不知道,我还是等他们吧,”苏天瑞始终都是一副犹豫不定,下不了决心的模样,“明天就是周末了, 不如等他们都过来之后再——”
“等他们都过——”古嘉俊一口气好悬没上来,他们就是等着林薇两个不在, 趁着对方意志力薄弱下手,他竟然说什么等他们都过来。
这人脑子有包吗,怎么看不清形势?
“阿瑞……”陈恒西温声道,“你想过当初他们为什么会找上你吗?你仔细想想,如果不是看中苏家在港岛的势力,如果有更合适的人,他们还会找你吗?你不用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在商言商,只有他们对不住你,不会有人指责你半分。”
“我知道,我明白他们为什么找我,但是……”
苏天瑞纠着眉头,过了好半晌,在两人耐心告罄想要问他又怎么了的时候,才又慢吞吞地道:“你们不知道,林薇当初起家的旧家电就是从我手里买走的……”
他说,“缘分这个东西就很奇妙,我有时候回想起来,就会忍不住感慨,人和人之间的连接很有宿命感,一个错开可能这辈子都不识,却因为一个小小的巧合,就会走到一起,成为朋友知己,”苏天瑞看向陈恒西,“我不想这样的缘分就这么断了,你知我是真的很看重感——”
“那你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陈恒西打断他的回忆,说道,“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他们有现在的一切也是因为你,没有你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被打断的苏天瑞看向他,没有说话,却用一种类似于“瞪”的目光看着他。
“你——”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温佳月推门进来。
“请问会议室用完了——”
“滚!”
温佳月话还没说完,就让古嘉俊的怒喝打断:“滚别的地方去,没看见这边谈事情吗?”
温佳月站在门口,她深吸了口气,目光又看向陈恒西,对方看也没看她,手中拿着一支笔把玩,悠闲自得。
她没说什么,将门关上,抱着文件离开了。
林薇说让她好好享受“恋爱”,所以也把她调到了台湾本部,可是离得近了,才发现陈恒西这个人无情得很,高兴的时候逗逗你,心情不好的时候看都不看你一眼,完全把你当陌生人。
林总说的没错,就是人渣一个。
到时候丟起来也没什么负担,谁会怀念一个用过的垃圾?
屋内重新恢复平静。
陈恒西看向苏天瑞:“阿瑞,你还有什么顾忌,不妨都一起说出来。”
苏天瑞抬起头,睁着他单纯明净的眼睛看着陈恒西,说:“我脑子不好,我怕你们——”
古嘉俊憋不住,直接站起来,双手拍在桌子上,长叹了口气:“大哥,上面白纸黑字,钱我们走程序,一分都不会少你,这合同都改了好几版了,可以了啊,不然我会以为你是想——”
“钱你不用担心,你难道是信不过我吗?”陈恒西怕古嘉俊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接过对方的话,说道,“我什么时候让你吃过亏?”
他语重心长地道:“你不想回去吗?签完你就可以回去了,难道不想去看你香江的那些朋友?”
苏天瑞眉头揪得死紧:“主要是明天他们就来了啊,我这心里有点……”
“你怕什么?”陈恒西笑着道,“你要是明天怕见了尴尬,我们会先帮你瞒着的,这事儿暂时不会公布。”
吃下苏天瑞的股权,他们的份额也没有超过林薇,这时候他们还不能走漏消息。
“没错,我们一定都帮你瞒着。”古嘉俊直接拿起笔塞到他手里。
他们这次一定要赶在周五把这事儿定下来,苏天瑞这家伙反反复复,只要林薇他们一来,原本软化的态度就又要变了。
最后,苏天瑞在两人的哄骗下,半推半就地签了合同,按了手印。
大事落定,两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苏天瑞把他们折腾得够呛,前前后后单价格都提了好几次,要么就说他们骗他,动不动就说自己傻,还把老妈搬出来。
如今,一切已经成定局。
陈恒西和古嘉俊对视一眼,林薇就算明天来,也改变不了任何结果了。
苏天瑞轻轻地转着手指,看着上面的印泥痕迹。
谁说林薇明天才会来?
白痴……
台北德仁庄茶楼今日有客人包场。
清澈的水流从翠色的竹口缓缓流淌而下,用花朵装饰的茶盘漂浮在潺潺的水流中,屏风后传来清雅悠扬的古琴声——
林薇觉得这个曲水流觞室确实有那么一点味道。
“这是我们这里的特产高山茶,有茶中之圣的美誉,林小姐尝一尝。”
林薇看着面前橙黄的茶色,笑着道:“冻顶乌龙,果然名不虚传,香气馥郁,还没入口就已经很让人期待了。”说着她便抬手将茶杯拿起,淡淡的花果香气,确实是好茶。
“林小姐果然是懂茶之人,”说着钱显民叹息一声,“说到茶饮,在台湾找不出第二个比我更懂行的,如果当初林小姐选的是我,茶恋在台北的口碑怕是另一个高度。”
林薇心想奶茶和茶完全是两码事儿。
她笑着放下茶杯,说道,“您也应该听说了,我当初是骑虎难下,不是我想如何,我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林薇摇了摇头,一丝愁绪爬上眉间,“现在也是完全被动,台湾的事务根本插手不了,想查个账,每次都推三阻四,每周我都要亲自跑一趟,也是担心他们搞小动作,苏天瑞耳根子太软,我每天一个电话查岗,就怕他——”剩下的,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好似一个怀疑丈夫出轨的怨妇。
“防是防不住的,林小姐如果常驻于此,我便也不说什么,但你现在忙于学业,哪里有精力应付古家?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最开始你们就找错人了啊。”钱显民一副替林薇可惜的模样。
“现在说这些也晚了——”林薇一脸愁苦。
“及时止损,什么时候都不算晚,林小姐要是继续这么熬下去,才会损失惨重,被古家盯上很难脱身,据我所知,他们现在正在游说苏天瑞转让股权。”
林薇脸色一变,立时站起身:“钱先生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么会明知道林小姐学业繁忙,还非让你跑这么一趟呢?”
林薇觉得演戏可真是考验人,按照这个情绪推进,她现在应该是愤而离席去找苏天瑞算账?
这个姓钱的怎么也不知道劝她一下呢?
她只能是握紧拳头,说着十分愚蠢的台词:“亏我如此信任他,他怎么可以背着我做这种事?”
信任是合作关系中最大的危机,做生意什么事情都可能会发生,所以才需要合同,对各种可能的情况都进行规范。
林薇他们三个作为茶恋创始人,退股必须有告知义务,且三人彼此之间是有优先回购权的,没有她的签字,苏天瑞签订的合同她随时可以诉讼追回。
其实这种事在后世也不大可能发生,持股超过5%的股东,买卖转让股权需要对外发布公告,无论是竞价持减还是大宗交易都有严格的规定。
但现在股票市场简陋得几乎是裸奔。
林薇经常在报纸上看见有大股东偷偷把股票给卖了。
所以在很多人看来,苏天瑞这种行为也是见怪不怪了。
“林小姐不必激动,你现在过去阻止也是无用,你还能每天都看着他吗?不如坐下,慢慢想办法。”钱显民终于劝说林薇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得知苏天瑞要背着林薇将股权卖给古家,他就知道时机到了,便以茶恋危机的借口,打到林薇香江的住所,还让她瞒着苏天瑞,把人秘密请到这里。
他叹道:“如果他们吃下苏天瑞的股份,古家和陈恒西就获得茶恋44.6%的股权,如果我没算错的话,林小姐手中的股权不到40%吧?”
林薇的脸色很难看,拳头放在桌上,咬牙道:“我还有另一个合伙——”
“林小姐还是不要太轻信他人,苏天瑞难道不是最好的例子?”钱显民劝道,“等他也生出异心,你那时候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呐。”
林薇水灵灵的大眼睛有些慌乱:“可是现在,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让宋晔别被他们蛊惑——”
“当放手时还是要放手,”钱显民摇头,“你难道以为自己还有胜算吗?到了这一步,古家说什么都是要吃下茶恋的,你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
“钱先生的意思是——”林薇看向对方,面露疑惑。
年纪稍大一点的中年男人,最喜欢的就是小姑娘睁大了眼睛,充满疑惑地看着他,林薇的表现,让钱显民获得了极大的满足,他慢悠悠地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林小姐不若把战场让给有能力和古家抗衡的人。”
“你……”林薇像是才反应过来,杏眼睁得很大。
钱显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林小姐早些抽身,才好甩掉这个包袱,你的产业也不止茶恋一个,不如得了钱,投资港城的房地产,收益只多不少,何苦在这儿熬着呢?最后也不过是便宜了古家,你如果现在能够果敢决断,断尾求生,古家怕是也会被你打个措手不及吧。”
“这……”少女的脸上满是难色,神情哀怨,“茶恋是我一手创立,耗费了我极大的心血,我对房地产根本没兴趣,房子买的再多也是死物一个,带不出去,再则政策一天一变,什么时候大陆如果……那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林薇絮絮叨叨:“我大哥常说,土地房产这些都是带不走的资产,风险太大,还不如买船来得实在,想去哪儿都可以带走。”
“不知林小姐的大哥是——”钱显民问道。
“啊,这不重要,”林薇深深地吐了口气,“说实话我对房地产是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住处,一处多余的房产都没买,我专心地搞奶茶连锁,包括赫姿,我都是为了往国际上努力,我的目标是跨国企业,茶恋眼看都要——”
林薇一副十分痛心的模样,话都无法再说下去。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林小姐是有大才之人,何愁以后没有机会?”钱显民轻声劝道,“形势如此,当断则断啊。”
林薇扶着额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咬牙道:“大不了,就再拼一把!本来就没差太多,我可以收购市面上的股票——”
“使不得!”钱显民连忙阻止,“拼财力,你难道能拼过古家?”
可得让林薇歇了这个心思,他们现在根本不敢动市面上的股票,那点体量,很容易就炒起来,那时候茶恋就不是60块就能买到的价格了。
古家应该想的也是一样。
就算他们不动,现在也是炒到了50+,看情形还要往上升,实在是不能再等了。
真把价格炒起来,那收购的成本就太大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60块,古家也是周转了一番。
而钱家要想一口气吃下林薇手中所有的股票也是不可能的。
还要分批消化才可以。
林薇一脸的不甘:“您还是给我点时间,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你——”钱显民还想再劝,但也知道这事儿急不得,便道,“那这两日,林小姐在台北散散心,好好想一想,后天我们再坐下来仔细谈。”
风平浪静的两天,一切和以往都没什么不同。
古家和陈恒西都没表现出任何异样,林薇自然也不会透漏什么。
但离开台北的前,林薇和钱显民签订了股权转让合同。
林薇出让37.8%股权给钱显民,4500多万美元分批次转给林薇,约定在1967年3月之前,结清所有款项,否则合约作废,前期款项也不予退还。
钱显民怕林薇反悔,便也都答应了。
林薇扣下了2%,说是因为马上年终了,这些是当初是承诺员工的股权分红,她不能做失信之人。
两人还约定,交易正式达成之后再对外公布,届时两人再演一出收购大戏。
“所以现在就只剩下宋晔了?”苏天瑞问林薇,“他什么时候离场?”
林薇坐在客厅的吧台前,捧着一杯自制的生椰拿铁,回道:“至少要等茶恋的股票涨到100吧。”
什么?
苏天瑞彻底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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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古家和陈恒西方面占股44.6%,他们现在已经绑定,通过公司控股茶恋,钱家之前是应该吃下那8%了,买下我的股份升至46%左右,持股比例更高,但古家肯定不甘心,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势必要搏一把,如果争取不到宋晔,就会把目标投向二级市场,这样茶恋的股票必定飞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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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找借口留下2%就是算好了这个比例,两家现在旗鼓相当,把战场转向二级市场后,宋晔便可以套现离场。
不让他们斗一下,价格是不会快速涨起来的。
这两家一个是林薇算计来的,一个是自己贴上来的,都是想捡便宜,林薇一视同仁,一起坑。
苏天瑞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薇,好半天,说道:“你这也太偏心了吧,我们都卖60,他卖100,这不是差别对待吗?你这心都偏到家了啊!”
宋晔徐徐地转过脸,朝苏天瑞看过去,他微抬着下颚,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银色的锁骨链,目光漫然:“怎么?”
第 112 章
“你看什么?”苏天瑞对上宋晔的目光, 更加不开心,“看我她也是偏心,果然你们两个的关系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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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都没有不偏心的, ”林薇放下杯子, 没有否认,“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也要分个轻重,阿珍姐三个儿子,她最喜欢谁?咱们三人是异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就别挑那么多了, 能做到好坏都摆到明面, 不相互欺骗就已经很好了。”
宋晔侧坐在对面,玉白的手指扶着额角,目光看着林薇, 慵懒漫不经心的眼神掩住眼底的温柔。
“可是——”苏天瑞想反驳,又找不到理由,憋闷极了。
宋晔一只手搅拌着面前加了重奶重糖的咖啡, 慢悠悠地道:“脑子不够, 偏还想得多。”
“你——”苏天瑞恼了, 站起身, “你说谁呢?把话说清楚。”
“人心不足蛇吞象,”宋晔淡淡地道,“陈恒西这些天给你洗脑,你怕是也听进去不少吧。”
苏天瑞闻言愣在原地,哑火一般, 慢慢地坐了回去。
客厅里安静下来。
他们之间其实很少有这种时候。
要么和谐地聊天,要么吵得天翻地覆, 这种沉闷的时候不多。
林薇突然笑了笑,说:“钱是个好东西,能让兄弟反目,父子成仇,多了少了心里不平衡都很正常……”
“不是钱……”苏天瑞接口道,“不知道怎么说,就是有点不舒服。”
苏天瑞固然不够聪明,但他的优点是好坏都不憋着。
“觉得自己没有被重视?”
苏天瑞张了张嘴,最后道:“我不知道……”
林薇将他面前的空杯子拿过来,倒了一点咖啡进去:“如果你把这个当生意看,或许能看得开一点,你的回报其实远远超出你的付出,我敢保证,整个香江都没有谁能在一年多的时间能将10万变成6000万,哪怕你没日没夜,不辞辛苦地工作……”
苏天瑞抱着头:“我知道……是我太计较了,宋晔说的没错,我太贪心了。”
林薇摇头,继续道:“但有句话叫做不患寡而患不均,有时候付出更多的劳动,最后得到的却不成比例,就会不舒服,无关多寡,谁都想做被偏爱的那一个。”
苏天瑞抬头看向林薇。
林薇将奶泡倒入杯中:“只是这世界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宋晔放到最后首先是形势所需,这样是最优的路径,其次是考虑他持股量少……况且他要承担风险,如果有一方突然收手,他的股票就会砸在手里,就算他最后能够100出手,他的收益其实也是不及你的,他可是比你资历更老的股东——”
“别说了,”苏天瑞有些懊悔道,“我就是一时上头,鬼迷心窍,大概是真的让陈恒西挑拨了,天天和我念,说你只把宋晔当自己人。”
林薇淡笑道:“不舒服说出来是好事,总好过那种表面春风和煦,心下沟壑万千。”
宋晔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如果足够信任,意志坚定,别人怎么挑拨都没用。”
“宋晔!”苏天瑞都要气死了,“你怎么这么烦,能不能闭嘴?”
“不能——”
林薇也不劝架,开始给咖啡裱花。
“世上怎么有会你这种这么讨厌的人呢?”
“你也不遑多让。”
“整天打扮的和公孔雀似的,早就想说你了,你是带了几件衣服过来?转过身你就换一套……你那个项链哪儿买的?给我看看——”
“别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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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人身攻击”的差不多了,她才将做好的咖啡送到苏天瑞面前:“穆彤就交给你了,先让她这里适应一阵子,后面是读书还是工作都随她。”
原本她是想将吴铭和她一起送到剑桥,她就是喜欢把年轻人送出去深造。
但穆彤出国意愿不强,不想去都是外国人的地方,但她也不想留在香江,林薇便想把人带过来了,台北应该很适合她。
陈恒西能为了躲褚爱东来这里,可见褚爱东的手伸不到这里来。
看着咖啡上面浮起的三颗爱心裱花,苏天瑞心情莫名好了许多:“放心吧,我都会给她打点好的,让她尽快熟悉这里。”
林薇想了想,又说道:“你要是想回香江,什么时候都可以,现在公司的事情你可以慢慢放权了……”
苏天瑞听她这么说,却没有太多高兴的情绪,在金钱的刺激中冷静下来后,反是有几分失落:“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卖掉茶恋呢,你是真的不看好它吗?”
林薇看着他轻轻地摇头:“已经发生的事情不用去想,不如想想这些钱你要用来做什么。”
“你想好了吗?”苏天瑞反问。
她吗?
现在想太晚了,在来到香江之前,她就已经想好了。
林薇新成立了一家公司,叫微观天下,她前一阵子将茶恋的股权转到了这家公司,从个人持股变成公司持股,如今股权卖出,这笔钱也将会按照合同分批次转入这家公司。
她对香江的图谋,从这里才算真正迈出第一步。
林薇回香江后,第一件事就是公布奶茶店年终奖计划,11月底提前发放,发放办法是入职时间乘月工资,也就是说一名本部的员工,如果是去年11月入职,那么年终奖就是发放12个月,整一年的工资。
这个消息一经公布,立时引爆整栋大楼。
这个消失先是传到几个兄妹公司——赫姿、雅衫、天瑞安保。
接着是同一所大厦的所有公司。
凡是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如果是员工,不用说,羡慕的眼都红了,恨不得原地跳槽;如果是老板,气得嘴都歪了,恨不得直接搬家。
哪怕是盛美筠听到后,额角也是一跳一跳的。
好多员工跑到她这里来问,问她赫姿和雅衫的年终奖是不是也这么发。
“发个屁,还过不过了?”盛美筠气得直接开骂。
原本年底13薪,多发一个月工资在港城不说是独一份,那也是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的公司,这还不提各种年节的福利。
林薇这是想干什么?
林薇确实是不过了,直接分家。
提前发放遣散费,按照后世的原则是N+1,一年给一个月的遣散费,林薇直接改成了按月算,财务部统计出的数据是两百四十多万块,她甚至还给每家连锁店发放1万块的红包,又是将近一百五十万的支出,约有四百万。
她做老板,虽然经常会被吐槽,但没有任何员工在待遇方面质疑过她。
自己赚得多,员工分的也不少。
有了这些钱,67年5月之后,一百多家店铺关张,将近半年的动荡,无论是员工还是店主短期内的生存都有了保障。
况且账上的钱,如果不分出去,最后也会便宜古家。
“古家应该收到消息了,”宋晔拿着一本书,一双长腿交叠起来放在矮榻上,俊美的脸上挂着柔和散淡的笑容,“明天大概就会打电话来问。”
林薇正在写作业,头也不抬地道:“台湾那边我管不着,港城这边他们也管不到我。”
宋晔低了头笑:“台湾那边也没什么钱了——”
拿到投资后他们在台湾砸了很多广告,上市之前又发起了一波股东分红,还有重金打造的推介会的片子……
上市之后,公司又拿到了几千万,林薇直接买了一块地开始盖楼,说是要在台湾建立茶恋的总部,盖个国际大厦,还捐了一笔钱做慈善,只象征性地留下一些准备开发新加坡市场的资金。
古家方面当然反对,那钱有一半是他们的,但是林薇无论是占股,还是在董事会都有着绝对话语权,反对无效。
林薇只用一句话敷衍:“真到缺钱的时候,可以增发新股。”
反正就是留下一个壳子给对方,把账面大部分钱都花掉。
规则之内,她是能弄的都弄了,绝对是下了狠手,很少见她做事这么不留余地。
宋晔发现:“你是不是特别讨厌古——”
“手下败将,你是不是怕了?”外面突然传来孙沐茵的声音。
林薇连直接将头埋到课本上。
宋晔的笑容淡了下来。
“嗯,我怕了。”吴铭抱着一本书走进书房。
吴铭出院之后,就回到这边休养,三楼的客房收拾出来给他住,他现在和宋晔住一个楼层,平时喜欢泡在书房。
孙沐茵也追了进来,插着腰道——
“我以前真是看错了,还以为你越挫越勇,是个不怕失败的男人,结果才输了几次,士气就没了,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吴铭额角跳了跳,想冲这人吼一句,不是几次,是上百次!
最开始他确实是抱着想要一雪前耻的打算,但后来发现这人就是个怪物,你以为你进步了,结果她比你进步还快。
什么人都经受不起这种打击。
所以他现在都是躲着孙沐茵。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吴铭索性破罐子破摔。
孙沐茵冷呵了一声:“不行就是不行,做这种姿态,亏我以前觉得你是个血性男子。”
吴铭憋着气,努力地克制着火气。
林薇以前也没看过吴铭被人“治”成这样过,觉得有些好笑。
她用笔捅了捅宋晔,小声道:“你看这俩人是不是很般配?”
宋晔愣了,他看向林薇。
林薇以为他这是不赞同,说道:“不般配吗?都是高智商,你想他们以后生的孩子,那得多吓人?” 说着她还摇摇头,一副被自己想象的画面吓到的模样。
宋晔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从唇边慢慢绽放出一个微笑。
林薇接着又道:“我以前觉得你和阿茵也挺配的。”
宋晔:“……”
林薇用笔戳着下巴,自顾自地说道:“不过我不是那种喜欢给人保媒拉纤的人,反倒是喜欢拆散不合适的小情侣,缘分这种事儿,年轻人还是得靠自己努力。”
孙沐茵以前也总缠着宋晔陪她玩魔方,现在吴铭来了,有了更好的陪练,便转移了目标。
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宋晔要是不愿意,孙沐茵一般不会强求,对方答应了,她会像是得到奖励一般高兴。
宋晔和吴铭两人身上的气场不同,一个看似温和但实则“不好惹”,另一个看似高冷实则“好欺负”。
吴铭将书放到长桌上,坐了下来。
孙沐茵也气哼哼地坐下。
她是真的有瘾,主要是没什么对手,一直都是独孤求败,为了过瘾,她每周还坐船去九龙找那个九岁的小姑娘,开始的时候经常会吃闭门羹,孤独症的小孩子对生人有抵触,但孙沐茵超级有耐心,现在女孩时不时地能和她对话几句,女孩妈妈说,孙沐茵是小女孩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反正天才们,多少都有点偏执的毛病。
林薇笑了笑,安慰孙沐茵:“等你去了麻省理工就好了,那里汇聚了世界各国的天才,这两个家伙确实是有点不够看。”
宋晔&吴铭:“……”
他们也没有那么差。
“那不是还要等吗?”孙沐茵看着林薇,闷声道,“阿姐,你什么时候再捡回来一个给我玩?”
这次不单是两位男士,林薇也沉默了。
男人不是用来玩的,孙沐茵现在根本就不开窍,她真是想太多。
她挤出一个微笑,看向吴铭:“你要不要和妹妹一起出国,去麻省理工读书呢?”
吴铭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她。
宋晔弯了弯唇角。
林薇接着道:“不然剑桥也可以,褚爱东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不会就此罢手的,穆彤的选择是对的,暂时躲一躲,避免对方来找麻烦。”
吴铭想问那你不怕他来找你麻烦吗?
他认真地凝视着林薇,幽深的瞳仁闪过一丝冷芒:“或许——应该是我要找他的麻烦。”
林薇微愣了一下,随即慢慢微笑开。
这才是她认识的这个吴铭,他的脾气没那么好的,气急了撸袖子自己动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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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姐,谁欺负你了吗?”孙沐茵也凑过来,“我帮你骂他们啊?我去给报社——”
“书房不是聊天的地方!”孙博然突然一脸怒气地出现在书房门口,冲他们四个道,“不想学习,就不要在这里装模作样,吵吵嚷嚷的,在楼下都听到了。”
四个人立时各自归位,目光都盯着自己身前的课本,孙沐茵则是随手抓了一本书过来,翻开一看「船舶动力系统设计与控制」,啥啊,这谁的啊?竟然研究这种书。
也行吧,反正也能看。
吴铭看着其他几个人都和小家雀似的,俱是老老实实的模样,连宋晔搭在矮榻上的腿也放下来了。
他想这里很好,不必要出去。
母亲说这里的厨房很大,没有那么多规矩,他们把她当客人,做的事情都很轻省,他知道她是喜欢这里的。
既然“赖”上了,也就没有必要放手了。
谁不想过得好一点呢?
不过他清楚,褚爱东这个人,是阴险自私的猎食者,他会为了利益残害无辜,却又不允许任何背叛,无论是他还是被盯上的林薇,他都不会放过。
吴铭敛了表情,不自觉地朝着林薇看过去,却对上宋晔的目光。
对方冲他露出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唇角含笑,温和而无害。
吴铭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
孙博然看了他们一会儿,盯了一下林薇的学习进度,之后就走了。
等时间到了,孙沐茵和林薇也相继下楼休息,书房里便只剩下宋晔和吴铭两个人。
“褚爱东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宋晔翻着林薇的课堂笔记,神情慵懒散漫,“你给她惹了一个大麻烦。”
吴铭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先让她和褚爱东撕破脸的不是你吗?”
他神色原本淡漠,但这会儿看向宋晔的目光微微有些犀利:“那她知不知道你利用她的信任,背着她做的那些事?”
第 113 章
宋晔手上一顿, 朝着吴铭看过来,漂亮的眉眼已经没了笑意。
吴铭平静地道:“你做了什么不难猜,可她对你似乎有着异乎寻常的信任, 我劝你还是主动坦白, 辜负这样的信任,后果不会是你想要看到的。”
宋晔神情有些微妙, 他看了吴铭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认为自己为什么会留下来?”
吴铭眉头一皱,随即又慢慢松开, 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 没有说话。
“你应该感觉到她对你和别人的不同, ”宋晔笑了一下,说,“你就不好奇?”
吴铭很自然地想到了开学日, 少女一直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纠结不散,惊讶, 愤懑,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后来, 这样的注视少了, 可不经意间的目光相触,他还是能看到少女眼中泄出的情绪。
她对他的确是不一样的。
似乎真的在通过他在去看另一个人。
“你长得很像她的哥哥。”宋晔简短地说道。
嗯?
吴铭疑惑地看向他。
宋晔面不改色,他靠倚在小榻上,幽幽地道:“我们三人原本是打算一起来港,但林薇的哥哥为了照顾体弱的父母, 选择留在了内地,林薇对这件事一直不能释然, 一方面心有愧疚,也因为对方临时反悔而愤懑难过。”
吴铭眉头蹙起,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但他直觉上觉得哪里不对。
宋晔看向他,“你们长得确实有一点像,方墨柏也是学习成绩好,很聪明,不过——”他拉长了尾音,笑着道,“他个子比你高,身体比你好,更善良,更讨人喜欢,稍相处下来,就知道你们差得很远。”
吴铭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贬损,深吸了口气:“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意?”
“啊,没什么,”宋晔轻描淡写地道,“闲聊不都是这样吗?交朋友都是要说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吴铭直接道:“你平时没什么朋友吧?”
宋晔:“……”
他抬头看了吴铭一眼:“你有?”
吴铭不吭声。
宋晔放下书,“那就试着合作一下,”他说,“至少我们现在有着同一个目标。”
至少吴铭很了解褚爱东。
……
11月底,渣打宣布正式退股恒生银行。
接着有消息传出,恒生内部管理混乱,资金流动性差,存在信用风险,渣打多次沟通无果,收拾不了这样的烂摊子所以毅然决然地退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没等舆论口发酵,当日,恒生便宣布接收了来自大客户1000万美元的存款。
此消息引爆香江,大家都想知道,这位一掷千金的大客户是谁。
没人再顾得上什么传言。
其实苏天瑞的钱早就到香江了,就等着恒生和渣打分家,才正式开户转入。
恒生以为自己天降大运,却没料到这只是一个开始。
几个月之前,林薇在恒生了一个公户,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但从12月开始不断地涌入现款。
12月共计到账2200万美元,折合港币1亿一千五百多万元。
每一次恒生都心惊胆战,派遣安保以及二十几个柜员点钞。
林薇立时跃升为恒生超级大客户。
眼看就要元旦,转眼66年就要划走,袁国栋再次邀请了林薇到家中做客。
袁家的装修很中式,但不是褚家那种富丽堂皇的贵族感,反是让人感觉简约舒适,厅堂都很明亮。
家中老人孩子三世同堂,父母健在,身体硬朗,大女儿已经结婚,老公是她外国的同学,现在定居国外。
至于小女儿……
林薇来的时候正赶上父女俩吵架。
不过她没看到现场,管家带她进门的时候,小闺女刚好被人拉走了,只进门前听到一些争吵。
袁国栋显然是气得不轻,还在花费了时间调整情绪。
袁夫人见状先迎着林薇往客厅走:“不好意思让林小姐见笑了。”
林薇将礼物递给对方:“不会,健康的亲子关系,吵闹才是常态,太客气反倒奇怪。”
袁国栋轻吐了口气,听见林薇这么说,转过身笑道:“这事儿说来还和林小姐有关系。”
嗯?
林薇疑惑。
袁国栋带着林薇去了他的茶室。
林薇被里面一个非常有格调的矮茶座吸引,有点像是后世的榻榻米茶台,很别致。
她跟着两位主人一起脱了鞋子,在蒲团坐了下来。
袁夫人将茶点放到林薇面前。
“她这是和我们怄气,因为我之前一直拦着,不让她参加女神比赛。”
啊——
林薇反应过来,之前她确实有听说船王小女儿要参加比赛的新闻,但她以为这是捕风捉影的谣言,没有当真。
并且当时她也没搞清是哪个船王,因为香江现在有四个船王,现在正值香江船运发展的上升期,两个老的还没退,两个新的势均力敌,说不定是媒体弄错了。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现在女神比赛马上都要收官了,决赛阶段正是最热度最高的时候,定在了跨年夜,估计这会儿一看新闻,小姑娘就忍不住怄火了。
“那您那天……在参加贺老爷子的寿宴当天,是不是也和小女儿吵了一架?”林薇问道。
袁国栋十分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薇豁然笑道:“因为您当时看到我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对面的两夫妻一愣,然后齐齐笑了起来。
“你看你——”妻子方佳慧笑着推了袁国栋一下,“当时是摆脸色了吗,这和人家林小姐有什么关系?”
袁国栋笑着道:“林小姐勿怪,我还以为自己表现很正常,没想到还是泄露了情绪。”
因为这个小插曲,三人聊天的氛围变得轻松愉悦不少。
他们倒不是怕女儿出去抛头露面,而是小女儿的脾气太躁,平时玩个游戏,赢了高兴,输了就挂脸,脾气上来不懂掩饰,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大的问题,但是关注度如果上来,众目睽睽之下小问题也会放大,报纸上说不定要有多难听的话。
女儿的心态还不成熟,面对这样的争议,势必承受不住,他们也是为了保护孩子。
林薇当然能理解,为人父母就是这样,要为子女打算深远。
袁国栋便说起家中的几个孩子:“我的两个女儿,都是把她们当成接班人培养的,结果一个喜欢艺术,跑到国外就不爱回来了,小的这个呢,整天想着当电影明星,还有这个最小的也是一样,都说三岁看到老,他还不如自己的两个姐姐……我以前在报纸上看到你就会感慨,什么样的父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女儿?”
林薇微笑,心想得亏上辈子你不认识我,不然你会和今天有一样的感慨。
她没有顺着对方的话谦虚几句,而是笑着道:“我父母其实是和您是一样的想法,他们也是这么看我的,觉得我很失败,他们一直把我往学者方向培养,认为女孩子应该搞学术,再不济做个大学老师,在他们眼中这才是正途,反倒是我经商这件事,在他们眼中是非常叛逆的行为。”
袁国栋愣了愣:“竟是这样?”
并不是……
她只是喜欢这么安慰人。
“生孩子其实有风险的,就像是开盲盒,二位不重男轻女,所以性别问题不用担心,但一个孩子没出生之前,我们不知道她会是什么模样,你猜她是可爱的,聪明的,健康的,但她也可能是调皮的,愚笨的,残缺的……”
林薇看着两人所有所思的模样,缓缓说道:“我之前参与了一个项目,不知道二位看过魔方大赛没有,里面有个九岁的小女孩,很聪明,也很可爱,但是她无法融入社会,这样的孩子不能离开父母的照顾,一辈子都不能独立,我想她的母亲现在对她的期许可能并不是她有多优秀,只希望她能够和普通孩子一样健康快乐……”
鸡娃这种事,在后世更卷,早教班,国际学校,学区房,兴趣班,高考,留学……@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什么样的孩子才算是优秀的孩子,每个家长的标准不一样,有人是TOP2,有人是985,有的人可能只是希望孩子健康。
“你说的对……”
袁国栋意识到林薇这是在开解他们,心下很是复杂,平时都是他开解别人的,这是老人家的习惯,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体悟。
“你孩子都没生,竟然就能看得这么开,实在是难得,”方佳慧赞叹道,“也是难得的缘分,林小姐先是救了磊儿,如今又开解我们,看着林小姐我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又多了一个女儿。”
林薇愣了愣,他们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要认她做干女儿吗?
意图不太明显,还是在试探,以免太冒昧?
说起来林薇情商没有那么高,就是活得久了才多了一点心眼,不确定的事情就当没有。
“我也很羡慕你们家庭和乐的模样,一家人能够开心的在一起,这是我现在可望不可及的事情,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离开父母后,才能真正理解他们。”林薇原本只是客套话,对这些做父母的人,自然是要聊孩子,聊父爱母爱,说舐犊情深,话题才能不落地,但说到后面,她心下便多了几分酸楚。
父母也是她无法释然的痛。
今年五月开始,两地彻底断了联系,每个人都在担心内地的情况,她却不敢再看任何内地的新闻,什么都做不了,她不能听到关于这件事的任何讨论。她觉得自己很乐观,可一旦想到上一世最后孤家寡人的她,便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人性的可怕根本经不起任何发散。
忙有忙的好处,往返于学校和公司,处理不完的文件,排着队的交际应酬,这对她来说是一种消解。
“可怜的孩子——”方佳慧忍不住伸出手覆在林薇的手上。
她平时朴素低调,陪着袁国栋白手起家,吃了不少苦,原本是不太喜欢林薇这种奢侈过度的女孩子,但是聊了一会儿,发现和她之前了解的很不一样。
林薇压下情绪,笑笑:“等以后我介绍我的父母给你们认识,吐槽儿女,你们一定有很多话可以聊,不止我,我哥哥也很让他们头疼。”
袁国栋哈哈大笑:“那我等着,我就喜欢和文人聊天,博洽多闻——”
顺着这个话题,他们又聊了聊林薇的父母,方佳慧听说林薇的父亲姓方,直感叹这是缘分,竟还是本家,要多走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气氛一直很好,林薇自己也说不清是双方都想提升亲近感,还是两夫妇太会聊天。
直到管家来敲门,说有客人到了。
“差点忘了,我今天还约了汇丰的两个董事,不知道林小姐介不介意,我们一起过去见见?”
啊——
林薇反应过来,袁国栋这是想帮她牵线。
没理由拒绝,多一个借钱的地方就是多条路,主要认识认识也行。
汇丰啊——香江第一大财团。
要不,借点钱试试?
林薇脑筋自发地运转起来,恢复到商业运作模式。
“我就不陪你们了,我去厨房看看,林小姐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方佳慧起身道。
“都可以,我不挑食。”
今天本来就是吃宴的,要吃完饭才会走,在外面吃饭也不是为了吃饱,不能真的提条件。
大概是为了迎合两位董事的喜好,袁国栋在露台准备了英式下午茶。
“这位是汇丰的大班麦克,这位也是汇丰的董事阿迈德……”
林薇看着面前的两人,身高都很优越,西装革履,传统的英国绅士装扮。
她的目光落在年纪稍长的英国男人身上,竟然是汇丰大班,心下多少有些惊讶,袁国栋是真的下了力气帮她,这竟然直接把人家的一把手给请来了。
只不过一落座,林薇就遭受了灵魂拷问——“林小姐,怎么不在汇丰开户?”
林薇露出一个心情复杂的微笑。
这二十一世纪的心理阴影,能说吗?
她其实很想说,你们太爱“卖”人了,前有胡雪岩,后有某为高管,她要是哪天和港英政府对上,别再把她的资金冻结到港英政府的国库。
“过去固然重要,未来更值得期待,”袁国栋笑吟吟地坐下,“林小姐……今后的成就必定备受瞩目。”
果然是八面玲珑的船王,不过后面那一句不加更好,压力太大。
“在这之前——”对于袁国栋的‘捧杀’,林薇没有谦虚,而是顺势开口道,“如果真的想要取得瞩目的成就,那还要仰仗汇丰帮忙。”
其余三人看向她,想听她的未尽之意。
林薇直接道:“如果我用赫姿的股权做抵押,可以从汇丰贷款多少?”
第 114 章
林薇现在看似不缺钱, 但实际上,她现在的资产满打满算,加上预期也没到3亿, 奶茶店套现两亿多, 赫姿的钱她挪作了他用,到明年五月, 她的事业也不会有什么其他起色。
等她真正投资到房地产,这点钱可能眨眨眼就花完了。
只这么赚钱是不够的,还要借钱。
“你要用赫姿做抵押?”阿迈德问道。
林薇点头道是, 这是正常的经营行为, 公司为了发展需要, 会把股权、证券、不动产之类的抵押到银行,获取资金,袁国栋的大半的船只都是从汇丰贷款买的, 也都是用船来做抵押。
汇丰之所以能成就两任香江首富,就在于他雄厚的资金,公司哪里有那么多现金流?为了扩张就要贷款, 有贷款才有出路, 没贷款就相当于少条腿。
有汇丰这样的大财团助力, 自然是事半功倍。
麦克和阿迈德相互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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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初也是因为借钱, 才在恒生开户,”林薇说道,“如果我在汇丰贷款三亿,每年汇丰就能有将近1000万的利息,这是一件双赢……”
“稍等一下, 你说的是三亿?”阿迈德忍不住道,“这个贷款利率是怎么算的, 才3%?”他看向袁国栋,怀疑是对方透漏了什么,这样的利率他们只给到少数不多的几个客户。
“啊——不好意思,”林薇好像反应过来了,“我是按照恒生给我的贷款利率算的,那我们按照4%算,那就是一千两百万……”
4%也不行啊,汇丰给企业的贷款利率至少在8%,还有这一开口就是3亿,她怎么敢的?赫姿哪里值那么多钱?
前几年银行打利率战,汇丰把储户年息甚至提到了7%,如果后面不是各大银行坐下来谈判,重新定了标准,说不得最后演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开口就说什么3%,4%,这么轻飘飘,一进一出,他们是做慈善的吗?
林薇其实也很无奈,现在利率和后世真的是两重天,普通人根本不用做什么投资,存银行就行了,这利率高的吓人,赶得上那种高收益的理财产品了,他们的定期都划到了周,竟然还有周息,离不离谱?这种高度自由的市场化,百多家银行竞争,加上港府积极不干预的政策,没有乱象才怪。
麦克放下茶杯,微笑道:“林小姐想用这笔钱来做什么?”
林薇心下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半真半假地开始编:“赫姿的发展进入到了瓶颈,想要进一步发展,就要把视角放到巴黎,如果按部就班,那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我相信你们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所以我有打算收购一家外资企业……如果能得到汇丰的支持,三年时间,我会让赫姿成长起来,在法国巴黎立稳跟脚。”
收购外资企业?
三人愣住了,包括袁国栋在内,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时候还没有华商收购外资企业的前例,最多是持股,在董事会争夺一些话语权,林薇的这个想法有点出人意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事实上我已经收购一家葡萄酒庄园了,”林薇补充道。
“林小姐是不是太冒进了?”麦克出声道。
“您是怕我还不上钱吗?”林薇气定神闲地道,“如果按照银行体系的分类,我觉得我应该算是优质客户,优质贷款那一类的吧?”
阿迈德嗤笑一声。
林薇看了他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是65年来港,再有三个多月就整两年,现今持股四家公司,茶恋、赫姿、天瑞安保以及华强玩具公司,每一家公司的流动资金都非常充足,员工福利待遇高,就算不依靠任何银行贷款也都能正常运转。”
她语调轻缓,慢慢说道:“前不久我刚还了恒生500万元的贷款,如今我在银行的贷款量为零,我事业扩张的速度的确很快,但是我真的冒进吗?”
林薇这么一说,三人一时之间都愣住了,这个速度要别人怎么说?确实是见所未见。
还是袁国栋先哈哈笑道:“以我这么多年看人的经验,林小姐这样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骗子……”
林薇转过脸看向他,露出一个微笑:“多谢袁先生夸奖。”
袁国栋笑道:“你谢的太早了,除了我,别人把你当骗子的可能性更大。”
林薇也跟着笑了,“一样的,都是夸奖,智商不够也做不了骗子,”她直白地道,“但我绝对不是傻子,我不会轻易地拿赫姿来赌,品牌价值的建立很艰难,花费的不止是时间和精力,还需要运气加持,尤其是奢侈品这个行业,可能需要几辈人的努力,我很珍惜赫姿,捧着一个金饭碗,除非我真的傻了,才会拿它来骗人。”
说着她又看向两位汇丰高管:“我也不会把人当傻子,谁也不比谁傻,总有比你更聪明的人,坑人者人恒坑之,商人信用为本,我会爱惜羽毛。”
她这一通输出下来,也是让人无话可说。
麦克看着林薇,笑了笑,说:“早前就有人和我提过林小姐,听的多了难免就有几分好奇,如今见到人,感觉传闻中很不一样。”
“哦?”袁国栋放下茶杯,接口道,“您的评价是什么?”
“林小姐应该嫁给一个英国绅士。”麦克说道。
阿迈德很意外:“没想到麦克先生对林小姐有这么高的评价。”
这真是独属于英国人的傲慢,在他们看来能嫁给英国人,就是对林薇的认可。
林薇笑了笑,说道:“资本家不分国界,那也应该不分男女,我结不结婚都不会影响我的事业。”
「资本家没有国家」这句话是麦克说的,林薇将这句话改了一下用以回答麦克。
林薇觉得自己是真的成熟不少,换个时间,她估计就阴阳怪气了,但不说如今她想贷款谈合作,这个时代,这个年代的英国人怕是没有最恶劣,只有更恶劣。
面前这两位明显还能装一装,没有直接将歧视中国人的话说出来。
“你是对的。”麦克笑着道,“你是我见到过最特别的中国女人,但贷款的事情还需要从长计议。”
“我们虽然承认林小姐的能力,也认可赫姿的价值,但是3亿——”阿迈德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不是成不成的事情,林薇要的太多了,汇丰不会给她批这么高的贷款,这是严重超出赫姿的估值,这又不是上市公司,哪里值这么多钱?赫姿再赚钱,也只有一家店。
林薇想了想,又说道:“两位是不相信赫姿的盈利能力?赫姿旗下有两个品牌,雅衫和赫姿,四家工厂,制衣厂,皮具厂,纺织厂和饰品加工厂,我还有女神这个造星机器,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年盈利至少会保证在1亿以上,银行在借钱的时候,要考虑的难道不是稳定的还款能力?”
麦克摇头道:“银行考虑更多的是风险能力,赫姿显然达不到我们的要求。”
直译过来就是银行要做稳赚不赔的买卖,要旱涝保收,给林薇贷款风险太大了,他们不会冒这个险。
林薇轻叹了口气,说:“可能是我对银行了解不够,真的有那么大的风险吗?就算赫姿没有预期发展的那么好,但如果上市的话,也不会到还不上钱的地步——”
阿迈德下意识地想说不可能,上市哪里有那么容易,但是想到茶恋几个月前在台湾上市,这话也难以说出口了。
她这么讲的话,赫姿如果是一家上市公司,他们确实不会有这么多顾忌。
“赫姿有上市的打算?”阿迈德问。
“公司都是要上市的,”林薇微笑道,“主要还是看时机,赫姿在香江只计划开三家店,港岛,九龙,新界,多了没必要,毕竟不是卖奶茶,想要扩大规模,自然要挺进欧美市场,我刚刚成立香江时装协会,一切都是为了赫姿的未来铺路,想要加快这个进程,就需要资金助力。”
麦克拿着茶杯,沉吟了一下,说:“如果加上茶恋的股权,或许可以考虑。”
林薇心下叹气,这可真是,不是她愿不愿意的事情,卖都卖了,哪里还能拿来抵押?
她不置可否地拿起茶杯,心下开始计算,对方的底线到底是多少。
两亿?
不知道能不能谈下来。
借钱啊,一个商人前世今生都逃脱不了的宿命。
她之所以和恒生交好,一方面是自己私心里对华资企业的偏好,另一方面,她需要有一家信得过的银行可以合作,不然在企业周转困难的时候,很容易出现问题。让银行背刺是非常要命的,好多商人都是这么死的。
香江有近百家银行,可真正能满足她需求的却不多。
或许,她应该想办法让恒生更进一步,以后她才能借更多的钱。
“这样,我为林小姐作保,两位再考虑一下,金额利率你们都可以再商量,我做林小姐的担保人,为她的信誉作保,如果最后真的还不上,还有我。”
林薇愣住了,她看向袁国栋。
麦克十分惊讶地看向袁国栋:“Pou,没想到,你和林小姐的关系竟然这么亲近,以前竟没听你提起过。”
“倒也不是,”袁国栋笑着道,“只是我相信林小姐的能力,能在两年不到的时间做出这样的成绩,赫姿的崛起又有什么悬念?保守一点是好事儿,但有的时候是需要一点魄力,就像你当初对我。”
林薇神色有些复杂,这已经不是信任问题了,谁无缘无故地会给3亿贷款作保?
最后要是真的暴雷,会把自己的事业拖进泥潭,这是在赌,如果方佳慧在估计会拦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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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自己有信心没错,这是建立在知道未来趋势走向的基础上,但她也不敢百分百地说,最后的结果就一定就是好的,每个决策其实都是有危险的,知道历史不代表知道历史细节,有时候一个判断失误就会倾家荡产。
这个人情欠的有点大了。
“既然Pou这么说了,我自然是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的,”麦克看向林薇:“林小姐的运气很好,能得到这样的帮助,当初的Pou就没有这样的好运,他当时吃的最多的就是闭门羹,人长得还凶,人家当时连门都不让他进。”
“你又要拿以前的事情编排我——”袁国栋无奈地摇头,“你那时候可比现在派头大多了,虽然只是一个小经理,但是鼻孔看人的本领很高。”
“Pou——”麦克不满道,“你不可以这样,林小姐会相信的。”
林薇微笑以对,能看出两人的关系很好,在麦克还不是汇丰大班的时候两人就认识了,多年的交情,对彼此都有一定的了解。
虽然这位大班依旧有着英国人的傲慢,但确实是贯彻那句资本家没有国家,要是能给汇丰带来利益,他们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因为林薇在,他们没聊太多以前的事情,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最近的新闻,比如渣打和恒生,想要从林薇了解一些内情,以及林薇在这其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林薇说了些有的没的,比如恒生不比汇丰资金充裕,体量不够大,借不出来太多钱,华资银行弱势,不比汇丰作为票据结算的管理银行,拥有巨额的免息款可以使用,华资银行再蹦跶也是竞争不过。
都是些让人听着开心,但有点怪怪的话,而且细琢磨起来还是没什么用的废话。
喝完下午茶,两位汇丰董事就要告辞,林薇和他们互换了名片。
林薇陪着袁国栋送客,回来的路上,她问袁国栋:“袁先生会不会太信任我了,3亿不是个小数目,您要承担很大的风险。”
袁国栋爽朗地笑道,“你救了磊儿,亲人与我来说本就是无价的,而且我相信在那样的情况下愿意挺身而出的人,不会是一个道德上有缺陷的人,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况且——”他缓声道,“赫姿的价值确实如你所言,不至于真的还不上钱,我不过是顺水推舟,扶了那么一把,林小姐不必太放在心上。”
林薇心下叹气,虽然说的没错,可是明年的光景,哪里还会有人想着买奢侈品,赫姿那时候不说一文不名,也着实是没什么价值了,虽然林薇不会坑人,但那个时候,他们估计都会觉得她完了,还不上钱了。
人们的自信来自于经验和常识,觉得正常情况下没问题就真的以为没问题,但没人知道意外什么时候会降临,政策会变,世界会变,天也会变——
踌躇满志的人们,不知道将要面对怎样的未来。
不过说到担保,林薇突然想到了伊顿夫人,按照她们现在的“友情”,不知道对方愿不愿意给她做这个担保人。
可能性不大,不过有机会她倒是想试一试,看对方是什么反应,应该很有意思。
但如果对方真的答应,那事情或许就有点大了。
“袁先生对九龙航业有兴趣吗?”林薇突然说了一句。
袁国栋开门的手顿住,看向林薇。
林薇想,是时候给伊顿夫人找点事儿干了。
九龙航业由福升控股,垄断着香江最大的货运港,有尖沙咀、新界和港岛上大部分的码头,货场和仓库,还有酒店、大厦、地产、轮渡和电车等产业。
谁掌控了九龙航业就相当于拥有香江大部分码头和海上交通的控制权。
第 115 章
“您花了大力气去持股会德丰旗下的隆丰国际和亚洲航业, 航运版图其实很清晰,现在虽然不显,但随着时间推移, 势必会将其他对手甩在身后……可这不应该是终点, ”她话音一转,“如果想要构建一个无坚不摧的航运帝国, 九龙航业才是最重要的一环,不然铺得再大,也是给别人打工。”
袁国栋站在门口, 一时忘记开门。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林薇, 她竟然连这些也关注吗?
之前看她的生意都是奶茶和衣服这类轻工行业和服务, 没想到她对航运业竟然也有研究,且能一语中的,说到他的痛处。
给别人打工这种说法有点夸张了, 但他确实被盘剥得厉害。
一直以来,受九龙航业的垄断,他们这些船东苦福升久矣。
林薇继续道:“现今福升对九龙航业的控股只有25%左右, 九龙航业的股票价格只有10块, 远远低于市值, 如果有汇丰的帮忙, 吃下九龙航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些英国佬不善经营,只知道投资房地产,但是又贪心,只租不卖,就导致资金回流慢, 陷入财政危机,不得不大量发售债券和股票换取现金, 造成股票严重贬值。
事实上按照九龙航业的产业价值估算,它现在的市值至少应该在25元以上,30元都是合理的,40元也不算多。
比起茶恋这种市值严重高估的,简直是另一个极端,可见经营者对一个上市公司有着多么重要的作用。
伊顿夫人或许已经发现,但一时之间很难扭转局面,加上明年房地产暴雷,势必会受到极大的冲击。
袁国栋摇头:“哪里那么简单,他们大量发售股票,总股本已经有6000多万,如果想要吃下,至少要10亿以上。”
虽然看起来九龙行业的市值还不到7亿,可一旦展开收购大战,股票价格势必会倍数上升,袁国栋的钱现在都用来买船,现金流怕是还没有林薇丰裕。
林薇却道:“有些事情很难说,或许明年您就有这个能力呢?”
明年房地产崩盘,套在里面的九龙航业首当其冲,股票势必会大幅贬值,那时候如果偷偷买进,等福升反应过来,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如果您手头的一些项目如果不是特别着急,不如暂时搁置,在手里多预留一点流动资金,以备不时之需,”林薇对上袁国栋疑惑的目光,想了想说道,“内地的情形您也知道,很难说会不会影响到这里,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不若及早做好风险预控。”
话只能说到这个程度,多了就奇怪了。
如今民怨积深,可能只需要一个由头,怒火就被点燃。
届时整个香江陷入大萧条,各个行业都要受到冲击。
那时候再想进行资金周转,就很难了。
谁有魄力有资金在那时候抄底,谁就是赢家。
袁国栋若有所思,他开始认真思考林薇的话,九龙航业于他而言是一块心病,如果真的能拿下,很多问题迎刃而解,他还会是第一个收购英资企业的华商,这样的成绩势必会引起整个香江的振动,从各个角度看,收购九龙航业对他的事业都有很大助益。
可真要付诸行动,会十分吃力,买船已经耗费他了大部分的资金和贷款,真的背上高额负债,这个风险超过了他的承受范围。
林薇的话,该听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袁国栋一直到吃饭的时候都在走神,没怎么招待客人。
“这是怎么了,想什么,魂都飞走了?”方佳惠见状出声询问。
袁国栋缓过神,说没什么,目光下意识地朝林薇看过去。
发现对方被自己的女儿和小儿子包围,小儿子手里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奶茶棒棒糖,讨好地冲人家傻笑,而小女儿正满脸求知欲地追着对方问问题。
“今年女神冠军真的是秦思馨吗?报纸上说她是你同学,所以早就已经内定了,是真的吗?”
林薇手上扒着虾,笑问:“有这种报道?”
袁如欣重重地点头:“都这么说的,不会是真的吧,秦思馨真的是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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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笑着道:“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没到决赛,现在怎么会有人知道谁是冠军?”
“真的吗?”
林薇将剥好的虾放在小包子的碗里,耐心地道:“真的,可能我们最后选出来的不一定是最好的那一个,但程序一定是公平的,现在内定一个不要紧,以后名声坏了,女神的口碑也坏了,这不是杀鸡取卵吗?你看香江小姐,今年都没了,是不是?”
袁如欣觉得有道理,便点点头,随即又问:“那如果我去比赛的话,能拿第几?”
林薇噎了一下,对上少女纯真的大眼,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你差不多行了!”
袁国栋听得眉头直跳,好像如欣比林薇还大了一岁,这两孩子怎么能差得这么多?
以前不觉得,这一对比,这眼界差得不止是一星半点,简直是货比货得扔。
袁如欣不开心,但她这时候也不敢顶嘴,主要是有客人在。
“闲聊天,当然是什么都能说。”林薇打着圆场。
林薇想她上辈子也应该和袁如欣差不多,蜜罐里泡大的孩子,总是天真懵懂,只关注自己喜欢的事情。
如果不是形势变化,她上一世的人生轨迹应该和袁如欣差不多,小时候有父母养,到了年纪嫁一个能干的男人,被丈夫养,自己衣食无忧地过完一生,也不能说这样的人生就是失败的,那确实是很幸福的,一辈子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可唯一一点,没有抵抗风险的能力,一旦“养”的人出了意外,或者是选择“弃养”,自己就沦为大街上流浪的宠物,没有生存能力,无处可依。
豪门有个家族信托基金还能混吃等死,可就算这样,谁又能保证这个“饭碗”就可靠呢?国家都会破产,有什么是百分百可靠的?
她记得,袁如欣最后是嫁了一个律师,老公后来接手了袁国栋一半的事业,事业虽然不比船王,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生衣食无忧。
不得不说,比起林薇上辈子的“倒霉”,袁如欣是另外一种顺遂完美的人生。
不过袁国栋的另一个女儿就没这么好运了。
也就是最后嫁给了傅文帆的那一个。
那位此时已经结婚定居在国外的大女儿。她的第一任丈夫因病离世之后,她便带着女儿归国,因为和傅文帆两家是邻居,两人很快相熟,最后结为连理。
据说婚后很幸福,两人后来还有个儿子,但命运似乎没有很眷顾她,因为去寺庙上香,遭遇大火,母子二人都没能逃脱。
傅文帆此番丧妻丧子,遭遇人生重创,之后就没有再娶,孤独半生,还全力培养妻子和前夫生的女儿。
傅文帆的继女叫傅培曼,林薇对这个人更熟悉一点,虽然袁国栋的两个女儿对做生意不感兴趣,但是这个外孙女却是个商业奇才,她没有专注守成,而是开疆辟土,目光转向房地产和金融以外的新兴行业,互联网,电器,半导体等,偶有失败,但总的成绩不错。
但傅培曼受到的质疑声也从未断过,认为这么大的家业给她练手,傻子都能成才,总拿白手起家的大佬和她比。
林薇还记得当时媒体评价傅文帆的这个继女,说袁国栋是因为没有儿子所以家业旁落到两个女婿手上,而傅文帆的亲儿子死了,所以家业才给到了继女,傅培曼就是运气好,不然那么大的家产怎么也轮不到她。
林薇看了一眼身旁蹬腿的小包子,现在船王有了儿子,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人这么说。
就是不知道,命运的齿轮会不会就此转向。
其实在林薇看来傅培曼的成就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在这个圈子久了,见得多了才明白什么叫守成不易,不进步就是倒退,更不要说她这种曾经赔的倾家荡产的。
傅文帆晚年一直在吃房地产的老本,加上一些电力等民生产业,什么不干,靠收租,一年就有百多亿进账,可他却是在走下坡路,毕竟新时代新浪潮,各个行业迅猛发展,新人辈出。虽然他在香江依旧把持着首富的宝座,但是世界排名一降再降,而且华人首富这个连续霸榜十多年的称号,与他再无缘分。
不过这和她没关系,人家躺平也好咸鱼也好,都比她强。
林薇的事业留下太多遗憾就game over了,到她那个年纪,大多数人可能都想着养老了,安度晚年,但她就是觉得不甘心,爱折腾,总想着还可以更进一步,所以临死,想着自己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事业,她便心有不甘。
不知道是不是怨气太深,让她重新开了一周目。
总的来说,袁家这一趟来得很值,不管能不能借到钱,都算是和汇丰搭上了关系,这次不成还有下次。这就是所谓的人脉力,高质量的人脉即财脉,难怪贺老爷子非要她和袁国栋搭上关系。
其实人家袁国栋也没想到,她一照面就直接借钱,他还很少能见到这种特别善于把握机会的人,攀关系不难,难的是第一面就能打动对方,自然而然地急功近利,没有循序渐进的一个过程。
或许这才是商人行事的基本原则。
只要把利益摆出来,就不用在乎是不是第一次见面。
……
回去之后,有件事儿让林薇很介意。
最近,傅文帆经常来找她,倒也没直接说是约会,而是带林薇去一些地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比如去看一些传统的纺织技艺,给她介绍技艺精湛的绣娘,甚至是带她去参观他的玩具工厂,都是一些她实在不太想拒绝的邀请。
傅文帆是袁国栋未来的女婿,所以面对傅文帆的“追求”,林薇感觉怪怪的。
和傅文帆这样的人相处,就很舒服,他不会说任何让你感到不适的话,一切都恰到好处,不过分亲密,也不让人感到疏离,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熨帖。
林薇之前只有和宋晔相处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感受,之前她还不觉得,以为自己是和宋晔熟悉,现在发现原来是他们情商高,只说她爱听的。
每次和宋晔在一起心情都会很好,大概也是这个原因,连学习都不会那么枯燥。
“在想什么?”
林薇缓过神,看向取餐回来的傅文帆,他们现在在傅文帆的玩具厂,对方带她来吃食堂。
她笑着说道:“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还没去过我朋友的玩具厂。”
宋晔的玩具厂她一次都没去过,明明她还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却好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她听说上次魔方大赛之后,玩具厂的订单量猛增,甚至需要加班加点地赶工,品牌影响力通过魔方在港城彻底打开,加上出口订单,效益应该很可观了。
“那位宋先生吗?”傅文帆笑着感叹,“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后生可畏,华强的势头非常迅猛,周边大大小小的玩具厂都受到了影响,还抢了不少我的客户。”
林薇立时闭嘴,发现自己挑起了非常不好的话题。
这就是情商低的体现,说着话就忘了一些忌讳。
“商场如战场,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傅先生要再多修炼才是。”石敬尘没有感情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是不是对上次的事情怀恨在心,石敬尘如果没事儿的话,也会加入他们的“约会”。
因为傅文帆找来的时候,她有很多时候都在和石敬尘补课。
林薇拿起筷子,若无其事地开始就餐。
她发现男人阴阳怪气起来,那也是十分开眼界。
傅文帆好脾气地笑道:“石教授说得没错,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我一直想要向林小姐和宋先生学习,我们生意人和别的行业不同,只要能做出成绩就配得起一个“师”,不会有鱼目混珠的情况发生。”
这话说的也没太大问题,但身为老师的石敬尘对这个很敏.感,什么叫“鱼目混珠”?很难说对方不是在阴阳怪气。
石敬尘自然是很生气,但他又要维持体面人的教养,不能直接发火,便忍着气找机会反击。
然后两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结果是石敬尘气得愤然离席。
就石敬尘这种性格,傅文帆能把对方气得发火,也是功力了得。
回去林薇就把这个给宋晔讲了。
她几乎什么事儿都和宋晔讲,只要是她觉得好玩的都会分享。
很多时候不用说太多,他就知道你在想什么,说的也是她爱听的话,还能给她出主意,闺蜜也不过如此了。
不像吴铭——
总和她杠,一点情绪价值都没有。
“你没有从中调解吗?”宋晔抓着云片糕,嘴角还带着残渣,表情有那么几分可爱。
林薇摇头,然后理直气壮地道:“男人的事儿,女人不便插手。”
宋晔:“……”
随即他低了头笑,双肩微微颤抖,卷翘的睫毛起起伏伏,灯光将他的脸罩上一层柔和的光,美人一颦一笑皆风情,美得摄人心魄。
林薇拄着下巴,很有成就感地看着被自己逗笑的漂亮青年。
她也不是很故意,自然而然地就想给他讲笑话。
对上宋晔这样的大美人儿,她就是忍不住想要逗他开心。
“你说如果一个人对你有好感,但又没和你表白,应该怎么礼貌且不动声色地拒绝呢?”林薇突然问道。
宋晔神情一顿,弯翘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情绪。
他沉默良久,才声音平静地问道:“你觉得他为什么不表白?”
“为什么?”
宋晔将糕点放回盒子,灯光打在他清雅俊秀的脸上,眼皮薄薄的,神情很淡:“你没有给他足够多的反馈,他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拒绝,这种情形他自然不可能表白,只会找借口继续靠近。”
不表白就还有希望,表白就失去靠近的借口。
第 116 章
啊……
听宋晔这么说, 林薇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所以要怎么处理好?”
问题回来,林薇不想和傅文帆拍拖, 好好的合作伙伴, 要是成为暧昧对象,就变质了。
这事儿麻烦在, 一是对方没表白,当然最好也别表白,拒绝更尴尬;二来她又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首富唉, 谁不想和首富做朋友?她又不是什么清高的人, 也不能免俗啊……
有一个船王朋友,她就轻松和汇丰搭上线了,再一个首富朋友, 以后是更多可能的机会。
宋晔看了她一会儿,问道:“你拒绝他是不喜欢这个人,还是因为现在不想拍拖?”
“都有吧……”林薇略微有些迟疑地道。
她对傅文帆没有那个心思, 明明你想和他做朋友, 他却想泡你, 这真的就不太美了;另一方面, 她也不想谈恋爱,所以现在谁和她表白,对她来说都是件麻烦事。
这是年轻女性职场的困扰,对方首先看到的是你的性别,你的配偶属性和生育价值, 如果她是男的,或者她成为中年妇女, 就不会有这种困扰,女人一旦年老色衰,就会失去性别吸引力,人家直接把你当成路边的石墩子。
所以什么爱情啊,不过是“好色”而已,人类基因繁衍本能的冲动。
“原因呢?”宋晔追问。
林薇想了想,说:“你看我现在,恨不得把时间分成八瓣,哪里有闲情去谈恋爱?”
“就因为这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差不多,我才……十八岁……”林薇觉得这话有些咬口,她有些不自在地道,“反正没那个时间,没那个心力,也没那个想法。”
宋晔没说什么,他神色淡淡的,拿起一旁的水杯,修长的手指,干净圆润的指甲,一齐覆在杯子上,将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抓去。
林薇看着他喝水,漂亮的男性侧脸,不经意流露的优雅气质,无论何时都能吸引人的目光。
她一直等着宋晔喝完,才又问道:“所以你有好办法吗?”
宋晔放下杯子,开口道:“如果你不想破坏你们的关系,不如就让他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且正在拍拖……”
啊,这……
林薇愣了愣,开始思考方案的可行性。
宋晔见状,轻吸了口气,问道:“这人很特别吗,值当你如此费心思?”
傅文帆……这个人哪里特殊,会让她这么小心地去维护关系。
“这……”林薇语塞,宋晔今天怎么总问她不好回答的问题呢?她又不想和他撒谎,有点难搞。
“就是不想搞得太尴尬,免得以后朋友都做不成。”
“那你对其他人也是这样吗?”
对别人要么是不在意,要么是直截了当的拒绝,现在怎么就犹豫起来?
林薇不说话了,她不想编故事,索性就不回答。
这招以前对宋晔百试百灵。
但今天的宋晔实在是有点不善解人意,也没有转移话题,就让气氛这么地凝滞下来。
直到吴铭出现才打破沉默。
对方是来叫宋晔的,说有事情要谈。
“有什么事情你们要背着我去说?”林薇看着宋晔要跟着吴铭离开,忍不住问道。
吴铭头也不回地道:“男人的事情,女人不要管。”
哇——
林薇立时把手边的本子丢过去,气道:“吴三桂!你能耐了啊,是不是下一步就要造反了啊?”
吴铭听得额角直跳,这女人每天把他当小丫鬟使,还给他起外号,简直恶劣透顶。
他完全是为了反击,不然她真当他是没脾气的端水丫头。
作业让他写,包让他拿,回答问题让他提醒,去公司让他跟着,现在还让他给她跑汇丰的贷款,而且还要给他定指标要保五争四,利率不能超过5%,不然扣奖金。
没错,她还自作主张地给他安排了助理的职位,使唤起他来驾轻就熟,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林薇看着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气得在书房里乱窜。
太过分了,竟然孤立她。
哇——果然男人最喜欢和男人玩,他们在一起才有的聊。
林薇没办法,自己过去把作业捡回来。
她一边拍着作业本不存在的灰,一边心中盘算,要怎么整治吴铭。
等着,她的招儿还没用完呢。
骗她的事儿,难道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吗?
最初的熟悉期过后,她便开始计划怎么“报复”吴铭这个满口谎话的骗子。
大户人家出身,还佛山黄飞鸿的故乡,她要是不给他颜色看看,真当她好骗呢。
她凭什么上辈子无缘无故被骗了那么久?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撒谎的?
就这样下去,宋晔都要被这家伙带坏了,以后还不得跟着这货学得满口谎话?
还有那个什么新年快乐——
林薇坐下来,看了一眼窗外燃放的烟花。
啊呸——
还「我的珍宝」。
这个脑壳让炮仗崩了的坏坯。
亏她以前那么信任对方,不知道还骗了她多少事情。
林薇将作业放到桌上,抽出下面刚才垫点心盒子的演算草纸,这一世学法语是对的,不然还得被人蒙骗。
她觉得自己明明没有那么傻,为什么会被吴铭骗得团团转呢?
这感觉其实非常不好,那么信任的人,有那么多瞒着她的事情,如果这种小事儿都瞒着她,那有多少她不知道的大事呢?
太信任了,所以从未怀疑——
林薇吐了口气,把草纸放到一旁,不想了,把作业写完,然后睡觉。
只是,她突然又停住,目光盯着写满了法语单词的草纸。
神色一时有些愣怔。
Mon trésor……Mon trésor……
满满的一页纸。
我的珍宝——
晚上,林薇做了一个梦。
醒了之后,整个人就有点不太好。
上课的时候就一直走神,吴铭踢了她好几次。
力度一次比一次重。
林薇怀疑他公报私仇。
下课后,她揉着小腿,也没找吴铭麻烦,还在想那个奇怪的梦。
确切的说是春.梦,那个从前世就一直伴着她,时不时出来撩拨她一下的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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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果不是重生,她已经很久都没再做这个梦了,嘈杂的环境,心悸的感觉,看不清的脸,还有那只好看的手……
今天早上吃饭的时候,她便忍不住盯着宋晔的手看。
太像了,不知道是不是宋晔的手太好看了,看多了,便和梦中的那只手越来越像了。
可梦里的人和宋晔有太多的不一样,那个人感觉非常成熟,松领带时的喉结,解衣服时肩上的伤痕……还有她退缩时,男人轻声低哑的哄慰——
惊悚的是,梦的最后那人真的变成了宋晔。
那是一个十分崭新的梦,连周围的环境都换成了书房……
宋晔还会唤她……阿姐。
林薇觉得自己疯了。
最近太放纵了,沉迷美色不可自拔,不知收敛。
所以人类的劣根性就是“好.色”。
或许应该让宋晔别打扮得那么好看了,宋晔每天换衣服有时候比她还勤快,这事儿她也有责任,看到最新款就想看宋晔穿,然后现在衣帽间已经分出一半给宋晔了——
总不能让宋晔穿得像以前一样吧,给宋晔置装已经成为她的爱好,看着心情就好,赏心悦目,舍不得。
所以现在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等宋晔年老色衰。
啊——
林薇有点受刺激,觉得自己不会好了。
她一个早上都是这个状态。
也难怪人家说早恋耽误学习,她做个梦,整个人都颓废了。
感觉到旁边有人推她。
“走开,烦不烦?”林薇一把挥开。
“啊,对不起——”
那是一道满含歉意的声音,如出谷黄莺,低柔清脆。
林薇愣了,女孩子,不是吴铭,她抬起头,发现是一个同专业不同班的女同学,不太熟,但说过几次话。
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歌也唱的好,当初很多人鼓动她去参加女神比赛,不过对方最后也没有报名。
“不好意思,我以为是那个讨人嫌呢。”林薇瞪了吴铭一眼。
吴铭冷呵一声。
女孩看着她,神色略微有些羞赧,她把手上信递到林薇面前:“林同学,能帮我个忙吗?”
林薇看了一眼信封,粉红色的,开口:“你说。”
“我听说你和商学院的……宋晔同学关系很好,你能不能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他?”对方低着头,脸颊带了一点薄红,脚尖下意识地在地面画圈。
两边的吴铭和耿蔓朝她们看过来。
“啊——当然可以……了。”林薇稍顿了顿,便接过信封。
最近恋爱的人似乎很多,胡希文定好了日子,婚期将近,盛美筠也正在和一个法国人谈恋爱。
说起来,盛美筠真是个狠人,林薇让她学法语,她觉得自己年纪大不好学,索性就找了个法国男人谈恋爱,这样恋爱学习两不误。
林薇冲对方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将情书收进手袋。
耿蔓凑过来,好奇道:“写的什么,是情书吗,能偷偷看一眼吗?”
“那怎么行?这是人家的隐私。”林薇拒绝。
“没想到唐一茜这样腼腆的性格,也会主动追求靓仔,不过也难怪,宋晔那样的男人谁不喜欢呢,英俊多金,高大帅气,温文有礼,事业有成……就那气质,整个港大再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极品了吧,追他的女仔不要太多。”耿蔓感叹。
林薇莫名忧郁。
没错,宋晔这么优秀的男孩子,有人喜欢是正常的,这个年纪,青春萌动,早晚的事情。
一旁的吴铭闻言凉凉地出声:“确实很极品。”
林薇看向他,费解道:“你这是嫉妒吧,平时关系不是挺好吗,怎么还在背后阴阳怪气呢?”
“谁和他关系好?”
离开褚家后,吴铭“恶劣”的本性暴露无疑,嘴是又杠又毒。
“行,你们不好,背着人整天叽叽咕咕的,我和你说,我管你们是塑料姐妹花,还是契兄弟呢,我确实管不着,但汇丰银行的贷款你要帮我盯紧了,今年3月之前办下来,这事儿要黄了,我就给你扎俩小辫卖出去,给人去端茶倒水,当小丫鬟去。”
噗嗤——
耿蔓忍不住笑了。
塑料姐妹花就算了,还契兄弟。
哈哈——太好笑了。
吴铭脑壳气得嗡嗡的,这女人真是什么破比喻都用。
他还想反驳,结果林薇冲他比了比拳头,直接挑衅:“不然我让阿茵收拾你。”
吴铭气得一节课都没搭理林薇,上完课就去往下一个教室。
结果出门的时候在走廊上撞到一个人,吴铭也没看,说了句抱歉就要走。
然后被人挡住了去路。
“我还以为是谁呢,听说土狗找到了新主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吴铭抬眼看过去,褚英韶还是和以前一样,前呼后拥的,身边跟了一堆小弟。
刚下课,走廊里人很多,这几个人大刺刺地占了一半的路,旁边的学生都躲着走,目光异样地看着他们。
褚英韶上下打量着吴铭,还伸手去扯对方的外套:“啧啧——这衣服,开始穿名牌了啊。”
吴铭躲开,他今天穿了一件藏青色的外套,里面配了一件白T,是林薇给他搭配的,说是成套的,不让他分开穿,还说他品味太差,自己搭的衣服像土狗。
同样的词,在不同人口中说出来,听着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你什么事儿?”吴铭问。
“你什么态度?”不能褚英韶说什么,房世杰先叫嚣了。
褚英韶微抬着头,摸着下颚的疤痕,笑看着他:“看样子是把新主子伺候的不错,难怪之前出主意让我去泡她,原来是自己去当狗公——”
“哟,这是放出来了?”
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林薇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她站到吴铭身边,看向对面的褚英韶。
第 117 章
“听说警局的伙食一般, 猪三少有没有被开小灶?”
林薇今天黑衬衫配白毛衣外套,深色的高腰直筒裤,身材更显高挑, 抱着胸往那么一站, 颇有些大姐头的感觉,她看着褚英韶, 笑颜盈盈动人。
褚英韶却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这个笑容只会让他产生不好的回忆。
褚英
殪崋
韶被警局关了二十多天,开始人家对他的确是客客气气的, 可是后来他突然被人从单间换到了多人间, 一到晚上就莫名挨打, 他下巴上的疤就是这么来的。
那些天,如同生活在地狱,伙食好不好根本不是问题, 他就没吃饱过。他的饭总是被抢,牙齿还被打掉了两个,那阵子他半边脸都是肿的, 动一下都痛, 啃着硬馒头, 每次吃饭都会硬生生疼哭, 不吃又会饿到胃抽搐。
他生来不说锦衣玉食,也是没吃过这种苦,里面的日子简直是猪狗不如。
他再傻,听家里人聊天也知道自己当初是被算计了,而算计他的就是面前这个女人。
想到上一次, 那辆直直朝着他撞过来的吉普——
心中的惧意又添三分,这女人是疯子!
“死三八——你讲乜嘢?”房世杰倒是不管不顾直接开骂。
林薇笑道:“三少的狗还是喜欢乱吠啊。”
“八婆——你找死!”小弟们闻言涌上来, 想要以势压人。
“都给我闭嘴!”褚英韶脸色很难看。
他看向林薇,动了动唇,说:“我不是来找你的。”
“你想找谁?”林薇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怕也是没吃够教训,所以才敢来我面前晃,你听清楚,如果我以后看见你出现在吴铭附近——”
她看着褚英韶的下巴,慢慢地道:“我会让你身上留下更多的勋章!”
围观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林薇怎么敢的?
几个跟班也是惊异地看向褚英韶,竟敢威胁他们老大,这要不镇镇场子,那还得了?
结果褚英韶动了动唇,好一会儿都没能出声。
“What are you doing ?”
走廊另一端老师带着安保人员匆匆赶来。
看见褚英韶,那位老师的脸色很难看,显然对这个问题学生印象深刻。
看见老师来了,褚英韶反倒像是松了口气,他又拿起之前的姿态,“Just chat.”这人似乎很有应对的经验,“Sir,等女朋友得不得?”
“谁是你女朋友?”那老师问,目光看向林薇,这个离得最近女学生。
我嚓,这家伙竟然还敢啊。
林薇气笑了,刚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褚英韶看向她的身后。
秦思馨站在门口,朝着他们看过来。
“阿韶——”她轻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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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愣了,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竟然是班长——
刚在女神大赛拿到第五名的秦思馨。
不单是林薇,其他同学也都惊了,这两个人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看着褚英韶抬手搂着秦思馨离开的背影,林薇下意识想喊:“班长,你还有课——”
却是让身旁的吴铭扯住:“不要多管闲事。”
林薇看向他,愣怔了几秒,问道:“你知道什么?”
吴铭还以为她会和自己吵,骂他冷血,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原因。
吴铭想了想,说:“她不是被迫的,女神比赛之前,她就和褚英韶有联系了,褚英韶帮她在报纸上买了不少的广告位,决赛阶段还试图买通评委。”
今年的女神比赛依旧爆火,决赛当日又造就了万人空巷的场面。有人统计说,因为女神比赛,全港电视机销量两个月涨了15倍。
今年的规则升级,点评团的加入,让节目多了很多看点,并且节目期数加长,共10期,播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一直到跨年,决赛才落下帷幕。
伊顿夫人也刷足了存在感,最后还作为颁奖嘉宾给女神送上赫姿特制的桂冠。
专业度和节目质感都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
不过今年的冠军爆冷,第一名是某百货商场的销售柜姐陈阿丽,她中学辍学出来做工,英文不好,身材也不够高挑。
但观众很喜欢,小姑娘不是最好看的,但是最甜美的,笑起来用后世的话说,就是十分治愈,歌声也是甜美挂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很明媚活泼,情商高,亲和力十足,很有观众缘。
这一届节目组打出的口号就是女神没有标准,观众投票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喜欢,喜欢就投,不用任何理由,不用被任何条条框框绑架。
这样的标准下选出来这样的冠军也不奇怪,但是报纸上对此大肆批评,说冠军拉低了女神档次,侮辱了其他出身名门的选手。
不过有人骂也有人喜欢,报纸上你来我往地唇枪舌战,各说各的理,所以女神比赛之后也是热度不散。
雅衫整个赛程销量暴增,现在又靠代言人们收割了一波热度,大赚了一笔,几百万轻松入账。
林薇看着他:“这……没人和我说。”
“不是重要的事情,我会直接过滤掉。”
吴铭接手的第一个工作,就是对接女神活动,那时候已经是快要决赛阶段了,然后就查到了这件事,直接更换评委,低调处理。
他怕林薇多管闲事,这个人似乎有那么一点同情心泛滥,看见不平就想管一管,靳新也好,他和穆彤也好,说不得就觉得秦思馨是走了歪路,非要把人掰到正途。
林薇不知道吴铭对她竟然是这个印象,她现在就是有点不理解。
其实她不觉得女人傍个大款就怎么样,这个时代,给女人提供的机会太少,依附男人并不可耻。
一个女人只要有野心就会很有魅力,哪怕她图谋的是一个男人,只是为了让自己嫁得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只要不伤害别人,那她也是有魅力的。
但前提是,那个男人值得,那真是个值得花时间去攻略的男人。
可是褚英韶,林薇想不通。
吴铭以为林薇会指责他自作主张,这种事情竟然不告诉她,结果她只是长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他们耽误了些时间,几乎是踩点进的教室,老师却一直没来。
空堂了。
科长跑了趟办公楼回来说——
“好像是说石老师被举报了。”
石敬尘被举报了?
“石老师的父亲因为贪污被调查,有人说石老师是走了关系才来的港大的,所以停职接受调查,要是没问题才能再复职。”
林薇疑惑,这反射弧太长了吧,这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最大的可能是,这事儿又被人翻出来了。
这是今天的最后一节课,老师没来,课也就上不成,同学们都开始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林薇和吴铭去自习室找宋晔。
宋晔坐在靠窗的位置,柔白的衬衣让他更显斯文而沉静,那容颜眉眼,那纯净的气质,着实让人心动。
周围坐满的女同学,也证实了这一点。
确实是很受女同学欢迎……
听林薇说了石敬尘被停职的事情,宋晔没太大反应,一面拿起外套,一面轻描淡写地评了一句:“大概是得罪人了。”
林薇突然想到上一世石敬尘也是被举报了,不过是因为师德问题。
身为老师介入学生的婚姻,最后的结果是她主动退学。
虽然林薇现在都忘了,但是日记中寥寥几笔的记述,也能看出当时天塌地陷的感觉。
那段时间,她每日都会写日记,那种惶恐不安,被流言侵袭的恐惧跃然纸上。
所以这辈子没有她,石敬尘还是没有逃脱被举报的命运。
不过这次,就算没有她一力承担后果,应该也不会有太大问题,石敬尘确实是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港大的,但——凡事没有绝对,如果是迫于舆论压力,学校也可能不再用石敬尘。
谁这么无聊呢?
石敬尘得罪谁了,怎么总是被举报,前世和现在是一个人吗?
宋晔接过她的书袋,说:“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所以才会被报复。”
林薇想了想,说:“石敬尘不是得罪人的性子,在学校和同事的关系都不错,倒是他报纸上喜欢批评,抨击一些乱象,骂人骂得有点狠,有人怀恨在心倒也是有可能。”
这事儿让林薇有点介意,倒不是担心石敬尘,也不是谁都需要她来操心,只不过因为上一世的事情,她忍不住要多想一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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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略微思考了一下,说:“去查一查吧。”
吴铭闻言看了一眼宋晔,随即收回目光。
他问:“你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吗?”
三人下了楼,一起往校外走。
今天他们比往常早,阳光晴好,林薇呼吸着清凉的空气,伸了个懒腰:“说不好,就是感觉,查一下心安一点。”
感觉——
吴铭想到的是那句女人的直觉,或许不是没有道理。
宋晔开口道:“那就先从他得罪的人身上入手吧,你有没有人选可以参考?”
“这个,应该没有吧——”林薇神色一顿,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傅文帆。
这可能吗?
不至于啊,就因为那么点小事儿,首富怎么可能就这点气度?
可是她也不能百分百确定,毕竟她也没有很了解对方,这些日子的相处,虽然相处愉快,总感觉隔着一层什么,主要还是认识时间太短了。
也不能妄下结论,不能放过任何线索,还是查一查吧。
看看首富是不是真的这么小心眼。
一出校门,李平就把车开过来,宋晔给她打开副驾驶。
没等上车,一声汽车鸣笛让林薇停了下来。
只见一辆黑色的汽车从后面开过来,不多久,傅文帆西装革履地从车上下来。
“林小姐——”他笑着道,“你今天放学似乎早了一点,险些就要错过了。”
林薇很意外:“可是我今天有事——”昨天傅文帆打过电话来约她见面,但是她今天要去胡希文那里,她们几个还有赫姿工作室的几个设计师搞了一个婚前的单身part,庆祝胡希文告别单身。
“我知道,”傅文帆从司机手中接过一个礼盒手袋递给林薇,“这是我送胡小姐的新婚礼物,麻烦你帮我转交给她。”
宋晔扶着车门,神色平静地看着他们,漆黑的眼眸淡漠得没有情绪。
吴铭站在另一侧,原本车门都已经打开了,结果又让他关上了,这是有戏看了。
“为什么你不亲自给她呢?”林薇问。
傅文帆微微笑道:“我和胡小姐并不太熟,不过之前听你说她喜欢收藏欧洲邮票,我这里正好有一套上个世纪的柏林邮票,放在我这里也是闲置,就当是我和林小姐一起送她的礼物吧,希望她能喜欢。”
这个礼物选的实在是太有诚意了,就算能用钱买到,也是需要花一番心思的,林薇自己准备的礼物都没这么用心。
很明显,这套邮票是他托人才弄到的,既不过分贵重,又有心意。
傅文帆和胡希文不熟,但是因为林薇这层关系,所以才会这么费心思。
傅文帆对她确实是十分用心。
林薇看着面前的礼物,没有伸手去接,她抬起头,说道:“礼物还是亲自送更有诚意,以后有机会,你还是亲自送给她吧,朋友要多相处,慢慢就会熟悉了,就像咱们现在,相信以后你和希文也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傅文帆愣怔了那么两秒,慢慢将手收了回来,神色略显复杂地笑道:“是我考虑不周……”
这个走向,吴铭看向宋晔,这位手扶着车门,半阖着眼眸,没什么表情,唇角却牵着一丝笑意。
“是我让林小姐为难了。”傅文帆轻叹一声。
林薇摇头,说:“没有,可能换个人就对了……”
只能是这个程度了,宋晔的那个办法不太行,一个谎言需要更多的谎来圆,再说也没有合适的对象。
让宋晔帮忙,那她是心怀不轨,吴铭的话,算了吧——
傅文帆清俊的脸色浮起浅淡的笑容,看起来却有几分苦涩,“我以为我已经很小心,结果还是……”他看向林薇,笑着问道,“我想知道自己出局的原因,不知道林小姐能否让我死得明白一点。”
林薇最怕这个问题,首富也开始不善解人意了,非要把问题点明。
林薇看向宋晔,结果他没有任何反应,不和她有目光接触,百无聊赖地支着车门,神色有些散漫,她又去看吴铭,对方也是木头桩子似的,手插进口袋里,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两人谁都不肯进车里,给她让出一点私人空间,非要留在这里看热闹。
林薇气得想要一人给一脚。
她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看向傅文帆:“傅先生很好,是我不够好,是有更好的人在等着你。”
傅文帆目光诧异了一瞬,随即笑道:“我还是不为难林小姐了,不过……”
他重新将礼物送到林薇面前:“这个还是希望你能收下,如果不能送出去,于我也是无用,我……并不想和林小姐以外的人做朋友。”
宋晔无声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意未及眼底,弯起的唇角似笑非笑,漆黑的眼眸多了一丝嘲弄。
林薇接过礼物,心下多少有些愧疚。
其实如果没有石敬尘的事情,她或许还要磨蹭一段时间,毕竟现在这个局面也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她不想考验人性,不管这事儿和傅文帆有没有关系,她都应该避免这种误会造成的伤害。
“我替希文谢谢傅先生。”
“以后还是叫我文帆吧,朋友之间还是不要这么客气的好。”
吴铭看着宋晔脸上的表情凝固了那么一瞬,突然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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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文帆离开后,林薇坐上车,今天她要直接去胡希文那里。
地点在太平山别墅,离学校更近,所以李平要先送她。
“应该不是傅文帆——”上车之后,林薇还在想着这件事儿,她在副驾上拿过一个本子,说,“大强,给我支笔。”
有些问题如果想不明白,她会在本子上画图来分析,找找思路。
主要是想看看上辈子和现在到底有没有关联,找点线索出来。
回身接过宋晔递给她的笔,林薇下意识地问:“是你举报的吗?”
什么?
宋晔一愣。
林薇自己也愣住了,她为什么要这么问?
第 118 章
林薇突然反应过来后, 忙道:“不是,我胡言乱语的。”
怎么回事儿,她刚说了什么啊——
车内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 在林薇问了宋晔那句话开始, 宋晔便不再说话了。
没有像以往问林薇今天都干了什么,开不开心。
吴铭显然也没有从中帮忙缓和的打算, 三个人都不说话,李平受这样的气氛影响,咽口水都不敢用力。
“那个——”过了一会儿, 林薇转过身, 想替自己找补, “其实我不是对你说的。”
“那你是想和谁说?”宋晔看向她,那双沉静冷淡的眼睛,清澈到底, 像是一汪冰冷的清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林薇:“……”
帅哥好看是挺好看,但脾气大啊。
一旁的吴铭仿佛很有趣似地看着他们, 完全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
“就是谁也没想到, 所以才会瞎问的啊。”林薇抱着椅背, 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宋晔视若无睹, 冷淡地道,“石敬尘得罪过我?”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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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问,她也没想清楚。
宋晔不善解人意起来,那真是有点犀利又冷漠。
“当时就是没走大脑——”
“不可能是傅文帆, 却怀疑是我,”宋晔深吸了口气, 然后露出一丝笑意,那明静如雪的笑容,此刻却有几分光火,“我是怎么获得这样的待遇?”
林薇看着他,第一次面对如此有攻击性的宋晔,她怔然了两秒,然后道歉:“对不起——”
宋晔不再说话,目光看向车窗外,山路盘旋向上,冬日里的山景依旧一片青绿,只是扬起的落叶增添了几分萧索,青年深不见底的眼眸仿佛空洞了几分,不见往日的从容与微笑。
林薇心下愧疚极了,勾着手去扯对方的袖口:“别生气了啊,我真不是故意的,靓仔,原谅我吧,好不好?”
宋晔把胳膊抽回来,依旧沉默不语。
“你这么帅,怎么可以和我一般见识呢?”林薇不放弃,“宇宙超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神勇威武、无敌霹雳帅的大靓仔,你大人有大量嘛,人家也不想这个样子,不要生气了拉,好不好?”林薇扶着椅背,学着台湾腔,眨着黑亮水润的大眼,一脸真诚地看着宋晔。
不想郎心如铁,不奏效。
林薇有点上火,这人不生气就算了,这一生气也太难哄了。
林薇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说:“要不我给你作首诗吧,”
说着也不管宋晔答不答应,开始给对方朗诵:“第一次见面看你不太顺眼,谁知道后来关系那么密切,我们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却总能把冬天变成了春天……”①
没等林薇朗诵完,宋晔闭上眼,说道:“你拿歌词糊弄我。”
“你怎么知道的?”林薇惊讶。
“我听你唱过,”宋晔顿了一下,深吸了口气,说道,“这是你准备唱给胡希文的,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在家里练了好几天。”说到最后,宋晔甚至带上了重音。
林薇收声,明明是偷摸练的,宋晔是怎么知道的?
隔音太不好了也——
一旁的吴铭终于忍不住笑了,对上林薇幽幽的目光,他转过头,目光朝着车窗外看去。
他如果是宋晔也要多生气一会儿,听她多撒娇一会儿,看还能搞出什么东西来。
翠绿的山景,一片生机勃勃,不像冬天,更像春天。
“到底要怎样了啦?”林薇晃了晃宋晔的手臂,“你给句话啊,刀山火海,我也冲——”
没等宋晔说什么,车子缓缓停了下来,到地方了。
宋晔终于松口:“先欠着,等想到了再说。”
少女笑了起来,黑亮的眼像是盛满了日光,耀眼又温柔:“行,你想吧,我先走了,晚上你俩好好吃饭,不要打架。”
吴铭看着她抬手推门,突然开口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林薇拎着两个袋子,神色一顿。
吴铭没说话,目光看向挂在她腕上的手袋。
“什么啊,都带着呢,好了,”林薇推开车门,“走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说罢便关上车门。
吴铭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薇关上车门,少女将手上的袋子给到保镖,嘴角噙着轻快的笑意。
“不用期待,她肯定会喝醉的。”宋晔的声音响起。
吴铭转过头,慢慢说道:“她很聪明,单靠直觉就锁定了你。”
宋晔眼中的光彩瞬间湮灭。
车子缓缓启动,开始原路下山,将身后的别墅慢慢甩远。
吴铭忍不住道:“还以为你很精明,结果做这种多余的事情。”
搞石怀城,还非要拉个石敬尘做添头,多此一举。
宋晔看向窗外,神色淡了起来:“以前从来没有过……”
她从来不会怀疑他,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处在危险的边缘,她都是无知无觉,但这一次,他不清楚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件事怎么都不可能联想到他的身上,她竟然就这么突然问出来了。
吴铭看了他一眼,说:“我说过,她很聪明,你的欺骗她一直似有所感,但情感上却不愿意相信,所以你才会一直没有暴露,你现在越是有恃无恐,以后被她发现,你就越无法自圆其说。”
说完他补充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她会这么信任你。”
反而是总喊他是骗子,和这个人比起来,他和骗子有什么关系?
宋晔看着让少女抓出褶皱的袖口,回想起她撒娇时的模样,嘴角溢出浅淡的笑意,眼底却始终没有温度。
被她发现吗?
那样的情景,真是不愿去想。
别墅的大门打开,林薇突然回过头,看着已经驶远的汽车。
林薇的手抓了抓黑色的手袋,有种说不出的心虚,情书这东西,晚点给也应该没事儿吧。
她就是……想全程观察一下宋晔收到情书的反应,所以才故意磨蹭了一下。
是这样的……
她只是太八卦了。
……
“今天我很高兴,我的好姐妹胡希文小姐即将走入婚姻殿堂,我在此要为她献唱一曲,希望我们能够友谊长存。”
林薇不出意外又喝醉了,然后突然想起来自己是要给胡希文献唱的,然后又拿着麦克站到桌子上了。
“不知道她这次唱什么,她上次唱的粤语歌还挺好听的。”盛美筠评价道。
“挺应景的,刚才在洗手间我听她唱了几句。”有人接口。
胡希文也喝得半醉了,捧着脸呵呵笑道:“那可要听听。”
盛美筠和胡希文多少都抱着一点期待。
毕竟上次的漫步人生路,已经成为她们的聚会的团建曲目,励志歌曲,很容易点燃大家的斗志。
结果林薇一开腔,差点没把一屋子人送走。
“东边不亮西边亮
晒尽残阳我晒忧伤
前夜不忙后夜忙
梦完黄金我梦黄粱——”②
盛美筠直接喷了,她看向胡希文,这位今天是改走豪放路线?
林薇喝醉后,脑子就会出现一点问题,只知道要献唱,但是忘记了要唱哪一首歌。
不得不佩服林薇的语言天赋,二人转口音也能拿捏得住。
其他人最初震惊之后,便忍不住笑开了。
歌是有点“惊悚”,但是很能拉气氛,这帮女酒鬼拎着酒瓶开始跳舞助兴。
整个part因为这首歌气氛,她们有音乐学得好的,听了几个音,便用钢琴帮她和声。
歌词简单一学就会,十几个女醉鬼开始跟着林薇一起激.情高歌。
这个大合唱大有把屋顶掀翻的架势。
楼上胡希文的父母却是杯子差点都扔出去。
疯了么,这是?
他们不敢让女儿在外面玩,怕影响女儿的名声,都要嫁人了,在家里疯一疯就算了。
结果——得亏邻居离得远,不然成什么样子。
“还好,马上就要嫁出去了。”胡国安不停地安慰自己。
只要她肯嫁,什么都好说。
他对自己这个未来的女婿很满意,公务员出身,在财政科做秘书,家里也是从政的,大伯更是地政总署的官员。
这以后对他的百货生意大有助益,所谓上面有人好办事儿,包括以后拿地都能说得上话。
他这个百货大王和“船王”一样,称号也不是他独有的,名声更显的是褚爱东,只不过近几年对方开始专攻房地产,百货商场的生意反倒没有那么大了。
这首鬼叫的歌她们翻来覆去地唱了好几遍,半个小时后,终于算是告一段落。
楼下安静下来,两夫妻拍了拍胸口,总算结束了,结果就听麦克里又传来林薇的声音——
“一首《奢香夫人》送给我亲爱的好姐妹们,让我们永远志存高远,无畏险阻,行丈夫之所不能。”
“好——”众人鼓掌。
林薇振臂高呼:“吾辈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响应欢呼声一片——
之后的场面,不提也罢。
反正第二天两夫妻差点没起来。
……
第二天是周末,林薇酒醒后,扶着宿醉的头,把情书给到宋晔。
她看着宋晔打开信封,仔细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
也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宋晔先是愣了一下,表情逐渐微妙,还神色复杂地看了林薇一眼。
什么啊,看情书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就算不是含羞带怯,也应该是绷着嘴角的笑意,拼命忍住得意。
这个年纪的男女,收到情书不管喜不喜欢,都应该是开心的吧。
林薇实在是好奇,忍不住探过头来看,见宋晔没阻止,胆子便也大了起来,索性光明正大地偷看。
就是普通的情书吧,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写的很含蓄,其实要不是仔细看,都不像是表白,更像是对宋晔表达崇拜之情,把人从上到下夸了一个遍,最后说想要和宋晔成为朋友,成为志同道合的人生伙伴。
看到最后,林薇突然愣住了,发现了华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信竟然没有落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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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蹭”地就跳起来了,动作疾如闪电。
“不是——这不是我写的,我只是帮人送信!”
她急忙澄清,整个人慌得不行,比划道:“是我们班,不是——我们同专业的一个女孩,很漂亮的,个子很高,唐一茜你知道吗?”
宋晔面带怀疑。
“真的,不我写的,不信你问吴铭,他知道的,真不是我写的,有事儿我和你说就好了,干嘛写信啊?”
宋晔看着她慌得手足无措的模样,突然笑了。
“你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晔望着她,弯起的嘴角似笑非笑,十分柔和地道:“我知道——”
啊?
宋晔看着发蒙的少女,浅浅地微笑,用悠闲安适的语调说:“这上面不是你的笔迹。”
对啊,那不是她的笔迹,她干什么那么慌?
她捶了捶宿醉的头,真是脑子不清醒。
吓死了。
林薇捂着心口,瘫回到椅子上,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闭着眼平复着心跳似擂鼓的心脏。
屋内响起一声轻笑——
“你怕什么?”
他问得很轻很随意,但是很近……
仿佛近在耳边。
林薇睁开眼,对上一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十分温柔,那笑容美得不太真实。
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得这般近。
他一手撑在椅背,另一只手扶着桌角,将她整个人以半拢的姿态圈住,低头看她。
很近,林薇能看清他挺直的鼻梁,光滑的皮肤,他唇.瓣的颜色很浅,一点浅粉,质地却很细腻。
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悸感涌上心头,林薇突然感觉自己无法呼吸。
林薇忍不住垂眼,试图移开目光,结果看到半敞的衬衫,那一小片胸膛,漂亮紧实的肌肉,带着年轻的光泽,一条银色的链子贴在上面,轻轻地荡漾。
混沌的大脑,无处安放的目光,她看着宋晔放低了身体,慢慢凑近,朝着她压下来,她身体却僵直着,脊背发麻,无法动弹。
那一抹柔软擦过她的脸颊,带着酥麻的热度,然后是鼻尖,唇角,再……彻底地贴合在一起。
第 119 章
林薇的手撑在他的胸膛, 却始终无法用力,清冽的气息盈满鼻尖,昏沉沉的, 好似掉入了那个梦境一般。
是梦吧——
她本能地回应, 然后收获猛烈的侵袭,对方吻得更深。
肩上传来一丝凉意, 接着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落在上面。
林薇清醒了一瞬,强行找回一丝理智,下意识地推了推, 但力度软绵绵的, 浑身没力, 更像是撒娇。
砰砰砰——
“怎么还锁门了——”
林薇猛地惊醒,手脚并用直接将困住她的青年踢开,这会儿也有劲儿了, 直接将宋晔踹出老远,后腰直接撞到椅子上。
林薇顾不得什么,慌乱地整理自己, 将滑到肩下的衬衫拉上, 系扣子, 又急速地整理好头发。
弄好了, 她才抬起头,看见宋晔坐在地上,漆黑的眼眸带着几分控诉和错愕,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遭到这样的对待。
“阿姐——”门外传来孙沐茵的声音。
“他们大概有事儿,”是吴铭的声音, “我们先回去吧——”
吴铭话没说完,林薇就把门打开了。
她心下吐了口气, 露出笑容,说道:“刚睡着了,宋晔怕吵到我,所以没开门。”
孙沐茵立时接受了这个解释,抱着书就进来了。
吴铭却是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宋晔坐在小榻上,手上拿着一本书,神色如常,确实不像是发生了什么。
等吴铭也进去,林薇站在门口,闭眼深呼吸了几次,背对着他们,说道:“我昨天没睡好,头还是有点晕,去补个觉。”
“阿姐,张妈做了醒酒汤。”孙沐茵提醒。
“好,我一会儿去喝。”
“公司没什么事情,你去休息吧。”吴铭也道。
周末公司也放假,事情不多,他就能处理好。
宋晔没说话,翻了一页书,神情安适高雅,幽深的眼神不可度测。
林薇淡定地下楼,直到卧室门关上——
她才脚软地瘫在地上。
她扶着头,身体都是虚的,说不清是吓的,还是宿醉后遗症。
怎么回事儿?
这要怎么收场啊?
真是色迷心窍……
她坐在地上,不想起来了,她怎么能这样呢?
啊啊啊——
都怪宋晔,这个男狐狸精,让她根本做不出反应,那么一个大美人儿,美色当前,谁忍心拒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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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死了啊!
林薇在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又在床上烙饼,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有种不落地的恍惚感。
一会儿回味,一会儿忧愁,一时欢喜,一时纠结。
————
林薇走后没多久,吴铭和宋晔一起出门了。
“褚爱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坐上车,他开始和宋晔说正事儿,“我在他身边这么久,没有见过他和华人探长有过任何的接触,你是怎么会怀疑到他身上的?”
如果华人探长是听褚爱东行事,那整个警局都在他的控制之下,郑启荣这个所谓的华人总警司怕也是个摆设。
如果宋晔的猜想是真的,那褚爱东就是黑白两道的头子,洋人之下最大的势力。
但是可能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不透漏?
“他太谨慎了,”宋晔微微皱眉,扶了一下抽痛的后腰,才接着开口道,“褚英韶被关的那段时间,他没有动用任何关系——”
从林薇遭到枪击开始,他就开始查华人探长蓝雄背后的人,那个号令黑白两道,让警察和帮会都为他效力的人。
接手苏天瑞的势力,管理安保公司。
他最开始他让人查过总警司郑启荣,让人查过苏天瑞的大伯,甚至还查过贺新,结果都不是,那个人隐藏得太深了。
褚英韶被关,警局的人知道这是褚家三公子最开始很礼遇,后来他们打点关系,只是买通了一个小警长,好好“招待”了一番,结果褚爱东竟然真的能稳坐泰山,任自己儿子被打成那个模样,也无动于衷。
如果他真的是个喜欢教子的严父倒也算了,褚爱东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儿子说犯错没关系,只要不得罪洋人。
这又是什么意思?
人潜意识的话总会暴露出一些什么。
人要是自相矛盾大概率就有问题。
不怀疑,怎么都查不到这个人身上,但只要怀疑,这个人就怎么都跑不了。
“就因为这个吗?一个人再怎么隐藏,也不可能瞒着所有人,他身边的人,甚至是家人,你是不是把他想得太恐怖了?”吴铭似乎不赞同他的看法。
宋晔转过头:“你在侥幸什么?”
吴铭看着他,突然沉默下来。
因为如果是真的,事情就麻烦了。
宋晔说道:“你要是没有这个担心,就不会听我的去走石怀城这一步棋。”
吴铭静了一会儿,说道:“石怀城确实去找褚爱东了,上次他就是找褚爱东疏通的关系,钱权交易的普通操作,很难看出什么。”
“只要他动,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宋晔缓缓道,“一个人如果连续两次受到受贿指控,那么事情的严重性会加大,看他怎么操作。”
“那如果褚爱东不出手呢?”
“那不说明更有问题吗?”宋晔看向他。
接连两次退缩,说明他正在龟缩。
华人探长是什么人大家都知道,最大的流.氓头子,但他如果没有后台,就不会有现今这个势力,褚爱东身为一个商人,要是暴露了,那他声誉势必受损,事业将要遭受重创,他的合作伙伴们都会忌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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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清算,他也会首当其冲。
做坏事不是没有风险的,就像是当初做汉奸的古家,日本人投降后,立马被收监,靠钱财和攀关系才得以逃脱,但凡当时的人铁腕一点,古家就可能已经祭天。
这是褚爱东一直以儒商示人的原因。
甚至有时候不争不抢,他很清楚,要隐藏不能被发现,但他又很贪心,即使知道有风险,也不肯把手中的权力割出去。
吴铭皱眉:“如果最后证实了你的猜想,你要怎么做,找证据曝光他?”
“我不需要证实——”宋晔冷冷出声,“我是要让你看清楚,你没有别的选择,要么你、我、你的家人还有阿薇死在他的铁拳下,要么我们提前下手先收割他的人头,不要奢望这个人会放过我们。”
吴铭看着他,愣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闭上眼,说:“难怪他会看上你——”
褚爱东当时不止是让他接近林薇,还要他调查宋晔,一直想要把人收归己用。
能让褚爱东看上的人,要么像是林薇这种能力超群的领导者,要么是像宋晔这种出手果决狠辣的执行者。
……
林薇想了很多,想的最多是两个人在一起后的走向,但最后的结果都是形同陌路。
无论是道德层面还是利益层面,在一起都不是个好的选择。
她见得太多了,好好的合作伙伴,非要谈恋爱,荷尔蒙褪去之后,就只剩下后悔。
喜欢又怎么样?
忍!自己的欲望都控制不了,还能成什么大事!
所以她最后决定装死,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决定还像以前一样和宋晔相处。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林薇用尽了所有演技去面对宋晔。
结果她发现宋晔也在装死,比她更像是没事人,这让林薇产生了极大的自我怀疑,那天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梦。
不会是他也后悔了吧?
明明亲的时候那么用力……
只是,在接下来的相处中,林薇还是发现了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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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他……他……
嗯……
好在学校进入考试周,林薇忙着学业,参加婚礼,无暇他顾,让她分散了一些注意力,不至于每天都像个恋爱脑一样,猜测宋晔的心思,想他的行为是不是别有用心。
放假之后的第一件事,林薇便是约盛美筠和胡希文出来,她马上就要送妹妹去美国,大概要那里待上一段时间,所以想走之前聚一下。
结果胡希文说有事儿,不能出来。
“她已经请假一个星期了,”盛美筠解释道,“刚结婚是这样吧,小情侣想要多在一起。”
“是吗?”林薇想如果是她和宋晔——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怎么又想到了宋晔了。
林薇还是打算和盛美筠去看看胡希文。
她们在客厅等了很久,胡希文才从楼上下来。
看着她包裹得严实的模样,尤其是鼻梁上的那副墨镜。
林薇头“嗡”的一下就炸开了,她上前几步就将胡希文的墨镜摘下来。
“别——”胡希文拦着。
“希文!”盛美筠惊道。
青肿的眼睛只能半睁着,眼角也破了,明明很漂亮的一个姑娘,此刻面部浮肿,完全像换了个人。
“你爸妈知道吗?”林薇咬着牙,极力地克制怒火。
胡希文闭上眼,挺着的那一口气突然就没了,酸楚的情绪终于控制不住,难以言语的委屈此刻全部化作泪水。
林薇闭眼深呼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将人抱住,安慰:“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儿?有我们在,你不要怕。”
胡希文哭得很伤心:“他们根本就不爱我,从来没有爱过我,呜呜——”
“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林薇轻拍着她的后背。
胡希文抽泣着道:“我不是因为他打我伤心,我不在乎他,可是我爸妈,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胡希文哭得很伤心,她深深地呼吸,想要缓住情绪,可泪水的阀门一旦开启便难以控制。
“原本他们也很生气,说要给我做主,结果我说我想离婚,他们就开始指责我的不是,一直贬低我,骂我自私,不知羞耻,说我如果离婚就是烂布一条,给他们丢人——”胡希文哭得难以为继,她深深地抽气,哽咽着道,“黄家栋上门道歉,他们就让我跟他回来,还说是他们没教好女儿,太任性了,让黄家栋不要往心里去……他们怎么可以,他们怎么可以——”
胡希文的情绪已然在崩溃的边缘,此番遭受人生最大的背叛,信念崩塌,爱她的父母给了她人生最重的一击。
“没事儿,没事儿的——”林薇不停地安慰,“他们不爱你,你也不要爱他们。”
“他为什么打你?”盛美筠问道。
胡希文闭着眼,泪流满面:“我不知道,他那天喝醉了,一直骂我,说我给他丢人,骂我是荡/妇——我不想知道,我不想再见他,我不想和他再有什么关系,我想离婚!”
“不就是离婚吗?”林薇深吸了口气,说,“多简单个事儿,不用怕。”
胡希文绝望地道:“可是如果他们不同意,我就没办法——”现在离婚没那么容易,对方不肯离,她的家人不支持她,到了法庭法官也不会帮她。
林薇冷呵一声,咬牙道:“我会让他主动和你离!”
晚上,黄家栋是被司机扶着回家的,今天他在酒局上遇到了几个人,对方听说他是胡希文的老公,都露出一脸艳羡的表情,争着上前来恭维他,赞他厉害,能娶到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
那样高贵的女神,竟然被他娶回家洗手做羹汤,这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几个人轮番过来给他敬酒,从事业到家庭都恭维了一遍,说他简直是人生赢家,黄家栋身为男人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喝得醉陶陶的。
司机想把他送到客房,因为这些天两夫妻冷战,夫人不允许先生进房间。
但是黄家栋酒劲儿上来,叫嚣着去敲胡希文的门。
“开门,我的老婆想睡就睡,谁敢拦着?”说着他还上脚踢,只不过他今天喝得像软脚虾一样,没什么力气。
司机想把人拉走,结果卧室的门开了,夫人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对他说:“你回去吧,我来照顾他。”
司机闻言松了口气,但是心下不免有些担心,看了一眼夫人脸上还没完全消去的青痕,黄先生平时很好的一个人,但喝醉之后就容易犯浑,上次还动手打人。
但他只是一个下人,这种事情他也管不了,
黄家栋摇摇晃晃的,有些站立不稳,胡希文抓着对方的领口将人拉到了卧室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屋内似乎还有其他人。
“贱货,你敢偷人!”
啪!
他话刚一出口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没等他看清打他的人是谁,脖子就让一根绳子勒住,接着是手脚,他一挣扎,便会迎来一阵拳打脚踢。
迷迷糊糊的,耳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一大桶掺着冰块的冷水顺着他的头泼了下来,让他浑身战粟地睁开眼。
结果他发现对面站着三个女人。
“你们——”他刚一出声就发现有些不对,浑身被禁锢在椅子上,五花大绑,身上也被扒光了,赤条条的,只留了一条底.裤,浑身湿漉漉的,冷得忍不住打颤。
“你什么要干什么?”他怒道。
林薇对胡希文道:“看样子是醒酒了,先去扇他几个巴掌,让他再清醒一下,手要是疼了,就用那边的球拍。”
黄家栋顺着她的目光往床上一看,吓得心胆俱裂,上面摆着一堆“刑具”,鞭子,棍子,刀具,手铐,皮带,狗链——什么都有。
第 120 章
“我——”
胡希文看向林薇和盛美筠, 心下有些踌躇,她从没动手打过人。
“去啊,”盛美筠催促, “你还留着他啊。”
胡希文深呼了口气, 慢慢走上前。
“你干什么?”黄家栋看着握着拳朝他走过来的新婚妻子,震怒不已。
胡希文抬手, 闭眼朝着对方狠狠地挥了下去。
第一下,力度没找准,打偏了, 擦着对方的头过去了。
胡希文再次抬手。
黄家栋难以置信:“你疯了, 你现在收手, 我还能饶了你,要是你——”
啪——
胡希文怒火瞬间被点燃,这个男人当时打她的时候, 没有丝毫的手软。
她的眼睛差点瞎掉,那时候的她恐惧又无助,以为自己会死在对方的拳脚之下。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遭受那样的对待, 就像是一个可以随意发泄的沙袋。
没有自尊的供人发泄欲望。
回忆仿佛情景再现, 将她的恐惧和屈辱复现。
胡希文猛地拿起羽毛球拍, 朝着对方挥过去。
屋内传来黄家栋的阵阵惨叫。
有下人听到动静想要过来看看, 却发现主人的卧室门口站着几个大汉。
“夫人正在教育老公,和你们没关系,都回去吧,好好休息。”
态度倒是很好。
看着几人壮硕的身体,众人自然是不敢不管闲事。
也有人想多管闲事, 打电话通知老爷,结果电话也被他们看着。
胡希文被打的时候不见他们着急, 这时候倒是积极起来了。
房间内的酷刑还在继续。
黄家栋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被打得口鼻出血。
“别打了,我认错,我错了还不行吗?”黄家栋求饶。
“希文当初向你求饶的时候,你收手了?”林薇取了尺子,慢慢走到他面前问。
“是我不好,希文我知道,唔——”他话没说完,就让林薇拿着尺子狠狠地抽到他的嘴上。
“念在你是初犯,我们今天就十倍奉还,你打了希文的眼睛,一个星期还没完全消肿,这要把你打成什么模样才算是抵消呢?”林薇皱了皱眉,说,“算了,怪麻烦的,直接戳瞎好了。”
“不要——”黄家栋大叫,“我再也不敢了,饶了,啊——”
林薇的尺子直接抽到他的眼睛上。
“臭三八!”黄家栋痛叫,大骂道,“要么你打死我,不然我弄死你们,我上次就应该把她打死!”
林薇直接挥起尺子,劈头盖脸地打下去,在他皮肉上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痕,脸、手臂、腰、肩、背、腿……她下了力气,打得他身上没一处完好。
那尺子打在身上不是一般的疼,更要命的是,黄家栋听见林薇说把刑具全都用一遍。
林薇年纪最小,结果这里下手最狠的就是她,觉得打得不过瘾,林薇后面直接用脚踹。
后面是胡希文和盛美筠拉着她,她才停下来休息。
黄家栋被打得只抽气,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痛,五脏六腑绞痛,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种被扒光的屈辱。
他活了二十几年从未遭受过这样的对待,他目光愤恨地看向胡希文,眼中满是扭曲的光。
结果,旁边的盛美筠立时提起一桶水朝着他浇了下来。
啊——
凄厉的惨叫立时响彻整个别墅,几个在房间里的下人听到都是浑身一哆嗦。
那是盐水,一整桶的浓盐水——
黄家栋体受一番什么叫做呼吸都痛,想动动不了,呼吸间盐水就会流到伤口,那感觉简直生不如死。
实在是疼到极致,他甚至有些麻木,黄家栋抬起头,咬着牙道:“臭三八,有本事你杀了我,不然我回头弄死你们!”
“我就说应该用热水吧,”盛美筠说道,“把他当猪褪了,看他还敢不敢嘴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她这么说,黄家栋身体忍不住抖了一下,又是一阵钻心的抽痛。
林薇微喘了几口气,说道:“希文,该你了,之前怎么说的,不用我教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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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不动手,既然动手了,就让对方彻底知道怕!
胡希文闭了闭眼,手掌慢慢收紧。
“贱货,你敢!”黄家栋怒道,“你要是敢——”他话音截止于看见她拿起床上的菜刀。
“你要干什么?”他惊道。
一旁的林薇林薇幽幽地说道:“男人阉了一了百了,大不了你养他一辈子,反正你又不是养不起,到时候他不但不能再出去花,也不会想着离婚了,毕竟一个阉人也只有你能要他了。”
“不要!”黄家栋顶着猪头一样的脸,大叫着求饶,“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打你了。”
林薇笑道,“这夫妻之间哪有不打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这才哪到哪儿?”她看着黄家栋,慢慢道,“你看看你,干嘛那么矫情啊,也不怕人家笑话?”
胡希文闭上眼,这些都是她之前听到的为她好的“良言”,现在只觉得讽刺。
黄家栋此刻他快吓死了,不敢相信,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这样狠毒,想出这种办法来。
求生的本能让他匍匐着往外挪移,但他费尽力气也只是让自己挪出去一点,就让胡希文踩住身体。
“啊啊啊——”
他大叫着,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胡希文将手挪到他的短裤边缘。
胡希文突然停了下来,问:“你们要不要转过去?”
盛美筠抱着胸道:“老娘什么没见过,一个豆芽菜,怕什么?”
胡希文看向林薇,对方冲她笑了笑:“别把我当清纯少女!”
一群疯女人!
因为绳子的原因,短裤只扯了一半就卡住了。
黄家栋吓得魂都快没了,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了命.根子,以后将会被人怎样笑话,他还没有孩子。
一个男人要是没了那玩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用那么麻烦,用剪刀。”盛美筠把剪刀递给胡希文。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放了我吧,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黄家栋哀嚎着求饶,涕泪横流,已然在崩溃的边缘。
接着一股尿骚味在房间内散开。
胡希文嫌恶挪开脚,看向林薇,想问是不是差不多行了,也不能真给他剁了。
林薇刚要说什么,结果胡希文手中的剪刀不下心戳到了黄家栋下面,对方立马崩溃地大叫——
“你们放过我,都是褚英豪,他酒后胡说八道,侮辱希文,让我被人笑话,我一时没控制住,我也不想的,我当时喝醉了——”
林薇神情一顿。
盛美筠看向林薇。
林薇在他面前蹲下身,问道:“他为什么要侮辱希文?”
“我哪里知道为什么?我又不敢得罪他,只能——”
“只能拿老婆出气?”林薇问。
“不是——”黄家栋痛哭流涕,“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想骂他,但是褚英豪和我们上司关系很好,得罪他的下场很惨。”
胡希文看着面前窝囊的男人,想她当初为什么要和这样一个男人结婚?
现在的感觉,就像是吃了死苍蝇一般让人作呕。
她深吸了口气,说道:“有人在你面前侮辱我,你却不敢维护我半分,而是回来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
“我有错,你不知,褚英豪这个人真的不能得罪,他真的坏到没底线,他为了报复一个不识趣的差佬,故意找一个有脏病的女人去勾.引,导致对方妻离子散,还得了一身脏病,现在工作也没了,只能等死——”
林薇蹲在他面前:“还有呢,他还做过什么——”
黄家栋竹筒倒豆子似的开始往外说:“有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想从他要钱,他找流.氓混混霸占了女人父母的房子,让老两口露宿街头,最后被抢劫的捅死——”
“他真的什么缺德事都干,一不下心就会被他算计。”
“他最近有什么动作?”
“他家里有一个逃跑的家仆,褚英豪为了报复对方,故意引诱家仆的老爸去赌博,欠了几十万的赌债,然后他当好人说帮忙摆平,其实是要把那个家仆骗过去打断腿。”
林薇神色一愣。
随即沉下声,问道:“那个家仆叫什么名字?”
“我不记得了——”
“吴铭?”
“对对对,就是吴铭!”
“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应该是九龙的地下赌场,具体我也不知道在哪儿。”
林薇又问了一会儿,确定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才站起身。
她对盛美筠说:“你把希文带到你那里去,我有事儿就不和你们一起了。”
“那他呢?”盛美筠看向地上的男人问道。
“剩下的他们会善后的,”说着她看向黄家栋,笑着道,“今天便宜你了,剩下的让他们代劳,我的这些员工都是手艺人,活儿都很好,肯定会把你伺候得很舒服,还有——提醒你一下,别总说睡女人睡女人的,今天让你长长见识,男人也能被睡。”
“你们要干什么?”黄家栋惊恐道,他大神疾呼,“放我出去——”
打开门,林薇交代了一番,让守在外面的大汉进去了。
胡希文拿着准备好的行李和她们一起离开。
她看了一眼已经关上的门,问林薇:“你真的要让人——”
“心疼?”
“不是——”
“怎么可能?”林薇叹道,“那是我的员工,怎么能让他们做那种事情,这上个班还要睡男人,遭这种罪算工伤还是怎么地?”
就是吓唬吓唬那家伙,让对方彻底知道怕,这样就算胡希文不想离婚,对方也会求着她离婚的。
家暴这种事情,一定是零容忍,他要是敢下手,你一定要比他更狠,让他彻底害怕。
把他所谓的男子气概彻底杀灭。
不能让对方看到你有一丝的露怯和退让。
一旁的盛美筠忍不住笑道:“你怎么这么多招,这啊,可不能得罪你,太能整人了。”
“那也比不过褚英豪——”
林薇站在楼梯口目送她们下楼,等回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消失,她打了几个电话,之后出了别墅。
看着给她开车门的阿武,林薇问道,“吴铭现在在哪儿?”
啊?
“他没在家吗?”阿武一愣。
林薇看了他一会儿,问道:“李平呢?”
她刚往家里打过电话,张妈说吴铭和宋晔已经睡了,但她让张妈去他们房间看的时候,里面并没有人。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还特意避开了人。
“平哥说今天有事儿,”阿武说道,“他说今晚不回来了。”
林薇深吸了口气,然后坐上车,说道:“走吧。”
“去哪儿?”阿武问。
林薇辗转了几个地方,最后带着一箱子钱开进了安保公司。
凌晨两点多,天瑞安保员工宿舍里所有人都被叫了起来。
“——林总,”安保公司的冯经理披着一件外套站在林薇面前,“您想问什么和我说就行,我帮你查。”
“把出外勤的安保人员都统计上来,问他们知不知道你们宋总去哪儿了,最近都干了些什么,有线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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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从箱子里取出一叠钞票拍到了桌上:“这个就是他们的。”她没有时间浪费,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
原本大家怨声载道,但是听说有钱拿,一个个都说有线索提供,然后排着队来见林薇。
事实上,他们知道个屁。
“薇姐,强哥其实有谋反的想法,他要架空你和苏经——”
“滚!”冯经理骂道。
“林总,阿荣他们今天和强哥他们走的,一共带走了有十几个人。”
“十几个是几多啊?”
“我没数——”
“有说去哪儿了吗?”
“没说。”
“滚滚滚!”经理往外轰人。
“强哥之前让我们帮他买过那种魔术箱子。”
“魔术箱子?”
“我们买的他都不满意,最后我们找了个魔术师,强哥让玩具厂的师傅帮忙做了两个,就是那种手提箱子。”
“有没有说做什么用?”
“不知道。”
“宋总他……提走了账上的100万——”财务这会儿脸都白了,正常程序,这么大一笔钱是需要林薇或是苏总签字的,难道说宋总是卷款跑路了?
不可能吧。
“强哥最近在查褚爱东,但这事儿一直是阿金他们几个跟着,我们插不上手。”
“查到什么没有?”
“他们口风也紧,这我们也不知道。”
一圈问下来,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林薇吐了口气,对经理说:“给我挑四十个人,要身手好的。”
冯经理咽了一下口水,这是要打群架吗?
“去哪儿?”
“九龙,”林薇补充,“地下赌场。”
“哪一家?”
“一家一家找!”
联系不上褚爱东,就只能这么找。
这么晚,没有轮渡,他们这一行人包了船过港。
冯经理没有让林薇一家一家找过去,不然这活像去踢场子的。
而是给她直接说了一家旺角的赌场。
和澳门不一样,即使在这个年代,赌场在香江都是地下产业,是不合法的。
“所以你知道?”林薇问。
冯经理忙道:“我真的不知道,宋总要是做什么,不会透漏半点消息出来,就是跟着他的人也不会知道,我是觉得这家赌场的可能性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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