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又显而易见。◎
只剩一轮决胜局了。
所有人的人都在盯着林雾, 许湄也在看林雾，最后其实已经没什么悬念了，林雾不可能赢一中的那个人。
他本来就不是来参加比赛的, 五班班长被车撞了才不得不拉上他凑数。
只剩下两个人了，不用抓阄选人，直接公布分数, 决出胜负就行了。
评委老师抽出眼镜帅哥的作文纸, 上面的分数是51。
这个分数跟前面的选手们比起来偏低, 跟林雾PK绰绰有余。
许湄轻轻咽了口唾沫, 寄希望于出现奇迹，小声问林雾：“你以前有没有哪一次超常发挥, 考到过五十分以上？”
林雾：“没有。”
许湄：“”那没救了。
她本来想安慰林雾几句，想想这个人的脸皮, 觉得他未必会从这件事情上受到伤害。
又想到他刚才对她的鼓励，她还是安慰了他一句：“输了就输了, 没什么, 你本来就是来救场的，就算输了也不是你的错。”
林雾靠着椅背，偏向看向许湄，声音低沉：“我前面说过什么。”
许湄不知道他说的哪一句，正要问，看见他对她勾了下唇，那双桃花似的眼睛微微弯了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磁性, 像贴在人的耳边说话：“哥带你赢比赛。”
许湄承认自己的耳朵有点热，为他的话动容。但比赛是靠硬实力的, 不是靠一张好看的脸。
她想了想：“一会考试结束我请你吃午饭吧。”
一方面是对他比赛失败的安慰, 一方面, 正好还了他的奶茶钱，她实在不喜欢占人便宜。
评委老师把最后一张作文纸放在桌子上，上面赫然用红笔写着分数，52。
52？
52！
怎么可能，林雾的作文怎么可能得到这么高的分，分明他连全市平均分都达不到。
许湄等人探过头看向作文纸，上面的确写着林雾的名字。他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写的。
陈江潮：“卧槽，牛逼，这得是文曲星附身吧！”
之所以是附身，而不是转世，是因为林雾只是短暂地拥有了一下文笔这个东西，今天之前的每次考试他都是没有的。
评委老师宣布实验中学赢得了这场比赛。
直播间里异常热闹，主要都是实验中学的人在刷。
“赢了，赢了，一中的出来挨打！”
“五哥，记住，这是你的人生高光时刻！”
“五哥是不是偷偷上了什么作文速成班，在哪上的，我要报名！”
“五哥上的不是作文速成班，是拿到了武林秘籍！”
“什么玩意？”
“有一次自由活动，我看见五哥手上拿着一个小本子，看得很认真。我一走过去他就把本子合上了，一个字都不肯给人看，那不是武林秘籍是什么。对了，那本武林秘籍还是粉色的封面。”
“你说的是作文辅导书一类的东西吧。”
“不是，我瞟到一眼，里面不是打印的字体，是手写的，这不是武林秘籍是什么！”
“组团偷五哥的武林秘籍，还有谁！”
“我，我我我！”
“实验中学的兄弟姐妹们，愣着干什么，放烟花啊。”
“我要开香槟庆祝！！！”
“我要奖励自己三套卷子庆祝！”
“楼上疯了吧。”
“让我们为今天创造奇迹的两位同学鼓掌，许湄、林雾！”
“当然，其他同学也都很棒，不管是PK赢了的，还是输了的，你们都是为实验中学而战，都是最勇敢的战士！”
许湄长长地松了口气，打从心底感到高兴、雀跃。他们这段时间的努力终于开花结果，并在全力以赴中赢得了比赛。
“老师，”这时，程峻山突然从椅子上起来，“我能看看许湄的作文吗？”
评委老师把十八张作文纸全放在了桌子上：“当然，这里的每篇文章你们都可以看，互相学习学习。”
程峻山从一堆作文纸里拿出来许湄的作文，低头看了起来。
看到一半的时候，程峻山皱了下眉，抬头看向许湄，眼神充满鄙夷：“我举报许湄抄袭。”
作文比赛抄袭不是小事，如果核实，考试成绩就要作废，评委老师接过程峻山递过来的作文纸，细细研读她指出抄袭的那段文字。
面对程峻山的指控，许湄自然是不认的。
她从来没抄过别人的东西，被扣上抄袭的帽子，觉得愤怒、委屈。
她的脸颊涨得通红，张了张嘴，正要辩解，没想到身侧的人先她一步开口了。
林雾的声线比一般的少年人偏沉一点，他的唇角微微下压，声音显得很不高兴：“你说许湄抄袭，有什么证据吗。”
许湄坐在林雾身后，听见他胸腔震动的声音。
她不是第一次躲在他身后，上次念检讨的时候她也躲在他后面。
之前没太注意，现在看起来，他的肩膀不光宽，还很硬，帮她挡住对面射过来的鄙夷的目光，让她稍微没那么难受。
她这次比赛拿了满分，这个分数确实太逆天了，别人要质疑，要查看，她都能理解，但她接受不了对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给她定罪。
许湄从林雾身后出来，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没抄袭，上面的每个字都是我自己写的，每句话都是我的精心构思。”
这个解释听上去很苍白，没什么说服力。
程峻山的语气咄咄逼人：“抄袭别人的人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抄袭，你怎么证明自己没有抄袭。”
许湄张了张嘴，她要怎么证明自己没有抄袭，这个能怎么证明，“剖腹取粉”？
林雾看着许湄：“不要陷入自证。”
说着转头看向程峻山：“谁主张谁举证。”
程峻山指了指许湄的作文纸：“这几行，大约四十个字，是一个博主发过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程峻山拿出手机，打开app，点开一个她关注了很久的博主。
博主叫“不是妹妹”，偶尔会发一些自己写的东西，有时候是一篇几百字的小文章，有时候是几句话的随笔。
程峻山非常倾慕这位博主的才华，把她设置成了特别关注，经常在她的文章下面留言。
如果博主回复了她，她能开心好几天。
可惜，博主已经两三个月没更新了，不知道是不是三次元的生活太忙。
博主不更新的日子，程峻山就会去翻她以前写的文章看，对很多段落和句子烂熟于心。
竟然有人搞抄袭抄到了自己的偶像头上，程峻山当然没法忍，义愤填膺地说道：“大家看看，这一段是不是一模一样。”
众人看了看，果然一样，这是板上钉钉的抄袭。
一中的一个女生皱眉看着许湄：“我本来还挺欣赏你的，没想到你竟然用这么不光彩的手段赢比赛。”
吱吱同学想帮许湄，急得差点哭了出来：“这中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评委老师看着许湄，表情严肃。
程峻山走到许湄面前，双手抱着手臂：“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林雾看了看程峻山的手机屏幕，又偏头看向许湄，“这个博主就是她。”
许湄本来还有点慌，在听到程峻山说出博主两个字的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
此时她一点都不慌了，反而对林雾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个博主可能是我？”
他对她总是这么盲目自信吗？
林雾转过身，面对着许湄一个人，声音也压得很低，只说给她一个人听：“在你给我的摘抄本上见过类似的句子，是你的风格。”
许湄抬着头：“我给你的既然是摘抄本，必然是到处摘抄来的。”
他是怎么知道的，她给他的本子其实并不是摘抄本，而是她平时练文笔用的本子。
林雾低声笑了一下：“你当我傻？”
他低声笑的时候声音很性感，尤其是离得近了，能看见他说话时微微滚动的喉结。
“你在‘摘抄本’里写了三次秦嘉妮，两次赵晨，一次周晓姝，就连陈江潮、周松都出过镜。”
许湄笑了笑，唇边露出一对小梨涡：“居然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写的人物特征还挺明显的。”
林雾：“”这是重点吗？
他作为她的斜后桌，跟她距离那么近，她竟然一次都没在本子里描写过他，一次都没有。
他为什么要在意这个，林雾琢磨了一下，一定是因为不爽。
他自认为跟她已经挺熟了，至少比她跟周松熟，她没写他，说明她根本不认为他们的关系挺熟，显得他非常自作多情。
大少爷长这么大，从来只有别人对他自作多情的份，什么时候尝过这种滋味。
许湄转头看向众人，没说话，拿出手机，打开app，登录自己的账号，个人后台赫然显示着博主的名字。
一目了然，真相大白。
程峻山惊诧地看着许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片刻后垂下眼睫，对她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她低下高傲的头颅，不再愤怒，不再嫉妒，心悦诚服地说了句：“谅腐草之萤光，怎及天心之皓月。”
一屋子的人看向许湄，如果说林雾是耀眼的太阳光，许湄就是皎洁的月光，温柔，又不失辉煌。
程峻山把自己的手机递到许湄眼前，指了指自己的id：“我经常给你留言，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
许湄对这个id印象很深，没想到是程峻山。有时候她发一些随笔，程峻山会在下面留言，文采不输她多少。
许湄：“你也很厉害。”
程峻山脸上的愧色更深了，但她的骄傲让她很快振作了起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将来我会打败你。”
许湄笑了一下：“好，随时来战。”
一场误会化解，风波平息。
评委老师给实验中学的参赛者们一人发了一支钢笔当奖品，说奖状正在制作，请他们等一下，也可以在一中参观参观。
许湄等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来一中，打算去外面逛逛。
比赛结束，两方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退却，相互之间开始试探着说话。
一中的人输得心服口不服，并提出来过两个月再比一场，好让他们一雪前耻。
实验中学的大家表示，不了不了。谁不知道一中的文科好，他们这次是踩了狗屎运，险胜。
许湄一行人从教学楼出来，准备在一中逛逛。
许湄走在中间，林雾站在她身侧，两人走得都很慢。
经过一中主干道旁边的宣传栏，许湄抬头看过去，程峻山的名字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在实验中学的宣传栏上，林雾的名字也是这样。
许湄想到之前在群里看见别人说，程峻山和林雾是认识的，他们一起参加过很多次竞赛，从赛场上出来聊一路。
在刚才的作文比赛上，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可他们一块提前交卷了，一起消失了一段时间，就连买奶茶买的都是同一家。
说不好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湄转头看了林雾一眼，他正看着宣传栏，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湄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她想这个干什么。
直到吱吱同学发来一条微信消息，她终于知道了，原来不是她奇怪，大家竟然全都在八卦。
吱吱同学问她知不知道林雾和程峻山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湄偷偷看了看林雾，他依旧在看宣传栏，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看不出来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直到她的视线落在他的眼睛上，她在他眼底看见了愉悦。
他的高兴，不动声色又显而易见。
他的眼神一贯慵懒，一副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白日梦独家文赠礼，欢迎加入群寺贰二贰吴旧义寺七她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这种眼神。
许湄顺着林雾的视线，看见宣传栏上程峻山的名字和照片。
“好看吗？”
林雾突然说话，许湄吓了一跳，赶忙收回视线。
他不是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宣传栏上的程峻山吗，怎么会知道她在看他，他在宣传栏上装摄像头了？
许湄：“我没看你，谁看你了，我在看宣传栏上的程峻山。”
林雾挑了下唇，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视线始终没离开过宣传栏：“真没看我？”
许湄咬了下嘴唇：“真没有！”
这时，吱吱同学打来了电话，说想去洗手间，但教学楼里没人，她一个人不敢去，想让许湄陪她去。
许湄跟林雾说了一声就去教学楼门口找吱吱了。
两人一块上完洗手间出来，吱吱同学遇到了一个初中同学，被同学热情地拉着聊天。
吱吱同学走不开，也不懂拒绝，任由人拉着聊了好一会。
许湄重新回到宣传栏前，发现林雾已经不在那了，不知道去哪了。
她打算一个人先逛逛，一会再跟大部队集合。
不远处有一片小竹林，竹叶葱葱郁郁，青澜似海。许湄走过去，拿出手机准备拍照，突然听见竹林后面传来说话声。
她往前走了几步，看见林雾靠在一个假山旁，跟他在一起的女孩是程峻山。
16 ☪ 新奇
◎她非要请我吃饭。◎
此时的程峻山退去一身状元的骄傲, 浑身上下写满了欲语还休，完全是一副小女生的模样。
她仰头看着眼前的人，声音低柔而坚定：“林雾, 从初中开始，在数学竞赛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
“我偷偷去过你们学校几次，看你从教学楼出来, 看你打篮球, 看你从一片梧桐树下面走过去。我看完就走, 不敢打扰你。”
“以后, 我不想再偷偷去看你了。”
程峻山往前走了半步，脸颊泛着羞涩又大胆的红晕。她看了看林雾的嘴唇, 轻轻踮起脚尖，看上去似乎想去吻他。
风从竹林里略过, 竹叶漱漱作响。许湄往一旁站了站，她从来没见过现实中的人接吻, 心情慌乱。
林雾偏了下头, 避开程峻山，声音又沉又冷：“抱歉。”
程峻山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肩膀轻轻颤抖。
林雾丝毫没有安慰她的意思，心硬得像数九寒冬的千尺冰层，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程峻山叫住林雾：“你是不是不开心了，因为我质疑许湄抄袭？”
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的确心高气傲，她对许湄不服气是真的, 但她并不嫉妒她。
她对她的抄袭质疑是合情合理的, 换成任何一个尊重比赛的人都会像她这么做。
“你的做法没问题, 但这不妨碍我不开心。”林雾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阵风吹来，林雾的声音淹没在了竹林的风里，许湄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她看见林雾朝她这边走来，觉得偷看别人的隐私不好，赶忙往一旁站了站，躲在竹林后面，想等林雾走了她再走。
看着林雾离开，许湄悄悄从竹林出去，没想到一出来就听见了林雾的声音。
“好看吗？”
许湄停下脚步，解释道：“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是想去看竹林，无意间撞见的。”
她刚才的动静很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鬼知道他是怎么发现她的。
她怀疑他是不是在她身上装了雷达，这么灵敏。
好在林雾没有多说什么：“走吧。”
许湄转头往程峻山的方向看了看，虽然看不见她的人，但能听见她的哭声。
她犹豫了一下：“你真不管她吗？”
林雾：“我又不喜欢她，过去干什么，给她送去爱和希望？”
许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宣传栏，刚才林雾看程峻山的名字和照片的时候眼底分明带笑，难道是她看错了？
他说他喜欢做题速度跟得上他的女孩，程峻山作为市状元，那么优秀，做起题来肯定跟他不相上下。
林雾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说道：“群里那些人都是乱说的，他们在污蔑我的清白。什么竞赛出来一块走了一路，那是她在找我对答案。”
许湄点了下头，有点不明白，他干嘛跟她解释这个。
她想了一下就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把刚才的事说出去的，不会让老师说你早恋的。”
他肯定是怕她向老师告密。
林雾怔了一下，旋即笑了，抬手挑了一下许湄的马尾：“好。”
许湄扎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被弄乱，气得想打人。
一直到一中的老师把奖状做好发下来程峻山都没出现，其他人以为她是输了比赛受挫。
只有许湄知道，她是伤心了，在躲起来哭。
许湄抬头，看见林雾正在和陈江潮互怼，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抱着对方的脖子往下压，然后一块砸门上，周围人发出一阵爆笑。
许湄想到程峻山，在心里叹了口气。
女孩子为什么要喜欢上男孩子呢，除了伤心没别的用，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多刷几道题考清华北大。
林雾说得真是太对。
从一中出来已经中午了，大家本来打算一块吃饭，庆祝胜利。有两个人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有事，匆匆走了。
人不齐，聚餐改到下次。
许湄很喜欢一起参加比赛的这几个同学，之前大家又一起上作文辅导课，彼此之间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她拿出手机：“我们加一下微信吧。”
本班的陈江潮、吱吱已经加过了，这次主要加了别班的几个同学，加完把手机放在随身的小包包里，一抬头看见林雾在盯她。
许湄：“你看我做什么？”
林雾的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手机上。
她喜欢主动加别人的微信，上次是赵晨、秦嘉妮，然后是吱吱、陈江潮等人，现在连别的班级的人的微信都加上了。
他这么大一个人站在他面前，她看不见。
林雾：“没事。”
许湄：“”没事你盯我？
同学们陆续走了，最后只剩下许湄和林雾。
许青林今天有事出门了，许湄本来就打算在外面吃午饭，她以为林雾也会走，没想到他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她疑惑道：“你不走吗？”
林雾站在路边，踩着地上树木的影子，手指垂在身侧，撩开眼皮：“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想赖账？”
许湄怔了一下：“我说过这样的话？”
说完她就想起来了，比赛的时候他以为林雾那局会输，想安慰他，提出来请他吃饭，好顺便还了他的奶茶钱。
一顿饭而已，做人的信用不能丢。许湄：“那行吧。”
林雾站在原地没动，微抬着下巴：“跟我一块吃个饭就让你这么勉为其难？”
许湄：“不吃拉倒。”
每个学校附近都有小吃一条街，一中自然也不例外。这里的小吃街比实验中学门口的还要大，不时有香气飘过来。
过了马路，许湄转头：“想吃什么？”
林雾：“随便。”
许湄她指着不远处：“吃面吗，那里有家重庆小面。”
林雾：“太辣。”
许湄又指了一下面馆旁边：“那有家蒸菜馆。”
林雾：“太淡。”
许湄：“肯德基？”
林雾：“垃圾食品。”
许湄轻轻闭了下眼，在心里默数三秒，摁下想要杀人分尸的冲动：“你刚才不是说随便？”
“开玩笑的，”林雾指了一下眼前的蒸菜馆，“就吃这个吧，我不挑食。”
许湄看了看菜品和价格，转头对林雾说：“先说好，你的那份不能超过五十块钱。”
许青林赚钱养她不容易，家里还要还房贷，她就算请人吃饭也得量力而行，不能打肿脸充胖子。
林雾平时大手大脚惯了，买东西从来没关注过价格。
现在他跟在别人后面排队拿菜，挑来挑去，拿了这几样，看见另一样想吃的，一计算价格，超过五十块的餐费标准，就得把原来挑的那些菜放回去。
大少爷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
但这并不妨碍他开心，跟在许湄身后拿饭的时候眉眼都是上扬的。
大约是因为第一次单独跟一个女孩子一起吃饭，觉得新奇。
两人拿好饭菜，端着托盘去收银台，林雾拿出手机，指了下自己和许湄，对收银员说：“这两位。”
许湄：“不是说好了我请客吗。”
林雾往她身侧站了站，帮她挡住一个拼命往前挤的大叔，一边垂眸看着她：“我能让你花钱？”
许湄坚决要付钱，林雾也没跟她争：“那先说好，下次我请你。”
许湄点了下头，让收银员扫码。
等她坐在餐桌前才反应过来，他刚才说下次请她吃饭，请来请去岂不没完没了了。
她低头拿起筷子：“你请我喝过奶茶了，下次不用请饭了。”
“奶茶又不是特地给你买的，他们不都有吗，也没见哪个要还人情，”林雾撩开眼皮，语气不爽，“你干嘛总要跟我划清界限。”
许湄用勺子戳了戳碗里的土豆泥：“不是。”
林雾从善如流地说道：“我还想要一瓶饮料。”
许湄：“服务员，一瓶橙汁。”
服务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橙汁过来：“您好，您的橙汁。”
林雾：“谢谢，不用了。”
许湄、服务员：“”
服务员走后，许湄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林雾的脚尖：“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要喝的是你，不要喝的也是你。”
林雾：“我只喝玻璃瓶里的橙汁，这家都是塑料瓶装的。”
许湄：“”您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死简直就是奇迹，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
一顿饭下来，许湄可算见识到什么叫挑食了，这位大少爷挑食简直挑出花来了。
他不喜欢吃熟的西红柿，西红柿炒鸡蛋不行，西红柿鸡蛋汤却可以。
青菜只吃含水量少的鸡毛菜，上海青不行，冬瓜不行，白菜帮当然也不行。
除了糖醋排骨和糖醋鱼，不接受其他任何荤菜里放糖。
鸡蛋只吃打散的，不吃整的。
喜欢菜里面有香菜的味道，但不吃香菜。
对此许湄叹为观止，想起刚才在餐厅门口，他说自己不挑食，这叫不挑食？
许湄：“你在家吃饭的时候你妈妈不打你吗？”
林雾把一盘豆豉蒸鱼上面的香菜挑出来：“不打，但也不惯着。让阿姨该做什么做什么，不吃就饿着。”
许湄觉得林雾的妈妈很有智慧，如果她以后的老公或小孩挑食，她也这么干。不吃就饿着，不惯臭毛病。
吃好饭，两人从餐厅出来。
林雾的手机响了起来，赵晨打来的。
赵晨：“五哥，你数学卷子写完了吗，最后两题借我看看。”
“我在外面吃饭，”林雾握着手机，偏头看了看身侧的女孩，“跟许湄一起。”
赵晨：“什么时候到家，拍张卷子照片给我。”
林雾：“这会儿还在一中这边，到家发你。”
赵晨：“好，我等你！”
林雾有点苦恼地说道：“她非要请我吃饭，不然这会我应该已经到家了。”
赵晨：“啊？”
林雾：“别瞎打听，你有这个八卦的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考清华北大，挂了。”
赵晨：“”
他打听什么了，他不过就是想借张卷子抄抄！
17 ☪ 玫瑰
◎你往我衣服上洒香水了？◎
挂了电话, 许湄转头看着林雾，伸手扯了一下他的卫衣袖子：“喂，谁非要请你吃饭了, 万一被人误会怎么办。”
林雾放慢脚步，长长的眼睫垂下：“误会什么？”
“这还用说吗，”许湄撇了下嘴, 轻声道, “要是被人误会我喜欢你怎么办。”
下午一点半, 小吃街上人声嘈杂, 熙熙攘攘，她的声音显得又软又糯, 尾音拖长，生生把一句埋怨的话讲得像娇嗔。
林雾抓了下耳朵, 嘴唇上挑，整个人显得吊儿郎当：“我还没问你呢, 那么多人参加比赛, 为什么非要请我一个人吃饭。”
许湄：“我不是说过了吗，因为你请我喝奶茶了。”
林雾：“是吗。”
不管林雾信不信，许湄反正就是这么想的。
到了公交站台，正好许湄要乘的那辆公交车来了，她上车刷卡，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来。
隔着玻璃，许湄看见林雾站在站台边。
他正在低头对着手机发语音消息, 他的嘴唇长得很好看，唇形偏薄, 大多数的时候喜欢微微上挑, 一副懒散又高傲的样子。
这让她不由想到在一中竹林里撞见的那一幕。
他应该是不喜欢程峻山的, 不然不会拒绝地那么无情，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给人。
可他要是不喜欢程峻山，又为什么要站在宣传栏前盯着程峻山的名字和照片看？
算了，管他呢，横竖他的事跟她又没有关系。许湄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放了段英语听力练习。
周一，许湄来到学校。
教室里格外热闹，一群人嚷嚷着让林雾请客，庆祝作文比赛获胜。
周松等人站在林雾的座位旁边：“五哥，听说你得到了一本武林秘籍。”
林雾没看直播，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什么玩意？”
周松比划了一个武功招式，手舞足蹈：“武林秘籍，粉皮的，就你整天避开人偷看的那本，分享分享呗，让我的作文也上一次及格线。”
作文竞赛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了，林雾有一本特别厉害的武林秘籍，粉色封面，非常厉害，照着练，作文能上五十分。
林雾正在往书包外面掏书，指尖碰到里面的摘抄本。
本子的封面是类似于小羊皮的质感，比他摸过的任何东西都要柔软。
林雾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前面的女孩，她扎着马尾，低头写东西的时候露出一小截修长白皙的脖颈。
周围人还在嚷嚷，让他把武林秘籍拿出来。
林雾：“不借。”
周松：“不是吧五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不借就不借，给看一眼总行了吧。”
林雾拉上拉链，把书包扔进桌肚子里。
周松：“不是吧，看都不给看！”
众人更好奇了，想知道那本武林秘籍到底是怎么个绝世宝贝，一哄过来，作势要过来抢。
林雾用身体堵着桌肚：“不是说吃饭庆祝吗，想吃什么？”
一说到吃饭，一帮人集体兴奋，开始讨论吃什么好，有说吃火锅的，有说吃烧烤的，有说去KTV唱歌的，闹哄哄一片，没人再追着林雾要武林秘籍。
许湄一听见粉色封面就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了，正是她借给他的那本摘抄本。
临上课时，许湄转过头问林雾：“你这次作文比赛发挥得怎么这么好？”
林雾：“实力呗。”
他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不吹毫无根据的牛逼，永远胜券在握。
对这次的作文比赛他早有准备。
为了避嫌，出题人会从附中和二中的语文老师里面找。二中有个特别厉害的老教师，全市的语文老师都听过他的课，说是二中、附中的老师联合出题，其实拿主意的就是这位老教师。
他研究过这位老教师的风格和路数，并作出了应对方案。
他的记性很好，过目不忘。以前语文老师们塞给他不少作文书，让他看。他不感兴趣，看着痛苦，所以不看，宁愿作文水平烂着都不看。
许湄给她的摘抄本他看了，学了点写作手法。
以及，五班班长不是他叫人撞的。
许湄盯着林雾看：“以后你的作文还能考这么高的分数吗？”
他们还在打赌，如果期中考试林雾能考市状元，她就答应他一个要求。按照林雾这次的作文分数来计算，他肯定能赢。
他赢就代表她输，她本来还想，如果她赢了，就提出来让他帮她补习功课。
林雾：“难说。”
许湄太了解林雾了，这人多狂妄啊。他说难说，那肯定就是对以后的作文考试没多大把握了。
也对，作文需要长期的积累，短期内很难有质的飞跃。
林雾这次算是超常发挥，下次怎么样还真说不好。
许湄把上次林雾借给她的校服外套从书包里掏出来，转头放在他的书桌上：“还你。”
林雾接过来套在身上，低头闻了下领口：“你往我衣服上洒香水了？”
许湄：“没有，我往你衣服上洒香水干什么，那是洗衣液的味。”
林雾：“洗衣液哪有这么香。”
许湄把自己的胳膊递到林雾眼前：“不信你闻闻我的衣服，一样的味道。”
林雾正要探过头去闻，觉得哪里不对劲，靠回椅背，一下一下转着笔：“我是变态吗，闻你身上的味？”
许湄后知后觉地红了脸，懊恼自己刚才说错话。
秦嘉妮抱着许湄的胳膊闻了闻：“真的好香，淡淡的玫瑰味，好好闻。”
她闻完衣服，又在许湄颈侧闻了闻：“身上更香，许湄你以后给我当老婆吧，我天天抱着你睡觉，太好闻了。”
林雾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秦嘉妮的椅子：“话怎么这么多呢你。”
秦嘉妮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气得扁了扁嘴：“我跟许湄亲亲抱抱，关你什么事。”
林雾：“你先把你嘴边的油擦干净再说话。”
秦嘉妮接过赵晨递过来的纸巾擦嘴：“早上吃麻团吃的，许湄，下次我给你带一个，我家附近卖的麻团可好吃了。”
许湄跟秦嘉妮聊了几句，不敢多聊，拿出刚发下来的物理卷子钉正。
这段时间她一边跟着学习新知识一边赶落下的进度，还要抽出时间准备作文竞赛，整体的学习进度不是太理想。
比如手上这张物理卷子，光基础题就错了很多。
许湄对着卷子上面的错题，翻开书找知识点，一题一题记笔记，摘错。
身后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有人拿着卷子站在林雾的座位旁，请教他最后一道大题。
附近的几个尖子生听见，全围了上来，站成一片，听林雾讲题。
林雾给别人讲题的时候看心情，心情不好就一句话都不说，直接把卷子给人，让人对着答案自己悟去。
心情好的时候话也不多，帮人圈几个解题要点，简单讲两句。
通常只有尖子生才敢来请教他问题，都是聪明人，被他点几下基本就通了。成绩一般的人听他讲题就跟听天书一样。
众人早就习惯了林雾的讲题方式，他给人讲题只讲一遍，听不听得懂看命。
许湄继续看自己的卷子，她的课程进度没追上来，做起来很吃力，已经在一道题上卡了快十分钟了。
秦嘉妮看许湄做得这么费劲，把自己的卷子递过去，让她照着抄。
许湄：“谢谢。”抄谁都会抄，最后不会还是不会，坑的是自己。
她不像秦嘉妮，一出生就在罗马。她要是跟着秦嘉妮这么瞎混，那才叫完蛋。
“你这一天天的就知道瞎混是吧，”林雾看了一眼秦嘉妮，“等高中毕业给你支个摊，去学校门口卖烤红薯吧。”
秦嘉妮认真地想了一下：“烤红薯好吃哎，又香又甜。”
林雾：“”
“把你物理卷子拿过来，哪题不会？”
秦嘉妮：“不，不用了，我不想受那个罪。”
林雾探过身，把秦嘉妮桌上的物理卷子捞过来，用笔圈了个题：“这题不会是吧。”
秦嘉妮看了一眼：“是不会。”
林雾撕了张草稿纸，把解题步骤一步不落地写了下来，边写边讲，讲完翻开书，把涉及到的知识点圈起来，又打开练习册，在上面圈了几道题：“这几题都是同一题型，把这几题吃透了，下次遇到这类题基本就不会错了。”
秦嘉妮：“啊？”
不光是她，周围一圈人都有点发怔，他们五哥给人讲题什么时候这么细致了。按照他平时的风格，
许湄可没时间去琢磨这个，她正在埋头狂记。林雾给秦嘉妮讲的题正好是卡住她的那道题，碰巧让她占了个便宜，“凿壁偷光”了一下。
赵晨用胳膊碰了一下林雾：“你怎么突然连基础题都给人讲了。”
先不说林雾有没有给别人讲过基础题了，根本就没人敢拿着基础题来问他。
以前三班有个女生想追他，涂了指甲油，还偷偷擦了口红，拿张卷子过来搭讪，问他第一题怎么做，他冷冷地看了人一眼，说自己不讲这种没脑子的题。
被骂没脑子，女生最后是哭着走的。
陈江潮脖子伸得老长：“你不是只讲难题吗。”
林雾用笔点了点秦嘉妮的物理卷子：“有人太笨。”
同样做不出题的许湄：“”
她好好地在这写作业，一句话都没说，为什么也会被骂。
林雾翻了下秦嘉妮的物理卷子，又点了一题：“这题是不是也不会。”
秦嘉妮看了一眼：“是不会。”
林雾按照刚才的讲题方式讲了一遍，接着又讲了几道题，把从来不学习的秦嘉妮都给教会了。
许湄“凿壁偷光”，偷得不亦乐乎，多巧，林雾给秦嘉妮讲的那几题都是她苦思冥想没想出来的。
想到这儿，许湄转过头看了林雾一眼。
他手边放着红蓝两支水笔，手肘压着半张卷子，低头在练习册上圈画。
那只握着笔的手骨节分明，线条凌厉的腕骨随着动作微动，一双狭长的眼睛微微垂下，愈发显出英挺的鼻梁。
他嘴唇微抿，唇形偏薄，当这张嘴不嘲讽人的时候，还是非常好看的。
少年人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适合各种隐秘又热烈的词汇。
他的嘴唇也是。
许湄从那张唇上挪开眼，看了看手上的卷子，心想，他该不会是故意讲给她听的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讲的都是她不会的。
林雾点了下卷子，抬头看了秦嘉妮一眼：“这题是不是也不会。”
秦嘉妮：“是不会。”
确切来说，这张卷子就没几题是她会的。
许湄看了看，林雾指着的这道题她是会的，卷子上打的红勾。
这样看来，他并不是在故意讲给她听，前面几题只是碰巧。
她就知道，他根本没那么好的心，至少对她没那么好的心。
林雾给秦嘉妮讲完最后这道题，把卷子往她脸上一拍：“滚吧。”
秦嘉妮从知识的海洋里回过神，突然顿悟了：“原来学习这么有趣，我还有几题不会，你再给我讲讲。”
林雾挂上一张冷脸，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今日耐心告馨。
秦嘉妮一看林雾这个表情就知道，她要是敢多说一个字，他能把卷子塞她嘴里。
秦嘉妮问道：“那我以后还能问你问题吗？”
林雾：“看情况。”
秦嘉妮疑惑地皱着眉：“这怎么还要看情况，看什么情况？”
林雾：“不知道。”
秦嘉妮：“”谁能告诉她一下，人生为什么处处充满问号。
18 ☪ 暗潮
◎想要就要说出来。◎
许湄现在就是无比希望, 以后秦嘉妮的卷子都跟她错得一样，这样林雾给秦嘉妮讲题的时候她也能偷偷跟着沾光。
许湄把物理卷子改完，结合课本的知识点, 提炼出重点，再去做林雾给秦嘉妮圈的练习册同类题型，几轮下来应该就能把这部分的考点吃透了。
下课后, 许湄去小卖部买了四瓶水, 她自己、秦嘉妮、赵晨、林雾, 一人一瓶。
林雾握着瓶身, 拧开瓶盖：“你上上次体育课不是只买三瓶吗。”
许湄：“”这人怎么这么记仇。
她自己都快忘了，有一次买水买了三瓶, 她自己、秦嘉妮、赵晨各一瓶。
秦嘉妮是她的好朋友，经常分给她零食, 她自然要回报的。赵晨跟她住在同一个小区，两人周末有时候会在小区碰见, 关系比其他同学亲近。
至于林雾, 她并不是故意“孤立”他，那天她去买水之前，看见几个女生给他送水。
她知道他从来不乱女生的东西，但那主要是针对那些对他有意思的女生，他不想让对方误会，因此不收。
但那天给他送水的是李霏怡等人，她们对他没那个意思, 她以为他会收，谁知道他没收。
后来就导致前后桌四人, 只有他一个人没水喝。
赵晨说自己不渴, 要把自己那瓶给他他也不要, 不知道闹的哪门子少爷脾气。
许湄：“上次是意外，这次不就给你买了吗。”
这次本来她没想请喝水，是为了还林雾的讲题之恩。他讲题讲了一节课，讲得口干舌燥，正好给他买瓶水。
单给他一个人买的话太奇怪了，好像她喜欢他一样。所以她买了四瓶，这样就很自然了，既能撇清自己的嫌疑，又能让他喝到水。
她这样用心良苦，这人倒好，居然还翻起旧账来了。
她站起来，探过身，把林雾手上的瓶子拿走了：“爱喝不喝，不给你喝了。”
林雾正在仰头喝水，手上突然一空，瓶子里的水洒了出来。
水珠顺着他的下巴，滑过他凸起的喉结，没入他的校服衣领，领口打湿了一小片。
许湄错开眼：“我留着自己喝不好吗。”
林雾抽了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颈侧的水珠，抬眸看她。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她的嘴唇，最后定在瓶口上，低声道：“那是我喝过的。”
许湄看了一眼林雾的嘴唇，迅速挪开眼，脸颊漫出一片红晕。
他喝过的水她肯定是不能再喝了，伸手把水瓶放他桌上。
林雾重新拿起那瓶水，拧开瓶盖，垂眸看着瓶口，突然喝不下去了，尽管她的嘴唇并没有沾上瓶口。
他感到有点燥热，起身开了窗，拿出一张卷子，开始刷题。
赵晨看了看林雾手边那瓶水：“不喝给我喝，我不嫌弃你的口水。”
秦嘉妮转过头：“那你俩岂不是间接接吻。”
接吻两个字终于还是被人点出来了，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对这样的字眼最敏感，很快就有人开始起哄
“谁要接吻？”
“林雾，赵晨？卧槽，你俩藏得可真够深啊。”
“这叫什么，暗潮涌动，暗度陈仓。”
“亲一个，亲一个！”
“滚。”
后排的周松、陈江潮、班长同学叫得最大声，就连前排的女生们都在捂着嘴笑。
晚自习放学后，许湄收拾好书包回家。
她跟赵晨住在同一个小区，最近都是跟他一块回家。赵晨跟林雾走得近，秦嘉妮喜欢凑热闹，最后总会变成前后桌的四个人一块走。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许湄和秦嘉妮走在前面，林雾和赵晨坠在后面。
主干道的梧桐树叶早已经掉光，头顶枝桠交错，映着遥远的星辰银河。
“许湄，你看前面那几个男生，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帅吧？”秦嘉妮抱着许湄的胳膊，脸上带着笑，“我以后要是找男朋友也找这么帅的。”
许湄顺着秦嘉妮的视线看过去，笑了一下：“是挺帅的。”
白天课业紧张，晚自习放学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可以暂时不用想学习的事，聊天的话题也都很轻松。
秦嘉妮问许湄：“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许湄想了一下：“不知道，大概等遇上了就知道了。”
秦嘉妮转头看着许湄，盯着她的脸，舍不得挪开眼：“那你一定要找个最好看的，不然配不上你。”
许湄笑了笑：“你觉得咱们学校谁最好看。”
秦嘉妮：“那肯定是五哥，不信你随便抓个人问问。”
许湄转过头，看了看走在她们身后的林雾。
他身高腿长，身上的校服穿得松垮，单肩背着书包，右侧耳朵里塞着一个白色蓝牙耳机，一旁几个女生一边红着脸偷偷看他一边小声讨论着什么。
林雾摘掉耳机，声音低沉慵懒：“又偷看我？”
许湄慌忙收回视线，转过头继续往前走，觉得这个人真是可怕，每次她偷看他都能被他抓个正着。
学校门口过了条马路就是小吃一条街，一出校门，一股烤红薯的香味就飘了过来。
秦嘉妮拉着许湄去买烤红薯，买了四块，四个人一人一块。
林雾没接，不愿意吃，嫌红薯皮上有烤炉沾上来的灰：“这东西怎么吃，不吃。”
许湄早已经见识过大少爷挑食的本事：“不吃最好，节约粮食。”
秦嘉妮把最后一个红薯给许湄，“你那只有点小，五哥这个给你。”
两个小时的晚自习下来，许湄的肚子早饿了，刚出炉的烤红薯又香又甜，吃得她眼角都带着笑。
林雾看着许湄：“有这么好吃吗。”
许湄没理他，秦嘉妮和赵晨也没理他，三人对香甜软糯的烤红薯展开一场美食品鉴。
片刻后，林雾：“给我也尝尝。”
许湄：“不给。”
秦嘉妮上了自己家的车，林雾走向停在路边的一辆黑色卡宴，把书包扔进后排座位，上车，关上车门。
回到家，刘婶端上宵夜，让林雾洗手过来吃。
青春期的人要长身体，容易饿，每天晚上刘婶都会掐着点做好宵夜，等他回家吃。
林雾坐在餐桌前拿起勺子，刘婶今天做的是蘑菇奶油汤，搭配一块外面买的芒果千层蛋糕。
餐桌上插着一束新鲜的红色的玫瑰花，上面还沾着莹润的露珠，空气中飘着玫瑰的幽香。
林雾低头闻了一下自己的校服，他已经穿了一天了，上面依旧残留着淡淡的玫瑰洗衣液的味道。
刘婶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左看右看没看懂林雾在干什么：“你闻自己衣服干什么？”
“不对，你早上出门不是没穿这件校服吗，”刘婶被搞糊涂了，“也不对，你这件校服不是我洗的。”
林雾没有多说：“上次放学校忘拿回来了。”
说完看了看眼前的蘑菇奶油汤，放下手里的勺子，一口都没沾：“今天不想吃西餐。”
刘婶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作妖：“你前段时间说喜欢吃西餐，要吃西餐。”
林雾：“最近语文卷子刷多了，想吃中餐。”
刘婶转身打开冰箱：“你就直接说，想吃什么。”
林雾：“烤红薯。”
刘婶看了看冰箱里面：“没有红薯，做不了，换个菜点。”
林雾拿出手机：“我上网买，马上就能送到。”
“让他饿着，”林曼青从外面进来，脱掉身上的羊绒大衣搭在衣架上，“别惯着。”
林曼青洗好手坐在餐桌前，刘婶把林雾眼前的蘑菇奶油汤和千层蛋糕端到林曼青那边。
林曼青一边吃一边跟儿子聊天：“昨天你们那个作文竞赛不错，你考了42分？”
“42？看不起谁呢，”林雾没骨头似地坐在餐椅上，陪林曼青说话，“是52。”
林曼青笑着说道：“对，我当时还以为你花钱贿赂阅卷老师了。”
林雾：“你看直播了？”
“有人把直播链接发家长群里了，我看了后半段，”林曼青吃了几口蛋糕，“你那些同学都很优秀，别整天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好好跟人家学习学习。”
林曼青在桌子下面踢了一下林雾的腿：“听见没。”
林曼青：“有个小姑娘长得还挺漂亮的。”
林雾看着花瓶里的玫瑰花，漫不经心地问道：“哦，是吗。”
林曼青本来在低头吃蛋糕，闻言抬起头。
她自己的儿子她最了解，只要一个微表情她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长这么大，对漂亮小姑娘的话题从来不感兴趣，一说起来就不耐烦，现在居然学会接话了。
林曼青：“就是那个扎着两个低马尾的，文文静静的小姑娘。”
林雾没什么兴致地说道：“哦，那是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吱吱同学。”
林曼青盯着林雾看了看，他这个百无聊赖的表情就说明，他对这位叫吱吱的同学没什么兴趣。
林曼青继续说道：“要说最漂亮最有才气的，还得是得了满分的那个。”
林雾抬了抬下巴，语气好像浑不在意：“哦，是吗。”
被林曼青跟抓贼一样盯着看，林雾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自在，找了个借口上楼回房间了。
刘婶在后面喊：“烤红薯还吃吗？”
林雾：“不吃了，写作业。”说完，三两步上了楼梯，打开房间门进去。
刘婶唠叨了一句，这孩子最近怎么这么善变，然后去厨房做了一碗桂花小圆子端上楼。
——
周六没有晚自习，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孙玉珠去开教师会了，不在班里。距离放学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班里很多人就坐不住了。
上次说好的，林雾请客吃饭，庆祝作文比赛胜利。
班长同学敲了敲桌子桌子：“大家冷静点，外面还有巡查老师呢，当心被扣纪律分。”
周松在教室后面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个，不如好好想想一会吃什么。”
后排几个男生对此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李霏怡一脸遗憾：“可惜我去不了了，我得去给我外公过生日，一会我妈妈就来接我走了。”
周松：“霏姐你放心地去吧，你那份我帮你吃回来！”
李霏怡：“猪！”
吱吱同学是个社恐，不太敢参加这种班级大聚会，借口说身体不太舒服，也不去了。
其他人除非家里真有事，能去的都喊着要去，有人推了自己的补习班也要去凑热闹，口号是“吃穷五哥”。
陈江潮对这个口号极为不赞同：“诸位还是太天真了，我们就是跟着五哥吃一辈子都不可能吃穷他。”
许湄一边听这些人说话一边低头写作业，后背被人用笔帽顶了一下，知道是林雾。
坐她后面的只有林雾和赵晨，赵晨一般不会用笔戳他，都是直接喊她名字，只有林雾会顶她。
许湄转过头看了看林雾：“喊我干什么？”
林雾把笔放在试卷旁边：“你去吗？”
许湄：“一会我给我爸打个电话问问吧，他要是加班我就去，他要是不加班我就不去了，正好给你省点钱。”
林雾靠着椅背，双手抱着手臂：“你那个饭量，跟小猫似的，能吃掉几块钱？”
许湄当然不是真为了要给林雾省钱，她跟他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她干嘛要给他省钱，省钱不过是她随口一说，主要还是看许青林。
她最近一直在观察许青林，怀疑他在外面有情况，打算持续观察。
听到省钱两个字，秦嘉妮笑了笑：“许湄，以后谁要是娶你当老婆真是太幸福了。你千万别给五哥省，他零花钱可多了，比我的还多。”
秦嘉妮的脑细胞有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一转头看见林雾在看她：“怎么了，哥？”
许湄不得不提醒她：“你刚才先说娶我当老婆，又让我别给他省钱。”
说到这儿，许湄顿了一下才小声接上：“说得好像他要娶我当老婆一样，他听了肯定不开心，所以盯你呢，警告你，让你不要乱说话。”
林雾偏头看着许湄，想说什么又没说。
秦嘉妮转头瞪林雾：“许湄这么好，给你当老婆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旁边有人听见，插嘴打趣了一句：“许湄要给谁当老婆？”
这一嗓子，半个教室的人都听见了，纷纷转头看向许湄。
许湄脸皮薄，被盯得脸红，怕把林雾的名字牵扯进来越说越乱：“没谁。”
好在这时，放学铃响了起来，一下子把众人的注意力带到了聚餐上。
没人再盯着自己看，许湄松了口气，拿出手机给许青林打电话，得知许青林今天不加班，但约了朋友吃饭。
许湄攥着手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什么朋友啊，我见过吗？”
许青林：“是爸爸的高中同学，你以前见过一次，估计没什么印象了。”
许湄：“是那个长得很漂亮的长头发的阿姨吗？”
许青林说得对，她对他的高中同学的确没有印象，所谓的长头发的阿姨是她编出来诈他的。
许青林：“不是。”
许青林只是怔了一下许湄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那个阿姨或许不漂亮，或许不是长头发，但的的确确有这么个人。
许湄很想继续试探，问是不是上次半夜发烧的那个阿姨，但她什么都没说，她不敢问，怕真是她。
挂了电话，许湄收到许青林的微信，对方给她转了一千块钱，让她买点好吃的，还说周末带她去买冬天穿的厚衣服。
许湄盯着许青林的信息看了好一会，每次许青林对她感到愧疚的时候就会额外给她转钱。
根据愧疚程度的不同，分为三百、五百、六百，这是第一次破千，可见他有多愧疚，他跟那个阿姨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周围的同学在兴奋地讨论去火锅店吃什么喝什么，许湄感觉自己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她一点都不想吃东西。
她甚至有点病态地想着，要是她不吃东西，饿昏倒了，许青林就会丢下外面那个女人赶回家了。
她甚至不想再称呼她阿姨，用了那个女人指代。
那个令人讨厌的，想要把她的爸爸抢走让她无家可归的坏女人。
最终她还是把这股不安、恐惧和憎恶咽了下去，乖巧地在微信上回道：“谢谢爸。”
秦嘉妮问道：“许湄，你去聚餐吗？”
林雾单肩背着书包，抬眸看着许湄：“走。”
他的声音很低，微微压着，语气带着一丝毋容置疑的强势。要是平时，许湄肯定会反驳，他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此时她只想感谢他，因为她不想说话，一个字都不想说。
他替她把话说出来了，去或者不去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不让她说话就行。
许湄低着头，把周末要做的作业一样一样往书包里塞。
她用这半分钟的时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挂着笑：“去，有人请客，不去白不去。”
秦嘉妮高兴地抱着许湄的胳膊：“太好啦，一会咱俩坐一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下楼，往学校附近的火锅店走去。
林雾和赵晨落在最后面。
赵晨抓了下头：“刚才在教室你注意到了吗，许湄好像不太高兴，她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雾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垂在身侧，抬眸看着前面的人群：“有吗，你看错了。”
许湄和几个女生并肩走着，不时转头跟身侧的人说话，唇角始终弯着。
赵晨：“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学校门口有各种摆摊的小贩，其中一个摊位是卖气球的，马卡龙色的动物造型，很可爱，也很治愈。
大多数女孩子对这种东西都没有抵抗力，几乎每个走过去的女生都要回过头看几眼。
林雾往摊位前一站，周围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实在无法把可可爱爱的气球和灭情绝爱的五哥连在一起。
他这是要买气球，买给谁？
赵晨站在一旁看着林雾，同样满心疑惑。他整天跟林雾混在一起，实在没看出来他喜欢上哪个女生了。
一会看看他把气球送给谁就知道了。
林雾：“这一束都要了。”
小贩做了笔大生意，笑着说道：“一共二十个，两百。”
林雾付了钱，从小贩手上接过气球，追上前面的大部队。
周松鬼叫一声：“我靠，五哥，你这是给我买的吗，这玩意我五岁的时候就不玩了。”
几个男生嘴上说不玩，身体却很诚实，伸手就要去抢。
“别闹，”林雾举高手臂，避开这些人，走向那群女生，“给女生买的。”
女生们非常开心，把林雾团团围在中间。
“五哥，我想要那只小青蛙。”
“我要小兔叽。”
“我要猫猫。”
“我要大鹅！”
下午五点半，天色半黑，华灯初上，街边的路灯发着暖橘色的光。
许湄抬头，看见一串马卡龙色的气球飘在头顶。气球用粉色的线拴着，收成一笼，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握着。
林雾站在路灯下，给女生们分发气球。
他身上穿着那件染过玫瑰香的校服外套，微垂着眼睫，神色显得有点漫不经心。
许湄一直盯着林雾的手，一大串气球里面只有一个是猫咪造型的，她想要那只。
周晓姝喊了声：“五哥，我想要那只小猫咪，它跟我家猫长得太像了。”
林雾捏了根气球递过去。
周晓姝：“五哥，错了，这只不是小猫，是小猪！”
一个男生笑着说道：“小姝，小猪，绝配。”
周晓姝拿着小猪气球，追着那个男生打。
二十个气球，十来个女生分，剩下的几个被男生抢走了，林雾手上还剩下最后一只，正是许湄喜欢的小猫咪。
林雾拿着气球走到许湄面前，站在路灯下，垂眸看着她：“想要？”
许湄伸手去拿，林雾躲开，她拿了个空，微微皱着眉：“干嘛捉弄人。”
林雾拽了拽手心的绳子：“想要就说出来，对我说你想要。”
粉色猫咪睁着一双乌黑圆溜的大眼睛，萌得人心都要化了，许湄仰头看着林雾，张了张嘴唇，因为有求于人，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想要。”
林雾抓了下耳朵，把气球递给许湄，没再说话。
19 ☪ 旧事
◎等着看吧，肯定有不少人追她。◎
许湄拿着想要的气球, 不停地抬头看，唇角始终弯着。
一行人拿着气球，有说有笑, 打打闹闹。
二班的几个女生从一旁路过，羡慕得不行：“我要转班，我要转去一班！一班的男生会给女生买气球, 会哄人开心！”
“就是, 我们班的男生整天只会玩叠叠乐, 我也要转去一班。”
许湄握着气球绳子, 在指尖绕来绕去，转头看了林雾一眼, 他怎么突然想起来给大家买气球？
他那么高傲，看上去实在不像是会哄人开心的人。
林雾垂眸看着许湄：“刚才不是说了, 心里想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许湄看着手上的气球，声音很小：“怎么突然想起来买气球？”
他该不会是发现她不开心, 在哄她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最后剩下的一只刚好是她最喜欢的小猫咪造型。
她转学第一天他捡到过她的收纳袋，上面绣着猫咪图案，他知道她是喜欢小猫咪的。
许湄悄悄把视线转到林雾脸上，从他那双桃花似的眼睛上匆匆略过，又重新看向头顶的气球，心底有不受控制的慌乱。
林雾：“钱多没地方花。”
许湄心里的那头小鹿一下子撞死在了树桩了, 什么情窦初开、少女悸动，全是假象, 对资产阶级的羡慕嫉妒恨才是真的。
班里四十多个人, 最后参加聚餐有二十个人, 分了两桌坐。
一帮人虽然嚷嚷着吃穷林雾，真点餐的时候也不会胡乱点，吃多少点多少，以免点太多浪费，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林雾给女生们点了果汁和椰奶，男生们要喝啤酒，让服务员搬了两箱啤酒过来，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势。
火锅汩汩冒着热气，包厢里热闹得像在过年。
学委陈江潮站起来，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番作文竞赛获胜的感言。
班长同学日常怼学委：“你不是输了吗，怎么有脸发表感言的。让许湄出来讲几句，她才是这次作文竞赛最耀眼的那颗星。”
许湄的语言天赋是好，但她不擅长当众发言，被点了名，不得不硬着头皮站起来。
她突然想到，那次乌云、下雨，吴清扬让林雾背诗，他自己背不出来，拉她出来。
这次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林雾喊了起来，说这次作文竞赛的决胜局是林雾，应该由他发表获奖感言。
林雾在许湄眼里看见一丝狡黠：“你还挺会记仇。”
许湄在心里说，那当然，她手上还有个记仇本呢，上面全是林雾的名字。
林雾随便讲了两句获奖感言，被周松和陈江潮灌了好几杯酒，好在他的脸色没什么变化，闹完就再也不碰酒杯了。
周晓姝端着一杯啤酒，犹豫着走到许湄面前：“那个，许湄，对不起啊，一开始对你有点偏见，以为你是花钱走后门进的我们班。我敬你一杯，希望你能原谅我。”
许湄把周晓姝手上的酒杯拿掉：“我不喜欢喝酒，喝椰奶吧，温过的。”
周晓姝来大姨妈了，中午还把裤子弄脏了，偷偷去洗手间洗，被许湄看见了。
许湄给周晓姝换了杯暖暖的椰奶，递给她。
面对这么温柔美好的女孩子，周晓姝心里五味杂陈，把一整杯椰奶都干了，对许湄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尽管开口。”
周晓姝走后，许湄捧着一杯椰奶，坐在椅子上小口喝着。
她唇边细细的绒毛上沾了一圈淡淡的奶渍，自己浑然不知。
林雾坐在许湄身侧，垂着眼，递给她一张纸巾。他还没来记得说话，后背就被人撞了一下。
周松正在灌班长，两人搂搂抱抱，推推搡搡，一个没站稳，撞到了许湄的椅背。
许湄的身体跟着椅子一块晃动，心里一惊，本能得想抓住什么东西，好维持身体的平衡。
林雾看见她快要倒了，下意识地朝她伸出手。
许湄一把抓住了林雾的手，这才没让自己倒下去。
她坐稳，松开林雾的手，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刚才谢谢你，不然我就摔倒了。”
林雾的手垂在身侧，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女孩温软柔嫩的触感。
他第一次知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是什么意思，女孩子的皮肤怎么可以软成这样。
周松在一旁喊道：“五哥，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醉了？”
林雾没醉，他很清楚自己的酒量，从来都能很好地把握住这个度，不在人前失态。
过了一会，周松说自己喝多了，想出去透透风，问有没有人一块，几个男生心照不宣地一块出去了。
几人平时都是抽烟的，林雾不抽烟，从来不参与。
赵晨看见林雾从椅子上起来，诧异地看了看他：“你怎么也去？”
林雾：“透透气。”
几个男生一块去了餐厅后门，周松拿出烟盒，几人分着抽，不一会儿就变得烟雾缭绕。
林雾没抽烟，靠在一旁的门边，任由冷风往手心里钻，试图把指尖的那股热意浇灭。
许湄陪秦嘉妮去洗手间，出来时听见周松大声说话的声音，两人好奇地往走廊尽头走去。
餐厅后门的门半开着，周松在和班长说话，两人手上一人拿着一根抽了一半的烟。赵晨也在其中，指尖亮着烟头。
秦嘉妮小声说道：“没想到赵晨也抽烟，我还以为他很老实呢。”
许湄看了看，林雾靠在门边，长腿随意交叠，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许湄带着秦嘉妮回到包厢，在原来的位子上坐好。
不一会那群偷偷跑出去抽烟的男生就回来了。
吃好晚饭，一群人从餐厅出来，往学校门口走。
陈江潮喝醉了，在发酒疯，一边走一边唱歌，还让别人给他打闪光灯。周松等人拿手机录像，录完发到班级群里。
等明天陈江潮酒醒，等待他的将是社会性死亡，以及丧失班级择偶权。
到了学校门口，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许湄抬头，睁着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看着林雾：“你真没喝醉？”
林雾往后退了半步，低声嗯了一下：“没。”
“今天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许湄手上拿着林雾送给她的小猫咪气球，她攥着栓气球的绳子，冲他笑了一下：“有好玩的，还有好吃的，当然开心。”
要不是今天林雾请客吃饭，她现在肯定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许湄从书包里拿出来一瓶酸奶递给林雾：“刚才在餐厅买的，解酒，喝了会舒服点。”
林雾接过来，小小的一瓶，掌心大小。
今天喝酒的人可不止他一个，比他喝的多的人多了去了，她没给别人买，只给他有一个人买。
他垂眸看她：“是单我有还是其他同学都有？”
紧接着他就看见许湄从书包里掏出了第二瓶、第三瓶，给赵晨和秦嘉妮一人分了一瓶。
“都有，”许湄拽着手上的气球，趁赵晨帮秦嘉妮插吸管的空档，小声对林雾说，“你这瓶是餐厅仅剩的一瓶柠檬味的。”
林雾看了看许湄：“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柠檬味的？”
许湄细心惯了，觉得既然送人东西，就应该送别人喜欢的，不然还不如不送。
“你不老说不喜欢太甜的吗，草莓、芒果、巧克力都太甜了，柠檬是最不甜的。”
许湄一抬头，看见学校门口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不是许青林是谁。
他不是约了朋友吃饭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许湄走上前喊了声：“爸。”
许青林听见许湄的声音，走过去：“跟同学吃饭吃好了？”
许湄点了点头：“你怎么在这？”
许青林：“回来的早，在附近散步。”
傍晚接完许湄的电话后不久许青林就把约会取消赶回家了。不想打扰她跟同学聚会，就没联系她。
又担心她回家太晚，遇到危险，于是开始在附近逛，再晚几分钟他就该打她电话了。
许青林看了看许湄身后：“那是你同学？”
许湄嗯了声：“赵晨你见过的，跟我们住一个小区。这是秦嘉妮，我同桌。林雾，我斜后桌。”
秦嘉妮甜甜地叫人：“叔叔好！”
赵晨和林雾也礼貌地叫了人。
许青林看了看林雾，光看还没完，又走近了看，皱着眉，脸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雾本来没觉得什么，被许青林一盯，迅速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自己有没有干过欺负人家女儿的事。
林雾驰骋江湖多年，从来没体验过什么叫紧张，今天是第一次。
他搓了一下手指：“叔叔。”
许湄拽了下许青林的胳膊，小声说道：“爸，你老盯着人看干什么。”
许青林看着林雾：“我见过你，你小时候是不是去过灵宜山，大概七八岁左右。”
许湄抬头往林雾脸上看了看，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见过他。
灵宜山是一座很灵很有名的山，很多人都去过，没什么好奇怪的。她只是没想到，许青林的记性居然这么好，十年前见过的人都能记住。
“爸，怎么会记得他的？”
许青林脸上慈祥的笑容一下子不见了：“就是你小子，妹妹要吃冰淇淋，她妈妈不给买，她就躺在地上打滚、蹬腿、嚎，你在旁边嘲笑她了是不是？”
许湄的脸一下子红透了，像被扒光了衣服游街：“爸，那么丢人的事你怎么能说出来！”
“还有，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在外面叫我小名！”许湄说着，气得跺了下脚。
这下可坏了，被班里的人听见了，以后她的小名一传开，大家肯定都会这么叫她，周松帮人最爱给人起外号了。
“生气了？”许青林看见许湄生气，心里竟然很高兴了。她一贯乖巧、懂事，很少闹脾气，他已经忘了她上次发脾气是什么时候了。
许青林笑着道歉：“好好好，爸爸错了，以后不在外面叫了。”
许湄抬头看着林雾、赵晨、秦嘉妮：“不许跟别人说我小名，听见没！”
她的眼神既有威胁又有请求，像一只拼命向人亮着爪子的小奶猫，奶凶奶凶。
林雾对赵晨和秦嘉妮说道：“你们不许那样喊她。”
许湄：“你也不许！”
秦嘉妮一脸惊奇：“许湄，你的小名真的好好听。”
“一开始是叫湄湄，叫着叫着就成妹妹了，”许湄又强调了一遍，“不许叫我小名。”
秦嘉妮：“跟五哥一样，一开始是叫雾哥，叫着叫着就成五哥了。一个是哥，一个是妹”
赵晨拉了下秦嘉妮的胳膊，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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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她，许湄爸爸还在这呢，说这么暧昧的话不好。
秦嘉妮赶忙闭上自己的嘴。
许湄看了看林雾，许青林说他在灵宜山嘲笑过她，她对此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当时一心只想吃冰淇淋，撒泼打滚都来不及，哪里会注意到旁边的人。紧接着她妈妈就出事了，她很少愿意主动想起那天的事。
许青林看了看林雾：“跟小时候几乎没变。”
林雾不想得罪许青林，替自己解释道：“叔叔，您误会了，当时我不是在嘲笑许湄。”
许青林：“是吗，那你当时拍手干嘛？”
“我拍手，是在，”林雾想了一下，“给许湄同学加油。”
许湄瞪了他一眼：“加油让我使劲嚎、在地上多滚几圈？”
不行，这个话题实在太丢人了，许湄拉着许青林的胳膊：“爸，我想回家。”
许青林看了看许湄手上的小猫咪气球，不动声色地问道：“气球不错，赵晨给你买的？”
“不是，”许湄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名暴露了这件事，没觉察出来许青林话里的试探，继续说道，“林雾买的。”
赵晨把秦嘉妮手上的气球拽过来：“我们班每个女生都有，用班费批发的。”
秦嘉妮：“啊？”
许湄反应过来，对赵晨投去感谢的目光，拉着许青林走了。
路边停过来一辆车，秦嘉妮坐进车里走了。
林雾和赵晨站在校门口的路边。
赵晨：“刚才许湄她爸是在试探吧，以为气球是我给她买的，怀疑我在追许湄？”
林雾：“我比你差吗，他怎么不怀疑我？”
赵晨笑着搭上林雾的肩膀：“因为你小时候嘲笑过人家的宝贝女儿，担心你欺负她还差不多。”
赵晨转头看着林雾：“你说实话，你买气球送给全班女生，是不是就是为了给许湄。”
林雾：“不是。”
赵晨：“我可看见了，二十个气球里面只有一个猫咪造型的，那么多女生问你要，你一个都没给，只给了许湄。她喜欢小猫咪。”
林雾：“她借我摘抄本，我回报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赵晨琢磨了一下：“那你大可以直接买来送给她，何必兜那么多圈子。”
“还有，许湄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你不是因为给她捡钥匙迟到了吗，我上次就说了，捡一下要是只需要一秒钟，肯定不会迟到的，”赵晨合理推测，“所以，你捡完钥匙去找她了。”
这一点林雾没有否认：“当时认出她了。”
赵晨：“当年在灵宜山你也才七八岁吧，这么小就对人家念念不忘了？”
林雾无语地看了赵晨一眼：“第一，我记性好，对有趣的人和物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第二，我对她只是有点好奇。”
她跟小时候比起来变化很大。
赵晨：“你喜欢许湄吗？”
夜晚的街道路边，各色闪烁的灯光与远处的星空交织成一片。林雾：“刚不是说了吗，对她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不是喜欢。”
赵晨笑了笑：“也对，您可是五哥，‘五哥精神’的核心思想是什么来着，谈恋爱不如学习。”
“你那么关注许湄，”林雾转过头看着赵晨，“喜欢她？”
“你在说什么呢，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赵晨说道，“许湄人好，长得又漂亮。等着看吧，肯定有不少人追她。”
作者有话说：
故君子之治人也，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朱熹《中庸集注》。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诗经·国风·卫风《硕人》。
20 ☪ 错觉
◎我反正是不准备在高中阶段谈恋爱的。◎
回到家, 许湄把气球绑在床头，让它飘在上面，这样睡觉的时候也能看见。
她拴好气球, 接过许青林端过来的果盘，坐在书桌前，破天荒地没拿出作业来写, 一边吃水果, 一边用小音箱放音乐给自己听。
林雾问她今天开心吗, 她很开心。
因为拿到了最喜欢的小猫咪气球, 吃到了好吃的火锅，许青林也回家了。
唯一不开心的是, 她的小名暴露了。
许湄吃了颗甜甜的青提，心想, 自己要是会魔法就好了，这样她就把林雾、赵晨、秦嘉妮的记忆给修改掉, 让他们不再记得她的小名。
许湄没想到, 她小时候居然和林雾见过面，怪不得第一天上学的时候他会因为帮她捡钥匙而迟到，原来他那个时候就认出来她来了。
许湄拿起书桌上的全家福，走到镜子前，跟小时候的自己比较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没怎么变，以前长什么样现在基本还是什么样, 他能认出她来一点都不奇怪。
她低头看着相框，手指在妈妈脸上轻轻摸着, 看了好一会。
上床睡觉前, 许湄拿出自己的小本本, 在正面记恩的地方写上林雾的名字，今天要不是他她不会过得这么开心。
接着又在记仇的那一页写上林雾的名字。
这次写得格外大，占了大半夜的本子，谁让他小时候嘲笑她。这是一段跨越十年的旧恨，可不得写得大一点。
晚上睡觉前，许湄打开微信看了看，今天聚餐，很多人还喝了酒，班级群里格外热闹，一眨眼的功夫就刷了上百条消息。
这个群里是大家私下里建的，没有老师和家长，想聊什么聊什么。
周松把聚餐的时候拍的同学们的丑照发到了群里，顿时引起一群人的围攻，让他撤回，立刻撤回。
“他妈的周松，你故意的是吧，把我拍成什么鸟样了。”
“相机镜头是最真实的语言。”
“真实个屁，班长别哭，我更丑。”
“我觉得你们这些让我撤回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自己会长成这个鸟样。不信看看五哥，再死亡的角度拍出来的都是男模大片。”
“你让我跟五哥比，你他妈也太看得起我了！”
许湄看着群里的人聊天，点开几张照片看了看。
不怪班里的人集体围攻周松，他把大家拍的实在太难看了，除了林雾。
包厢里开了空调，桌上的火锅冒着热气，每个同学的脸上都有点泛红，有人站起身伸长脖子往锅里捞肉，有人张大嘴巴吃东西，有人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椅子上，有人在猜拳，面容狰狞，像赌徒。
林雾坐在照片的角落里，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桌边，即使姿态慵懒，脊背也是笔直的，在人群中很扎眼，跟周围的同学仿佛不是一个次元的。
他的唇角微微勾着，正偏头看向一侧，眼神看上去很专注。
许湄顺着林雾的视线，看见坐在他身侧的她自己。
她正在和秦嘉妮说悄悄话，笑得眉眼弯弯，脸颊被包厢的暖气熏得微微泛红。
林雾居然在看她，她当时一点都没发现。他不好好吃饭，盯着她看干什么。
许湄又看了看，秦嘉妮旁边坐班长和陈江潮，他们在猜拳。林雾应该是在看猜拳吧，猜拳挺有意思的，她也看了好一会。
群里的聊天还在继续。
“五哥呢，五哥怎么冒过泡，我有道题不会，想求教一番。”
“大家好好地在这快乐水群，为什么要提学习的事！”
“五哥表示：你们有这个水群的时间，不如多刷几道题考清华北大。五哥肯定在刷题。”
“我看未必，他今天也喝酒了，吃饭的时候整个人都处在微醺的状态，现在指不定在家发酒疯呢。”
一个女生说道：“以为人家林雾跟你们这些没开化的猴似的，还发酒疯呢。”
许湄进群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常在群里说话，但群消息她都会一条不漏地看，的确很少见林雾在群里说话。
许湄想了一下，她好像从来就没见他在群里说过话。
群里的话题变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开始聊下次集体活动去哪玩了。
“去灵宜山吧，听说那里的寺庙超级灵，我要去拜拜！”
“许湄以前好像就住在长文县，灵宜山好玩吗？”
见有人提到自己，许湄出来说话：“那边风景挺不错的，没去过的话可以去玩试试。”
许湄继续打字，正想说山上的餐厅也挺好吃的，看见有人提前发了。
【：有家炒菜馆不错。】
发言的人昵称是三个点，头像是一张随手拍的照片。一盆墨绿色的盆景，地上有人的影子，非常生活化。
【周松：我日，五哥，你怎么突然诈尸了？！你已经多久没在群里发言了！】
【班长同学：我刚才就说，五哥喝多了。他要不是喝多了，怎么会突然出来说话。】
林雾刚回到家没一会，此时正坐在餐厅，被刘婶拉着灌醒酒汤。
林雾不喜欢醒酒汤的味道，他对于不喜欢的东西向来都是一口不沾的：“我只喝了一点酒，又没醉，喝这玩意干什么。”
“不喝明天早上会头疼，”刘婶站在一旁，“你妈妈交代的，不喝当心她揍你。”
林雾往椅背上一靠：“揍我我也不喝，要是将来我娶老婆了，她难道还能逼着我娶一个我不喜欢的老婆吗。”
林曼青站在二楼栏杆前，一边用手机处理工作邮件，一边看着楼下的热闹。
“哎哎哎，怎么说话呢，说得好像我是个恶婆婆一样，”林曼青着实冤枉，“咱们家又不缺钱，不需要把你送出去联姻，你尽管娶一个自己喜欢的，行吧？”
“不对，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娶老婆的事了，前阵子你舅舅开你玩笑你还不乐意听，说自己对女孩子没兴趣，吓得他还以为你喜欢男的。”
林雾把醒酒汤往旁边一推：“我就随便一说，打个比方。”
大少爷不愿意喝也不可能硬灌，刘婶只能打开冰箱：“嫌醒酒味道怪，喝点酸奶总行了吧。”
“不用拿了，”林雾把许湄给他的酸奶从书包里拿出来。“我自己有。”
刘婶很意外：“你不像是会给自己买酸奶喝的人。”
林雾拆开吸管，开始喝酸奶：“同学送的。”
刘婶笑了笑，用围裙擦了下手，拉了张椅子坐下来：“女同学吧，还是你最喜欢的柠檬味的呢。小姑娘怎么样，长得好看吗？”
刘婶高兴得一拍脑袋：“瞧我，老糊涂了，大少爷眼光多挑剔啊，肯定长得特别漂亮吧？”
林雾喝完酸奶，起身，一边低头看手机一边上楼：“您想哪去了，就是普通女同学。”
刘婶：“普通女同学能这么贴心，给你买酸奶，还知道你喜欢柠檬味的。”
林曼青靠在栏杆边看着林雾：“你别是谈恋爱了吧？”
“没有。”林雾说完，拉开卧室门进去，反手关上门。
他把书包扔在书桌上，没骨头似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嘴里还残留着柠檬酸奶的清香。
刘婶的话不停地在他脑子里回响，许湄为什么要给他买酸奶，连他的口味都记得这么清楚。
她以前还给他送过早餐，给他她亲手写的摘抄本，单独请他吃饭，还给他买水。
学校里很多女生喜欢他，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对她们追男生的那些小手段一清二楚，只是不爱搭理她们罢了。
林雾拿出手机看了看，班级群里的群消息已经刷到好几百条了，全是周松等人在吹牛逼，兴致缺缺地从群里出来。
他想到了什么，点进群成员，点开许湄的头像，手指好几次从添加好友的按钮上移开。
她主动加了很多人的微信，秦嘉妮、赵晨、陈江潮、吱吱等，还有别的班的几个人，男生女生都有。
唯独跳开他。
林雾从沙发上起身，走到窗边，思考了好一会，回来点开赵晨的头像。
林雾：“我有一个朋友。”
赵晨：“直接说事。”
林雾：“他班里有个女生，加了很多人的微信，故意不加他的，能是为什么？”
赵晨：“你说的是许湄吧，她应该不是故意不加你的。”
林雾：“我说的是我朋友行吧，她为什么故意不加我？”
赵晨安慰林雾道：“许湄人挺好的，就算真讨厌一个人也不会做的这么明显的。放心吧，她肯定不是故意孤立你不加你的。”
林雾在手机上打字：“我的意思是，她是不是喜欢我，不好意思加我？”
赵晨：“我觉得吧，你应该是误会了。”
林雾：“那她为什么不加我微信，每次都跳过我？”
赵晨：“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吧，她就坐在你前面，有事转个身就直接说了，不需要手机联系。”
林雾：“她不也坐在你前面。”
赵晨沉默了一会：“你跟我说实话，你真不喜欢许湄吗？”
“现在不是我喜不喜欢她的问题，”林雾有点苦恼地抓了下头，“是她可能喜欢我。”
赵晨：“恕在下眼拙，实在没看出来。”
林雾：“她都故意不加我微信了。”
正说着，手机震动了一下，林雾返回主界面看了一眼，通讯录上冒出来一个红点，有新的好友申请。
对方的昵称叫“在水之湄”，闭着眼睛都知道是谁。
林雾截了个图发给赵晨：“她什么意思？”
赵晨：“？？？”
林雾：“她突然主动加我微信。”
赵晨：“所以她喜欢你？？？”
横竖不管人家加你微信还是不加你微信，都是喜欢你呗。
赵晨：“你今天晚上肯定喝多了。”
林雾没再回赵晨，切换到好友申请界面，看了看许湄的昵称和头像。
她的头像是学校的梧桐大道，梧桐叶子有黄有绿，绿色居多，应该是她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拍的。
林雾的手指悬在“添加”按钮上，没有立刻通过，等手机右上角的时间过了两分钟才矜持地点了下通过。
他从来不是自作多情的人，对许湄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今天晚自习放学，她在整理书包的时候掉了个小本子，他无意间看见了上面的字。
她的小本子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尤其是背面，全是他的名字。
她平时很宝贝那个本子，总是偷偷摸摸地在上面写东西。
一个女生在藏满少女心事的日记本上疯狂地写一个男生的名字，如果这都不叫喜欢，那什么才叫。
许湄刚洗好澡，拿起手机看了看，林雾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
她加他微信是为了找他算旧账。
之前在学校门口，许青林在，还把她的小名喊出来了，她急着走，不好多说什么。
许湄在手机上打字：“你小时候见过我，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我了？”
林雾：“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捡你的收纳袋？”
许湄看着林雾的消息，这人说话怎么还用反问句，说得好像她在自作多情一样。
许湄看时间不早了，直入主题：“看人打滚好玩吗？”
接着发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包，一只小猫，手上拿着一把小锤子，神色狰狞，看样子要杀人。
林雾：“好好说话，突然卖什么萌。”
许湄：“”她是真没看出来这只举着锤子的猫哪里萌的。
林雾：“我不是故意看的，当时你嚎得太大声了，又是打滚又是蹬腿，眼泪鼻涕糊一脸。”
许湄握着手机，红着脸，气得直咬牙：“你不用说得这么具体。”
林雾靠在窗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敲着手机键盘：“所以，你加我微信到底什么事？”
许湄：“你嘲笑我，我还不能说你了。”
说着又发了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包：“还有，我的小名不许被别人知道，要是传出去我就找你。”
林雾：“秦嘉妮和赵晨也听见了。”一共三个人，她就只针对他。
许湄：“总之，不许往外传。”
她有点困了，发了个凶巴巴的威胁人的表情包就去睡了。
林雾躺在床上，点开许湄的朋友圈，发现她设置了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只能看见昨天发的一条。
“刚烤好的小饼干，好好吃！”
配图是一个精致可爱的白瓷盘，上面铺着一张浅黄色的纸，一块块烤得橙黄的小饼干放在纸上，被餐厅的灯光一照，令人垂涎欲滴。
下面一堆人点赞、评论。
【秦嘉妮：我宣布，许湄以后就是我老婆了，谁都不许跟我抢！】
【赵晨：看上去不错。】
【吱吱：好厉害，想吃！】
【李霏怡：卧槽，牛逼！】
【周松：卧槽，牛逼！】
【班长：卧槽，牛逼！】
下面一串全是复读机，几乎半个班级的人都评论点赞了，气氛热情又友好，一团和气、其乐融融。
林雾的手指放在点赞按钮上，没点，移开了。
周末一晃过去了，周一一大早，许湄来到教室，照例拿出作业检查了一下，把该交的作业都交掉。
秦嘉妮吃完一颗巧克力，接过赵晨递过来的餐巾纸擦了擦嘴，对许湄说道：“早，周末玩得怎么样？”
许湄一边检查作业一边答道：“我爸带我去美术馆玩了一圈，你呢？”
秦嘉妮：“我去我姑姑家玩了。”
许湄把自己的语文卷子递给秦嘉妮：“只许抄我后面的题，前面的基础题自己做的。”
秦嘉妮笑了笑，从第一题开始抄。
许湄从书包里拿出来自己烤的小饼干，分给周围一圈的同学：“周末烤的，没放太多糖，挺好吃的，大家尝尝。”
很多人都看过了许湄的朋友圈，对她的小饼干垂涎三尺，纷纷过来拿，也有来抢的。
抢来的东西吃着香，后排的几个男生深谙这个道理，边抢边吃，非常热闹。
许湄特地多留了几块，分给跟自己关系好的同学。
秦嘉妮拿到了整整一小盒，吃了两块就舍不得吃了，说要带回家给她奶奶也尝尝。
许湄：“早知道你要给你奶奶带，我就做点软的了。”
秦嘉妮笑了笑：“没事，我奶奶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太好，牙口还是挺好的，就喜欢吃甜的脆的，软的她还不爱吃呢。”
赵晨分到好几块，放在餐巾纸上，一边预习功课一边慢慢吃。
林雾分到了一块，赵晨见他拿着不吃，伸手要去拿：“不喜欢吃？不喜欢给我，别浪费了。”
林雾闪开手：“你看我这块小饼干是什么形状的？”
赵晨：“爱心的，怎么了？”
林雾：“你有吗？”
赵晨看了看：“没有，我这只有圆形、梯形、三角形。这些都是用烘焙模具做的，味道一样就行了，形状无所谓。”
“无所谓？”林雾看着手上的小饼干，“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
赵晨小声道：“所以，许湄是故意给你留的爱心形状的？”
林雾没说话，抬眸看了一眼前桌的女孩，从桌肚里拿出一本进阶习题，开始刷题。
赵晨用胳膊碰了一下林雾：“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雾在卷子上写完两道选择题的答案，用下巴指了下许湄：“这个问题你难道不应该去问她吗。”
手上的水笔不出墨了，林雾换了支笔，继续刷题，头也没抬：“我反正是不准备在高中阶段谈恋爱的。”
许湄分完小饼干，继续检查作业，掏桌肚的时候里面突然掉出来一个东西。
她低头看了看，是一个粉红色的信封。
秦嘉妮眼尖，一下子看见，弯腰替她捡起来：“哎呀，许湄，你收到情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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