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一起做梦好啦！◎
101-
舞台上落下属于MG的一场金色的雨。
虞迦书没有马上回到后台, 而是站在回休息室的那个过道，她站在MG队员的身后，在后方的那个角落中。
看着那些彩带落下来。
偶有零散的几片飘到她身边, 虞迦书伸手接住，垂着眸。
语气轻轻的。
陈缚站在她身侧, 听到虞迦书在说：“我希望, 这个舞台上会有一场胜利的雨，是为我们而下的。”
“会有的。”陈缚给了她肯定的回答，“第一年而已，就可以达到现在的水平，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虞迦书其实知道, 他们所有人都尽力了。
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一帆风顺呢？
跟MG这样成熟且处于巅峰期的队伍比起来，他们还有很多路要走。
只是, 她还是觉得有点遗憾。
虞迦书又回头看了一眼，随后转身，跟陈缚说：“嗯, 那我们走吧。”
收拾好东西，还有要走的下一段旅程。
她以前觉得“遗憾”这两个字很抽象，很难理解，现在却觉得“遗憾”其实是具象化的。
就如此刻。
遗憾就是她擦肩而过, 没有捧起的奖杯。
是那个她只差了0.1秒的惩戒。
虞迦书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吸了吸鼻子，准备在回休息室之前先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不给队友增加负担。
她低着头往前走, 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陈缚把她拽进怀里。
身后是观众席的喧嚣, 是解说席上继续在分析这场比赛的声音。
而她被陈缚揽在怀中紧紧抱住, 陈缚的下巴轻轻放在她的头顶, 声音也很轻。
“不要难过，有我们陪着你继续打下去的。”
就像在这个阵容，他们就现在这个冲劲儿，明年能拿个大满贯都说不准。
虞迦书乖乖地低头，把自己整个脑袋都埋住，额头枕在他的肩膀上。
虞迦书瓮声瓮气道：“我突然有点理解你了。”
更理解。
当初他和世界冠军擦肩而过的感觉。
也正是如此。
她又说：“所以现在，我们有了共同的遗憾，那…”
就要共同去实现。
两个人还是在外面逗留了很久，过了好几分钟，虞迦书呼吸平复后，才缓缓推开门进休息室，刚进去就听到蒋行再叹气。
他还是挺怨自己的。
“我那把那个卡莉斯塔拔矛太早了，没控好血量，我把Swan害惨了，哎！”
“还是因为我跟段时誉有实力上的差距，真给大家拖后腿了…”
“那波但凡我稍微打得好一点，估计今天的结局也不会这样。”
虞迦书听着，又觉得自己嘴笨了，但还好陈缚在旁边开了口。
他说：“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今天差得更多的是运气，过了就过了，好好休息一下，可以开始准备研究S系列赛的对手了。”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虽然没有夺冠，虽然没有在春季赛拿下足够的积分，但他们夏季赛的积分确实很高。
去年又是LPL的队伍夺冠，所以今年LPL进世界赛的名额也多。
积分排在前四的队伍都能进。
现在RT最多就再打一场冒泡赛，不过这还要看季军争夺赛，是哪个队伍拿下季军，他们甚至有可能——
不需要打冒泡赛。
硬靠夏季赛积分给自己顶进去了。
教练也点头，安抚大家。
“这次失败，大家也别受什么打击啊，有输有赢很正常，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看清自己的水平。”
“我们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嘛！”
“这次能拿到亚军已经是血赚了，大家都打得还不错，回去以后再复盘一下，可以振作起来，打S赛了哦。”
虽然知道教练是在安慰人，但这安慰人的话实在是说得不怎么样。
何晨辉没忍住，说了句：“教练，你这样很像在骂我们不知天高地厚。”
教练：？
“有吗？”
大家：点头.jpg
是有的。
不过也因为这一出，氛围变轻松了许多。
司灵清有些不知所措地给蒋行递过去一块牛奶糖，小声说：“你已经很厉害啦，至少在我心中，你是最厉害的AD…”
蒋行笑笑：“好好，还是我们自家小辅助贴心。”
“都是小问题，咱们又不是打完这场就退役了不是？”教练摆摆手，专门看了陈缚一眼，“陈缚都没说自己不打了呢，大家急什么？”
陈缚眼神很淡，笑了一声：“嗯，教练嫌我是大龄选手了。”
教练：“我哪儿敢哦！”
这位可是团队大爹，谁敢嫌弃！
说说笑笑间。
工作人员来叫他们接受赛后采访。
这会儿已经是赛后群访了，胜者方的单独采访已经快结束。
大家路过的时候，听到主持人在问接受采访的时笛最后一个问题。
“我想问一下XD选手，第二局的魔法水晶箭，是怎么预判的呢？还是说，当时只是想做一下尝试。”
时笛咳了咳，有些不好意思。
“不是，我当时是想按E技能探视野的，手滑不小心按成大招了。”
RT队员：？
蒋行：？？？
好一个阴差阳错！！！原来蒋行真的是个霉B！！
虞迦书转过去，以一种十分可怜的眼神看着他。
“我觉得在提升游戏水平之前，你得先提升一下自己的运气，去庙里上个香。”
蒋行：……
ok，fine。
…
一场打满五局的BO5，能够把人的精力消耗得一干二净。
比赛结束以后，RT的队员跟MG的队员又一起吃了个便饭，大家都累得不行，就没有久留。
就是段时誉说陈缚很坏，逮着他杀了好几次，要陈缚喝两杯酒赔罪。
刚开始陈缚眼睛都没抬一下：“我一个中单，不秒AD秒谁？”
段时誉一脸——
老子他妈可是段时誉！LPL最强的AD！
就被你杀着玩儿是吧！
说出去有点给自己丢人。
“喝一杯呗。”段时誉挑眉，“你总得买个账。”
这账，陈缚还是买了。
但他买了以后，这饭桌就热闹起来了，谁都要赔一杯。
结果到最后一来二去——
倒下最快的竟然是蒋行和虞迦书。
何晨辉看着那趴在桌上的两位，表示：“果然平时嘴越硬，酒量越差。”
虞迦书喝醉酒很安静，也很可爱，脸红红的。
陈缚觉得自己得早点把虞迦书带回去，防止她在外面语出惊人。
“小清，蒋行这儿你帮帮忙。”何晨辉挑眉，招呼她。
司灵清讷讷的，应着：“嗯啊…好的。”
罪魁祸首的段时誉看着这场面，表示很安心，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后勾着时笛的腰，就说了句：“走了，回基地睡觉了。”
这人就溜溜球了。
虞迦书其实喝得不多，但酒量确实差劲，陈缚觉得自己已经在盯着她了，但防是防不住的。
她自己偷喝了几口。
陈缚一个不留神，这边都已经醉倒。
人是陈缚直接抱回去的，叫她自己起来走，跟个小企鹅似的，摇摇晃晃，他实在是看不下去，直接勾着她的腿抱起来。
抱走了。
其他人多看了两眼，但也没有更多的态度。
人家小情侣，爱怎么怎么。
队伍安排，夏季赛结束，休息两天。
明天大家能睡个好觉，下午些的时候再回南溪。
虞迦书也知道自己黏着陈缚，要说醉倒不省人事倒是不至于，她只是有些上头，脸开始发烫而已。
喝酒上脸就是很好装醉：）
陈缚抱着她，她就伸手捏他的耳朵，一边叹气一边说：“陈缚，我们真的可以，真的可以这样打到巅峰吗？”
她心中不安，总想跟他再三确认。
陈缚“嗯”了一声，垂眸看她，再一次回答：“当然。”
“我才不好骗。”虞迦书小声说，“我看了好多资料，看了好多选手的职业生涯，看了好多队伍的纪录片…”
她发现。
很多人，每一年好像都最有希望，但其实每一年都有新的遗憾。
可陈缚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他依旧告诉她：“我们可以。”
“就算是高考没考好复读，多读几年也该考上想去的学校了。”虞迦书嘟囔，“但我看这赛场，怎么再多打几年，可能都还是一样啊。”
陈缚笑了：“打职业本身就比考清华难。”
“你看吧，你都说这么难了…”虞迦书不服，“那你怎么敢跟我保证的？”
她就要问！
偏要问！
陈缚没有马上回答，车停过来以后，他先把虞迦书整个人塞进了车里，最后自己钻进去。
车门“嘭”地一声关上。
虞迦书第一次觉得这不是吵闹，这像是漂亮烟花炸开的声音。
因为，陈缚看着她，眼神里写的是什么她不清楚，但只记得，那天陈缚的眼神是清澈、直接的。
有一种，近乎愚蠢的倔强。
“你要让我回答，我无法回答。”他说，“就算是陈缚，也无法保证能给你一个冠军。”
但是但是…
虞迦书眨了眨眼，继续听陈缚往下说。
“但是有你在，我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陈缚说着，自己笑出声了。
的确倔强，也的确愚蠢。
他竟然敢跟人保证，他们一定可以夺冠。
可陈缚心底的声音就是如此，在不断告诉他，因为虞迦书，因为她在自己身边。
他一定可以，也必须可以。
他说着，倾身过来，亲了她一下。
她唇上还带着一股有些甜的味道，是晚上喝的甜酒。
“你就当我是在做梦吧。”陈缚说。
做梦都要完成的事情。
虞迦书听到这个回答，不继续跟他犟下去了，只是勾了勾唇，也是笑着。
“好吧，那我们一起做梦好啦。”
作者有话说：
我怎么还没完结（挠头）-
感谢YJing扔了1个火箭炮~
102 ☪ 102.【二更】
◎“你今天打算睡我么。”◎
101-
一小时后…
酒店房间。
虞迦书洗漱完, 趴在床上犯困，听到厨房那边咣咣铛铛。
“喝杯水。”陈缚端着水杯过来，递给她。
刚才在楼下买的柠檬, 他切好给她泡了鲜柠檬水戒酒，好缓解嘴里苦涩的味道。
对于不擅长喝酒的人来说, 这不是个好东西。
虞迦书接过, 乖乖喝完了。
只是喝完以后，她抬头看着陈缚：“我还是觉得苦苦的。”
“我再去给你买个奶糖。”陈缚说着，就一副要打算下楼的样子，却被虞迦书一把拽住了一脚。
她盘腿坐在床上。
就是故意的。
“我觉得不用那些东西，嘴里是有点苦苦的, 但你亲我一下不就好了嘛。”她说。
这人喝了酒就会变成一个索吻狂魔。
陈缚轻嗤了一声，随后弯腰, 捏住她的下巴，很不温柔地直接咬过来。
虞迦书仰着头。
今天很乖，任由着陈缚吻她, 任由着陈缚的舌尖抵进自己。
不过这人坏坏的，说一下就真的亲一下。
松开她，还很故意，要问。
“怎么样？亲一下就好了。”
虞迦书瞪他：“要！多亲几下！要亲好多好多下！”
“好。”陈缚还回应了一声。
回应之后, 他摁住她的腿根, 只是轻轻地推了一下她的腰，就把她再次放倒。
摆在旁边的杯子倾倒, 顺着厚实的毛绒地毯滚了好几圈, 无人在意它会在哪个角落。
随后, 她的手被陈缚握住, 两个人十指相扣, 她手掌被人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那只捏着她腿根的手网上挪了挪，虞迦书的腰就被他的手掌握着，只是隔了一层很单薄的夏季睡衣，男人手掌上的温度全部倾注在她的腰上。
有些滚烫的痒。
也不是第一次被陈缚按在床上亲，平日里何止按在床上亲，陈缚最喜欢的就是把她人抵在小房间的门后。
总是冰凉。
但今天就是暖呼的。
而且——
明明跟平日吻得差不多，却又好像差了很多。
他一点点啃噬着她，用舌尖描摹她唇形，又探进来抵住她，一边咬一边轻轻呼吸。
酒精似乎在发酵。
虞迦书有些晕头转向的，不知道是被他亲得大脑缺氧还是自己那酒劲又上来了，这个时候不适合找答案。
因为陈缚放开她以后，唇往下移动，轻轻咬住她的下巴、脖颈、锁骨。
吻到锁骨下的时候，虞迦书觉得痒。
她整个人都蜷缩了一下，腿也蜷起来，指尖从他身上匆忙掠过。
“你晚上喝什么酒啦，干嘛传给我。”虞迦书轻嗤了一道，“都被你亲晕了。”
陈缚笑她：“确定是酒精上头，不是你自己上头吗？”
虞迦书不认。
就觉得肯定是陈缚晚上喝的酒精又渡给她啦。
但这些说辞，在陈缚手下都是狡辩，他修长的手指猛地一探，又是一声低笑，随后附在虞迦书耳边。
跟她咬耳朵。
“你这反应不像是酒精上头，明明——”
就是自己喜欢。
虞迦书抬眸，下意识地抬手，用手臂挡了挡自己眼前的光，咬着唇，腿又往上蜷了蜷。
陈缚伸手，关了顶灯。
只给她留了旁边不刺眼的落地灯。
虞迦书忽然听到陈缚低声唤了她一道：“宝宝。”
“嗯？”虞迦书应着。
陈缚翻身上来，指尖触碰，低着头敛眸问她。
“你今天打算睡我么。”
要说主动权。
看似掌握在陈缚手上，每次都是侵略性很强，但实际上决策权一直都在虞迦书手上。
他们这么久，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至少陈缚觉得自己能坚持，等到虞迦书觉得可以的那天，虞迦书倒也不是觉得不行。
只是——
她心里只有训练！只有好好打比赛！
但这会儿陈缚问她的时候，虞迦书抬眸，只看了他两秒，就应了。
“要的。”
…
第二天虞迦书睡醒的时候，陈缚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睡醒觉得自己状态良好。
醒神结束以后给陈缚发了一连串消息轰炸——-
【干嘛，睡醒就跑路啦？】-
【算了，看在你服务态度还不错的份儿上，这事儿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不过我还想问，陈缚，你是不是不行，怎么没有别人说的那种，会腿软腰疼的症状？是因为你次数太少了吗？】
虞迦书回忆了一下昨晚。
虽然的确有些酒精上头，但微醺上头的时刻，跟喜欢的人纠缠，好像更能放大感官和情绪。
至少在那个时刻，她非常坚定地想要他。
也能感觉到，几乎满溢的幸福感。
隐约记起。
陈缚停住的时候，没有打算抽离，整个人埋在她的身上，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眉眼，抓着她的手。
而她感受着自己获得的一切，也只是告诉他。
“喜欢。”
“喜欢你。”
虞迦书回忆着，又倒在床上，抱住被子发呆。
——好，昨晚睡了个男的。
——还不错。
陈缚很耐心，也很细心引导，总是一步步慢慢来。
过了会儿，陈缚发来消息回复，也是好几条-
【？】-
【想继续？】-
【看来公主对我不太满意。】
虞迦书下一条回复还没打出去，忽然听到房门“滴滴”一声响——
陈缚开门回来了。
她赶紧钻进被子里，只露出个眼睛看着他。
“都在门口了还回微信…有什么话是不能当面说的吗？”虞迦书斥道。
陈缚轻笑，把手边的口袋拿起来放在桌上，低着头整理，随后开口。
“你发的微信，我当然要微信回。”陈缚回头睨了她一眼，“你现在当面控诉，我就能当面回答。”
虞迦书轻咳了一声，胆儿大：“我就是想问你，怎么你一晚上才做一次？”
“真想腿软到没办法走路是么。”陈缚顿了顿，把窗帘关了。
这大白天的。
他关了窗，顺手解扣子。
“这个要求我当然可以满足，做到你觉得好了为止，包你满意。”陈缚正色道，“嗯？”
虞迦书：………………
“还是不要在这里白日宣/淫吧！”
她不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人。
虞迦书胆子大着呢。
陈缚微微一笑：“没关系，以后会连带着你调戏我、把我摸硬了的事儿一起算账。”
虞迦书：草！狗东西！
多久之前的事情了还没忘！
“但现在，还是起床吃早餐。”陈缚挑眉，准备拿围裙去给她做个早餐，顺便回头提醒她，“桌子上的东西，过来拆。”
虞迦书一看就知道那是个礼物袋子，就是不知道陈缚这一大早的就出门，是买了个什么东西。
她赤着脚跳下床，很是期待地快步过去。
和陈缚谈恋爱以后，她就开始期待拆礼物了，不管是什么东西，她都会因为收到这份心意开心的。
身后的厨房动静很熟悉，虞迦书拆开了陈缚给自己的礼物。
包装得很严实，里面还藏了一张卡片。
现在屋子里没有太多光亮，卡片也看不清，虞迦书还在念叨陈缚呢。
“怎么关了窗帘不拉开呀？灯也不开，这看起来好像我们俩真要做什么一样…”
念叨到一半，这话就卡在嗓子里了。
因为虞迦书从那盒子里拆出一个极为漂亮的水晶球，闪闪发着光，她敛眸，拨弄开这水晶球的开关。
沉在底部的金色彩带碎片全部飘了起来。
很快就覆盖住了这水晶球里的世界。
那个——
里面有一个小小奖杯，和两个小人物的世界。
陈缚听到水晶球的音乐声，才回头：“昨晚紧急定制的，早上才拿到，关灯看水晶球比较漂亮，那个奖杯，是我以前拿下的。”
不过是微缩版。
他顿了顿，见虞迦书看得入神，又补充道。
“以后，都会换成你和我一起拿下的奖杯的。”
虞迦书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很容易被感动的人，可就是看到这个小礼物…
她眼睛有些酸。
因为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
陈缚给她下了一场金色的雨。
作者有话说：
就是突然觉得小情侣感觉到了，就那个一下，感情到了自然而然啦=-=（不是我提前设置好的内容hhhhh）
103 ☪ 103.【三更】
◎“你玩得起吗？”◎
103-
夏天。
燥热不安。
也常扰得人心绪不宁, 回南溪的路上，虞迦书心中总有一些很隐约的心慌意乱感，总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没做好。
可明明一切都是好的。
至少这是虞迦书这么多年来, 觉得自己最为幸福和满足的时刻。
一切，都足够朝着好的方向在走。
他们拿下了夏季赛亚军, 也在跟MG再次交手的这场比赛里, 打出了不少精彩的操作，同时也收获了很多经验。
就像教练说的。
没有那么难受，毕竟他们接下来就能去到更大的舞台了。
说不定，还能在另外一个赛场上发挥出更好的水平。
而自己身边，也陪伴着很重要的人, 她跟陈缚约好的，要一起实现他们共同的愿望。
可她还是不安。
就像之前说过很多次的, 当所有幸福和好运都汇聚在她身上的时候——
她会觉得好像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一戳就破了。
她在那虚浮的泡沫中，看到斑斓的色彩，可终究, 会破碎。
回基地的路上，大家有说有笑，提之后的比赛，还说要在去世界赛之前, 把蒋行送到段时誉那儿去再特训一下。
本身还在谈笑, 虞迦书刚说完：“你的确要再努力一点啦，再不努力会被换掉的哦。”
有点像威胁, 但又是玩笑。
蒋行在前面差点跳起来：“那当然不行啊, 我回去就努力, 回去就努力——”
要说的话, 其实蒋行已经很努力了。
只是总还是在某些方面差点意思。
战队成绩不好, 有人员更换再正常不过，选手也会想要选择更适合自己的风格，更能打出成绩的队伍。
但对于RT的队员来说，谁都不愿意换。
他们大多都是新人。
参加职业联赛的第一段路就是在RT，根本就不想离开这里，认定了这儿就是自己家。
就算陈缚这样打了很久的选手。
他也没有去过别的队伍，以前在RT出道，在RT打到退役，重新回归，也还在这里。
现在的RT，这五个人是不可分离的。
说着话，虞迦书忽然收到一条来自姐姐的微信消息-
【小书，妈妈说要过来看你。】
虞迦书的手僵在半空中，停了许久，才问虞晨路：【学校吗？】
那她要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回去学校一趟。
至少在妈妈面前，还是要伪装好的。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心跳如鼓，就看到虞晨路那边显示正在输入显示了许久。
最后发来一句-
【不，是基地。】
看到这几个字的时候，虞迦书的大脑有片刻的空白，感觉自己在耳鸣，过了好一会儿才稍微缓过来一些。
她敛眸。
看似面无表情，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
只是很冷静地回复到：【妈妈知道了吗？】
虞晨路的回答也很简单。
一个字-
【嗯。】
姐妹之间，不需要说那么多话，她们都能明白。
虞迦书的神情依旧，只是捏着手机的手，倏然收紧了，她闭了闭眼，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过了会儿，有一双手覆了上来。
他手心的温度很烫。
虞迦书知道是陈缚，这会儿却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可以接受一切变故，可以接受所有。
但唯独，就是无法跟陈缚清晰地说明。
好像没有找到要以何种心情和状态告诉他。
现在事情不能下定论，她也不想提前让他跟自己一起陷入惊慌中，于是虞迦书装睡了一阵，本来是往车窗那边靠的。
但脑袋刚刚偏过去，就感觉到他伸手，把她的脑袋扣过去，靠在他的肩膀上。
在一起久了，就会觉得对方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虞迦书那慌乱的呼吸，也稍微平缓了一些。
她一直合着眼，一直等到感觉快到基地的时候，虞迦书这才“醒来”，侧目看过去。
陈缚微微低头敛眸，是在看一些数据汇报。
而其他人也跟她一样，聊着天，又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
车缓缓停在基地外的路边。
孙让坐在前排，经理人总是要先下车的，他刚站在车门口，就看到那边有一道人影，惊呼道——
“咦，门口怎么有人在等？我看有点像Swan的姐姐啊，她怎么过来了？”
虞迦书和何晨辉几乎同时起了身。
孙让回头：“Swan，你没有跟你姐说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吗，这天儿，她自己在外面等，挺辛苦的。”
虞迦书抿了抿唇：“她知道的。”
虞迦书回答完，马上快步下车，连陈缚伸手都没拉住。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只是急着去接姐姐，但在陈缚知道…
这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她一旦表现出最平静的样子，其实就是她的世界，最为动荡的时刻。
在一场严重的车祸中。
受伤最严重的其实是那个看起来毫发无伤的人。
看得到的伤口是可以治疗的，但让人看不见的伤，是碎掉的五脏六腑。
陈缚的手捞了个空。
虽然还不清楚，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抬眸看着虞迦书跑下去的背影。
也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口空落落的。
虞迦书有时候是个闷葫芦，就算在他面前，也很难彻底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准确地说。
在过往的那十九年里，她就算对自己，都是不坦诚的。
她一直在驯化自己。
在妈妈的世界里，成为一个乖小孩。
…
“姐。”虞迦书先跑下去，朝着虞晨路那儿去了。
虞晨路看着她，眼神中的情绪复杂，但还是在尽量温柔笑着，她伸手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只是说了一句：“辛苦了。”
虞迦书摇头：“没事。”
虞晨路牵过她的手，看到其他人也下了车，说：“我先跟大家打个招呼吧。”
“好。”虞迦书还是应着声。
其他人陆续过来，何晨辉走在第一个，其实就在虞迦书后面几步，他看着虞晨路。
一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最后就单单说了句：“下午好。”
虞晨路对他笑笑。
“小何下午好呀。”她顿了顿，又抬眸望过去，“对了，你们的比赛我在线上看了，最近进步很大哦。”
何晨辉微微一愣：“嗯…”
之前何晨辉那条线不算让人特别安心，偶尔还是会出点岔子，但这个夏季赛开始以后，他就特别让人安心了。
好像变得比之前要稳重一些了。
这些虞晨路都知道。
她一直关注着这支队伍，关注着大家，也在这个过程里，感觉自己好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一个，不懂行，但感觉到他们热血的编外人员。
其他人也缓缓过来，跟虞晨路打了招呼，孙让叫虞晨路进去歇脚，虞晨路摇头拒绝。
“我今天来，是有些事要找一下妹妹，就先不进去啦，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
陈缚刚开始没怎么吭声，倒是等其他人都进去以后，在缓缓迈步过来。
他垂眸，先是给了虞迦书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
随后看向虞晨路，小声问：“可以稍等一下吗？”
陈缚明显，有话要单独跟虞晨路说，虞晨路虽然拒绝了其他人的邀请，但他这么说，她没有拒绝。
毕竟是妹妹的男朋友，也是她一直以来——
拜托的人。
从一开始，其实就在拜托陈缚照顾虞迦书，虞晨路对陈缚本身就很放心。
于是她点了点头，侧目跟虞迦书说：“我有些事，想跟你男朋友单独说一下。”
虞迦书也没有异议，只是嗯了一声。
随后两人走向另外一边的角落，也在虞迦书的视线范围内，虽然不是那么清晰，但虞迦书还是可以看到。
姐姐轻皱起的眉。
她们姐妹俩，总是喜欢在对方面前表现出最好的样子，总是谁也不想给谁添麻烦。
虞迦书敛了敛眸，自己乖乖在旁边等。
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基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拉开背包的拉链。
虞迦书没有把东西拿出来，只是伸手探进自己的背包。
摸到那个陈缚送她的水晶球。
此时，本身应该是她觉得自己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本身是应该回去继续好好训练，等待下一场比赛的到来。
可现在…
她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虞晨路跟陈缚没有聊太久，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虞迦书看到虞晨路的肩膀僵直着，却又在陈缚说了什么后松动。
陈缚总是有这样的，让人在困境中也能生出花的本事。
虞晨路跟他聊完，走回来。
伸手要去牵虞迦书。
“好啦，走吧。”虞晨路说了一句。
其实现在也不是要去什么很远的地方，只是要带她去隔壁咖啡店而已，等会儿还会再送她回来。
但虞迦书抬眸，对上陈缚的眼神。
他倚在另一边的桌椅旁。
看着依旧一股懒劲儿，初见的时候，虞迦书最讨厌他这幅样子，但现在…
她最喜欢陈缚这样。
松弛，游刃有余。
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情，他总是那个最让人放心的存在，就算她的世界即将风雨飘摇。
有陈缚在的地方，她就觉得自己有地方可以避雨。
虞迦书第一次拒绝了姐姐，没有伸手去握住她的手，而是选择跟她擦肩而过，奔向了陈缚所在的位置。
她三两步跑过去，径直扑进陈缚的怀里。
刚才假装的镇定，终于还是稍微瓦解了些许，虞迦书依旧将脑袋埋在他的肩膀上，而陈缚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又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给小姑娘顺了顺毛。
陈缚轻笑着，还不忘还哄她-
“没事的。”-
“等你回来。”
虞迦书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那今晚要等我回来吃夜宵，我要吃小龙虾，要陈缚给我剥好的那种。”
“没问题。”陈缚应了，“快过去吧，她们在等呢。”
虞迦书这才慢慢抽离，虽然不舍，但她不是一个做事磨蹭的时候，跟陈缚说好今晚等她回来后…
她就马上转了身，朝虞晨路等自己的方向走去。
虞晨路也再一次对陈缚点了点头，这才牵着妹妹一起走离基地大门。
过去的路上，虞晨路终于才跟她解释。
“这边太晒了，我让妈妈在附近的咖啡店等，前几天刚办了出院手续，回家也不闲着，又说要弄这个弄那个的。”
“也没多久，就说要来这边看你。”
“她知道你比赛结束啦。”
“纸包不住火，妈妈是前段时间发现的，我当时怕打扰你们的训练和比赛，跟妈妈说，希望她暂时不要…”
虞迦书听着，回头看她：“姐，上次我和陈缚一起去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知道了是吗？”
“嗯。”
“辛苦了，姐姐。”虞迦书敛去眸中的神色，“我知道这件事，你肯定也做了很多。”
虞红不是个随便算了的性格。
她本身就风风火火的。
虞迦书都能想象，她知道自己没去上学，而是在打游戏职业联赛的时候有多炸毛，但最后还是被掩盖在了平静的表象下。
不是没有预兆。
而是虞晨路一直在替她想办法。
只是现在，到了避无可比的节点了，她必须要去面对。
附近的咖啡馆不远，走路几分钟就到，快到门口的时候，虞晨路还说了一句：“我第一次跟陈缚聊起你，也是在这家咖啡店。”
那时候她还误会了陈缚，很生气。
当时陈缚莫名挨了一巴掌不仅没生气，还请她喝了杯咖啡。
兜兜转转，又回到这家店。
虞迦书跟虞晨路一起进去，绕过几个角后，就看到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的虞红，她刚出院，身子还没完全养好。
戴着口罩，看着依旧病恹恹的。
虞迦书下意识地放轻了自己的脚步，走过去，轻唤了一道：“妈妈。”
姐妹俩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虞红这才缓缓睁开眼，看着虞迦书，刚开始没说话，而是打量了她好几秒，看着也不算生气，只是神情冷淡、严肃地通知她。
“现在这件事，你不要再继续做了。”
虞迦书没有说话。
只觉有一把冷刃没入心口。
虽然其实在来之前她就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只是当虞红说了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些难受。
一时间有些不知作何回答。
她总想跟妈妈说，她不想走，她舍不得离开这里。
虞红虽然气息弱，但气场却丝毫不差，根本感觉不到她是一个刚经过那样的化疗治疗出来的重病患者。
“之前你姐姐求着我，让我让你安心打完这一年，现在好了，你们这比赛是结束了吧！”
虞红才没注意什么S系列赛，只知道，夏季赛结束，就结束了。
她继续说。
“正好你就可以收拾一下，赶紧复习落下的课程。”
“学校那边我提前打过电话了。”
“让你复学的申请我已经提交，九月初直接回学校报道。”
九月初。
她正要去S系列赛……
虞迦书的唇动了动，但看着虞红这病弱坚持的样子，又是第一时间没能说出话。
反而是虞晨路开了口。
“妈。”虞晨路也很小心，“妹妹是喜欢现在做的事情的，我觉得我们应该支持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虞红不理解。
“想做的事多了去了，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虞红觉得，自己作为母亲，就有这样的职责，“你们如果判断不了，就由我来判断。”
外面的世界诱惑太多。
虞迦书还没长到那个年纪。
虞红觉得她现在做的事情，都是错误的选择，正确的选择，就应该听过来人的。
虞迦书缓缓抬眸，语气缓和：“妈妈，我真的很喜欢这里，我想…再努力一下。”
她们要争取，但又碍于虞红的身体情况，不敢紧逼。
当家人经历过那样的一次生死难关，作为家属也会绷紧脑中的一根弦，她们也会更加小心。
也就更不敢“叛逆”。
“你是喜欢这里，还是喜欢上次陪你来医院那小子？”虞红的面色冷了些。
看样子，今天这俩孩子都是打算跟自己犟的。
虞迦书舔了舔唇。
都喜欢。
“你谈恋爱的事情，我现在不管那么多，我这也足够开明了吧？”虞红说，“但你现在是必须回去上学的时候，不上学，你想干什么？”
虞迦书想说，她有很多可以做的事情。
现在当职业选手也很好。
就算要上学，也可以等到这边打出成绩再回去，可虞红接下来的话，就是砸碎她最后的体面。
“虞迦书。”
“我不是一个不讲理的大人，我把你跟你姐姐拉扯长大，本身就不是为了让你来打游戏职业的。”
“这个圈子我了解过，你做的事情，我不是没有了解过。”
“你呢，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你还年轻，你还可以继续打，打到有成绩了再回去上学。”
“我问你，时间等人吗？你的学籍也等你吗？真以为自己是三十岁还能重返校园，跟现在保持一样的学习水准吗？”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二十岁的虞迦书，这年纪过了就过了。”
虞红出院后，体力明显跟不上，但她就算如此，也要倔强着，把这些话跟虞迦书说完。
“这圈子，是不是大多本身就是学习不好的社会哥？继续念书也没用，干脆来打职业，年入上百万。”
“是。”
“是也有一些个例。”
“但人家是什么家庭条件，我们是什么家庭条件？”
像陈缚。
以他的家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于有钱人来说，做什么都不过是试错。
但她们不一样。
她们必须有一个，能够改变命运的选择。
虞红看着她，眼神坚定，无法动摇，她问虞迦书。
“你玩得起吗？”
“我们家有那个资本，跟这个残酷的世界赌你的青春吗？”
作者有话说：
陈缚：“可惜，我这次没能抓住她。”
104 ☪ 104.
◎“我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
104-
虞红说的不无道理。
职业比赛是天才或是有钱人的游戏, 虞迦书也知道，在这个赛场上，很多人从出道打到退役——
可能都没有得到什么好的结局。
这个世界上, 配得上这一路颠沛流离的人能有多少呢？
太少太少了，能被看见的人屈指可数。
大多数都只是这茫茫星海中, 不被看见的存在。
虞迦书本以为虞红只是想让自己回学校而已, 但确实没想到，其实虞红已经研究和了解了很多。
她其实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虞红也看了很多选手的资料，看到很多人，一开始也是满怀希望地来到这个赛场，最后却遗憾离场。
“有多少人, 每一次都是差一点，每一次都是可惜？”
虞红再次缓缓开口。
“你知道吗？遗憾是一颗无法拔除的种子, 它会困住一个人的一生。”
“这就像是一场赌博。”
“你这次差一点，你就会觉得自己下一次能成功，但有可能你到了下一次还是差一点, 甚至有可能不如这次。”
虞迦书再继续打下去的结局。
虞红没有办法去预测。
但她觉得这非常危险。
“你现在不过在这里一年，感情还不深，那以后呢？”虞红眯了眯眼，“趁早断舍离吧。”
拖久了, 对谁都不好。
现在离开这里, 她所在的队伍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去寻找下一个合适的队友。
而虞迦书也不需要再在这件事上消耗感情和精力了。
“小书。”
“我们必须有一个更为安全的选择, 我不会支持你走这么危险的路的。”
虞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也有些累了, 她侧开脸, 看向外面, 三个人都沉默了许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倔强，也有自己的想法。
虞红没有继续跟她长篇大论，她的精力有限，而且虞迦书现在也这么大了，她有一些自己的想法，虞红觉得自己可以给虞迦书一些时间来过渡。
但他不可能支持她继续留在这里。
这是她的底线。
虞红没打算在这里守着，也没打算要虞迦书马上收拾东西跟她走，她起身：“路路，走吧。”
要跟虞晨路一起离开之前。
虞红又回头看了虞迦书一眼，倏然想起件事，又补充了最后一段。
“虞迦书，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结局，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打出成绩，要怎么选择自己接下来的人生？”
“难道你打算靠你那个男朋友，养着你？”
虞红这个风风火火的性子，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说来就来了，说走也就走了。
留虞迦书坐在这里发了很久呆。
她不可能要陈缚的帮扶。
不管现在她跟陈缚是什么样的关系，就算她也真的觉得，自己想要跟陈缚长久地在一起…
甚至，想跟陈缚结婚。
但她从来都没有打算，要陈缚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物质、财力上的帮助。
他们是队友，是并肩作战的人。
而不是谁带着谁在前进。
虞红太清楚她这性子，知道虞迦书不会要这样的结果，所以才提了那句。
虞迦书在咖啡店坐到了天黑。
她看到天色晚了，才后知后觉地起身，走回基地。
基地灯火通明，站在门口就能隐约听到里面热闹得很，这两天本来就还在休息，前面在车上，大家还说今天要回来庆祝一下。
虞迦书没有马上进去，而是靠在门边。
余光隐约可以看到大家进进出出，在搬东西。
今天是打算在外面的小院子BBQ的，要吃小龙虾这事，也是早就说好的。
“小书怎么还没回来呀？”司灵清的声音柔柔响起，“队长，你要问一下吗？”
“不用担心。”陈缚沉声回答，“她会回来的。”
“这一趟出去有点久了啊，你也是不怕自己对象被人拐跑了？”蒋行还跟陈缚开玩笑。
陈缚：“你有这帮我担心的心思，不如先担心担心，下个赛季怎么跟辅助处好关系。”
蒋行急了，往司灵清那边靠了点，用肩膀碰了碰她的。
“不是，我跟辅助关系挺好的啊。”蒋行说，“你说是吧？”
司灵清“嗯”了一声，没有再说。
“对了，一会儿，路姐会一起回来吗？”何晨辉摆着碗筷，看似随意地顺口问，“我看要不要多备碗。”
陈缚应道：“应该不会。”
司灵清疑惑：“欸？”
“来都来了，怎么不来吃个饭？这么忙啊。”蒋行说。
“倒也不是。”陈缚还是很耐心地解释，“她们有点麻烦事要处理，一时半会儿搞不定，现在呢，不是个来吃饭的好日子。”
陈缚这么说，大家也没继续往下追问。
总觉得好像是繁琐的事情。
人家的私事，也不好干涉，只能乖乖听着。
只是偶尔还是要提一句。
虞迦书怎么还没回来呀，她什么时候才回来吃饭！
…
天色渐暗。
街边的路灯也自动亮起。
虞迦书的脚边被拉了很长的影子，她依旧没有进去，只是靠在那冰凉的墙面，背对着所有人，听他们问自己在哪里。
这一瞬间。
虞迦书觉得自己像个叛徒。
明明是她信誓旦旦地跟所有人说好，接下来、明年、后来，也要一起打，要一起努力。
就这五个人，一起走到未来吧。
但好像，她会是食言的那个。
一件事要做权衡和选择，对于虞迦书来说，不是一件难事，她总是很快就会有答案。
只是这个答案，让她现在有些迈不出脚步。
夏夜燥热的风吹来竟然有些闷人。
虞迦书的手机忽然接连震动了好几下，她拿出来看。
是陈缚打来的电话。
虞迦书接了，声音压得很轻。
“喂…。”虞迦书应声。
“我知道你在这儿。”陈缚的声音很轻，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的同时，也从虞迦书背后的位置传来了。
隐隐约约的两道声音交叠。
听筒里，大家吵闹的声音稍微远了一些。
虞迦书听着这声音的距离，判断出来，他们俩只是一墙之隔。
陈缚和她都背靠着墙。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不用担心。”陈缚说，“你看，我不是一直都在吗？”
虞迦书嗯了一声：“我知道。”
“进来吧，还是要出去接你？”陈缚问她。
虞迦书：“你怎么知道…”
陈缚：“我看到你的影子了。”
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路灯亮起的那一刻，他的眼神透过木栅栏缝隙，看了一眼那边的影子，果然在边角看到了那被路灯拉长的影子。
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管发生什么，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陈缚顿了顿，“我总是在这儿等你的，快回来吃小龙虾了。”
虞迦书又嗯了一声，这才缓缓挪动脚步过去。
她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没伸手去开门，这栅栏自己开了。
——是陈缚拉开的门。
电话还没挂断。
他的声音同时从听筒和头顶上方传来。
“回来了啊，等你好久了。”
虞迦书还没回答，就被他抓起手腕，抓着她回去，基地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挂的彩灯。
大家还把院子装饰了一下，挂上很多漂亮的小挂件。
看着怪可爱的。
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虞迦书这边是什么事，见她被陈缚抓回来了，还在笑——
“哟，公主终于回来啦？”
“怎么在外面玩儿这么久，是不是不想帮忙做饭！”
“算了，你对象帮你把活儿全干了，你别说，还真别说，队长干活有够利索的。”
“厨艺还很牛逼。”
“虞迦书你这辈子真的享福了…”
“有对象就是好啊，还有人帮忙干活！”
玩笑开完，司灵清招呼她赶紧去洗手，等虞迦书洗完手回来，陈缚已经站在烧烤架前面忙活了。
“我问一下，吃了队长烤的肉串，我下场比赛能变猛不？”蒋行很真诚地发问。
何晨辉睨了他一眼：“那你不如多吃点脑子，吃什么补什么。”
孙让笑得不行：“你以为这是乔巴的变身药丸呢？吃下去就从萌萌小可爱变身大怪兽。”
蒋行：……
双手合十.jpg
“好了好了，别骂了，在反思了。”蒋行知道，这队伍里，现在最应该反思的就是他。
他这人游戏是菜了点，但抗压能力是真的强，任由大家怎么洗涮，就是不会破防。
也不管被段时誉对线打崩了多少次，就是不放弃。
有种草根的倔强。
教练也常说，其实像蒋行这样的选手，生命力是很强的。
有些选手，锋芒毕露，但心态实在是不行，这职业打着打着就崩了。
陈缚帮忙烤了肉串，过了会儿等阿姨把一大盆小龙虾端出来后，这烤串的工作就交给了何晨辉。
——司灵清和蒋行两个娇生惯养的，真正的大小姐和小少爷，自然是不会烤串的。
这事，只能给何晨辉靠谱点。
陈缚则是自己很自觉地拿了双手套，把虞迦书叫过去：“宝宝，过来。”
大家：“草！”
陈缚刚才是叫她什么！你们小情侣真的有点太腻歪了！
虞迦书拎着酒过去的。
陈缚给她喂了一口剥好的小龙虾，垂眸看她手上的酒瓶：“记得少喝一点。”
“我想喝。”虞迦书说。
陈缚的手顿了顿，拿她没办法：“好。”
喝醉了，他会照顾。
虞迦书今天心情沉闷，总还是想多喝两杯，来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陈缚也就没有再阻止。
她坐在陈缚旁边。
一口小酒一口小龙虾，确实像个公主。
难得有这种，只有熟悉的自家人聚会的感觉，终于坐在一桌了，总有些幼稚的人要玩真心话大冒险。
蒋行上次海岛之旅输得底裤都不剩，这次！他要把自己失去的全部夺回来！
他也是难得没有被拒绝。
而且这轮的玩法跟以前不太一样，不再是1V1的规则，把所有人都加进去以后，蒋行可算是赢了两次。
虞迦书和陈缚这边没什么好问的。
会提议玩这种游戏，他就是有备而来，早就把何晨辉算计进去了。
所以何晨辉这边一输。
蒋行马上找准机会就是问：“我发现你最近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路姐，你是喜欢她吧？”
大家：？
连虞迦书的手都停住。
她顺着看过去。
什么啊，何晨辉喜欢她姐姐吗？
这么想来，确实有点蛛丝马迹，她也很期待何晨辉会怎么回答。
真心话大冒险这种游戏愿赌服输，何晨辉抬眸看过来，倒是先看了一眼虞迦书。
——这是给未来小姨子递眼神呢。
“是。”何晨辉回答地直接，不过还是补上了句，“对了，我看你这么敏锐，什么时候能对自己的事情敏锐一点？”
蒋行：“啥？”
啥啊。
不是，这游戏也不是他输，怎么这箭头最后反而绕到他这儿来了！！
那边蒋行和何晨辉吵个不停，司灵清忽然觉得有些站不住，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要去厨房拿饮料，就先离开现场了。
虞迦书又喝了一口杯中的酒，忽然被陈缚摁住手。
“要去吹会儿风么。”他问她，还顺手从旁边的冰桶里抽出两罐啤酒，晃了晃，“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喝。”
虞迦书的确也觉得这边有些吵闹了。
何晨辉和蒋行还没争出个输赢——
当然，其实基本是蒋行一个人在发疯。
她拿起那罐啤酒，跟着陈缚就往后院走，在陈缚带她过来之前，虞迦书还不知道这里可以上去。
陈缚在旁边拿了梯子，稳稳地架这边，帮她摁住，让她先上去。
被男朋友带来爬房顶。
虞迦书翻上去以后，发现这里的视野刚好可以看见下午去的那家咖啡店，他们这个时间点还在营业。
早A晚C，白天卖咖啡晚上贩酒精。
陈缚上来后，坐在她旁边，微微屈膝，两个人一起吹着这夏夜晚风，还是陈缚先开的口。
“我知道今天你妈妈过来了。”他说。
虞迦书不意外。
姐姐似乎一直很信任陈缚，所以刚才也定是跟他说了。
她闷闷地“嗯”了一声，敛着眸，叩开了手上的拉罐，气泡往外冒。
滋啦滋啦的翻涌声。
陈缚都没问她做了什么决定，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只是说。
“虞迦书，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有些事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离开也好，留下也罢，你都没有错。”
虞迦书舔了舔唇，有些啤酒的苦涩味。
“真的没有错吗？”虞迦书蜷起腿，“我跟大家约好的，要一起走下去，也跟你拉过钩的。”
她当初信誓旦旦。
跟陈缚说，你真的不会遗憾吗？你会的。
她自以为是，自认为自己看穿了陈缚隐瞒的情绪，就这样给了他保证。
当初是她一意孤行要跟他定下这个约定。
现在要违约的也是她。
陈缚伸手，用自己的酒瓶碰了一下她的。
“赛场上的分分合合太过正常，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没有人绑架你，你也不要绑架自己。”
“你当初签的合约就是一年。”
“不打了，也没问题。”
“相信自己的选择，你是个聪明的小女孩儿，不会选错的。”
虞迦书没有再往下喝，放在旁边，伸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耳朵，小声问：“我都没告诉你我的选择是什么。”
“你会选择你妈妈的。”陈缚说，“我知道。”
对现在的虞迦书来说，妈妈、姐姐，的确是最重要的。
下午跟虞红的谈话，虞迦书想得到的其实并不是她的想法。
而是她的态度。
虞红现在的态度明显不可改变，那虞迦书也没有退路了。
她知道自己的结局，知道自己的选择和结果，可还是觉得难过，觉得断舍离很难，她是可以很快做出决定，但…
自己都很难接受自己的选择。
虞迦书又将腿蜷近了一些，脸埋在膝盖中，难得有些轻微的哭腔。
她这个人没有太多的情绪，通常在难过的事情上没有太多的话说，此刻，也只是告诉他。
“陈缚，你知道吗？”
“我是没有任性的资格的。”
如果她更有倔强的资本，或是母亲的身体不是这样病恹恹，并不是从死亡关回来一趟，如果她们一家人，不是那么辛苦才走到今天。
她是会更自由、更有底气的。
如果不是这样，她可以跟虞红继续犟，可以坚持选择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可是事与愿违。
她不到。
她不可能跟虞红对着干，不可能去气妈妈，不可能背叛独自把自己辛苦拉扯长大的妈妈。
虞迦书觉得自己的胸口闷得不行，心口有陌生的绞痛感。
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大抵是因为感情。
以前的她，从未在意过谁的去留，也跟不在意自己会跟谁缔结什么样的关系，可现在——
她缔结了太多的关系。
友情，爱情，类似于亲情的队友情。
所以，才会觉得很难过。
一旦有一条线连接起来，要斩断就不是一件易事。
陈缚那边沉默了几秒，一声很轻地叹息落入虞迦书的耳中，随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被人触碰。
是他伸手，捧起了她的脸。
陈缚一只手捏着她发烫的耳朵，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
他俯身过来，带着苦涩的酒味吻过来，虞迦书咬到他唇瓣上的味道，是刚才那罐不喜欢的啤酒的味道。
可现在，没有觉得那么不喜欢了。
带着陈缚的气息，一切都会变得更好味一些。
陈缚哄人的方式总是那么特别，他的手指轻轻触着她，语气是温柔的。
眼神也是。
陈缚笑了笑，看着还是那股吊儿郎当的懒散味儿，跟她说——
“就算不是Swan选手了。”
“也是陈缚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放心啦，也没那么刀，我这小刀（狗头）
我准备，今天，一口气，写到完结，谁支持（举手
105 ☪ 105.【二更】
◎我想做一次胆小鬼。◎
105-
夏季赛结束就已经是八月中下旬。
虞红提这个要求, 的确没有给虞迦书留什么思考的时间。
她需要虞迦书快速地给出答案。
有些选择一旦出现，就有既定的答案。
再纠结下去也只是徒增烦恼。
所以，纵然虞红也觉得时间有些紧迫, 但还是选择在这种时候给她一盆冷水。
她需要早日清醒。
正好前面也答应了虞晨路，要等她比赛结束。
这日子, 对虞红来说正合适。
而虞迦书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那天她给虞红打了个电话, 通话内容简短，只是说——
“我这学期会去学校报道的。”
“妈妈，刚出院就不要做那么多事情了，多休息。”
虞红对虞迦书做出了选择这件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只是说了句“知道了”, 之后又叮嘱了几句记得去学校的事宜。
这通电话就此结束。
没过几分钟，虞晨路的电话又打过来, 她那边满是担心的语气。
“小书…”虞晨路顿了顿，“你真的就这样决定好了吗？”
她知道，对于虞迦书来说, 这并不轻松。
虞迦书一边收拾着房间里的东西，一边轻声说：“我们别无选择，不是吗？”
虞晨路在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最后竟是说了句。
“对不起。”
虞迦书整理衣服的手停住，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行李箱：“姐, 你没有错, 不要道歉。”
要说错。
或许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是命运的错。
是她一开始只是为了捞钱来到这里, 本身就只打算打一年就结束, 刚好妈妈出院可以回家, 她也就可以回学校去上学了。
这本身…
就是她既定的安排。
在中间唯一出了错的, 是她自己对这里产生了很多感情。
虞晨路又有什么错呢？
她也已经做到了所有自己能做的事, 为妹妹争取了最大限度的时间。
“如果我有能力说服妈妈，如果我能让你做自由的选择，就好了。”虞晨路说，“只可惜，现在的我也做不到。”
姐妹俩都是同样的无奈。
她们都做不出来，要跟妈妈抗衡的事情。
所以虞迦书说的不是“我”，是“我们”。
是我们别无选择。
虞迦书没有办法坚持到下个赛季的事情，已经在第二天就告诉了所有人，她那天晚上看着陈缚，说。
“那男朋友再帮我个忙好啦。”
陈缚挑眉，应了。
“帮我把这件事告诉大家吧，毕竟这对谁来说都是一件很突然的事情，大家也需要时间来接受，管理层也需要时间来准备下个赛季的转会。”
她说得格外平静。
好像在越发平静地接受这个结果。
但她回过头，只有陈缚在夜幕之下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听到她隐约哽咽的鼻音。
她说：“我想做一次胆小鬼。”
她不知道要怎么自己去告诉大家。
所以，这次想躲在陈缚身后。
…
九月上旬，南溪大学开学报道日。
恰逢休赛期。
虞迦书回学校是陈缚送的，不过行李是大家一起帮忙拎下楼的。
蒋行一边往里塞行李一边说：“这么多东西，真的不需要我们一起送吗？”
“不用了，低调一点。”虞迦书笑笑，“大家现在都是名人了，我怕你们一起去给学校堵得水泄不通。”
何晨辉睨了蒋行一眼：“人小情侣顺便约会，你能别不解风情硬要跟着去吗？”
这两人又怼上了。
虞迦书笑笑回头，跟司灵清说：“小清，之后我就不会打扰你休息啦。”
司灵清笑着。
“哪儿有，你走了我才会不习惯呢，身边突然没个人一起睡，我打算买个超大的玩偶娃娃躺在旁边！”
孙让也急匆匆地跑过来，还提醒他们。
“路上注意安全，弄好以后回来训练。”孙让说，“对了，你学校有什么事记得提前说，这个申请表你拿好，已经签字盖章了。”
他们这次也不负众望进了S系列世界赛，不过比赛在十月，九月到十月是休赛期，不过也是出征前的准备期。
这次虞迦书去学校是先报道、整理宿舍，俱乐部这边给她开了个延期去上课的申请表，申请到比赛结束后再正式回归校园。
都打点好以后，他们俩才出发。
一行人在门口送他俩出门，陈缚摇下车窗笑他们——
“行了，搞得像什么送孩子上学一样，赶紧回去训练，特别是某个拖后腿的，还不多打几场Rank？”
蒋行：“我这不是没送过人上学吗，挺新鲜的，多送两分钟不影响！”
硬是要目送车开远了才走。
陈缚和虞迦书也犟不过这几个，只得又挥手说了一次再见才踩下油门。
虞迦书看着后视镜越来越模糊的人影。
敛下眸。
人生的确是一道蜿蜒的山路，无人知晓前方是顶点还是悬崖。
前路总是充满迷雾-
说来其实很久没有回学校，那条熟悉的路走起来都有些陌生了。
一路上她和陈缚也没多聊这件事。
只是说着很日常的话题，自然而然地说着，今天收拾完东西去哪里吃晚饭，什么时候回基地，怎么安排递交资料。
好像大家都是在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没有一个人歇斯底里，就好像…
他们早就是这样约定的。
学校开学报道的手续并不难，只是虞迦书大一开学没多久就申请了休学，这次入学也只能跟新生一起。
以前的入学手续都是虞迦书自己来办的，但这次，是陈缚走在前面帮她办的。
真像在带小孩儿。
因为情况特殊，虞迦书这边的资料是单独审的，也办得很快，她来得晚，不需要跟大家一起补军训。
——去年已经训过了。
而且军训的时间，她刚好要出去打比赛。
去报道的时候，就连导员都要跟他们多说几句话。
“卧槽！缚！没想到比赛我还没去现场看，倒是现在学校见到…还有Swan…竟然让我给接手带了？Swan下赛季不打了吗？”
“好可惜啊。”
虞迦书敛了敛眸，就只是“嗯”了一声。
“那麻烦老师了。”陈缚微微颔首。
“肯定的肯定的，明星选手我们肯定要多照顾啊。”导员说着，又看了一眼虞迦书的成绩单。
……一开始有点不理解虞迦书为什么会选择回学校。
毕竟她也是少见的很有天赋、并且在走上坡路的选手，但现在看了成绩单。
可以理解了。
她的学习成绩很好。
打职业的风险太高，就算她很有天赋，但也不一定能拿到很好的结果。
但学习不一样，学习一定可以回馈她很高的价值。
简单交待，后面还有其他人报道。
两人就先离开了。
陈缚看着学校发的大一堆资料，笑了笑：“有点怀念上学的时候了啊，跟小姑娘谈恋爱感觉自己变年轻了。”
虞迦书嘟囔：“我看你也没有毕业很多年吧…怎么就怀念上了。”
“还行，我提前休完提前毕业了。”陈缚敛眸，顺便说，“对了，这次回来要换新的班，新的宿舍，会不会有点不习惯？”
虞迦书把他递过来的东西塞在背包里。
“能有什么不习惯的？”虞迦书说，“当初来队伍，不也是全新的环境吗？”
她也没有说过一句不习惯。
“大一好不容易认识的好朋友，现在又得换了。”陈缚说着，揉了揉她的发。
对于大学生来说，这的确是一件麻烦事。
她重新回到校园，以前的朋友都升入大二了，这不就跟大家又错开了么？
虞迦书的脚步稍微停顿。
“我没有朋友的。”她说，“我以前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跟人交朋友。”
那时候的虞迦书不喜欢交朋友。
虞迦书说着，抬头看陈缚的神情，他是稍微讶异了半拍，随后就换回一贯的神情。
陈缚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喔，以前确实凶凶的，是个不爱搭理人的小孩儿。”
话音刚落，被虞迦书伸手掐了一下腰。
陈缚伸手，抓住了她的手，顺道就将她的手扣住：“嗯，现在不仅搭理人，还会欺负人。”
虞迦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手却放松着。
任由他握着自己。
校园里来报道的人络绎不绝，时不时有人侧目看过来。
在这种地方，很难不被认出来。
加上大学生本身就是LPL的主要观赛群体。
两人走一路就被看一路，偶尔有胆大的人过来要签名，不过都被他们暂时回绝。
给一个人签就要给很多人签，不能在学校开这个头。
“抱歉，今天得先陪她去整理好宿舍，以后有机会可以再说。”陈缚礼貌拒绝。
回宿舍的一路，不断被人拦下，俩人已经成习惯。
陈缚嘴边那句“抱歉”都快念出茧了。
就这么，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隔着很远就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
“虞迦书！！！”
虞迦书和陈缚同时回头，看到那飞奔而来的身影，她冲过来，确定自己没看错。
虞迦书也是等她走近才看清。
是江蓠。
她去年在学校的，室友。
江蓠此刻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回来了？！”
“你这死丫头，你前一年死哪儿去了！！”
虞迦书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
而且，她在想，自己跟江蓠的关系…有那么近吗？
沉默的两秒，江蓠已经脑补了几万字，随后又看向虞迦书身旁站着的男人。
头脑风暴三秒。
闪过一个极其荒唐的想法——
“卧槽，你不会跟狗男人生孩子去了吧！”
怀胎十月。
坐完月子…刚好复学。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人记得陈缚那句。
在一场车祸中…wwww
106 ☪ 106.
◎“虞迦书她没有明年了怎么办…”◎
106-
江蓠对游戏圈子毫无了解。
自然不知道陈缚是谁, 也不知道虞迦书到底干什么去了，她只知道虞迦书消失了整整一年——
再回来的时候，是跟一个男人手牵手回来的。
江蓠又打量了陈缚两眼, 生怕虞迦书是被人给骗了，伸手就要把虞迦书给拽回来。
“臭男人离我们书书远一点！”
江蓠还记得。
那时候虞迦书最讨厌男的了。
就算是帅哥也不行！！
陈缚有些无奈地看着虞迦书, 笑了, 这么一来，他最担心的事情也不用担心了。
前面虞迦书说自己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陈缚还挺担心的，毕竟之后她会长时间都在学校，而他肯定是会忙于比赛和训练, 没有那么多时间照顾她。
还好，还好。
现在看来, 她在学校还是有朋友的。
“不是。”虞迦书缓了缓，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 不是骗子也不是坏人。”
江蓠还是有些怀疑：“那你说你过去一年……”
“打职业联赛去了。”虞迦书说，“英雄联盟的职业联赛。”
江蓠：？
啊？
她再孤陋寡闻，至少也是知道这个游戏的，她只是没有了解过那个圈子, 但不至于连游戏都没听说过。
毕竟也是游戏圈的常青树。
火了这么多年, 依旧是网吧里最热门的游戏。
“你，休学打了个职业联赛, 现在回来了, 还带了个对象。”江蓠吸收了一下信息, “那你这对象是什么网红吗？”
游
铱驊
戏圈子里的人, 跟网红谈恋爱。
这比较正常。
“不, 他是我的队长。”
江蓠：……
我去，这么帅的队长。
一场小乌龙，也很快就化解了，陈缚不方便进宿舍，最后也只能拜托江蓠帮忙。
他去外面给她们买奶茶。
虞迦书的床位和大一新生安排在一起，江蓠连自己那里还没收拾好，就先来帮虞迦书整理了。
“你都不知道，当时你说走就走了，我真的很担心。”江蓠叹了口气，“现在看到你没事就好啦，回头记得要找我一起吃饭哦。”
虞迦书嗯了一声，收下她的关心和好意。
两个人一起把床铺好。
虞迦书才抬眸说：“谢谢。”
“干嘛那么客气，都是朋友。”江蓠摆摆手。
虞迦书摇了摇头，不知道在否认什么，过了会儿，她才解释。
“不止是谢谢你帮我整理。”
“是谢谢你把我当朋友。”
江蓠稍愣了一下，看着虞迦书，听到她还在说着。
“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朋友的，也没有想过你有我当成朋友。”
所以她才会告诉陈缚，她没有朋友。
当初她决定离开学校，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觉得自己在学校也是孤零零的，觉得这些事情没有必要打扰别人，她就什么都没提。
未曾想过。
那个曾经被她忽视的女孩儿，其实一直都把她当朋友。
“你穿了我的衣服当然就是我的好朋友啦。”江蓠笑笑，目光看到她锁骨上的那根项链，“不过你现在应该不用在借我的衣服穿啦！”
“嗯。”
一年不到的时间，真的会让人改变这么多吗？
以前江蓠是没有想过的。
可她现在分明看到了虞迦书——
另一幅样子。
江蓠身边熟悉的人常说她这人神经大条，看起来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其实江蓠觉得，她什么都知道。
比如她以前也能感觉到虞迦书的冷漠，知道她的孤独，没有想跟任何人接触的距离感。
可她知道虞迦书一定是个好人。
也，正如此刻，她看着虞迦书。
牵起她的手。
“你变了很多哦。”
变得比以前更温暖了。
收拾完以后，刚好下楼，陈缚带着奶茶来的，江蓠还跟虞迦书说。
“别的不说，你这对象真有够帅的！”
很有眼光。
“麻烦了。”陈缚递过去奶茶，还跟江蓠说，“之后也要麻烦你。”
江蓠轻哼：“那当然啦。”
因为还要回基地那边，他们没有在学校久留，虞迦书跟江蓠说明了情况，江蓠也表示理解，说等她回来再联系。
江蓠挥了挥手。
“你们去打比赛吗？”
“我会准时收看的哦！！”
虽然对这个游戏一点都不懂，也只能隔着网线看他们在国外打比赛，但江蓠还是觉得，她的加油声会传到巴黎会场的。
…
十月国庆后。
南溪大学新生军训开始，本年度的S系列赛也在法国巴黎拉开序幕。
宿舍里，江蓠跟竹马挂着语音电话，手边还在记笔记。
“你再说一遍呢？打野玩家那个惩戒…”江蓠问。
竹马嘲讽：“就你那猪脑子，还是别看了。”
“呵呵，你再骂一句，下次想要陈缚的签名照，我可就不帮你要了。”
那天虞迦书和陈缚一起回去以后，江蓠就马上给竹马打了个电话，就问——
“那个，英雄联盟职业选手里，有一个叫虞迦书的，你知道在哪个队伍吗？还有她队长，那个特别帅的男的，什么来头？”
竹马对这个圈子了解不说。
“卧槽，Swan和Creator？”
“怎么了，你准备入坑了？很有眼光，一来就选到了我的主队。”
“Creator十年老粉不请自来！”
江蓠：……
“是这样的，虞迦书是我好朋友，大一的时候咱俩是室友，然后那个谁，是她对象。”
竹马：“签名照，谢谢。”
于是，江蓠这个对游戏一窍不通的人，从此就走上了对这游戏的补习道路。
最近这一个月，RT这边选手在进行训练。
而江蓠就在学校进行英雄联盟游戏知识特训，总算是把这些战队和游戏体系搞明白了。
后面的比赛有人陪着，看起来也没那么吃力，解说的专业名词她听不懂，还需要竹马再翻译一次。
“说起来。”江蓠转了转笔，“你觉得他们今年能打到什么水平啊…”
“难说。”竹马应着，“毕竟是四号种子来的，从入围赛一路打过来，拿到很好成绩的队伍也不是没有，但肯定没有一号种子的期望值大。”
LPL的一号种子。
MG战队。
“我才不管这些呢，反正我觉得小书肯定可以走很远！”江蓠很相信她。
入围赛打了一周，RT不负众望从中杀出，在正式进入到小组赛的时候，碰到了比较强势的韩国战队。
在所有人都觉得他们的能力很难与之抗衡的时候。
RT很丝滑、快速地将这个最强的队伍斩落于马下，那天江蓠第一次真正感觉到了，来自这个竞技场上的热血沸腾。
远在巴黎的会场。
传来粉丝的阵阵呼喊。
“中国人真是遍布全世界啊。”江蓠笑着感叹，“妈呀，今天打得也太帅了，虽然也没有那么看懂，但我知道这很牛逼。”
前面打入围赛，都是跟一些实力平平的外卡战队交手，RT赢得轻轻松松。
江蓠有时候都看得打瞌睡。
但=进入到小组赛以后，明显强度提升，对线期双方选手的博弈更加精彩。
而且当时江蓠开着弹幕，发现很多人都不看好RT，觉得他们这个新人加旧人的组合，很难打出成绩。
来世界赛可能就是稍微体验一下，攒攒经验，回去明年再来。
毕竟，他们中有这种大赛经验的只有陈缚。
但他们却在小组赛里发挥惊人，不仅一开始就把最难啃的一块给啃下来，还在后面的交手中，展现出了惊人的实力和凝聚力。
特别是指挥上——
有时候根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决策是什么，研究陈缚研究透了，搞不懂虞迦书的想法。
研究虞迦书研究透了，又搞不懂陈缚的想法。
他们俩明明指挥风格完全不同，却在这个赛场上融合得很好。
火好灭，冰也好消。
但当冰与火同时存在的时候，他们就会成为最强的存在。
江蓠看得越来越有劲，还逢人就安利：“要不要看英雄联盟的比赛？真的很好看！！入股我们小书不亏！！”
偶尔看的时候，她也会再感叹一下。
“电竞真是男人最好的医美！”
之前觉得小书那对象很帅，现在是觉得无敌帅。
有一种嫁女儿，女儿选了个很牛逼的对象的骄傲，欣慰——
S赛的赛程紧张，江蓠没有错过RT的每一场比赛，有时候甚至会把LPL其他队伍的比赛也看了。
她就觉得。
中国的电竞战队在外面打得这么好，也有些为国争光的意思。
跟竹马说起这个的时候，他还笑。
“的确是为国争光啊，几年前，这游戏的赛场还是韩国人在统治，LPL很难在他们手上拿到一个冠军。”
“现在的LPL，已经很厉害了。”
“这几年的选手都很厉害。”
以前觉得要在韩国队手里拿走一个冠军，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现在却觉得很正常。
江蓠听竹马说起LPL的发展史，一边感叹国内战队的确更厉害，产出了更多厉害选手的同时，她心中又莫名有些惆怅。
趴在桌上。
江蓠下意识地小声开口：“RT今年要拿冠军很难…但他们继续打下去呢？”
竹马作为RT的粉丝，这会儿当然说。
“肯定可以啊，刚开始只有中路厉害，一个春季赛，打野成长起来了，夏季赛Swan就成了很C的选手了，下路虽然依旧有些短板，但蒋行和司灵清的进步也挺快的。”
“特别是蒋行，还是比以前稳重了很多。”
“上路就不说了，何晨辉虽然是个刚打不久的新上单，但绝对是新生代上单里最厉害的。”
“这么牛逼的配置，只要不拆队，过两年怎么也得夺冠吧。”
江蓠没有再应声。
虞迦书这赛季结束后，不会再继续往下打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人知道。
竹马还在那边长篇大论，滔滔不绝地分析这几年RT的雄狮之姿，大概什么时候能走向巅峰。
江蓠却一个字都没有再听进去。
当初见她回来，江蓠还挺开心的，也没有想过背后有那么多事情……
虞迦书。
真的不会遗憾吗？
做出这个决定的以后，真的可以那么轻松地跟这个赛场说再见吗？
这场S赛的征程。
RT最终在四强赛时憾负。
第一次进世界赛就能打到四强，解说席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挺兴奋的，他们说。
“RT这支队伍实在是未来可期啊！”
“哈哈哈，对上去年的卫冕冠军，还能打满五局，真的很厉害了，要知道这是一个特别会运营的队伍，竟然能让RT硬赢两局。”
“很期待RT明年的表现！四强真的已经很棒了！”
今年参赛的队伍都很强。
外界点评，说RT小组赛出线就算胜利。
打到四强赛里，他们是被三个曾经拿下过世界冠军的队伍包围。
解说这样说着。
摄像头又给到了舞台上，双方选手握手结束以后，就看到虞迦书突然往前迈了几步，越过选手台，站在前面一点的位置。
对着观众席、对着摄像头。
她忽然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过了许久，才抬头。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虞迦书已经匆忙离场，弹幕满屏问号——
【？？？】
【好突然，这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Swan小宝好有礼貌！】
【呜呜呜宝宝难过了吧，没关系，我们明年再战！！等你！！】
江蓠看着电脑屏幕，看着虞迦书转身离开的背影，虽然她的身边围绕着队友，陈缚也一直在她身边。
可江蓠觉得。
她好孤独，好孤独。
那种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的孤独。
耳机里还传来竹马的分析。
“今天打得其实真的挺牛逼的，你知道吗，要是打得不好，都让他们自己游泳回国了，今天是没打过，但真的打得很牛逼，全部头等舱！”
他似是觉得江蓠情绪有些不对，还多说了几句。
“我跟你说，真没事啊，这赛场一年就一个冠军，总不能让所有没拿冠军的人都跪着回来吧？”
“RT今年已经打得很好了。”
“明年再看呗，反正我是觉得他们明年——”
肯定会拿到更好的成绩。
从春季赛没有进季后赛，到夏季赛亚军，再到世界赛四强。
这进步速度，想都不敢想。
这边还想继续往下说，却突然听到江蓠的哭腔，她很少哭，是个乐天派。
这个时候却哭得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可是，可是…”
“虞迦书她没有明年了怎么办…”
她本来可以，本来可以有的，本来可以跟大家的期望一样，就这样走下去的。
可她现在不能了。
作者有话说：
忘记说辽！！文名已经改好了~~
等这几章写完，再替换封面~
107 ☪ 107.【二更】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107-
S系列赛结束。
LPL进入到转会期。
RT今年的官宣来得最晚, 他们在最后一天才发了微博——
“我们遗憾地宣布，RT丶Swan暂时断开连接。”
刚开始评论区直接炸毛了，骂得不行。
【卧槽, 你们没事吧？好不容易磨合好的队伍，你们在干嘛啊, 把这么大一个打野给弄丢了？】
【等下, 你们最后一天才宣布离队，这什么意思，卡合同？】
【最后一天离队，那她现在进不了转会市场了啊。】
【Swan现在正是厉害的时候，你们这样搞, 不是浪费人家的时间吗？这么老牌的战队了，怎么会搞出这种事？】
但没过多久, 虞迦书自己发了一条微博，她的语气尽量放得很轻松。
虞迦书很少上微博，大多数时候都用来怼人了。
特别是喜欢骂一些无脑黑的恶臭男。
这是虞迦书第一天, 如此温柔的语气。
却是用来宣布自己要暂离赛场的。
@RT丶Swan：【很抱歉，是我暂时打不了啦，不是俱乐部的问题，我也没有转会到其他队伍。】
有人问她为什么。
职业生涯再短, 也没有人见过, 这打了一年就退役的。
虞迦书说：【哈哈哈，我要回去上学啦, 大家不用过多担心, 不在赛场上, 也在好好地生活哦。】
评论有些人理解, 也有人不理解-
【不知为何, 想到我前段时间看了个新闻，说有个学生的妈妈快不行了，家里人却觉得要在他高考之后再说…
我当时反思了一下自己。
为什么第一时间也觉得，高考、学习的确大于一切。
你也这么觉得吧…】-
【哎，祝好。】-
【呜呜呜呜尊重你的决定，祝你学业顺利，天天开心，不做职业选手了，也会是成绩很好的小宝！】
虞迦书没有看太多消息，总觉得往下看，会有些让自己伤心。
从基地走那天，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彻底的结束。
只是大家还在笑着，跟她说——
“等我们休赛就去学校看你啊，有种养妹妹的感觉了，不过你也是，放假了记得来看比赛，我们很多比赛还是排在周末的。”
“反正不用买票啦，会给你VIP票的。”
那天虞迦书点头应着，还说：“行，回头来当铁血教官，你们谁打得不好，我就去后台骂你们废物！”
还是说笑着送她去的学校。
陈缚没有说太多话，只是在把她送到学校的时候，敛眸跟她又说了一遍：“不用担心，我在等你。”
无论多少次。
陈缚都会说“不用担心”。
“知道啦，都这么久了，我也消化好了。”虞迦书耸了耸肩，“先走着看呗，说不定到时候又峰回路转了，对了，我不在，你也要好好打啊，别摆烂。”
陈缚轻嗤道：“我像是那种会随便打打的人么？”
“那就好，虽然我不在赛场上，但我在学校，也会好好监督你的！也会去线下看比赛的！”
“行。”陈缚应着声。
他目送虞迦书进了宿舍楼后，在旁边点了支烟。
好久没抽了。
本以为自己戒掉了，实际上还没完全戒掉，但总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什么情绪。
再回到基地的时候。
训练室很安静，虽然大家都在打排位，但没有一个人在说话。
虞迦书的位置空着，新选手暂时还没过来。
五个人的位置少了一个人，总是空荡荡的，陈缚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疼，但作为队长，也只能帮他们顶住一切。
他靠着椅子，笑：“死气沉沉的干什么，不活了？”
何晨辉第一个应声。
“黑天鹅不在，不习惯。”
蒋行敲了敲键盘，也有点没劲儿的样子，过了会儿猛地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难得爆粗口：“草，说实话，真他妈有点难受。”
司灵清则是不断地在开合自己手边的糖盒。
“队长，小书还会回来吗？”
陈缚站在原地许久。
他这人啊，从小就挺傲的，不觉得这世间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到的，也不曾觉得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当初队友打假赛，这事他是难受了一阵。
但后来过了就过了。
但虞迦书这事…
他敛下眸，眼中的光芒消散了大半，只是沉着声，告诉他们。
“抱歉。”
“我没有办法给你们答案。”
…
离开基地之前，跟大家约好了要去现场看比赛。
事实上，虞迦书从暂离赛场后，就一场比赛都没有去看过。
她也尝试过要去看。
可当自己站在会场外，看着熟悉的选手通道有人进出，而自己只能走观众席的时候。
她又当了一次胆小鬼。
明明都已经到现场，却不敢进去，最后给陈缚发了个消息，说是学校临时有实验课，实在是挪不开时间。
陈缚看着她发来的消息，回复道：【谁家女朋友这么勤奋？改天来看你。】
随后他摁熄屏幕。
陈缚很清楚，她今天不会来，以后也不会来了。
在她能以选手的身份回到赛场之前，虞迦书不会踏入这里半步。
如果不能站在舞台上。
比赛场馆将成为她的噩梦。
时间匆忙地翻着页。
日历总是撕得很快，回到校园生活的虞迦书每天就在教学楼、食堂、图书馆、宿舍几个地方来回跑。
偶尔会跟妈妈通话，问问她的近况。
这个学期，虞迦书几乎也没有回过家，周末也继续呆在学校，虞红提过几次，问她要不要回去。
虞迦书总是说：“不啦，之前落下了很多功课，我需要补一下，就在图书馆呆着了，你好好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一种无形的反抗。
冬去春来。
RT战队再次踏上新的征程，本赛季，除了打野选手的更换，别的位置都没有任何改动。
RT的新打野是从二队调上来的，之前也跟虞迦书交过手，从她手上偷学了不少，连打法和风格都跟她相似。
只是终究不是虞迦书。
虞迦书虽然没有去现场看比赛，但其实对队伍的比赛也有关注，也会听到大家的声音。
因为选手的更换，RT新赛季的成绩并不理想。
外面的声音也就更多了。
“哎，如果是Swan就好了。”
“是啊，当时他们五个人好不容易经过一年的磨合打成了这样，现在…”
“RT现在这情况，还能打起来不？打野位置差太多了。”
“你们注意没，陈缚这个赛季真的猛猛C…感觉手都要C断了。”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一年结束，从春季打到夏季赛，他们都没打出什么好的成绩。
其实下路的进步很大，已经不再是那个短版。
但打野位总还是差了些。
虞迦书终于开始理解，为什么当初PLG只是走了个辅助选手，整个团队都会摇摇欲坠，明明以前是很强的队伍。
她那个时候还信誓旦旦地跟陈缚保证。
RT这一年夏季赛结束的那天，虞迦书甚至没有敢去见他。
而是自己拉上了窗帘，蜷缩在角落里。
当初离开赛场的时候，虞迦书觉得自己是平静的，虽然难过，但好像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可后来席卷而来的后劲。
让她觉得很痛苦。
随时随地，都在痛苦。
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无法走出来的漩涡，找不到出口。
以至于后来，连想跟陈缚见面的次数都变少了，她总觉得对不起他，总觉得自己对不起所有人。
那天江蓠找到她的时候，虞迦书整个人的状态都很不好。
“书书…”江蓠伸手过去，手都在颤，“你还好吗？”
虞迦书摇了头，没有倔强地说自己很好。
她说。
“我不太好。”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坏人。”
“我竟然抛下他跑了。”
讨厌那个给了他希望，却亲手把他的希望给碾碎的自己。
眼看着RT一步步陷入更深的泥潭，虞迦书也跟着陷入，她只能用忙碌的学习和其他安排来麻痹自己。
江蓠都担心，他们俩再这么下去会不会分手。
一个在忙学习，一个在忙比赛，他们的生活和作息全是错开的，能聊天、在一起说话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
再加上虞迦书的抵抗情绪越来越严重。
江蓠真的很担心。
她先安抚好虞迦书的情绪，给她买了一碗粥喝，又哄了一会儿，才等到她入睡。
这边刚忙完，江蓠就被人叫下楼了。
她下去才发现来的是陈缚。
陈缚自然也感觉到了虞迦书的情绪问题，他还清晰地知道，对于现在的虞迦书来说，就连他都成了病症之一。
江蓠觉得，陈缚看起来状态也算不上好。
但就还坚持着。
“她还好吗？”陈缚问她。
江蓠老实说了情况，叹气：“我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感觉她陷入了困境…”
“她最近应该不想经常见我。”陈缚说着，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你拿着，带她出去逛逛，该看医生就看医生，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安排好，就是需要麻烦你帮忙照顾。”
“嗯。”江蓠有些不确定，解释道，“那个，你别乱想，书书她…她不是不喜欢你了，她是因为太喜欢你，所以才会觉得有亏欠。”
所以才不敢见面。
这件事对她的影响，已经让虞迦书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
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对方。
把自己厚厚的壳合起来。
“我知道。”陈缚没有别的意思，“她会好的，等这段时间过去。”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可以等，默默地等。
这天以后。
陈缚再也没有主动说要见面，每次都只能等虞迦书情绪稳定些的时候，等她发信息过来。
陈缚本身不是一个喜欢买日历的人。
这次却买了日历本。
在他们见面的日子，都画上了红圈，年底翻起来的时候，有些无奈。
“虞迦书。”
“我们今年只见了五次面。”
自己低声念到最后一句时，连陈缚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的声音里其实有着很强烈的祈求意味。
“明年一定要多见面啊。”
作者有话说：
大家别怕！只小虐几章！（狗头）
108 ☪ 108.【三更】
◎心软的神一直都是陈缚。◎
108-
不知不觉, 又是新的一年。
陈缚对虞迦书的情况了解大多来源于江蓠，或是心理医生。
她总是一副没事的样子跟他说-
【就是最近太忙啦！等我忙完这阵子就好！】-
【不用担心，我挺好的。】
只是虞迦书所说的这阵子, 实在是太长的一段时间，她总是不想让他担心, 所以会假装坚强。
虞迦书的外壳——
很强大。
是爱让她变脆弱。
“爱”是一把双刃剑, 能让人感觉到幸福，也会让人感觉到无边的痛苦。
也偶有一些深夜，陈缚会想。
是不是当初，他如果没有用所谓的“爱”去滋养她，现在她离开, 也不会这么痛苦。
如果当初，她没有爱上自己, 或许也是一件好事。
今年。
年初他们依旧没有怎么见面，陈缚去看过她几次，都是跟江蓠问好时间, 他们要去看医生的时候。
他会开车提前在楼下等。
为了不让虞迦书认出来，他换了一辆新车。
她们总是坐公交车来，所以陈缚的车也停在公交车站后方的位置-
【下一站就到了，103A。】
江蓠提醒到。
陈缚摁熄手机屏幕, 抬眸看向前方。
这些时间里, 他把这几个公交车路线摸得很熟，知道几点发车, 每一站大概几分钟, 会经过哪里。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以前会摸清的只有飞往世界各地的航线。
现在却更了解, 南溪大学到医院、南溪大学到她家、她家到医院的公交往返路线。
两分钟后, 两道身影从车上下来。
虞迦书最近又瘦了些，下颚线条清晰明显削了尖，陈缚坐在车上，只能透过前窗看向她，捏着方向盘的手无力地垂下。
这种无力感。
让他连咬牙、攥紧拳头的力气都没有。
等她们路过，过了马路去到对面进了大楼后，陈缚还会摇下车窗透一口气。
他看着那边。
声音轻。
“虞迦书，我也要跟你一起做一次胆小鬼了。”
她路过的时候，他甚至不敢开窗。
虞迦书偶尔会有神秘的感应，想要回头找什么。
但最后都找不到，陈缚很怕自己开了窗，就被她发现。
什么勇气、果敢，在想要保护爱人的心面前，都会像泡沫一样消失。
但今年也不是没有好消息。
版本调整，打野选手更适合走团队帮扶路线，简单来说，就像是加强版辅助。
这位调动上来的打野选手，也比之前要适应版本。
而且这是一个很吃双C的版本。
中单和下路厉害，能成为队伍胜利的核心，在LPL很少有双C两个都厉害的队伍，基本都是一个强一个弱。
但蒋行也在这一年多的比赛中，得到了很大的进步和成长。
他也能够跟陈缚一起担起很多局面。
眼看着RT的成绩渐渐转好，虞迦书的情况也渐渐转好。
无人可知，她是因为队伍成绩好，才好起来，还是因为一直在接受治疗。
夏天来临的时候，虞迦书也终于恍然间觉得自己有些清醒，偶尔晒着太阳的时候，会想——
啊，好像很久没有跟男朋友好好聊天了。
真是过了一个迷迷糊糊的冬天。
接近一年的时间，她好像都在逃避，好像都在用学习来麻痹自己某种敏感的心情。
希望自己顿感一些。
不知不觉，都已经又是新的一轮季后赛了，虞迦书其实没有关注比赛进度，只是脑海中下意识地还记得这个时间。
在点开赛程之前，她犹豫了很久。
深呼吸。
——没关系的虞迦书，你已经可以面对啦。
在医生的治疗和江蓠的陪伴下，她已经可以面对了。
手顿了顿，虞迦书最终还是点开了比赛记录和赛程安排，本来已经接受，如果看不到好的结果，也要冷静。
可她这次看到的不是RT垫底，而是回到了高位。
再细看回放。
二十场比赛里，陈缚拿了十五场MVP，官方APP的点评是-
【举报了，陈缚吃时空回溯药丸，回到十八岁。】-
【这是真的大腿，腿都被抱断了。】
但也有人说-
【如果Swan在就好了。】
虞迦书鼻子一酸，但也没有走到情绪崩塌，她终于可以尽量平静地接受，只是看完今年的比赛回忆时，还是没忍住落了泪。
这次，她没有再擦干眼泪再打电话给陈缚。
而是带着这哽咽的声音。
给陈缚打了一通电话。
这会儿还很早，陈缚接电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倦怠的懒意，听着依旧如初。
他“嗯”了一声。
虞迦书的心就安定了。
“陈缚…”虞迦书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我好想你。”
时隔一年。
她终于说了，好想你。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但虞迦书知道他在，知道他在听。
刚从基地走的时候，陈缚送她到学校，那天还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说——
“虞迦书，不要哭。”
但现在。
他听到了虞迦书哭泣的声音，一直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因为她不会再假装坚强，不会再硬撑了。
他说。
“好，一会儿来接你下课。”
电话没有挂断，虞迦书多问了一些跟队伍有关的事情。
“今年打得顺利吗？我看了大家的数据，好像都挺好的，蒋行终于让人省心啦。”
陈缚轻笑：“嗯，目前挺顺利的。”
“小清和蒋行最近配合很好嘛，之前的问题终于解决啦。”
“你不在的时候。”陈缚顿了顿，“他们在一起了，所以情侣党是真的厉害。”
虞迦书鼻子一酸。
——如果她在的话，他们也是情侣党。
虞迦书安静了一小会儿，靠在旁边，忽然说：“对了，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我还没给你唱过歌呢。”
“好。”陈缚应着，“第一次听，挺期待的。”
陈缚的确没听过虞迦书唱歌。
他戴着耳机，靠在基地的电竞椅上，侧目看着外面的晴天。
又天亮了，而他的电脑屏幕上，都还是排位界面。
他闭目养神，感觉到有阳光落在自己的眼睛上，照着暖呼呼的，随后从耳机里听到虞迦书的声音。
她在唱。
——“我会安静陪着你，有些怀疑，能不能陪我到最终目的。”
陈缚猛地睁开眼。
有回忆涌入脑海之中。
在他回应之前，虞迦书唱完了这首歌，声音轻轻的，对他说。
“我会陪着你的，我会的…”
是她。
一直都是她。
陈缚睁开眼，抓起车钥匙，说道。
“我突然想撤回一个回答。”
“之前你问我，会不会喜欢这个人，我说不至于。”
“但现在我要重新回答。”
“会的。”
如果是虞迦书，他会喜欢的。
陈缚说要回家洗个澡，下午去学校接她，但虞迦书又舍不得挂电话，说：“你洗澡我不能听吗？”
又不是要看。
就算要看，也是可以看的吧。
陈缚笑了声，就没挂，在这水声哗啦中，虞迦书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安定。
她戴着耳机去了图书馆，听着他那边传来的细微声音。
他回基地打排位，电话也没挂。
“欸，队长，你手机耳机一直戴着干嘛，电脑耳机坏了啊？我这儿有备用的。”蒋行说。
陈缚：“在跟小书打电话。”
基地陷入了片刻沉默，最后虞迦书就感觉到几道声音一起灌入耳中了。
“我去！虞迦书，你在学校咋样啊？最近也没来看我们，是不是打算无情抛弃大家啊。”
“真就不打比赛就不把兄弟们当家人了？”
“小书，我也有点想你啦。”
“啊，Swan啥时候能回来教我打野啊…绷不住了…”
陈缚把他们赶走。
“好了，别影响我女朋友学习。”
虞迦书在电话这边笑出声，说：“那你一会儿记得来接我。”
她已经有勇气。
回去看看了。
晚一些的时候，陈缚要出门接她，虞迦书担心他开车分心，先把电话挂了，正好自己也要回宿舍收拾一下。
其实没买什么新衣服。
她觉得没劲，对打扮自己这件事更提不起劲。
简单收拾了一下，虞迦书提前下了楼准备在楼下等他，等待的时间里忽然想起一些事。
就，好像当初并没有很好地道别。
很多事情都太突然了，她看似做完了一切，却什么都没做。
虞迦书坐在宿舍楼下的长椅上，点开通讯录，给RT战队的老板发了个消息，再回头，还是会觉得很感谢。
无论结果，至少她加入这个队伍。
命运因此而改变。
当初自己还是个很人性的小孩儿，不讲道理也有些不讲礼貌，但RT还是选择了给她机会，选择留下她-
【老板，一直忘了说啦。】-
【谢谢你当时愿意给我机会，让我留在队伍里。】
老板那边反应了好一会儿，最后回过来一个问号，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虞迦书这才一五二十又把以前的事情提了一遍，说就是当时她擅自立场，却还是被留下了。
她觉得他应该还是，记得一些的。
随后就收到回复-
【喔，这件事啊…】-
【怎么说呢，我这个资本家，其实也没那么在意谁留谁走，大不了换人买，新人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个。】-
【更何况，当时你还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水平的打野，这么不听话，不好管理。】
虞迦书微愣，有些茫然，盯着手机屏幕看。
……对方正在输入。
输入了半分钟，她收到了确切的、正确的答案-
【当初是陈缚要留下你。】-
【不是我。】
心软的神一直都是陈缚。
还没消化好这个消息，虞迦书突然感觉到一阵风从身旁刮过，熟悉的味道袭来——
腰上一道力量，他将她抱起。
陈缚也不知道现在应该说“好久不见”还是说“好想你”，于是在短暂的沉默后。
他抱着她，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只是自然而然地问。
“来接你了。”
“晚上想吃什么好吃的？”
就仿佛。
他们根本没有经历过分离的黑暗时刻。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晴天。
作者有话说：
大家：救救我的CP
我：来了，在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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