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迷离的灯光照在人烟稀少的角落里,尼古丁的气味钻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在烂醉中人们摇晃着身体,与身边的人交换暧昧的眼神。
而我。
摇晃着红酒杯,嘴唇像染着鲜血。
那不寻常的美,是难赦免的罪。
“我享受孤独,却再也永远无法得到孤独。”
“我渴望永不融化的寒冷,却早已被冰雪之乡,拒之门外。”
充斥着不明所以哀伤的语调,悄然打动着周围蠢蠢欲动的人们。
我惨然一笑,将红酒一饮而尽:“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挚友。”
身旁,胳膊乃至脖颈处都缠满绷带的友人,轻声叹息:“我……”
“根本不可能懂的吧。”
“我只知道如果你下次再到日式居酒屋点红酒,还要求听摇滚,我们就会一起被老板扫地出门。”
你听听这都是什么话?!
如此冷漠!如此绝情!
我只是表达出我的喜爱,连这都是不被世俗所接纳的事情了吗?!
我把酒杯狠狠砸到桌上,听到动静后又小心翼翼地跟友人一起捧起来检查杯底。
呜哇。
高脚杯裂开了一条缝。
如同我天翻地覆的人生,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悲伤,竟逆流成河。
“你还有钱赔人家杯子吗?”友人问。
“没有。”我答。
“那你还摔?!”友人怒了。
而我在友人的咒骂中,不禁落下喜悦的泪水。
太好了,太宰治还是以前的太宰治!
这个狗屎一样的世界!我差点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幸好有你!太宰治!我的挚友!我这辈子唯一的挚友!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这片最后的净土的!我的宰!
02
我知道前500字的剧情让我看上去很神经病很疯,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我失业了。
失业是因为我噶了。
噶了是因为我过劳了。
过劳是因为被狗屎资本家无情压榨。
总之,我嗝屁了。
然后我又活了。
但是因为复活需要看的广告时间有点长,资本家看我失联旷工这么多天,直接把我辞了。
好消息是喜提n+1。
听到这里,友人表情缓和。
我以为他要表达一下对我的同情。
结果他说:“资本家还给你赔了工资?拿出来结账吧,我明天还要上班。”
我对挚友一贯如此的冷漠感到悲伤又喜悦。
“曾经有一份n+1摆在我面前,但我已经花光了,”我诚实地回答,“只要你死一次,你应该就能明白这个道理。”
“人,就是要及时行乐。”
“存什么钱,不可能存钱的,钱一定要到手就立马花完。”
我看到友人的表情一点点变得冷酷。
“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啊,你不是说你叫太宰治?”
“那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跟美女殉情,你见到女性就嚷嚷,跟个复读机似的。”
“这是你伤害我的第一点。”太宰治的手伸进口袋里。
我开始怀疑他会不会从里面掏出把枪来,毕竟听说他以前的工作还挺危险的,虽然现在洗白当辅警了。
“而你伤害我的第二点——”
他的手伸出口袋,顺便带出了口袋里那层薄薄的内衬。
“我们上次、上上次、上上上次赊的酒钱,你说你今天来一起结清。”
哦,原来我的友人也是个穷狗。
就算他现在的工作相当于在吃皇粮。
他也跟被资本家压榨的工人阶级一样,没钱喝酒。
不知为何,我的内心突然变得无比平静。
我看到居酒屋老板的表情也一点点变得冷酷。
他仿佛也要像我挚爱的冰雪一般,将我推到遥远的热带南国。
很恐怖。
无法想象以后没有酒喝的日子。
但我心中并不慌乱。
这就要说说我不慌乱的原因了。
03
“挚友,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话吗?”
“哪句。”
“我噶了的那句。”
我很忧伤,因为我是真噶了,也是真复活了,但我的友人并没有露出那种见鬼的表情,这让我很挫败。
我以为至少能把太宰治吓得屁滚尿流的。
但太宰治只是说:“哦。”
我更忧伤了:“你就这点反应?我是噶了,不是睡了,也不是去三途川散步又走回家了,你能不能给死亡一点尊重?”
也许是我质问唤醒了太宰治的良知,他竟然破天荒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委婉地向我解释:“因为我干这行的时候,见过的死了又活了的人,其实不少。”
我懵了。
我开始怀疑太宰治的职业。
我一直以为太宰治是个辅警,每天跟在警察屁股后面背黑锅的那种。
因为他那工作单位一听就不怎么靠谱,叫什么武装侦探社,听说还是什么横滨的黄昏还是啥玩意的。
武装这个词就很不官方,很像那种会被全世界联合围剿的违法组织。
侦探这个词又显得很小家子气,比如现在烂大街的xx侦探事务所,里面的侦探全是干警察干不下去,出来给人找猫调查婚外情的家伙。
原来武装侦探社的工作内容,是在跟死人打交道。
这让我感到一丝丝钦佩:“原来你是搞殡仪的啊,以后找你主持葬礼能给内部价不?”
太宰治的表情变得很怪。
反正我是看不太懂。
就好像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每天都要cosplay木乃伊一样。
太宰治,果真是谜一样的男人。
“这些都不是重点吧。”他的食指敲敲桌子,示意我居酒屋的老板快杀过来了。
我连忙点头,继续解释起来。
04
事情要从我噶了然后醒来说起。
本来我觉得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改变,但接下去的几天,我发现了一个令我心惊的变化。
友人听我这么说,眼神也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什么变化?”
“我的身边出现了很多……”我犹豫着,目光缓缓转移到四周。
友人也同我一起观察周围的人。
越看,我越是浑身发冷。
“出现了很多什么?”
我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回答:“——男人。”
太宰治:“?”
我一把拉住满脸写着无语起身准备走的友人,把他的大腿死死抱在怀里:“我不准你离开!在酒钱问题没有解决之前,你休想逃避!”
“先听我说完!”
“我的身边多了很多男人!”我扒拉在友人身上,嘴逼近友人的耳朵,逼他听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故事,“而且是长得很帅的男人!”
“你还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吗?!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最懂我的那个啊!”
恶魔的低语源源不断地灌进友人的大脑里,我能感受到他逐渐停止了挣扎。
我用力摇晃着友人的肩膀:“只有你!太宰治!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才是最相似的两个人!”
太宰治被我摇得yue了一下,又似乎低声骂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我也不在乎。
我继续说:“你爱美女,我也爱美女,但假设你身边的美女,全部变成帅气的男人呢?”
我指着周围的那群对我虎视眈眈的酒客。
“你就一点点都没发现其中的违和之处吗?!”
05
太宰治,我的挚友,我认为的这个世界上与我最相似的人,用他的表情告诉我:
他没发现违和的地方。
而且他不仅没发现,他还觉得我有大病。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今天我必须证明一切!我必须拿回我的尊严!
“出来吧!”我大喊,“异能力!恋爱脑!”
一颗粉色的小爱心,从我的身体里蹦哒出来,摇摇晃晃地漂浮在半空中,开始寻找下手对象。
它一边飞,一边留下银光点点的痕迹。
顺带一提,我始终认为这些银光像是飞扬的头皮屑。
然后,它选中了今天的倒霉蛋。
一位戴着针织帽的,下眼睫毛长得格外奇怪的,在日式居酒屋要求喝威士忌的,颜值明显高过周围一群穿汗衫的老大爷的,绿眼睛黑发无辜路人。
我由衷地向你表达我最真挚的歉意。
以及谢谢你今晚的慷慨解囊。
在我的注视下,粉色小爱心摇进了无辜路人的脑门。
随后,他便像是突然被丘比特的爱神之箭射中,笔直地看向我的位置。
再端着酒杯,坐到了我身旁的空位。
“今晚他们的消费,我包了。”无辜路人这么说。
黑发之下,他的眼睛深邃而迷人。
我承认他刚刚说的话也十分动听。
“这样能拿到你的联系方式吗?”
就是下一句很土。
我也不想特意提出来,这个搭讪手法是真的很土。
看得出来这位哥的交际能力不是很好了。
我微笑着回答:“不能。”
我拒绝了酷哥,但拒绝的原因,并不是这个哥们使用的是几百年前勾搭人的台词。
说到底……
因为我是个异性恋。
我跟我的挚友一样,深爱着美女。
我的xp是大胸大屁股的热辣美女。
而不是一眼看上去就能把我草死的帅哥。
通常来讲,我更习惯于把这种帅哥归类于情敌范围。
你懂我的意思吗?我那因为嗝屁而突然觉醒的异能力啊。
你那颗粉色小爱心在选人的时候能不能参考一下宿主的审美?!别总是往你自己喜欢的男人的脑门里飞!
我微笑着陷入绝望的地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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