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账内,烛火通明。


    禁卫军比辰时多了两倍,北镇抚司少史刘勇亲自守在账外,就连陛下贴身跟着的福海公公也掌着灯笼守在营外。


    账内,天子一身明黄色五爪金龙的黄袍加身。任何人都知道这件衣服代表着什么,而天子白日里还穿着一件玄金大袍,为何今夜又特意换了一套衣服?


    上座的男人不怒自威,软垫上跪着的男子却不敢提起头来。


    魏景承把李贺的折子翻开看了看,一双鹰眸却不在纸上,而是凝视着下面叩拜的人身上。


    “李爱卿。”


    李贺额角豆大的汗珠垂落而下:“臣在。”


    “扫雪后便是定北侯流放的日子。”魏景承把折子合上,男人的手劲非常,纸张合并发出‘啪’的一声:“定北侯密信串联外族,意图谋反,按我大烨的律令,当诛九族,妻儿老小如教坊司为官妓,朕没记错吧?”


    李贺:“陛下才智过人,我大烨律法熟背于心。”


    “定北侯为我大烨征战不错,但谋反也是事实。”魏景承:“按照辈分,朕还的唤他一声舅舅。”


    “天子犯发亦与庶民同罪,就算他是朕的舅舅,朕也不能容想侵害我大烨江山之人。”


    魏景承:“朕的心思,爱卿明白。”


    “臣,明白。”


    “但是律法之外,还有人情,”魏景承:“朕昨日在福宁殿召见了刑部侍郎,我大烨的律法用的还是先帝时期的旧典,明年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届时朕身边又能多几个能用之材,朕准备给刑部多加点人手,好改改这改革新的律法。”


    魏景承:“但远水解不了近渴,所以,爱女需先委屈一二,朕已经派人寻了同李爱卿明珠相似的死刑犯,李爱卿又能明白朕的心意?”


    李贺本垂下的首惊错的抬了起来,看着青年天子久久未言,少顷狠狠地在地面上行了大礼:“臣,李贺谢陛下。”


    魏景承“嗯”了一声,挑着眼帘,道:“退下吧,朕乏了。”


    “是。”


    李贺并未能留在朝中重用之人,此人太重感情,膝下又只有嫁给定北侯之子的独女一人。眼下他却要为了稳固朝纲,做自己违心之事。


    人走远后,魏景承合上了双眸。


    忍着颅内阵阵刺疼。


    一转眼半月已经过去。


    时间过得真是快。


    李贺离开之后不久,向定安和叶听晚二人有说有笑的回了天子的营帐。


    账外,福海见了人,“小叶子,怎么会儿才回来?”


    叶听晚:“很晚了吗?”


    “抱歉……我。”


    “不怪他,都是我要去玩儿,这才让小叶公公陪着回来晚了,”向定安给福海行了个礼:“公公莫要怪罪。”


    福海哪里能接小将军的礼,摇摇头道:“哎呦,小将军您真是抬举奴才了,只是陛下这个时辰都要休息了,小叶子这几日伺候陛下,陛下也习惯睡的时候小叶子陪着。”


    向定安:“这样啊,那小叶公公快些回去吧,我明日再过来。”


    叶听晚:“…………”


    向定安离开之后,叶听晚才打听起来:“陛下睡下了吗?”


    今天明明就是魏景承让他跟着向小将军的,怎么回来晚了还怪他。


    他饭还没吃呢t-t


    福海:“陛下正准备休息呢,刚才李大人来过一次,陛下心情不太好,你进去瞧瞧陛下有没有要伺候的。”


    叶听晚:“嗯。”


    叶听晚掀开帘子进去,账内还点着火,魏景承单手撑着脑袋坐在内殿的小塌上,看着不像是睡着的样子。


    叶听晚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陛下?”


    魏景承冷幽幽的声音传来:“朕没睡,过来。”


    叶听晚:“哦哦。”


    叶听晚走了过去,手里端着一碗淡茶,这会儿晚了,魏景承也不用批改折子,喝浓茶该睡不好觉了。


    叶听晚手上有了生理记忆,记着魏景承的爱好。


    他走过去,把茶水放在男人身边的小矮桌子上,“陛下,要听今日小将军的行程吗?”


    男人合着眼,手中拿着一本折子,眉心浅浅蹙着,看样子不太舒服。


    知道叶听晚走进来了,魏景承才忍着头疼,把眼睛睁开了看人。


    眼前的青年。


    帽子已经去了,发髻也乱了,鬓角还粘着几屡碎发,鼻尖和嘴巴都冻着红红的。


    魏景承意味不明的问:“玩儿的开心吗?”


    叶听晚:“?”


    “……什么?”


    魏景承咧了咧嘴角,把手里的折子塞到叶听晚手里,拿着他端过来的淡茶,品了一口,才挑着眼皮看他问道:“朕问你,今天下午和向定安那小子玩儿的开心吗?”


    叶听晚:“……”


    试探回答:“不开心?”


    魏景承挑眉,心情明显好了,看着青年:“嗯?”


    叶听晚拍马屁:“因为陛下没在啊。”


    魏景承哼笑一声:“你倒是把戏做足一点,做好表现了愁眉苦脸,这样朕才能信你的鬼话。”


    叶听晚咬了咬下唇:“嘿嘿。”


    “什么都瞒不住陛下。”


    魏景承烦心事散去大半:“好了,今天向定安可见了慈宁宫的人?”


    叶听晚:“见倒是见了,但是奴才在小将军身边跟着呢,随便两句就把公主殿下打发了,小将军没去太后那。”


    “嗯,”魏景承十分满意:“做的不错。”


    叶听晚眨巴眨巴眼睛,问:“那奴才明天还跟着吗?”


    魏景承:“不必,明日有射箭比赛,朕要去,你陪着朕,向定安让刘勇跟着,他们两个都是习武之人,想必会比你有话聊。”


    叶听晚垂下眼睛:“哦哦。”


    “怎么?朕不让你去还不开心?”魏景承把茶放下,站起身来,绕着叶听晚转了一圈:“今天下午玩儿的这么开心?乐不思蜀?”


    叶听晚:“陛下要听真话吗?”


    魏景承:“朕不喜欢听,朕不爱听的话。”


    叶听晚:“…………”


    “奴才今天下午无聊死了,跟着小将军来回跑,眼下脚都快磨出泡来了,一点都不开心,但是陛下交代奴才了要跟着小将军,所以奴才今天下午既开心,又不开心。”


    魏景承这才笑出声来,捏了捏叶听晚冻得通红的脸颊:“这还不错。”


    说罢,男人心情大好,踱步走向床榻:“过来给朕捏捏,头疼的厉害。”


    叶听晚:“哦。”


    营帐到底不比福宁殿,在福宁殿内,天子的卧房都在二楼单独的一层,叶听晚都没上去看过。


    眼下,这营帐虽是顶好的了,该有的保暖的物件一个都不少,可是面前这张床却感觉小的厉害。


    男人大咧咧的躺了上去,叶听晚本想着跪在榻前给魏景承捏捏,但是榻前烧着两个火炉子,压根没他下脚的地方,磨磨蹭蹭半天找不到地方。


    魏景承:“上来,坐朕身旁便是。”


    叶听晚:“!”


    不是最不喜欢别人进自己的卧房吗?


    你的底线呢!


    叶听晚小心的脱了鞋袜,走到天子的身边,小心在他身旁坐下:“哦哦。”


    他也没学过按摩啊。


    福海公公教过他一些,但是也没实战过。


    而且要按摩的话,不应该坐起来吗?


    你这么躺着我怎么下手啊。


    叶听晚伸出手在男人肩头试了试,结果男人却十分不满意道:“朕头疼,你捏肩膀做什么?”


    叶听晚:“…………”


    魏景承的脑袋,天子的脑袋,男主的脑袋。


    好吧,都是人。


    他就当在大澡堂给人搓澡了qaq


    叶听晚:“陛下能稍微挪一挪吗。”


    魏景承的脑袋侧对着他,他又不能上床,根本没办法用力啊。


    “嗯。”男人倒是听话,微微起了身子,手臂撑着床,然后躺在了叶听晚的腿上……


    那么大一个脑袋,好沉的。


    “陛下,这个力道可以吗?”


    魏景承:“嗯。”


    叶听晚第一次在这么明亮的地方这么近的看魏景承的长相。


    他指腹拂过男人微微蹙着的眉心,目光扫过他的眉、眼、鼻子、嘴巴……


    别说,不愧是二次元的纸片人,长得就是标致。


    叶听晚一边欣赏男主的脸,一边手上吃着力气,按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的手指就开始酸了。


    但是腿上的男人没有喊停下来的意思。


    叶听晚只好继续打工,只是这会儿肚子不争气起来。


    ‘咕噜’‘咕噜’‘咕噜噜’


    只有中午趁着闲着的时候吃了一小碗米粥,现在都快四个时辰了,他滴水未进!


    饿t-t


    躺在青年腿上的男人离他的肚子最近,“晚上没吃东西?”


    本来说好,回来和定向安一起吃烤山羊的。


    叶听晚含泪咬牙说假话:“奴才不饿。”


    你快睡觉吧,睡着了好让他出去觅食。


    然后,肚子开始抗议‘咕噜’‘咕噜’‘咕噜噜噜噜~’


    魏景承:“…………”


    “东西都不吃?”男人说罢,突然抬起头来,正饿的分神的叶听晚冷不丁的对上男人的双眸,两人差点撞上,吓得他本能的向后仰去。


    ‘嘎吱’一声,脊椎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青年失去控制‘啪叽’一声摔在天子的塌上,两只垂在地上的脚丫一jio踩在了天子的腹上。


    叶听晚后腰一痛,瞬间的刺疼使他本能的弓紧了背,身子像是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疼。”


    魏景承眉心一蹙:“怎么了?”


    叶听晚:“唔……闪了老腰了……”


    说罢,腿上一使劲儿,感觉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肉垫。


    魏景承垂眸,看着青年的脚踩在他的小腹上,脸色瞬间一变:“福海!”


    天子账内一身低吼,侯在账外的福海闻声匆匆进去。


    一进门。


    龙塌上,天子身着寝衣,小叶子双腿缠绕在男人腰上……


    塌上的传来软乎乎的一声简直刺耳:“陛下,奴才疼……”


    福海:“!”


    他瞎了什么都没看到!


    双手遮目,身体主动往外走,“奴才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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