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元旦,王隽在临城又多留了两天,第五天早上,他出发返程。
季烟亲自去送的他,见机票上的目的地是深城,而不是北城,不由纳闷:“你去深城做什么,有公务要谈?”
王隽笑着问:“就不能是为了私事?”
她想不明白他去深城有什么私事,思索了一番,见旁边没什么人,凑到他身边,轻声问:“老实话,去深城做什么?”
他牵起她的手,在手心里捏着,故作模棱两可:“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她开玩笑:“总不能是和我有关吗?”
他只是笑着,并没有说话。
季烟眯起眼睛,略带审视地看着他,大概是看得久了,他也无奈,揽住她的肩膀往他身上靠,说:“是为了公务,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难道不是他故意让她多想吗?
季烟说:“你就是只老狐狸。”
他倒觉得这个称呼没什么,只问:“那你呢?我是老狐狸,你是什么?”
“……”
季烟把自己难住了,她是什么?
可想了每两分钟,她蓦然醒悟。
她干吗落入他的圈套。
她瞪了他一眼,推开他,大大方方地说:“你我人妖殊途,说这个。”
还演起来了,王隽正想就这个话题好好调侃她几句,广播那边传来通知。季烟就像是得了解脱,起身,又去催促他:“你该走了。”
他不动,就那么幽幽看着她:“急着让我回去。”
“要不你把机票退了?再迟两天回去。”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没想他倒是认真上了,拧眉深思片刻,说:“现在改?”
他目光全是笑意,有种游刃有余的拿捏,季烟眉一挑高:“你这么任性,工作还想不想要了?”
“这意思是想我留下,但是工作要紧,还是不要三心二意。”他牵过她的手,慢慢捏着她的手心,说完抬头看着她,见她不说话,他嗯了声,问,“是这样吗?”
分别在即。
像今天这样的相处对她和他来说,实在难得,她不介意说些真话。
季烟点点头,说:“我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不是吗?”
问题又被她踢回来。
王隽起身,低头看了她一会,半晌,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拥进怀里。
人来人往,广播提示绕在耳侧。
抱了一会,就在季烟要提醒他该去了,听到他说:“我刚才那话是说给你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季烟,我真的想留下。”
她听得心间暖暖的:“我知道。”
再多的不舍,终究是到了分别的时候,送他进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季烟在原地站了一会,等广播声再次响起时,她总算回过神,转身朝机场外走去。
时间尚早,回去的路上是一地的晨曦光辉,同来时的冷寂格外不同。
到了一处十字路口,前边亮着红灯,车子缓缓停下,季烟手搁在方向盘想了下,她手摸进口袋,不多时,就摸到了一道金属冰凉触感。
她无声笑了下,把它拿出来。
是跨年夜那晚买的对戒。
王隽说,这不是正式的,但是希望她收下。
她明白,他这是在跟她要一个承诺。
他每次过来找她,总得从她这边要点什么。
比如这次,是要一个对未来的承诺。
曾经她想从他那边得到的东西,如今却换成了他索要。
红绿指示灯转变,前边的车子开始移动。季烟没作过多犹豫,她把戒指戴在左手中指上。
回到合众科技的这一路,季烟数不清自己唇角弯起了多少次。
是开心的吧,随着人群走进合众科技的电梯,她摸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默默想着。
到了九楼,从电梯出来,如今她恋爱的事同事们都知道,到底是怕手上的戒指引起什么讨论,又更怕被人没完没了地询问,出了电梯,她就把戒指拿下来,放在口袋里。
戒指戴在手上的那几分钟,独独属于她一个人的小欢喜。
季烟笑着走进办公室。
-
临近春节,季烟忙得脚不沾地,她和王隽的联系又恢复了之前的寡淡。
不止她忙,他也是忙,百忙之中的一次电话来往,说上没几句,他那边就有人过来打断。
如此几次后,有回下班回去的路上,季烟问:“你最近怎么这么忙?”
王隽说:“被你发现了。”
话听着有点敷衍,更有种不想多谈的意思。
季烟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到底敏感,他是不方便多说,也就没多问,只叮嘱:“那你注意身体。”
他听完,倒是笑了,笑声略略的,“没其他什么想问的?”
“没有,”她很体谅地说,“万一是个什么商业机密,我可不想被你牵连。”
“牵连?”他幽幽问道。
“不是吗?”她笑着。
那边好一会没声响,没多久,就听见他说:“等时机成熟再和你说。”
挂了电话,季烟也走到酒店门口了。
天上月光清亮,地上树影摇曳。
她站着看了一会,晚风拂过,她感到一身的冷,这才慢慢往酒店里走。
上楼站在自己房门前,拿卡刷的时候,她后知后觉——
难道王隽最近这么忙的原因竟是和自己有关?
她不想自作多情。
可是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又不能不自作多情。
走进房间,她丢下资料包,坐在沙发上,思索了一会,拿出手机点开他的微信。
是有点冲动在的,想问问他,刚才电话里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时机成熟了再告诉她?
但瞥到右上角的时间,这个念头随即又被她摁下去。
总会知道的,就像他说的,不急,慢慢来。
季烟放下手机,起身去卧室找衣服梳洗。
时间又是匆匆往前走,再一次回到深城,是临近春节的前一周。
回到办公室,季烟和温琰报告了这四个多月来在合众科技的工作阶段性进展,四个多月的辛苦工作,最后放在温琰面前的就是薄薄的几张纸,浓缩在纸上的只有几个字,可季烟说得却是比纸上那些字还多,她一条条展开陈述下来,说到最后已是口干舌燥。
半个小时过去,终于结束。
温琰合上文件夹,说:“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季烟说:“我做得不多,其他同事比我还忙。”
温琰笑着看她,不言语。
季烟被看得不舒服,总觉得他的目光夹了些看戏的意思。
果不其然,过了会,温琰把文件夹放在桌上,双手交叉,极是舒展地看着她,漫不经意地问了句:“最近有听说什么消息吗?”
消息?
这个词太宽泛了,季烟一下子不知道,这个消息指的是行业内的,还是合众科技这个项目上的,又或者是广华证券内部的。
但温琰那么问了,自有他的道理,她不敢多猜,也不敢下结论,只是说:“部门最近好像没什么事。”
见她一头雾水,却要拨开迷雾的模样,温琰忍俊不禁,看来是真的不知道王隽那边的消息,想来多半是王隽有意隐瞒,他也不便多说。
因为这个笑,季烟心里七上八下的。
温琰又问了几句工作上的事,季烟斟酌着一一回答,问得差不多了,他说:“我没什么问题了,你有什么问题要说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季烟说:“那我先回去工作,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找我。”
从温琰办公室出来,她轻声掩上门,在门口站了会,脑海里全是温琰刚才说的“消息”二字,思索了半天,还是没想出一个结果。
中午,她和几个比较好的同事下楼吃饭,问起公司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同事皆摇摇头。
有人说:“每天不是鸡飞狗跳,就是忙得想死,还能有什么消息。”
旁边有人附和:“就是就是,我倒是想有个好消息,比如我爸妈突然告诉我,家里有亿万家产等着我回去继承。”
众人大笑,然后又互相笑着说:“谁不想,躺平不好吗?这破工作我真是一天也不想干了……”
季烟听着,没得出过多有用的信息。她不禁想,或许温琰那句话就是一个善意的提醒,比如让她多关注一下行业的动态,又或者是她这次工作结果他不太满意?
越想越是不好,季烟不愿再想,继续吃饭。
隔天早上,她倒是接到了王隽的电话。
她看了眼办公室,拿着手机猫腰走到走廊,找了处离办公室相对远的地方,接下电话。
刚一接通,王隽就问:“回深城了?”
她回来之前有给他发消息,但可能是他太忙,就回了个知道,不得不说,收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心里没来得一沉。
就没其他想说的了?
后面他也没来过电话。
她心里更加不得劲了。
本想打过去的,可一想到他之前忙碌的样子,她又安慰自己,不就出差暂告一段落回来,又不是什么大事,需要他什么反应。
如此自我安抚一番,她身心舒畅。
结果他又打来电话,在她全然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她轻轻嗯了声,说:“刚回来。”
他那边默了默。
她指尖点了点手机壳,半晌,见他还是没有回音,就问:“怎么了?”
打来电话又不说话,什么意思。
不想,那边径直来一句:“中午一起吃饭?”
???
中午一起吃饭?
季烟看了看窗户外,她是在深城没错,那是她听错了吗?
她极为不肯定地问了句:“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隽淡淡的笑声从听筒那端传过来:“我刚才说,中午一起吃个饭。”
原来没听错。
不对,他不应该在北城吗?隔着这么远,怎么一起吃饭。
她问出自己的困惑:“我在深城,你在北城,这饭怎么吃?用漂流瓶吗?”
说完最后一句,她倒是把自己取笑到了。
电话那端的人也跟着笑。
季烟脸红了红:“你别笑,到底什么意思?”
王隽嗯了声,声音拖得长长的,她听着心间游荡,没一会,他的声音再次徐徐从听筒那端流出来。
“季烟,我现在就在深城,中午我过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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