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酒吧坐了已经有一两个小时……
在司机接到人、发来消息之后, 他便算着时间离开了住处，但却也没走远。
在楼下看到司机把人给带了过来后，他便驱车离开, 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并没有什么目的性。
就好像是一个离家的游子，四处飘荡。
最后在一家酒吧落了脚。
一个人坐在吧台，连着喝了几杯似乎也不过瘾，越喝越猛。
时间的流逝在他这儿仿佛都已经模糊了似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他甚至想这样一直模糊下去。
有时候模模糊糊不清不楚的不也挺好。
以前总是什么事情都要非黑即白的弄清楚, 但有时候他又忽然觉得，有些事情弄不清楚，又或者说，他自己不愿意去弄清楚。
旁边忽然来了一阵香水味，蒋承洲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一点也不好闻，没有宋之怡香。
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
眉头皱得更甚。
“Hi, 帅哥，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那个自来熟的女生一头大波浪，穿着一件白色v领衬衣和黑色的皮裙, 自然而然就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还在坐下的同时探手拍了下他的肩膀, 不轻不重, 甚至带着几分妩媚, 那眼神也像是勾着丝似的看着他。
蒋承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看女生的酒杯快空了, 招呼酒保拿来一个新的空杯，给她也倒了一杯, 然后沿着桌子推到她面前。
“要一起喝吗？”蒋承洲笑道，那笑容、那眼神，已经带上了几分醉意。
他平常喝酒其实很少喝醉，即便是以前应酬的时候整轮整轮喝，可能最多也就只是喝到胃难受，而不至于喝醉，甚至还能清醒的把合作方送走。
但一个人喝闷酒就是会更容易醉一些，更别说像他现在这样喝水似的一杯接一杯的喝。
“好啊，那就谢谢这位帅哥了。”衬衫女笑着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颇为豪爽。
但不论是喝之前，还是从一开始她过来的时候，衬衫女一直都在打量着蒋承洲。
她认识蒋承洲。
只是蒋承洲不认识他罢了。
之前那么多次相亲局，她也略有耳闻，发现这位蒋总对于相亲是极度的厌恶和抗拒，所以她便另辟蹊径，当然，这也是在蒋总母亲白女士的指导下进行的一次尝试。
据说，相比于在相亲局上的抗拒，在酒吧里的他，会更加亲近的多。
看来果然如此。
衬衫女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势在必得的自信。
“还挺豪爽。”蒋承洲看她一口闷了，面露几分欣赏。
衬衫女正要得意，但下一秒，忽然就听他一本正经地又说道：“不过女孩子出门在外，在酒吧这种地方，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喝陌生男人递过来的酒。”
衬衫女愣了一下。
这怎么还突然教育起人来了？这是醉了？
看到那已经空了大半瓶的烈酒，衬衫女面露几分佩服。
纵然平时也是酒吧的常客，但那烈酒她自己都不敢多喝几杯，刚刚纯粹是为了博一个好的第一印象，所以才那么豪爽一口闷了，现在嗓子都还有辣辣的感觉，结果这位蒋总竟然在这一个人闷了大半瓶。
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这位帅哥是有什么烦恼吗？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总有理由吧，不妨说来听听？我可以给你当个树洞。”衬衫女又凑近了几分，挨着蒋承洲的肩膀。
“树洞？”男人又干了一杯，“我不需要别的树洞，也没什么好烦恼的，就想喝个酒怎么了？”
一声轻笑，衬衫女着实是没忍住，抬手掩嘴。
平时看着蒋承洲都是一副不可一世让人难以接近的模样，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此时虽然表面还是平时那副模样，但讲话时的语气和神态还是略微有些不同，显然是有了几分醉意。
这醉了的模样倒有几分………可爱？
除了一开始想要拿下这个男人的征服欲和胜负欲之外，现在，她又多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想要拿下他的冲动。
“那你要是想喝酒的话，我陪你喝好不好？”
衬衫女循循善诱，此时身体已经半靠在蒋承洲身上，一步一步，越发靠近，在不知不觉间。
忽然，蒋承洲皱了皱眉，鼻翼微微也缩了下。
然后一下挪开了自己的凳子，朝着远离衬衫女的方向挪了有小半米的距离。
“不用了。”拒绝得干脆利落。
衬衫女：“？？？”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刚刚不是还要好好的吗？
把最后那瓶酒里剩下的倒了杯满满的，刚好一滴不剩，一瓶酒就这么喝空了。
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蒋承洲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
“回家………该回家了………”
然后衬衫女就眼睁睁的看着蒋承洲摇摇晃晃站起来，往外面走去。
现在这大好的机会，她可不能错过，于是她也跟了上去。
酒吧门口，晚风轻轻吹，吹动了男人七倒八歪的领带，在夜风中摇摆着，他的西装外套早已脱下，正搭在他的臂间。
倒是还记得拿上外套。
他站在路边，拿手机似乎在喊司机，不过这会儿用不着他喊，司机已经很有眼力见的把车开了过来。
衬衫女赶紧走了过去。
“就走了吗？不再喝一杯了？或者我们换个地方再继续喝？”
蒋承洲理都没有理她，似乎压根就没有听到她的话，然后自顾自上了车，当着她的面把车门给关了。
眼看着车开走，衬衫女也无可奈何，只得是在原地跺了下脚。
…
“蒋总，请问我们是去哪儿？”
虽然有听到蒋承洲口中说着的“回家”二字，但他现在一时间也不是很确定到底是要回哪。
毕竟按理来说，他之前就是从江边那处出来的，然后还嘱咐他去接了人，当时气氛略微有些奇怪，他看在了眼里，只是没说出来。
只是他现在这个问题没办法得到回答。
某个喝醉了的人已经在后座歪着，像是睡着了…………
——
——
宋之怡觉得自己似乎刚要进入熟睡的状态，脑海里已经开始有光怪陆离的梦，半梦半醒。
突然，听到客厅传来门开的声音。
她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11点了，她手机上也并没有蒋承洲发来的消息。
那来的人到底是谁？是蒋承洲突然过来了吗？他怎么这个点突然过来了？
心里一堆的疑问，宋之怡带着这些疑问，慢慢往客厅走去。
但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蒋承洲西装革履地走进来，这次，他是被人搀扶着进来的。
“他怎么了？”宋之怡赶紧三步并做两步迎了上去，问司机。
“在酒吧喝多了………”司机无奈道，“我把人给送回来了，那…我就先走了？”
“好，辛苦了。”宋之怡对司机说道。
但是当蒋承洲几乎大半的重量都压到她身上来的时候，在她几乎都要扶不住人的时候，宋之怡微微有些后悔让司机先走了。
应该让司机留下，帮着把蒋承洲给收拾一下，好歹是给抬到床上去。
人实在是太重，又似乎着实醉得有些不省人事，宋之怡看了一眼到房间的距离，果断选择了放弃，然后把人往沙发那边拖。
好在也就几步路的距离，勉勉强强也算是拖了过去。
蒋承洲的头整个埋在她的脖颈处，带着酒气的热气不断喷吐在她的颈间，搞得人怪痒的。
好不容易是把人仰面放倒，看着他那被瞎拽但没有拽开的领带，宋之怡干脆帮他把领带给解了下来，然后又解了几颗扣子，让他舒服点。
换衣服是换不了一点，就这样吧。
他的身上除了酒气，隐约间还有一股不太好闻的香水味，倒也不是说这香水的味道或品质不行，主要是这香水的调太偏甜腻了，她不喜欢。
去酒吧喝这么多酒做什么？身上还带了别的女人的香味回来，真是………
宋之怡把人晾到沙发上，站起身来打算离开，但在站起来之后却又没立即转身，而是垂眸盯着沙发上那双眸紧闭的脸看了看。
倒真是生得好看，一张脸帅到是让人想生气都生气不来的程度。
本来是想把人丢这就拉倒，但走到房间门口时，宋之怡又拐了个方向，进了浴室，拿了条毛巾，用温开水打湿之后又拧干，然后便又回到了客厅沙发那。
给蒋承洲稍微擦了个脸和手吧，宋之怡寻思。
“喝这么多，要不是司机把你送回来，都喝到不知道要回家了是吧，乐不思蜀了是吧，还和别的小姐姐喝酒是吧，难闻死了………”
越擦越觉得嫌弃，后面宋之怡干脆是把他的衬衫扣子全给解了，然后左挪右挪扒拉了下来，最后还像是报复性似的直接丢到了地上。
衣服脱都脱了，宋之怡寻思要不帮他把身上也抹一下，于是又去洗了一遍毛巾。
再拿着毛巾回来的时候，躺在沙发上的男人还是刚才那副模样。
似乎都睡熟了。
当然，也只有在他这样醉着睡熟了的时候，宋之怡才能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出刚刚那一番抱怨，毕竟蒋承洲也听不到，那她可不就想说啥说啥，爱咋说咋说。
将毛巾啪的一下丢到他身上，宋之怡见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顿时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不再发出动静，紧紧盯着蒋承洲，但他也只是皱了下眉，并没有醒来，见状，宋之怡松了口气，然后开始给他擦拭。
不得不感叹，男人的身材是极好的，每一丝肌肉都恰到好处，一道道轮廓也是如此，那腹肌仿佛是漫画里画出来似的。
在她半蹲在沙发旁，给蒋承洲擦到第五六块的时候，突然，手腕被一把抓住。
宋之怡吓了一大跳，直接歪坐在了地毯上。
瞪大的狐狸眼对上了男人黑色的眸子。
“你在做什么？”
男人的眼神无比凌厉，一点都不像是喝醉了酒。
第 62 章
宋之怡一时间没说话, 在分辨他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是清醒的过来还是还在醉着。
下一秒，紧紧抓着她手腕的手松了, 眼神也瞬间松懈了下来, 带上几分柔和的感觉。
只是这柔和有几分过头，甚至还带着一点………委屈的感觉？
她说不上来，只觉得这表情出现在蒋承洲脸上着实是有些违和，但想到是喝醉了的人，又能理解了。
毕竟哪个醉鬼能管得住自己呢。
“你要不要去床上睡？”
趁着人清醒过来，宋之怡决定跟他好声好气说句话, 看看能不能把人给劝到床上去，毕竟沙发上睡着总归是没有床睡着舒服的。
“好………”
男人只说了一个字，语气有些乖。
宋之怡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好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把人给牵了起来。
“跟着我走哦, 带你去睡觉觉。”
像一只大狗狗似的，蒋承洲还真就这么一直牵着她的手跟在她后面走着，经过浴室的时候, 宋之怡还顺便拉着他进去刷了个牙, 他也乖乖照做。
然后再是把人牵到床边, 让他坐下。
“自己乖乖躺好, 盖好被子哦, 那我先走了~”
宋之怡说完，刚转身要走, 好不容易扒拉开的手腕，却又是被抓住。
这一次抓的更紧了。
“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宋之怡愣了下, 看了眼自己被抓的紧紧的手腕，又看了一眼蒋承洲紧紧盯着她的黑眸。
这一瞬间，宋之怡忽然有些怀疑，现在他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分辨不出一点。
“就……不了吧……”宋之怡拽了拽自己的手，想要看看能不能把手拽出来，结果以失败告终。
蒋承洲拽的还挺紧的。
跟醉鬼没有办法讲道理，宋之怡选择妥协。
把拖鞋给脱了，宋之怡也躺上床，见她这般，蒋承洲赶紧自己给自己盖好被子，然后又帮她把被子盖上。
这次的一起睡是纯纯的一起睡，男人只是抱着她，就像是抱着个玩偶似的。
如此这般的蒋承洲，倒也是第一次见，可爱的不行，虽然可爱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霸道。
“晚安。”
宋之怡摸了下他的头，像是哄他睡觉一样，然后紧接着便把灯给关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
本来之前她就是快睡着了的，被蒋承洲醉着酒回来这么一折腾，耽误了些时间，但现在一沾床，困意倒也又很快上来了。
宋之怡一下子就睡着了。
黑暗中，男人那双乌亮的黑眸忽然睁开，带着困顿似的轻轻眨了几下，但也很快睡着了去…………
——
——
第二天早上。
在闹钟响起之前，宋之怡就被旁边的动静给弄醒了。
蒋承洲醒了。
“你………醒了？”
她问的这个“醒”，不是现在显而易见的醒来，而是有没有醒酒。
“嗯……”
男人的声音有着宿醉之后的哑，此时已经起身，拿上睡袍打算往浴室走去。
看这样子确实已经醒了，所以才会在第一时间就去洗澡，毕竟昨天晚上没有洗………
“你还记得你昨天怎么回来的吗？以及回来之后………”宋之怡试探着问了句。
“我记得是司机把我送回来的，我本来以为他会把我送到别墅，抱歉，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蒋承洲又回到了以往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连道歉都一板一眼的，“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我记不太清了，应该睡着了吧。”
在蒋承洲讲前面几句时候，宋之怡就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接上话，本来她还想说个其实倒也没必要道歉什么的，毕竟这本来就是他的住处，来就来了，此时听蒋承洲把话都说完之后，宋之怡闻言赶紧点了点头。
“你当时醉的挺厉害的，然后回来之后就简单给你擦洗了一下就让你睡下了。”
开玩笑，她当然是不希望蒋承洲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
且不说她放肆摸了好几下他的头，就像是摸大狗狗一样，光是当时给他擦拭时，那一番抱怨的话，当时是心直口快，寻思说趁着人醉的不省人事，说了也就说了，他又不知道，但现在看人清醒了，又有些后知后觉，怕他有记忆。
好在看来是没有什么记忆的，喝断片了。
“嗯，昨晚麻烦你了，”蒋承洲回应了句，然后又拿着浴袍继续往浴室走去，但他人影刚在门边消失不见，下一秒却又退了回来，转头看着她，问道，“容我问一句，昨天晚上的情况，为什么我们最后是在一起睡的？”
宋之怡：“………”
这是一个好问题，你得问问你自己。
“如果我说，你那会儿醉着耍酒疯，非拉着我的手腕不让我走，你信吗？”
男人没说话，但看他那副表情，那微微皱起的眉头，那思索的眼神，不太像是相信的样子。
宋之怡刚想再说点什么，让蒋承洲相信这真的是事实，然后又听他说道——
“那你就那么纵容一个酒鬼？”
这倒是把她问到了。
是哦，昨天晚上那么纵容他干嘛？
“你力气大，我挣不开啊…………”宋之怡说道，面露无辜。
不过其实当时若是想要真开的话，多用点力道也是可以挣开的，虽然那样可能会让手腕有一点痛，但总归不是做不到的程度。
当时她就只是………微微挣脱了一下，发现挣脱不开便很快就妥协了。
确实算得上是纵容了。
只是这纵容，宋之怡现在自己也有些分不清，到底纵容的是昨天晚上的某个酒鬼，还是在纵容她自己……
这时候，手机闹了起来。
是她的闹钟响了，该去上班了。
二人的交谈到此结束，各自忙着。
在蒋承洲刚走出浴室，便听到了一声关门的声音。
“溜的倒挺快………”蒋承洲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擦着头发自言自语道。
——
——
这天晚上回来时，宋之怡开门动作都有些狗狗祟祟。
她怕打开门来发现蒋承洲也在家里。
然而并没有。
看来那家伙昨天晚上就是单纯喝多了，醉了，然后司机在得不到准信的情况下，自作主张把人送到了这边，而人清醒之后，自然是按之前说的，这里让她住着，他自己则住到别处去。
一直到晚上，她已经躺下准备睡觉了，这偌大的屋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
有了昨天的对比，今天更觉冷清。
不过这样才对，本该如此，昨天只是个意外。
看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宋之怡便这么睡着了过去………
——
——
一连几天，工作日的时间都没有再联络过，转眼间一周又过去了，又到了周五。
快要下班的时候，蒋可来了个电话。
“大忙人，今天下班后去喝一杯？都多久没约了？上周回学校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宋之怡解释了下，最近确实比较忙，上周末的时候也是回去要赶一些实验，没空约饭什么的，更别说去酒吧。
“要不明天吧？今天下班想回去躺下，不是很想出去玩儿了，明天可以。”宋之怡回道。
“那也行，那明天见。”
那头电话即将挂断的时候，宋之怡隐约听到有一声车喇叭响起的声音，也不知道蒋可这会儿是在哪儿。
当天的工作已经做的差不多，下班时间一到，宋之怡便从工位上离开，几乎是卡着下班的点刚过就下班打卡。
手里提着一袋垃圾，打算待会儿顺路碰到垃圾桶给扔了。
垃圾袋里是小蛋糕吃完之后留下的包装。
宋之怡感觉自己所在这个部门的氛围都还挺好的，反正他们这部门里有百来号人，每逢周五的时候，下午都有下午茶环节，上次是奶茶，这次是小蛋糕，倒还挺滋润的，看得出部门的氛围很好，福利待遇也不错。
在那各式各样各种口味的水果小蛋糕里，宋之怡挑了一个草莓味的，味道还不错，她几乎都想问问，负责订购蛋糕的同事到底是订的哪家的蛋糕。
不过那位同事她一直到现在都并没有过工作交集，这么问的话怕是会显得有些冒昧，于是宋之怡便没有问，但她对这位同事的品位非常认可和信赖，期待着下周五的下午茶。
因为是第一波踩点下班的，所以电梯这等着的人倒不是很多，宋之怡站在电梯口，纠结自己是直接回学校还是先回蒋承洲住处一趟。
要带来带去的东西有一些，但也不多，纠结之后，宋之怡还是决定回去一趟，拿下行李箱。
刚从写字楼大门出来，正要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一辆熟悉的车却就停在路边。
倒不是蒋承洲之前经常开的那辆低调黑色但实则价值不菲的豪车，而是换了一辆别的，更加平价低调一些的，宋之怡也见过那么两三次。
那辆车就那么静静停在那，似乎在守株待兔似的等待着猎物。
车窗微微下降了些许，对于背后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已经似乎听不见，宋之怡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视觉上。
那窗缝间露出来了那双熟悉的眼。
是直接离开还是过去？
这家伙怎么就这么停在楼下？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些吧，不过好歹是知道换车………
宋之怡也不知道该说他些什么。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他发来的一条消息。
【上车。】
没再纠结，毕竟越停留在原地，越会让人觉得奇怪而引人注目，宋之怡干脆利落地往车上走去，然后坐上了副驾。
车很快开走。
只是在那车开走之后，不远处缓缓跟上来的一辆车停在了蒋承洲刚刚那个位置的旁边。
车里，男生双目死死盯着刚刚那辆黑色车离开的方向，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乎要把那方向盘给拧下来似的。
然后一脚油门，那车又飞快驶离。
第 63 章（一更）
——
——
行驶的车里。
“你怎么过来了？”宋之怡问道。
“也刚好下班, 顺路而已。”
顺路是顺路，但是………
等等………哪来的顺路？
他今天晚上难道要过去那里住吗？这次不回别墅了？
“但我今天打算回学校………”
“嗯？”
男人一个语调，尾音却带了两拐。
“这是打算再晾我一个礼拜？”男人的右手忽然从方向盘上脱离, 伸了过来, 抓住了她的左手，大拇指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
“…………那我明天再回去。”
“嗯。”
这下的语调倒是正常了些，但还是有着微微上翘的语调，似乎是心满意足。
“下次我自己坐地铁回去就好了，你不用再顺路带上我。”
“这不是怕你又溜了吗。”
男人的手忽然收紧，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整个抓牢，就好像这样人就从他手里溜不开了。
“我也没有说要溜啊，你要是提前跟我说的话，我要是有空自然会留下。”
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是打算回学校的，也有过直接就从公司回学校的念头，但这都是建立在蒋承洲没有联系她的基础上。
蒋承洲不找她, 那她自然是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工作和生活，若是找她的话，那她就再看看时间和日程, 给蒋承洲空出些时间。
电话忽然响起, 是宋之怡的手机。
看了一眼号码, 是一个没有见过的座机号码, 但是是号码开头显示本地的。
宋之怡接通。
“宋之怡！你特么竟然真的让人把我搞失业？你要不要这么狠心！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怎么着，我的存在让他感觉到有威胁了是吧, 他倒是还挺能啊，还真能让我在海城待不下去？”
劈头盖脸被这么恶狠狠的说了一堆, 甚至这声音是不开外放都能被蒋承洲旁边听到，宋之怡整个人都被骂懵了。
打电话来的是祁遇。
但宋之怡也只是懵了一瞬间，很快就从祁遇那前言后语的话里面了解到了是什么情况。
祁遇还真的丢了工作………
那这会拜谁所赐？难道真的是蒋承洲动了手脚？
不可能。
如果真要动手脚的话，怕是早在几天之前，在那天电梯偶遇的那一次，就当晚让他卷铺盖走人了，哪还会等到现在。
她打心底里是相信蒋承洲的为人和所作所为的，所以对于祁遇现在的一面之词，宋之怡只觉得这人是在疯言疯语肆意发泄。
旁边的男人把手机拿了过去。
“首先，你本就只是在试用期，没通过最终考核，转不了正不是很正常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公司不养废物，”男人单手开着车，眼睛直视着路况，语气带着一丝轻蔑，“其次，就你这样的，我压根没必要放在眼里。”
说完这些话，蒋承洲倒是还没把电话直接挂断，虽然刚刚眼看着他就要顺手给挂了，但他还是把手机递还给了宋之怡。
接了这通电话之后，蒋承洲的那脸色那语气，简直和电话响起之前是天差地别。
所以原来那家伙只是在试用期，她一开始还以为祁遇是正式员工呢，宋之怡心想。
不过其实一般来说，很多公司入职经过了试用期，大部分都能转正，只是环宇医药格外的严格，转正的概率比其他公司稍微低一些，但绝大部分人还是能够通过的。
祁遇在这待了这么一个月，一开始他就是一副在海城扎下根的样子，他们重逢的那一次便也是这样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结果竟然都没能通过试用期转正。
亏了这家伙以前学习还挺好的，竟然现在还能混到这个样子，果然几年过去了，连以前的某些仅有的优良特质也能被磨灭。
此时此刻，宋之怡只觉得后悔自己曾经给他说过好话，还是在蒋承洲面前，在上次蒋承洲开玩笑说要辞退祁遇的时候。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要说就一次性说清楚，别下次又换个号码打过来，再这样我直接举报你骚扰。”
电话那头沉默了，但通过电话听筒都能听到对面传过来的粗重呼吸声，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祁遇本来就是一肚子火打电话过来，结果刚刚还被蒋承洲给那么呛了一番，更是火上浇油。
“行！你行啊你宋之怡！怪不得这么硬气呢，真就傍上大款了，行！你牛，你们牛！”
宋之怡无语，也没好气道：“刚刚他都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自己的问题，你干什么非要往别人身上怪罪，搞得我们想搭理你似的………”
对面咬牙切齿，落下最后一句话：“宋之怡，你给我等着……”
最后一个字咬牙切齿的落下时，对面挂断了电话。
跟正在气头上的人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宋之怡才懒得搭理祁遇。
不过被人这样平白冤枉的感觉并不好受，祁遇现在这显然是把自己转不了正这件事儿怪罪到他俩身上了，而压根不从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压根不反思自己。
这样的人可真是…………
“没事儿，别气了，就当他是个疯子，也算给公司除害了。”蒋承洲拍了拍宋之怡的手背。
宋之怡还是越想越气。
“当时怎么就把他这样的人给招进来了，我真是服了………”
一声轻笑。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宋之怡现在情绪也不是很好，有点被气的上了头。
“当时不知道谁还不让我辞退他，现在又怪我把他给招进来了？但这也怪不上我，招人可不是我负责的。”
宋之怡自然都知道，但她现在就是有一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她好像是第一次在蒋承洲面前，这般毫无保留地暴露出自己的脾气。
其实她脾气也并没有很好，只是从小到大隐忍惯了，所以即使有气，也都能够隐藏的很好很好，好到完全不会被人发现。
若是她愿意的话。
但她现在却并没有想要压抑自己情绪的意思。
“你倒是还挺相信我，真的就一点都没有想过……我可能会做点手脚吗？”
车已经开进了小区，此时已经到了停车场，车稳稳停下。
男人已经解开了安全带，侧头看着她。
“就他这样的，根本没动手脚的必要！”
蒋承洲替她把安全带解开，然后自己下了车，又走到另一侧开门，把人给牵了下来。
一路都像是哄着她似的。
女生的嘴还气鼓鼓的，微微撅起。
“你再这样撅着嘴，我可就亲你了。”
还在公共空间，没上电梯，也还没有回到屋里，蒋承洲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被这么一打岔，宋之怡抿了抿唇，收敛了下自己刚刚的表情。
一进屋。
又是像曾经好几次发生过的那样，随着门刚一关上，与此同时的，便是触碰在一起的唇。
“宋之怡，我很想你…的身体。”
干柴烈火般，两具身躯拥抱到了一起。
“别再想不想干的人了，现在这里只有你我，只许你看着我、想着我………”
男人的吻霸道而炽烈，不断地攻城略地，宋之怡整个被他抱在了怀里，然后被他单手抱住，往沙发走去，男人的另一只手则是驾轻就熟地在玄关的柜子处拿着遥控，把那落地窗给关上，又把客厅的灯打开。
宋之怡也回应着他。
其实………她也挺想他的……身体。
食髓知味。
男人的吻越发娴熟精巧，变着花样地掠夺，仅仅只是一个吻，就几乎要让人眩晕。
“草莓味的。”
适时的，男人放开了她的唇，二人额头互相抵着，各自喘息。
“今天部门发小蛋糕，草莓味的………”
临下班之前吃的那个草莓味小蛋糕，这都被他给感觉到了吗。
“我先吃一顿，再做饭给你吃，怎么样？”
男人半跪在沙发上，手臂撑在女生旁边，整个人几乎是覆盖着她。
此时那落地窗早已经拉的严严实实，客厅的灯光从中央洒落下来，照亮了男人的半张脸，另外半张则隐匿在阴影中，一光一暗。
宋之怡能感觉到男人那潜藏的冲动。
刚想点头答应，手机却响了起来，是来电铃声。
“我先接个电话？”
男人微微撑起身，给她溜出去的空间，显然是默许了她的话，然后干脆扭身坐在沙发上，将西装外套的那两颗扣子顺手解开。
这个电话…是蒋可打来的。
他不是才打来电话不久吗？约的是明天晚上，这会儿又打电话来做什么？
宋之怡给蒋承洲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手机屏幕在他面前晃了下，让蒋承洲知道现在是谁打电话来，让他注意点别发出声音。
“喂？”宋之怡接通。
“之怡，我在门口。”
电话那头，声音淡得出奇，似乎还有回音似的回荡着，回荡在空荡的空间内。
下一瞬间，手机从宋之怡的手中滑落，高高落下，打在地毯上，发出闷闷的撞击声，好在是有地毯，这手机屏才不至于在这个高度上摔下来而碎裂。
但是，宋之怡的表情却在一瞬间碎裂。
就好像是一道晴天霹雳一般，终于是劈开了原本表面的平静，那平静的假象，终于是在这时候被彻彻底底暴露了开来。
压根无需多想蒋可话里的意思，他所说的“门”，不会是别的什么门，而就是他们现在的这个屋门。
一门之隔。
脑海中顿时又想起了当时和蒋可打电话时，从手机那头传来的一阵车的鸣笛声。
原来那个时候他其实已经在公司楼下了吗，是想给她一个惊喜，但是被拒绝之后，未来得及离开就偏偏又看到了她上了蒋承洲的车，然后一路跟到了这儿吗？
第 64 章（二更）
电话那头的声音, 蒋承洲也隐约听到了。
闻言，又看着这坠地的手机。
男人倒没有太多的慌乱，甚至可以说并没有太大的神情变化, 只是眉头略微的皱了起来, 然后沉默着将手机给捡了起来，点了挂断。
屋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并且还是以这般堪称惨烈的形式………
打开门来之后，后面的走向又究竟会是怎样？
宋之怡不知道。
可，门还是要打开的。
就像, 终究是要面对的。
宋之怡往门口走去，经过茶几的时候，还掩耳盗铃似的抽了张纸擦了擦自己的嘴。
看着她的这般举动，蒋承洲眼眸微深，也站起身来，将刚解开的那两颗西装扣子又重新扣了回去。
男人的步子迈得大些, 在到门口的时候，刚好超过了宋之怡，先她一步, 将手覆在了门把手上,
殪崋
然后扭头看她。
那眼神似乎在说——“我来吧”。
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将人挡在了身后。
“咔哒——”
男人的手骨节分明, 此时那骨节也微微泛着白, 说明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是多少用了些劲的, 下一刻，门把手彻底拧到底, 然后缓缓往外推开。
门口站着的，正是蒋可。
与平时的吊儿郎当有些不同, 此时的他表情格外严肃，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似的，像是风雨欲来之前最后的平静，也像是那毫无征兆即将喷发的火山，在喷发之前最后的安宁。
“小叔叔………”
这一个喊了无数遍的称呼，在此时此刻，再喊出来，却格外的生硬。
蒋承洲没应。
只是在蒋可将视线流转到他身后的宋之怡时，不着痕迹地侧了侧身，挡住了她。
“进来说吧。”
蒋承洲微微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同时也拉着宋之怡的手腕，将她往旁边带了带。
蒋可终归也是理智的，最起码现在看着是，闻言，眼神只是盯着蒋承洲握着宋之怡手腕的手看了一瞬，便干脆利落进了屋。
这地方，几年之前他倒是来过一次。
但那个时候这里还不像现在这般………有了生活的气息，那时候简直是死气沉沉的，完完全全就是一个用来休息的地方。
几年过去，这里倒是改变了，不过这改变的缘由是什么，也显而易见。
…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虽然进了屋，但蒋可也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就这么站在客厅，看着那两人，喉结上下翻涌着，似乎有什么情绪在强自压抑着。
看到蒋可这幅模样，宋之怡心里也不好受。
“对不起，蒋可……”
蒋可的手在身侧垂着，紧紧握拳：“什么时候？告诉我，到底什么时候就开始了？我不想听对不起，你……也没必要说对不起。”
“有一段时间了，”这回是蒋承洲开口，声音沉静，“在我和她第一次遇见的那个酒吧，那天晚上，我们就接了吻。”
“蒋承洲………”宋之怡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干脆，甚至把这种事都说了出来，轻轻拽了下他的衣袖。
“那么早………就开始了啊………所以，你们俩就一起瞒着我？把我当傻子？”蒋可低头看看地板，又抬头看天花板，单手插着腰，在原地踱步了下，一整个深呼吸的大动作，“我还说那天晚上人怎么突然就走了呢，我还说……上次演唱会气氛怎么那么奇怪，原来是我多余了啊………”
原来所有的一切似乎早就已经有迹可循，只是他一开始压根都没有往这方面去想，但当他觉察到越来越多蛛丝马迹时，在他终于忍不住去想的时候，他却也不愿相信。
直到现在，猜想得到了证实。
“我…………”
蒋可的话梗在喉咙中，他背过身去，不再看他俩，大概缓了一两秒，才又转过身来。
“小叔叔，你………你可是我小叔叔啊，我甚至还给你讲过那些………”那些心里话。
所以那个时候，那些话听在你耳中，是不是会觉得很搞笑？
肯定是了。
但是蒋可的话说到这，便自己就此打住，没再往下说。
因为有些话，当初没法说出口，现在就更不可能说出口了。
他都明白的。
又是一个深呼吸后，蒋可似乎终于是冷静了下来。
“行，现在这事儿我也知道了，你们一个是我小叔叔，一个是我的好朋友……”
“小叔叔”、“好朋友”，这两个称呼从他嘴巴里说出来，都带上了些许的咬牙切齿，不过他本身现在讲话似乎都已经是强弩之末，都是在绷着的，便显得没有那么突出。
宋之怡想起来之前蒋承洲说的话。
那时候她问，如果被蒋可发现了怎么办？
蒋承洲那时候说——那就到了蒋可做选择的时候了。
现在便是……那个时候了吧。
看他这样子，他的选择似乎…………
“虽然但是………其实也不用瞒着我的。”
蒋可忽然笑了一下，笑得略微有些勉强，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觉得。
“你们俩，我都了解，”蒋可说到一半又顿住，“当然当然，经过今天这么一遭，我忽然发现，可能也没有那么了解吧………”
“不过………”蒋可刚刚还好不容易又恢复了几分往日那般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模样，现在又跟变脸似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并不觉得，你们有多合适，或者我说得再直接一点，你、们、压、根、不、合、适………”
“蒋可，我和他只是………”宋之怡想要解释。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虽然我平时不学无术，但也不要把我想得太傻。”
蒋可打断宋之怡的话，没让她继续往下说，没让她说出那个词。
蒋可猜到了，猜到了他们是什么关系，无非就是那种见不得光的、不能告知于人的关系。
py。
他只是没有想到，宋之怡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的小叔叔。
而这个选择，从最初始的时候，似乎还是他机缘巧合之下，把这个选择带到了宋之怡面前。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生气什么，到底是该气自己，还是气他们谁。
可他甚至现在还有一点……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爽的心疼。
这样的关系，对宋之怡来说，虽然无疑是她自己的选择，但他还是为她觉得不值当。
“这事儿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俩想继续瞒下去，我会配合，一直配合到………你们分道扬镳的那天。”
因为这段关系，对他们来说，注定只是一时的，注定走不到最后。
就像他好像注定也无法表明自己的心意，即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只能硬着头皮死死坐在朋友的身份上。
这一切好像都是注定了的。
似乎从酒吧的那一晚开始，所有都注定了。
命运的齿轮在悄然转动，而这转动的结局，也不过就是齿轮咬合之后所传导出去的动量，会一环扣一环，但终究逃不过齿轮的框架，最后转向哪，并未未知，只是时间问题……
“希望那个时候，我们还能像现在一样，心平气和地站在一起讲话，或者……再一起看个演唱会啊？”
话全部说完，蒋可微微叹了口气，似乎耗尽了力气似的，轻声说了句“我先走了”，然后便转身，开门离开，甚至还带上了门。
门关上。
屋内陷入了安静。
“我还是先回学校吧。”宋之怡没看蒋承洲，而是回到房间拉出行李箱。
行李箱是昨天晚上就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的，她刚刚只是赶紧盖上了盖子，便直接拉着走。
“我……”蒋承洲刚开口便顿住，“好。”
我送你，这三个字终究是没说出口，最后化为了一个“好”。
门再次开合。
屋内只剩下蒋承洲一个人。
看着突然空掉的屋子，男人捏了捏眉心，迈了两步，往沙发上靠去。
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晚上，却忽然情况急转直下，两极反转，变成了现在这般。
这段时间，她大概又是不会想见他了的。
分道扬镳的那天…………
蒋可的话还盘旋在他脑海中。
看来他还倒是真小瞧了自己这侄子，本以为完全拿捏了他，倒是没想到，做出选择之后，末了还反手给他扎一根刺。
几乎是扎到肉里的那种刺。
看着角落里女生零零碎碎的一些东西，大箱小箱的，还堆放在原处。
周日晚上的时候，她还会过来这边住吗？
东西没来得及收拾走，应该还是要过来的吧。
可他也有些不确定，于是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过去。
【我最近要出差一段时间，不会过来这边住。】
这样的话，她应该能安心继续住着吧。
但宋之怡没回。
——
——
周日晚上。
【蒋总，宋小姐去了您的住处。】
别墅，书房。蒋承洲看着助理发来的消息。
这一刻，这两天的担忧似乎是终于尘埃落定了下来。
她还会过去那，这是不是说明，他们现在也只是暂时的冷却，等调节好了，又能恢复如初？
…
又过了一礼拜。
他始终没有主动找宋之怡。
上一次知道他和蒋可的关系之后，二人便冷却了好一段时间，这一次………估计比上次更甚。
而且，听说这几天她那部门也挺忙的。
因为说是去出差去了，所以他又把办公室换回到了集团总部所在的那栋大楼。
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倒是也能看到环宇医药的那一栋写字楼。
不过可惜的是，这城市的高楼大厦就像是钢铁森林一样，只能看见密密匝匝的窗户，就像是森林中那郁郁葱葱的树叶，想要看清这窗户里面的某一个人，就跟想要看清远处一棵大树上某一片树叶的叶脉一样。
根本做不到。
但偶尔在办公之余，他还是会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落地窗边，静静凝视着那幢毫无变化的写字楼。
只当是适当远眺，放松眼睛………
第 65 章
……
“来喽来喽~~~这周的小零食又来了哦, 今天仍旧是甜品DAY！”
这天，部门又到了周五下午茶的part。
每周的这个时候，办公室的气氛总是格外的活跃, 毕竟还有周五的加成, 周五加上下午茶，在上班时间光明正大炫，岂不美哉。
“小宋啊，你要什么口味的？”宋之怡的直属上级问道。
“草莓味的吧，谢谢刘姐。”宋之怡站起身来，接过刘姐递过来的小蛋糕。
“这到底是哪家的, 怎么感觉我在公司这么多年也点过不少次外卖，就没有点到过这么好吃的蛋糕啊。”周围议论纷纷。
像这样的议论，早在之前就已经开始了，不过大家都没有猜出来到底是哪一家的。
负责订购的是对接他们部门的行政，但是行政的办公室并没有在这边，所以就没有在小蛋糕送过来的时候当面问的机会。
不过也有人在私下的时候碰见行政小姐姐问了那么一嘴, 但也没得到具体答案。
“行政那边说是和一个手工作坊对接的，就可能不是有店面的那种，所以才点不到, 可能都是直接特供的吧, 就像那种酒店什么的, 不是都会有特供一些菜品的工厂吗。”有人边吃边说道。
“算了, 管他呢, 如果是这种批发性质的特供的话，那我们单买肯定也是不划算的, 而且说不定人家也不接散客，现在这样能偶尔一两个礼拜吃一次就已经很快乐了。”
“刘姐, 咱们部门是一直都有这么一个福利下午茶的环节吗？”
宋之怡一边拿叉子吃着小蛋糕，一边问道。
“不是的耶，反正我记得以前好像是没有的，那会儿是每个部门有自己的下午茶经费，部门内自由支配，想什么时候搓什么时候搓，”刘姐回道，“现在那笔经费好像被砍了，毕竟不太好管理，不过也砍了挺久了，这统一的下午茶，大概也就是………这暑假才开始的吧。”
这个暑假才开始的？
嘴里的草莓还在咀嚼着，甜甜的，又微微的有一点点酸。
她已经是第二次吃到这个小蛋糕了。
上一次吃的时候，就觉得很好吃，有一种有点熟悉的感觉，但那次因为肚子饿的很，吃得太快，所以也没有细细品尝。
这一次，她吃的慢了些。
这个小蛋糕…………
宋之怡盯着上面的草莓看了很久。
突然灵光乍现。
这个小蛋糕，味道不就和上次去蒙面舞会的那次的小蛋糕味道差不多吗？
脑海中有了这个想法，宋之怡就赶紧吃了一大勺，想确认一下。
人，大概只要有了一个怀疑之后，大脑便会自然而然地将所有的一切往佐证的方向加工，此时，宋之怡越吃便越觉得就是一个味道，再加上脑海中还回荡着刚刚同事之间的那些聊天，什么市面上买不到、什么特供………宋之怡越发能够确定——
这个小蛋糕是出自蒋承洲的手笔！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刘姐说是从这个暑假开始的，那也就是在她来实习前后？
“刘姐，我来之前，那次的下午茶是什么？”宋之怡试探性的问了一句，露出一份有些好奇的表情，但又不显得太刻意。
“我想想啊……好像是果茶吧，就你来之前的上一周，那好像是第一次开始集体下午茶。”
而那个时候，蒋承洲已经知道她要来面试实习生的事情。
所以………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吗？
看着面前已经被吃的七七八八的草莓小蛋糕，宋之怡喉咙有些哽，有些吃不下去了。
不着痕迹地深呼吸了下，那种不通畅的感觉才终于消失，宋之怡这才继续默默吃蛋糕，吃得干干净净。
她想让自己不去多想。
可是又想起来了上一次在车里，她问蒋承洲，问他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
是啊，我是喜欢上……你。
喜欢………这个词对他来说应该不至于，或许这也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又或者，其实这下午茶环节就只是正常的福利改革，跟她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可是，即便这个改革真的和她确确实实没有半毛钱关系，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并且可能性很大，那………改革之后出现了两次的小蛋糕呢？这总脱不开关系了吧？
明明他当时在舞会上说，那小蛋糕是他们圈里搞活动的时候常常会让人做的，既然是这个层级的话，总不至于还会烂大街到每个公司都能订购享用的程度吧。
不过或许他只是跟手下人说了一嘴，也并不是什么巧夺天工的心思，对他来说，这其实并不是个什么大事。
是她太当回事儿了。
毕竟………蒋承洲可是连蒋可那件事都能不当回事儿的人，这种事，更是不会当回事儿了。
把小蛋糕剩下的包装扔到桌上的小垃圾桶里，宋之怡继续看着电脑，忙工作。
…………
下完班，出写字楼的时候，宋之怡碰到了祁遇。
没有上次打电话时那种怒气或是恨意，这家伙现在看着倒是还算平静。
“你是在等我吗？”宋之怡问道，语气不咸不淡。
“不然呢？”祁遇耸了耸肩，回了句，“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说，这说不定就是我在海城的最后一顿饭了，吃完，我就该走了。”
“吃饭就不必了，有事要说的话，那就长话短说吧。”
二人走到人少的路边，宋之怡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行李箱，倒也说不上对他现在的境遇有多同情，但态度也没之前每次见面时针锋相对那般呛。
“宋之怡，你那个男朋友，他到底是谁？”祁遇开口问道。
“你问他做什么？”宋之怡皱眉，“你的离职跟他又没有关系，是公司的正常流程，难不成你还想怪罪到他身上？”
“我就说了一句，至于这么护着吗？”祁遇表情有些不爽，“我被辞退确实是我自己的原因，这点我认，好吧，那天确实也是在气头上，不过…………上次我来正式办离职的时候，可是看到了有趣的一幕，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宋之怡紧紧盯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我在地下停车场看到了他，看他车开出来的方向，那可是总裁停车位，而且那车……也是价值不菲，所以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那位男朋友，该不会是顶楼的那位吧？”
“宋之怡，难怪你看不上我，原来真是攀上了高枝，也是，要是有了这样有钱有势的男人，别人自然也是看不上了，不过………这男朋友，他也算不上是单纯意义上的男朋友吧。”
“以前单纯的一心学习的乖乖女，怎么几年过去，倒是变成了这副下.贱模样………”
一个巴掌声清脆的响起。
宋之怡直接扇了祁遇一巴掌。
浑身都在抖，刚扇巴掌的那只手，手掌微微还有些热辣的痛，此时紧紧攥起了拳，但说不出是因为刚刚那力道，还是因为她最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却被这样直白戳穿而火辣辣，连带着脸，明明被扇巴掌的不是她，但却也跟着有那种火辣辣的感觉。
“怎么？”祁遇笑得有些痞，“这是恼羞成怒了？自己敢做，还不敢让别人说了？”
“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与你无关，那是我和他的自由，”宋之怡脸色冷的几乎能滴出水，只有她自己能够感觉到那潜藏在话语中轻微的颤抖，“我也没有利用过他的身份，你别用你那低俗的脑子来想我。”
“若我真要利用点什么，早在一开始碰到你的时候，你就被开除了，还会等到现在，让你有机会在这恶心我？”
祁遇用手背擦了下自己刚刚被伤的那半边脸，眼神斜睨着宋之怡。
“行，不关我的事，你最清高，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到时候你被踹了的时候，会是一副怎样的情景………”
“拭目以待。”
说完这句话，祁遇便提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不欢而散。
当然，从一开始见面的时候，就注定这必然是会是一个不欢而散的局面。
只是宋之怡没想到，场面会这么难看。
在路边站着，站了不知道多久。
宋之怡忽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蒋可之前说过的“分道扬镳”，还有刚刚祁遇口中的“被踹”……
一字一句的回荡在脑海。
好像最近的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命运给的启示一般，在提示她——
到时候了。
——
——
【蒋总，宋小姐那边………把东西都搬走了。】
这天晚上，在别墅收到助理发来的消息时，蒋承洲刚从浴室洗完澡出来。
搬走了？
前几天不都还继续住着吗？怎么突然就搬走了？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蒋承洲给何刘打了个电话，让他去询问一下宋之怡租的单身公寓那里的房东，问他是不是有一个叫做祁遇的人已经退租搬走了。
何刘的效率很快，没过十分钟就问到了结果。
“蒋总，您说的那个人确实已经搬走了，今天刚退租。”
祁遇刚搬走，宋之怡就又搬了回去。
所以她之前没有搬离，只是因为祁遇还没走吗，而现在他人一走，她便搬回去了。
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蒋承洲发现自己完全拿不准宋之怡的想法。
而这种摸不清把不住的感觉让他觉得焦躁。
事情好像愈发不在掌控之中。
打开聊天界面，蒋承洲看着已经很久没有过消息来往的聊天记录。
你怎么搬走了？
输入，删除。
今天晚上见一面吗？
输入，删除。
今晚可以过去找你吗？
再输入，再删除。
最后干脆直接烦躁地把手机扔到一边，手机屏幕与桌面碰撞，发出哐当的碰撞声，都得多亏是手机屏幕质量好，不然保不齐得碎了。
再拿起手机的时候，多了条新消息，宋之怡的。
他飞快点开……
第 66 章
【1：祁遇已经不住那儿了, 那我就先搬回去了。】
然后又来了一条。
【1：租的公寓还是离公司更近一些。】
蒋承洲自然是能看出来，后面这句话纯粹就是找了个算是恰当的借口，来让她搬回去的这个举动显得更加合理化。
不过………
看到宋之怡主动发来了消息, 最起码搬走之后还告知了他一声, 刚刚心里那股郁气此时又好像散了个七七八八。
【好。】
【你想住哪儿都行。】
蒋承洲回了两个消息。
这次，对面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
——
将近一个月，宋之怡都忙得起飞。
每天几乎都是两点一线，公司还有公寓，周末的时候还是会回学校。
在环宇医药这边她负责的项目也已经到了实验的阶段，她已经往A大附属医院的实验室跑了好几趟。
这天, 她又得过去实验室那边。
之前有一次还在医院里偶然碰见了李子杰，那会儿他也是刚结束通宵轮班，打算回去休息，一大早，二人都行色匆匆，在医院的路上偶然碰上。
有段时间没联系没见面, 老友相见，都已经被工作磨平了棱角。
实验进度还算不错，这天终于是准时准点下了班。
和李子杰约了一起去医院食堂吃个饭。
……
食堂里。
“我现在觉得好累啊, 还是在学校里的时候舒服, 在象牙塔里, 每天无忧无虑的, 虽然期末的时候被一本本砖块一样厚的医学书有些难顶, 但现在更难顶………”李子杰叹了口气。
“是啊，还是本科的时候好, 那时候也就是搞搞绩点，然后大把的时间都是自己的, 也不用愁那么多现实的问题，现在研究生了，又要想着以后毕业后做什么，最近这实习吧，让我觉得我好像并不是特别想进公司………”
公司是一个讲究kpi的地方，就算是研发岗也是如此，和学校里做科研的氛围是不同的。
相对来说，宋之怡觉得自己可能会更喜欢学校里搞科研的那种环境和节奏。
“大公司一般都这样，卷的很，想躺平是很难的，我听说很多人都是刚毕业的时候先在大厂卷个几年，然后再跳槽去别的地方养老。”
一边吃一边聊，天马行空的聊了很多，聊了自己在工作中碰到的烦心事，也聊了对未来发展的迷茫，聊着聊着，李子杰就把话题往恋情的方向跑去了。
“上次我看见跟你一起的那个帅哥呢？”李子杰挤眉弄眼，颇有些八卦，一脸要吃瓜的表情。
“吃饭还堵不上你的嘴？”宋之怡有些无奈，“老板想要个几块钱的瓜？”
李子杰：“来个两毛的吧，多了没有。”
“哦，两毛的啊，”宋之怡沉吟了片刻，“两毛连个瓜皮都买不到，你还想吃瓜？醒醒吧！”
二人又是一阵笑闹。
“你不想说就不说，这瓜我也不是非吃不可，反正等到瓜熟了再吃，瓜会更甜，”李子杰讲得倒还有几分有板有眼的，宋之怡头一回听到这么个说法，“不过啊，上次第一次见到的那帅哥，看你俩站一块，我就觉得莫名其妙的配，就是配一脸，没道理的那种，我看人可是一向很准的哦。”
“只要是长得好看的人凑在一块儿，你都觉得配一脸吧………”宋之怡笑道。
“No no no！那可不是，我磕cp从来都只磕高级cp，怎么跟你形容呢，就是那种莫名的气场磁场什么的，那种玄乎的东西，反正我也说不清，反正我就磕你俩！”
宋之怡笑了笑，没回。
——
——
又过了一礼拜，宋之怡接手的那个项目实验部分已经到收尾阶段了。
在她实习的这两个月期限，想来这个项目是可以从头到尾有一个完美的答卷。
周六。
宋之怡在学校里偶然碰到了蒋可。
不过说是偶然，看着似乎又有几分蒋可的精心设计。
有点像上次蒋可在学院大门前等到她那次的情况。
不过这次是白天，在学院附近的食堂，这是她平时在学院实验楼做实验的时候，会去的离学院最近的食堂。
二人在食堂碰见，便凑在一块吃饭。
“你和他………还有联系吗？”蒋可问道。
不过他却没看宋之怡，只是低着头，用筷子绞着面前的那一碗面。
“有联系又怎样？没有联系又怎样？”宋之怡语气近乎平静。
蒋可不语。
“你还当我是朋友吗？”吃到一半，蒋可忽然又来了句。
宋之怡抬眸，看着蒋可：“我可以当你是朋友，前提是你当我是朋友。”
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蒋可嘴巴微张，说道：“我自然当你是朋友的。”
“那我们就还是朋友。”宋之怡继续吃饭。
蒋可：“今天晚上……有空吗？有一个局………这么久都没有一起喝一杯了，该不会又要拒绝我吧？”
说到“拒绝”这两个字的时候，蒋可眼里带着一种受伤的破碎感，虽不明显，但宋之怡还是从他眼神中看了出来。
“……可以。”她终究是答应了。
毕竟他们………是朋友。
——
——
临出门之前，蒋可还特地让宋之怡回寝室换身衣服，穿个裙子，还说化个漂亮点的妆。
虽然本也就有这个打算，毕竟做实验可以灰头土脸，出去玩那可得漂漂亮亮出门，但是听到蒋可刻意这么嘱咐了一句，宋之怡心里浅浅地打了一个问号记了下来。
她换了一条酒红色的方领过膝连衣裙，又搭配了一双黑色的玛丽珍鞋，将做实验时盘起的头发披散下来，然后化了个妆。
下楼的时候，蒋可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这次是开车过去的，蒋可开车，一直开了得有个二十多分钟。
“这次是去哪家店？又新开了？”宋之怡一如既往觉得他们是去探店新开的酒吧。
“待会儿到了就知道了。”蒋可没有直接回答。
直到车缓缓停下，宋之怡意识到，他们现在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酒吧，而是一个宴会。
不久前在心里默默打下的那个问号此时得到了回答。
下了车，蒋可将车钥匙交给了侍应生，让他们去停，然后三两步走到宋之怡旁边，视线紧紧落在她的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变化。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变化。
“蒋可，你若是想带我来这，其实大可以直接说的，没必要这么拐弯抹角，”似乎有一声叹息轻微的响起，“这个宴会，蒋承洲也在吧。”
这并不是个疑问句，宋之怡几乎是确认的。
“嗯，他在。”蒋可此时也直说了。
他紧紧的看着宋之怡，他在想，若是此时宋之怡转身要离开，那他便送她回去。
这一次，是他骗了人。
“你要是想走的话………我………”
“来都来了，既然你想让我来，自然是有想让我看的，那我就看看再走吧。”
宋之怡的语气平淡得就好像是冬日里那结了冰的湖面，甚至冒着丝丝的寒气，在这明媚的夏日晚上，显得格外的清冷疏离。
“我需要挽着你吗？”
宋之怡微微转过头，看着蒋可笑道，只是这笑，没有半分触达眼底。
“不用……没这个规矩规定一定要成对入场，今天只是一个圈内普通的酒会，”蒋可道，然后又赶紧补充了句，“跟着我过来没有关系的，反正我之前也经常带各种各样的异性一起，就算是认识我的人，他们也见习惯了，不会对我的女伴刨根究底的。”
“毕竟………我不是他。”蒋可扯了一丝自嘲的笑。
如果是蒋承洲，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所在，所以他的女伴必然是极受关注的。
“好。”宋之怡只是应了句，便也真的没有挽他。
二人并肩往里面走去，中间却是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虽然在别人看来，也算是正常的社交距离，但是对他们俩人来说，确确实实是稍微比以前并肩走着的时候的距离远了些。
这种变化似乎是潜移默化的，又或许是突然而然的。
…
相比上次的舞会有一个中间的大舞池，这一次的宴会显然只是单纯的宴会，偌大的宴会厅里，到处都摆了精致的点心和各式各样的酒，服务生正端着托盘四处有眼力见地走着，为需要酒的人递上酒，为喝完了的人接过空杯。
里面几乎每一个人都穿着精致得当的礼服，手里端着各式各样的酒杯，互相交谈着，觥筹交错着，热闹却又不显得嘈杂。
一路慢慢走进去，耳边听到的一些话题，也都是他在学校的时候不太会听到的。
例如有的男士在说什么什么的股价又上涨了，打算怎么操控，又或者说打算入手什么行业，再或者，是又看上了哪辆价值千万的豪车，打算买一辆来试试看。
而女士这边的话题则更多的聚焦于各种奢侈品品牌，会互相讨论彼此今天穿戴的礼服或是珠宝，有一些牌子是宋之怡之前听都未曾听过的，也有人在说又新到了几件高定什么的，也有说自己前几天去了巴黎买了什么什么东西，还有说自己男朋友最近如何如何。
这宴会厅内几乎所有的人，对她来说都是陌生人，这些人的话断断续续的、碎片似的传入她的耳中。
她知道，蒋可带她过来，就是想让她听这些。
让她来看看他们圈子里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让她来切身感受一下她和这个圈子的差距，让她自己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置、知道她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让她知道，她和蒋承洲，是有多么的不可能。
这也没必要啊………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现在这一切，也不过是让这“知道”变得更加具象化罢了……
第 67 章
“哟, 这不是蒋少吗？这次又换了一个女伴？”一个男士走了过来，拍了拍蒋可的肩，语气中是骨子里的一种轻蔑, 当然, 这轻蔑自然不是对着蒋可的。
“喝你自己的去，别吵我。”蒋可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本来也就只是些圈里的狐朋狗友，见他这样，自然不会再贴上去，那人便端着酒又走开了，又和别人继续谈笑风生了起来。
“蒋少爷, 还有什么想带我看的呢？”宋之怡扭头看着蒋可，笑着问道。
“之怡………你别这样………”
刚刚那个人的轻蔑，他是有注意到的，而宋之怡却好像置若罔闻，比他还不在意。
“哦，我知道了, 下一步应该就是看蒋承洲了吧，看看他周围是怎样花团锦簇的画面。”
说完，宋之怡转过头去四处张望, 不过倒是没有看见想象中的画面, 大概是因为人还没来, 不然想必是已经有一处热闹的中心。
看着宋之怡这副模样, 蒋可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 只觉得心有些揪揪的，难受的很, 可这又是他自己把人带过来的，宋之怡现在说的, 也正是他想做的。
“我们找个地方吧，看完了我就先回去休息了，白天做实验还是有些累了。”
宋之怡说完，便又在这宴会厅内四处张望了一下，最后选了一个靠近偏门的不起眼的位置，便自顾自的走了过去，蒋可也默默跟了过去。
几乎是他们二人刚在那站好，门口就忽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隔着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宋之怡的眼眸越过重重人影，无波也无澜地看着门口，只是握着酒杯的手终究是紧了下，那映照在透明玻璃上的指腹纹路被加深后隔着一层玻璃清晰可见。
她下意识地往遮挡处躲了躲。
她不想让蒋承洲看见。
蒋可在她身后目睹了一切，但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也很配合地躲了躲。
尽管他之前的想法是让他们俩在这儿碰上面，但是现在，他不忍心了。
面前女生的背影，瘦削到近乎凉薄，又带着一种淡淡的孤寂之感。
这段时间的实习，想来是很辛苦的吧，看着瘦了不少，又或者，不仅仅是因为实习的缘故吗。
蒋可轻轻晃了下头，让自己不再胡乱猜测，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永远猜不透宋之怡的，他甚至猜不透，宋之怡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意识了到他今晚带她过来的目的地，更加猜不透，她对于蒋承洲，到底是何想法。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蒋可也静静看着门口那处的热闹。
——
门口。
蒋承洲刚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面色还带着几分高强度工作之后的疲惫。
他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
他本来不想来，但毕竟早在这宴会筹办之时，就已经提前答应了。
这宴会的举办者，同时也是他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之一，商人重诺，既然当时答应了，尽管只是对方一提，他随口一答应，但也还是要做到。
还没走进宴会厅大门，就已然有人迎了过来，他便一路打着招呼进门。
这样寒暄的场面，他自然是游刃有余，但也只是表面上罢了。
看似好像对方很热情地打招呼，就好像自己是对方多年的好朋友，熟的不能再熟的那种，而出于礼貌，自己也得客气回应下。
但实际上，不过也都是些表面功夫，而这样的程序得重复好多遍。
曾经他也会觉得厌烦，现在只能说是无感。
手里已经接过了别人递过来的一杯酒，又开始了各种天南地北的聊天，伴随着停不下来的碰杯声。
明明周围是那么的热闹，在这偌大的宴会厅里，或许旁人会觉得这地方大得让人会置身其中显得渺小、觉得孤单，但是他不会，因为他周围围满了人，尽是停不断的话头，还有觥筹交错的热闹。
该是极为热闹的，但却热闹不到他心里去。
这样的场合，他也数不清是第多少次了。
不知怎地，一杯酒下去，他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一个画面——狭小的餐厅，算不上厨房的厨房，有开水沸腾的声音，有面的香味，还有……她的声音。
这样一个热闹的场面，忽然就在他脑海中冒了出来。
热闹吗？
难道不该现在才是更加热闹的吗？
面前的一个人又跟他说了些什么，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他认识的一个伯伯的儿子，算得上是年轻有为的。
听完他说的话，蒋承洲赞同地点了点头。
在外人看来，想必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对面前那人讲的东西也并不是很感兴趣。
手里的那杯空酒杯已经被旁人给接过去了，又有一杯新的被递到了手里。
周围渐渐也有香水味漫了过来，香味越来越近。
但却不是他喜欢的味道。
“蒋总，蒋可刚刚也过来了，但现在不知道哪里去了，”说话的人戴着眼镜，左右张望了下，镜片几度反光，但看来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人，便又收回了视线，“等他毕业之后，想必也会接手集团的一些业务吧，虽然他上次那酒吧确实开得不错，但也终归只是小打小闹吧。”
蒋可也来了？
倒也正常，圈子里的这些宴会，除了他这边会被邀请，也会邀请蒋可那边，或者说是邀请蒋可的父亲。
不过有时候蒋可的父亲并不会出席，例如现在这种大多都是些年轻人的场合，若是非要派代表，那自然就是蒋可来走个过场什么的，若是碰到正经些的场合，才会亲自出马。
蒋可的父亲从辈分上来说，是他的堂兄弟，蒋可是他的堂侄。
与蒋可的散漫不同，蒋可的父亲可谓是个事业脑，包括他的再婚，其实说白了讲，也是在为他的事业助力，在环宇集团内，这么多年下来，他也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
对于面前这人的话，蒋承洲只是轻轻勾了勾唇，抿了口酒，道：“不管是小打小闹，还是大展宏图，有蒋家托底，他想做什么都行。”
出门在外，都姓蒋，自然是一个利益共同体，对面所谓的“小打小闹”，这样的形容着实是显得有些看轻蒋可，虽然并不明显。
眼镜男也大概是明白了自己话说的不对，虽然在圈里蒋可不学无术基本上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那也只能是背地里讲讲，或者和蒋可本人一起不学无术也不是不行。但是，在蒋承洲面前，确确实实是不该这样说。
毕竟蒋可是蒋家人，这样无疑是多少有点打蒋家的脸。
“是是是，蒋总说得对。”眼镜男连连应道，但已经微微有些汗流浃背。
其实他刚刚更想套出来的是之后环宇集团的走向，若是蒋可依旧是这副模样，那自然环宇集团也就还是像现在一样，但若是蒋可有了些别的心思，那说不定……环宇集团会有一些内部的组织架构变化。
有变化，才有机遇。
只可惜，他被三言两语就打了回来，想问到的没有问到一点，但也不好再多说。
“刚刚还看到蒋可那小子在宴会厅里，旁边还跟着一个女生，倒是之前没见过的，不过这也正常，每次都是没见过的嘛………”眼镜男岔开话题。
闻言，蒋承洲的眼眸也终于是懒懒地抬起，才第一次在这个宴会厅内算是认真地环视了下。
确实是也没看到蒋可的人影，大概是走了吧。
不会是因为他来了，所以那小子才离开了吧……真是小孩子脾气。
蒋承洲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
——
靠近侧门的那个位置，那个不起眼的角落，早就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两道人影。
其实也并没有在里面待多久，也并没有看蒋承洲多久，无非就是看着他从门外进来，看着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看着他娴熟地觥筹交错，娴熟地和别人攀谈。
看着他………在他的世界众星捧月。
然后，宋之怡一句话也没说，便往侧门走去，蒋可则自然是跟了过去——
外面。
相比宴会厅内的热闹，外面就显得安静多了，只是偶尔有车经过的时候会有轮胎与地面的摩擦声，又或者是偶尔一两声喇叭声。
“看也看了，目的也达到了，可以回学校了吗？”
夜风中，宋之怡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站在路边，转头看着蒋可。
刚刚出来之后，宋之怡就一直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在哪条路上，似乎这从侧门出来也没回到之前从正门进来时的那个地方，车也不知道停哪去了。
“好，我送你回学校，”蒋可道，然后转过了身，头微微歪了下，示意方向，“走这边。”
和她刚刚走着的方向是相反的，于是二人开始走回头路，他们的位置对调了一下，现在是蒋可在前面，宋之怡走在后边。
一直到了车上，二人都没有再说过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开回了学校。
但却在宿舍楼下，在宋之怡即将开门离开的时候，蒋可却又落下了车锁。
车门没能如愿打开，宋之怡松开了把手，回过头来看着蒋可，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宋之怡，你……喜欢我小叔叔吗？”
车已经熄了火，蒋可的手还握在方向盘上，握的他的骨节都微微有些发白。
他紧紧的盯着面前的女生，积蓄了一路的勇气，终于是在最后关头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个他想了很久一直没想到答案，但却又无比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第 68 章（加更）
女生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 但神色仍旧未变。
“蒋可，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应该知道, 我是一个多么理智的人, 理智到冷血，这个评价你应该不陌生吧。”
理智到冷血…………
这是之前有一次她和某个前男友分手的时候，那个前男友说的，那时候偏偏蒋可碰巧就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
握着方向盘的手瞬间松了劲似的，耷拉下来, 随意垂落在身侧。
车内一瞬间近乎是真空般的安静，没有任何的声音，似乎连呼吸声都不可闻。
蒋可“嗯”了一声。
然后他便把车锁打开，几乎就在他打开的下一秒，宋之怡就已经下车离开。
没有丝毫的留恋，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他问了问题, 宋之怡给了回答。
他想要问题的答案，但这个答案并非是或否的直接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但这个明明看似理智的回答………其实, 并不如字面意思那般。
这么多年的交情, 他自然是懂她的。
看着那道身影走进宿舍楼, 然后再消失不见, 大概又过了几秒，蒋可才收回视线, 自嘲地轻叹了声，然后才驱车离开。
是啊, 她当然是理智的。
理智到可以压下喜欢，可以喜怒不形于色………
——
——
那天宴会之后，实习也已经接近最后的尾声。
宋之怡在准备实习最后的答辩。
环宇医药每个实习生在离开之前都要汇报一下自己这段时间的成果，然后公司内部会对每个实习生进行一个评级，这评级之后对于他们春秋招的时候或许是会有用的，起到参考作用。
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宋之怡觉得自己也学习到了挺多，也想清楚了很多。
别人都觉得她是一个很有规划的人，每天都照着自己的计划行事，目标感强，但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并不完全是这样。
有时候忽然在某个夜晚，她会在想自己的前路到底在何方，到底以后要走哪条路，而这条路又会导向一个怎样的结局。
但是经过这段时间之后，她似乎想明白了些，前路看得更清晰了些。
虽然心里已经不是那么想毕业后到公司就业，这条路算是就此成为了第二选择，但是无论做什么事，总归是要画下一个圆满的句号，所以这个答辩，她自然是会尽心准备。
只是…………
似乎还有一个句号，她还没有画上。
——
答辩前的那个晚上，也就是实习正式结束之前的那晚。
宋之怡把答辩用的ppt最后整理好之后，关上电脑，回到那个小小的房间，把自己放逐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么久没联系了，他怎么样了呢。
拿出手机，看着“司机”那两个字，宋之怡终于还是点了进去。
不过并不是发消息，而是去改了个备注。
由“司机”，变成了没有备注。
就是简单的、蒋承洲本人的微信昵称——CZ。
在她几百个的微信好友里面，所有的人都是有备注的。
如果是认识的人，那么备注就是那人的名字，如果是不知道真名的人，例如之前加过的一些搭子，那也会打括号备注，例如之前在社交平台上碰到的同样喜欢momo的一个娃友，她便在那个人的微信昵称后面加了个括号，括号里面写上了“娃友”这两个字。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有备注。
现在唯一一个没有备注，也没有被标签归类的人，是蒋承洲。
因为她不想打出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如何将他归类，所以便就这样。
【明天答辩结束，能见一面吗？】
她输入。
可是她的信息还没有来得及发送，聊天界面就突然像是变魔术的一样，来了一条新的信息——
【CZ：明天答辩结束后，一起吃顿饭吧。】
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几秒，宋之怡最后把自己还没有发送的那一行字通通删除，然后回了个——
【好】
这段时间，似乎他们都很忙，忙到都没有时间和对方发个消息。
看着上次消息还停留在许久之前，宋之怡又盯着刚刚新发来的这一条，看着看着，不知道为什么屏幕忽然就看不清了，变得模糊了起来。
——
——
第二天。
答辩如预料那般，顺利结束。
那些台下坐着的领导和同事似乎对她也是极其满意的，尤其是她的直属上级刘姐，想来她最后获得的评级应该不会太差。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句号她圆满画好了。
再然后便是…………
……
其实蒋承洲只是说一起吃顿饭，并没有说要去哪里吃，什么时候吃。
但是把所有的离职程序都走完、领取到实习证明、从公司走出来之后，宋之怡又踏上了曾经熟悉的那条路线。
大概二十分钟，便到了那熟悉的门口。
她用指纹打开了门。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宋之怡微微有些愣了一下，她还以为会打不开的，刚刚也只是随意尝试了下，却没想到竟然能打开。
蒋承洲还没有删掉她的指纹。
一打开门，就闻到一股香味，厨房里是蒋承洲忙碌的背影。
“回来了？”听到门关的动静，蒋承洲从厨房探出身来，手上还拿着锅铲。
“嗯，实习今天就正式结束了。”
二人的相处好像并没有间隔中间那一个月的时间，还是像从前那般自然，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二人也都只字不提。
“再等等，饭马上就熟了。”蒋承洲又回厨房忙活去了。
见状，宋之怡便开始收拾碗筷，只是在摆放的时候，忽然有种闪回般的熟悉感，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摆放碗筷了，这般相熟的动作，这般默契的配合，仿佛刻进了基因程序似的。
没过一会儿，蒋承洲便又端了一碗菜出来。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加上这个菜，那就是四菜一汤。
着实丰盛。
“饭煮好了，可以开吃，”蒋承洲将那盘菜放下之后又去把饭端了出来，“多吃点，一段时间没见，瘦了些。”
宋之怡盛饭的手顿了下，但很快又继续盛饭放的动作，道：“最近实习比较忙，而且夏天本来就比较容易瘦，减肥的好季节。”
那句“一段时间没见”，就这么直白的被他说了出来，但却是平淡的，就像这个家常菜一样平淡，就好像他们之间并没有隔着这一段时间，就好像上次见面还是上次，并没多久。
男人将围裙解了下来，他穿着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此时领口几粒扣子都开着，隐约能够看见他的锁骨，大概是厨房做饭多少有些热，这般四菜一汤的忙活下来，即便屋里空调是开着的、温度是凉爽的，他的皮肤也微微有一些沁出了汗水。
虽然曾经有说过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这一顿饭，两人都没怎么开口，都在默默吃着。
大概是饭菜太好吃，让人无暇其他。
宋之怡吃了两碗饭。
不得不说，蒋承洲的手艺真的很合她的胃口。
在她快要吃完的时候，男人已经先她一步放下了碗筷。
“有两张晚上的电影票，去看吗？”
说着，蒋承洲像是变魔术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两张电影票，又或许是一开始就放在蒋承洲旁边那张椅子上，只是那椅子没拉出来，所以她之前没看见。
男人把电影票递到了她面前，宋之怡接过看了一眼。
这就是正常电影院的电影票，甚至都不是私人影院那种，而是一个大厅。
这个电影是一部国外的经典爱情片，现在正值周年重映。
电影票看位置应该挺靠后的，不过好在他们都没有近视，即便是最后一排也看得清，而且，虽然她没和蒋承洲说过，但实际上她还挺喜欢后排看电影的感觉的。
将那两张电影票放到一旁桌面上，宋之怡继续把碗里剩下的饭菜吃掉，只剩下最后一口，吃完后擦了下嘴，这才正正经经看着蒋承洲。
“为什么突然想去看电影？还是去电影院。”
二人坐在对面的位置，此时视线互相越过桌上被吃了个七七八八的饭菜，在半空对上。
蒋承洲又将那两张电影票拿到手里，只用两个手指夹着，带着几分散漫的味道。
“很久没去电影院了，”说完这句之后，见女生没立即回应，蒋承洲顿了下，又补充道，“这家电影院离得不远，而且重映已经持续几天了，这时候应该人不多。”
“好，那我们去吧。”宋之怡道。
“好。”
——
——
电影院里。
虽然一开始预计应该是后排的位置，但宋之怡没想到直接是最后一排，不过这倒是也合她的意。
只是……对于发现蒋承洲也喜欢最后一排这事儿，就像是又点亮了一块关于他的信息点。
随着日渐相处，曾经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几乎是一片黑暗的，后面各种信息点逐渐被点亮，就像是拼图一样，现在几乎已经拼凑出了蒋承洲的一个大致轮廓。
关于看电影坐最后一排的这个信息点，属于是比较细化的拼图。
可惜，其他细化的拼图，她之后大概是没有机会再去点亮了。
…
他们到场大概是在电影开始前的十分钟，如蒋承洲所言，这偌大的影厅里面，确实人不多，加上他们俩可能也就十来个人。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中轴位置，可以俯瞰整个影厅的情况。
来看电影的似乎都是些情侣，座位都是成双成对卖出，在他们的左前方坐着一对情侣，此时女生正依偎在男生的头上，右前方又是另一对，还有前面也都是一对对………
他们俩中间摆放着一桶爆米花，是在入场之前蒋承洲买的，还一人买了一瓶水。
在那琳琅满目的各种碳酸饮料和其他饮料中，蒋承洲选择了最健康的矿泉水，那会儿蒋承洲问她要喝什么，她便想也没想，说也来一瓶矿泉水就好。
电影还没开场，影厅里面依稀能够听见其他几对小情侣之间的打情骂俏的动静，离他们最近的那一对小情侣已经互相啃了起来，声音传到他们这还是足够清晰的。
听得人不免有些脸红心跳，有种现场看小电影的感觉……
宋之怡坐得板正，头朝前方直视什么也没有的大银幕，视线一点不往旁边瞟，默默吃爆米花，仿佛这样咀嚼的声音就能盖过别的，形成自我以毒攻毒式的屏蔽。
一边吃，宋之怡忽然寻思——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不是第一次和异性一起看电影，而且，此时坐她旁边的异性——蒋承洲——与她在许许多多个日夜，做过比那对小情侣还更加亲密得多的事，可……………
怎么她这会儿莫名搁这纯情了起来？
第 69 章
默默吃着爆米花, 宋之怡心里在想着，这电影到底什么时候能开始。想看下时间，但是又不想做的太明显, 便只是继续默默吃着。
爆米花就这么被她吃了小半桶, 上火的感觉很快就冒了上来，喉咙微微有些干，拿纸巾擦了下手之后，宋之怡拿起旁边的水想要拧开喝一口，但拧了好几下都没拧开，手掌都有些发红发痛。
这什么牌子的水？怎么这么难拧开？
以前都是别人拧不开瓶盖让她帮忙拧的份, 现在怎么她自己个儿还拧不开了………
宋之怡在心里默默吐槽，手上更使劲儿了，想着说怎么着也得把这瓶子给拧开，她就不信邪了。
“我来吧。”
手上突然一空，只剩下手掌心那种发麻发痛的感觉，却没了那瓶水的实感, 是蒋承洲直接把那瓶水给拿了过去。
然后不过一秒，就听到塑料嘣拉开的声音，无疑是瓶盖被打了开来。
那瓶水又被递回到了面前, 宋之怡赶紧接过, 然后说了声“谢谢”。
手掌心的痛觉已经退散, 但还隐隐有些发烫的感觉, 不仅如此, 刚刚在蒋承洲将水拿过去的时候，不经意间轻轻碰触到的指尖, 此时似乎也开始微微发烫了起来。
似乎是太久和他没有肢体上的碰触，仅仅只是现在这么轻轻一碰, 心中却似乎有一种被压抑许久的火，燎原般的又要烧了起来。
有一句话叫做——纸包不住火。
宋之怡感觉自己现在便是这样。
从心底，或者说身体最深处，所传来的一种最本能最发自内心的冲动，此时汹涌般冒了起来，就像是那突然冒起几丈高的火焰。
而她现在在做的，就是再用一张张纸将那心里的火焰铺盖住，她铺得很快，一层层纸这么盖下去，似乎也将那火焰整个给包裹住了，可是每当她一稍微放松下来，一松懈，那一张张纸却又被层层烧穿，火焰又要冒出头，于是她又得赶紧拿新的纸去盖。
就这么周而复始。
宋之怡一口气喝了半瓶水，好像这样就能够掩盖住此时心底发生的纸包火，就能够把那火给浇灭似的。
可是并不能。
这个时候，大屏幕有了动静——电影开场。
有了这转移注意力，宋之怡感觉那心里的火势似乎终于是控制住了……
——
《泰坦尼克号》那经典的片头曲从音响中流转了出来，一下子就将人代入进去，正如同这悲怆的开头曲，最后也是一个经典的悲剧结尾。
那火似乎被浇灭了，被那冰冷的海水。
其实一开始，当蒋承洲拿出那两张电影票的时候，当看到那上面影片名的时候，她并不是很想看泰坦尼克号。
因为这个故事实在是太悲伤太悲伤，她之前重刷过两三次，每一次都没忍住流泪。
电影院里只剩下音响里的声音，与大银幕一同时间流转，讲述着泰坦尼克号上的故事。
剧情她记得个七七八八，在看到男女主陷入热恋般的美好时，在那个最为经典的场面出现时，前面的几对小情侣似乎都不约而同地牵起了彼此的手，还有更亲密的，直接亲吻上了对方。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将前面那些人影的行动看得一览无余，这影厅忽然就变得多了几分暧昧的气氛。
明明刚刚都已经熄灭了火，明明都已经变成了一团燃烧之后的灰烬，但是这会儿忽然好像彻彻底底的上演了什么叫做死灰复燃。
那火焰忽然就又穿透剩下一些残缺的纸屑，又重新着了起来。
先是一点火星，然后变成小火苗，再然后愈演愈烈………
宋之怡悄悄侧头看了蒋承洲一眼，却刚好看到他也扭过头来。
二人的视线对上。
她觉得自己的余光似乎看见了男人那微微上下滚动的喉结。
再下一秒，便是只觉得那火焰似乎是烧到了唇畔，她瞬间被炽热的气息包围。
这般亲密的接触，她这段时间也曾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念过，此时终于不再是虚无的画面，而是真真切切的温度。
宋之怡热烈地回应起这个吻。
就好像把这当做了他们最后一个吻似的。
热烈的不仅仅是她，还有蒋承洲也是如此。
两个人都好像是抓住了冰面上最后一块浮冰那般，一点不能放手。
二人的气息渐渐变得凌乱起来，耳边充斥着的，尽是对方的和自己的呼吸声，互相纠缠着。
可在这之余，还有影片的声音，甚至他们还注意到有一对情侣离开电影院的声音，想来是心急到等不到电影结尾。
不知吻了多久，二人默契地退开了分毫，额头抵着额头。
“好好把电影看完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
“嗯……”宋之怡应了句。
做事当有始有终，看电影亦然，不过更重要的是，这是他们第一次在电影院看电影。
二人微微分开，但是他们的手仍旧就牵在一起，是在刚刚接吻的时候，不知不觉十指相扣上的。
就像那些小情侣一样。
可惜他们俩不是。
像看电影这样的事，按理来说应该是情侣之间或是朋友之间一起做才比较好，像他们这样的关系，一起来看电影，大概是不太合适的。
宋之怡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蒋承洲也说要看电影，那一次是在别墅里用投影仪放映，当蒋承洲拿出那一张张影片的时候，她还差点以为他们是要看那种片子，结果是个乌龙，不过当时才看了几分钟，那电影便彻底沦为了背景音。
脑海中灵光一闪似的，宋之怡回想起来，在那电影彻底沦为背景音之前，蒋承洲若有似无的一句话，她那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而当时的情况也根本来不及她去辨别、去细想。
那句话是——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像是回旋镖似的，那几个月前的一句话，忽然又重重的扎了回来。
做不到………什么？
最后的结果是没能一起看完电影，所以那句话的意思是说做不到一起看电影吗？还是进一步说，没办法像一般情侣那样一起看电影？
那现在又为何能做到了？刚刚他甚至还说先好好把电影看完。
与上次只看了几分钟的情况相比，这次是截然不同的。
蒋承洲没有正经交过女朋友，自然也从来都没有做过那些情侣之间约会常做的事儿，例如看电影。
据她对蒋承洲这个人的了解和猜测，也如同他曾经自己说过的那般——像我们这样的人，真的能拥有正常稳定的伴侣关系吗。
所以他是做不到的，所以他那会儿便那么说了，说果然还是做不到。
因为那时候的蒋承洲，和那时候的她一样，是同类，晓说裙四尓二尓吾救依四七整理本文发布都是没有心的人，或者说，没有爱人的能力，空有一身技巧。
那现在为何，又做得到了呢？
曾经在车里问过的那个问题，问蒋承洲“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的这个问题，还有当时在车里问完这个问题之后高涨的心跳声，似乎此时又情境再现般的回荡在耳边。
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似乎是插科打诨说了句dirty talk然后就揭过去了。
如果说那个时候她还没法确定，但是现在，坐在这个电影院里，在刚刚那个吻里，在现在十指紧握的牵手中，她好像能确定了。
原来…………不仅仅是她沉溺了啊。
不知怎么的，明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开始可以说是一场较量，这较量持续到现在，两个人似乎都输了，没有最后的赢家，但似乎这场较量也失去了一开始较量本身的意义，而生发出了一些别的什么。
只是可惜，他们俩都太过理智。
有太多的点到即止，太多的说不清道不明，太多的留白………
——
——
电影逐渐走向尾声。
昏黑的影厅里，宋之怡默默流下了眼泪，就如同之前几次看泰坦尼克号那般。
刚想抽出手找张纸，蒋承洲的另一只手就已经递了一张纸巾过来。
“谢谢……”宋之怡接过，将眼泪擦干。
可是擦掉之后，新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周而复始，那张纸巾几乎都已经湿透了，而眼泪却还像是没停似的。
宋之怡觉得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在现实生活中也极少在别人面前哭过，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在别人面前哭是什么时候。
但是偶尔看电影或是小说什么的，她觉得自己又似乎偶尔会被这些里面的故事剧情所感动，就好像将自己代入了进去，经历了故事中主人公的悲欢离合，与主人公共情。
很是矛盾。
又一张纸递了过来。
这一次宋之怡没有再说谢谢，因为她怕自己开口就是哽咽。
她的哭是默默流泪的，不声不响的，甚至连鼻子都没有吸一下，即便如此，蒋承洲也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发现她哭了。
她开始哭的地方其实已经几乎到结尾了，本以为二刷过，便不会再那么动容，可当看到老年Rose把那海洋之心项链扔下去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
深埋在海底的海洋之心，就好像是Jack和Rose之间的爱情，也同样被Rose深深埋藏在了心底。
没过一会儿，影片结束，影厅里的灯亮了起来。
也照亮了她哭红的双眼。
“别哭了………”男人的声音轻柔至极，用指腹轻轻将她眼尾的泪痕擦拭干净。
这个动作不是第一次做，但这一次，却又与以往有些不同，温柔与心疼糅杂，还有些别的什么。
第 70 章
在灯光大亮的时候, 宋之怡觉得自己好像就从电影里的那个世界又回到了现实的世界，那心里的所有感性似乎都退潮般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理性。
只是略微还有一点哭了之后的感觉, 但却是没有想要再哭了, 因为不再有新的眼泪。
脑海中还是那被扔下海底的海洋之心，似乎那不仅仅是海洋之心沉入海底，不见天光，还有一些别的什么，也连同那海洋之心，一道沉了下去。
“嗯, 我们走吧。”女生的声音略微还有一点哭过后的哽，但话语却是一如既往坚定。
——
屋里。
泪水早已消失不见，就好像不曾存在过一般，取而代之的，是落在眼角那细细密密的吻。
他们像从前无数次的那般缠绵，二人纠缠在一起, 不仅仅是气息，而是更加亲密。就像是久经日晒的干柴，触碰到了属于自己的那道火星, 于是便一点即着, 炽热燃烧。
一段时间没见, 身体似乎都在叫嚣着想念, 而此时这想念彻底如洪水般倾泻而出, 化为了最原始的动作。
“蒋承洲……我……想喝点水。”
喉咙有些嘶哑，可能是因为在电影院的时候吃多了爆米花的缘故, 还有些上火的感觉，也可能……是因为他。
男人的动作渐渐平缓下来, 然后将人抱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水。他倒是像平时那般，算得上是端正坐在沙发上，连倒水的动作都是如出一辙的优雅，只不过……身前多了个人。
见男人端起杯子，宋之怡侧头，刚想伸手接过，却不曾想，他竟然是自己喝了一口。
喝他喝过的那杯水？倒是也不介意。
宋之怡刚想继续接过那杯子，那被子却忽而走远了，下一瞬间是下巴被扭转的一阵力道，宋之怡不得不回过头来看着面前的男人。
再下一瞬，一阵清凉充斥唇齿，下意识的吞咽，这清凉也漫过了喉咙，之前那喉咙嘶哑干燥的感觉便因此渐渐淡了下去。
“还要吗？”面前的男人问道，目光灼灼。
宋之怡轻咳了一声，只觉得脸有些发烫。
虽然唇齿交融在他们二人之间也算不上什么稀罕事儿，但是这样喂水，实在是有点………
可是刚刚那一小口水，不过就像是饮鸩止渴似的，略微消灭了干燥的感觉，但也只是一时的，此时那种感觉瞬间反扑，连一声轻咳似乎都压不下去。
她还想要水。
心里这么想的，嘴上便也这么说了。
“要………”声音果然还有几分嘶哑。
宋之怡这次还是正正经经想去接过那个杯子，本以为蒋承洲还会上演刚刚一样的把戏，但这次倒是老实地将完杯子递到她手上。
那小半杯水瞬间喝完，宋之怡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似的，就像是久旱的田地，又得到了雨水的灌溉。
沙发上，二人身影交叠。
那空了的水杯又被男人给接了过去，然后随手推到了茶几上。
再然后，天旋地转般，宋之怡躺在了沙发上。
“中场休息结束，”男人的呼吸就在耳边，他几乎将她整个盖住，“宋小姐是个大忙人，不过，这么久没见，多吃点利息不过分吧。”
“以前可从来没说过有什么利息。”有了那杯水的滋润，和所谓的中场休息，宋之怡的声色恢复了几分。
彼此的脸近在眼前，近的都能看清对方眼眸里自己的倒影。
“那现在有了，”蒋承洲的指腹覆在她的唇畔，细细摩挲，“从经济学来看，宋小姐可要担心……利滚利。”
“我不想和你讨论什么经济学，不过顺带一提，从法律上来看，口头协议可不具有法律效益，这点蒋先生应该比我清楚吧，更不要说是单方面的霸王条款。”
原本似乎只是调.情的那么一句要“多吃点利息”，此时此刻，更像是变成了一个正经的商谈，你来我往。
却也含沙射影。
他们心里都如明镜似的，知道彼此是在说什么。
所谓的要多吃点利息，要担心利滚利，在宋之怡看来，无非是一种隐晦的提示，表明事情都已经翻篇，而他们还会继续，就像本金生利息、利息生利息那般，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而她口中所说的不具有法律效益、霸王条款，则是不着痕迹反驳了他的话，也提醒了他们谁都没有单方面的关系存续决定权，但拥有单方面将关系解除的权利。
耳边响起男人的一声轻笑，却又有点像是叹息。
“清楚，当然清楚。”
到底该清楚的是什么，他们二人自然都是清楚的。
哑谜结束，迎接她的，是下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就好像是要印证他刚刚的话似的，要多吃点利息，要把这段时间的利息都通通吃回来。
宋之怡倒是也不介意，甚至自己也始终热烈地回应，顺应自己身体最深处的渴望。
只是到后来，终究是累了，困了，她都已经不知道是夜里几点，只觉得浑身浮浮沉沉沉，最后沉的不行，意识也沉陷了进去………
抱着怀里的柔软，蒋承洲轻轻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吻很轻很轻，亲的像是怕被对方发现，就像是怕把对方从睡梦中吵醒。
“宋之怡，我能拿你怎么办………”
——
——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屋里已经没有了别人，毕竟是工作日，想必蒋承洲是上班去了。
宋之怡却也松了口气。还好白天不用面对他。
去到浴室，看着镜子里自己身上的痕迹，宋之怡小声骂了蒋承洲一句。
那家伙可真是，这是吃利息吗？这是吃人吧！
走到餐厅，有早餐在等着她，正在保温中，不过倒是没有留下小纸条，拿起手机一看，也没有留下一条微信消息。
不过倒是有几条别人发来的消息。
首先是导师吴雯发来的消息，说让她明天下午2点过去办公室一趟。
宋之怡回复了句【好的老师】。
再然后，是室友倪珍珍的消息，她说她今天实习结束，今天晚上就回寝室。
宋之怡回复了一个“等你”的表情包。
然后倪珍珍秒回——
【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去搓一顿？庆祝我俩都从实习的苦海中脱离！】
这段时间都各自忙着实习，被实习搓磨，都已经很久没见面。
【好啊！你挑地方。】宋之怡回了句。
选择困难症患者外加对吃东西不挑嘴，能不自己做选择，就不自己做选择。
再然后是蒋可的消息。
蒋可：【今天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庆祝你实习结束。】
1：【今天我和室友约了，要是你想来的话也可以一起，反正你俩也认识，应该不尴尬。】
话是这么说，但是其实字里行间的画外音却是没有让他真来的意思，“客套两句”的精髓拿捏的非常精准。
宋之怡一边吃着吐司，然后又吃上了鸡蛋豆浆，眼看着那还在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这到底是要说个什么？
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强烈的预感，还没完全成型，对面那条编辑了这么久的消息终于是发了过来。
蒋可：【花园饭店，他和别的女生。我知道的就这，你想来的话，就当我请你吃饭庆祝。】
听着这行字读了好几遍，宋之怡发现自己好像认识每一个字，但是这些字连在一起又有点读不懂意思，然后开始怀疑到底是自己的理解水平有问题，还是蒋可的表达水平有问题。
上次难道看的还不够吗？还需要再去一次？
而且上次是找了个借口把她带过去了，才告诉她真相，这次这一点倒是改了，甚至好像还很贴心的似的，给她找了一个借口，就算过去被碰到的话也不会显得尴尬，只算偶遇。
【上次看过了，就没必要再看第二遍了吧？】
这一行字用打出来之后，宋之怡终究还是又全部给删掉了。
她忽然觉得，蒋可倒真还挺懂她的。
这次这么直白地直接把所有的信息全部说出来，说是蒋承洲和一个别的女生一起，一男一女单独吃饭。
去不去的决定权在她手上，但，蒋可大概有超过半成的把握，认定了她会去的吧。
为什么会去呢…………
自然是，为名为“理智”的那一边天平增添一点砝码。
一直到昨天晚上，这天平都始终还在左右晃动着，虽然从实际重量来看，似乎是理智更胜一筹，但另一头，却总是忽大忽小忽明忽灭的让人捉摸不透，所以也造成了天平的摇摆。
这是一种不稳定的局面。
就像她现在的内心一般。
一面在叫嚣着——
去看一看啊，多看看，多清醒一下，深刻意识到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注定没有可能。
另一面在叫嚣着——
有时候装聋作瞎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都看得那么清楚？得过且过不好吗？
天平又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若是以前，她心里压根没有这天平的存在，她的心就好像是一个密不透风的冰冻地窖，没有外面的一丝风能够吹进来，并且这个冰窖还向外丝丝透露着寒气，根本捂不化。
不知何时，一个天平横空出现。
最开始，这个天平是始终稳稳倾斜着的，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倾斜的角度越来越小，再到后面，便开始了晃荡。
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蒋承洲的？
这个天平，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这些，她不想再去想，她现在想做的，需要做的，首先是让这个天平恢复稳定。
不知又过了多久，久到手里的那杯豆浆都已经冷了些，宋之怡才重新拿起手机。
一个字——“去”，消息发送，给蒋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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