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半个天空的太阳散发着红色的光芒,它炙烤着沙漠,同样也炙烤着沙漠中的生物。


    沙鼠一族据守地下,等待太阳下落的时刻前往地表寻觅食物。那时的温度刚好,不至于高到扭曲光线,也不至于低到沙漠结霜,是他们活动的好时候。


    太阳最后一丝弧度没入地平线,沙鼠荼荼带领十数位同伴自沙洞来到地表。


    一到地面,鼠群就四散分开,只留下荼荼在洞口附近等待。他最讨厌等了,而且还不能睡觉,必须警惕四周的动静,以防同伴呼救,他不能及时赶到,真是麻烦。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是族长,要负责所有同伴的安危。


    沙漠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充满危险,更何况这里还盘踞着一个生存能力逆天的种族,饿急了荤素不忌、药毒不分,沙子都能吞下去,他们随时都可能沦为食物,让本就鼠丁不旺的他们雪上加霜,再过几年可能直接就没了。


    麻烦虽麻烦,荼荼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等候同伴平安归来。


    就在荼荼掐着肚子肉醒神的时候,一道强光划破黑夜,差点闪瞎他的眼。


    流星嘛,他听族中长辈说过,几乎每天都有,小时候他妹妹老缠着他要上地面看看,他没办法,就趁着出来觅食时,带她上来瞄一眼,但不巧那天没流星。


    不过后来他们还是见到了,是他妹妹追着想和她□□的愣头小子打,把人家吓得窜到了地表,他操心操肺地跟着去了,怕出事,结果那天流星划过,气氛正好,他孤独寂寞地望着人家俩的背影,觉得自己特别饱。


    流星雨很好看,下次不看了,单身鼠伤不起。


    后来也没再关注过,可今天这颗流星有点不一样。


    流星不都是擦着天空,转瞬就消失了吗?这颗真不是。它就像个小太阳,一路火花带闪电,从空中迅速坠落,半个沙漠都被它照得白茫茫的。


    荼荼眉头紧皱,忍着双眼的刺痛,怎么看这流星怎么不对劲,等快砸下来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淦,再不跑要被砸扁了!


    他前脚刚跑开,后脚流星就砸进沙漠。冲击激荡开来,热浪喷薄而来,将他掀飞的同时,也给他的屁屁毛打了个卷,染了层黑。


    烟沙散去,荼荼也顾不上自己原本漂亮的毛了,冲到流星坑边向下望去,里面是个破破烂烂的球,表面粘着丝丝白烟,好一会才散干净。


    他滑到球边,敲了敲又摸了摸,紧接着绕着转了几圈,发现球体内部中空,外部松散,似乎快垮塌了,于是一拍手决定趁它彻底塌毁前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如果有,就召集同伴把这个球拖回族地,今天也就不算空手而归。如果没有,就先放这,明天带长辈们来看看,他见识少,说不定不识货呢。


    总之,天上掉东西,百年……不,千年难得一见,不抠点东西回去,他难受。


    荼荼找了半天,找到一道大裂痕,顺着裂痕打开一个口子,探头进去,里面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黑,反而充斥着白光,不刺眼,温温和和,莹莹暖暖。


    散发出光芒的是一颗蛋……?上尖下圆,是个蛋吧?但是蛋会发光吗?


    理智告诉他那蛋可能有危险,但潜意识里他又觉得那蛋是无害的,不自觉就伸出爪子想把蛋拿过来仔细瞧瞧,“咕——”他好像按到了一个柔软有弹性的东西,这让他瞬间清醒过来,重新审视球内的环境。


    这时他才发现白蛋似乎是悬在球中央的,正确地说,是被保护在中央的。


    白蛋周围存在着一圈透明色的东西,就是他刚才按到的那个东西,那东西替它隔绝了一切来自外界的冲击。


    难怪从天而降,它还能完好无损。


    看来这蛋不普通,荼荼觉得可以拖回去研究一下,再不济,还能吃呢。


    暂且从球里退出来,他发出一声只有同伴可以理解的叫声,表示自己找到了好东西,让他们尽快来自己身边。


    不一会,全员集合完毕。


    大家看着荼荼身后的破球,面面相觑。


    “老大,你说的好东西不会就是这个破球吧?”


    有鼠大着胆子问了句,马上就遭到荼荼的白眼,“少废话,赶紧打洞,晚点就搬不回去了。”


    他们这次出来耽误的时间有点长,荼荼已经感到冷了,必须快点,否则温度彻底降下来,他们最次也是冻伤。


    沙鼠们虽然疑惑,但族长发话,他们还是听的。


    寻找来的食物被统一交到荼荼手中,他们分工干活,打洞的打洞,望风的望风,很快洞就打通了。虽然洞的深度还不够,但足以让他们免受冻伤,回到地下后,再继续挖宽原有的路线就行了。


    荼荼早已用细藤把破球捆好,前后两波鼠牵引着入洞,既能避免破球砸进洞底,二次受伤,又减轻了鼠们的负担,一举两得。


    “准备好了吗?走!”


    荼荼一声令下,鼠们一齐发力,体积大于他们十数倍的球碾着沙子向前挪动。


    夜晚的沙漠寒冷而又沉寂,在同伴的呼吸之外,荼荼还能听到球体碾轧沙子的粗粝声音、球体自身零件摩擦发出的“咯吱”声,以及黏稠液体抽动的声音。


    “停!”


    同伴们不约而同看向荼荼,“怎么了,老大?”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荼荼看了眼破球,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没有啊。”


    “算了,继续走。”也许真的是他听错了,荼荼摇摇头,把刚才那股奇怪的声音甩出脑袋,继续警惕四周的动静。


    走了没两步,那股声音越来越大,就连其他鼠都听见了,纷纷问荼荼:“老大,你刚才说的奇怪声音是不是很像我老妈捏果子时的声音?”就是那种粘稠泥沙翻动的声音,谁听了都难受。


    荼荼脸色难看,虽然被皮毛掩盖,其他鼠看不到,但他凝重的神态让鼠们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下一秒,荼荼就发出一声短暂高扬的尖叫,这是他们约定好的逃命信号,无论什么情况什么时候,听到马上跑,绝不许犹豫。


    周围什么危险都没有,沙鼠们心有疑虑,却也听从指挥,飞速丢下破球,往沙洞方向跑。


    有鼠在离开的瞬间回头看了眼荼荼,就见破球内穿出两根灵活的细丝,一根朝他们而来,另一根朝荼荼而去。


    荼荼向着他们的反方向跑,细丝缠住他时,他似乎早有准备,反口叼住细丝。


    细丝仿佛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大幅度甩动着,看样子是想将荼荼甩开。然而荼荼却借它甩动的力气,让自己来到另一根细丝面前,张嘴就是一口。


    细丝因为荼荼的举动,行动停滞了片刻,回头的鼠想趁这个机会把他也带回沙洞。但荼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再次发出逃命信号,眼神催促他。


    看你个头啊!蠢货!快跑!


    荼荼真是恨他不长眼,没见形势紧迫吗!不跑等死啊!他们要是哪个没平安回窝,他这个族长还要不要脸了!


    回头的鼠似乎终于对上了他的电波,扭头没入沙洞。


    荼荼不敢松气,两次啃咬,破球内的东西估计肺都气炸了,他今天铁定得留条命下来,不过没关系,他早有觉悟,只要同伴都能回窝,他死得值!


    他已然视死如归,细丝却不打算再要他的命,猛烈抖动几下,缩回了破球内。


    失去凭依,荼荼摔进沙中,吃了满口沙子,“呸呸”,他爬起来警惕着破球内的东西。没猜错的话,那两根细丝应该是包裹着白蛋的透明色东西伸出来的。


    早先他隐隐觉得不对劲,没往深想,那透明色东西内部似乎盘旋着极细的脉络,在白蛋柔和的光芒下,很容易忽视。


    现在回想起来,应该是活物体内的血管。


    夜色愈深,荼荼感觉自己皮毛表面开始结霜,寒冷从每根毛发的末端侵染到根部,深入皮肤,直达心肺。


    他能走,但他不敢走,因为他知道破球内的东西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不动,破球内的东西也不动。


    荼荼的内心是崩溃的,能不能给个痛快!再不来他快冻死了!真的要冻死了!不来爷走了!


    左右都是个死,不如赌一把。


    荼荼后腿一蹬,掉头就跑。沙洞口近在咫……尺……眼中希望尚未完全升起,被动拉远的距离又让怒火占据他的眼眸。


    玩他呢!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挑这个时候出来,就是看准了他逃跑成功的瞬间,掐灭他的希望是吧!


    腰间缠绕的细丝松开,荼荼再次摔回地面,四肢传来的疼痛没能阻止他的行动,他边爬起来边呸出嘴里的沙子,咬牙切齿:“今天不是你死,就是爷亡!爷跟你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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