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风无雨的沙漠度过了又一个夜晚,红色微芒自地平线亮起,为寂静的黎明带来生命的骚动,而在它完全升起后,又将毫不留情地带走所有生命气息,让沙漠恢复它磅礴且孤独的样貌。
黎明之间,沙漠中的生命究其所能寻求存活下去的能源。也许是他们一次次迫切的行动掀起了阵阵微风,吹动着沙鼠仍旧柔软的皮毛。如同刚刚破土而出的嫩芽,皮毛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曳,吸收着难得的温暖阳光和源源不断的养分,在无人知晓的时间里惬意舒展。
同样趁着黎明张扬自己蓬勃生命力的,还有……弗莱须须捧着的……蛋蛋。
蛋蛋晃动着,一开始只是轻微的试探,紧接着开始猛烈进攻,它在试图摆脱壳的束缚,然后一飞冲天,从此自由自在。
弗莱什么场面没见过?但这场面他真没见过。
女王卵孵化是这个样子的吗?他不知道啊。
虫体拥堵于飞船中,弗莱两只透明的小眼睛从惊喜变成惊吓,再从惊吓转变为疑惑,再从疑惑进化到迷茫。
就算女王卵再特殊,她也是从虫卵里出来啊,虫卵破壳是这个动静吗?不管什么卵里出来,都没这个动静吧!
他甚至怀疑自己偷了个假蛋。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反复确认过无数次,这蛋对自己这个虫族有着绝对的影响,唯有他们的女王可以做到这点。
假是不可能假的,把他鲨了都不可能是假……的……弗莱看着眼前这一幕,迷茫被呆滞替代,大脑也在瞬间停摆,语言和文字都显得那么苍白,只有一句“我敲!!!”可以表达他此刻内心的震撼。
在剧烈晃动中,蛋身上的裂缝顺着末端蔓延,直到将蛋蛋整个包裹起来,然后在初阳照射下,自中间向两边脱裂。不像是蛋壳碎到一定程度后的自然脱裂,她的脱裂更贴近有翅虫族破茧时首次张开翅膀,是两块相似的整体自然而然地分离,最终成为本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脱裂的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长在两块“蛋壳”彼此纠缠不休,难以分割,短在它们彻底分开只在呼吸间。
蛋蛋似乎厌烦了无止尽地挣扎,身上的每一道裂缝都被抻得极开,隐约可见嫩白的“肌肤”。裂缝在层层叠加的力度下显露颓势,于绝对的力道下彻底崩毁,舒展开它美丽的身躯。
那是一副……长得不是很对称的小翅膀,一边稍稍有点大,一边稍稍有点小,但它的颜色仿如流淌于水面的月光,透着静谧与安详……然而它发育时似乎过于在乎外表,以致于疏忽了自身的功能……
简单来说,好看,不太好用。
蛋蛋舒展开翅膀的下一秒,就失重险些掉落地面,好在她及时扇起小翅膀重新挣扎回了原先的高度。
对,没错,蛋蛋还是蛋蛋,没有因为外壳的变化而产生任何质的飞跃,只不过多了对小翅膀,仅此而已。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王卵,特么不会长翅膀啊!
弗莱意识到自己费尽千辛万苦,为此遭到联盟轰击险些命丧太空,落到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还被小老鼠欺负,结果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是个不伦不类似蛋非蛋的奇怪生物!他的女王在哪儿,女王卵在哪儿?
这个奇怪生物确实拥有女王的某种特质,能够影响虫族,如果它是联盟专门创造来控制虫族的东西,一旦这东西投入虫族战场,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虫族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绝对服从于女王,尽管他们已失去女王行踪万年之久,这点也从未改变过。到时恐怕不用联盟动手,虫族就在这东西的带领下全体投敌,丧失尊严和理想了。
想到这点,弗莱杀心顿起,打开飞船舱门让本体得以行动,灵敏的须须刹那间缩回脑袋,一抖一抖地像是在对他撒娇抱怨。他捋了捋须须,随即将它伸入飞船,握住出发时备好的高浓度毒剂。只需一滴,就能让虫族最强壮的战士倒下,那个奇怪生物就更不用说了。
弗莱计算着应该用怎样的力度与角度才能完美将毒剂送到奇怪生物体内,飞船外却发生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
早已死去的沙鼠缓缓爬起,抖落半身沙砾,然后屈身、弹起,抱住正在低空上上下下飞得不甚平稳的蛋蛋,滚落地面。
弗莱眼中溢出惊喜,收好高浓度毒剂,须须闪电般缚住沙鼠和蛋蛋,将他们提到自己面前。
“呦,没死?”
沙鼠露出尖利的牙齿,想要对他故技重施,不过弗莱并不畏惧。他苏醒时的须须和沉睡时的须须是两种生物,只有没脑子的笨比才会被一只老鼠咬怕。
“没有价值的鼠不需要活着,”弗莱微笑,“给你个机会展示自己的价值,也许我可以留你一命。”
沙鼠冷声道:“你想要在沙漠活命,最好留我一命。”
“哦?是吗。”
沙鼠没有再说话,他们的对话中止,弗莱漫不经心地摆动着须须,看谁的耐心先一步耗尽。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完全升起,沙漠表面的温度逐渐攀升,弗莱一开始并没有在意,他是特种虫族,能够适应宇宙中绝大多数极端环境,区区高温不足挂齿,但当须须传来灼痛感时,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当机立断卷着沙鼠和蛋蛋回到飞船。
沙鼠柔顺的皮毛蜷曲,显然也受到了高温的影响,而蛋蛋看起来就好多了,白白净净,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甚至翻了翻小翅膀,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这就是你的底气?”弗莱甩了甩须须,很是烦躁。
这地方似乎不能以常理来揣测,就算虫族也没有如此极端的高温星球,而且那太阳……像是寿命将近体态发福的红巨星,无法控制地向外发散它的热量与辐射。
面对这样的恒星,白天出行几乎与送死无异,就算能扛下高温也扛不下太阳辐射,死也会死得极为痛苦。
身为土著是荼荼最大的底气。
这只臭虫自天外坠落,总有一天要回到他原先的星球,但从他搭载的破球损坏程度来看,那一天不会很快。他要在这里生存,无论几天或者几个月,他都需要信息来规避风险。
荼荼要生,他也要生,何不结伴合作?一个提供有效信息,一个保障生存,天作之合。
荼荼并非没有想过逃回族地,但臭虫在他苏醒后那一问就让他明白,合作才是最好的出路。当然,合作也不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正在rua自己的白蛋蛋。
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死了的,不可能站在这里跟眼前的臭虫有来有回。但他很幸运,在意识涣散时,看到了蛋蛋。
当时看到的蛋蛋并非现在似蛋非蛋、似鸟非鸟的模样,而是拥有着具体的样貌,细节他完全记不清了,只模糊记得她窝在蛋壳里,两眼泪汪汪,张嘴只会“呼啊呼啊”,不会说话,但她的意思却能很明确地传达过来,她让他不要死,然后他就真的活了。
现在荼荼也还是难以置信,所以他决定有机会的话,把这个白蛋蛋拐回鼠窝!沙鼠一族的繁荣,指日可待!
啊,不过当务之急是先消除掉臭虫带来的威胁。
“沙漠有很多区域,盘踞着不同种族,落在沙鼠的地盘算你好运,如果落在其他种族的地盘,也许你现在已经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荼荼并不是威胁他,而是在陈述事实,沙漠的生存环境比他认识到的更为严峻。
从这里往西不远,是沙漠的死亡禁区,那里生长着无名毒植,会在夜晚散发出淡白光芒,如沙漠中的月光,吸引无数生物前赴后继,成为它生长的养分。
更可怕的是,那里盘踞着一条虫,一条对他来说,庞大如高山的虫,它以无名毒植为食,所行之处寸草不生。不是他夸张,是他亲眼见过误入那里的虫群转眼间化骨成灰的情景。
但凡臭虫和他的破球落的位置偏一点,等待他的都是死。
还有往东的绿洲,地表一片绿意盎然,地下却坚如金石,根本就不合理,但它偏偏就存在,连族中老人都几番告诫他,千万不要去那边,去死亡禁区也许眼神好、跑得快还有生还的可能,去了绿洲,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他不知晓的区域,知不知晓其实不重要,因为他东、西都越不过去,南、北更是虫族群居的地方,想都不用想,进去原地变食物。
他想,对面的臭虫应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里的虫族不会同类相食,准备投奔南北的虫族吧?
荼荼简单介绍了下沙漠的地区情况,算是表足了诚意,“还有,我叫荼荼,你呢?”
“弗莱。”
“呼啊~”
……
就在破球内达成协议时,昨天傍晚被埋上的沙洞重新打开,露出几只毛茸茸的鼠脑袋。
“你们就是在这被袭击的?”
“对,大姐头你要为族长报仇啊!”
“滚!你怎么就知道我哥死了?尸体都没找着呢!”
“大姐头说得对,族长那么机灵一定不会死的。”
“先回去,等日落,我哥暂时没了,你们可都不许冲动!”
“是是是,我们不会冲动,除非大姐头带头冲锋。”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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