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宿主如此气场全开, 也不像往日里温和反而让人有点发怵，一旁的001都不敢说话。
同样没见过这副样子的还有坐在她身后的沈路衍，他从他妈开始说话时就一直盯着她的侧脸看。
第一次被人这样护着, 沈路衍觉得很奇怪, 很好…
现下他总算知道了为什么屁大点小孩有事都要回家找家长了，因为有人相信你愿意站在你身边帮你说话的感觉真的不能更好。
而另一边明显被吓到震慑到的孙浩心里有些不安。
他原本就只想让大家都说沈路衍是作弊的, 压根不想闹到报警的那一步，毕竟沈路衍这种人大家肯定不会相信他, 肯定会下意识相信他就是作弊的。
到时候对方再怎么也洗不清这个黑历史。
现下怎么闹到这么严重的地步？而且怎么还有那条帖子的事？沈路衍他妈怎么知道的？
孙浩无所逃避，只能鼓起勇气看过去，似是安慰自己不相信对方会那么不嫌麻烦去报警。而且再说也没有监控，顶多说没有证据证明沈路衍是作弊的。
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毕竟那几秒镜头，他都让人删掉了，那人再三保证恢复不了自己才结尾款的。
但是…出于学生对警察的恐惧，他莫名有点心慌。
这点心慌被霍纾察觉，她就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 否则孙浩不会听见报警就开始心虚。
联想到刚刚他们说监控坏了后, 有个猜测在心里浮现。
霍纾向来懂怎么说话, 现下刻意想的话自然三言两语就将孙浩恐吓得越发害怕。
“对了，报警之后也可以让沈氏集团旗下的科技公司帮忙一起恢复那个被弄坏的监控, 应该对查案会有帮助。”
果不其然, 听到这话的孙浩愣了愣，脸色都白了不少，但还是强装镇定。
霍纾没再多说什么，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便拉着沈路衍的手离开, 留给孙浩自己想象的空间，毕竟想象力营造出来的恐惧比她直说要大得多。
走前还让001在他的手机上动了点小手脚。
被轻而易举拉走的沈路衍什么都不知道, 直至走出距离办公室好一段路才开口，语气里有几分涌动的躁意：
“你怎么不问我。”
霍纾抱臂站定看着他，明知道答案还转而询问他。“问你什么？”
“有没有作弊。”
“这有什么好问的，又不是不相信你。”霍纾拍拍他的肩膀转移话题，“别多想了，正好快放学了，我带你去吃午饭。”
“我会把这事解决好的。”
她察觉出路衍很快就要忍不住主动说出来，对待警惕不轻易露出软弱处的刺猬，就是要等着他自己从心防里迈出来。
这时沈路衍没说什么站在她身边，然后默不作声的跟着一起下楼。
霍纾下楼路过那片竹林的时候想到自己刚穿书过来的第一天来学校，也是中午快放学的时间点。
那时候的沈路衍跟个桀骜不驯的刺头一样在翻墙翘课。
现下那刺头也没有温顺，照旧是戾气十足，不过望向自己的眼神莫名让她觉得…有点乖。
两人走出校门后上了车，霍纾坐下后顺手在后座摸到了一处冰凉，转头看去的时候才发现那是江炳他给的冰可乐。
车外太阳虽然不如盛夏时炎热，但刺眼的光线还是不免给人带来闷热和汗意。
霍纾向来不怕热倒没什么感觉，沈路衍这种火气大的少年人更容易热得出汗。
她转脸望着路衍额上沁出的汗珠，便伸手把那冰可乐抵着他侧脸。“热不热，给你凉快凉快。”
“嘶！”沈路衍被冷不丁冰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才伸手托着可乐罐继续冰自己的脸颊。
现下两人之间的距离没有之前坐得那样远，几乎是一伸手就能碰到了。
这带着凉意的罐头将他心里烦躁的不悦渐渐扑灭，随之升起的是另一股念头。
沈路衍开始想为什么对方来得这么快。
明明家里离学校很远的，就算是开车过来也要半个小时，可他妈十分钟不到就过来了。
而且怕他夏天太热还特意带了冰可乐降温。
沈路衍敛眸想着她将冰可乐递过来的样子，他觉得莫名心里像是被撞了一下，除开喜悦后还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之前自己的态度的确太恶劣，老是会抬杠呛声，一直都不相信他妈会变好，结果对方今天却…
这样在意自己，愿意相信自己。
沈路衍坐下没多久就静不下来，忽然咳了一声想引起她的注意，却发现现在他妈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怎么回事？
苦思许久的沈路衍觉得对方是不是怕自己又说什么不好的话，是不是怕让自己不高兴。
所以从光明正大的关心变成来默默守护自己了？
少年人的想法天马行空，就着这个思路下去沈路衍想法越扯越远。
而坐在后座另一边只是在给王助发信息的霍纾突然被添上一层母性光辉。
无论是穿书前后，霍纾对于沈路衍吃食上的偏好都不太了解，只记得对方喜欢吃辣别的没什么太大偏好。
于是认真思索后提议：“中午午休时间挺长的，我带你去吃火锅吧？”
沈路衍敷衍般点头，攥着那瓶冰可乐似乎在出神想什么事。
霍纾只以为他还在想办公室里发生的那事，便出声叫了他。
“到了，下车吧。”霍纾下车后等着他一起进火锅店。
工作日里周边店铺没什么人，火锅店里也只有稀稀拉拉几人。
但霍纾跟沈路衍两人身材高挑面容亮眼出众，凑在一起格外吸睛，让路过或者坐在店里的顾客都忍不住多抬头打量。
或许是霍纾之前在周年庆典礼直播上小小的出圈了一下，里面竟然还有人觉得她眼熟，盯着看过来的次数和视线越来越多。
不过那些视线都抱着友好意味，没什么恶意不会引起反感。
只是不甚习惯的沈路衍一脸不爽，闷闷道：“他们看我们干什么？”
过往那么多年，几乎没有人敢在公众场合这样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他们都害怕躲着自己，私下议论。
“因为你跟我长得养眼，别人看了心里高兴呗。”霍纾说得淡然，没有半点炫耀或不同的情绪，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件平常的事。
“看我们会心里高兴？”沈路衍挑眉，坐下看着眼前开始冒热气的锅，明显不太相信。
“对呀。”
沈路衍倒从没想过别人会看自己为了高兴。
稀奇…
但是他心里也不在乎这件事，反正让他们看了也不会少几块肉。
他现在心里真正在意的是…
沈路衍攥着筷子，眼神直直盯着他妈，但是直到肉下锅，对方还是没有多问。
最后还是他没忍住，抬眸凝着认真道：“你真的，真的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正在烫毛肚的霍纾抽空瞥他一眼，“你不是不想说吗，问你干什么。”
沈路衍：…
“我现在想说了行不行。”他看着一桌菜真是什么都吃不下去，声线里仔细听能听出着急的意味。
霍纾沉吟片刻，“那我问了？”
“问！”
“你是不喜欢吃火锅吗，看你都没怎么动筷。”霍纾一脸认真，瞧不出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沈路衍：…“不是这个。”
霍纾失笑，唇边勾着笑意，看出他的心思。
便也放下筷子，调整自己的表情：“是有事想问你。”
沈路衍表情渐渐认真起来，神色在听见对方说的话后才出现变化。
“今天上午是不是很不高兴，心里会不会很难受？”霍纾轻呼一口气，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发质一点都不软，跟他性子一样硬得刺挠。
沈路衍微抿唇，眉头压了一下然后收回眼神，看起来表情有些怪。“还好吧。”
说完后感觉鼻尖有点不舒服，他眨眼润着发涩的眼，良久才补充一句：“是有一点…”
这句话是没有过的尝试，但他在尝试过就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安抚，关心。
“以后再有这种事，早点跟我说。”霍纾想说孙浩发帖子的时候他就该告诉自己了，但想着对方那样硬石头一样的性子只能叹气。
想着现在路衍能稍微示弱已经很不错了，总是在慢慢变好的。
“没关系的，我相信你没有作弊，那些事情我也会帮你解决好。”霍纾补充一句，不知道是说给面前的他听的，还是过去十几年里同样缺失关心的沈路衍说的。
“我一直相信你。”
见沈路衍想说什么，霍纾点头，“那件事也一样，我相信你不会是他们说的那样。”
说完后拍拍他的头，“快吃吧，毛肚都烫老了。”
沈路衍嘴唇张了张，他想问的也是那件事，那件在他心里格外重要的事。
因为初二家长会那件事他被当作了众人恐惧议论的对象，包括父亲也对自己失望透顶不再管教。
他也是从那时越来越极端暴戾，想着如果爬不出这块泥沼的话还不如一直陷死在里面不再挣扎。
沈路衍望向她，嘴唇嗫嚅着说什么。“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霍纾替他倒好刚刚那杯冰可乐，认真倾听着，“说吧。”
沈路衍说完那句话就陷入长久的沉默，如果不是刚刚突然没来由地说了那句话，恐怕001会以为他一直是安安静静的。
在这段沉默的时间里，他心里不知道想了多少，过往无数触动他的瞬间都在叫嚣着让他说出来。
他垂眸，昏黄的灯光落在他额前，光线将睫毛映出长长的影子。
“其实在初二那年家长会之前我就教训过那个男生，因为他…对一个女同学不规矩。”
“有一次被我撞见了，当时我警告他不准再做，如果再有下次就教训他。”
在说了前面两句后，心里压抑的后面许多话也更容易被说出来。“之后我也让那位女生报警，但她说那个男生拍了一些不好的视频，怕他会发给自己的家人朋友。”
“就在家长会那天，那个男生拿着视频跑去威胁那个女生，说她只要敢告状就把视频放在教室大屏幕上给所有家长看。”
之后那个女生很害怕只能找到沈路衍，沈路衍在去接家长来自己班级的路上临时掉头，将要更换课件视频的那个男生按在过廊走道上，靠蛮力解决他的挣扎和叫嚣。
等再抬头时就看见周围围了一群指指点点看热闹的家长和学生，口中振振有词说他本性就是这样，做出这种事也不奇怪。
父亲将那个男生送去了医院，被挤在角落里的女生哭成个泪人瑟缩地看向沈路衍手里抢来的内存卡。
沈路衍勉强站直身后推开周围接近过来的人，将那内存卡藏在手心掰碎。
这件事闹得很大，那个男生据说伤得有些重，他们家里人在男生的授意下同意调解，大概也是怕被报复追究。
事后父亲问他为什么，沈路衍什么都没说。
因为那个男生被拉去医院之前说他手里不止那份视频，而且沈路衍…不觉得父亲会站在自己这边。
“所以我说我看他不爽，就是想打他而已。”沈路衍慢吞吞的将过去的事全都说出，视线落在冒着小气泡的可乐中。
霍纾听完后心里说不清已经掀起多少风浪，似是没有想到真正的原因居然是这样。而另一旁的001更是目瞪口呆，或许它压根不知道剧情中的大反派居然是因为这个才进一步黑化的。
明明是那个男生更像反派吧？
沈路衍过了很久才抬头，沉若寒潭的眼神十分执拗。“我说完了，你想知道的我都说完了。”
那么他想知道的呢，能不能说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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