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完后, 莫名觉得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这时霍纾跟沈路衍都默契地纷纷抬眼，结果刚抬头就看见站在入口处的沈霁，对方穿着深色暗系衬衫表情却更为凝重阴沉。
他手指抚了抚搭在小臂上的西装外套, 语气透着莫名情绪。
“晚上好。”
跟以往一模一样打招呼的话, 却让霍纾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对方大概是听到了自己跟沈霁说的话，不过自己又没说他什么坏话, 怎么他看起来好像是不高兴？
霍纾跟他相处十几年都没见过他淡然之外的负面情绪，今晚倒是破天荒看见了。
她表情如常地颔首：“晚上好。”
沈路衍表情看起来恹恹的, 翘着二郎腿低头玩手机，末了感觉到大厅氛围不对，于是他也抬头迟疑道：“…晚上好？”
他也要打招呼是吗？
就这样，三人一人一句晚上好后…氛围变得更奇怪了。
沈霁说不上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只觉得听了刚刚那番话后心里很不舒服，仿佛闷重得被生生捶了一下。
那自己要做什么，自己想听什么？
霍纾就只是说要离开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
沈霁之前一直都觉得这些事并没有大碍, 毕竟这位名义上的妻子无论是几个月还是一年不回来他都不会在意。
因为他平常也不回家, 就算在家也见不到她, 见到后只是面熟的陌生人而已。
但是在最近这段时间里，他几乎天天都会回家用晚餐, 记着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做好然后去送首饰或者涨生活费…弥补。
是有些蹩脚可笑的方法, 但沈霁觉得按照他的认知情况也只能做出这样。
难道这些变化就是自己今晚不高兴的真正原因吗？自己是不想让她离开吗？
她走后，沈霁总觉得家里会变得像之前一样，仿佛跟幼时家中一样冰冷的牢笼，让他只想逃离。
“我想跟你好好谈谈可以吗？”沈霁垂眸思忖后再认真凝向霍纾, 眼神坚定，语气低沉。
霍纾下意识想问谈什么, 但是看着他这表情觉得还是不问比较好。
“可以。”
现下时间有些晚了，沈路衍说完自己的事后也没在大厅多逗留，提溜着书包就上楼去了。
霍纾跟沈霁卧室都在一层，一起上楼时她就觉得很奇怪了，仿佛对方一直在望向自己。还是…以一种复杂的眼神。
“去你房间还是去我房间？”到了楼层后霍纾转身询问，这话刚一说出口就让沈霁沉默一瞬。
对方眼中透出半点诧异。
霍纾不知道他这是什么表情，毕竟不是他自己说要谈谈的吗？
沈霁缓了一会后才明白霍纾的意思，有些不自然地回答：“都可以的。”
霍纾看着正巧在楼梯旁的次卧，示意道：“那就去你房间里吧。”
沈霁上前两步后将门推开，侧过身示意她先进去。
屋内窗帘拉紧透不进半点月光，漆黑阴暗的卧室里只有一道门缝里延伸进来的光线。
霍纾刚一踏进卧室，沈霁就伸手将屋内的开关打开，天花板上的灯刹时投射出莹白色的冷色调光线，让人莫名有些冷。
屋内的陈设跟沈路衍屋内的陈设风格颇为相似，只不过好大儿屋内偏暗色系，沈霁屋内偏冷淡简洁风，让人觉得心中顿时冷清不少。
“坐。”沈霁示意她坐下后自己则坐在她对面，两人面对面距离仅隔几十厘米。
“要说什么？”霍纾觉得他们之间没什么好聊的，难不成是谈沈路衍的教育问题？亦或者是对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做个总结？
听着有点扯但是霍纾毫不怀疑会是沈霁那样循规蹈矩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沈霁背光坐着，眸中找不到一丝光点只余下难言的情绪，似是什么要破土长出：“…”
他还在想应该怎么说。
霍纾不自觉抿了抿唇，转而询问：“那个女同学的事是你帮的？”按理来说不会那么快。
“嗯，当时律师调查的时候正巧遇见她准备报警，就帮了一下。”沈霁向来认真，就算是思绪简单的被岔开但还是能很快回到原本的轨道上来。
一针见血地询问：“今晚你是想要离开我吗？”
霍纾：？
首先这话没问题，其次这话没问题，但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沈霁重申一遍，“你是想要离开我吗，离开沈宅，离开这个地方？”
霍纾对上他眼神，难以细究他眼底的情绪，只觉得他的语气里都透着试探和失落。
想了半晌后得出结论：这人是在意着刚刚自己跟沈路衍调侃说的一番话。
为什么？
难道是…年纪大了，所以害怕孤单？
霍纾瞥了眼他淡漠肃然的面容，半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不应该啊？
心下想法过了些弯，但她口上不忘严谨否认：“不是，只是开玩笑。过两天参加完路衍的表彰大会后要去外地几天而已，看完地址就回来了。”她说完为了增添可信度还点了点头来强调。
“这样。”沈霁不自觉松开心下纠结到现在的问题，而问出后心里忽然清明许多。
确认他好像是格外在意霍纾。
好像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在意她，在意她会避着自己，在意她每天都等着自己用晚餐，在意不想让她失望。
沈霁蹙眉想着，面上的愁容越来越大，最后直到送霍纾出去时才开口。
对方每次都因为事业上有进步或者自己帮到她后而开心，那是不是代表自己想要她开心就可以做那些事。
“想要在外地发展的话，我给你推荐几个城市，那边我旗下公司在调研的时候发现不错，应该会适合你们工作室去发展分公司。”
沉闷许久的霍纾眼里亮了起来，潋滟明亮的眸子盯着沈霁，扬声道：“那谢谢你了，这样可以减少我很多麻烦。”
起码不用她四处去慢慢比对寻找了。
而且沈霁那边的办事能力是值得相信的！
沈霁看着霍纾露出笑意，单薄的嘴唇似是也不易察觉地勾了勾，明确的知道，他现在还想让霍纾继续高兴。
于是思索良久认真道：“到时候等你分公司的事处理好考虑来XM负责季度设计吗？报酬按业内最高价给你，到时候也可以参与分成。”
XM公司是国内在海外发展的最不错的一批公司之一，可以说只要在XM那边做到成绩出色，对于开拓海外市场是很有效的。
霍纾觉得或许沈霁看出来自己想将工作室做大的心思，竟然一晚上就替她想好了这么多方案，规划得极好。
看来自己当初这个合作伙伴是真找对了，很能明白自己的心思而且做出的安排处处妥帖还不会让她不舒服。
可如果说是对方看出她的事业心那也说不过去，毕竟她穿书前的事业心比起现在还要重，当时的沈霁可没管那么多，那态度比起公事公办还要公事公办。
所以沈霁的变化是在自己穿书后。
满腹疑惑的霍纾当即点头应下，“等我从外地回来再去XM公司看看，谢谢你了。”
她见沈霁没别的话想说便挥手转身离开说晚安。自己真是误会他了，当时还以为对方要谈话是记仇不高兴，没想到居然要帮自己这么多忙。
“没关系，我们是…”沈霁话语到这戛然而止，只默默站在原地看霍纾离开的背影。
他垂放在扶手上的手微微收紧，只觉得卧室的温度仿佛随着那人离开而倏地降下来，无边的寂寞和孤独裹挟着他。
是什么？
＊
表彰大会当天，一中的各班师生都出发来到操场坐在每班的座位席上。
校长站在最前方的讲台上拿着话筒说着开场白。
霍纾来得有些迟，等他们全都落座时才找到了沈路衍所在八班的领域。
一眼看去正好发现路衍，对方正隐晦地不经意四处看，似是在找什么人。
霍纾轻步过去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对方转头对上自己眼神后浑身的重担被卸下一样轻松。
“你每次过来都好慢。”他闷闷不乐的吐槽，但把一旁早就占好擦干净的位置让开，一双眸子盯着示意让她坐下。
等霍纾坐下后他又顺手从书包里拿出零食和饮料递到她怀里，不邀功地扭过头去。“饿了就吃，渴了就喝。”
“记得过会上台好好夸我。”沈路衍一大串话说完抱胸看向台上。
霍纾失笑，然后将零食放好后只打开饮料喝了一口。
鬓边的卷发落在胸前，霍纾伸手缓缓将它挽到耳后，百无聊赖地听着开场白的时候就发现看向自己的眼神越来越多了。
面前的唐琳好笑地转头：“阿姨，他们都说你好漂亮，跟明星一样好看。”
“对，我总算知道为什么衍哥这么好看了，遗传的哈哈哈。”
霍纾白皙透净的面容婉约，唇边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让人不由得多看几眼。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温润性格好的，大概都不会想到她的雷厉风行以及将昔日桀骜不驯的校霸都压制得死死的。
此时台上的校长刚刚说完开场白，高三的年级主任开始说着这一年的挑战与激励，最后邀请年级第一以及进步最大的一位同学上台发言。
两人发言的时间都不算长，但让人听着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下场去做三张理综卷子。
与此相较，家长的发言平淡了很多，多是激动的上台说两句客套话就下来了。
接下来轮到高二的两位学生跟两位家长轮流发言，再最后才是高一年级的。
八班的班主任早早就过来询问要发言的学生紧不紧张，眼神落在以往的坏学生沈路衍身上。
“沈路衍，准备得怎么样了？”
说实话，沈路衍压根没怎么准备，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场合，他关于表彰大会最期待的就是能听到他妈怎么夸自己的。
对方哪怕就是跟那些家长一样上台说了几句客套话都行，他到时候一定录制下来。
“嗯，差不多吧。”
班主任点点头然后熟稔地看着霍纾，“沈路衍妈妈，过会您也要上台发言，不用紧张随便说点就行。”虽然他嘴上这样说，但是诚然，谁看见霍纾这副泰然自若的样子都不会觉得她会紧张的。
“好。”
在说话间，新上任的高一年级主任开始发言了，“有请高一年级本次月考第一名学生及家长上前发言！”
下一位就是沈路衍跟霍纾，两人便起身相携去了讲台旁等着。
霍纾穿着浅色长裙，越发衬得身材修长气质典雅神秘，精致的五官在黑发的映衬下多了几分韵味。
刚刚说了八百遍不可能紧张的沈路衍此刻攥紧了自己的手掌。
“…”
他不是紧张发言，只是紧张接下来会听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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