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雀:“我是第一个?”
雾青点头,非常认真:“你当然是第一个啦!这可是正经仙舟风格的恐怖游戏!得让仙舟人来体验,才能砸吧出里面那种恐怖的风味!”
青雀点点头:“行吧,反正我也不怎么害怕这些东西——哦,说起来,你怎么不给素裳和桂乃芬也发个内测版本,素裳是仙舟人,小桂子虽然是化外民,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她不早就已经和我们一样了吗?”
雾青翻了个白眼。
“得了吧,就她俩。”
她倒也不是歧视素裳和桂乃芬。
但就这两个人,去了绥园,在还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时候,就开始缩着脖子,声音也压得很低,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看到了什么就直接蹦哒起来大声尖叫,甚至还能晕过去的——
雾青:“我要是把这个游戏给她们内测了那才是真的害了她们。”
青雀转念一想,觉得很有道理。
青雀:“所以说,这次的内测,是单我一个人独自测试了,是吗?”
这语气……雾青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读了一遍那本仙舟人学校阶段必读的名著。
“不是。”她非常简洁且坦诚地告诉青雀自己并没有那么“专一”。
“上次我不是跟着桂乃芬和星一起去绥园了嘛,一直跟着我们的是实习判官藿藿——对对,就是那个尾巴变成了一团火的狐人族小姑娘。”
青雀:“你给藿藿发了一版?但是藿藿的胆子……应该比素裳还小一点吧。”
青雀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问题。
如果说为了照顾素裳和桂乃芬而没有让她们参与这次不正经内测,那么,藿藿不也应该获得一点照顾吗?
毕竟,桂乃芬见鬼是尖叫,素裳是直接啪一声趴地上了,而藿藿是能吐魂的呢。
雾青摊手,耸肩:“不是我的要求。”
她顿了顿,说:“是雪衣判官的要求。”
绥园事件之后,雾青表示自己真的加了很多部门的联系方式,一时间甚至产生了少许我是不是犯事了的错觉。
仙舟对外素来威风八面,对内的管理也还挺细致的,以至于,虽然仙舟上藏龙卧虎,民间往往蛰伏着各式各样大隐隐于市的高手,但这些高手其实都是有在官方那边进行登记的。
雾青以前没有被要求过。
她在得知原来还有这个要求之后露出了“原来我这种云骑军服兵役时的优秀苗子其实都不能算是半个高手吗”的可怜兮兮的表情。
寒鸦和雪衣都没什么表情,只有藿藿跑过来安慰她:“没有觉得你弱啦……你以前也很厉害的,就是,如果以前的你突然魔阴身发作的话,十王司可以找到能够保证将你带走的判官,但是如果现在你魔阴身发作的话……我们可能就要去请将军帮忙了,是这个意思。”
雾青:“……”
雾青:“???”
雾青难过:“我还没到三
百岁。”
“况且我刚开始还热血澎湃地以为,登记是为了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十王司和云骑军不方便出手的情况,你们就对跑腿的人说一声快去魔芋爽工作室请制作人嘤。”
藿藿抿了抿嘴唇:“这种情况应该也会有吧,总之谢谢你愿意帮忙!”
因为这些登记涉及六司下各自管辖的领域,所以,雾青将负责人们的联系方式全都加了一遍——至于十王司这里,她本应该只加一个藿藿,但是雪衣和寒鸦竟然在这时候表现出了少许在平日非常难得的情绪波动。
寒鸦:“加个好友吧,虽然我和姐姐平日里没什么闲工夫,但若是有什么事,你可以随时找我们。”
雪衣:“吾与小妹一样。”
藿藿在一旁有些呆滞:“雪衣大人、寒鸦大人?”
平常也不见你们这样啊。
雪衣:“先前还阳时,同小妹一起试了试《这个恋爱是非谈不可吗》,我与小妹都很喜欢。”
游戏内的时间流速和游戏外不太一样,原本只攒到了一天的还阳,最后在游戏中玩了将近一个月,她们都体会到了难得的放松。
寒鸦:“若是下次魔芋爽工作室有什么新作,还请推荐给我们姐妹,我们应该都会喜欢。”
藿藿睁大了眼睛:“原来雾青你就是魔芋爽工作室的制作人吗!这个游戏我也特别喜欢!”
于是——
当雾青按照先前寒鸦和雪衣的要求,向还阳的她们介绍最近的新游戏《精灵世界:王者归来》的时候就顺便提了一嘴。
雾青:说起来,下一款游戏是恐怖游戏,是不是和你们平常的工作有些重合了?
雪衣:的确。
寒鸦:那这款游戏,我和姐姐就不尝试了,我们更喜欢有阳光的天气,和十王司的氛围不一样。
雪衣:但是游戏仍然是需要的。
寒鸦:诶,姐姐?
雪衣:可以给藿藿,她自己不也在练胆吗?让尾巴给她讲恐怖故事,不如玩玩恐怖游戏。
寒鸦:姐姐说的对。
雾青忽略了姐控的口头禅,发了个点头的表情包表示自己记下了。
——“总之,这可不是我的想法,你看到了,这是十王司的两位前辈对实习判官的关心。”
既然如此,那青雀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点点头,俄而轻轻叹了口气,双手合十,头顶上似乎有暖色的圣光洒下。
青雀:“那我祝藿藿在游戏里一切都好吧——你这还是全息游戏?”
雾青点头。
青雀:“会和现实联动吗?就像是《精灵世界》一样?”
雾青:“……”
雾青战术后仰,随后说:“把恐怖游戏和现实关联在一起的话,你对那些原本就有点害怕的玩家也太狠了一点吧?”
她原本以为第一个为了代入感而把恐怖游戏做成全息的制作人就已经够心狠手辣了,没想到青雀竟然还能有过之而
无不及。
青雀:“反正我不怕嘛,你等我进去看看,放心放心,游戏体验报告少不了你的。”
她戴上全息头盔,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单手托着头盔下沿往上抬了抬,对雾青道:“配适的仍然是最新的那款全息头盔?”
雾青点头。
青雀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那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被吓到了,这头盔甚至能主动给我生成后背一凉的感觉。”
雾青笑嘻嘻:“说好的不怕呢?”
青雀翻了她个白眼。
她正式点开了雾青刚刚发送过来的安装包。
片刻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处大门门口,门上垂挂下深红色的布帘子。
从布帘后头,此刻正传出来袅袅不绝、如同一线烟雾一般绵延牵长的唱戏声。
青雀没有急着先将布帘子挑开走进去。
她先回过头。
此时她正站在非常潮湿的环境之中,呼吸到的空气中的含水量有些过于明显,甚至让她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事实上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外面正在下雨。
淅淅沥沥的雨并不大,玩家在刚刚进入游戏之后,第一时间会因为被帘子后面那个吊着嗓子的唱词而忽略掉身后的雨声。
青雀抬手,手指沾了一点雨水。
雨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在手指之间轻轻捻了两下,捻干了指腹后,她环顾四周。
这里看起来,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村落。
风格不像是仙舟已然启航之后的,带着几分仙舟人当年还是短生种、仍然生活在古国所在的星球上的味道。
青雀觉得奇怪。
到现如今,仙舟已然丢失了当年古国所在的坐标,变成了一趟找寻不到来处的迷航。
虽然仙舟上的文明仍然是启航时的那个文明,虽然风俗习惯也没有因为漫长的八千年航行而改变上太多,但其实从短生种变成长生种之后,仙舟人……就没那么怕死了。
如果要塑造恐怖气氛的话,最好的选择应当是逐渐剥夺玩家拥有的安全感吧?
否则对于如今的仙舟人来说,在知道自己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死掉,并且云骑军肯定会来救自己——甚至于每艘仙舟上都还有一位能力达到了足以毁灭星系级别的令使的情况下,一些普通文明的人会产生的恐惧,他们是真的已经相当不放在心上了。
这时候,如果仍然用古国时代的传统……青雀没把话说死,她只是觉得这样塑造恐怖气氛的难度肯定会指数级上涨。
不过,她对雾青还是比较放心的。
青雀原本还想要顶着这些细雨到外面去走走,去探索一下这个看起来颇为古朴的村落。
然而,她刚刚生出这个念头,就听到身后深红色的布帘子里面传来尖尖细细的,仍然和唱戏时一样吊着嗓子的声音:
“外面的客人,下雨天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进来喝盏热热的茶,将身子暖一暖吧
。”()
青雀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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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非常清楚地知道这玩意背后必然有鬼。
她刚想叛逆一波说一句“你邀请我进来我就必须进来吗?我就是喜欢淋雨,在下别号淋雨居士”,突然就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不受自己控制起来。
她的双腿像是被插进了钢管一样,关节处似乎被塞进了机械机关。
里面的人继续用那比唱比朱明仙舟的花鼓戏还要吊着的声音说:“客人,请进。”
她不受操控地撩开布帘子,朝着室内走去。
好吧,看来还真的是,只要对方邀请了自己,她就当真失去了说不的能力。
在越过这重从颜色上就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不适应的帘子后,青雀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方形戏台。
戏台前面放着很多张方桌,方桌上头摆着各式各样的贡品,每张桌子上还都放着一只香炉,里面插着颤颤巍巍的好几把一把三根的香。
有些缭绕的烟火气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弥漫开来,令青雀觉得稍微有些呛。
她定睛看向那些桌椅,发现每一张椅子上都摆放着一只牌位。
青雀感觉身体都掌控权又一次回到了自己手里。
她没有和台上那个在脸上花着浓妆,穿着非常艳丽奢华戏服、戴着满头珠翠的戏子对视,而是非常叛逆也非常直接地扭头就朝着布帘子外跑去。
这戏子肯定有问题,谁玩恐怖游戏还会在最前期的时候靠近这种一看就具备boss属性的东西啊?
灰暗贫穷的戏台上一个那么富丽堂皇的戏子装束,就算对方不是他到目前为止看到的唯一一个貌似是活人的存在,她都会非常确定地指认对方是整个环境之下最大的异常。
跑出去没几步,她的身体又一次彻底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青雀:“……”
看来,哪怕她拥有着一颗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心,她仍然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哦,这在某种程度上,令她想起了自己在太卜司的工作。
想要摸鱼的心,想要通过表现得足够差而被符太卜扫地出门(反正也饿不死,大不了先去找雾青在她家蹭吃蹭喝,而做为将帝垣琼玉从古书中复原出来的知识产权拥有者,哪怕没有这层关系,她的后半辈子其实也只会衣食无忧),但却因为被符玄看出了些许端倪而至今辞职无门,哪怕辩无可辩,仍然还在掌门人的位置上呆着。
甚至,平常要是太卜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工作的话,还会第一时间考虑到她——“青雀,跟我走一趟。”
青雀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唉。”
她大概是ptsd的有点严重了,倘若一天不从太卜司离职,她的这个毛病就一天好不了。
好吧,在恐怖游戏里,确实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被控制了嘛,不按照剧情走下去被剧情杀……是不可能的。
青雀当然不至于傻乎乎地尝试能否在游戏中放出仙舟人都有的贮藏在丹腑中的力量,也不会尝试现在的自己能
()
否运用命途的力量、能否对戏台上的那个戏子造成量子纠缠伤害。
游戏里要是给予了她这样的力量那才叫真的没意思,做为一个百年老玩家,青雀花在恐怖游戏上的时间虽然远远没有她花在帝垣琼玉上的时间的百分之一多,但好歹也是一个入手过多款相应游戏的人。
她对于恐怖游戏还算是有些了解。
恐怖游戏嘛,要的就是提升玩家的代入感,剥夺玩家的安全感,能力越是普通玩起恐怖游戏来才越有那味,哪怕是最基础的鬼怪都能够将主角追得像是一条丧家之犬,不得不躲进狭小的空间中,一边听着自己急促的、勉强忍耐着动静的呼吸,一边数着自己的心跳,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要是玩家修为通天这还玩什么恐怖游戏,能够随时请帝弓司命神降的天命之子哪怕是面对丰饶令使倏忽又会有什么问题?
还不是一样降维打击直接射爆。
青雀安安分分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被操纵,坐到那些摆放着牌位的椅子中的一把上——这也是整个屋子内,唯一没有放上牌位的一把椅子。
戏台上的戏子道:“客人,请用茶。”
桌面上的茶壶自己飞起,在青雀面前的茶杯中倒入了七分满的茶水。
那茶水看着,确实是看不出有什么问题的。
青雀看着这杯杯底趁着些许散碎茶叶沫子的粗茶,心想,反正如果不按照这个戏子的话做,她的身体就会被掌控,与其等着被强迫,倒不如直接自己喝了得了。
她端起茶盏,一仰头,直接将杯中茶水饮了个干干净净。
茶是温茶,入口的温度刚刚好,青雀喝下去,静静地等待了一秒、两秒、三秒。
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嗯……?
那么,这杯茶存在的意义是……?
她不敢怠慢,继续等待着茶水在自己身体中的变化——直到台上的戏子折了折袖子,晃了晃头上的那些珠翠装饰,开口:“奴便接着往下唱了”
随着戏子那尖尖细细,时至如今仍然无法让青雀分辨出到底是男是女的声音在台上响起、回荡在这房间中那方寸的戏台之上,青雀眼前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像是开了时光倒流一样,她看到这间不是很大的屋子逐渐变得豪华起来。
原本屋顶上蒙尘、剥落掉漆、甚至被时间逐渐磨平了雕饰的房梁重新变得彩漆,色块与色块之间甚至被涂上了泥金的线条。
灯也变得气派起来,戏台虽然仍然是小小的,但是上头各种原本看起来灰扑扑的地方都变得鲜艳起来,甚至木头上的一些灰尘、上方角落里的一些蛛网……也全都被清理得非常干净了。
而那些原本放置着一只只牌位的座椅上头,那些用鲜红的墨填字的木牌,都迅速变成了人的样子——虽然变成人的时间不尽相同,但是他们无一例外都停留在了一个看起来最为风华正茂的年龄。
而越是后变的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就越是奢华,从某个人开
始,他们身上的锦绣衣衫甚至变成了官服,头顶上也出现了官帽。
最后一个牌位。
青雀的目光落上去。
那最后一个从牌位变过来的人,他身上的官袍颜色是紫色的。
看起来……这是个最大的官。
是让这一支兴旺起来的老祖宗么?也是荫蔽后人的最早出现的一把大伞?
青雀做出了这样的猜测。
随后,她看着这人站起来,手中端着一盏酒。
他像是完全看不到自己身边跟着坐着的这些人一样,对着台上没有任何变化的戏子敬了一杯:“还请您以戏请神姑,卜我成仙之运、家族飞升之运。”
台上的戏子点点头,妆容浓艳却端庄的一张脸呢上,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少许,那双眼睛上吊的眼角,也随着她脸上的笑意而显得愈发往上勾去。
“尚书放心,奴这便请神姑临凡。”
接着,那戏子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唱的调子过于百转千回,以至于青雀这个听朱明花鼓戏都不需要看字幕的人这会儿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听不懂了。
但她能够感觉到,随着戏曲逐渐渐入佳境,唱词的速度逐渐加快,有一股外来的力量,降落在了这个戏子身上。
青雀从这股力量中感觉到了压迫,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紧绷,很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血液的流动速度都不自觉地加快起来了——哪怕是她在摸鱼的时候被符玄抓了个现形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到这么大的压力。
等青雀再一次对上那名戏子的双眼时,她发现对方原本棕黑色的双瞳此时变成了无情的银白,那种白色几乎和眼白本身融合在一起,就仿佛这戏子生来就是个没有眼瞳的人一样。
戏子唱完了戏后站定,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不是先前那种吊得高高的声音,而仿佛是在宽广的金殿之中,反复来回摇晃震荡了数百遍之后传来的,层层叠叠的神性声音:“秦氏代代,虔诚奉神,今日沐恩,赐人丹一味,无上之妙品、众玄之法门,食之可使寿数长增,见攀云乘鹤,飞仙而登天之路耶。”
人丹?
难道是用人炼成的丹药吗?
青雀听着听着,觉得这个说法好像有些耳熟,似乎从哪儿听说过……
是从雾青那儿?
确实是从雾青那儿。
青雀很快便想起来,自己先前听雾青说起过药王密传那帮子人干的狗屁破事,其中就有活取持明髓入药,以做为稳定那些靠着吃药,让自己进入他们眼中更为强大的魔阴身状态的人的心智的药物成分。
这里是从这个事件中获取的灵感?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玩家做为人丹的原材料,那确实算是个挺恐怖的剧情,但是不知道在玩家的身体会被控制住的情况下要如何绝地反杀……
等等!
先前一直让自己保持在上帝视角,用游戏评论员的身份看着游戏中的种种设计的青雀突然意识到了个问题:
不对啊。
我现在是玩家啊!
而台下,那名官位最高的老祖宗已经恭恭敬敬地从座椅上站起来。
他站起来后,房间中的其他人也跟着站了起来,青雀下意识跟着一起站了——在这种情况下,其实从众是最能够保证玩家安全的行为。
老祖宗磕头。
其他人也都开始磕头。
青雀:“……”
她跟着跪了下来,但是磕头的动作当真是做得非常的不情不愿,脑袋看着是已经虚虚地贴到了地面上,但是比起旁边那些人咚咚咚将脑袋在地板上叩出非常实诚的声音来的行为,那就真的相差太多了。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跪跪跪的!
当代仙舟人除非是去给帝弓司命上香,否则绝对不可能这样跪下,甚至往往去给帝弓司命敬香的时候也不一定要跪,反正只要心诚则灵,心诚就一定能得到帝弓司命的庇护……嗯,做为仙舟人,其实某一个人就算不是很虔诚了也一样会得到庇护。
不过说起来,面前的这个戏子身上的,好像确实也是个神。
青雀趴在地板上,听着那个大官对台上已然降临附身的神灵说:“信众秦既月,请神姑示下,求问人丹在何处?”
台上那缥缥缈缈的声音:“汝心心念念所求之物,此时已然近在眼前。本座见你心诚,已用大法力自未来地取人丹、及你后代数百众,与你同集此处,你此时肉眼凡胎,见之不得。”
神姑叹了口气:“也罢,既然已经做到如此份上,便是为你开一天眼,也不妨事。”
那自称秦既月的人惊喜连连,叩头不已,脑袋和地板接触的声音接连砰砰地响在房间里:“多谢神姑、多谢神姑,神姑法力无边!”
青雀悄悄将脑袋抬起来了一点点,看向上方的戏台。
这一看不要紧,她直接对上了神姑那双银白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似笑非笑,朝着她瞥过来,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给看穿、看透一般。
而且……戏子的身体其实也发生了变化。
原本虽然画了极浓的妆容,以至于甚至就连男女都不能清楚看清,但好歹还是个非常正常的人类。
但现在,她只见得:对方那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的手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她看不清的符文文字,一行行,一排排,紧锣密鼓地凑、挤在一起,像是数不清的苍蝇蚊虫一般,让原本白皙的手变得像是黑皮。
青雀本来没想要歧视人家的,但是……这玩意真的是一眼看过去就觉得很恶心。
她的心态是真的非常好,哪怕到了现在都还能站在游戏测试者的角度思考:这应该是游戏本身配合上了全息头盔营造的效果,不错,至少从反感延误方面来说,这种初始的感觉已经刻在了她的意识中,现在的她对于神姑的初始好感值已经下降得非常厉害了。
彻彻底底降低到了负数。
神姑若无其事地掰断了一根手指,手指断掉的地方一滴血都没有流出。
青雀看得觉得自己的手指幻痛。
——哪个冤种过来唱个戏,结果发现自己的手指没了一根的啊?
手指在断掉的瞬间,原本附着上皮肤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符文漂浮了起来,它们像是吸着手指的营养一样壮大起来,而那根手指则在瞬间变得干枯、最后只剩下苍老的皮包骨头。
那些壮大后的符文,在青雀看来就像是污水横流一样,让她下意识地产生恶心的感觉,但并不强烈——游戏的为了体验,确实是牺牲了一些比较极端的感受。
但如果做得过分真实的话……
青雀觉得这会儿自己就该摘下全息头盔,用力呕吐了。
这还是算了。
符文一个个飞下来,没入每一个跪在地上的人的头顶——除了她——而那些人在获得了符文后,一个个从地上抬起头来,虽然仍未站起来,但青雀已经能够看清那些脑袋里。
他们的额头上,一行行的黑色符文浮现出来,双眼也变成了和神姑一样的银白色。
这些人激动地互相握住手——父亲端详着儿子张开了双臂,儿子则不敢置信地看着父亲年轻时的样子,老祖宗看着自己那满堂的儿孙,露出了欣慰且惊喜的笑容,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多谢神姑保佑”。
乍一看,这样的情形似乎非常父慈子孝,非常其乐融融,那种天伦之乐甚至会让人觉得心头一暖。
——前提是忽略掉他们已经变得诡异起来的外表的话。
而那根干枯到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手指此时仍然没有落地,而是如同罗盘上的指针一般朝着某个方向偏转。
神姑脸上带着慈悲的微笑:“随指可见,人丹所在。”
青雀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那根干枯的手指径直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像是能够在地图导航软件中看到的定位箭头一样垂直着飘浮在她的头顶上。
青雀:“……”
这是活生生把人往死路上逼是吧?
先让玩家在生死之间产生出足够强烈的恐惧,然后——
她看见原本那些行动举止上虽然表现出了对神姑的狂热,但至少还会记得些父子亲情、家庭传承什么的一厅的人全都像是变成了饿鬼一样,朝着她这边扑过来。
“人丹……人丹!”
最前面的那个,手指已经快要抠到她的眼睛上来了。
青雀下意识地做了个挣扎的动作——虽然此时她的身体又一次恢复了那种被禁锢着、被束缚着的感觉,但是毕竟这次关乎的是命。
谁说游戏里的命就不算是命了?
青雀挣扎得格外大力。
然后——
她眼前一黑又一亮,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明亮的窗户,暖调的阳光从干净的玻璃外头照进房间里头来,因为整个房间内部的陈设都是偏白的,所以这些外部的光芒甚至让室内看起来有些……明亮得刺眼。
这分明就是丹鼎司中最常见的病房。
青
雀皱了皱眉头。
这是个梦吗?一个预知类的梦境?
不等她做更多的思考_[,但是听着非常温和的声音:
“你醒啦?”
“下次就算遇到再怎么难过的坎,也请不要像这次这样大把吃安眠药了,心情很是沮丧的时候,可以给我打个电话,我的手机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你看,我也是个心理医生。”
“说起来,刚才你在昏迷的时候做了几个幅度很大的动作,眉头也皱得很紧,是坐了什么噩梦吗?”
“尾巴大爷……我……我不敢玩。”
藿藿缩在沙发上,甚至还是沙发的角落里,怀中抱着软绵绵的抱枕,双手将抱枕勒得紧紧。
她的声音怯生生的,带着能够清楚感觉到的哆嗦。
一旁,漂浮在半空中,五官显得非常q版、和那些传说中的岁阳简直不是一个画风的尾巴对这话已经产生了免疫。
它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灵活地翻了个白眼。
“不是你自己说要壮胆的吗?话都说得十王司上下人人尽知,就连不是十王司的人都知道了,你现在知道怕了?怎么在别人前头说自己要尝试更多恐怖的东西锻炼胆子的时候不知道把嘴封得严实一点呢?”
藿藿瑟瑟发抖:“呜呜,尾巴大爷,我下次再也不说这种话了,但是……但是今天……”
但是今天的游戏是雪衣大人和寒鸦大人特地从雾青那边要过来的安装包啊,且不说雾青那边是不是会等着她给出一些反馈……就是对不起雪衣大人和寒鸦大人的心意,她都会愧疚到死的……
藿藿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睛已经变得湿漉漉起来,眼泪都快要被她急出来。
“尾巴大爷怎么办……要不你附身我吧,你胆子大,你代替我玩……反正我知道的东西你也都知道嘛……”
声音越是到后面就越是弱气,最后甚至已经变得快要无法听清了。
尾巴:“……”
尾巴呵呵冷笑:“啊——平常休息的时候去长乐天和宣夜大道买点心吃的时候,就记不得让我附身,现在遇到害怕的事情了,就想起来我了?门都没有!”
藿藿:“我错了!尾巴大爷!就这一次……你帮帮我吧,如果我被吓死了,那你不还要重新找宿主吗?如果找不到像我这么合适你附身的人,你岂不是也要被封印进造化烘炉里面去吗?”
尾巴:“……”
尾巴:“呸呸呸,你莫要咒老子!”
尾巴在呸出了些许青绿色的火星子之后,也放软了语气,苦口婆心地开始劝起了藿藿:
“你说你,家里不还有我在吗?你怕什么,人家都已经为你那可怜的小胆子考虑了那么多,还特地给了你一个不是全息版本的游戏安装包,你玩就是了。”
藿藿:“那、那我要是害怕呢。”
尾巴看起来对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丝毫不在意:“那就哭咯。”
”
尾巴:你把你那几个上次认识的朋友喊过来,晚上一起睡不就完了?仙舟上不是有句老话,叫≈hellip;人多不怕鬼吗??[”
藿藿非常心动。
她其实并不怎么清楚上次桂乃芬和素裳在一探绥园时所遭遇的,于是觉得这两位因为上次的事情而结缘,现在关系相当不错的小姐妹既然在平常生活中那么元气满满,想必晚上和她们一起睡的话,应该也会在很有趣的夜聊中进入梦乡吧?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会轻易想到恐怖游戏的内容了——睡眠质量就这样保住啦!万岁!!!
藿藿用力点头:“那我就听你的了,尾巴大爷!”
她抿了抿嘴唇,然后站起来。
她现在站在客厅里,她就把其他房间和客厅相连的门都给关上——在全部关完之前,她甚至还跑去上了个厕所,一副今天在开始玩这个游戏之后,她就要赖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地靠着抱枕和尾巴大爷提供的安全感让自己缩在安全区里的样子。
尾巴看着藿藿匆匆忙忙跑去上厕所的样子,轻轻嗤笑了一声。
但除了嗤笑一声外,它也没再唱衰或是“恐吓”藿藿,还提醒她:“把你最喜欢的那几个小零食拿到客厅里来,你要是害怕了就吃甜食,吃着吃着就不害怕了。”
藿藿怯生生:“真的?”
尾巴:“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藿藿:“骗过的次数可多了……”但是她还记得自己一会儿进入游戏之后看可是需要尾巴在一旁提供保护的,于是说到这里就闭了嘴。
尾巴大爷要是生气了,她能抱的最大的大腿可就没了……
不过尾巴已经听到了,它气鼓鼓地喷了两个火星子。
藿藿爬回沙发上,她打开了这个游戏。
然后一开始就被有些诡异的有些荒芜的村落的氛围给整得哆哆嗦嗦起来。
“尾巴……尾巴大爷,这个地方,看着……”
她想说这个地方看着甚至比起绥园来还要让她不舒服一点。
尤其是那个尖尖细细的唱戏声。
藿藿的手指攥紧了怀中的抱枕。
指甲甚至都在过分用力下压得有些细细发疼。
藿藿看着荒村,又调转游戏镜头,看了看“自己”背后的布帘子,小声问一旁的尾巴:“尾巴大爷,你说……你说我现在从这个村子里跑出去可行吗?”
在藿藿转动镜头的时候,尾巴也一直都在旁边看着。
这种带着几分阴森森,像是有湿冷的意味沁入骨骼的感觉,让它这个没有骨头、且经常被当成鬼的岁阳都感觉到了几分不舒服。
尾巴沉吟片刻,然后说:“你试试呗?”
能跑就跑,不能跑的话……也不算太吃亏,反正这游戏总不至于有什么如果偏离了主线就对玩家进行惩罚的措施机制……吧?
尾巴还在想着如果跑出去之后遇到了一时间打
()
不过的怪物,它要怎样让藿藿相信自己不是在坑她,顺便把这个小妮子那颗敏感易碎、格外害怕恐怖的心给稍稍填补填补,就听见一旁的藿藿:
“尾巴……已经跑不出去了……我的角色、我的角色她不听使唤了。”
尾巴:“莫慌,这应该是强制要走的剧情,无所谓,随便它去。”
它现在觉得……这游戏似乎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尾巴撇开了眼睛。
它不过是个岁阳,一个被封印在了藿藿身上的能量体,它练什么胆子,对吧?
藿藿并未注意到此时的自己已经被“抛弃”了,仍然哆哆嗦嗦:“哦、哦好的。”
被唱戏的请去喝茶的时候,藿藿的声音已经绷紧了:“我、我能不喝吗?我才吃了头孢——不是,我才吃了瓜,瓜和茶一起吃是要拉肚子的……”
等到台上唱戏的被附身,还弄断了自己的一根手指时,藿藿的听起来已经快要碎了。
“你、你不要弄这些东西……”
再往后,被手指指着、那群被“开了天眼”的人像是疯了一样朝游戏中的主角扑过来的时候,藿藿尖叫一声:
“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藿藿!”尾巴被这猛地一声尖叫吓得不清,眼看着藿藿应激似的将手机往外一扔,来自宿主的情绪此时也部分传递到了它的身上,这团青绿色的火焰的燃烧顿时都僵住了一瞬。
下一秒,它噗地吐出一口火焰。
青绿色的火焰当即吞没了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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