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游戏的人有自己的习惯。
这习惯是从工作上带下来的。
比如说,因为是团队一起工作,所以每个人都要在子文件中完成自己的工作,随后再进行数据上传,并且所有人的上传都需要留下记录,以便在上传出问题的时候找到出了问题的那一环……
魔芋爽工作室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非常放松,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管都不管了——比如说打卡和摸鱼——但是,在制作游戏的过程中,雾青还是会非常严格地把关的。
她自己也一样需要遵循这些规矩。
而这套她已经逐渐在工作中将其养成一种本能了的流程,雾青将它很好地运用到了自我保护上去。
谁让她刚到匹诺康尼的时候就遇上了点儿不对劲呢?
谁让她现在终于从假面愚者给她下的降头中清醒过来,觉得这地方好像不是自己一个普通的游戏制作人能够来的呢?
但是来都来了。
况且,如果匹诺康尼真的乱起来了,雾青觉得自己也还是会很担心星的安危,并且想要帮到她的忙的——她平常虽然不怎么在别人面前使用能力,但这并不表示她就是什么很弱的人啊。
于是,在白日梦酒店的现实空间,也就是在她进入入梦池之前,雾青检查了一下自己先前就已经留下的防护体系,随后对其进行了一点点小小的迭代优化,这才终于放心地躺进了入梦池中。
那么长的时间下来,她好歹也把自己的能力研究得差不多了——最后她发现,或许是因为她本人是个游戏制作人,是从零开始将一个游戏、一个虚拟世界创造出来的角色,所以她的能力也有着更多的创造性、更多的发回空间。
严格来说,就是只要她想到、并且在大脑中思考出了可行方案的,她都能靠着能力模拟具现,除非相应她需要构造出的东西本身的力量强于她自己所拥有的力量——比如说,如果现在的她想要去捏一个丰饶药师,从而骗得那些丰饶民相信此地有个药师,可以前来祈求长生的祝福,并让云骑军在一旁设下伏兵,将丰饶民包围其中一顿关门打狗的话,那就不太可能。
星神的伟力,并非凡人所能触及,雾青倘若想要强行模拟,只会将自己伤到。
而同样,因为游戏制作人的身份,她拥有的力量在一开始就表现出了偏好性:如果她用能力去在现实中还原游戏,或者一切和游戏有关的内容,那么她能够获得一定的加成。
不管是更容易成型、还是威力更强大、亦或者是消耗的能量更少……总之增益buff就还挺可观的。
于是,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实验中彻底将自己的能力确定下来的雾青,就给自己提前设计了一大堆在不同场景下可能会用得上的能力——没办法,上次在绥园中的教训着实沉重,直到如今她都不能很好地面对那种又白毛又长的漂亮猫就是后遗症之一。
而刚才让黑天鹅翻车的这项能力,被她自己命名为《保护大脑》。
具体来说,像是那款在很早很早之前,大约摸是仙舟刚刚离开古国还是翾翔时就已经在银河中颇为流行的时代便已经火爆的游戏《保卫萝卜》一样。
最后放着的是雾青本人的大脑,也就是她的“核心数据库”,而在过程中,有着诸多查杀外来病毒、备份数据库随时核查云端上的数据和实时数据是否仍然保持一致……等等的手段。
为了能够确保自己写出的这一套流程能够防御住外来的袭击,雾青甚至还找了银河最强的骇客银狼来帮忙试验。
在将大脑拟态成计算机后,银狼在一共五十局对弈中输了一局——也就是最后一局。
一边赢一边帮着雾青改进的她最后安心地点了点头:“你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了,现在这道防火墙,就算是我,或者那个螺丝咕姆亲自出手,都需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破解,而这段时间就足够你反应过来,从现实中破坏对手的进攻机会了。”
她可是顺便连反焚化工的工作都完成了的,那群会用火焰将记忆燃烧殆尽的家伙,如果想要对雾青的记忆出手的话,首先会感受一下什么叫做系统性防火。
防火墙,以及,防火墙和灭火器——各种意义上的安如磐石。
银狼非常自豪:“除非博识尊亲自出马,否则必不可能出现危险,你总不至于真的招惹上博识尊吧。”
雾青也觉得不可能,她什么级别啊,碰博识尊那分明就是在越阶碰瓷。
所以她也很满意,就把这个游戏一样的防护功能长时间维持着,当做被动开启了。
现在,效果确实相当不错……她沉吟着,想到白天在现实中酒店所遭遇的那位治安官,随后她心想,当时她感觉到的不对,会不会就是后台防护的作用。
……她或许得尝试着在现实中与那位治安官再碰碰面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遇上对方。
雾青并不介意被黑天鹅知道自己的能力,反正这能力也不是知道了运行原理就能破除的。
笑死,知道了游戏规则的玩家仍然玩不到通关水平的,难道还少吗?
“……就是这样,你的力量确实改写了我的记忆,但是后台云端、以及云端的备份,你都没能进行修改,所以,我能够感觉到你的不对劲。”
雾青摊手,顺便问黑天鹅了一句,“说起来,黑天鹅小姐,如果你想要再进入我的大脑中,实际体验一下《保卫大脑》这个游戏的话,我也是很欢迎的。”
黑天鹅:“……”
黑天鹅:“不用了。”
虽然她嘴角的笑容维持得很稳,但是随即变出了一杯饮料来喝上一口的行为还是暴露了她在听到这句话后内心的波澜:
正经人谁会邀请一个忆者进入自己的记忆啊。
正常情况下,放任忆者进入记忆简直就是在找死,给对方创造主场,让对方能够轻松在其中战斗的行为怎么不算是找死?
所以这么轻易打开记忆的,绝对是在耀武扬威
黑天鹅:这样看来,美丽的小姐,你将会在梦境中度过一段安全且安然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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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青点头:“但愿如此,借您吉言。”
黑天鹅:“既然如此,那么或许我们不应该聊更多,因为保持着现在这样的安全,保持着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你才能不被摄入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漩涡。”
雾青仍然点头:“我也觉得。”
刚才是介于疯子和清醒的不好惹boss之间,现在又成了复读机,黑天鹅觉得和雾青交流突然就变成了一件有点令她头痛的事情——一般遇到这种人,她会选择用不那么具备记忆美学的手段,直接对记忆进行翻看。
旁人对她来说是一本可以随时翻开的书;但是面前的这本书,这是一本会咬人的妖怪书。
进退两难.jpg
她叹了口气:“看来,现在我们除了聊聊你现在的约会之外,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她当着雾青的面,变成了富婆姐姐的样子,说:“你们现在身处不同的地方,再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见面也需要时间,不如就让我来代传吧——哦对,你的朋友和你打了招呼,现在,她正在问你,你星穹列车上的朋友什么时候抵达匹诺康尼。如果你的那位朋友是个正经人,那么你们或许可以去往折纸大学,这也是整个匹诺康尼氛围最小清新的地方了。”
雾青:“……”
这种话如果是面对面说的话,倒是半点问题都不会有;但是中间有了黑天鹅的传递,就变得古怪起来。
雾青:“请为我转告她,就说,折纸大学,以及听说有着记录了匹诺康尼历史的博物馆所在,太阳的时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另外,黑天鹅小姐,我有些好奇,你是如何在我和……富婆姐姐之间,起到传话筒作用的?”
黑天鹅微笑:“不过奇技淫巧而已,你应当听说过,忆者是没有真实身躯的。”
流光忆庭的忆者们普遍认为,精神和灵性才是宇宙的本质,而在浮黎的恩赐之下,她们摆脱了容易朽坏的身体,以模因的形式存在,并由此变得更为贴合宇宙的真实。
黑天鹅说:“我也一样,我是以一段认知的形式出现在你面前的,因此,我当然也可以以认知的模样,出现在你的那位……富婆姐姐面前。”
在说到“富婆姐姐”这四个字的时候,黑天鹅的语气变得轻佻而上扬,就像是在钢琴上弹奏了一小段那样。
“你把我当成她,对我说的话,我会直接通过那边的我,转述给你的那位朋友;你朋友的话,也就这样进入了你的耳朵,倘若不是你为自己的记忆增添了一层防护,你们本应该都认为自己在和对方交谈——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你们聊天的内容会经过一个模因的转手而已。”
雾青注视着黑天鹅。
黑天鹅笑了笑:“好吧,好吧,我知道,这侵犯了你们的隐私——但是忆者在这方面……嗯,从来都比较肆无忌惮呢。”
“况且,你们的聊天
()
,直到此时都还挺随意的,就当多我一个听听,如果你当真在意,我可以抹去我自己的这段记忆——如何呢?”
这倒是……
雾青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
黑天鹅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她“帮着”雾青和富婆姐姐完成了这段聊天,随后,她说自己要离开了。
“但是仍然,若是什么时候,你想要知道更多和匹诺康尼有关的事情,想要和我一样,进入那个终究将所有人吞噬其中的漩涡,你仍然可以来找我。”
黑天鹅站起身,在临走之前,她向雾青弯腰,手指触碰在她的耳后。
她的手指很冷,至少雾青是这么感觉到的,像是没有生命……很难说模因到底还算不算是真的生命。
“只要你在心里默念你想要见到我,美丽的小姐,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黑天鹅消失不见,她的出现和离开都挺让雾青措手不及的。
她的出现就像是一片被风吹入窗户的叶子,昭示着山雨欲来风满楼。
雾青将桌面上的气泡水一饮而尽,有些愁眉苦脸地想到:她是不是应该再更新一下自己的能力设定,以更好地面对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发生的那些“危险”?
说起来,她现在算是家族一边的筑梦师,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多搜罗一些信息,这样万一要发生什么事情,她还能提前给列车组通风报信,顺便把自己从中抽走。
手机发出了一阵嗡鸣。
从雾青个人的体感来说,她觉得笼罩着整个匹诺康尼的梦境其实非常牛逼,在自然伟力的影响之下,这个世界的真实程度超过了目前所有的全息技术。
至少,在全息世界里面接来自现实的电话这项技术,就只能以世界旁白的形式展现,而不能一摸口袋就掏出一只手机来。
是谁给她发消息呢……
是……
是“??”。
算了没关系,反正已经习惯了,雾青想到以前的银狼,再想到用“。”当临时昵称的刃,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大写的敷衍。
下次她也敷衍。
她弄一连串省略号。
在合群的同时还能表达自己的态度,堪称完美。
??:雾青吗?我是花火
??:不和你开玩笑啦,你可以到白日梦酒店的现实大堂来了
??:你等的人到了,记得快一点哦,否则他们说不定就办好入住,分散到不同的房间去了
??:哎呀,白日梦酒店那么大,错过了这个机会,你要怎样才能找到他们,给他们送上惊喜呢?
??:花火大人这回可是按捺着恶作剧的习惯帮你通传消息哦,你可要好好地谢谢我
……后面的内容雾青就没看了。
手机被她塞进了口袋里,震动就当没有感觉到。
雾青匆匆忙忙地赶到白日梦酒店现实中的大堂,但她
来得已经有些迟了。()
她远远就看到了列车组的几位,毕竟不管是姬子那头艳丽优雅的红发,还是星那哪怕在高个儿女生中都很是出挑的身高,都还是挺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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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青是准备悄悄靠近上去,然后将自己的手捂到星的眼睛前面,再俗套点地问她“猜猜我是谁”。
她确信,不管是姬子还是瓦尔·特,应该都不会拆穿她的小把戏。
……当然,三月七的话,那就要看运气了,看对方能不能get到她的意思。
但是,尚未等她靠近到需要动用力量简单隐身以下的距离,她就听到——姬子似乎在和谁据理力争。
吵架……是在吵架吗?
在雾青的观念里,她觉得星穹列车上的开拓者们可以称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无害的一群人了,四处做好事,也不会像是假面愚者一样,在危险消失了之后自动转化成新的危险。
与人为善,做事讲理,基本上不会和别人吵起来。
据理力争就已经是比较严重的情况了。
雾青撸起袖子准备参团:谁和星穹列车不对付那就是和她不对付,做为一个很讲义气的朋友,她永远都会站在星的身后,坚定地当她的……当她的……
快步走上前起,甚至第一时间用站位表示了自己态度的雾青在看到和姬子面对面的那人的时候,气焰就像是被关掉了的煤气灶一样,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怎么——”她错愕地睁大眼睛,“我……不是,这、你们……”
只能说,雅利洛六号的合作邀请以及游戏剧本大纲没能让她宕机;家族那颇为困难的设计要求也没能让她宕机,但是现在。
时隔很久,雾青终于又一次体验到了大脑宕机的滋味。
她感觉星和砂金的招呼声都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仿佛她和这几位朋友之间已经隔绝上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星似乎在说着什么,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你现在不是应该在贝洛伯格吗?
若是没有这一出,雾青知道自己一定会在听到这震惊的声音时露出满意的笑容,但是、但是。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在刚才还正你来我往,彼此都露出了些互不相让的锋芒来的两边也都安静了下来。
雾青对出现,对于这会儿的酒店前台来说,简直就像是一个静音键。
于是成为了小范围内的视觉汇聚中心,并因为引发的安静而吸引了更多完全不知道这儿发生了什么的路人朝此处看来的她就……
更尴尬了。
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好想让时间倒流,然后她从一开始就选择“不,我会安安分分地留在仙舟上等待着大家归来”;
好想直接去亖一亖……额啊啊啊!
雾青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前方的砂金的时候,她的眼底出现了浓烈的悲愤情绪。
刚才……砂金的身影,怎么就被排在他身后的那些人给挡住了呢?
()
读懂了她眼神的砂金:“。”
难道还要怪他长得不够高吗?
砂金叹了口气,往前一步:“好了好了,别站在这里发呆了,浪费更多的时间,就是浪费更多的金钱。”
他看了看后方正在变长的队伍,抬手扶额:“看来一时半会儿这边的问题是解决不了了,那我们去边上吧,别让其他客人同方才的我一样等待太久。”
他的咬字在“方才的我”这几个字上刻意加重,哪怕雾青此时还没有了解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她也觉得砂金的这个语气语调,似乎有一点点……
阴阳怪气。
“原来是这样。”
雾青点了点头:“那,如果将原本留给丹恒的那间房间空出来,星你和我去住一间呢?年卡客人可以邀请一位同行者,这是卡片上面规定的,没有说同行者不能与办理入住者先后入住酒店吧?”
雾青在口袋里翻找了片刻,成功找到了那张富婆姐姐赠送的年卡,薄薄一张,小小的,然而上面仿佛闪烁着黄金的光芒。
“这样的话,应该就不用让砂金出面了吧?”
雾青朝着砂金那边看了一眼,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情绪,或是什么暗示来,但是两者都没有。
她好歹也是去过庇尔波因特,也往公司总部的博物馆里面去晃过一圈的人,虽然一直自我评价为脑子和星差不多,属于是平常脑子不算多么好使,偶尔能够靠着灵机一动想出点办法的人,但她在砂金出现在匹诺康尼这件事上,确实会比星更敏锐地捕捉到一些……立场问题。
战略投资部的人出现在匹诺康尼,只会因为一个原因——公司想要收回这个曾经属于他们,而在万界之癌扩张银河后投入家族怀抱的星球。
……在谐乐大典这个节骨眼上吗?
雾青虽然没有将匹诺康尼的十二个时辰都走上一遍,但光是在黄金的时刻中赶路的那短暂时间里,她已经从不下十个人口中听到“谐乐大典”这四个字。
匹诺康尼的人们热切地期待着谐乐大典,而家族在四处放出的那些巨大且热烈的宣传,也摆明了他们根本就不想将匹诺康尼这个吸金的宝贝从手上放开,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的砂金,真的不会被针对吗?
让他出面和和家族担保……他会被家族趁机要求些什么?
再者……如果家族认为,星穹列车同公司已经成为了盟友,那么不管是列车还是砂金,在之后或许都会遇上一些“额外的关注”。
雾青自诩已经是匹诺康尼这儿知道得最少的人之一了,而哪怕就在黑天鹅没有说出口的那一桩桩一件件的隐藏信息之外,她都已经分析出了这么多的“危险”,那……
她握住了星的手,做出了一副“你们把她交给我吧,我保证,她跟我在一起绝对不会受欺负”的姿态:“姬子小姐,瓦·尔特先生,你们是知道我的,我——”
“这可是我交朋友的机会,看在我们好歹合作了那么多次的份上,你可别把我的新朋
友推远了啊。”
砂金的手指轻轻在雾青的肩膀上点了点。
雾青愣了一下。
“刚刚这位领航员姬子小姐才刚刚说到,和星穹列车交朋友是一笔很不错的投资——我认为很有道理,同为钟表匠的客人,受邀来到匹诺康尼这样平和、友善的地方,还有什么比交朋友更合适的?”
砂金已然越过她的肩膀,走向姬子,和她轻轻握了握手:“尤其是,星穹列车这样光明磊落、乐于助人的朋友。”
这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打机锋。
雾青没能听明白他们的言下之意,一时间开始后悔要是先前她乖乖听黑天鹅把那些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说一遍,现在她也不至于和星一样茫然无助。
砂金:“我一会儿会和酒店的星期日先生会面,我会拜托他行个方便,至于——”
“不用转递信息了,砂金先生。”
雾青看到在梦境的匹诺康尼被印刷在大大小小的海报上张贴得到处都是的那位知更鸟小姐,以及另一位和她一样耳下长着翅膀、头顶有着金属光环的青年朝着这边走过来。
砂金当时就带着张扬的笑脸迎了上去。
很没有意义的几句寒暄过后,那位青年——也就是藏得够深,以至于直到现在才终于被雾青知道原来这位就是家族实际上的管理人星期日先生朝着一旁摊手:
“我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两句对话,所以已经自作主张,让艾丽帮星穹列车的几位重新登记姓名——几位尊贵的客人,艾丽会帮你们完成入住程序,至于砂金先生,这边清,我们借一步说话。”
雾青没有注意到姬子和瓦·尔特对视一眼的小动作。
但她她感觉不对劲。
砂金刚才的态度,他和姬子说话中的一些……她没能听出来的重点,她能够隐约意识到有些大事即将发生的前兆,而缺乏可以分析的信息这一点令她的心底泛起了些许烦躁。
这种烦躁使得星和三月七一人一边握住她的手,问她的房间在哪里,准备去她那据说就连小点心都准备得更为精致的房间里蹭吃蹭喝的时候,雾青都没能及时将心神收回来。
她有些迟缓地点头:“啊,好,好呀,房间……忘记了,这是我的房卡。”
结果,她的房卡尚且没能来得及递出去,姬子就转身来对她说:“既然都在匹诺康尼遇到了,小青是不是跟我们多聊一会儿?”
雾青点点头:“我其实——”
“其实是想要给星一个惊喜,我知道。”姬子点头,笑得非常温柔,“我知道你们一定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在你们去说悄悄话之前,我也有一些话想要告诉你,准确来说,是大家。”
她没给雾青拒绝的机会:“其实我知道,我调配咖啡的技术很差,除了丹恒会偶尔来上一杯之外,其他人都对我的饮料避之不及……唉,我还是会有些难过的呢。所以,现在到留了匹诺康尼,传说中苏乐达的诞生地,我可得好好请你们大家喝上一杯,将在列车上没能给
到你的招待补齐了。”
公共休息区内,在三月七和星回房间放行李的时候,雾青看到姬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小小的八音盒。
这东西,她在花火那边见到过。
“这是列车接到的,匹诺康尼发出的邀请函?”
姬子点头,随即对她和瓦·尔特说:“所有的邀请函上都写着家族邀请宾客莅临谐乐大典,但是,其中还藏着一些密文——这是八音盒中的不协调音符,按照家族对同谐的信仰,应当不会以这样的方式传递信息。尤其是,这段密文的加密方式,刚好可以同无名客常用的求救手段对上。”
瓦·尔特:“这样……雾青可能还不知道,在下车之前,列车长曾经拜托我们到匹诺康尼寻访曾经在匹诺康尼下车的三位无名客,或者他们的后人。不过,这种传递信息的手法,不止无名客能够做到,所以,这里尚且需要打个问号。”
姬子:“这段密文的内容是这样的,将梦中的不可能之事尽收眼底,熏的匹诺康尼之父【钟表匠】的遗产,而后解答:生命因何而沉睡。”【1】
钟表匠……?
雾青记得砂金刚才也提到过这个词。
她刚想开口,就像是那种终于从老师的提示中找到了答案,想要举手回答问题的学生似的,就被瓦·尔特抢先了一步:“所以,你刚才是在和那位公司的使节私下对暗号——他应当也获得了一样的线索。”
紧接着,他又将方才和星期日知更鸟这对兄妹交谈时获得的几个疑点一并交代出来。
雾青:“……?”
好几个疑点她都没有抓住,但姬子和瓦·尔特却像是从来都能把最后一道压轴题写满分的学霸似的,轻轻松松对好了答案。
人和人的脑子真的有这么大的区别吗?
姬子从雾青脸上看到了惊愕与挫败,好笑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你没有收到邀请函,更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想不到是很正常的。毕竟……匹诺康尼做为银河中人人向往的盛会之星,可是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着很好的名声的,很少有人会觉得这里真的存在着危险。”
“当然,另一方面……”
姬子叹了口气。
“或许是【开拓】的命途从一开始就走歪了一点,又或许……是因为我们这些无名客们命里带着点什么,我们每一次停泊、开拓,几乎都会卷入当地文明的重要事件中,所以……我们在这种事上确实经验丰富,也习惯了。”
雾青:“……”
她从姬子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意识到自己或许是行走的麻烦发生器,但既然改不了就摆烂了的躺平。
阿这……
雾青斟酌着字词:“往好处想,或许是因为星穹列车命中注定要成为文明的救星呢?”
“如果这么说的话,你可就太小看那些本来就在逆境中挣扎求生的生命的力量了。”姬子笑着说,“我们更多的时候只是催化剂,以及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因此能稍微
看得清楚一些的记录者而已——好了,小三月和星也回来了,我相信三月也已经将邀请函和密文的事情告诉了星。”
“这一次的匹诺康尼之行不会简单,大家都要注意安全,尤其是你,小青。”
姬子点了点雾青。
“你并非星穹列车的一员,还是个……几乎一无所知的假面愚者,这样的身份,很难让你不被人盯上。”
雾青老老实实:“其实已经有人来找过我了,是个忆者。”
姬子抬手扶额:“动作那么快吗?不过,匹诺康尼位于阿斯德纳星系的大孔洞上,这里忆质浓度很高,对于忆者们来说确实是如鱼得水的地方。”
主场作战啊……
雾青当即在心里将黑天鹅的危险程度上调了一级。
姬子:“我在想,你最好找个人同行,星或者小三月都好,又或者……你似乎同公司的那位砂金先生关系不错。”
砂金这人不是什么很好说话的家伙,姬子想起先前同他的对话,明明双方都已经互通有无,确认了都有着同样的目的,正常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直接接过橄榄枝,但砂金却还偏偏要用一句“如果我节省下了时间,那也是我自己节省下的,而绝非星穹列车给予的”刺回来。
啧,若不是当时雾青突然出现,直接打断了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气氛,她还不知道对方会怎么往下说。
“砂金是我的朋友。”雾青大大方方地认下来。
“朋友吗?”三月七蹙眉,“他那种人……而且还是公司的高层,感觉是个比托帕小姐更注重利益、不讲人情的家伙,他也会有朋友?”
雾青:“为什么不会呢?对于公司来说,只要能持续提供利益的,就是朋友,不是吗?”
她简单对三月七、姬子还有瓦·尔特说了说自己当初是怎么因为机缘巧合从砂金那边弄来了第一桶赞助,随后又一路让魔芋爽工作室和公司扯上关系的。
“他看起来确实不怎么像是好人啦,但其实相处一段时间就会发现他挺好的,朋友……就算砂金不这么认为,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嗯……其实也挺好,”瓦尔·特说,“从利益角度出发进行判断,那位砂金先生在能够保全自身的时候,一定不会介意将你纳入保护范畴,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你也可以去找他。”
“不过,我们仍然可以享受一下美好的假期。在水面下的那些潮涌浮上来之前,我们暂时可以当他们不存在,毕竟,列车无意干涉任何一方,也没什么所求,我相信不管是什么势力,都不会刻意为难我们。”
姬子将几杯苏乐达推给一旁没了丹恒但又有雾青加入,于是仍然维持在原本数量的三小只。
“雾青……这次回去之后,你若是不介意,就到列车上来拿一张车票吧,开拓的身份,在一些时候会让问题变得方便起来。”
列车组真的就像是家一样……雾青往姬子身边蹭了蹭,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往对方柔软温暖的胸怀中埋了埋,很亲昵地:“谢谢姬子
姐姐,姬子姐姐贴贴。”
这种星和三月七都会做的动作,姬子早就已经习惯了,所以,此时,她很是习惯地摸了摸雾青的后脑勺,轻轻捏了捏她的后颈。
随即,姬子最后叮嘱道:
“别忘了列车长的委托,孩子们,喝完这杯苏乐达后,你们回去休息一下、整理一下,就可以准备着进入梦境,享受盛会之星的光芒了。哦,提醒一下,不要在现实中贪杯,听说在匹诺康尼的美梦之中,有着更好喝的、如今现实已然停产的元年苏乐达,那应当更能满足你们的舌头。”
虽然星和三月七一样对匹诺康尼的梦境充满好奇,但是相比起有着较强购物欲望的三月七,星还是对雾青突然从匹诺康尼的地图上冒出来这件事更好奇一些。
所以她和雾青一道去了她的套房,然后……
抢占了她的小点心。
她靠在沙发上,一边嚼嚼嚼一边“锐评”砂金:“砂金确实咄咄逼人啊,但我承认,他确实是个好人。”
雾青:“因为他给我投资?”
星摇头:“不是,是因为——”
“因为我给了她两万信用点,我猜是这个原因。”
同外头的敲门声一道响起的,还有截断了星话茬的声音。
雾青:“啊,门没锁——直接进来就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确实往门口走了,看到一个空着双手的砂金:“和那位星期日先生谈完了?”
砂金:“谈完了,也没谈完,这件事麻烦着呢。”
他看到星正端着吃的点心:“不如我飞船上提供的好吃,对吧?”
雾青:“你带了?”
“当然没有,那东西可容易坏了,但等离开匹诺康尼的时候,要是你坐我的飞船,那我可以让甜品师再为你做几份,吃到你撑。”
砂金的目光转向星:“开拓者小姐,看来我给朋友的那点礼物,还算让你满意。”
星:“如果富哥再多给点,我会更满意的。”
雾青:“?什么多给点?”
星:“在前台的时候,砂金先生说觉得先前的言谈对我多有冒犯,于是给了我一万信用点;我表示我的尊严不在信用点上,于是他又给了两万,看在现在大家是朋友的份上。”
雾青:“你就屈服了?”
星:“钱没了可以再挣,丢了尊严就挣更多了。”
雾青浅浅翻了个白眼:“我可是每周给你四个宝箱的星琼。”
星:“多多益善。”
雾青:“你好歹多要一位数呢——为什么我就不能有,难道我不算是你的朋友吗砂金先生?”
她震惊且表现出了几分略微夸张的难过:“为什么我就没有从你这边直接获得过信用点?”
砂金的眼睛睁大了少许。
砂金:“我不是曾经问你,想不想要那艘飞船吗?飞船的价格可比这几万的信用点高出很多啊。”
他举起双手,做出小小的投降姿势:“我对朋友从来都很大方的,这样的控诉着实让我很是伤心啊。”
雾青摸了摸下巴,反驳道:“但是,你送飞船这么贵的东西我肯定不会收啊,但是如果你送七位数以下的信用点,你就看我接不接吧。”
砂金煞有介事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下一秒雾青的手机就震了一下,上头出现了一行提示。
已收到转账:999999信用点
雾青:?
“不是你还真转啊?我开玩笑的,你等下我给你转回来——”
砂金耸耸肩,对着一旁的星说道:“朋友,你可都看到了。”
星点头:“是的,我看到了,我也听到了。”
她伸手按在雾青的肩膀上:“青宝啊,承认吧,你这个人这辈子都赚不到这种昧良心的钱的。”
雾青:“……”
雾青:“是的,我想明白了。”
她将刚才的转账还给砂金,然后抬头:“因为你们两个胸膛里那不存在的良心,都被我收下了,我三倍良心,当然很有良知——好了,良心不良心的问题暂且先放一放。”
她的语气一下子冷静了下去:“在家族哪儿吃了闭门羹了,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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