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珠都溅到了柏盈的衣服上,贴着皮肤,带着凉意,她眼睫一颤,下意识地问道:“哪儿l?”
蒋墨成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耳边,声线低沉而沙哑,带着再也没打算掩饰的强势,回道:“沈家。”
还能是哪儿l。
当然是跟沈晋有关的人和事,通通都给他忘了。
柏盈面上浮现出几分怅然,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这神情在蒋墨成看来,就十分碍眼了,他干脆让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彼此的眼神一览无遗,他逼她看过来,“很难?”
“不是。”她低头,看着衣摆那一片被水浸湿,越来越深,“只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
他说,“走都走了,就不要再想起。”
他将她抱入怀中,亲吻她的发顶,她温顺地依靠在他的胸膛,也看不到他逐渐幽深的目光,只听到他轻描淡写地说:“就这一次。我可以告诉你,什么事你都不用担心,我说了会解决就一定会解决,那些人,那些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再自寻烦恼,懂吗?”
“可是……”
“没有可是。”他说,“就好好呆在我身边,不会不管你的。”
这几乎就是他的承诺了。
他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什么沈晋,什么麻烦,他根本就不在乎,但有一点,她必须要将跟沈晋的那一段忘得一干二净,这辈子都别再想起这么个人。
这是她必须要做到的事。
她不能呆在他身边心里还时不时地想起过去的那一段。
这是他无法忍受的事。
静默了许久,久到他都想逼迫她必须答应时,柏盈才轻轻地点了下头,“好。”
蒋墨成听了她的回答,满意地用下巴蹭了蹭她,一下一下地抚着她柔顺的乌发。
这个晚上,他还是呆到很晚,隐隐有痴缠之意,柏盈抬手摸了摸他,只觉得他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一样。她于百忙之中想了想那个梦,梦中对沈晋这位对手的着墨并不算多,似乎写着写着,作者就忘记了这么一号角色一般,他成为了镶边的背景板、路人甲,但可以肯定的是,既然文中没有提起,那就意味着他还活得好好的。
富有的活着。
对此柏盈非常不满,非常不爽,放在他脑袋上的手指收紧,抓住了他原本就很短很短的头发,用力扯住。
该死的。
凭什么这么一个勾搭了男主女朋友的男人什么事都没有!
她不服!!
蒋墨成不慌不忙地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又一个痕迹后,这才拧眉看她,伸手捉住了她的,按在她的头顶,两只手深陷在了枕头里。
“别分心。”
他哑声道。
…
翌日。
蒋墨成还得去处理公事,他当然不愿意柏盈离开酒店,不过他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保镖好好跟着
她。
柏盈没去交易所,反正现在看报纸也能知道大概情况,她跟着买的这只股票果然在狠狠跌了一阵之后迎来好消息,这让她的心情很复杂,既开心于自己即将要大赚一笔,又为了证实梦境是真的而郁闷。她刻意避开饭点来到咖啡厅,谁知道不凑巧又碰上了宋芸珠,按理来说这个点宋芸珠不应该在的,见她面露疑虑,宋芸珠主动笑着解释道:“有个同事请了病假,我没事就过来帮她顶班。”
“这样。”柏盈点头,将雨伞还给她,再次道谢。
既然避无可避都碰上了,也不在乎多聊会天,她随口问道:“你是在这兼职吗?”
宋芸珠点点头:“算是吧,我都是几个场子来回跑。”话到此处,她自嘲一笑,“以前还特别烦总是要学钢琴,没想到现在倒成了谋生的手段。”
她没有主职工作,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以她的履历,找一份办公室的工作并不难,可薪资一般,时间也受限,还不如辛苦一点,多出来跑跑,如果能固定在几个咖啡厅弹琴,每个月赚的比上班族要多。
柏盈看着她清秀的面庞,这话她接不了。因为她不是宋芸珠,然而站在她的角度,她其实很羡慕宋芸珠,毕竟现在跟沈晋没有任何的关系,欠债……债总有还清的那一天,至少还有安生日子过,什么爱情什么财富,哪里有性命重要呢。
不过宋芸珠可能就不这样想了。
一夜之间从千金小姐沦落到需要频繁打工来还债的境地,又有几个人能坦然接受呢。
她跟宋芸珠之间就不要比谁更惨了,听起来像是个冷笑话。
宋芸珠见柏盈欲言又止,失笑,“你应该也从蒋先生那里听说我家的事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其实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柏盈怔了怔,“蒋先生?”
她猛然反应过来,宋芸珠过去在锦城圈子很活跃,那么,她见过蒋墨成一点都不奇怪。
柏盈的脑子转得很快,她突然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是送上门来的枕头。但低眸,瞥见宋芸珠那洗得发白的鞋子,短短几秒的时间,她几乎立刻做了决定,仓促地打断宋芸珠,勉强一笑说道:“突然想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宋芸珠微愣,虽然有些不解,还是微笑着点头:“好,再见。”
柏盈飞快地从咖啡厅走出来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
她都不懂自己哪来的泛滥的善意。
明明她顺着宋芸珠的话往下聊,以这样的方式知道蒋墨成的身份更好,她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联系沈晋,瞧,她即便跟着蒋墨成走了,但在察觉到他可能算计沈晋,甚至会带来麻烦时,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将这一切告诉沈晋——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她虽然人在蒋墨成,心还在他那里吗?这样的情意多么感人肺腑啊。
柏盈烦死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好心了。
宋芸珠跟她不熟,又不是她的谁,即便再次牵扯进来,跟她有什
么关系呢?
她这是假善良,烂好心,虚伪!
柏盈不甘地回头,都已经出来了,再折返回去也不合适,只好烦躁地拦了辆计程车,司机问她去哪儿l,她也懒得回酒店,随便报了个地址,脸色很臭地看向车窗外。
…
柏盈断定自己今天出门没看黄历,诸事不顺,谁能想到她前一秒还好好地坐在计程车上,下一秒,这司机居然打盹没看到前面路口冲出来的人,将刹车踩到烂也来不及,她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副驾驶座的靠背,车也刮到行人,那人倒在地上,一边喊痛一边嚷嚷着让司机赔钱,司机气得跳脚疯狂大骂他是讹诈,谁都不肯让,这两人还不肯让她走,死死地拽着她,都要让她当证人,一番纠缠无果之后,她被吵得头疼,果断报了警,平生第一次进了派出所做笔录。
在年轻警员让她给家里人打电话来接她时,她下意识地就要从手包里拿出手机找蒋墨成,稀薄的日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她灵光一闪,呆呆地看向这个还很青涩却一脸正气的警员。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放下包,莞尔一笑:“好的呀。”
她用警局的座机,拨出了沈晋的号码,只响了一声后她就挂了。
蒋墨成在接到柏盈的来电时,他已经在赶往警局的路上。保镖一直跟着柏盈,自然也第一时间联系蒋墨成,等待着他的命令。
这是一起交通事故,跟车上的乘客当然没多大关系,蒋墨成匆忙赶到,柏盈也做好了笔录随时可以走。
柏盈坐在一边,目光却一直有意无意地瞥向办公桌上的座机。
每响起一次,她的心跳就会快一分。
蒋墨成大步进来,锐利地扫视一圈,很快看到了坐在角落里,仿佛还没回过神来被吓得脸发白的柏盈,他微不可察地舒了一口气。
“没事吧?”
他步伐极快地来到她面前,蹲了下来,皱眉低声问道。
一边问,一边用手掌包住她放在腿上的手,带着无法忽视的温度、力度。
柏盈对上他焦灼的眼神,眼睛在看他,耳朵跟心早已经飞到了座机上,目光似有几分恍惚,显得尤为可怜柔弱。
真是被吓到了。蒋墨成到底还记着这是什么场所,没有如往常一样将她搂进怀里,只是克制地握紧了她的手,算是抚慰。
“别怕,没事了。”
柏盈愣愣地点头,“嗯。”
…
蒋墨成还是不太放心,从警局出来后,不由分说揽着她改道去了最近的医院。
他们离开一个小时后。
那个座机的铃声叮铃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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