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赵嘉宁没想到她为了安抚赵嘉学随口说的一番话竟然被薛钰记下了, 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好故作娇羞地伏靠在薛钰怀里,含糊地说了句:“世子明知故问……”
薛钰唇边的笑意愈发地深了, 俯身亲自将她抱上了马车。
两人甫一上了马车,帷幔一放下,薛钰就压了上来。
赵嘉宁惊恐道:“世子, 这是在外面……”
“没关系的, ”薛钰慢条斯理地抚弄着她, 轻笑道:“他们看不见我们……”
他将她抱在怀里, 手上动作不停,一边吩咐外头的小厮道:“从正阳门走。”
“是,世子。”
……这是要绕远路了,赵嘉宁想,往正阳门走,街上人会少些,可是这毕竟还是在外面, 她害怕……
她的衣裙全都被弄皱了, 面泛红潮, 娇c连连,可薛钰还是衣冠楚楚、一副冰清玉洁的君子模样,仿佛现在在车上对她做这种事的根本不是他。
赵嘉宁咬紧唇瓣, 抓着他的袖口哀求道:“不要……他们会听见……”
少女美眸氤氲着水汽,神情又似痛苦, 又似欢y,夹杂着几声低低的chuo泣, 眉眼浸了水似得泛上胭脂色,媚态横生, 眼波盈盈,端的是勾魂摄魄。
偏眼神中又饱含乞求之意,楚楚可怜,反倒是激得人邪火更炽,就想欺负她。
薛钰喉结上下滚动,手指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也已经有些忍耐不住了:“宁宁不出声,他们就听不见了。”
“不要,咬得那么紧,还说不要?”
…………
马车偶有颠簸,赵嘉宁只觉死过一次又一次。等回府时,已是筋疲力竭,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打捞上来一样,双腿更是发软打颤,只能由薛钰抱进府内。
而反观薛钰,却仍是神采奕奕,脸上不见半分疲态,只有餍足之后的容光焕发。
赵嘉宁有时候真是想不通的,他怎么会有这样多的精力……
譬如白天明明已经在马车里……晚上却依然要变着法儿地折腾她,每每都是以赵嘉宁实在受不了,哭着求他才作罢。
后面几天,皆是如此。
赵嘉宁从前喜欢薛钰的时候,他总是冷冰冰得不近人情,连与她肢体间的无意触碰也表现得十分厌恶,她做梦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变得这样荒唐无度……这就是他折磨她的新法子么。
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之后,她还是国公府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而薛钰,也依然是那个目下无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薛钰。
只是这回,她再也不会选择喜欢他了。
赵嘉宁也不是个怨天尤人的性子,她奉行的一向是“既来之、则安之”,她虽不喜跟薛钰有肌肤之亲,在她看来,那种事自然只能和喜欢的人做,但事情发生了,总不能一头撞死,既然把薛钰哄开心了,他能多多带她去见她哥哥,她做出一点牺牲也没什么。
就像薛钰说的,一次和十次百次也没什么分别——她也有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好在薛钰对她,倒也不是一味地发xie,他似乎很喜欢看她为他失控,因此总是调动着她,甚至是伺候取悦她,渐渐地她也得了趣,索性由着他去了,反正也逃脱不了。
做到最要命的时候,他也会恶劣地停下,欣赏着她为他失态的样子,等着她开口求他,然后才大发慈悲地满足她,拨开她被汗水打湿黏腻的发丝,轻吻着她的耳廓:“赵嘉宁,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他的嗓音富有磁性,略带着点戏谑笑意,慢慢地道,“你以后,还离得开我么?”
赵嘉宁只是怔怔地看着头顶不断晃动的承尘,眼神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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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自从被幽静后,情况十分不好,近几日已经不肯吃东西了,魏熙帝虽气她丢了皇家颜面,但她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公主,他到底还是心软了,下令解了她的幽禁。
可永安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魏熙帝心急如焚,无奈之下只好找来薛钰,想让他去劝劝她:“仕钰啊,永安对你的心思你也清楚……这孩子啊,虽说任性了些,对你倒的确是真心,之前那件事,她也是一时糊涂……”
“如今她也算是自食了恶果……只是她毕竟是朕的公主,如今这样一蹶不振,朕看了也实在于心不忍……心病还需心药医,你看,你能不能看在朕的薄面上,前去开解她一番,你说的话,她一定能听得进去。”
薛钰微抬了眉,淡淡道:“圣上放心,我和公主毕竟相识一场,就算圣上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魏熙帝不料他这回答应得那么爽快,拍了拍他的肩,欣慰道:“那这事,朕就交托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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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殿内,永安将桌上一应饭菜尽数挥落在地,呵斥道:“滚下去,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吃!”
两名小太监连忙跪下请罪,收拾好地上的残局之后,灰溜溜地退下了。
不过片刻,却又有脚步声临近,永安还以为是那两名小太监去而复返,正要发作,一回头,却又立刻顿住了:“仕钰哥哥?”
薛钰略一颔首,微微笑道:“公主。”
“你……你怎么来了?”永安脸一红,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扶了下略显松散的发髻……怎么都没有人提前知会她薛钰会来!她都没有好好梳妆打扮……
可转念一想,薛钰一向不把她放在眼里,平时更是屡次拒绝她的邀约——他连她请他过来都不肯赏脸,如今怎么会巴巴地自个儿送上门来?
她脸色蓦地一变,冷哼道:“怎么,无事不登三宝殿,世子这是来看我的笑话来了?”
“我算计你不成,反倒自食了恶果,看到我如今这个样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薛钰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公主既要这么说,那我走就是了。”
说完便转过身了身,没走两步,永安便从身后追上来,从背后环住了他的腰,恳求道:“别走,仕钰哥哥,你好不容易来看我一回,我求你别走……”
薛钰皱了一下眉,眼中厌恶之色一闪而过,摘掉了她环在腰间的手,再转过身来,依旧是之前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我不走。”
永安抬头目光殷殷地看向他:“仕钰哥哥,你是专程过来看望我的么。”
“是圣上说,公主最近心情不佳,所以让我过来劝诫一番。”
“我父皇让你过来,你便真的过来了……”永安唇边泛起笑意:“我就知道,仕钰哥哥对我,还是有情分在的。”
薛钰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她,片刻后,唇角微勾:“公主近日许是有烦心事,所以才会心情不佳,我这里有一物,可助公主如临仙境,烦恼尽消,不知公主可想一试?”
永安只是呆呆地看着他,直到他眉尖微蹙,提醒似得又叫了她一声:“公主?”她这才回过神来:“啊?什么,竟有这等好物?当真么?”
“当不当真,公主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个方寸大小的纸包,里头似乎装着什么药粉,气味有些冲鼻,永安隐隐嗅到了硫磺的味道,混合着其他不知名药材:“这是什么?”
薛钰微微笑道:“金石药。”
“金石药?金石药是什么?是否和我父皇服用的金丹类似,可……可我母妃说,金丹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还经常劝说父皇尽量不要服用……”
“可你父皇如今不仍是精神矍铄么,可见金丹也并没有那么不堪,凡事讲究度,少量服用能解忧愁、振精神,岂不是很好么?”
他将那包药粉放入永安的掌心,叮嘱道:“公主若想一试,切记少量服用,否则只怕上瘾,届时对身体并无裨益,还有,此事不可宣扬,此物终归不是正途,若教圣上知道了,只怕会怪罪我带坏公主——公主应当也不想我惹上麻烦吧?”
“另外,服药后身体多燥re,无妨,只需宽衣疾行散热即可。”
永安望着手里的那一包药粉,面露犹疑:“我……”
薛钰挑了一下眉,淡笑道:“无妨,公主若有顾虑,不试即可。只不过东西我就留在这儿了,届时试与不试,全凭公主心意。”说完转身就要走,永安连忙挽住他的手,依依不舍道:“仕钰哥哥,不再多待一会儿么?就当多陪陪我。”
薛钰摘下永安的手,回身看着她:“公主想时常能看到我么?其实这简单的很,你只要服用我给你的金石药,不光能令你烦恼尽消,还会带你进入一个幻梦,在这幻梦里,所有你想要的,都会出现在你眼前。”
永安喃喃地道:“所有我想要的,都会出现在我眼前……这岂非得偿所愿,心想事成么?”
“正是,”薛钰笑看了永安一眼,极俊美的一张脸,忽然平添了一种虚幻感,像是要隐入雾里,嗓音更是透着蛊惑,渺如尘烟:“公主试过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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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钰走后,永安坐在妆奁前,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那包药粉。
她抬头看了一眼铜镜中的自己,双目无神,神色憔悴,她想,她真需要借助一点什么来让自己看上去精神好一些。
可薛钰给她的这个金石粉。真的能够服用么。
她太了解薛钰了,冷心冷情,他看不上眼的人,是死是活又与他何干,只怕是自己死了,他也未必会流一滴泪。
眼下他会这么好心,只因她心情不佳,便特意为她送来灵药?更何况,她前不久还刚刚算计过他,虽然并未得逞,可她知道,他一向最恨被人算计,他会这样轻易地放过她么?
那他送来的,又真的是灵药么?
——这个“金石药”,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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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门口,薛剑早已等候多时,薛钰甫一出来,他就迎了上去,两人沿着长长的甬道走了许久,薛钰一向也没什么事瞒他,便将此行要办的事,办得如何,都与他说了,薛剑听了之后,想了想道:“可是主子,您说那永安公主真会乖乖服下那药么?”
薛钰嗤道:“你主子,会做没把握的事么——她会乖乖服药的。”
“既然主子希望她能够服药,为何还要嘱咐她注意用量、切勿大量服用,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么?那药既有害,她大量服用岂不是更好?”
“那玩意儿,尝了一次便可上瘾,我让她少量服用,她就能够做得到么?我刻意那样说,反而能令她放下戒心,不算多此一举。”
“那……属下还是有些担心,万一她将主子给她药这件事泄露出去,圣上难道不会怪罪么?”
“她不会说的。”夕阳斜照在他脸上,竟将他一双极浅淡的瞳仁染上嗜血的颜色,有一种别样的妖冶,:“她喜欢我,又怎么舍得圣上降罪于我呢。”
薛剑微微一怔:“主子,那个金石药,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金石药?”薛钰慢慢地笑了:“所谓金石药,又名五石散,起初是用来治疗伤寒的,可后来发现,无病之人服之,抑或服用过量,便会体生燥热、精神恍惚,且极易成瘾,最终发狂痴呆,药石无灵。”
薛剑闻言愣了下,似乎也没想到这药的药效这么狠:“主子这是,要彻底毁了公主?”
薛钰低头抚着手掌,勾唇道:“不然呢?她算计我那时,就该想到会有今日。她算计我,我回敬她,有来有往,原本也公平的很,不是么?”
“更何况,我答应过赵嘉宁,永安欠她的这笔账,我一定会帮她讨回来。我轻易不答应人,既然答应了,总要做到才好。”
他不知想到什么,唇角微翘,忽然双手负背,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好了,走快些,也有大半日不见赵嘉宁了,也不知道那个小东西在做什么,倒真想立刻回府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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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坐在妆奁前,呆呆地望着手里的药包,已经有好一会儿了。
盯得久了,竟慢慢生出晕眩之感,永安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抬头望向面前的铜镜,铜镜里的人影变得模糊,竟渐渐浮现出薛钰的一张脸。
他在镜中对他笑,朝她慢慢地伸出了手。
耳边似乎又响起他磁性而又低沉的嗓音,透着点漫不经心地蛊惑:“公主,想时时都能看见我么?”
“服下此药,得偿所愿、烦恼尽消。”
永安喃喃地道:“得偿所愿、烦恼尽消……”这八个字,实在是太具诱惑了,人这一生,譬如黄粱一梦,真真假假,其实,又何必分得太清呢。
现世中求而不得的东西,若是在幻梦中能够得偿所愿,那便是入了这个梦境又有何妨呢?
永安咽了口口水,看着眼前那包方寸大小的药粉,譬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伸手颤颤巍巍地打开了纸包。
纸里包裹着的,是五色药粉,依稀是“青、赤、黄、白、黑”,只是如今都混在一处,也都分不太清了。
永安盯着这奇异的药粉,一时心跳犹如擂鼓,终于还是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蘸取了一点粉末,之后缓缓送入口中。
第 32 章
时间像流水一样过去, 不知不觉,赵嘉宁在侯府待了也有一段时日了。
自从她和薛钰有过肌肤之亲后,她便被要求搬去和薛钰同住, 好方便他兴起时对她为所欲为。
坦白说薛钰对她总体来说还是很不错,几乎算不上有求必应,吃穿用度也不比她从前在国公府差, 有什么有趣新鲜的玩意儿, 也会第一时间拿来逗她开心, 除了时不时在嘴上刻薄她、有时候又要得她太狠之外, 薛钰作为夫君,似乎是无可挑剔的。
对于被抄家的罪臣女眷,她能重新过回养尊处优的生活,又能嫁给地位尊崇的永城侯世子,似乎应该感恩戴德了。
只不过她从来没有一天,从内心深处感到真正的快活。
这座侯府内宅,就像一座精美的牢笼, 将她困在这方寸之间、不得自由。
一旁薛钰从床上坐起, 自身后将她揽入怀里, 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道:“怎么了,嗯?望着窗外发什么呆?”
“没什么, ”赵嘉宁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只是有些想家人了。”
薛钰唇线擦过她的鬓角,轻轻嗅着少女身上淡淡的体香, 嗓音有些哑:“不是才刚带你去见过你哥哥么?”
“嗯,我知道, 我只是,有些想我父亲了。”倘若他还在的话, 必定不舍他的娇娇落到如今这般田地——他早劝过她,薛钰并非良人,他连让她嫁给他都不情愿,更不用说看着她论文他的玩物。
薛钰喉结滚动,静默了一瞬,将她的身子板了过来,轻抚她的脸道:“以后有我护着你,也是一样的。”
赵嘉宁“嗯”了一声,柔顺地依偎在他怀里。
这段日子的相处,她早已学会怎么样对他虚以为蛇,讨他欢心。
薛钰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头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低声道:“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了,你多想想我,嗯?”
“世子又在说笑了,”赵嘉宁嗓音轻软,撒娇似得道:“您不是就在我身边么。”
薛钰笑了下,轻抚她光滑的脊背:“在身边就不能想么?”他唇边噙着一丝笑,又将人压回了床榻:“我就很想宁宁。”
薛钰慢条斯理地撩拨着她,指尖所过之处,带起一片酥麻痒意。
赵嘉宁的目光逐渐变得h散,红润柔软的唇瓣中泄出一丝申y:“想……想我什么?”
“你说呢?”薛钰轻咬了她的唇瓣,轻笑道:“自然,是想和你做这天底下最快乐的事。”
赵嘉宁很快便又陷入了无边的清淤中,她已经越来越习惯甚至于沉迷薛钰带给她的极乐,这也让她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与苦闷,只是麻木地放纵自己沉lun。
在yu海中苦苦挣扎时,赵嘉宁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薛钰在她耳边轻声道:“明日带你出去走走,省得在府里闷坏了。”
——
次日薛钰果然带了赵嘉宁出府散心,两人沿街信步而走,能呼吸到外面天地的新鲜空气,赵嘉宁整个人都快活了不少,脸上扬起鲜活的笑容,衬得一张脸愈发明媚动人。
薛钰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恍惚又看见了记忆中那个肆意张扬、明媚骄纵的国公府嫡女。
狭路相逢,他往左,她便也往左,他往右,她跟着往右,总是是非要拦住他的去路。
无路可走,薛钰只能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这才高兴地笑了。
她对他总是热烈而直白:“薛钰,我心悦你,你为什么,总是不理人呢。我有哪里不够好么,我人美心善、家世又好,你到底有哪里不满意的?”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似乎是嗤笑了一声:“京中贵女多自谦慎言,倒是从没见过似宁大小姐这般骄矜自夸的女子。”
“那有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话罢了!”
那日落了雪,女子却是一身红衣,烈焰似火,衬得容色愈发昳丽。
薛钰只是眸色漆黑地看着她。
一开始是十分的厌烦,后来竟被挑起了三分兴趣——鲜有女子能这样百折不挠的,多的是女子脸皮薄,被拒一回便自觉再无颜面见他,也只有她,不知羞耻,脸皮厚如城墙,被拒十次后,第十一次,仍能笑容明媚地再来见他,仿佛无事发生。
渐渐地,他似乎也习惯这样的骚扰,偶有一次她不来,他竟觉不适,三五日不来,颇觉心烦意乱,直至再次看见她,方觉松了一口气。
却又会疑心,在不见他的三五日,她究竟去了哪里,又见了谁。
后来才知道,是去见了别的世家公子。
她招惹他一个还不够,竟然还去撩拨旁人。
亏他还真以为她有多喜欢他。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被人背叛。
或许在不知不觉中,他早已将她视为私有——毕竟一个整天口口声声说爱慕他的女子,任谁也想不到,转眼却又能招惹他人。
她不是喜欢他么?
那就只能喜欢他。
他并不认为自己喜欢她,他只是觉得她对着别人笑的样子,太刺眼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他起了掠夺的心思。
国公府的倾颓,不过是上天赐予他的良机。
永安说得没错,他不过藉由报复折辱的名义,来掩饰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不过那又如何,他并不认为两者有什么冲突,相反,便是因为她愚蠢恶毒,才让他更加心安理得。
——她就该这么被他作践,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
再回过神来时,是街边的一名卖珠宝首饰的摊贩招呼他道:“这位俊俏的郎君,不如买支珠钗送给你娘娘子啊。哟,多貌美的小娘子,戴上我的珠钗,肯定更美了。”
赵嘉宁闻言脸一红,拉过薛钰的衣袖正要离开,却被他反握住手心。
他略扫了一眼,挑了支镶嵌了红珊瑚的银簪,回身仔细地簪在了她的发间:“虽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红色很衬你,喜欢么?”
如何应付这样的问话,赵嘉宁早已了然于心。
她仰头看着他,弯起唇角,半是羞赧半是欣喜地道;“当然——只要是世子送我的,我都喜欢。”
话音刚落,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促马蹄声,紧接着人群起了躁动,有人喊了一声:“马儿失控了,那个孩子!那是谁家的孩子!”
赵嘉宁闻声转头,只见一个两三岁的幼童正坐在路中央哇哇大哭,而他正对面,一匹发狂失控的枣红色烈马正朝她急速奔来!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赵嘉宁顾不上太多,快步朝那名幼儿奔去,她才刚将那名幼童护入怀里,马蹄转眼已至!就在她以为今日会命丧马蹄之下时,忽然被人用力拽至怀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赵嘉宁再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薛钰那张盛满怒容的脸:“赵嘉宁,”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死了。”
“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孩子,赵嘉宁,你是不是疯了!”
在赵嘉宁的认知中,薛钰一向从容冷静,便是折磨人,也带着一股游刃有余的从容劲,她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态:“你要是死了,赵嘉学和这个被你救下的孩子,都得给你陪葬!”
赵嘉宁心里悚然一惊,连忙牵过他的手,轻轻摇晃,半是安抚半是道歉地道:“世子,是我不好,我一时没考虑那么多,你就原谅我这回吧,好不好?”
少女嗓音轻软,一旦刻意拖长了尾调,便似撒娇,极能熨帖人心。
薛钰只觉心中的那股烦闷不安之气消散了不少——没人知道他刚才到底有多害怕,赵嘉宁那个蠢货,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犯嫌,她明明那样娇气……
好在,是没出什么祸事。
他冷着脸看了她一眼道:“没有下次。”
赵嘉宁闻言松了一口气,便知道这事算是翻篇了。
很快从人群中冲出一个妇人,将被救孩童搂入怀里,对着赵嘉宁是千恩万谢,看样子,是那孩子的母亲。
赵嘉宁对这妇人叮嘱了一番,又摸了摸幼童的发髫,捏了捏她的圆脸,这才与她们挥手告别,眼中多有不舍:“好可爱的孩子,就像是瓷娃娃一般。”
薛钰在一旁久久地凝视着她,神情若有所思。
赵嘉宁自然愚蠢,却也不是没有脑子,何况她那般歹毒,却为何会舍身救人性命?这与他的认知并不相符。
他一贯是喜欢抽丝剥茧的性子,这回却不愿往深了想,很快便摒弃了这无谓的杂念:这又有什么稀奇,人性本就复杂,坏人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只做坏事,难道坏人难得做一件好事,便能称得上是好人了么。
赵嘉宁心肠歹毒,必不会错。
她救了这孩子,并不代表她没对晚晴起过杀心。
——
晚上云雨过后,赵嘉宁没骨头似得贴在薛钰身上,由他扶着起身,照例让人端来了避子汤,薛钰端起药碗正要送至赵嘉宁唇边,临了却忽然停下了。
赵嘉宁睁开半阖着的湿^run美眸,轻轻推了他一下,娇软无力地道:“世子?”
薛钰亲吻了一下她的鬓发,忽然勾唇道:“白天闹市里,看你那样奋不顾身地救那名幼童,离别时又十分地依依不舍……你好像很喜欢孩子?”
赵嘉宁伏靠在他的怀里,丝毫不疑有他,闻言轻轻蹭了蹭道:“那是自然了,孩子那么可爱,有谁会不喜欢么?”
“既然你那么喜欢孩子,”薛钰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翘起唇角:“那宁宁,我们生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吧。”
赵嘉宁倏地睁大了双眼,抬头看向薛钰,脸上满是恐慌与无措:“什么?!不,我……”
“你不愿意?”
薛钰的唇边的那点笑意瞬间消失殆尽,脸色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赵嘉宁,你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第 33 章
赵嘉宁早被那句“生个我们自己的孩子吧”吓得魂飞魄散, 一时忘了反应,更不用说立刻想好一套说辞来应对薛钰的质问。
于是只能又惊又惧地看着他,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话:“我……”
她自然是不愿怀上薛钰的孩子——她如今又不喜欢薛钰, 巴不得离得他远远的,再跟他无一丝关联,她是疯了才会想给他生孩子!
她想薛钰也是不在乎她愿不愿意的, 他想要孩子, 多的是女人愿意为他生, 她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没人愿意被人驳了面子——有谁愿意听拒绝的话呢?
可她又实实在在不能把“我愿意”三个字说出口, 要说虚情假意,她也不是不会——她如今对薛钰,一贯如此。
可这不是光说些好听的甜言蜜语便能蒙混过关的,一旦她松口说了“我愿意”,万一薛钰真的不让她喝避子汤了呢。可转念一想,她在薛钰眼里不过是个玩物,卑贱不堪, 他怎么会允许这样的人生下他的孩子?
多半也只是随口一说, 不会当真。
那么她即使说了“我愿意”, 薛钰也不会真的不让她不喝避子汤,她还可以趁机展露忠诚,讨他欢心。
理性上她觉得这个猜测是最行得通的, 可那三个字明明已经到了嘴边,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赌不起。
她绝对绝对不要怀上薛钰的孩子。
而薛钰, 始终没能听到他想要的答案,也终于彻底耗尽了耐心。
“赵嘉宁, ”他掐了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欺身逼近质问道:“你不是喜欢我么?”
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的诱哄,骨子里却是一派森然冷意:“既然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为我生孩子?”
赵嘉宁咬着唇,只是不发声。
薛钰冷嗤一声,手上只是稍用了力,赵嘉宁立刻疼得逼出了泪:“赵嘉宁,说话。”
眼前的男人,不久前才与她温存过,白皙修长的手指,刚刚还温柔缱绻地抚弄过她的s体,如今却神情冷戾地扼着她的下颌。
伴君如伴虎,时时提心吊胆,唯恐行差踏错,活得这样小心翼翼、仰人鼻息,记忆中那个骄纵肆意的国公府嫡女,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真为自己感到悲哀。
可她要苟活,却也实在没有法子。
她自问在薛钰面前,已经做小伏低到了那种程度,毫无尊严可言,为什么他还要这样逼她?
赵嘉宁眼眶里蓄着泪,咬紧唇瓣:“我愿……我不愿意!”
一语既出,周遭是死一片的寂静。
颌下的力道骤松,薛钰目若寒潭,只是深深地打量着她,像是要把她看穿。
良久他却忽然笑了一声:“好,很好。”他披上内衫,倏地起身,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我道你吃不了苦,原来你这么喜欢喝避子药,那便喝个够吧。”
“你真以为我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赵嘉宁,你也配?”
说完收回视线,垂下眼帘,似乎是对她厌烦至极,再也不想看她一眼了:“不过往后也用不上了——赵嘉宁,你真是让我倒尽胃口。”
这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碰她的意思……赵嘉宁的睫毛轻轻颤动。
——
薛钰走后,赵嘉宁便坐到床边,伸手将那碗避子汤端了过来。
她一望见漆黑的药汁,胃里便一阵作呕。
这段时间她已经喝了太多回避子汤,以至于她一看到那碗药,闻到它的气味,便心生不适。
——有谁会愿意吃药呢?尤其是她的确不是个能吃苦的人。
药已经凉了,想必只会更苦。
可她没有法子,药碗旁边放了一个描云纹的白瓷碟,上面放了两枚蜜饯。
原先是只有一枚的,是薛钰让人备着,等赵嘉宁喝完药之后含在嘴里压苦的,可赵嘉宁觉着一看到那碗药嘴巴就泛苦,所以央着薛钰又多给她备一颗。
因她贪喜甜食,落了个牙疼的毛病,所以薛钰不爱让她多吃蜜饯,她撒娇求他,他才松口答应她多吃一颗。
如今她照着先前的习惯,先在嘴里含了一颗蜜饯,之后才端起药碗将那碗避子汤喝下。
喝完后嘴里霎时苦味弥漫,她连忙又拈起一颗蜜饯送入嘴里,这才将苦味压了下去。
等喝完避子汤之后,她才算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脱力一般地靠在床头,心乱如麻。
她方才……得罪了薛钰。
她失宠了。
这不是一件好事,她这时冷静下来,才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不会再碰她,甚至不会再见她,那她还怎么央求他带她去见赵嘉学,甚至帮他在圣上面前美言?
赵嘉学如今在牢里近况还算过得去,这其实少不了薛钰的打点,一旦她彻底失宠,对他没有任何价值,他还会愿意为她花费心思么?
那没了薛钰打点的赵嘉学,是否会跟其他重犯一样,住在昏暗潮湿、遍地鼠虫的牢房里?
住在那样的环境里,很难不生病。
那一旦生病,会有人替他看病么,还是由着他自生自灭?
答案显然不言而喻。
赵嘉宁越往深了想,越觉从心底深处泛上一层寒意。
不行,她想,她不能让薛钰厌弃她,无论如何,她都得想办法让薛钰对她像从前一样。
可也不能以让她不喝避子汤为代价——一旦不喝,像薛钰那般对她,要不了多久,她一定会怀孕。
为今之计,只能想个两全的法子。
好在如今薛钰不在她面前,她尽可以冷静下来,慢慢地想法子。
——
薛钰从赵嘉宁房中出去后,心情烦闷非常,去校场跑了两圈马后心中的郁气才稍稍消散。
他之前从不碰酒,酒可解千愁,可他从未有忧愁。
可今天却破天荒地第一次喝了酒,滋味不算太坏,略显辛辣,他喝了一整壶,却也并不觉得醉,只是意识有些混沌、反应变得略迟缓,倒果真有麻痹的效用。
也正因为喝了酒,所以他回房就寝的时候才没第一时间察觉到床上有人。
等那一截白皙柔软的藕臂缠上来时,他顿时醉意全消,翻身准确无误地扼住了那人的咽喉,沉声道:“谁?”
昏暗的灯光下,锦被里露出少女娇美粉白的一张脸,紧紧地攥着被角,清亮水润的眸子怯怯地看着他,犹如一头受惊的小鹿:“世子,是我……”
薛钰微微皱眉:“赵嘉宁?”他手上骤然松了力道,别过了脸,下颌线微微收紧:“你来做什么?”
他陡然生了戾气:“谁放你进来的?滚出去!”
赵嘉宁小声地道:“没人拦我……”
薛钰这才反应过来,他还没吩咐下去从今往后不许赵嘉宁近身,这段时间他与赵嘉宁亲密无比,底下的人看在眼里,自然不会拦她。
他心中一阵烦乱:“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一个人睡不着,我习惯了你抱着我……”赵嘉宁咬紧唇瓣,也顾不上羞耻了,咬牙道:“你不能在让我养成这种习惯后,又不这样对我了……”
薛钰似乎怔了一下。
下一刻,耳边响起一记轻嗤,是薛钰俯身压了上来,温re的气息轻拂在脸颊,修长的手指掐了她的下颌,微微抬起她的脸:“哦?不这样对你了……哪样对你?”
“赵嘉宁,”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要是觉得长夜难熬,就自己去找根棍子,怎么,还指望我伺候你啊?赵嘉宁,你也配?”
赵嘉宁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
他推搡了她一下,冷声道:“不想死就滚下去。”随后也不再管她,酒意上涌,他有些困倦地躺回了床上。
赵嘉宁凝视着薛钰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她知道他喝了酒,她从他身上闻到了酒味,他似乎有些醉了,醉酒之后总是容易昏睡过去的。
倘若他就此睡过去,她这一趟就算白来了——她还没将他哄好,甚至连关系也没有一丝缓和。
不行,她忍受了这样大的屈辱,不可以白来。
她必须做点什么。
赵嘉宁从床上撑起身子,没骨头似得,又再度缠上了薛钰。
睡梦中的薛钰不耐烦地蹙起眉,用手肘敲击了她一下。
其实只是很轻的力道,只足以让她从他身上下去,而赵嘉宁却借着这股力道,一狠心,刻意滚下了床。
巨大的动静让薛钰一下子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一看,床侧空空如也。
下一刻,他看到摔倒在地,表情痛苦的赵嘉宁。
他神色大变,立刻下床察看她的伤势:“宁宁!”他的神色十分紧张:“你怎么样?”
赵嘉宁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悄悄环上他的腰际,呻口令了一声道:“世子,我腰好疼,许是磕着了……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您能原谅我么?”
薛钰喉结滚动,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道:“没事,不怕,我看看。”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又褪去她的衣衫,拿了灯仔细地察看她的伤势。
腰际处果然有一大片青紫痕迹,薛钰蹙紧了眉,开始无比懊恼今晚喝了酒——他不可能会用那么大的力道,必定是喝酒误事,失了分寸。
上药的时候赵嘉宁一直喊疼,她每喊一次疼,薛钰的心就跟着紧一分。
手上的动作已经尽可能放轻,他只能压着嗓音,一遍遍地道:“忍忍。”
少女抬起巴掌大的小脸,黑葡萄似得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撒娇道:“那您亲亲我,您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薛钰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深静地看着她,只是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赵嘉宁。”
少女轻咬唇瓣,委屈地道:“您连亲我一下都不肯了么?”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仰起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先是小心翼翼的舔^舐,后面试探着撬开牙关,更加s入……后脑勺忽然被人温柔地按住,薛钰加深了这个吻。
等分开时,赵嘉宁软倒在了薛钰怀里,微微喘x着,水眸湿run,唇瓣微肿。
薛钰摩挲着她的唇瓣,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赵嘉宁,”他道:“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没有,我胆子很小的,我怕触怒您……”赵嘉宁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可我更怕您再也不理我了……”
薛钰动作一顿,声音渺如尘烟:“是么?”
“当然了,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自从见了你之后,我整日里茶饭不思,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可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才不敢再缠着你,可后来那晚之后,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当然越发离不开你……你不能再要了我的清白后又再也不理我了,这不是始乱终弃么?”
“始乱终弃?”薛钰嗤了一声,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要说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的本事,谁又比得上宁大小姐你?”
“赵嘉宁,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么?”
“当然。”赵嘉宁答得言之凿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极占便宜,看谁都是十二万分的真心:“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薛钰有些晃神。
赵嘉宁趁机道:“我喜欢你,自然想为你生下孩子,可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据说生孩子是极疼的,而且我年纪还小,我自己还没长大呢,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照顾孩子呢?我有个姨娘,她待我一向亲厚,却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死了,薛钰,我怕,我怕万一我也因为生孩子出了事,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钰有些错愕,目光动容中又隐隐有些惊喜:“你……你竟是因为这个……”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会不愿意呢?薛钰,等再过两年,我再长大一些,我或许不怕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考虑这件事好不好。”
“没事,怕就不生了,我之前没考虑周全,你还小,怎么能生孩子,我也没必要让你冒这样的险。”
赵嘉宁闻言便知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又再接再厉道:“那你还生我的气么……”
薛钰眼睫低垂,没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这儿还疼么……”
赵嘉宁喘xi着道:“不疼了,只是有些痒……”她又缠了上去,柔软的手臂攀附上他的脖颈:“薛钰,我想你……”
“哦?想我哪里?”
“哪里都想……”
……
在即将彻底陷入清淤时,赵嘉宁模模糊糊地想,这事算是翻篇了,她算是侥幸过关,将薛钰又哄好了。
第 34 章
上回宫宴赵王因病不能入京赴宴, 魏熙帝思子心切,等赵王病好之后又立刻寻了个由头召他入京。
魏熙帝在御花园设了个家宴,却没成想将薛钰也叫了去。
领路的小太监与他也算有私交, 在前面谄笑道:“那自然是圣上看重您,不过奴才听说,似乎是赵王的意思, 他记挂您记挂得紧呢。”
薛钰随口道:“是么。”
“可不是?您此行啊, 也不必拘束, 虽是家宴, 可永安公主却并不曾赴宴……也是奇了,往常她要是听说您进了宫,还不巴巴赶着过来?”
“不过奴才听说,永安公主这几日举止有异,状若癫狂,更有传言说宫里有人撞见她衣不蔽体,在宫中游走……偏御医瞧了, 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有什么不敢说的……只是后来圣上勃然大怒, 将灵犀宫的一干宫女太监全都处置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薛钰神色微动,淡淡道:“是么。”
等行至一处假山旁, 忽然从一旁绕出一个身影,高大挺拔, 穿着一件玄色斗篷,戴着紫金冠, 鬓若刀裁、面如冠玉,因着母族中有胡族血脉, 所以五官格外深邃。
他隔着几步之遥,在薛钰面前站定,似笑非笑道:“仕钰,北元一别,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薛钰眉梢微抬:“赵王?”
赵王唇角微挑,又往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凤眸闪过一丝异色:“仕钰,一段时间未见,你好像长大了,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薛钰闻言微哂:“赵王说笑了,难不成我之前还能是女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吧,是娶亲了?是哪家的小姐?能得你垂青,那必定是出尘绝艳、仙子一般的人物了,不知她是否有个姊妹什么的,也可为本王引见引见啊。”
薛钰搭下眼帘,是根本不愿再与他多话:“王爷若没别的事,就请恕我先走一步了。”
“急甚么,你我本是一道,我特意前来迎你,哪有不和你一起回去的道理?”
“不说这个了,本王上次送你的梅花袖箭,你用着可还衬手?”
“王爷费心了。”薛钰说完朝赵王略一拱手,绕开他径直往前走了。
赵王略扯了嘴角,立刻跟了上去:“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本王,本王送你的梅花袖箭,你到底喜不喜欢呢。我说仕钰,你等等本王啊……”
薛钰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王,一向冷清自持的眉眼,轻易不展露情绪,此时也终于染上了不耐:“王爷,我如今尚未及冠,极少有人唤我表字,王爷大可不必这么称呼我。”
赵王“哦?”了一声,眸中晦暗难辨,望着薛钰,似笑非笑道:“怎么太子能唤得,我便唤不得?”
薛钰也懒得再同他周旋,直接扔下一句:“自然是,亲疏有别。”随即转身离去。
薛钰走后,赵王望着他的背影,低头把玩着拇指上的鹰隼云纹银戒,哼笑道:“好一个,亲疏有别。”
这时从假山旁出来一个道士装扮的男子,道袍猎猎,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人正是赵王的谋士姚广平。
他顺着赵王的目光,望向薛钰方才离去的方向,摸了一把胡须道:“世子的身后是整个永城侯府,永城侯时任左都督,手握重兵,位极人臣,若是能为王爷所用,自然是有天大的助力。”
“只可惜这位小侯爷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想而知,他的态度便是永城侯的态度,他们是要坚决拥护太子了,要我看来,王爷大可不必在他身上再费工夫。”
“先生以为我是为了争取永城侯的支持?”
“难道不是?”
“先生,如果说原先留在京城中,我倒是还可以与太子争一争,可如今我既已就藩,除非造反,不然也该歇了这心思了。”
“自古立嫡立长,谁让我那位性格软弱的二哥命好呢?大哥早夭,皇后又多年无所出,他刚好落了个‘长’字,你说他不是命好是什么?先生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局已定,我们也该认命了。”
“那王爷为何?”
赵王笑道:“不过是薛钰曾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自是永世难忘,我觉得与他投缘,想跟他亲近罢了。二则我实在想不通,除了内阁那帮腐朽的老儒,无论是父皇还是朝上的大臣,抑或是教习我和太子的师傅,都是更喜欢我,怎么偏偏薛钰要与他交好呢。”
“他们俩根本不是同一路人,先生你信不信,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反目。”
“太子对薛钰自然极好,屈尊巴结,逢迎讨好,只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羡慕甚至嫉妒他。”
“太子生母位卑,他又历来不受父皇重视,因此养成了怯懦软弱的性格。他自然羡慕甚至嫉妒薛钰能够那般肆意妄为,即便背负骂名,也依然我行我素,百无禁忌。
“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轻易获得父皇的宠爱和皇妹的仰慕,这些都是他梦寐渴求的。”
“通常一个人羡慕嫉妒另一个人,总会想办法从他哪里夺取点什么,以此聊表慰藉。”
“本王倒是想看看,他们最后,究竟会为什么样的人事而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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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统共不过太子、赵王、薛钰三人,魏熙帝临时有政务绊脚,尚未过来。起初气氛还算和睦,太子穿着一件赤色圆领袍常服,上绣团龙图案,五官俊雅,气质温润如玉,将一杯刚由他亲自沏好茶放到薛钰面前,微微笑道:“仕钰,尝尝,这是福建进贡的白毫银针,如银似雪、茶香沁人,你会喜欢的。”
赵王见状把玩着手上的青花灵芝纹金钟茶杯,十分的嗤之以鼻:“我说二哥,你是君,他是臣,哪有君给臣沏茶的道理?多日不见,我竟不知,二哥什么时候跟奉茶监学了这等手艺,难不成是要抢他们的活计么?”
太子闻言却也不恼,只是笑道:“我与仕钰之间,没有那等虚礼。”
赵王便是看他不顺眼,闻言又嗤了一声。
薛钰这时转过头来看向他,极挑衅地一抬眉,微扯了嘴角道:“王爷不是一直记着臣的救命之恩么?不如今日以茶代酒,也请王爷为我沏一杯好茶。”
啧,果然君臣相亲啊,这就迫不及待地为太子讨公道来了?
赵王一瞬不瞬地看着薛钰,竟慢慢地笑了起来:“世子有命,自然无无有不从。”
便亲自执了茶注为他奉茶。
薛钰接过茶盏,却并不喝,反而转手赏给了身后的小太监:“看你们站了许久,想必也渴了,就赏你们尝尝赵王的手艺。”
赵王眯起凤眸,唇角微勾,面上神色难辨。
小太监自然不敢,吓得连忙下跪。
赵王却略一抬手,疏懒道:“世子赏你,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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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熙帝过来,见他们正在饮茶,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过后却忽然将杯子重重摔下,脸有怒容:“看到茶,朕便想起了近日的一桩事,实在可恨!朕才刚刚颁布戒谕,这帮人就敢顶风作案!”
原来是朝中有勋贵在贩卖私茶。
茶叶作为牵着西番的重要物资,一向被严格管控。西番因为饮食问题,需要大量茶叶,偏他们本地又无法种植生产,于是只能向中原进口。
魏熙帝利用茶叶获得了西番大批战马,有了战马才能组建骑兵,同时也能更好地牵制西番。
因此魏熙帝对这项政令一向落实严格,如今竟有人在他眼皮底下走私茶叶,也难怪他如此震怒了。
甚至连陕西的布政使也跟这件事有勾连,可见他们干这种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后来是一位河桥巡检司官吏因在例行检查时被殴打,不堪受辱,才将此事捅到了魏熙帝面前。
东窗事发,那位勋贵已畏罪自尽,只不过据锦衣卫审查,他生前应该藏了一本账本,有了这本账本,就可顺藤摸瓜再查出其他与此事有关联的人员,到时不知又有多少官员落马,只不过任凭锦衣卫如何将他的府邸搜了个底朝天,都没有发现这本账本。
魏熙帝正在为此事头痛。
赵王慢条斯理地给自己沏了一杯茶,轻轻吹拂开上面漂浮的茶叶:“那位犯事的勋贵,听说跟太子一样,也喜欢品鉴茶道,不知有否小聚,共同探讨过这品茶之道啊。”
太子斟茶的动作一顿,茶水倾洒出少许:“倒是有过闲谈,不过因着志趣不同,并不曾深交。”
赵王余光瞟向薛钰,唇角微勾:“父皇,儿听说世子如今在大理寺挂职,他向来冰雪聪明,这等棘手的案件,不如就交给他吧,相信他必定能让父皇满意。”
薛钰挑眉道:“大理寺多掌管刑狱案件,这等走私茶叶,扰乱风纪之事,恐怕还是交由督察院比较稳妥吧。”
“刑部、大理寺、督察院向来不分家,世子你又何必分得那么清呢,倒是听说三司常互相推诿,这可不利于案件的开展啊。”
这时魏熙帝也开口道:“好了,仕钰,赵王说得也有理,你向来聪慧,姑且试试,就当历练历练,若是不成,朕自然也不会怪你。”
薛钰压了压眉尾,也只能应下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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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御花园后,薛钰绕出西华门,沿着宫墙甬道一路疾行。
赵王在后面追了上来:“世子,走那么快干什么,生气了?”
薛钰倏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王,眼里寒芒湛湛:“王爷一直说要报我的救命之恩,就是这样报的,让我淌这趟浑水?”
“你不乐意?”赵王笑了下,意味深长道:“你会感谢我的。”
“感谢你什么,这事我既没兴趣又没头绪,到时有违圣上所托,王爷是想让我难堪?”
“犯事的勋贵,也就是郡主仪宾,我前儿来京城还见着他与太子一道有说有笑呢,可席间太子说并未深交——这就有点意思了,”
“薛钰,”他提醒他道:“所以我说,这账本落在你的手上,你会感谢我的。”
“你为何要帮我?”
“你是太子心腹,我既无心再与他争夺,就当结个善缘,卖个人情了。”
薛钰沉吟片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可我也说过了,我并无头绪。”
“无妨,”赵王勾唇道:“这不是有我么,走,我们一道出宫,路上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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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王告诉薛钰,宁远街有间花楼,非权贵不得入内,便是寻常权贵,若没相熟的引荐,也是进不去的。
而仪宾,据说出事前几日日流连那座花楼。
赵王道:“我让人前去打探了,原来是他在那里养了个姑娘,花名云想容,仪宾对其宠爱非常,连郡主都拿她没办法,可见仪宾是对她极其维护的”
“既然府邸上没有那本账本,那我怀疑,那本账本多半就在云想容那里,仪宾爱她如命,唯恐自己死后她没了倚仗,郡主抑或是旁人会为难她,他将账本交给她,也是盼望着她能借那本账本寻求庇护。他到死也没攀咬别人,却留了账本,想必为的,就是这个云想容。”
薛钰闻言不免嗤道:“就为了个女人,至于花那么多心思?”
赵王闻言若有所思,打趣道:“你难道,就没为女人花过心思?”
薛钰抿了抿唇,没说话。
片刻后又道:“既然有了线索,直接带人去搜查不就得了。”
赵王笑着摇了摇头:“我前面不是说了?这座花楼只接待权贵,且没熟人介绍,轻易进去不得。别说是带人进去搜查,就连你我都进不去。”
薛钰闻言皱眉道:“你我都不行?”
赵王耸了耸肩,笑道:“不过有人可以。”
“谁?”
“你新近娶的美娇娘咯。”
薛钰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阴郁道:“你什么意思?”
“花楼什么都不缺,就缺貌美的姑娘,寻常貌美还不行,得是十分的貌美,我想来想去,你眼高于顶,也只有你看上的女子才有十分的美貌了。”
薛钰想也不想,直接道:“她不行,换一个。”
“真换不了,貌美女子本就少见,何况是十分的貌美,那更是世间少有,我们一时之间又上哪儿找去?不然你说说,你可曾有见过比你夫人还貌美的姑娘?”
薛钰喉结滚动:“没有。”他道:“不会有比她还美的女子。”
赵王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啧了一声道:“真有那么美?”这倒说得他有点好奇了,不会,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等见到了赵嘉宁,却也不由得惊叹道:“薛钰还真没骗我。”
赵王握拳抵唇咳嗽了声,看向赵嘉宁道:“说真的,你家中可有姊妹?容貌如何?”被薛钰打断道:“王爷,说正事,我府中也有长得不错的丫鬟,你待会看着挑一个。”
赵王看完后却连连摇头道:“我说世子,我刚还夸你眼光好,怎么转头你就管这叫不错?是不错,可你忘了我跟你说的,我要的是十分貌美,纵观全府,也唯有你夫人担得起这四字。”
“诶,你别这样看着我,你放心,我里面安插进去了人,不过他是外侍,进不了姑娘住的内苑,但在你夫人得手后,帮你把她安然无恙地带出来,就绝对没有问题了。”
赵王的法子,是让赵嘉宁借着选头牌的名义混进去,一旦中选,便能和云想容一同住进内苑,届时便能寻到机会偷潜入她的房中搜寻账本。
赵嘉宁听完后并无反应,当赵王问她是否愿意时,她只淡淡道:“只要能为世子分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赵王略挑了眉,看向赵嘉宁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
他转而望向薛钰,笑道:“你瞧瞧,你夫人都肯了,你还犹豫什么。”他走到薛钰身边,压低嗓音轻笑道:“世子,一个女人罢了,事关太子,你不会这么不分轻重吧?”
薛钰看了他一眼,蹙眉道:“你真的,确保她能够安然无虞地出来?”
“那座花楼不是寻常花楼,出入的都是达官显贵,讲究个情趣,断不会做出强迫之事。何况刚留下的姑娘,都需得调教一番,哪有这么快出来迎客的——本王跟你保证,到时候绝对还你个全头全须的美娇娘。”
“那好,就按你说的做。”
“那就是了,你先出去,我想私下跟你夫人讲两句话……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就两句话,不过是向她打听她姊妹的事,有旁人在场,我不好细问。她是你的人,我难道还会对她做什么?若多说了两句话,你再进来也不迟啊。”
薛钰打量了他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薛钰走后,赵王上前,看了一眼赵嘉宁,淡淡道:“你家中姊妹,可有与你肖像的?”
“没有,我长得像我母亲,其余姊妹并非一母同胞。”
“那本王就没什么兴趣了,若与你相似,倒还有几分意思——赵嘉宁,”他凤眸微抬,眼中折射出异光,站在赵嘉宁面前,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给看穿:“你根本不喜欢薛钰,对吧?”
赵嘉宁错愕地抬头。
赵王笑道:“听到他要利用你办事,将你送去青楼,你毫无反应,既不失望也无哀怨——是根本不曾对他怀有期待,这不是不喜欢,又是什么。”
“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待在他的身边?”
“为了荣华富贵,还是……为了借助他的权势,救你哥哥?”
赵嘉宁似乎有些吃惊:“你知道……”
赵王微微笑道:“名动京城的国公府嫡女,从前略有耳闻——怎么,被我说中了?”
他俯下身,看着赵嘉宁道:“其实,不管是荣华富贵,还是滔天权势,都不只有薛钰能给你。”
“薛钰再怎么样,也不过是臣子。”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最应该攀附的权贵,自然是这天下的君主——抑或是未来天下的君主。”
“后者与你年龄相近,且与薛钰来往密切,这也意味着,你有更多的机会。”
“未来天下的君主……”赵嘉宁喃喃道:“你的意思是——太子?”
第 35 章
赵嘉宁混入花楼并没有花多少功夫, 老鸨看到她笑得都成了一朵菊花,连连称赞,带她进了姑娘住的内苑。
她跟在老鸨后面, 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听说花楼里的头牌是一位叫做花想容的姑娘,妈妈之前那般称赞我,那我比之她, 又如何呢?”
老鸨闻言笑道:“你明艳、她清丽, 更有千秋。”
“那如果非要一比高低呢?”
“各花入个眼, 这我也不好说, 但要按照我的眼光,还是更看好姑娘您,娇媚无匹、明艳动人,眼神跟钩子似得,能看得人骨头都酥了,有谁会不喜欢呢?而云想容,还是过于冷清了, 轻易不对人笑, 也就那位仪宾过来时, 她才难得展露几分笑颜。”
说着又连忙呸呸呸了几声:“人都走了,还都提他做什么?”
赵嘉宁眼眸低垂,站在一根朱红廊柱旁, 透过这曲折庑廊,望向对面那一片院落:“妈妈在我面前, 自然是说些偏向我的话了,焉知在花想容面前, 不竭力称赞她呢?我非得亲自见上一面,才能知道妈妈到底有没有骗我。”
“天地良心, 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她遥指了东南方向的一座院落道:“那座撷芳院,就是云想容的住所,你要想见,过去便是,不过这几日她怕是没功夫见你,仪……她男人过世,她在院落附近的一片竹林里为他立了个衣冠冢,这两日都在那处祭拜呢,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缓不过神来。”
赵嘉宁闻言若有所思,又问道:“我瞧着那里堆砌了假山,又开凿引了水渠,还种植了一片梅林,环境瞧着十分清幽,我能过去仔细看看么?”
“这有什么不行的。”便带了她过去瞧。
可到了近前,赵嘉宁又提出要进去看看,说是得知道云想容房内的布置如何,才知道以后自己的房间布置得输不输她。
老鸨拗不过她,想着仪宾既去,将云想容的魂也一并带了去,以后这花楼多半也指望不上她了,还得看赵嘉宁才是,虽说擅自进房门总是有些冒犯,可为了她的新头牌,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没必要为了已经没指望的云想容得罪赵嘉宁。
因此叫丫鬟都守在门外,放了她进去。
云想容房内的布置很是清雅,并没有多少陈设,鎏金瑞兽的香炉里袅袅燃着熏香,一旁高几上摆着一个缠枝莲纹青瓷花瓶,瞧着十分雅致,里面插了几枝梅花,一室暗香。
因着陈设简单,翻找起来也并不费劲,她最终在妆奁下的一个银香盒里找到了那本账本——盒子自然上了锁,可她跟了薛钰这么久,薛钰心情好时也会教她些机械拆解之类,那日被困在偏殿,薛钰明明没有钥匙,却也能带她出来,便是因他平日喜爱摆弄这些。
她只学了点皮毛,虽不会造什么机关,但开个锁倒是绰绰有余,如此看来,跟着薛钰这一段时间倒不是全无裨益,起码还学了个手艺不是?到时若流落街头,靠着这一手偷鸡摸狗的本事,倒也不至于饿死——当然赵嘉宁觉得她有手有脚,再怎么也不会沦落到那般境地。
账本既然到手,她可以向薛钰邀功了,借此换取与赵嘉学见面的机会。
将账本藏着衣里,赵嘉宁神态自若地出了门,装模作样地点评道:“尚可,就是太过素了点,我的房间,得装扮得花团锦簇一点才好,我喜欢艳色,瞧着喜庆。”
“那自然都按姑娘的喜好来。”
本来一切都进展得十分顺利,如有神助,赵嘉宁找到账簿后,借口肚子不舒服要去茅房,支开了老鸨等人,一个人偷偷地溜去了外院,准备找赵王的人接应。
可就在她即将跨出月门,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语音浑厚的:“站住。”
赵嘉宁心中一咯噔,只得停下脚步,僵在了原处。
脚步声渐近,那人绕到赵嘉宁跟前,极为轻佻地抬起她的下巴,等完整地看到赵嘉宁的一张脸时,神情不由得为之一怔:“新来的?”他有些心猿意马地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赵嘉宁的表情有些僵硬:“是,新来的,还什么规矩都不懂呢,手脚粗笨得很。妈妈还在前边等着我呢,这位大人若没别的事,便请恕我先行告退。”
来人穿着一件玄色长袍,腰束玉带,一双狭长的凤目微微眯起,眉眼间透着几分阴鸷。
赵嘉宁虽不认识他,但也知道,能够出入这座花楼的,必定是朝中的勋贵,她惹不起也无谓生什么事端,只能祈求他能快点放她离开。
但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男子笑道:“规矩先不急,不如让爷先来教教你服侍人的手艺。”说完朝身后的两名小厮使了个眼色,竟是要过来拿她!
赵嘉宁一时也乱了心神,挣扎道:“你们做什么,大人应该也是这里的常客,难道还想坏了这里的的规矩不成?”
这里的规矩是有的,不得强迫姑娘,其实说是规矩,不如说是勋贵们的自觉,这些勋贵的眼界广的很,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犯不着强迫,无端扫了兴致。
可赵嘉宁这样的美人,倒确实是少见。男子笑了一声道:“本来我也不屑做这种事,实在丢份,可为了美人,就是坏上一回规矩又如何?”
赵嘉宁脸色霎时白了,她知道这是花楼,但赵王说这座花楼有个不得强迫姑娘的规矩,她又才进去一时半刻,料想不会出什么事,谁知道偏生那么倒霉!
她是愿意为了讨好薛钰帮他做事,但不代表她愿意为他失身!
何况她若是失身,薛钰还会要她吗?她自然不稀罕他要她,可时候未到,他对她还有利用价值。
最要紧的,是眼前这个人除了眼底两道乌青,看着有些纵欲过度的体虚外,倒也称得上是长相俊秀,可跟薛钰比起来,连他一根头发丝也比不如,她连薛钰也不愿意,更何况是他!
眼见那两名小厮要将她拖走,她情急之下狠狠咬了那人一口,男人瞬间吃痛,收回手的同时恶狠狠地推搡了她一把,她一个不稳摔落在地,地上的石子硌得她生疼,掌根也被磨破了皮,渗出丝丝血迹。
赵嘉宁想,这真是她最狼狈的情形之一,她做了什么孽,要遇到这样的事,原以为举家被抄,她沦为奴籍,被薛钰买下,已经够惨了,没成想今日不但被人欺负弄伤了手,还有可能被人□□。
她想,谁能来救救她?倘若这个时候有人来救她,倘若……
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双皂靴,边上用金丝勾勒出如意暗云纹,在阳光下熠熠发着光。
她缓缓抬头,日光和煦地照下来,来人穿了一件月白常服,头戴银冠,腰束玉带,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轮廓模糊不清,却隐隐镀上了一层光晕。
他在光里缓缓地朝她伸出了手。
赵嘉宁怔怔地看着他,或许是他给她的感觉十分温良,又或许是她惊慌之下,将他当做了唯一一根救命稻草,竟将手缓缓地递了过去。
直到他将她搀扶起,她才看清他的面容。
皎皎如明月,疏朗如清风,极俊逸的一张脸,面含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如果说薛钰是高不可攀的雪山雾凇,那他就是冬日升起的第一缕暖阳,触手可及,温暖和煦。
赵嘉宁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这样直直地盯着他,他却也不恼,只是微笑着问:“怎么,我脸上有东西?”
赵嘉宁这时才回过神来,红着脸移开了视线,讷讷道:“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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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笑而不语。
方才轻薄赵嘉宁的勋贵这时却忽然变了脸色,朝来人拱手行礼道:“见过太子,不知太子也在,无意冲撞,还请太子恕罪。”
慕容景略一抬手道:“无妨,我私服前来,既没仪仗,不算冲撞。你有事就先退下吧。至于这位姑娘,”他转头看了赵嘉宁一眼,微微笑道:“裕景,她既然不愿,倒也无谓勉强,你说是么?”
玄衣男子闻言咬碎了牙齿,虽心有不甘,到底也不敢与太子抢人,更何况他身为太子党,太子便是他真正的主子,因此也只能忍耐下来:“是,太子教训的是。”
“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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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男子带着那两名小厮下去后,一时间月门旁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太子……赵嘉宁想,眼前这个救她的男人,竟然是当朝太子……
慕容景见她神色有异,上前一步,关切问询道:“姑娘,你还好么?”
赵嘉宁摇了摇头,微风吹起了慕容景的月白衣摆,金丝滚边,在日光下一闪,略有些晃眼。
耳边又回响起了赵王说的那一番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最应该攀附的权贵,自然是这天下的君主——抑或是未来天下的君主。”
是啊,倘若能攀附上太子,那么不但她所想所求皆能如愿,还可以顺利摆脱薛钰,岂不是一举两得?
更何况,太子温润如玉,又救了她,她说是一见倾心,也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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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街口,薛钰神情烦躁,已经是十分地不耐了:“怎么都过了这么久,你的人还没将赵嘉带出来?”
相比之下,赵王要显得淡然得多:“世子,稍安勿躁嘛,才进去不过一个时辰,哪有那么快。”
可薛钰却是已经等不及了,正要硬闯,远远却望见太子带着赵嘉宁一道出来。
他神色一顿,慢慢眯起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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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宁对慕容景谎称自己是被家中亲人倒卖,骗来这座花楼,慕容景怜她遭遇,帮她赎了身,亲自送她出了花楼。
临了分别之际,赵嘉宁恋恋不舍,装作被绊,故意摔进他的怀里。
慕容景也果然伸手去接。
赵嘉宁嗓音轻软,低声说了句:“多谢。”
复又缓缓睁开双眸,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眼尾含情,脉脉地看向他,柔媚入骨,端的是勾魂摄魄。
慕容景喉结滚动,神情微动,目光也一时难以错开。
正当两人四目相对、眼神纠缠、难舍难分之际,身后却忽然幽幽地响起一道清冷嗓音:“你们在做什么?”
第 36 章
赵嘉宁听到那道声音的瞬间, 后脊背立刻爬上了一层凉意!
是薛钰!
她本能地往慕容景身旁靠,素白手指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
慕容景微微一怔。
薛钰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
他走到两人面前,目光在赵嘉宁身上停留片刻, 眼中阴暗戾气滋长,冷声道:“过来。”
他面上甚至带了点笑意,眼中却淬了冰似得冷, 他朝她伸出了手, 又重复了一遍, 不容置喙似得:“宁宁, 过来。”
赵嘉宁对他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尤其是他如今这个神态语气,她跟他亲密相处了这么久,知道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可见是生气到了极点,眼下太子对她的态度不明,他虽然好心, 但她眼下毕竟是薛钰的侍妾, 她又没得他的什么承诺, 他应当不会为她得罪薛钰,开口要人。
她如今还不敢违抗薛钰,彻底开罪他, 只得乖乖地将手递了过去。
纤细微凉的指尖甫一触及到薛钰的掌心,便被他用力一握, 猛地向前一拉,她整个人便被拉回了他的怀里。
直到将人切实地搂在怀里, 薛钰的神色才稍稍缓和下来。
他揽住她的腰肢,惩戒似得轻掐了一下。
赵嘉宁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口令, 将脸紧紧地埋进他的怀里。
他缓缓抚摸着她的发顶,再抬头时,将目光落到慕容景身上,眼神幽暗难辨:“竟不知会在此处偶遇殿下,倒是巧了,太子怎么会和我的侍妾一道出来?”
慕容景闻言有些意外,目光一顿,喃喃道:“原来她是你的人……”
“那这当中许是有些误会,”再看向薛钰时,慕容景脸上已换上一贯温和的笑容:“我不过是听说岫玉姑娘新谱了一首曲子,过来听个新鲜,没成想偶遇你的夫人误入花楼,又遇上些麻烦,就顺手将她带出来了,如今既碰上了你,我也正好完璧归赵。”
“贱妾多有叨扰殿下,仕钰在这里替她向殿下请罪,我这就带她回府,不扫殿下的兴致了,”说完脱下斗篷,披在赵嘉宁身上,裹挟着她上了一辆马车。
马蹄声远,马车很快隐入闹市。
手掌还残留着女子淡淡的余温。
眼前仿佛又浮现了女子看向他时的眼神,脆弱无助,惹人爱怜,极能激发人的保护欲。
女子的模样倒的确称得上是绝色,难怪能入得了薛钰的眼,要知道他一向眼高于顶,不近女色,连永安都不放在眼里,但对刚才那个女子,倒是出奇的在意,真是难得。
慕容景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摇了摇头,不免有些怅然:“可惜了。”
她偏偏,是薛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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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嘉宁知道这回跟薛钰回去自然没什么好事,她跟别的男子举止亲密,好巧不巧被他撞见了,她一路上都提心吊胆,唯恐他发难,她也不是没试过像平日里那般撒娇讨好,妄图蒙混过关,这些小招数往日都能奏效,可今日薛钰却只是冷冷地盯着她,眸光幽暗,深不见底,直看得她心里发怵。
回府后更是直接将她扔到了床上,百般索要,赵嘉宁一开始还能应对,可后来实在是吃不消。
以往做这种事,赵嘉宁破罐子破摔后也并不排斥,既然不能拒绝,便只好学会从中寻找乐趣。
况且坦白讲,薛钰允她喝避子汤,她既没了怀孕的顾虑,薛钰脸长得好看,身材也足够让人垂涎,加上器大活好,跟他做这种事,她也并不吃亏。
唯一的缺点,就是他的精力实在太过旺盛,想来是年纪小,又初试云雨,加上就只有她一个,所以一身的精力全用在她的身上,仿佛不知yan足,她又是个娇软无力的身子,有时候实在是承受不住。
尤其是眼下他挟了怒气,多了几分泄愤的意味,虽然还是克制着力道,并没有伤着她,但却更是不肯轻易放过她。
赵嘉宁到后面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也无,只能低声啜泣,求她放过他……
薛钰动作温柔地吻过她的泪痕,附在她耳边嗤道:“放过你?”
——“那你还敢不敢了?”
他冷笑道:“赵嘉宁,你就那么喜欢勾引男人么,太子看得你眼睛都直了。”
“怎么,想跟着他走?”
“想都别想。”他缱绻而又残忍地道:“你这一辈子,就只能是我的玩物。”
第 37 章
直到此刻, 赵嘉宁才知道自己是真正触怒了薛钰。
也是,没有哪一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出去招惹撩拨别的男人。
普通男人都受不了的事,更何况是薛钰。
即便他并不喜欢她, 可他的占有欲实在惊人,她既然已经服侍过他,他自然早已把她当做他的所有物。
他的东西, 又怎能允许别人染指。
可赵嘉宁并不后悔那么做, 她只怪她倒霉, 偏生在那会儿被薛钰撞见。
心里那么想, 可嘴上却只能求饶道:“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讨饶归讨饶,讨饶的间隙也绝不放过能见缝插针狡辩的机会:“可是世子,我真的……真的没有勾引他……”
赵嘉宁轻咬着唇瓣,面色潮红,余韵还未褪去,她仍有些喘x, 目光迷蒙地看着他, 眼尾泛红, 眼皮半阖半睁,透露出一种似睨非睨的媚。
她贝齿轻咬,委委屈屈地道:“是您……是您误会我了……”说着柔软纤细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脖颈, 主动亲吻着他:“薛钰,你忘了, 我有多喜欢你……”
薛钰目光沉沉地看向她,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只是问了一句:“是么?”声音渺如尘烟。
赵嘉宁从前喜欢他,他自然知道。
但这个“多”字, 他就不敢苟同了。
或许算多吧,比之旁人。
却又或许不算多,因为她足够滥情。
她最喜欢他,却不是只喜欢他。
可眼下,连“喜欢”二字,他也不确定了。
她明明就在眼前,身体是烫的,唇是软的,甜言蜜语说着,可他却觉得越来越看不透她的心思。
也只有一遍遍地进入她的s体,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属于他。
他并不认为他有多在意赵嘉宁的喜欢,只是当初明明是她先招惹的他,她一遍遍地对他说着喜欢,他听得次数多了,便也当真了。
既然说喜欢他,为什么又去招惹旁人,这不是戏耍他么?
她是他的所有物,他不喜欢她,但她是他的,他绝不允许她心里眼里再有第二个男人。
他动作温柔地拨开赵嘉宁被汗水浸湿、黏腻在鬓间额角的发丝,目光深静地看着她:“有多喜欢?”
赵嘉宁檀口微张,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神透露出一丝迷茫。
“说啊,有多喜欢,我想听。”
“我……”
薛钰摩挲着她柔软鲜亮的唇瓣,眸光微暗:“怎么不说了?”
他缓缓勾起唇角,附在她耳边轻笑道:“既然说不上来,那就用行动证明吧。”
说着一个挺s,赵嘉宁猛地睁大了双眼。
——
赵嘉宁从没有想过,薛钰口中的“用行动证明”居然会那么地丧心病狂。
他开始变着法儿地欺负她。
在不同的地方……
假山、水榭……其实薛钰一早就命人不准靠近,可偏不告诉她,于是一有风吹草动,她就唯恐是有人过来……一下子变得紧张得不得了,羞耻得发抖。
薛钰“嘶”了一声,附在她耳边哑声道:“宁宁,放松点。”
他轻笑了一声,语气极尽恶劣:“咬那么紧……怎么,怕被人看到,还是,你就是喜欢这种刺激?”
赵嘉宁被折磨得心理防线彻底溃败,哭着问他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你说为什么?”他温柔地吻过她的泪水,嗓音却有些森冷:“赵嘉宁,你还敢不敢了?”
“况且,为什么不能这样对你?”他抚摸着她x上离心口一寸处的一枚红痣,赵嘉宁肌肤雪一样的白,那一点红便愈发显眼,像是枝头绽放的红梅,落下一瓣,浸在这冰雪地上,鲜艳欲滴。
“宁宁……”他□□着她的耳垂,轻笑道:“我这是,在为你赎罪啊。”
赵嘉宁睁大空洞的美眸,即将溺在这yu海中时:意识混沌地想,她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孽,值得他这么费尽心思地作践她?
是了,是他认定了她心肠歹毒,为了嫁给他不择手段,害了秦晚晴……
可她没有啊,她没有害秦晚晴啊,她从前虽然骄纵任性,可她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没害过任何人,薛钰凭什么这么对她?
或许她唯一犯下的罪孽,就是被皮相所惑,好死不死地招惹了薛钰。
真正是自作孽,不可活。
——
薛钰对她的作践并没有结束,赵嘉宁也想不到,一连几天,他都没有对她勾引太子的举动释怀。
那天在房里,他故意诱她叫出声,外间却忽然有了动静,屏风后影影绰绰,似乎站了一个人影!
赵嘉宁吓坏了,连忙缩进薛钰的怀里。
薛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将锦被盖在她身上,下床拿过一旁的衣衫,边披边往外走:“是太子吗?”
赵嘉宁的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那一刻她就知道,薛钰是故意的。
他知道她对太子有别样的心思,所以故意让他撞见她的丑态。
果然是薛钰能做出来的事,阴损恶劣。
——
慕容景站在门外,看见薛钰衣衫不整地出来,脸上表情有些有一瞬间的僵硬:“仕钰,怎么让下人引我到这儿来,你既……忙着,我在书房等上一会也是无妨的。”
“无妨,”薛钰展了展手臂,笑得意味深长:“这不是,立刻出来见殿下了么?毕竟我夫人永远是我夫人,她就在府上,永远离不开我,我想什么时候见她都行,自然,是殿下的事要紧得多。”
慕容景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只是淡淡地笑了下。
薛钰将他带到了书房,从多宝阁上取下那本账本递给他:“上面的账目,我都已经替殿下做平了,也请殿下日后约束着点手底下的人。”
“其实眼下大局已定,殿下又何苦做这些,若是让人抓到把柄,岂非徒增风波?”
慕容景翻开账本扫了几眼,再合上后,神色明显缓和下来:“也是他们背着我敛财,我回去自会好好管束,仕钰,这次有劳你了。”
“殿下客气了,我视殿下为主为友,自然,是帮着殿下的,只要殿下同我此心,我自当永不背弃。”
慕容景喉结滚动,他知道薛钰是在告诫他,先是故意让他撞见他与那女子欢好,如今又说了这样一番话……他虽好感那女子,可孰轻孰重,自然也分得清:“好,孤明白了,孤将你视为毕生挚友,自然也是永不背弃。”
话虽如此,却到底有些怅然,慕容景想,为什么薛钰总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他想拥有的?
就连他看上的女人,居然也是他的。
他不禁在心里苦笑,除了身份地位,他怕是样样都不如他。而就连爬上太子的宝座,也离不开永城侯府的支出。
谁叫他,只是卑贱的宫婢之子呢,是魏熙帝酒后临幸所得,极力想抹杀的存在。
——
送走慕容景后,薛钰重新回了卧房,继续欺负她。
赵嘉宁任由他摆弄,他却还嫌不够,轻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残忍地道:“赵嘉宁,他听到了,他听到了你在别的男人s下承欢,你觉得他还会要你吗?”
“不会了,赵嘉宁,你那么放荡,他怎么还肯要你?”
他一遍一遍地在她耳边重复道:“只有我,你这一辈子,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赵嘉宁倒是没有多激烈的情绪,或许是已经麻木了,算了,太子是没戏了,她顶多有些失落,却也并没有多伤心,毕竟她虽然喜欢,但也不过才见了他一次,实在谈不上多深厚的感情。
天无绝路,她想,太子这条路行不通,总是还有其他机会的。
这次的事情倒也不是全无好处,起码薛钰见她不哭不闹,以为她是真的死心了,也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待她又恢复了从前。
第 38 章
转眼便到了上元节, 赵嘉宁记忆中这天总是格外热闹的,赵嘉学会带她去灯市,凡制灯者, 皆来灯市售卖,形制各异,有宫灯, 走马灯, 纱灯……上绘各色图样, 有龙凤、寿鹤、牡丹……皆描画得十分细致精美。
两旁还有猜灯谜的摊位, 一人猜谜,引得众人纷纷围观……亦有不少杂耍技艺,引得路人驻足。
她那会儿无忧无虑,每回上元节都会上街上看热闹,买一大堆形制各异的灯笼,虽派不上用场,但心中瞧着喜欢, 买回去摆着看看也是好的。
凡是回忆往昔, 总是分外伤感的。
薛钰从后面环上来, 低头蹭着她的脸颊:“想什么呢,嗯?”
赵嘉宁声音闷闷的:“没什么。”
薛钰轻笑道:“你想去看灯会,是不是?”
赵嘉宁愣了一下, 转身抬头看向他,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薛钰轻掐了一下她的脸, 小姑娘脸上肉多,皮肤细腻柔滑, 手感极佳:“去年上元灯节,是谁提了一盏长明灯, 非要送给我?还说我若是不收,以后每年都要缠着送我一盏,可见你是打算每年上元节都去逛灯会。”
“我送你长明灯?”赵嘉宁早就忘了这回事,经他提醒,才隐约有个印象。
薛钰闻言长眉微敛:“你不记得了?”
赵嘉宁察言观色,立刻找补道:“怎么会呢,凡是跟你有关的,我自然都记得。”她努力回想,好不容易回想起了一点:“我记得你最后被我缠得实在没有办法,好像是收了,虽然多半是转身扔了,不过起码我算是送出去了,后续如何倒也不计较了。”
赵嘉宁随口问道:“对了,你后面扔哪儿了?是转身就扔,还是等我走远了再扔?”她倒也不是多么想知道,不过是提起这件事,顺嘴就问了。
时过境迁,如今她问这个问题,倒更像是以一种局外人的姿态,风轻云淡地跟他提及此事。无论他的回答是什么,都已牵动不了她的半分心绪。
薛钰却并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赵嘉宁,你只送了我一盏长明灯。”
赵嘉宁眨了眨眼:“什么?”
薛钰拇指摩挲着她的唇瓣,低头轻啄了一下,与她额头相抵,喟叹道:“红色的长明灯,男女成婚时所点,赵嘉宁,你那会儿才见了我几次,就送我这个,你知不知羞的?”
赵嘉宁愣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什么红色的长明灯……她早忘了她送他的长明灯是红色还是白色……
哦,她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是红色,可她完全不知道长明灯的寓意,之所以会送他长明灯,不过是随手拿了一盏,也没细看,挑红色也是为了膈应他——她想他多穿浅色,眉眼冷淡,一身的冰清玉洁,想来是不喜红色的。
现在回想起来,大约是他那会儿老拒绝她,她顺风顺水惯了,第一次在他身上栽跟头,她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故意恶心他呢。
但真实的缘由这会自然不方便说,赵嘉宁只能佯装害羞,温顺地伏靠在他怀里,嗓音婉转柔媚:“那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
薛钰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宁宁,你只送了我一盏长明灯。”
“嗯?”
“一盏长明灯的寓意,是一生一世。”
赵嘉宁心中突得一跳,她才不知道什么寓意不寓意,只以为他又要翻老黄历了,心说太子那事不是早就翻篇了吗,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说这个,便连忙先发制人,踮起脚尖主动亲吻了他:“我当然知道它的寓意了,所以才只送了你一盏。”
薛钰喉结上下滚动,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有预感赵嘉宁接下来说的话,会是他想要听的。
赵嘉宁圈住他的脖颈,笑容甜美勾人,一双桃花眼看谁都是十二万分的深情:“我自然,永远都只喜欢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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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薛钰的兴致似乎特别得高,赵嘉宁几次都疑心她会死在床上。
结束后,薛钰附在她耳边轻声叫了她一声:“宁宁?”
彼时赵嘉宁正要昏死过去,听到他叫她,勉强睁眼回应了他一声:“嗯……”
薛钰有些好笑:“怎么就累成这个样子,这么没用?”
赵嘉宁闻言有些气结,瞪了他一眼,着恼道:“还不是因为你……”
只可惜她这时脸上红潮未退,眼里清淤未散,那一眼非但没有震慑的力道,反倒软绵绵地带了点撩人姿态,说不出的娇媚动人,看得人s下一热。
薛钰又慢慢地覆了上去,□□着她的耳垂,哑声道:“今晚还想不想睡了?”
“薛钰,我错了……”
“好了,不折腾你了,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你若是想看灯会,我可以带你进宫。每逢上元佳节,圣上都会在宫中设宴。届时午门会放置巨形鳌山灯供众人观赏,鳌山灯高约百尺,上缀金银玉石彩灯,极其奢华雄伟,这是民间灯会所比不了的。”
“权贵人家有时也会在府上设置规模较小的鳌山灯,可与宫中的鳌山灯相比,实在是入不得眼。”
“所以你若是想见识那巨型鳌山灯,还是得进宫观赏。”
赵嘉宁被他说得有些心动,跃跃欲试道:“那我想去。”
薛钰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语气中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好,我带你去。”
赵嘉宁刚要说好,临了却又有些犹豫:“可是,我怕又遇到永安公主……”
“不用怕,”薛钰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唇角微勾,明明是在笑,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你以后,再也不用怕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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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那日,薛钰依言带她进了宫,赵嘉宁也果然见识到了宫中的巨型鳌山灯,灯光四射,灿若繁星,使人为之震撼。
薛钰带她去了最好的观赏位置,她看得十分过瘾,忍不住欢呼雀跃。
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她的一张脸在暗夜里流光溢彩。
薛钰在一旁看着她,唇畔渐渐浮现笑意,目光也跟着柔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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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结束后,两人正要离宫,一名宫婢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看着薛钰,神情恳切地道:“世子,奴婢奉公主旨意,邀您过去一叙。”
薛钰只是目光冷淡地看着她。
她见薛钰不为所动,几乎是哀求的神色了:“公主说了,她有重要的话跟您说,让我务必将您带过去。”
赵嘉宁认出这是永安公主身边的采兰,她上回被她反锁进偏殿内,对她实在有些阴影,见到她下意识地往薛钰怀里缩了缩。
薛钰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变化,将她往怀里拢了拢,低头温声询问道:“怎么了,嗯?”
赵嘉宁忿忿地看了采兰一眼,哼了一声道:“这位采兰姑娘可是永安公主的好帮手,上回就是她把我锁进偏殿,还想让人毁我清白。”
薛钰闻言目光森然地扫过采兰:“是么,我还以为,那件事相干的所有人,除了永安,都已经死了。”
他望着采兰,看似波澜不惊的一张脸,眼底有骇人的冷戾翻涌。
采兰只觉后背爬上了一层瘆人凉意——她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气!
但她没想到的是,薛钰最后居然会答应跟她一同前往。
他让赵嘉宁先出宫,赵嘉宁对此表现得不太情愿,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为什么要去见她,我们不是要回去了么,陪我一起回去吧,好不好嘛。”
其实薛钰去不去见永安,甚至于大晚上见了永安会不会跟她发生点什么,赵嘉宁是一点儿都不关心的,之所以佯装在意,一方面是她怕永安又出什么幺蛾子,把薛钰支开,又要找她的不痛快,另一方面则是她如今早已摸清薛钰的脾性——
男人么,总是喜欢女人为他拈酸吃醋,薛钰自然也不能幸免——虽然他只把她当做玩物,可她毕竟是他的女人。他的占有欲那么强,自然乐意见她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为他茶饭不思、争风吃醋。
果然薛钰闻言翘起唇角,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颊,看上去心情十分愉悦:“就这么黏人?”
赵嘉宁顺势靠入他的怀里,蹭了蹭他:“不许取笑我……”
薛钰抚摸着她的发顶,将人送到东华门,亲自扶她上了马车,临了抚过她的脸,倾身亲吻了她的额头:“乖,你先回去,我很快就回来。”
赵嘉宁攀上他的手掌,眼圈隐隐泛红,微微噘起唇,一副委委屈屈、与他难舍难分的样子。
“宁宁,”他柔声哄道:“听话。”
赵嘉宁自觉做足了戏,等马车的帷幔一放下,她立刻收了表情,指尖拭去眼尾的那一点湿意,面无表情地靠向后靠去。
——做戏做久了,好不容易得了闲,她自然懒得再有表情。
手扶上腰,她轻轻揉了揉,薛钰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时候,她虽然也日渐从中得了趣,但有时候真是招架不住,今日倒是难得可以休息一天,她是疯了才会真的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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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兰避开巡逻的侍卫,将薛钰带进了永安的寝宫,她事先遣退了众人,并在离去时替二人关上了房门。
薛钰进殿看到永安的第一刻,虽早有预料,但还是略吃了一惊。
不过短短数月,永安公主已经换了一个人。
从前虽称不上绝色,但也算是姿容秀丽。
可如今形容消瘦,面色枯败,倒真称得上是人不人鬼不鬼了。
薛钰眉梢微挑,似笑非笑道:“公主,数月不见,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永安死死地盯着他,上前扯了他的衣襟:“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无恙吗?”
“薛钰,你那日给我服用的到底是什么?”
薛钰神色冷淡地拂开她的手,掸了掸衣襟:“不是一早说了,是金石药。”
“什么金石药,根本就是五石散!薛钰,你诱惑我服用五石散,是想毁了我是不是?我究竟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我!”
薛钰抬眸瞥了她一眼,冷声道,“这倒是奇了,公主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么,倒要来问我。”
“我做了什么?是,我是设计了你,可那还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何况最终也并没有得逞,你就为了这个,便要毁了我?!”
“公主难道只是光设计了我?”薛钰长眉微敛,神情说不出的淡漠冷戾:“我说了,赵嘉宁是我的人,谁要是敢动她半分,我自然会千倍百倍地帮她讨回来。”
“果然是因为她……”永安吃吃地笑了起来,忽然失控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就这么在意她……好,好得很,”永安状若疯癫,盯着薛钰,忽然诡异地露出一丝笑容:“你喜欢她,我知道你喜欢她,就算你再不愿意承认,可是薛钰,你就是喜欢她——这可好得很,这样一来,你就跟我一样,都是可怜人了。”
她看着薛钰,一字一顿道:“因为赵嘉宁,她压根就不喜欢你。”
薛钰猛地抬头,眼中寒芒毕现,伸手一把扼住她的脖颈,一字一顿道:“你胡说什么。”
“怎么,被……被我说到你的痛处了……”永安掰着他的手,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只可惜力量太过悬殊,薛钰的手掌纹丝不动,她用力喘息着,却仍是要费力开口:“你越是这样,便……便越是证明你害怕……既然这样,我偏……越是要说,你让我这么痛苦……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你真以为……赵嘉宁……还像从前一样爱慕你?你错了,她对你,也不过是一时兴起……我看得出来,事到如今,她对你已无半分情意……你不信么?呵……可这是……她亲口对我说的……”
“想来也是……你那样折辱她……纳她为妾……百般羞辱……她怎么还会喜欢你……”
“哦,对了……跟你说一个秘密……其实秦晚晴出事……根本就不是赵嘉宁干的……是我……是我,跟秦晚晴私奔的男人……包括她出事失踪……都是我一手安排的……”
薛钰瞳孔骤缩:“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呵……仕钰哥哥,我说的……是事实啊……你一直以为秦晚晴出事,是赵嘉宁害的……所以一直折辱报复她……就算喜欢……也不愿承认……因为她是那样一个恶毒的女人……你怎么……会允许自己喜欢上这样一个恶毒的女人呢?”
“于是你一直折磨羞辱她,可事实却是,她根本什么都没做,是你恨错了人……哈哈哈……这真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了……”
薛钰面色瞬间变得惨白,生平第一次出现了慌乱无措的神情。
永安越来越疯,不管不顾地继续说道:“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仕钰哥哥,其实,你该感谢我才是……你搜集了安国公帮忠勇侯窝藏罪银的证据,可你迟迟没有上交……是我……是我无意间发现……帮你将罪证呈上……若非如此,你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占有赵嘉宁……对她为所欲为呢……”
“怎么这样看着我……我说的,难道不对吗?薛钰……你看似清风霁月……其实……心底的那点隐秘心思,最是龌龊,是见不得人的……”
“只可惜,我发现得太迟了……我还以为,安国公灭门,能让赵嘉宁彻底不出现在你面前……呵……结果……却反而帮了你……不过秦晚晴的事,倒是一箭双雕,我至今……还是很得意呢……”
薛钰的脸隐在殿内半明半寐的光线中,透出几分清绝冷冽。
永安的眼中又渐渐显露出痴迷的神色:“秦晚晴随随便便就变了心,赵嘉宁对你的情谊也是随风而散,半分不牢靠,仕钰哥哥,只有我……这个世上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我对你,永不变心……”
“是么,那怎么证明呢。”薛钰淡淡地抬眸,手上一用力,响起一记清脆的骨骼错断声。
他缓缓松开了手,永安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慢慢倒落在地。
他低头扫了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只有死人,才会永不变心。”
第 39 章
赵嘉宁睡得模模糊糊的时候, 忽然被人拢进了怀里。
薛钰应该是刚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深重的寒意,赵嘉宁瑟缩了一下, 有些不乐意地嘤咛一声:“世子,冷……”
薛钰亲吻了她的额头,哑声道:“过会儿就不冷了。”
赵嘉宁忍不住腹诽, 你回来就回来, 不自己好好回去躺着, 非得来扰人清梦, 真是可恶。
面上却是一副十分乖顺的模样,蹭了蹭他的胸口道:“那我给您暖暖。”然后就趴在他的身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胡乱亲了亲他那张俊俏非常的脸蛋,闻着他身上安神静气的檀香,没过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薛钰却轻轻地推了推她,喉头微动:“宁宁, 跟我说一会儿话好么。”
赵嘉宁简直不胜其烦, 但无奈借她一百个胆子, 她这会也不敢说不好,于是只能勉强睁开睡意朦胧的双眼,看向他道:“您要跟我说什么?”她试图撒娇蒙混过关:“就不能明日说么, 世子,人家困了……”
薛钰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眼里翻涌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就一会儿。”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嘛, 您说。”
薛钰手背轻抚过她的脸颊,声音听不出是什么情绪:“我今天见到了永安, 她告诉我,你曾经跟她说过,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是真的么。”
赵嘉宁闻言心突得一跳,心中不禁埋怨永安怎么这么不厚道,女子间的私话,怎么能告诉薛钰呢。
眼下全然否决也不现实,她想了想,只能道:“那是我骗她的,她那么喜欢你,要是让她知道我贼心不死,岂不是要更加针对我了?”
她说完忐忑地抬头看向薛钰,生怕他不信或又追问她什么,她露出破绽惹恼了他。
可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瓣,唇角含着笑意:“那你现在,贼心死了么?”
赵嘉宁怔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轻轻拿起他的手,放在左凶口,半撩起眼皮睨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世子感受到了么。”
“感受到了,”薛钰平静地道:“凶很大。”
“什么嘛,”赵嘉宁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有些不满地道:“人家是让你感受心跳……”
“好了,”薛钰翘起唇角,低声哄她道:“跟宁宁开玩笑的。”
赵嘉宁轻哼一声,圈住他的脖颈道:“那您到底感受到了么?”
“感受到了,”薛钰深深看了她一眼,喉结滚动:“心跳很快。”
说谎紧张忐忑,心跳能不快么?
赵嘉宁不禁有些得意,还好她反应够快,跟薛钰虚与委蛇了这么长时间,演技也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她弯起唇角,两片鲜艳欲滴的唇瓣一开一合,说出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它只为您跳得这么快——您说我的贼心死没死?”
这话说完后,连赵嘉宁自个儿都为她的演技折服了。
但演技太好的后果就是,薛钰又压着她开始了新一轮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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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今晚的薛钰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有哪里不对劲,她却也说不上来。
结束后赵嘉宁身上连一丝力气也无,困极累极,正要沉沉睡去,薛钰却仍是不肯放过她,捧着她的脸,与她额头相抵:“宁宁,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对你做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你……你还会原谅我么?”
声音竟有些发颤。
赵嘉宁忽然意识到了为什么她会觉得薛钰今天不对劲。
是他的口吻,不再是往日里的高高在上、游刃有余,而是带了一丝试探的诚惶诚恐,小心无措。
他在害怕。
他竟然也会害怕?
赵嘉宁觉得她一定是疯了,才会生出这样一种错觉。
多半是今天被薛钰折腾得够呛,睡到一半又被拖起来,所以脑袋不清楚,才会心生错觉。
一定是这样。
他问她什么?
——如果我对你做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你还会原谅我么?
这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试问薛钰对她做的哪一件事,称不上恶劣的?
可眼下她只能违心道:“当然,我喜欢你,无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一样喜欢你。”
说完对上薛钰略带怔仲的目光,忽然意识到她这话说得太满,倒反而令人生疑,于是微垂下眼睑,佯装失意道:“除非,是你喜欢上别的女子,不要我了……”
薛钰闻言果然松了一口气,随即道:“不要你?你这一辈子,都只能属于我,你说我会不会不要你?至于别的女人,宁宁,”他温柔地吻着她:“旁人三妻四妾,可我只会有你,你也不许肖想别的男子,难道我还不能够满足你么?”
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颈侧,这看似诉说忠贞的话语,却暗含警告意味,赵嘉宁听在耳里,只觉毛骨悚然。
可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她仰头脉脉地看向他,一双黑白分明的瞳仁里只倒映出他一人身影:“我自然,也只喜欢你,你知道的,我从第一眼见到你时就喜欢你,我做梦都想和你一起……你那时却不理我,我可伤心了……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薛钰似乎是笑了一下,轻轻摩挲着她的下颌:“你当旁人都与你一样,不过见了几次,便能轻易喜欢上?”
喜欢得太过容易,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一件好事——会不会不喜欢也变得很容易?
其实类似的话赵嘉宁已经说过好几遍,可他还是喜欢听,他喜欢听她说喜欢他,百听不厌。
“你喜欢我什么呢?”他抚摸着她的额角,笑着问道。
赵嘉宁不喜欢这种深了的问法,因为不好糊弄。
她喜欢他什么呢?
现在自然不喜欢了。
那以前呢?
最喜欢的,应该就是他不喜欢她吧,那副目下无尘,矜贵冷傲,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姿态,看得她心痒。
——他居然不喜欢她,那她就偏要让他喜欢她。
赵嘉宁也是后来才醒悟过来当初的自己有多蠢。
也怪她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得不到的手的反倒愈发欲罢不能,久而久之,就莫名其妙地情根深种、非他不可了。
当然这一点,自然也不方便跟他说,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诞。
那么刨开这一点呢?
赵嘉宁看着他,诚实道:“脸,我喜欢你的脸。”
薛钰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没了?”
赵嘉宁咳嗽了一声,心说废话,除了这张脸,你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但嘴上还是道:“当然不是了,我还喜欢……”她总不能说喜欢他品行高洁、心地善良,这都是没有的东西,因此只能道:“你的身体,我还喜欢你的身体。”这倒也的确是真的。
“身体?”薛钰抬了一下眉,玩味道:“哦?那最喜欢我身上的哪儿?”
赵嘉宁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面露羞赧,眼含春意:“你……明知故问。”
薛钰眸色深暗,低头吻住了她的唇瓣,喑哑道:“宁宁……”
便又教她蒙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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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为了不被追问,赵嘉宁一得了时间上的宽裕,也立刻想好了一套说辞,在他汗水淋漓地伏在她身上喘x的时候,轻声附在他耳边说道:“喜欢这种东西,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若是都能算计清楚,那还能称得上喜欢么?所以薛钰,我喜欢你,连我自己都说不清,你问我又能问出什么呢?”
“你只需要知道,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就足够了。”
薛钰长睫轻颤,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她:“永远,不会离开我?”
“是啊,”赵嘉宁伸手描摹他的眉眼,如描似画,当真是好看至极,这张脸本应该怎么看都不会腻,可她却早已对他厌烦至极,只是不得已,要一遍遍地说着违心话:“我喜欢你,自然离不开你,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对你始终如一。”
“宁宁,这样的话真好听……”
薛钰埋在她的颈侧,满足地闭上了双眼。
他想,赵嘉宁亲口对他说,她喜欢他,会永远陪着他,他为什么不选择相信呢?没人敢骗他,赵嘉宁,她不也不例外。
她不会有这个胆子的,因为这个代价,她承担不起。
至于永安,她本来就是个疯子,如今吸食了五石散,更是疯得无可救药。
疯子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相比一个疯子的话,他自然,选择相信他的宁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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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灵犀殿走水,永安公主葬身火海的消息从宫里传出,赵嘉宁听说后十分吃惊,毕竟昨晚她才刚刚见到她的侍女,她还想邀请薛钰过去一叙,对了,还有那个侍女采兰,听说也跟着一起被烧死了,死相极为惨烈。
赵嘉宁对这个消息称不上难过,毕竟她们不是什么好人,还算计过她,她们死了,她应该感到高兴才是,可事实上她也高兴不起来,只是觉得唏嘘。
她将这件事说给薛钰听,彼时他正在为她剥葡萄,白皙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为她剥着葡萄,居然非常有耐心,赵嘉宁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竟然连剥葡萄都十分地赏心悦目。
赵嘉宁原本以为他听说永安的事情后也会很吃惊,毕竟他们相识一场,昨晚还刚刚见过,可没想到他的态度十分冷淡,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她的口中,他看着她微微笑道:“宁宁,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事费心神,嗯?”
赵嘉宁愣了一下:“可永安公主死了,你昨天还见过她,难道心中没什么感触么?”
“有啊,”他无谓地道:“她该死。”转而又问:“葡萄甜么?”
显然在他眼里,后一个问题比永安死不死要重要得多。
赵嘉宁像是被人掐住了咽喉,忽然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她看着薛钰,他正温柔地帮她擦拭着唇边的葡萄渍,她这么看着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极可怖的念头——永安的死,不会跟他有关吧?
如果是真的,兔死狐悲,她应该早为自己做谋划了,永安那么爱他,他都能下得去手,更何况是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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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宁宁?”薛钰轻轻叫了她一声, 微笑道:“怎么了?想什么这么入神?”
赵嘉宁这才回过神来,强自稳定心神,摇了摇头道:“没……没什么, 我只是觉得……世事无常……”
“好了,别想无关的人事了,葡萄甜么?”薛钰摩挲着她柔软鲜妍的唇瓣, 她是极好看的唇形, 鲜花一般, 因沾了葡萄渍, 水光淋漓,愈发显得诱人。
此时檀口微张,露出一截嫣红的舌尖,只有他知道有多软。
薛钰眸光微暗,攫住她的下颌,倾身吻了下去,他舔舐描摹着她的唇瓣, 又强势地撬开她的贝齿, 一路攻城略地, 肆意攫夺她口中的气息,等到赵嘉宁实在喘不过气了,他才慢慢放开了她。
赵嘉宁无力地伏靠在他怀里喘x, 薛钰神情餍足,附在她耳边轻笑道:“真甜。”
赵嘉宁瞪了他一眼, 有些嗔怪地道:“您欺负我……我正在吃葡萄呢,您怎么……”
薛钰眉梢微抬, 玩味道:“这就叫欺负了?”他将手缓缓下移,停在她的襟扣上, 居然动手解开了她的衣襟,明明动作那般轻佻,偏语气一本正经:“宁宁别吃葡萄了,吃点别的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让她改吃别的水果。
可赵嘉宁立刻会过了意,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可这……这是在外面……”
“外面怎么了,又不是没做过。”他慢条斯理地抚弄着她的s体,缓缓勾起唇角,暧日未道:“宁宁不是很喜欢么?放心,不会有人过来的。”
他太熟悉她的s体了,没一会儿,赵嘉宁便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彻底在他的怀里软成了一汪春水,只能间或泄露出几声破碎的身影。
在彻底沦陷前,赵嘉宁模模糊糊地想,薛钰就算再怎么疯,但永安毕竟是公主,他应当不至于敢以下犯上,谋杀公主,但转念又想,又有什么事是薛钰做不出来的呢……
不论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他干的,单凭他对永安之死的淡漠无情,就让她对他的恐惧更上一层,她真是一刻都不想再拖延了,恨不得立刻从他身边逃离。
这段日子她也想了许多,要从他身边逃脱,她首先得从他手上拿回她的卖身文书,只要拿回并销毁了文书,她就成了自由之身,薛钰往后再也没有名目圈禁她了。
这样一来,只要她逃得足够远,薛钰一旦短时间内找不到她,时间一久,耐心耗尽,自然也就放弃了。就算往后再见到她,恐怕也忘记她是哪个了,更不用说再费心思把她抓回来。
他可能一开始会愤怒,不甘心、咽不下气,毕竟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个卑贱的侍妾,是任他操控的玩物,是他泄欲的工具,是永远逃不出他掌心的雀儿,他万万想不到,她竟然敢愚弄他,甚至有朝一日,妄图逃离他的掌控。
因此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把她抓回来泄愤,但这仅限于刚开始,他心中的那口气咽不下气,可一旦时间久了,不平之气散了,他自然而然也就不会再为她花心思。
毕竟,也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罢了,她是教会了他男女之事,可这世上,多的是对他前仆后继的女人,他又怎么会稀罕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得把那张卖身文书销毁了,否则这事始终是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便觉不安,何况留那样一个把柄在薛钰手上,不也时时刻刻提醒他,她曾经打过他的脸么?
本来他都将此事淡忘了,一看见那张文书,便又被勾起怒火,这对她来说岂不是一个隐患么?
所以那张文书非得销毁不可。
至于逃出侯府后怎么生活,她也早就想好了,这段时间薛钰送给她不少玩意儿,什么和田玉的镯子,镶了猫眼石的玉坠,累金丝红宝石珠花……凡是她多看一眼的,他全都买了送给她,一件比一件稀罕,她都好好收着呢,这些东西,足够她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便是想要再多添几件,她软声撒娇几句,薛钰有什么不肯给她的,这些倒容易的很。
唯有赵嘉学的事,她还始终放心不下,这便是她除了拿回文书外,所要做的第二件事。
只有将赵嘉学安顿好了,她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离开。
眼下永安公主薨逝,圣上哀痛万分,要为她大肆操办丧礼,若无人提及,赵嘉学的判决又不知要拖到何时了。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鼓动薛钰,让他在圣上面前求情,对赵嘉学从轻发落,起码保住他的性命。
就算判个流刑也好过人头落地,且大魏多把犯人流放到南方,诸如惠州潮州等地,而非前朝那般,大多流放苦寒之地,赵嘉宁也不必担心赵嘉学经受不住风霜严寒。
只要圣上的旨意一经下达,赵嘉学远离京城,即便她走了,薛钰就算想要迁怒到赵嘉学身上,那也是山高水远,鞭长莫及了。
如此,她才可以走得了无牵挂。
至于他和赵嘉学,她相信,只要两人都活在这世上,总有相见的机会,他虽被流放,可她到时带着薛钰送给她的那些物件,换多少银钱没有,有了银钱,自然办起什么事都会便利许多。
只是该怎么让薛钰答应她的请求呢,虽说他近日对她称得上有求必应,也时常允她去看望赵嘉学,可当时他跟她说的是,会帮赵嘉学向圣上求情,但得等圣上发落他时再求情,那样才不至于过于刻意和唐突,圣上也容易听得进去。
她当时觉得也有道理,便只能按捺下来,等待合适的时机。
可圣上忙完前阵的事,如今又遇上了永安薨逝,也不知还要耽搁多久,且她在薛钰身边待得也实在是厌烦至极,整日陪他做戏不说,还要时常担惊受怕,她实在是不想再等了。
——必须找到合适的契机让薛钰答应帮赵嘉学向圣上求情。
——
这日赵嘉宁梳洗完毕,早早在房中等候薛钰过来——他答应了今天要带她去见赵嘉学,可她等了好一会儿,却迟迟不见他过来,他此前从未有过迟到,今日不知怎么了,赵嘉宁又等了他一会儿,最后实在是等不了了,干脆去了摘星阁找他。
楼下门口的小厮见赵嘉宁来了,倒也不拦着——世子对她的宠爱他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那可算得上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们做奴才的,最是有眼力见,眼见她得宠,又怎么还敢拦她?
非但不拦着,还要为她指明方向——世子正在书房呢,夫人若有急事,不如亲自上去找他?
赵嘉宁正有此意,这便畅通无阻地上了阁楼。
书房的门紧闭着,赵嘉宁走到门口,抬手正要叩门,忽然听到从里面传出谈话声,是薛剑在和薛钰禀报什么,她从中隐约听到了一个人的名字——秦晚晴。
她手上动作一顿,屏气凝神,仔细留意里面的动静。
“世子,晚晴姑娘既有了下落,您多日寻找也算有了结果,下一步,您有何吩咐,是直接将她接到府上么,还是将她送回淮安故居?”
赵嘉宁捂住了嘴,一颗心怦怦直跳,原来秦晚晴没死,那真是太好了,她既为她没死而感到高兴,也为她自己的冤屈终于能够得以洗刷而感到宽慰,只要她能够见到秦晚晴,秦晚晴一定能向薛钰说明原委,向薛钰证明她的清白!
赵嘉宁正为这个认知而感到隐隐兴奋,可下一刻,她却听见薛钰对薛剑道——
“直接送回淮安。”
“可表小姐说她想见您,您不见她一面么?”
“等我安置妥当,自会去淮安看望她,但她不能来府上,这件事也不能走漏风声,尤其不能让夫人知道。”
“恕属下愚昧,这又是何故?”
薛钰深深地一闭眼,喉结上下滚动:“因为,我不能让她知道,晚晴还活着。更不能让她知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害晚晴的凶手。”
门外忽然传来些微动静,薛钰猛地一抬眼,冷声道:“谁?”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站在门口、神色惶恐的赵嘉宁。
他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难得流露出惊慌无措的神情:“宁宁,我……”
赵嘉宁后退一步,神情戒备地看着他。
薛钰的心像是被猛地刺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问道:“宁宁,你……你在门外多久了?”
“没有多久,但是该听的不该听的,我全都听到了。”她抬头看着薛钰,尽量平静地问道:“当初秦晚晴的事,是谁做的?”
薛钰喉结滚动,看着她道:“是永安。”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上回进宫,她亲口告诉我的。”
“那么永安,也是你杀的了?”
“她害了晚晴,又算计了你,她难道不该死吗?”
“是……她害了你的宝贝表妹,她自然该死,那么我呢,原来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我不是凶手,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不替我平反呢?”
“宁宁,我……”
赵嘉宁看着薛钰,竟像是从未认识他一般:“我以为我已经够了解你,你自然不是什么以德报怨、宽宏大量之人,尤其事涉你心尖上的表妹,所以我被误会害你表妹,被你记恨报复,百般折辱,我也认了,谁让我牵涉其中,没办法为自己洗脱冤屈呢?”
“可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呢?怎么,不想觉得有愧于我么?还是想继续心安理得地让我做你的玩物?薛钰,你欠我的。”
“没有!”薛钰紧张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宁宁,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不知道你一旦知道真相后,我该怎么面对你,我也怕生出变数,我……总之现在这样不是很好么?为什么要生出不必要的变数呢?”
“很好?我堂堂国公府嫡女,沦落成你的侍妾,被你百般折辱,如今真相水落石出,你不但不为我洗脱冤屈,甚至还要对我隐瞒,连一句道歉也没有,你居然跟我说很好,那么我想请问,到底好在哪里?好在我活该被你蒙在鼓里一辈子,小心翼翼地求得你的宽恕,对你不计前嫌、宽恕我谋害你表妹的罪行而感激涕零吗!”
“宁宁,你冷静点……”薛钰握紧她的肩头,一瞬不瞬地看着她道:“对不起,宁宁,你原谅我好么,从前的事是我不好,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可你不能这样跟我说话,你说你喜欢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原谅我……”他用一种恳切甚至哀求的眼神看着她:“你难道忘了吗?”
赵嘉宁在她面前一向是娇柔顺从,满眼爱慕的,可如今质问他的样子,那样的冰冷愤恨,他从她的眼中感受不到一丝爱意,这样的赵嘉宁,陌生得让他害怕。
他怕她再不喜欢他,更怕失去她。
怕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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