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枝枝,他昨天回国了。】
【枝枝,他要订婚了,就在明天。】
看着手机里好友发来的消息,厉枝只觉得自己的心好似停滞了一下。
他,回国了,而且回国第一件事,是要订婚?
他要订婚了?
电视里放着的综艺依旧是一片欢声笑语,但此时听着,却沦为了背景杂音。
厉枝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僵硬着身子从沙发上爬起,搜刮出冰箱里剩下的酒。
红的、啤的、还有五颜六色的鸡尾酒……
敞开的窗照进无尽夜色,瓶子倒了一地,人也不知何时倒下……
-
第二天一早,厉枝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忍着头疼,厉枝开门。
一个文件快递,里面是一张写着两个名字的请柬,后面是“诚邀参加宴会”的字样,最后跟着宴会的时间和地点。
上面的名字,过于眼熟。
他竟然也给她寄请柬了?
一股莫名上不去也下不来的气堵在心口,胀得发酸、发痛。
死死攥着那个请柬,厉枝深深呼了一口气。
正巧这时,经纪人打电话来,问她到底要不要参加那档炙手可热的恋爱综艺。
作为新晋小花,且非科班出身,厉枝能有机会在群狼环伺的娱乐圈分到这块饼已是难得,而她却不同于别人那般一口答应,只说再考虑考虑。
现在,是最后的期限,过期不候。
“我参加。”
原本清冽如山间清泉般的嗓音此时有些哑,说完就挂了电话。
黛眉是厉枝自己都不曾察觉的蹙起,那棕黑色的眼眸里,似是有什么在无声拉扯、对撞。
——
——
当天,宴会厅,满是喜庆氛围。
主角正是站在舞台中央的那两个人,男人身长如玉,女人亭亭玉立,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一对璧人。
今天的女主角是林曼,在请柬上看到这个名字时,厉枝竟然有种毫不意外的感觉。
两家的母亲早就相识相熟,所以他们俩算是门当户对的青梅竹马,林曼也是他母亲多年前就盼着的、满意的儿媳妇。
厉枝一身低调打扮,坐在一个角落的位置。
宴会已经开始,桌上山珍海味,厉枝却毫无食欲,任由胃隐隐作痛,还破罐破摔般喝着酒。
昨天的宿醉还没完全清醒,又是一副要把自己灌醉的架势。
自虐般。
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后,厉枝视线落在那个背影上,静静凝视了三秒,然后起身,打算离开。
这个句号,她终于要画上了。
-
“诶,你是厉枝姐姐吗?我可喜欢你的剧了!”
不曾想,刚一起身,却被人给认了出来,是一个小女孩,约莫初中生的年纪。
大概是偶遇自己喜欢的明星所以有些兴奋,小女孩的声音有些大,虽然不至于盖过整个宴会的嘈杂,但厉枝还是心虚地下意识朝刚刚看的方向看去。
大概是怕什么来什么,厉枝眼看着那个台上的男人转过身来、看向这边!
是听到了吗?
厉枝顿时慌了,赶紧向小女孩说她认错人了。
她出门前特地化了妆,竭力掩盖自己原本的容貌特征。
“啊是吗?不好意啊啊小姐姐。”
余光里,那个身影越走越近,厉枝恨不得自己能化身地鼠,赶紧钻进某个洞里。
落荒而逃。
她没想到,最后的道别会这么兵荒马乱。
等到出了会场,大概是酒精上头,风一吹,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是一团浆糊,头也难受,胃也难受,但更难受的,是心。
“枝枝,怎么喝这么多?”
在厉枝快要走不直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稳稳扶住了她。
“哥?”厉枝还有几分强撑的清醒,她知道自己得赶紧回去。
此时见到熟人,紧绷的精神顿时松懈了下来。
“yue——”
一阵强烈的反胃后,厉枝直接吐了出来,整个人像是一滩烂泥一样,要不是有周墨桓扶着,怕是早就到地上去了。
——
宴会厅。
在最热闹的时候,陆之野却突然离开,众人不解。
“你赢了,竟然真让你给诈来了,本小姐愿赌服输,给你收拾烂摊子。”
林曼说完,轻啧了一声。
看着去追厉枝的陆之野,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这家伙连话都不听她说完。
说不上是气还是羡慕,或者都有。
第无数次看了眼宴会厅的门口,她所一直期待的那个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感谢大家参加我们林陆两家友好建交30周年,恰逢陆总回国,今天我们俩呢就在这个大喜的日子宴请四方好友,热闹热闹~”
顿时,台下一片哗然。
“这不是订婚宴吗?”有人质疑道。
脸色最难看的,要数双方家长,其中陆之野的母亲最甚。
“谁说了这是订婚宴?”林曼理直气壮。
“请柬……”
“请柬上可只说诚邀参加宴会,我们俩的名字只是作为共同邀请人写在上面。”林曼抢答。
热闹变成混乱,林曼顶着四面八方的压力继续强词夺理。
虽然说双方家长都有意促成这婚事,但,他们是不可能的。
今天这一出,也不过是一拍即合的作秀。
——
——
厉枝难受得很,吐着吐着眼泪都出来了,止都止不住。
周墨桓本是有洁癖的,此时衣服脏了却丝毫没法发作,只得赶紧半抱半拖带着人离开。
正要把厉枝送入车后座,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放开她。”
下一秒,厉枝被那个半路杀出的男人拽了过去。
两个一米八几的男人顿时如两军对峙般,谁也不肯放手,厉枝就这么被左右拉着。
“yue——”
厉枝又要吐的当口,周墨桓才刚稍稍下意识避开半步,厉枝整个人就被抢了过去。
对于被弄脏衣服,陆之野毫不在意。
微微侧头看着周墨桓,像是赢家那般,眼眸里有着狼的倨傲,紧紧护着自己怀里的人。
似乎是条件反射又或许是肌肉记忆,给厉枝拍后背的动作格外熟练。
周墨桓无语皱眉,推了推银框眼镜,直视陆之野。
他知道陆之野是谁,他正是不放心厉枝一个人来这,所以才跟了过来。
“这是我妹妹,我带她回家。”周墨桓一字一句。
陆之野眼神有一瞬间的愣怔,显然是才知道二人的兄妹关系。
这几年在国外,他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厉枝的事情,都是别人顺口提及的,但每次却都是刚听个开头就戛然而止,说话的人悻悻住嘴,以为说错了话,在他面前提了不该提的人。
毕竟众所周知,陆之野是被甩的那个。
自然,他也从不会主动问起关于厉枝的事。
厉枝的母亲之前再婚过的事,他是知道的,对于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哥哥,他也知道,只是刚刚才对上号。
他还以为……
心里好像松了一口气,但也只是片刻闪过的感觉,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时就转瞬即逝。
也是,和他分开后,就算是再怎么退而求其次,也不至于眼瞎到找这样的男人吧,那退半步的动作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你一股消毒水味,而且她晕车,还是我带她去楼上休息一晚吧。”
宴会厅所在的大楼,楼上就是酒店。
周墨桓:“……”
他确实是刚结束完一个手术,从医院赶过来的,厉枝确实也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眼见陆之野就要把人带走,周墨桓拦在面前,镜片后的眼神严肃又带着审视。
“放心,我还没禽兽到趁人之危,而且还是前女友。”陆之野淡淡道。
“前女友”这几个字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嘲讽,说完,陆之野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迈着大步朝楼上走去。
周墨桓本想阻止,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解铃还须系铃人。
——
——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厉枝又吐了。
好像把酒吐了,意识就更清醒了些。
但当她睁眼就看到陆之野那张熟悉的脸时,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还在梦里。
相比几年前,现在的陆之野多了几分成熟的气质。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眉眼,那双桃花眼始终如一汪让人溺毙的泉水,不敢多看,鼻梁挺拔,鼻尖上熟悉的一颗小痣,点亮了他的不羁和散漫,还有那人人都说长得薄情的唇。
好像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醒了?”
男人侧头,声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他正抱着她。
臂膀坚实,胸膛宽厚,稳稳抱着她往前走,毫不费力。
“滴——”
是房卡开门的声音。
厉枝还是愣愣的,就这么任由陆之野将她抱了进去,然后,放在了洗手台前,好像很熟练那般,给她清理脏污。
“啊,张嘴,漱口。”
厉枝照做。
见厉枝一直呆呆地任由他摆弄,眼神带着几分迷蒙,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却一直落在他脸上,陆之野一直冷着的脸有些绷不住了。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
就好像看傻了一样,眼睛还一眨不眨,怪吓人的。
厉枝只是说了句“没什么”,但还是不眨眼,只是视线微微往旁边挪了挪。
“干净浴袍在那,你自己换上休息,我走了。”
陆之野飞速给厉枝洗漱妥当后,正要离开,但左手却被抓住。
只见厉枝紧紧握着他的左手,还是刚刚那副呆呆的样子,但不知何时开始,眼眶好像红红的。
又是这样一副让人无法抗拒的模样,和以前一样,像只小白兔,楚楚可怜。
饶是如此,陆之野还是决定离开。
但下一秒,他呼吸一滞,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了下——
他左手虎口上的那根静脉血管,此时正被厉枝不轻不重地按着,像是按住了什么命脉或是暂停键,陆之野停在了原地。
与大部分人不一样,陆之野左手的虎口处有一个静脉血管经过,很是明显,是能清楚看见血管在皮肤下舒张收缩动静的那般明显。
他还记得,厉枝以前最喜欢握着他的左手,轻轻按着那,感受他的心跳。
血管的脉动与心脏的跳动是一致的,此时,那血管脉动的速度比往常快些。
“我难受……”
厉枝的话闷闷的,好像还带着哭腔,只见她捂着自己的肚子就蹲了下去。
但牵着陆之野的手始终没有松开,一直紧紧握着,就好像松开,梦就醒了。
“胃不好还喝这么多酒,真是……”
陆之野无奈,单手掏出手机,吩咐人送些食物和干净衣服来。
刚挂断,正要蹲下查看下厉枝的情况,却直接被厉枝猝不及防拉倒在地。
一瞬间,天旋地转。
后背贴着的,是浴室冰冷的地板,地上的水瞬间洇湿了他的衣服,而身前,是一具柔软而滚烫的身体。
他的脸上几乎都能感受到来自厉枝的炽热呼吸。
近在眼前。
只见厉枝的唇色有些苍白,但双颊却是通红。
她的手正撑在他耳边,十指交叉地摁着他的手。
“陆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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