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如人饮水

    一转眼就到了王湘湘和高木梓婚礼的日子, 佟知隽不跟着去接亲,所以是当天上午乘高铁到苏州的。

    他跟王锦阳同路,来接他们的王家人带他们先到酒店休息。

    王锦阳不是王家总支的人, 往前推五代的家主是兄弟关系,森*晚*整*理如今不亲不疏, 商业上各自开花,不过王锦阳的女朋友金昭是苏州人, 再加上他小时候在苏州生活过几年, 所以对苏州也相当熟悉。

    佟知隽坐不住, 趁时间还早,让王锦阳陪他出去走走。

    保镖远远跟着, 环境也有些嘈杂,他们放心闲聊。

    “怎么样, 嫂子说什么时候结婚没有?”佟知隽问道。

    “如果不是前阵子她不小心喝醉了,迷迷糊糊告诉我明年一定跟我结婚, 我都要以为她想奋斗到三十岁了。”王锦阳叹气。

    佟知隽笑:“你再不努力,嫂子比你有钱了, 说不准把你踹了找个年轻的。”

    “虽然我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但是你不许乌鸦嘴!”王锦阳难得情绪起伏这么大。

    “甭管你们怎么折腾, 好歹是爱情, 像王湘湘这样的, 这辈子完了。”佟知隽单手插在口袋里,靠在一棵树上, 说。

    王锦阳无奈:“她自己不要强, 没救的。你瞧瞧王叔叔那个去世的儿子当年回家, 发觉老太太不是想念他,而是重男轻女, 想给家里找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气得转头就走,那时候老太太还在住院呢,这才是有主意的人。可惜了,死得早,不然就是第二个王帆白。”

    “王帆白我不熟,他怎么了?”佟知隽问。

    “他要接手王家呗,野心是有,但是年轻,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这么多年两家不掺和,老太太当年把公公的妾赶出家里时,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王锦阳说。

    在当年混乱又封建的时代,大户人家的男人纳妾很常见,但是王信的母亲林媛不好相与,她讨好婆婆,怕公公的妾家三个孩子争家产,把人赶了出去,并且一直声称王家在公公之后都是单传,意思就是不承认妾生的孩子。后来几十年的财政大权握在手里,攥得死死的,她绝不可能让她眼中的外人把家产夺走。

    佟知隽知道这些秘密,却不掺和别人的家事,随口道:“看吧,有本事的话,什么都做得到。不过现在王湘湘结婚了,林奶奶让王湘湘和高木梓完全继承公司股份,不可能给王帆白机会吧。”

    “谁知道呢,王湘湘和高木梓两个草包……哦对,入赘之后,高木梓应该就退出娱乐圈了。”

    “他不是逐梦娱乐圈想当顶流歌手吗?歌没唱明白呢就要退圈?”

    “你就当听个笑话吧,在王家的钱和唱歌之间选择,你猜他选什么?”

    佟知隽笑道:“没办法,他们给得实在是太多了。”

    低声说说笑笑半天,被包场的酒店里有工作人员过来告诉他们即将开席,于是二人跟着工作人员走。

    入席前门口摆了桌子收礼钱,王锦阳是亲戚,随礼代表着他们一家,自然少不了。

    佟知隽倒是不在乎合不合规矩的,就拿了两千现金。

    今天来的人非富即贵,佟知隽这两千块钱可有点尴尬,记账的人都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但是佟知隽充耳不闻。什么人就什么待遇,有高木梓在,还不够他拿出参加朋友的婚礼的标准,意思一下都算给面子了。

    宾客往里走,跟王家关系近的坐得靠前,佟知隽跟王锦阳不同桌,不过他代表佟家来,被安排到了女方朋友区域的第一桌。

    还是熟悉的老一套,听完漫长的仪式流程,佟知隽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头孢往桌上一摆,没人为难他。

    新郎新娘来敬酒,佟知隽也没说收起头孢,毕竟这对新人,他是真没有好感,更遑论祝福。

    高木梓不满,非得让佟知隽喝酒,气氛一度很尴尬。

    桌上其他人都看不过去了,有人明知道佟知隽是装病,却帮腔道:“这么多人呢,来,我陪你喝,人家生病了哪能喝酒。”

    王湘湘不动声色,用胳膊肘捅了一下高木梓,高木梓才不情不愿地没再纠缠。

    二人去下一桌后,佟知隽对解围的人道谢,大家心照不宣,重新热闹起来。

    没人问佟知隽为什么这样下高木梓的面子,毕竟一个圈子里的,谁和谁有点摩擦大家都心知肚明。

    午宴散后,佟知隽要回酒店房间睡觉,当晚就回上海,却在路上被高木梓拦住。

    “佟小少爷有本事啊,知道的是你看不惯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代表佟家跟王家翻脸呢。”高木梓有些醉,身边只跟了一个人,王湘湘不在这儿。

    佟知隽清醒得很,笑道:“比起你不算有本事,攀上高枝儿了扬眉吐气了是吧?你以为如果真吵起来了,王叔叔会偏向谁?”

    高木梓知道王信也没多待见自己,赶紧转移话题:“随礼就两千礼金,佟小少爷真丢份儿。”

    “哎,别这么说,别人都知道我是因为你才这样,毕竟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过我也不是什么小肚鸡肠的人,下次你结婚我拿两万,祝你的婚礼越办越好再创辉煌哈。”佟知隽不想跟醉鬼多说,他看着高木梓的脸都倒胃口,说完就扬长而去。

    本来他们之间的矛盾,佟知隽轻易就能忘在脑后,奈何高木梓总是身体力行地提醒佟知隽他是个多么讨厌的人……当然,佟知隽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他讨厌的人那么多,不可能一一分出精力来斗个高低,现在纯粹就是闲的没事找乐子。

    高木梓在后面跳脚,但他醉了,走路都打晃,只能眼睁睁看着佟知隽走远。

    佟知隽回房间,先买了高铁票,然后又去微信收藏看了一眼段骁恩的通告单,这才打了个视频通话过去。

    段骁恩接起来,一边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问:“完事儿了?”

    “完事儿了,不过最后我还是没跟王湘湘多嘴。”佟知隽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床头上。

    “怎么?”

    “人家结婚呢,我扫兴什么去,更何况,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高木梓的破事儿她迟早知道。但是我跟高木梓又针尖对麦芒了,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太刻薄了,但是一看到他那欠揍的样子,所有反思立刻消失——我也许刻薄,但他一定活该。”佟知隽面无表情道。

    段骁恩手腕一抖,折扇打开,在身前缓缓扇动,“更让你火大的人多着呢,怎么唯独他,你这么看不惯呢?”

    佟知隽想了想:“可能是因为,只有他总在我眼前蹦跶吧,存在感太强了。”

    段骁恩歪头沉思两秒,“啪”的一声合上折扇,说:“不聊他了,我午休时间快结束了,我们说点开心的。”

    “现在只有你立刻马上休息我最开心。”佟知隽用类似撒娇的口吻说。

    段骁恩眨眨眼:“两天,最后两天,等大后天我就回上海。”

    “好哦,那我等着你!不过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佟知隽压低音量,“大后天录完综艺,我就找个绳子把你绑在我身上。”

    段骁恩勾起唇角:“你大点声,我听不见。”

    佟知隽却不愿意了:“听不见算了。”

    “你很心虚吗?”段骁恩故意逗他。

    佟知隽瞪眼:“我哪有?我怕说大声了,你会被旁边的人另眼相待。”

    段骁恩在剧组,确实身边有很多人,这下他也无法反驳了,只好投降:“是我心虚,我心虚了行吧?”

    佟知隽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你自己说的!”

    又扯了会儿没用的,段骁恩要忙了,他们只能结束了视频通话。

    佟知隽幽怨地叹口气,时间怎么就过得那么慢呢。

    以前暧昧阶段没这么大感觉,现在真谈恋爱了,才知道什么叫一秒都不舍得分开。

    只是他们的工作注定了聚少离多,除非有一个人牺牲自己的事业,可他们又不是能够接受对方是个恋爱脑的人,因此无解。

    佟知隽本想休息会儿,但是因为总是想着段骁恩,难以入睡,于是只好刷微博。

    微博热搜向来没什么新鲜玩意儿,把明星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炒冷饭的烂梗看完,佟知隽忽然想起了那个处处模仿段骁恩的孟一宁。

    去孟一宁的微博看了一下,最新几条微博都是广告,再往前推,是孟一宁分享了自己在看的书。

    没拍书名,只拍了内页,佟知隽看了看文章内容,似乎是白先勇的《孽子》。

    怎么说呢,孟一宁还敢再明显一点吗?

    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段骁恩因《不见硝烟》爆红后,他是同性恋的事情已经是人尽皆知,孟一宁的路线跟段骁恩走得是一模一样,很难不让人多心。

    明明孟一宁不是同性恋,前阵子阅微有工作人员扒出他谈过女朋友,现在却分享了一本写同性恋的书,也搞不懂他是在支持LGBT平权还是在隐晦表示自己也是同性恋。

    真是能屈能伸可弯可直啊。

    佟知隽冷笑着关掉微博,且让孟一宁蹦跶着去吧。

    他就不信了,在对标《怎么忽然倒了霉》的《才不是小孩子呢》之后,难不成孟一宁还能拿出《不见硝烟》级别的作品?

    段骁恩有他捧,孟一宁有不知名的大佬捧,但是也得看是不是那块料。

    烂泥,是永远扶不上墙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全员疯批

    也没用佟知隽好奇多久, 当晚回上海后,赵方迎给他打了电话,问他认不认识孟一宁。

    佟知隽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今日难得一见,果真不一般。

    孟一宁前面两个杰克苏烂剧和《才不是小孩子呢》的导演都与段骁恩遇到的导演无关, 现在可好,蹭得那叫一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 竟然直接找到赵方迎了。

    赵方迎告诉佟知隽, 嘉悦传媒的老板找到他, 自带剧本,投资不愁, 唯一要求就是孟一宁演男二号。

    佟知隽当即就乐了:“孟一宁那么愿意给人当代餐吗?资源还得用求的?”

    赵方迎没吱声,忘了当初是谁为了让段骁恩有个试镜机会, 不惜承诺给赵夫人的文艺片投资了?

    佟知隽也回过味儿来,尴尬地咳了一声, 说:“您中意本子就接,不中意或者不接受资方塞人就不接, 还是按您的习惯来,不用顾虑我这边。”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 孟一宁最近登月碰瓷段骁恩的热搜可不少, 就算及时被阅微压下去了, 赵方迎多少也有耳闻,这才跟佟知隽说这事儿。

    可惜了嘉悦传媒的老板, 做梦也没想到赵方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导演能跟佟知隽这么客气。

    “本子是好本子, 但是对面非要直接内定, 我只能这么算了。好剧本难遇到,不过也分给谁, 我肯定不会接,就是知会你一声,孟一宁背后是嘉悦传媒,你们提防着点,”赵方迎想了想,又补充道,“段骁恩是个好演员,我看不得他被别的走捷径的人吸血。”

    佟知隽连连道谢。

    赵方迎资历在这块儿呢,想拒绝嘉悦传媒也不怕什么报复,而赵方迎作为长辈为他们做小辈的着想,自然是看得长远。

    嘉悦传媒,一直是一家很有野心的公司。

    十几年来,铁血手腕捧红无数明星,看似最终这些爆红的明星都在合约到期后自己开了工作室,实际上始终与嘉悦传媒藕断丝连——无他,利益纠葛太深,嘉悦传媒从来不会放人。

    嘉悦的老板叫苏郑东,他的商业版图不止明面上这些,背后不知有多少产业,也不知与多少有钱有权的人交好。

    类比房地产的龙头企业信飞集团、近乎把控了大半各类轻工业生产相关市场的华佟集团,苏郑东就是在娱乐圈拥有绝对地位的老大。

    这么说,能捧出一个孟一宁也就不足为奇了。

    甚至对于苏郑东这种人来说,用这样的方式捧红孟一宁都算迂回的了,极大可能只是人家就是想玩玩,或者再说难听一点,就是看阅微风头正盛,想犯个贱。

    毕竟自打阅微出现,娱乐圈已经有太多变数了。

    原本苏郑东可以轻轻松松把控整个娱乐圈,无论是影视制作,还是各类选秀,以及品牌代言,甚至是粉丝风向,这些都是他随便能改变的。

    可是阅微这群看起来有点疯狂的赤诚的人,让很多观众看到了什么样是用心在做好作品,什么样是对艺人好,什么样是真的关心粉丝,有任何问题都给粉丝解释清楚不绕圈子,因此一直到《不见硝烟》大爆,苏郑东真的坐立难安起来了。

    尝过珍馐的人不会受得了工业流水线出来的料理包,让大众尝到甜头了那还了得?那苏郑东的钱还怎么赚?

    很多粉丝都觉得,写得模模糊糊的公关稿是因为怕被对家揪小辫子,艺人发微博说话云里雾里是怕透露娱乐圈的秘密导致被雪藏,偶像的代言不卷销量偶像就拿不到应得的钱……阅微上下所有人一起告诉他们:放屁!你们家偶像的团队欺软怕硬当墙头草别带上我们!

    佟知隽其实挺无奈的,他一直知道自己会触及到其他公司的利益,但是没想到苏郑东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阅微如今当然不能跟嘉悦传媒抗衡,毕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即使阅微拥有人心,也不见得能斗得过。

    这名利场上多少阴谋阳谋,都能将阅微顷刻击垮,到最后连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就从娱乐圈彻底消失,除非佟家站出来,否则就是永无翻身之日。

    孟一宁的出现只是一个小把戏,或者说是一个警告,苏郑东的意思很明显了:在粉丝眼里完美的段骁恩,我们能打造出来,到时候粉丝自然会怀疑段骁恩的走红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都是沾了一身铜臭味走出来的,你阅微娱乐,自然也就不配称为什么干干净净娱乐公司了。

    佟知隽沉思良久,叹口气。

    阅微还需要积累更多资本,需要在不刻意立人设的情况下让粉丝们相信,阅微的艺人都是带着真诚走向粉丝,而不是将粉丝当做多多益善的一串数字。

    尽管这很难,但是内娱追星的人苦烂剧烂歌烂人已久,会有人相信真诚,一定会。

    翌日把事情详细跟阅微管理层讨论过后,相关部门也都心中有数,做足准备。

    等到再过一天的深夜,段骁恩回来时,佟知隽已经平静下来了。

    任凭嘉悦传媒怎么包装孟一宁,赝品终究是赝品。

    天太晚了,段骁恩很累,本想跟他说这件事的佟知隽,最终还是没提,把他当人形暖手宝抱着睡着了。

    《逆旅》的拍摄进行了这么多期,大家其实都很熟悉了,每一次有新来的嘉宾,老人也会在进副本后第一时间跟新人介绍情况。

    因为大家都清楚,一个固定的熟悉的团队,要比每次都来新的人默契许多,新人会裹乱,但是带两次就好了,至于无论如何都无法融入团队的人,那就任他自生自灭——非常符合原著里主角团的逻辑了。

    只是今天出了一些意外。

    在临近拍摄结束的时候,郁川野忽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佟知隽的工作临时交给同事,接起电话溜到没人的角落。

    “怎么了?”

    郁川野长话短说:“有人质疑段骁恩和许然若有剧本,综艺里都是演出来的,现在我正往你这来呢,快到了。”

    “神经病啊!哪来的傻缺,质疑这个?这有什么好演的?以这两个人八百个心眼子,都是可以自己写剧本的水平了,用得着演?你等会儿,拍完之后我叫段哥发个微博,晒一下他那加起来不到两百个字的剧本。”佟知隽还不当回事,开玩笑似的说。

    郁川野却顿了一下,犹豫着提醒:“我直播呢,是不是要文明点?”

    佟知隽骂人八百年不带一回脏字,这下可被逮了个正着。

    “……你开直播你不早说!”佟知隽恶狠狠道。

    郁川野对开着直播的另一部手机说:“瞧瞧这人间好老板,他可会凶人。”

    “郁川野你不许抹黑我形象!要来赶紧来别耽误我工作,挂了!”佟知隽挂断,心情复杂地回去看监视器。

    魔幻事件太多了,咱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没有剧本也会被质疑,但是来都来了,还是把事情解释清楚的好。

    镜头里的人们难得没有减员地录完了一整期综艺,这会儿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郁川野开着直播赶到时,正好看见段骁恩在卸妆,而佟知隽叉腰站在旁边嘀嘀咕咕。

    “哟,郁老师来了。”佟知隽看见人,抬手打招呼。

    郁川野翻转镜头,改拍佟知隽,说:“辛苦大家一下,一会先别走,给我们的怨种观众和不长脑子的黑粉解释一下咱们的拍摄,做个小采访。”

    “我真无语了,耽误我收工干饭,”佟知隽从兜里找出一颗糖,边吃边说,“作为补偿,一会儿你请客。”

    郁川野僵住一秒,还没来得及反驳,佟知隽就高声道:“一会聚餐要去的,到老方那报名,郁大经纪请客!”

    下一刻,不明真相的众人纷纷喊道:“谢谢郁老师!”

    郁川野这是赶鸭子上架,不得不笑着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闲着呢,你不是要采访吗?开始吧。”佟知隽靠着桌子,说。

    “你等会儿,我看看弹幕里网友要问什么。”

    “哦对了,你怎么不直接给亲爱的黑子们看看剧本啊,段骁恩家密码你不是知道吗?”佟知隽问。

    郁川野嗤笑:“废话,我第一时间就去了,也拍了,但还是有人带节奏,死活不信。为了证明我没跟你们‘串供’,接到舆情监控组的消息,我立刻就开了直播,到现在得有四个多小时了,险些没给我累死。”

    “啊这样,那你真是辛苦了。”

    “行了别废话了,采访采访——第一个问题,剧本到底有几个不同的版本,不同人看到的分别是什么样的?”

    “好无趣的问题,”佟知隽浅浅吐槽一句,答道,“具体几个不同版本我也不确定,这得问编剧,但是我看到的有三版,一版是剧情脉络和正常的通关方式,以及一些有可能陷入误区的部分,另一版是对游戏谜题和机关的详解,这个是所有工作人员都会看的,还有一版就是常驻MC的版本,有一个简短的简介和一些关键词,关键词用来防止MC走弯路,导致团灭。”

    “也就是网传的段骁恩和许然若玩得好,并不是依靠剧本对吧?”

    “当然了!依靠剧本那叫演,其他人都不知道剧情就他们俩知道,场面岂不是他们想怎么控制怎么控制?那还叫录综艺吗那是演戏。”

    “嗯,还有……”

    ……

    采访完佟知隽,又采访了几位嘉宾和工作人员,完完全全证明了段骁恩和许然若是真聪明,直播才结束。

    有铁血公关在线辟谣,有郁川野花费五个多小时直播,不讲道理的黑热搜广场,最终彻底布满了辟谣的声音。

    最后,取而代之的是两个新热搜。

    热搜第五:#阅微娱乐全员疯批#

    热搜第十七:#这是可以说的吗#

    第二百二十三章·你不行啊

    可能真的是郁川野这次直播太让网友感到震撼了吧, 两个话题置顶的微博是同一条,评论区那是相当热闹。

    @吃吃吃我只知道吃:真的绝了,阅微从上到下都好疯, 前有段骁恩承认自己是txl,后有郁川野为澄清开直播, 再细数一下艺人和tzj的一些real发言,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不是娱乐圈呢[doge]

    @bian利卡:回复@吃吃吃我只知道吃:有没有一种可能, 不是阅微的人疯, 是现在娱乐圈的人太假了qwq

    @1347897不会飞:笑死, 看他们花式怼黑子,还调侃弹幕什么的, 就感觉好离谱,但是放在他们身上又没什么违和感hhhh

    @图钉我只用小金的唾沫:u1s1这很合理啊, 明星也是人,看到那个综艺节目组每个人都说话都特别放松, 还夹杂着一些时事热梗,都觉得生动了很多, 每次看到对饭圈一无所知的明星我都会觉得震惊,毕竟按理说圈内人比我们知道的可多多了_(:з」∠)_

    @都给我去吃即食玉米相信我真的好吃:好家伙, “但还是有人带节奏, 死活不信”, 这是可以说的吗?

    @遐迩不回家:一群热血笨蛋罢了,最开始只是喜欢段哥的颜, 后来渐渐对整个公司都有好感, 怎么说呢, 是真的能感觉到他们在好好做他们该做的事情的同时,也被娱乐圈的利益纠葛困扰着[沮丧]

    ……

    聚餐进入尾声, 佟知隽吃饱了,边看热搜边笑,对段骁恩说:“你粉丝说话真好听啊。”

    段骁恩凑过来看,说:“谁让你优秀呢。”

    他说得稀松平常,但佟知隽听出了一丝丝骄傲的感觉。

    是谁,是谁事业爱情双丰收了?是我自己啊!佟知隽的心里也得意了起来。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佟知隽和段骁恩叫住了郁川野和余小舟,他们一同上了郁川野的车,司机在外面抽烟,车门一关,安安静静。

    郁川野看这俩人神神秘秘的,恋爱雷达滴滴作响,他早有预感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而余小舟慌的很,她怕佟知隽是来灭口……不是,是来调侃她的。

    静默几秒,段骁恩主动开口:“我和佟知隽恋爱了。”

    佟知隽点头:“在四川录综艺的时候在一起的。”

    郁川野骂骂咧咧:“我就知道!啊我真的要被你们气死!你知道当年江洋渡恋爱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我在想我这辈子再也不要遇到谈恋爱的艺人了,结果还是遇到了!这一定是我上辈子作恶多端,上天派人来惩罚我的。我真的要许愿安囿女团一个都不要塌房毕竟爱豆塌房可比演员恐怖多了!你知道吗艺人恋爱对于一个奋斗批来说,这种痛苦不亚于两个大逼兜……”

    “郁老师语速真的快,但我还是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感谢你的祝福。江洋渡跟你公开恋情多久后结婚的来着?希望我们也能有这个进展。”佟知隽双手合十,不知道是在感谢还是在给郁川野祈祷。

    “唉,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郁川野自闭几秒,很快强大的心脏就自我调节回来了,“你们人前人后都克制点,从前我没法正大光明说,现在我可得说了啊,微博少互动,平时别黏一起,在外面不能牵手不能耳语,想干什么都回自己家干去,总之不要有一丝暧昧的感觉,在外面,你们就对标那些避嫌的爱豆,就用那个标准来相处。”

    佟知隽故意哭丧着一张脸:“可是郁老师,我们还什么也没干诶,对我们放心一点好吗?”

    郁川野自己脑子里全是带颜色的废料,听完立刻反应过来,瞪了他一眼,还没等动手,段骁恩就把佟知隽拉得靠近自己一些,大有一副“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的架势。

    余小舟在旁边都看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这时候佟知隽才想起来正事,对她说:“现在如你所愿,你的cp成真了,但是为了堵柜门,以后就别再写我们的同人了。”

    “……好。”余小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抖。

    段骁恩有些惊讶,没想到余小舟写他们的文,但是他适时地没有多嘴。

    郁川野则是一副气冲冲的样子:“身为助理,你怎么能给艺人写同人文呢?你知不知道这可能对他的职业有影响?你的道德在哪里?你的底线在哪里?你的职业素养在哪里?”你的文章地址在哪里?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郁川野肯定不能这么说出来,毕竟嗑cp比不过工作重要,他还是能拎得清的。

    余小舟都要吓哭了,连连道歉,佟知隽开玩笑道:“写得真的很好,就是下次不要再写了。这也就是我不介意,换做别人,你饭碗不保了,真的是要么别写,要么捂紧马甲。”

    郁川野抱臂,心知佟知隽没有怪罪的意思,所以就没再批评什么。

    余小舟连连点头,眼睛忍不住看了一眼段骁恩,复又愧疚地低下头。

    段骁恩面色平静:“我也不介意。”

    佟知隽又说道:“我会替你保守秘密,不会把你的马甲告诉别人,包括他。”说着他指了指段骁恩。

    余小舟感激涕零,这场失业危机总算度过。

    作为嗑药鸡,她确实是惶恐,也不知道将来跟段骁恩在工作中,会不会因为心里有疙瘩而发生什么尴尬的事情,只能说万幸正主在一起了,如果要是正主不合,她一定已经收拾包袱滚蛋了。

    跟郁川野和余小舟公开过后,佟知隽心里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嘱咐过他们千万要保密后,四人分别。

    刚到家,门才关上,佟知隽就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段骁恩,委屈地说:“太难了,在外面连牵手都不行。”

    “辛苦你了。”段骁恩轻轻吻了一下佟知隽的鼻尖。

    毕竟恋爱对佟知隽的工作没有影响,最多就是一桩八卦,但是对段骁恩的事业来说,影响可太大了。

    为了他的事业,确实是辛苦佟知隽了。

    佟知隽对这个浅尝辄止的吻不满足,忍不住把人压在玄关柜上深吻。

    面对佟知隽的索取,段骁恩似乎能听到理智的弦逐渐断裂的声音,只一眨眼功夫,他就反客为主,直接把人抱了起来,一边继续着这个吻,一边往房间里走。

    智能家居感应到有人回家,空调已经开始运行,进入卧室后,逐渐凉爽下来的温度使一身燥热的二人打了一个激灵。

    段骁恩把人放在床上,眼里晦暗不明,片刻,结束了这个绵长的吻,哑声说:“抱歉。”说完就直奔浴室。

    佟知隽头脑发昏,看着段骁恩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摸了下滚烫的脸,然后逃也似的冲向次卧的浴室。

    太磨人了,就是这种时不时让人忍不住的时刻,才格外让人痛苦。

    哗啦啦的水声让他们分别想入非非,格外漫长的澡洗完,他们陆续来到客厅。

    段骁恩看佟知隽穿着自己的oversize白衬衫,下面穿了个短裤,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穿了短裤?别人穿男朋友衬衫都是光着腿的。”

    佟知隽冲过去捂住他的嘴,“不可以色色!你不长记性是吧?”

    段骁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迟缓点头。

    方才的狼狈全都被抛之脑后,就在他看到佟知隽俯身过来时隐隐约约露出的锁骨和胸肌,就又有些坐不住了。

    “你让我缓缓,我缓缓……”段骁恩捂着头,倒在沙发上,不敢再看佟知隽。

    “段哥你不行啊,这就受不了了?我可没撩拨你,是你自己精虫上脑!”佟知隽坐下来,拍了拍段骁恩的腿。

    段骁恩齆声齆气地说:“我一生行善积德,我就好点色怎么了?”

    佟知隽乐了:“又在哪里学来的?”

    “豆瓣小组,好像是叫嗑颜小组。”

    “你竟然会到那种小组玩?老实交代,你到底是好我还是好色?你不会是真好色吧?”佟知隽佯作蛮不讲理,把人拉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好你,好你,我当然只喜欢你了……我是去看这种小组有没有人嗑知恩图报的。”段骁恩的眼睛一眨不眨,根本不敢再往下瞟。

    某些人自称没有在撩人,但是偏偏生就一副不用做什么特殊表情也动人的精致皮囊,练就一身不用做什么动作也诱人的漂亮肌肉。

    佟知隽察觉到他心里的小九九,说:“过度健身吸引同性是吧?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涨了三斤肉了,腹肌迟早九九归一。”

    段骁恩忙说:“不不不!这样很好!吸引就吸引吧谁让我喜欢呢!”

    “段骁恩,你这是色令智昏。”佟知隽点了点段骁恩的额头,随后目光落在他的脸颊上。

    药膏效果特别好,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伤疤了,佟知隽非常满意。

    眼看话题一发不可收拾,段骁恩连喝了几杯水,稍稍冷静一些,拿出手机陪佟知隽打了好几个小森*晚*整*理时和平精英。

    玩够了也该睡觉了,躺到床上的时候,段骁恩才终于把犹豫了很久的事情告诉佟知隽。

    “小卷儿,我后天的飞机,我需要回家一趟。”段骁恩小声说。

    佟知隽懵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后天要回家一趟,到时候你不要来找我,我处理完事情会回来的,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我,但是你不要找我,”段骁恩垂下眼眸,“求你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收你为徒

    佟知隽一瞬不瞬地看着段骁恩, 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还回去干什么?既然他们没有追过来抓你,就没必要再回去了吧?”

    段骁恩抓住佟知隽的手, 寻找到了力量似的,目光逐渐坚定起来:“我这次回去, 是要正式地从族谱上勾掉我的名字,从此和段家断绝关系。我是长子长孙, 不用这样的方式, 永远也不可能摆脱段家, 现在他们不抓我,是因为爷爷和爸爸还健康, 可是将来呢?我要我们在一起得名正言顺,再也不需要为不确定的未来担惊受怕。这次回去, 不知道要多少天,我不想耽误你的工作, 也不想让你看到我和家人吵架,所以你一定不要去找我。”

    佟知隽半信半疑, 段骁恩想真正离开段家是真,但不许他跟过去, 一定另有原因。

    只是表面上, 他还是装作信了, 担忧地抱住段骁恩,低声说:“速去速回, 我就在家里等你。”

    段骁恩心中酸涩, 抬手摸了摸佟知隽的头发, “离开段家,我就自由了, 但是我也失去继承权了,你不要嫌弃我是穷光蛋就好。”说罢,他还自嘲地笑了笑。

    佟知隽努力调整情绪,说:“没关系,你还有很多很多通告费,我们两个加起来,永远不会愁钱花。”

    “我们”,一个多么美好的词。

    段骁恩非常向往能够跟佟知隽正大光明告诉别人“我们是恋人”的一天。

    佟知隽看他不说话,于是在他耳畔吻了一下,说:“如果你想好了,那就回去,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拦着。但是务必保护好自己,我不想看见你有任何继承权以外的损失。”

    段家虽然明面上商业版图并不算庞大,与佟家相较还是略逊一筹,但依照段骁恩的说法,几百年传下来的大家族,必然规矩繁多,想离开,恐怕不仅仅是轻飘飘一句放弃继承权这么简单。

    佟知隽能想明白这些,却对所谓“规矩繁多”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只能一边心里忐忑,一边小心翼翼地暗示段骁恩以保护自身利益为先。

    “我本不该这时候扫兴的,但是我藏不住事,实在不忍心不告而别。”段骁恩有些懊恼地避开佟知隽的目光。

    佟知隽笑道:“挺好,跟我没有秘密是好事。”

    段骁恩也放松下来,认真地看着佟知隽,说:“你怎么这么好呢。”

    佟知隽没有迟疑:“因为你是你呀!”

    可能是段骁恩要回家这件事使他们紧张,断断续续聊到很晚,他们才双双入睡。

    第二天,佟知隽要工作,段骁恩则是去见杜倚芸。

    《磐石》的筹备工作,是自打临近赵予西完稿就已经在做了,杜倚芸接下导演一职,忙着看剧本,还要挑演员,同时还得与许多工作人员沟通,一下子忙起来,还有些不适应。

    杜倚芸和夫人住在一处高档别墅小区,这里住了很多艺人,相对来说僻静且安全。

    段骁恩带了礼物上门,一见杜倚芸,就笑着奉上礼物,“杜老师,重阳节快乐。”

    杜倚芸接下他的礼物,拍拍他的肩膀说:“就知道你会来。《磐石》的剧本看得怎么样了?”

    段骁恩跟进门,二人一同去往平时上课的屋子,边走边说:“台词已经背个大概了,就是扇子练得还欠些功夫。”

    “练扇子急不得,到时候进组了常练,相关剧情等你完全熟练了再拍,这部分大概率会推到年后,时间还来得及。”杜倚芸开了门锁,说。

    这是一间有些空旷的练功房,即使是倒嗓后再不能唱戏,杜倚芸还是在每一处住所都留出足够大的空间,铺上地胶,装上镜子,安上把杆,甚至平时会上锁,没有他的允许,其他人都不可以进。

    兴致来了,他偶尔也会吃力地唱两句,虽然没了最好的嗓音状态,但气质如昨。

    平时若是杜倚芸有什么需要揣摩的人物,或者要指导一些学生,也都是在这里。用他的话说,表演还得是真真切切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才能知道自己哪里不足。

    进了房间,换上软鞋,杜倚芸靠着镜子席地而坐,道:“先把能做出来的技巧做一下,让我看看。”

    段骁恩自己带了扇子,由于常练,这把也有些松垮了,不过对他来说影响不大。

    无论是转,还是抛接,他都学会了,只是不保证完成质量,没有信手拈来的感觉。

    杜倚芸看完,和煦笑着说:“是下过功夫的,知道你没放松我就放心了。先前学的剑,尽管《剑又何去》快拍完了,但是别丢了本事,往后总有用上的时候。”

    段骁恩谦逊应声。

    无论是剑还是扇子,都是要勤勉练习,杜倚芸能指点的不多,因此不多时,他们便讨论起《磐石》来。

    虽然《磐石》的男主角不是为段骁恩量身定制,但是非常契合段骁恩的形象,并且也是段骁恩当前能力可以驾驭的角色。

    段骁恩对男主角木锵格的解读十分到位,杜倚芸随便指一个位置,他也能迅速做出反应,给出自己的见解,尽管他无一刻在表演,却时刻体现出了优秀演员应有的素养。

    杜倚芸非常满意。在他决定执导《磐石》时,最初是想过男主角也需要试镜的,他是教段骁恩时间很久,也很喜欢这个学生,可是公正是心里的一杆秤,不可能偏倚,只是当段骁恩一次一次给他惊喜的时候,他就确定了,不会再有人比段骁恩更适合木锵格了。

    架空故事里,中原和西域摩擦不断,木锵格作为中原和西域的混血儿,成为了西域的新王。

    最初的木锵格骁勇但善良,可是一件一件事逐渐改变了他,在他的一生里,性格也经历了几个阶段的变化。

    如今完本的《磐石》只是第一部,拍的是少年木锵格,三十集电视剧刻画一个满腔热血的十八岁新王,让观众看到木锵格最好的时候。

    可是所有主创都知道,到此结束了,再往后的木锵格,永远回不到他的少年时代了。

    把充满希望的一切摧毁,把幸运或不幸的一切推出,把是非功过不明了的一切展示,这是将来要交给观众去评判的木锵格的一生。

    聊了足足两个钟头,杜倚芸意犹未尽,但时间不早了,只好结束了今天的课程。

    临近十一点,杜倚芸收起剧本,却没起身,正色道:“段骁恩,我和你说一件事。”

    “老师您说。”段骁恩毕恭毕敬站好。

    “或许你知道,我从未指导任何一个人这么久过,你是唯一一个。”

    “是的,这一点学生很感激老师。”

    杜倚芸浅浅一笑:“你是我见过的难得灵气与踏实并存,相貌身材声音也毫无短板的演员,我想要收你为徒,从此往后不再是老师和学生,不需要所谓的学费,只要你能专心做好演员,我也会全心全力把我所有会的东西教给你,你愿意吗?”

    饶是段骁恩知道杜倚芸对他的器重,此刻也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讶异又激动,险些脱口而出一句“真的吗”,咬到了舌头才没失礼。

    于是,段骁恩低下身来就要行跪拜大礼,足见他对此事的看重。

    杜倚芸急忙起身拦住,双手托起段骁恩的胳膊,说:“新时代了,也不是重礼数的传统行当,不用如此隆重。我虽然自小学戏,却并不迂腐,我们还像从前一样相处就挺好的,只是更亲厚些。”说着,他把人扶起来站直,拍了拍段骁恩的背。

    段骁恩喜不胜收,后退两步,恭敬地深深作揖,严肃地唤了一声“师父”。

    杜倚芸还是挂着浅笑,实则心中也有许久未曾体会过的激动,“以后就是师徒了,有任何问题,不要怕打扰师父。”

    师徒二人又聊了几句,有住家保姆上来说午饭好了,于是杜倚芸带着新收的徒弟下楼吃饭。

    这一生本就漫长,在杜倚芸小时候拜师学艺那些年,也想过将来有一天传道授业解惑,未曾想早早倒仓,万幸老天眷顾,在另一个他同样热爱且擅长的领域,遇到了合心意的徒弟。

    杜倚芸的妻子吴星汇先到的餐厅,看到杜倚芸的表情,就知道自家丈夫是跟段骁恩说了收徒这事儿。

    很早之前杜倚芸就在念叨了,如今也是心想事成。

    段骁恩只跟吴星汇短暂说过几句话,头一次留下吃饭,这才发现师娘是个很热情的人。

    杜倚芸和吴星汇没有孩子,如今面对段骁恩,简直是爱意泛滥,关切地把他的事情问了个遍。

    过去没有聊过家庭,现在吴星汇问到了,段骁恩也就如实说了和家人关系不好的现状,只是没细说。

    杜倚芸却敏感的很,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你和佟知隽在一起了?”

    段骁恩拿筷子的手忍不住一抖。

    搞艺术的人就是不一般啊。

    “是,我们在一起了。”段骁恩承认道。

    杜倚芸又问:“和家里关系不好,是因为性向?”

    于是段骁恩不再瞒,把自己明天就回家和家里断绝关系的事情和盘托出。

    杜倚芸并未指责,而是颇有些愤慨地说:“生养之恩固然重要,但这已经不是旧社会了,他们不尊重你,师父尊重。若有难处,一定要提出来。”

    若非杜倚芸的师叔就是因为喜欢男人,被师祖打了一顿逐出师门,他也未必能理解段骁恩。

    社会在进步,但是有些思想想要变得开放,只能一点一点来。

    段骁恩感激不尽,又说了自己有些摇摆的心情,希望阅历丰富的师父师娘指点迷津。

    吴星汇安慰道:“你会因为离开家里觉得愧对家人,说明你不是真的自私冷漠。有时候坚持做自己没什么不好的,保持你的善良,但是不要困在这一件事里永远自责。”

    突然说这么多,对杜倚芸来说信息量还蛮大的,毕竟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也是,你师娘当年还是跟我私奔的呢,吴大小姐家里没相中我一个戏子,只是时间久了,态度也就缓和了。师父不知道你家里都是什么样的人,但是长远来看,还是建议你选择为自己着想,你不会后悔。”杜倚芸说道。

    段骁恩郑重点头,把这些话记在心里,本来偶尔冒出的惶恐和犹疑,终于完全消褪。

    第二百二十五章·互帮互助

    回家后, 段骁恩就打电话跟佟知隽说了杜倚芸收他为徒的事情,彼时佟知隽还在公司,返祖一般惊喜地喊了一声, 把同事都吓了一大跳。

    过会儿,佟知隽冷静下来, 叫段骁恩回家再说。

    于是段骁恩说:“你想吃螃蟹吗?晚上我做饭,我们慢慢说。”

    佟知隽正好想吃, 非常赞成, 又扯了几句别的, 他们才挂断电话。

    随后,段骁恩独自去生鲜超市, 但是能感觉到身后似乎跟了人。

    显然,之前他被私生伤到, 让佟知隽警惕了许多。

    生鲜超市人很多,段骁恩戴着帽子和口罩, 只露出一双眼睛,他始终埋头买东西, 以为这样就不会被人注意到。

    只是他这个身高实在有些打眼,时不时有人偷偷拿出手机拍照。

    好在只是买东西, 拍就拍吧。段骁恩无奈叹气。

    等他回到家, 忐忑地打开微博和豆瓣巡视一圈, 终于在豆瓣一个娱乐组发现有人发了他的照片,让粉丝来认领。

    看来楼主并不知道他是谁。

    段骁恩松了口气, 放下手机, 去收拾满满一大袋子的食材。

    海鲜处理起来麻烦, 天色渐暗,佟知隽到家的时候, 段骁恩还差最后一道菜没出锅。

    佟知隽换了拖鞋,溜到厨房,问:“怎么今天做这么丰盛?”

    段骁恩开玩笑道:“为我践行。”

    佟知隽也有压力,只是他没法再说什么,任何安慰的话语到嘴边,都有些不妥,于是他说:“那等你回来,我也给你做大餐。”

    段骁恩一边表示害怕,一边颠勺,颠勺的同时脑袋还往后仰。

    佟知隽觉得好笑,说:“你颠的是勺,脑袋怎么还动呢?”

    段骁恩把香味四溢的菜盛出来,说:“脑袋不动就不会颠了。”

    佟知隽笑得愈发放肆,段骁恩不好意思了,端起盘子说:“你快去换衣服洗手吃饭。”

    “这就去!”但是佟知隽的笑声还是没停。

    段骁恩无奈,“笑多了会变傻的!”

    佟知隽立刻憋回去了。

    吃饭的时候,谁也没再提刚刚的小插曲,段骁恩是觉得不好意思,佟知隽则是怕再忍不住笑,笑傻了就坏了。

    如今段骁恩做饭的本事越来越厉害,无论简单快手的还是复杂麻烦的菜式,他都能轻松把握住,炒菜有锅气,炖汤很香浓,又很合佟知隽的口味,所以吃段骁恩做的饭真的是一种享受。

    “你真的太厉害了,学什么都能有模有样的。我真的怀疑,如果有一天让你去考证开餐厅,恐怕你也能开出爆款餐厅来。”佟知隽一边吃段骁恩剥给他的螃蟹一边说。

    段骁恩还真的认真想了想,说:“好像也不是不行,只是那样需得是把生活重心放在餐饮上吧,怎么也不可能是兼职就做好。比起做饭我更喜欢拍戏,其次是数学,再其次是开车。”

    “你为什么喜欢开车?”佟知隽一直很好奇这个问题。

    开车多无聊啊,在市区就慢吞吞的,可是到了没人的地方,他也不敢飙车,他可怕死,再好的超跑到他手里都是普通的代步工具。

    “噢说起这个,是这样,”段骁恩一边剥螃蟹一边说,“我学车的时候,家里人没管太多,我就装作还没学会,借口练车溜出去玩,太快乐了,知道的我是在开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飞了呢。”

    “就这样?”

    “不止,后来我总是在没什么人的公路兜风,逐渐爱上了疾风掠过的感觉,呼啸的风前仆后继从开了一条缝的车窗处挤进来,我觉得很舒适。”

    佟知隽点点头,怪不得有些时候段骁恩开车会降下一点点车窗。

    不过,关了门窗的车也是密闭空间,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段骁恩不喜欢的环境吧。

    所以降下车窗,透口气,就像被关小黑屋的段骁恩渴望的那样,只要有一点喘息空间也够了。

    后来他们自然而然地把话题转到了杜倚芸收段骁恩为徒这件事上,听段骁恩细细讲完,佟知隽骄傲得仿佛是他自己被赏识一样,说:“真优秀啊,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段骁恩笑着把食指竖在嘴巴前:“嘘,低调。”

    “低调不了呀,迟早会有网友扒出来的,”佟知隽眨了眨眼,“但是网友知不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还是你不用再担心有一天杜老师不再教你了。”

    段骁恩笑得像一只被人顺毛的金毛犬,倘若他有尾巴,这会儿估计已经在摇了。

    由于将要短暂分别,段骁恩和佟知隽喝了一点酒。

    只有一点点,但是他们还是双双红了脸。

    窗外是万家灯火,房间内是温馨迷离。

    他们很有限度地没有继续喝下去,微量酒精的影响有限,只是觉得脸发烫,却并不影响聊天。

    一顿饭吃了好久好久,他们吃饱喝足,段骁恩让佟知隽找个游戏一会儿玩,他则是留在厨房收拾碗筷,一一摆放到洗碗机里。

    不知是害怕分别,还是酒精上头,他们都能感觉到心跳很快。

    色温偏暖的灯光为他们的眼底都染上暖洋洋的暧昧光芒,当两人坐在一起打游戏时,温热的呼吸也逐渐纠缠在一起。

    佟知隽觉得自己将要神魂颠倒,喘不上气来,忍不住反复喝水。

    这次佟知隽挑的游戏没什么剧情,是冒险闯关类,本该是他最擅长的类型,可是他心乱如麻,失误很多次。

    本来段骁恩打游戏的水平就不过尔尔,现下也同样心跳如鼓,失误比佟知隽还多。

    佟知隽觉得这游戏是玩不下去了,一看时间不早了,于是说:“洗漱睡觉吧。”

    段骁恩故作镇定放下手柄,没有吱声。

    关了客厅灯,回到主卧的时候,他们默契地没有说话,自己拿自己的睡衣。

    佟知隽的衣物已经拿到段骁恩家许多了,就放在段骁恩的空衣柜里,他们拿东西的时候手肘不小心碰在一起的一瞬间,仿佛生出了金色的火星。

    体温竟然可以灼热到这个地步。

    他们都知道对方生了怎样的心思,却在对视时同样沉默下来,一同想到了他们约定要等到过年。

    佟知隽抓着睡衣的手紧了紧,嘴唇蠕动片刻,嗓子里干涸了一般。

    段骁恩猜到他想说什么,心里犹豫,但是嘴巴很诚实:“要一起洗澡吗?”

    佟知隽的脑子里“轰”的一声,伴随着阵阵嗡鸣,他身不由己伸手抓住段骁恩的小臂——像是在爱河窒息,将要溺毙,抓住一棵孤零零的稻草。

    殊不知这不是救命稻草,只会让他愈发沉沦。

    段骁恩的呼吸粗重起来,他隐隐期待,却不敢表露得过分明显。

    下一刻,他把佟知隽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走向浴室。

    佟知隽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下次不要公主抱了。”

    明明这句话没什么,但是落入段骁恩耳中,就觉得出奇的柔软。

    “下次我会记得的。”段骁恩说着,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了。

    洗手间和浴室的门都关上,暖风和热水一同让温度升得更高,浴缸里的水摇摇晃晃着涨起来,佟知隽吞咽口水,靠在墙壁上不动。

    段骁恩也害羞,但是一些莫名的本能使他大胆起来,手伸到佟知隽的领口处,帮他解开扣子。

    自从佟知隽住过来,为了方便,都是只用淋浴,浴缸已经许久没有派上用场了。

    淅沥沥的水涨到大半,佟知隽终于绷不住了,整个人都像催熟的番茄一样红起来,靠近段骁恩,嗓音低沉动人:“互帮互助吗?”

    段骁恩吻了吻他修长的脖颈,轻轻应了一声。

    ————————

    翌日一早,佟知隽的生物钟失效了。

    倒也没至于累到起不来床,但是有些事情就是一发不可收拾。

    俩人面面相觑,谁也没说话,然后双双化身催熟的番茄。

    过会儿,段骁恩把佟知隽翘起的头发捋顺,说:“这还只是君子动手不动口,你这就不行了?”

    “谁?你说谁不行?我行的很!”佟知隽窜天猴似的一下子坐起来,精神抖擞。

    段骁恩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你这么生龙活虎,看来是我不行。”

    “不要妄自菲薄,我也没想到你无师自通。”佟知隽笑道。

    “这说明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建设性进展。”段骁恩也坐起来,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

    佟知隽牌复读机重复道:“是的,我们的感情已经有了建设性进展。”他在“建设”二字之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就很微妙。

    段骁恩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一早上刚醒,你别拱火。”

    “你很怕吗?”佟知隽得寸进尺。

    “你不怕吗?”段骁恩咬牙切齿。

    佟知隽狡黠一笑,这次放过了他,去外面公共洗手间洗漱。

    段骁恩忍不住拍了拍胸口,什么叫色厉内荏,他这就叫色厉内荏。

    不管怎么说,他一会赶飞机,是真的不敢太过火,佟知隽倒好,距离上班还有好长时间,才敢任性妄为。

    吃过早饭后,佟知隽来不及送段骁恩,于是在家门口分别时,用力把人抱紧。

    “我会让钟天泽跟你过去,如果需要律师,就跟他说。”佟知隽说。

    段骁恩已经不再惶恐,他清醒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放心,我会尽快回来。”段骁恩坚定地说。

    佟知隽不怕分别,只怕段骁恩受到伤害,努力控制好情绪,他与段骁恩深吻。

    时间差不多了,钟天泽的电话打过来,说到地下车库了,在等段骁恩过去,于是佟知隽挥挥手,二人恋恋不舍地分别。

    钟天泽开车,一路无言,段骁恩在备忘录里记下了很长很长的日记。

    《小卷儿观察日记》终于变成了《恋爱日记》,段骁恩看着备忘录标题,心情就会变好。

    登机后,漫长的时间里,段骁恩翻来覆去地看跟佟知隽有关的一切。

    点开抖音,他唯一的视频下面,还有粉丝在评论区推测把剑抛给他的人是不是佟知隽。

    毕竟佟知隽那天戴了手链,虽然只在视频里模糊地露出了一秒钟的手,但是那条手链是佟知宛给佟知隽的,已经戴了很多年,cp粉很熟悉了。

    十多个小时的航行,段骁恩不知疲倦似的,把手机翻了个遍。

    这趟航班的WiFi不太好,他给佟知隽发消息始终显示发送中,于是没能说上话。

    落地后,段骁恩给佟知隽发了消息报平安,下一刻,他就收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

    第二百二十六章·封建糟粕

    段骁恩非常果断地关机, 然后和钟天泽先在附近找了个酒店。

    他们都能察觉到有人在跟着,但是谁也没说话。

    其实段骁恩不用想,尽管这段时间家里人没有追过来, 但是肯定没有放弃对他的监视。

    入住酒店后,段骁恩思虑再三, 重新打开手机。

    几十个未接电话,他没有理会, 酝酿片刻, 给范宇英发了条短信, 大致内容是,他不希望任何人来找他, 倒好时差他会回家,再见之时就是他离开段家之日。

    过会儿, 范宇英又打了个电话过来。

    这次段骁恩接了,还没等说话, 范宇英就近乎哭喊着问他是不是疯了。

    “我没有疯,我认真的。您二位, 乃至段家,对我的养育之恩, 我无以为报, 你们不希望我给段家丢人, 我也不希望留在家里把您气死,所以不如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谁也别耽误谁。二叔家我弟弟也是杰出的人才, 没了我, 段家也不会缺继承人的。”段骁恩平静地说。

    可能是麻木了吧,他已经不会表现出什么情绪来了, 真的太累了。

    范宇英让他等着,明天她就来找他。

    段骁恩犹豫了一下,说:“别来,您要是来,我就把跟着我的人打一顿偷偷逃走,逃不掉,那我就自尽。”他也不想拿生命来威胁母亲,可是他真的需要时间倒时差,也需要时间做好心理准备。

    范宇英一哽,骂人的话欲言又止,下一刻就开口叫段恒毅过来。

    段骁恩没等段恒毅接电话,面无表情地挂断了,随后故技重施,关机睡觉。

    他跟钟天泽住的是套间,自己手机不能用了,所以让钟天泽帮忙定了闹钟,浅浅睡几个小时就好。

    原本他想的是倒好时差再回家,偏偏家里人从来都是非得跟他较劲。

    几个小时后,他们的房门被敲响,段骁恩知道不是客房,于是就站在门口警告道:“我提醒你们,不要再靠近,否则你们就算是爷爷的人,我也照打不误。回去告诉所有人,我这次回来,是要从族谱上勾掉我的名字,在没了断之前,最好也少管我。”

    作为鸡娃优秀案例、卷王之王,段骁恩当然从小就该学的都学了,身边有个钟天泽,两个人打趴下一群也说不准。

    听到门口的人离开了,段骁恩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就算是下定决心离开,说出这样的话时还是会条件反射般心如刀绞。

    爷爷已经渐渐不管家有些年头了,表面看着硬朗,实际上有不少琐碎的毛病,今天他的话传到爷爷耳朵里,也不知道老人家会气成什么样子。

    时间一点点流逝,段骁恩坐不住,向钟天泽借了手机,联系了自己早就找好的律师,说了自己已经到美国的事,然后又用微信给佟知隽发消息。

    佟知隽没有立刻回复,可能是在休息,于是段骁恩又陷入无止境的发呆。

    太煎熬了,段骁恩疲惫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

    其实他思考人生的时刻很短,从前他没什么时间,遇到佟知隽之后也很少做出重大决定,仿佛他本就该是被摆布的玩偶,明明有自主意识,却没有自主权。

    这次忽然空闲下来,他才忍不住把自己经历的每一件事拎出来做点评,但无外乎就这些——小时候把父母当做一切,盲目崇敬;长大了想叛逆,却恐惧家规森严;再后来勇敢出逃,却被良心折磨得痛苦不堪。

    总而言之,从不果断,也从来都没什么主见。

    按说家人不尊重他在先,他不该愧疚,可是心理反应是难以受到控制的,段骁恩不能理解自己的愧疚究竟从哪里来。

    是像佟知隽所说的那样这叫善良,还是单纯的身心皆被驯化?

    不等段骁恩想通,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是爷爷亲自找上门来了。

    爷爷是上一任家主,段镇辉当年叱咤风云,如今年迈,白发苍苍,端的是不怒自威。

    段骁恩跟范宇英的对话只是说说,人都找上门了,他当然不能自尽相逼,只能无奈地请爷爷进门。

    段镇辉没有拄拐杖,双手交握,扫视了一眼段骁恩,坐到沙发上,语气不辨喜怒:“敢跟你母亲那样讲话了,本事见长啊。”

    “爷爷……”段骁恩不敢坐,默默站直。

    段镇辉微微仰头,“你说的,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的?之前跟着你的,是我的人,现在话还没传开,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后悔。”

    这时候也由不得段骁恩思考会不会伤害爷爷了,但凡犹豫,满盘皆输,只是他的喉咙被堵住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了一下头。

    段镇辉又问了一遍:“我问你,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的?”

    段骁恩微微泄了口气,说:“我认真的。”

    “胡闹!你知不知道离开段家你要经历什么又要失去什么?你父亲说你任性妄为,我当是他气性大,怎想你竟然真的这样!”段镇辉声音高,吼得段骁恩忍不住后退半步。

    静默,持续静默。

    段镇辉看段骁恩没什么反应,眼里露出受伤的神色:“你当真要为了佟家那个小子,离开段家吗?”

    在段镇辉眼里,只当他是为爱情冲动,根本没想到段骁恩承受着这些年累积起来的来自原生家庭的痛苦,因为他觉得,父亲教训儿子,是理所当然的,段恒毅怎么管段骁恩,那都是应该的,作为儿子,段骁恩怎么可以对父亲不满呢?

    段骁恩很无奈,原来爷爷也不会反思,甚至有心思感到难过,觉得是他放弃了这么好的家庭。

    “我铁了心要离开,明天我会回本家,无论如何,非走不可。”段骁恩目光空洞地说。

    段镇辉的眼里已经有了泪水,他捂着心口说:“你知不知道,几百年来从未有人离开段家,是因为家规里写着,想走,就要受五十杖家法……根本就没有人活到五十杖过后啊!”

    段骁恩也是头一次听说,心头一颤。想过可能会受些皮肉之苦,却没想到这样严重。

    可他去意已决,头脑发热,一时竟嗤笑出声:“封建糟粕。”

    段镇辉气得猛地拍了一下沙发扶手,“段逐墨!”

    段骁恩仍是没什么表情,定定看着,仿佛根本没把家法当回事儿。

    “当真要走到这一步吗?爷爷可以帮你跟你父亲说,让他不再逼迫你和女人结婚,这样行不行?全家人都对你寄予厚望,你舍得让大家失望吗?爷爷……”段镇辉还想说,可是他看着段骁恩不为所动,忽然就什么也说不出口了。

    从前家里最听话的孩子,几乎不闯祸,不叛逆,对父亲无条件顺从的孩子,不再是孩子了。

    无论是好言相劝还是道德绑架,都不能让他动摇了。

    段骁恩咬紧牙关,生怕自己流露出对爷爷的心疼,也怕自己掉眼泪。

    说到底,爷爷从前只是事不关己,伤害他最多的还是父母,跟老人无关,他做不到完全平静地对爷爷说出更残忍的话,唯有缄默不语,聊表坚定。

    段镇辉心情复杂,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变成了这样,既失望又心疼。

    “你叫爷爷怎么办啊墨宝?爷爷怎么舍得眼睁睁看着你被打森*晚*整*理死?你再想想呢?你若是真的因此送命,佟家那个孩子不也是失去了爱人?总有两全的办法,不要这么极端……就现在,我段镇辉承诺,只要你肯收回之前的话,好好地做你的继承人,爷爷就为你和佟知隽举办婚礼行不行?”段镇辉举起手来立誓。

    他心里很乱,活这么大岁数,他从未如此失魂落魄过。

    段骁恩摇摇头:“死了我也认了,我说了,我就是要离开段家,爷爷请回吧。”

    他原本是想过,是不是可以为了爷爷而妥协,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在没有任何法律效益的区区家法面前,爷爷想的不是弃家法于不顾,力图保全他,而是在想,如果他不妥协,他就真的要被打死了。

    多可笑啊,都到这时候了,爷爷竟然还在想着家法啊,原来所谓最疼爱的孙子,也不过如此分量,甚至比不过不知道传了多少年的几十页破纸。

    段镇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段骁恩说得出的话,理智已经逐渐崩盘,反复絮叨着,让他再想想。

    但段骁恩不会再想了,他干脆地把段镇辉扶起来,也不管爷爷要不要走,就把人连拉带拽送出了门。

    关门时,段骁恩只留给段镇辉一个有些冷漠的眼神:“爷爷回去吧,明天我回本家。”

    段镇辉敲了一会儿门,始终得不到回应,几分钟后就离去了。

    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段骁恩手脚都被抽空了力气似的,靠着门坐了下来,瘫软着身子,无声地痛哭。

    也不知是哭他从未被任何家人理解,还是在哭自己无可奈何地伤害到了爷爷。

    总之就是很难过,眼泪自然而然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了。

    他当然不会认命,任由自己被打死,但是这个家,他是非离开不可。

    哭够了,心里做了一番盘算,还没擦干眼泪,就听房间里钟天泽叫他,说佟知隽回消息了。

    这会儿国内是清晨,段骁恩知道佟知隽一定是第一时间就回复了,心里奇迹般地平静了许多。

    深吸一口气,又去洗了一把脸,段骁恩才管钟天泽借了手机,跟佟知隽打电话。

    本来他是想视频的,但是怕佟知隽看出来他哭过,只好作罢。

    “我起床了,你呢?”佟知隽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钟天泽没有把段骁恩跟段镇辉的对话告诉他。

    没有耳机,只是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段骁恩心里熨帖。

    “我倒时差,没睡多久,一会儿就要睡觉了。”段骁恩缓缓说道。

    佟知隽听他声音有些不对劲,心里有了些揣测,于是说:“我们视频吧,你在酒店吗?网络应该还可以吧?”

    段骁恩怕佟知隽生疑,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挂断电话,重新接起微信视频。

    佟知隽隔着微信自带的美颜滤镜,都能察觉出段骁恩的神情不太自然,眼睛有些肿,有些红,看起来像是哭过。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佟知隽装作随口一问。

    段骁恩只好开演,不满地瘪了瘪嘴,说:“别提,我刚刚洗澡的时候,沐浴露进眼睛里了,特别疼,用水冲半天都觉得刺痛。”

    “这样啊……”佟知隽点了点头。

    就在段骁恩以为骗过了的时候,佟知隽笑出声来:“段骁恩你挺能演啊。”

    坏了,佟知隽对他了如指掌,糊弄不过去了。段骁恩心道不妙。

    第二百二十七章·没有原因

    佟知隽就这么盯着他, 段骁恩很快就缴械投降,说:“跟爷爷见了一面,我有些难过。”

    虽然佟知隽不能跨越太平洋给远在美国的段骁恩一个拥抱, 但是他总有办法快速让人开心起来。

    安慰一番后,佟知隽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 说:“我Switch的OLED屏幕又烧了,真就是一整个无语住, 我是真的不长记性。”

    段骁恩弯起眼睛, “那之后我帮你注意着点, 提醒你不要长时间让屏幕处于一个画面。”

    佟知隽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缩在白色的被子里,说:“但凡我记得玩完及时收好……以我这个脑子是不指望了, 所以全靠你啦!”

    段骁恩欣然同意。

    由于段骁恩没睡多久,现在已经困了, 所以他们没聊太久就挂断了视频通话。

    深夜,段骁恩做了很多梦, 一直睡不安稳,凌晨的时候突然惊醒了。

    他梦到自己的小计俩没用, 真的被打死在本家, 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任何人为他说一句话。

    耳边只剩下有节奏的棍棒声, 梦里的疼痛使现实的他感同身受,远在中国的佟知隽没有来, 而近在眼前的亲人一脸无奈但分外冷漠。

    于是他醒来时, 紧紧抱着被子。

    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木头人睡姿竟然破功, 他把一团被子搂在怀里,像是渴求佟知隽的体温, 也像是在梦里凄惨地趴在地上。

    浑身冷汗浸透了睡衣,段骁恩疲惫地爬起来洗漱更衣,然后就坐在床边,看着落地窗外的天色一点一点亮起来。

    人的本能是规避痛苦,段骁恩承认,自己确实是害怕的。

    只是比起自由,未知的危险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跟钟天泽沉默地吃过了早饭,他们一同去往段家本家。

    段骁恩家是后来特意在山上买的地,但是家族的本家在其他地方,同样是在山上,只是房屋基本都空置着,也不是别墅,而是三进门的四合院。

    他们在山脚下车,上山的一路上都能感觉到被暗中观察着。

    段骁恩努力镇定下来,他已经提前跟律师说过了时间地点,所以就算最坏的状况发生,他至少人身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走到门口,列队的保镖就上前来钳制住段骁恩,钟天泽要动手,却见段骁恩用手比划了一个他们约定好的暗号,只好退后不做阻拦。

    进入内院,段骁恩被送去了东厢房,门一关,上了锁,也看不见里面有没有什么别的人。

    钟天泽不能轻举妄动,段家的保镖要把他也带到某处,他心知这是不想他插手,于是冷着脸问:“佟家的人,你们也敢动?”

    几名保镖耳语片刻,一个领头的站了出来:“不知您尊姓大名。”

    “我姓钟。”钟天泽说。

    十多年前,跟在佟丰年身边的保镖就姓钟,只不过后来车祸身亡,那人的儿子似乎就从小生活在佟家,难不成就是这一位……?段家的保镖只稍稍思考几秒,便换了一副表情,说:“钟先生请先移步别处休息,今天段家有家事,望您不要插手。”

    钟天泽没有反驳,平静地跟着人走了。

    只这么会儿工夫,他就把目所及处的所有布景摆设和路径都记在了脑子里,待会儿兴许大有用途。

    段家的保镖让他不要插手,但他就是来插手的,原本这事儿,佟知隽交给谁都可以,偏偏让他来,也有让他代表着佟知隽的态度的意思。

    一直没有段家的主人露面,直到临近中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

    钟天泽把窗户推开一个缝隙,可以听到外面的人在交头接耳,想来段镇辉是要来真的,不然也不会把段家人都叫回来。

    日头升高,渐渐听不到什么交谈的声音了,钟天泽知道,差不多是要开始了,也没从门口走,去触看门人的霉头,他直接从另一侧的窗户出去,攀着墙壁翻上房顶。

    另一边,祠堂开了门,段家按长幼尊卑坐在祠堂门口两侧,没有人再交头接耳,但大家眼神互相交流着,显然是不敢置信。

    段镇辉坐在主位,其下是他的三弟段镇堂,再往下就是段恒毅和范宇英,然后依次是段恒毅的弟弟妹妹们,最后是跟段骁恩同辈的人。

    浩浩荡荡坐了几十号人,段镇辉忍不住看了一眼天上,已是深秋,阳光却依旧灼热刺目。

    “把段逐墨带过来吧。”段镇辉颇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段骁恩还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任由保镖把他押到祠堂门口。

    在被送到东厢房之后,他只是被锁在属于他的房间里,里面没人,当然,也没有人过来探望。

    祠堂里供着段家列祖列宗,缭绕的香让人有些头晕目眩。

    段镇辉看了一眼段骁恩,忍不住蹙起眉头:“还不跪下?”他是存着给段骁恩留活路留面子的心思的,只要段骁恩顺从一点,表面功夫过得去就行,但偏偏段骁恩好像并没有什么自觉。

    段骁恩的心在一点一点变得冰凉,一条腿一条腿弯折了下来,跪在道路中央。

    弯折的不是他的腿,而是他本就稀薄脆弱的希望。

    已经把家里能回来的人都请回来了,没有退路了,段镇辉只能依照流程问话:“今有段氏不肖子孙段逐墨,自愿离段家而去。来者可是段逐墨?”

    “是。”段骁恩蜷了蜷手指,如此作为众人视线中心的滋味儿可比社死严重多了。

    “因何而提出离开段家?”

    “没有原因。”

    段镇辉一拍椅子扶手:“好个没有原因!”他本以为段骁恩会说,是因为段恒毅不同意他跟佟知隽在一起,那他说情一番,兴许有一丝丝转圜余地,偏偏段骁恩不领情。

    段骁恩没再说话,他没睡好,看起来不是很有精神,但眼睛亮得惊人。

    段镇辉挥挥手,段骁恩的四叔段恒双庄重地捧着一本册子走过来,站在段骁恩面前宣读家规:“家规第五十四条,若有直系子孙欲与段家断绝关系,当受五十龙脊杖,放弃继承权,赔偿所有栽培花销,并永远不得再回段家,与家人相见。”

    “你听清楚了吗?”段镇辉问。

    “听清楚了。”段骁恩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去吧。”段镇辉对段恒双挥挥手。

    过会儿,作为这一代主管家中赏罚的段恒双,捧着龙脊杖回来。

    龙脊杖,是段家的家法。百年老树被打磨成直径约四厘米的棍状,两头分别雕成龙和立体的段家家纹,中间一米有余的部分,厚厚地绕了不知多少层瑰丽又坚硬的合金,这金属外壳是几十年前新加上的,这象征着段家因金属再次发达,具有特殊意义。

    当段恒双真的站定在段骁恩身旁时,始终一言不发的范宇英终于失态地哭出声,拍着冷脸的段恒毅,想让他拦一拦。

    段骁恩不可避免地心里刺痛了一下。

    这些年来,范宇英对他严则严矣,却也确实是比段恒毅心疼他许多的。

    脑子里想着,嘴上已经不由自主轻轻喊了一声“妈”。

    范宇英声泪俱下:“墨宝,你怎么就这么轴啊!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叫我怎么不心疼……跟爷爷认个错,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妈妈再也不管你喜欢谁了行不行?”

    她想要去抱段骁恩,却被段恒毅一把拉住。

    段骁恩没有出声,喉咙发紧,一时觉得好荒唐。

    段镇辉扫视过所有人的神情,也忍不住说:“段逐墨,你真的想好了吗?”

    段骁恩收回看向父母的目光,“想好了。”

    伴随着范宇英撕心裂肺的哭声,段恒双举起龙脊杖,重重落在段骁恩的脊背上。

    远处房顶,终于找到地方的钟天泽并没能及时拦下来,他从房顶跳下来,见谁阻拦就跟谁动手,场面混乱了起来。

    但段家人都很能坐得住,仍旧是冷漠地看戏,段恒双又是一杖落下。

    段骁恩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脑袋里也混沌了起来,再次被打得向前倾倒,用手撑住地面,片刻,挣扎着重新跪得笔直。

    周遭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了似的,哭声,打斗声,倒吸冷气声,都离他遥远了起来。

    段骁恩此时甚至在想,被家里主仆上下百来号人围观挨打真的好丢人啊。

    但是没关系,离开段家之后,他就自由了。

    他再也不需要担心跟佟知隽谈恋爱会让佟知隽受到来自家人的恶意,也不用担心父母会对佟知隽指指点点。

    因为他们以后也管不着了。

    又是凌厉的一杖落下,段骁恩觉得自己意识有一些模糊,为了避免意外发生,不得不咬着舌尖,保持清醒。

    这一次,他撑在地上很久很久,短暂又漫长的三分钟过去,他才重新直起身子来。

    没有什么能使他倒下,今天弯下膝盖是出于对段家祖宗的敬与愧,但他不能允许自己弯下脊梁。

    此刻段骁恩在赌,赌爷爷会心软。

    虽然用自身受伤作为代价测量人心很蠢,但是爷爷俨然就是他对段家的最后一丝丝希望。

    从前和蔼的爷爷,看向他时,眼里带着殷切期盼,如果到这地步,爷爷仍旧觉得所谓家法重要过他最疼爱的孙子,那真的太可笑了。

    段骁恩给出的限度是五杖,如果五杖过后,爷爷还没有叫停,那就别怪他造反了。

    届时他会反抗,律师差不多也该赶到了……

    又是熟悉的风声。

    这次却不一样,身后闹哄哄一片,有人哗然而起,紧接着,落在段骁恩身上的力道竟小了些许。

    段骁恩撑在地上,稍稍喘息,带着惊异回头。

    那是怎样一副场景啊,向来穿得一丝不苟的佟知隽,因为打了架而衣衫凌乱,被两个保镖抓着,却很快摆脱,他猩红着眼睛,眼里还带着泪,而看到自己回头的一瞬,还是勉强地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步伐小心且颤抖地走到他身旁。

    段骁恩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眼泪滴落,连成一串。

    他嗓音沙哑,气若游丝:“小卷儿……”

    第二百二十八章·我冷血吗

    佟知隽在跟段骁恩视频通话过后, 立刻就买了机票。

    原本他觉得,有钟天泽在,应该足够了, 但是他看到段骁恩哭过,忽然才意识到, 事情比他想象中严重许多。

    漫长的时间里,他在飞机上反复设想着自己会遇到什么状况, 落地后他联系了钟天泽, 为了不被段骁恩察觉, 他都是发的短信。

    一来二去,他得知状况, 立刻赶往钟天泽给他的地址。

    最后一条信息,是本地时间十一点多, 钟天泽急切地告诉他快一点。

    佟知隽已经超过十八个小时没合眼,他心焦, 也顾不得答应了段骁恩不会插手了,更等不及佟家在本地的保镖追上自己了, 孤身上了山。

    有人敢拦,他就动手, 到了门口, 段家保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怕给打出事儿了,于是那些保镖拦人也束手束脚, 佟知隽这才一路冲到段家祠堂。

    当看到段恒双手中的棍子再次打向段骁恩时, 他用上自己有生以来最快的奔跑速度, 想要抓住那棍子。

    可惜还是没抓到,反而被携着风声呼啸而来的棍子打到手指。

    佟知隽近距离真切听到那击打声时, 耳朵里似乎有一声可怖的啸叫,头也针扎似的疼。

    他只是被擦到手指,就疼得仿佛骨头要断掉,那段骁恩……

    不多细想,佟知隽就要扑上去挡住,却在下一刻被保镖拉住。

    恶狠狠挣脱,走到段骁恩身边时,他看到段骁恩动了动嘴唇,似乎在叫他的小名,可他听不清。

    时间凝固了似的,佟知隽木然地蹲了下来,不敢触碰他的背。

    单薄的衬衫已经破了,能看到里面的皮肤呈深紫色,虽然不见血,恐怕却比流血更严重。

    “段哥……”佟知隽说不出多余的话,已经觉得心疼到窒息。

    段骁恩这时候了,还用眼神宽慰佟知隽,然后小心翼翼握住了佟知隽的手。

    段恒毅看到佟知隽就来气,看到段骁恩跟佟知隽这么好,甚至要为了他背弃自己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就更加恼火,一时脸红脖子粗,也说不出话来。

    范宇英却已经忍不住了,快步走过来,跪坐在地上,双手捧着段骁恩的脸:“不要这样了好不好?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别再让妈妈心疼了好不好?”

    段骁恩抬眼看着范宇英的脸,下一刻就把目光错开,他看到不远处的爷爷也站了起来。

    “我就是死在这,也非走不可。”段骁恩说得极缓慢,却也极其坚定。

    佟知隽有点搞不清状况,不可置信地倒吸一口冷气。

    死在这儿?段家究竟想怎样?

    然而下一刻,段骁恩的手指轻轻在佟知隽掌心内勾了勾。

    佟知隽心领神会,猜到了段骁恩想要干什么。

    但是他怎么这么傻呢?

    别拿柔软的心去试探铁石心肠,明明会流血的啊,明明到最后痛苦的只有段骁恩一个啊。

    段镇辉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他陷入两难,一面不想擅自更改执行了几百年的家法,一面又舍不得自己的亲孙子非死即残。

    当院子里完全沉默下来的时候,段镇辉知道,选择题交给他了。

    看着佟知隽和钟天泽与段家保镖打斗造成的混乱,看着被叫回来的段家子孙或惊讶或冷漠的表情,最后目光落回疼得大汗淋漓的段骁恩身上,段镇辉终于叹了口气,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段氏苍松祖第三十七世裔孙段逐墨,依照家法第五十四条执行完毕,从此天各一方,与段家再无干系。”段镇辉的声音铿锵有力。他最后还是选择糊弄过去,这样算是既能保全段骁恩,又没有让家法的公信力折损,往后谁议论,也只当是他段镇辉徇私。

    段骁恩听完,终于笑了。

    他笑得很开心,仿佛没有比离开段家更开心的事情了。

    落在段家人眼里,这笑容刺目又残忍,可是比起段家封建古板的规矩,又怎么能算得上是残忍呢。

    佟知隽和钟天泽以及刚一进门就被保镖钳制住的律师一同把段骁恩带走了,去往最近的医院。

    段家没有任何人跟上来,人群尽散,仿佛好戏收场。

    在上了车后,段骁恩就昏迷了过去。

    佟知隽把人抱在怀里,怕碰到他的伤,想查看又怕自己看不下去,最后无奈地靠着椅背小憩。

    进了医院,做完检查,佟知隽得知段骁恩的脊椎并未受到什么损伤,总算松了一口气。

    若是伤了骨头或者神经,那段骁恩这辈子就算完了。

    只是过于骇人的几道紫色淤伤,夹杂着细密的皮下出血点,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好的,被打破的衬衫已经脱掉了,为了避免压迫背部,段骁恩只能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佟知隽已经哭到流不出眼泪了,坐在床边握着段骁恩的手,静静看着沉睡的人,脑袋也很沉。

    这里是一家不算大的私立医院,他们在单独的病房里,佟知隽有陪床可以睡,可是他不想松手,于是最终就坐在凳子上,脑袋搭着段骁恩的床沿睡着了。

    天色变暗,房间里没有人打扰,窗外的月亮高悬,已经快要满月了,明亮皎洁。

    段骁恩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月亮,以及沐浴在月光下沉睡的佟知隽。

    来不及习惯性地细细端详佟知隽的脸,病房门就被敲响。

    “进。”段骁恩的声音不大,怕把佟知隽吵醒。

    来人是段逐风,他看到佟知隽在睡觉,于是也放轻了脚步,小声跟段骁恩说话。

    关心一番后,段逐风自嘲地笑道:“我看也有几个哥哥弟弟对家里不满很久了,包括我,却没一个人敢做出跟你一样的举动,甚至还得为了合群,板着一张脸,更不可能跟自己父母多透露半个字看法。”更何况他父亲就是段恒双,家里一切赏罚均是父亲经手,他哪里敢呢。

    段骁恩只笑笑没说话。

    如果不是有佟知隽,别说有没有勇气反抗,就连反抗的想法都不会有吧。

    聊了一会儿,段逐风说怕被人发现自己偷偷来看望他了,便立刻走了。

    门被关好,没多久,佟知隽就缓缓抬起头来。

    “你醒啦?”段骁恩笑着抬手摸了摸佟知隽的头。

    佟知隽瘪瘪嘴,想哭,但是眼泪哭干了,只能蹙着眉头嗔怪:“你真的吓死我了……”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我就自由了,再也没人能管我了。”段骁恩的拇指擦过佟知隽眼底,由于又是困又是哭,漂亮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桃子,眼下还有淡淡的黑眼圈。

    还不等佟知隽说什么,门再次被敲响。

    这一次来人是二叔的儿子段逐轩。

    佟知隽借口饿了,去买吃的,给二人留出独处空间。

    看佟知隽一走,段逐轩本性暴露,坐到段骁恩跟前,说:“哥你可太牛了!要不是怕我爸,我恨不能给你磕一个。”

    “你说话注意点,往后破担子交给你了,再口无遮拦,你就完了。”段骁恩瞪了他一眼。

    “你还敢说!气死我了你个自私鬼,我还没玩够呢就不得已变成第二个你,我活不活了。”段逐轩鬼哭狼嚎。

    段骁恩轻笑,没有吱声,毕竟他走了,“受害者”就顺延成了段逐轩。

    不过段逐轩也能理解,嚎够了,就叹气道:“我没想到大伯能那么狠心,你走了也好,毕竟现在这日子确实也不是人过的。”

    “小点声,当心被抓到,现在我可不能再见段家人呢。”段骁恩提醒道。

    段逐轩只好压低声音,说:“刚刚我在外面看到段逐风了,他也来看你了?”

    “嗯。”

    “算他有良心,不然只能让他父债子偿了。”

    “啧,还是不长记性,让你四叔听见了,也揍你一顿?”

    段逐轩立刻噤声。

    他是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溜出来的,不能久留,于是也很快就要走。

    可能是觉得这一别,往后兄弟之间恐怕再没什么机会相见,动作都慢了些许,于是当他穿好外套打开病房门时,正好碰见要敲门的段镇辉。

    爷孙俩打个照面,大眼瞪小眼,本来不该出现在这儿的人出现了,只能心照不宣装没看见,互相保守秘密。

    随后段逐轩带着满脑子优美的中国话逃也似的离开,段镇辉则是坐到了方才段逐轩坐的位置上。

    段骁恩起初没说话。

    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谢谢爷爷?可是段镇辉早干什么去了?保持愤怒?可是段骁恩又不好意思这么狠心。

    但是段镇辉同样不说话,最后只能是段骁恩先开口,平淡地打了个招呼:“晚上好。”

    段镇辉心里一揪——段骁恩不再喊他爷爷了。也不再能喊他爷爷了。

    “晚上好。”段镇辉落寞地说。

    段骁恩看着他的神情,忽然觉得爷爷好像老了,只是转眼工夫,就没什么精气神儿了。

    又是漫长的沉默,段镇辉忽然说:“你父母打算离婚,你母亲说,这样他就跟段家没关系了,想怎么看你就怎么看你。”

    段骁恩眨了眨眼,平静地说:“跟我没关系。”

    可是他心里想的却是他们最好别离,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段骁恩是知道母亲关心他的,可是他心里有疙瘩。

    范宇英曾说实在不行让他找个女孩结婚糊弄过去,然后他私下随便怎么喜欢男人她都不管。

    当时段骁恩真的很困惑,母亲自己就是女人,怎么说得出让别的女孩嫁过来当同妻的话?

    在范宇英眼里,他不是不能喜欢男人,而是不能不给段家留下后代。

    所以段骁恩就知道了,其实母亲和父亲都是一类人,永远不能指望他们真的理解自己。

    “墨宝,那到底是你父母啊,你不能这么冷血。”段镇辉叹息道。

    段骁恩笑了:“我冷血吗?我和你们流着一样的血,我们并没有什么差别。”

    段镇辉像是被戳痛了良心一般,整个人都震撼了一下。

    确实,确实没什么差别。

    良久,段镇辉握住段骁恩的手,轻轻抚摸着,说:“这样的家庭不该困住你,能够放肆一回,为自己爱的人奋不顾身一回,虽然出格,却也不该不明不白死了。祝你往后前程似锦吧,爷爷得走了。”

    他还是没懂段骁恩想离开段家不仅仅是为了佟知隽,可是段骁恩也懒得解释了,只平静地露出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再见。”

    段镇辉并没有如愿以偿地再听到他唤一声爷爷,于是叹息着离去。

    第二百二十九章·没有外人

    佟知隽回来的时候段骁恩仍然趴着, 听到动静,才转头看向佟知隽。

    “买了什么吃的?”段骁恩问。

    “逛了一圈,没有看到喜欢的, 就打电话给我家里人,待会儿送过来。”

    佟家的产业遍地开花, 时常有人到这边出差,所以也有随时候着的住家保姆听从差遣。

    段骁恩看佟知隽坐过来, 下意识撑着床, 缓缓坐起来, 俩人面对面片刻后,段骁恩说:“比我想象中后果严重些, 恐怕要耽误《磐石》开机了,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 ”佟知隽叹息,“但是我还是要说你, 我能理解你,可是赌一群你已经失望的人会对你心软, 真的太傻也太冲动了。”

    段骁恩慢吞吞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可能就是不甘心吧。之后我不会再和段家有任何关系了,合同也让律师处理, 现在算是彻底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吧。”

    佟知隽认真地“嗯”了一声。

    沉默两秒, 佟知隽又说:“对了, 那个私生,已经查清楚了, 是一个小公司的领导指使他干的, 其他私生没问题, 确实就是比较疯狂,拿刀伤人的私生是故意混进去的, 以前也恶意拦过其他明星的车。之前有一次江洋渡也遇到过,险些出了车祸。”

    “怎么判的?”

    “故意伤害罪,不过由于没有造成太大损伤,判得不重,指使他伤人的也一样,而且还在打官司。我想了一下,一个小公司的领导层,没必要对其他公司的明星这么大恶意,估计是替罪羊吧,无论什么结果,都很难抓出真正的幕后黑手,只能再慢慢查。”

    段骁恩点点头,这件事确实无奈。其实如果要真的只是个私生,反而好办很多,怕就怕有藏在暗处的阴谋诡计,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朝着人招呼过来。

    佟知隽看了一眼时间,说:“之前的药膏吸收差不多了,我给你涂药吧,护士教过我怎么用了。”

    段骁恩应了一声,慢慢转身,问:“我多久出院?”

    佟知隽看着狰狞的棍伤都忍不住“嘶”了一声,一边把药膏挤到手上一边说:“按理说随时都可以,不过不急,这家医院比较偏,床位够多,所以明天等我家保镖过来接我们再出院。”

    冰凉的药膏涂到背上,段骁恩虽然没有呼痛,但是佟知隽看得到他的肌肉瑟缩了一下。

    “如果疼就跟我说,又没有外人,我可以轻一点。”佟知隽说着,就放轻了动作。

    段骁恩没说话,默默咬紧牙关。

    四叔虽然已经五十几岁,但健壮得很。没有伤到脊椎,是四叔没有奔着要他的命去,然而就算没下死手,壮硕的人总是没轻没重的,如果真的捱完那五十杖,没死都是血条够厚。

    后背涂完,佟知隽又换了另一管药膏,叫他转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卷起裤腿。

    “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那点黄金是不是早磨没了?”佟知隽的语气意外的平静,平静得不像是开玩笑。

    段骁恩看着白色的药膏一点一点被纤长的手指涂到他红肿的膝盖上,无奈地答道:“家里规矩,天地君亲师是必须要跪的。噢我想起小时候,过年要给长辈磕头,见完一圈亲戚,红包是收到了,人也累惨了,回家腿都软,睡觉都比平时早,然后开学我就问起同学走亲戚累不累,那时候我才知道别人拜年不用磕头,给我羡慕坏了。”

    真的逃脱了,这些每每回想起都会觉得难过的事实,忽然也没有不好说出口了。

    “辛苦你了,你家亲戚好像还挺多的……我小时候就不走亲戚,从来都是亲戚来我家,据说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拜年就不用磕头了,不过我也不太了解。以后过年你就跟我过,也不要再早早溜走,说不准来我家的长辈,还得给你这个小辈包红包呢。”佟知隽说完,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段骁恩。

    段骁恩的心融化了似的,说:“我都是该给小孩发红包的年纪了,收什么红包?”

    “诶,那不能这么说,我家是无论多大都有红包,连我妈妈都会收到爷爷辈的人发的红包呢。”佟知隽笑道。

    不知不觉聊了很久,有阿姨过来送饭,吃过饭后,他们还是睡不着,于是偎在一起畅想未来。

    放在从前,承诺“永远”,可能是不切实际,但现在,段骁恩心里踏实,自然可以自信地为自己未来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加上佟知隽的名字。

    第二天,佟家的保镖来接人,段骁恩出院,跟律师见了一森*晚*整*理面,然后住到了佟家在这边购置的别墅。

    佟知隽偶尔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但是并不算特别忙,给郁川野等人报了平安后,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陪段骁恩。

    几天后,有两件事情需要佟知隽亲自回去处理,只是段骁恩的伤还没完全好起来,考虑到飞十多个小时只能坐着,段骁恩会很不容易,于是佟知隽让家里申请了航线,他们乘私人飞机回家。

    短暂休息几个小时,佟知隽也没工夫倒时差了,叫段骁恩安心等他回家,然后立刻联系了要见的人。

    短短两天见了不少大人物,佟知隽带着一身疲惫回到公司。

    两个月以前,雪杳兮找到了合心意的编剧,《闻侠说》的改编工作非常顺利,可是拍摄许可证被卡了,好长时间没有动静。

    问了一圈,总算有人勉为其难透了个底,说是嘉悦传媒授意。

    从前燕济裴有手段让《怎么忽然倒了霉》一再推迟定档,那是皮肉生意换来的,现在嘉悦传媒,可就不一样了。

    苏郑东这种地位的人,当然不可能为了给阅微使绊子而跟燕济裴走同样的路,他那是真的手伸得长。

    如此官方如此严肃的工作,苏郑东都能插一手,看来这个对手真的比佟知隽想象中强大。

    可是他算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阅微的传统就是够疯——佟知隽当即就决定发微博阴阳怪气一波。

    @佟知隽[V]:小明的爷爷不到六十岁就死了,原因是只手遮天,管的太宽,无拘无束,落入法网。

    要是别人这么干,对苏郑东来说肯定没用,娱乐圈就是好人找好瓜,臭鱼找烂虾,谁在微博说什么,网友都已经不太信了,实在是网友先入为主相信一个人被骗了太多次。

    可是佟知隽不一样,网友是真的信他说的东西,也不知道是因为大家都能感觉出佟知隽本就追星,所以不屑于娱乐圈资本家那一套,还是因为大家单纯的三观跟着五官跑。

    总而言之,佟知隽微博一发,评论区就在猜他是内涵谁。

    苏郑东那边怕佟知隽真的发疯,直接把事情抖出来,就算佟知隽没有实锤,到时候以嘉悦传媒的名声,再怎么洗都洗不白了。

    因此在佟知隽根本拿不到实质性证据的情况下,只是发了个微博,苏郑东就松手了,当天下午《闻侠说》的拍摄许可就下来了,动作快到难以置信。

    除了这事儿,再就是《磐石》的casting团队吃回扣,往剧组塞人。

    证据确凿,但是该团队嘴硬,死活不认,还威胁剧组其他工作人员说,他们是大公司的casting团队,最好不要跟他们对着干。

    佟知隽不听狡辩,看完证据,果断地说:“解约,让他们回他们的大公司去吧。”

    于是就解约了。

    只是这个团队塞进来的人太多,佟知隽也拿不准主意,于是只能先暂停跟这部分演员走合同,辛苦杜倚芸费心重新筛选能用的人。

    给casting团队塞钱这种事情其实在娱乐圈很常见,不是每个人都有戏拍,戏份不多的配角,在大家实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casting团队当然更喜欢那些“会来事儿的”,也就是肯掏钱的。

    佟知隽能够理解一些底层演员想要得到机会,可是这不公平,所以纵使竞演的演员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被选中要么看运气要么看钱,他还是不能忍受。

    把事情处理完,佟知隽终于稍微闲下来一点点了,回家的时候,看到段骁恩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影一边练扇子。

    “这么闷在家里好几天,你无聊不无聊呀?”佟知隽觉得疲惫一扫而空,凑过去在段骁恩脸上亲了一口。

    段骁恩深呼吸,然后说:“一点也不无聊,这里连空气都是自由的味道。”

    只要离开段家,在哪儿都是自由。

    佟知隽笑了,段骁恩又凑近,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说:“你的嘴巴也是自由的味道。”

    “啊!你怎么这样!”佟知隽遭不住,捂了一下脸。

    段骁恩尝到了自由的味道,就想继续索取,佟知隽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最后也不知怎么,亲着亲着,就变成了佟知隽躺着段骁恩趴着。

    佟知隽环住他的脖子,说:“你要君子动手不动口吗?”

    段骁恩用脸颊贴了一下佟知隽,说:“君子动手也动口。”

    “你疯了?你伤还没好!”佟知隽的理智及时上线。

    段骁恩有些不情愿地抿了抿唇,然后把人抱起来,说:“那这次听你的。”

    佟知隽依旧搂着他的脖子,显然段骁恩记得上回他说的话,没有公主抱,而是把人竖着抱起来,甚至是双手环着他的腰,把他举得高高的。

    他们还没高兴几秒,“咚”的一声响传来,段骁恩感觉到阻力,下意识倒退两步,而被他抱着的佟知隽则是捂住了后脑勺,大声叫道:“段骁恩,你谋杀亲夫!”

    猝不及防地撞了门上方的梁,佟知隽直接就没了兴致。

    他想了半天,觉得不至于啊,不就是又双叒叕没开荤吗,段骁恩何至于此?

    而他却不知道,段骁恩也冤枉啊,他只是单纯的过于得意忘形,实在是没办法分心注意门的高度。

    第二百三十章·影帝下凡

    连续几天忙得脚不沾地, 接下来一段时间,佟知隽总算清闲一些。

    他本意是看段骁恩一个人在家很无聊,所以尽可能都是准时下班回家, 结果有一天他忽然发现,段骁恩好像并不闲。

    “不是吧?郁哥又给你接新戏了?”佟知隽看了一眼段骁恩手里的剧本。

    “没有, 是之前网瘾宅男那个角色戏份改了一些,这个剧组刚开机, 大概下个月需要我抽一天时间去拍。”段骁恩说。

    佟知隽点头, 又问:“那你的伤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 《磐石》快开机了,你怎么办?”

    “开机我不会缺席, 我已经跟师父说清楚状况了,通告单还没改好, 明后天应该就能拿到新通告单了。”段骁恩说。

    《磐石》有两个拍摄地点,一部分是在金昌取景, 拍摄西域部分,中原的戏则是在横店拍摄。

    佟知隽有些担忧, 这部剧打戏太多了,段骁恩不完全好起来, 肯定是没法正常发挥的, 也不知道杜倚芸会怎样安排。

    “还有就是, 赵予西给我看了个新剧本,叫《救生舱门》, 你知道这个本子吗?”段骁恩问。

    “嗯?他没跟我说啊, 怎么回事?”佟知隽不插手签约编剧的工作, 所以不清楚。

    “他跟戚卉一起写的,已经写完了初稿, 科幻电影,不过科幻只是背景,目前看下来还是更侧重对人类行为与感情的探讨。”段骁恩说。

    佟知隽挠挠头:“赵予西怎么跟戚卉混一起去的?还有,这俩人不都很忙吗?这就是传说中的触手怪?”

    段骁恩笑道:“我也不知道,总之赵予西问我对男主角感不感兴趣,我挺喜欢的。”

    “虽然剧本我没看,但是你喜欢你就试试呗,不用什么都跟我报备。”佟知隽抬手捏了捏段骁恩左边耳垂,完全长死的耳洞只留下了一个不太深的点点。

    今时不同往日,曾经段骁恩满心思逃避家庭,没心情审视自己对优质剧本的需求,也没兴趣在这个行业里做出成就,但是如今段骁恩有了拿奖的目标,肯定会很重视自己的每一部戏。

    佟知隽到底是外行,现在已经无需他多嘴了。

    段骁恩把手里的剧本放下,说:“我挺喜欢,但是纪总的意思是,这部电影对阅微来说可能是一个重要的拐点,可以冲奖,所以要尽快开机,我不知道到时候《磐石》有没有杀青呢。我不怕连续进组,但是我不想轧戏,只能先观望。”

    “那就再看吧,即使来不及拍这部电影,在《磐石》之后,郁哥也会给你弄到好本子的,”佟知隽把头靠在段骁恩肩膀上,说,“我发现好像你更喜欢文戏特别细腻的类型诶,你会考虑拍文艺片吗?”

    段骁恩摸摸他的头,说:“以后再说,现在还是以给佟老板赚钱为主。”

    佟知隽来劲儿了,一把勾住段骁恩的脖子,问:“佟老板很黑心,既要你赚钱,又要你把所有空闲时间留给佟老板,你愿意吗?”

    段骁恩亲了他一口,“荣幸之至。”

    转天,《磐石》剧本围读会,段骁恩下车时,在门口看到了老熟人。

    易雨淮捧着奶茶,身旁江洋渡亦步亦趋,不用想也知道,某个不务正业男演员又要以探班为名常驻剧组了。

    聊了几句,段骁恩暴露了真实想法,江洋渡笑道:“胡说,这次我可是名正言顺。你的军师图塔换人了,由我来演。”

    图塔是男三号,四番,以江洋渡的咖位,属实是有些让人震惊。

    江洋渡看到段骁恩不加掩饰的表情,解释道:“男二号有路前辈演,我怎么也不可能比路前辈番位高吧?”而且易雨淮演女主角三番,他是四番,四舍五入他跟老婆贴贴,也挺好的。

    段骁恩开始头疼了起来:“别提,你是不知道,我听说路老师演男二的时候,我都要疯了,我何德何能啊,让一群比我人气高的前辈给我作配,脚指头已经要抠出城堡了。”

    他们口中的路前辈是路琢析,清华毕业,四年前他才二十九岁,就拿了影帝,属于是老天喂饭吃的天才演员。虽然作品不多人也低调,跟曾经的顶流霍宁和如今的顶流应卓枫相比,路琢析实绩还没有那么夸张,但是绝对是到任何一个剧组都会被人捧着当一番的地位。

    如果不是路琢析、易雨淮、江洋渡全都是主动挑的角色,日后段骁恩绝对要被网友骂的,比如什么“有钱真好能让大佬作配”“佟知隽这么多钱砸下去就算是猪都能火了”“跟影帝对戏你段骁恩不心虚吗”云云。

    易雨淮喝一口奶茶,说:“自求多福吧,你是新人掉进了狼窝,但凡压不住领衔主演里任何一个人,一定被豆瓣嘲死。”

    段骁恩望天,说:“影帝下凡拍电视剧,我有预感,我要完了。”

    边聊边走,进门之后段骁恩见了路琢析,路琢析还安慰他别有压力。

    杜倚芸担心段骁恩,私下告诉他如果累了就及时说,养伤放在第一位。

    不过段骁恩是有点子敬业在身上的,剧本围读会全程都在,几日后在金昌开机,也像是身体无碍,正常参加。

    佟知隽没法跟到金昌去,嘱咐余小舟一定要照顾好段骁恩,好在杜倚芸体谅,最初这段时间的戏份都是简单的站桩输出,没什么大动作。

    不过刚进组,男主角每天的戏份只拍一点点,根本不可能瞒住,又有杜倚芸出山和路琢析下凡作配,《磐石》本就备受关注,因此几天后,豆瓣一个娱乐小组就有瓜主爆料。

    【最新消息】某二踢脚剧组,男主角一天上工两小时,疑似有伤!

    评论区热闹起来——

    热一:是ps吗?二踢脚这名字好,真是特大新闻二连炸,如果lz说的是真的,那就三炸惹!

    热二:他不是还有常驻MC的工作吗?如果拍戏都这样,综艺咋整?有无dy知道是啥伤?

    热三:小道消息,好像是腰伤之类?朋友是剧组打工的助理,据情况猜测的。

    ……

    本来热三是刚发出来没多久的评论,但是后来一群人让他展开讲讲,最后被顶到了热一,然而那人却没再回复了。

    佟知隽看到的时候,帖子已经成了热帖。

    虽然对段骁恩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是佟知隽还是怕被人恶意解读,睁眼瞎一样只看到“上工两小时”这几个字,于是有些担忧。

    好在最坏的情况没有发生,又过些日子,段骁恩的伤几乎不影响他正常拍戏了,于是逐渐增加工作量,一周后,为了赶进度,每天争分夺秒地高强度拍摄十多个小时。

    已经被其他新瓜吸引走目光的网友,忽然发现豆瓣那个帖子又有了新回复。

    当时没有再说话的放小道消息的用户回复:他伤好了,昨天拍了十三个小时,真的nb,拍打戏的道具玩坏了两个,太贵了扔不起,道具组老师只能含泪修复,对一些奋斗批瑞思拜←朋友在朋友圈发的原话。

    这让帖子再次热闹起来,也夹杂一些质疑那个用户是正主炒作的声音,不过还是很多人相信了,还有一些人决定不要跟风夸,打算等剧播了再说。

    天气渐渐转凉,但上海凉不到哪去,最多就是不至于不开空调会死人了。

    佟知隽手机的气温城市管理加上了金昌,他每天乐此不疲提醒段骁恩记得多穿点。

    异地久了,佟知隽就忍不住想去探班,不过距离《逆旅》下一期拍摄也没几天了,只能先算了。

    自从张露青独立带人拍摄《欢迎来到向阳花店》,佟知隽就在挂心,最近第一期刚在蓝殿堂上线,当晚就大获好评。

    因为有一部分人知道张露青是漂亮宝的选管姐姐,还有一些对《七旅》熟悉的人知道她是佟知隽团队的人,所以首播就来捧个场,没想到原地入坑。

    人们的生活越来越枯燥,内卷和机械的工作消耗着人们的热情,因此对情绪价值和精神安抚的需求确实很高,于是尽管《向阳花》跟《七旅》属于同一方向不同赛道的慢综,但还是第一期就积累起了一定观众。

    张露青的预期播放量是平均每一期有三百万就够了,但是实际上比她想象中表现还要好一些。

    放在任何软件,以百万计播放量的综艺都属于数据差的了,但是蓝殿堂的播放量对完播率有要求,所以几百万顶得上别的平台千万播放。

    佟知隽也看了第一期,嘉宾有过气明星,也有阅历丰富的素人,由于基本上都算是普通人,所以没有大明星的不食人间烟火与娇气高贵,看着并不会像很多综艺一样让人突然冒起无名火。

    插花很美,故事也生动,短短四十分钟看完,感觉像是听了一篇生动的优美文章,片尾曲响起时,还回味悠长,意犹未尽。

    随着时间推移,佟知隽团队的综艺作品已经受到了一定范围的认可,因此在接下来《明星开学季》开始招募嘉宾时,就引发了讨论。

    有观众一边吐槽太缺德了一边又很想看,也有人唱衰说根本不可能有艺人愿意上,还有人骂佟知隽太贱了才能想出这种神经病策划。

    佟知隽翻看网友讨论,冷笑一声,心想:那当然了,我就是想犯个贱呢,你最好许愿你家哥哥不要同样犯贱主动来参加。

    瞧了一眼,那个网友是吴桐的粉丝,佟知隽还挺遗憾的,真可惜了,那个粉丝的哥哥肯定不会犯这个贱了。

    结果第二天,佟知隽就收到了吴桐团队的邮件,说要报名《明星开学季》。

    佟知隽石化几秒,仔细看了一遍,确实是那个吴桐不假。

    当初在《演员实习生》里,佟知隽那么损叨吴桐,吴桐竟然还敢来?斯德哥尔摩吧他?

    装作镇定地跟吴桐团队聊了一番过后,佟知隽这才搞懂,原来是《明星开学季》之后,吴桐自尊心受挫,但也明白了自己不是演员那块料,不想再拍戏了,可是公司又觉得做音乐太贵了,不想掏钱让他solo出道,于是他就成了失业爱豆。

    为了翻红,被公司重视,吴桐知道上佟知隽的综艺肯定有话题度,《逆旅》他报名了但是智商不够,根本选不上,只能来《明星开学季》找骂。

    佟知隽觉得有意思,如果吴桐上不了《逆旅》,难不成在一个明星学习综艺里还能优秀得鹤立鸡群吗?不太可能吧?

    当然,也不排除吴桐想走勤勉好学生路线就是了,虽然不如学霸人设爽,但是会有粉丝吃这一套。

    第二百三十一章·欠死谁了

    又过两天, 段骁恩回上海,一大早上只匆匆吃了饭,就要拍《逆旅》, 也没多少空闲和佟知隽说话。

    只是今天的副本比较难,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收工, 众人都说太累了不聚餐了,佟知隽给大家点了外卖, 一边吃夜宵一边做好收尾工作, 然后才各回各家。

    段骁恩明早走, 佟知隽也不想折腾人,干脆和他在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

    只能单独相处短短的一晚, 佟知隽感觉自己真的太惨了。

    “如果我们都忙,不会要过这种一个月见一次的生活吧?感谢《逆旅》, 真的谢谢它,好歹还能见一次。”佟知隽双手合十。

    段骁恩给刚洗完澡的佟知隽吹头发, 说:“这个月能见两次,你忘了吗, 网瘾宅男那个客串要拍,剧组是在上海, 我跟师父提前打了招呼了。”

    佟知隽忘了吹风机的存在, 一转头, 被吹得眯了一下眼睛,段骁恩急忙把吹风机关掉。

    “两次而已!我真的会疯掉, 等我回家研究一下手机投屏, 再视频通话, 我就投到电视上,看着等比大小的你。”佟知隽伸出两根手指, 可怜巴巴道。

    段骁恩戳了戳他的额头:“就你聪明。”

    佟知隽弯了弯眼睛,手撑着床,一个转身,把腿搭到了段骁恩大腿上,说:“聪明的小孩有糖吃,那聪明的哆啦A隽有没有?”

    段骁恩下意识放下吹风机,揽着他的肩膀,把人抱在怀里,问:“哆啦A隽喜欢什么味道的糖?”

    佟知隽的手不老实,顺着段骁恩的衣摆溜进去,单臂勾着他的腰,说:“君子动口也动手,行不行?”

    段骁恩咬牙切齿:“你不早说!头发白吹了!”

    佟知隽一用力,直接把人压倒:“我等了你一个小时,你都不说,还赖上我了?”

    段骁恩“嘶”了一声:“轻、轻点!我后背疼!”

    佟知隽往旁边一滚,侧躺着,问:“那今天算了?”

    “你演我?都这样了算了什么算了?”段骁恩反倒急了,一把将人拉近些,“我就是赶不上航班,也得让你付出点代价。”

    佟知隽脸一红,要笑疯了:“来,让我瞧瞧能有什么代价!”

    ————————

    第二天早上,顶着黑眼圈的佟知隽送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段骁恩去机场。

    段骁恩就是说说,当然不可能真的耽误返回剧组,困也只能到飞机上补觉了。

    他们绝口不提过于鸡飞狗跳的夜晚,一直到分别时,段骁恩才在佟知隽耳边说:“佟知隽,你牙好尖。”

    佟知隽一下子脸红到脖子根,说:“没办法,虎牙是天生的,要不我去看看牙医,把虎牙磨平?”

    段骁恩摸了摸他的头顶,说:“别了,虎牙挺好看。走了,落地给你发消息。”

    佟知隽双手插在兜里,轻轻点头:“去吧,一路平安。”

    由于怕社死,又因为心虚,在这种人流密集的地方他们当然不能来个告别吻,甚至不敢拥抱,佟知隽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段骁恩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还有堆积如山的工作要做,两人又各自忙碌起来。

    几天后,偶尔看一眼孟一宁微博的佟知隽忽然发现,广场上有孟一宁的粉丝希望他来参加《明星开学季》。

    起因是孟一宁也立了学霸人设,区别是段骁恩是真学霸,孟一宁是虽然第一学历不怎么样,但是最近在努力备考研究生,目标是中戏。

    离考研还有一段时间,现在孟一宁没拍戏,属于空窗期,先前赵方迎又提过,说嘉悦传媒递过来的剧本打算二月初开机,正好那时候孟一宁考研考完了,也该继续回娱乐圈给嘉悦打工了。

    佟知隽并不歧视已经毕业有几年的考研党,相反,他很佩服这种人,只是他想了想,孟一宁中意的专业是个热门专业,既然敢对外说出来,恐怕是蛮有把握的,没准孟一宁这个水平放在娱乐圈还真能算个小学霸。

    思来想去,佟知隽给孟一宁的团队发了邮件,邀请孟一宁做嘉宾。

    欠死谁了?欠死我了!佟知隽对于自己的手欠理直气壮。

    拍摄时间是一月份,考研初试已经结束,节目是直播,所以也不存在什么佟知隽恶剪孟一宁的可能,虽然听起来很欠揍,但是对孟一宁来说也是蛮不错的立人设的机会。

    佟知隽以为孟一宁的团队会考虑很久,但是很快就回复了,约他下周一面谈。

    到了周一,佟知隽来到约定地点,孟一宁和他经纪人都在。

    客套一番后,孟一宁的经纪人被一个电话叫走了,只留孟一宁跟佟知隽大眼瞪小眼。

    佟知隽对孟一宁喜欢不起来,但是孟一宁接下来的举动让他大跌眼镜。

    “我这边对通告费很满意,可以签合同,但是要我公司再确认一遍。”孟一宁一边说着,一边弹过来一个小纸团。

    佟知隽懵了,这是演哪出?特务接头啊?

    但是他还是很配合地不动声色攥住纸团,嘴上如常说话,手挪到桌子下,悄悄展开纸团。

    上面只写着“嘉悦传媒”四个字,佟知隽挑了挑眉,孟一宁幅度极小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又弹过来一个纸团。

    这一次,上面写着他的微博小号ID,还特意解释了,没留微信号,是因为公司知道他所有微信号,这个微博小号是他偷偷买的。

    佟知隽会心一笑,看来赝品并不是很想当赝品的嘛。

    短暂的见面结束,虽然全程聊的都是综艺,但孟一宁这个微博小号确实大有用途。

    回家之后,佟知隽用自己大号搜了一下,发现这个叫“微博用户5966327”的账号给他发过不少消息,只是他不看私信,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也会被当成恶作剧吧。

    佟知隽随便回了一个句号,一直到晚上,孟一宁才上线。

    微博用户5966327:抱歉抱歉,白天在复习,我来了!

    微博用户5966327:是这样,看您表情,我猜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背后是谁,最开始,我是做导演大助的,无意间被jy的人发现长得有几分些像dxe,于是就把我塞到一个小公司,模仿他的路线。

    微博用户5966327:我也没搞懂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我觉得挺不道德的,当时我家里缺钱,私事不方便细说,只不过现在我不需要那笔钱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瞒着,现在我各个社交账号都被公司掌控,我觉得只有跟您说,才是唯一的办法。

    佟知隽看完,为了避免自己大号被盗,暴露什么不能说的对话,就去公司的文档里翻到一个营销号的账号密码,登录了之后回复。

    娱乐不忽悠:是我是我,我用小号。emmm我觉得可能是你没搞明白,我不是救世主,不可能帮你摆脱jy,你当初既然接受了人家的恩惠,现在又想跑,好像有点来不及了?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苏的目的应该是想借你来证明dxe并没有网友想的那样一清二白,想证明他也是资本家的杰作吧?

    娱乐不忽悠:我不是想指责你,只是觉得你联系我也没必要了,木已成舟。

    微博用户5966327:三言两语我解释不清,但是总之不止如此,苏好像还有别的计划,可我根本没有亲自见过他,做什么都是经纪人传话,我是无意间知道的,我只是计划的一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当卧底,想办法搞清楚他在搞什么鬼。

    佟知隽想了想,回复道:条件呢?

    微博用户5966327:我别的都不要,只需要在将来打官司的时候你能提供法律援助,我试着寻求过帮助,但是一般对面听说被告是jy就不愿意接了,让我趁早死心,说告不赢的。我当初签合同几乎是放弃了一切权利,是被威逼利诱的,如果对面不是jy是有胜算的,录音我有,还有别的证据,总之就是我真的找不到靠谱的律师。

    娱乐不忽悠:那我们怎么办?口头约定?万一谁反悔了呢?面谈签合同肯定是不行的。

    微博用户5966327:先口头约定,因为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帮你拿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所以到时候再说。

    微博用户5966327:[小猫苦笑.jpg]

    娱乐不忽悠:okk,考研加油,再见。

    微博用户5966327:谢谢!

    佟知隽收起手机,蹙眉沉思。

    原本他觉得,苏郑东只是不能忍受娱乐圈有阅微这个例外,是怕阅微导致粉丝见识到太多东西,认清资本的谎言,折损自己的利益。

    逻辑上来说确实没毛病,对苏郑东这种人来说,对娱乐圈失去掌控感,真的很恐怖。

    可是既然孟一宁这么说了,他又不是为了钱,只是为了法律援助,那肯定不会是信口雌黄,白折腾一番。

    圈内新奇的古怪的事情多得是,佟知隽一时也搞不清苏郑东的思路,只能先这么放着,等孟一宁的消息。

    又过些日子,孟一宁的经纪人带着孟一宁一起过来,签了《明星开学季》的合同,佟知隽全程没有跟孟一宁对视,仿佛那天的对话不存在。

    签完合同,佟知隽短暂有了一点点空闲,于是趁着周末去了一趟金昌。

    既然段骁恩回不了上海,只能他辛苦一点,多去探班了。

    没有直达航班,佟知隽是从张掖乘好几个小时的车转去金昌的,一个叫唐靖的男助理来汽车站接他。

    三天前余小舟的妈妈病情恶化,深夜离世,请假回家,于是公司临时派了唐靖过来给段骁恩做助理。

    佟知隽问唐靖:“段哥休息没呢?”

    “在酒店了,今天收工早。”唐靖说。

    这边偏西,太阳落山晚,天还亮着,对剧组来说确实算是早的。

    佟知隽再没说话,到了酒店,唐靖没进房间,佟知隽独自进去,看见段骁恩正侧躺在床上傻笑。

    乘车久了,佟知隽骨头都酥了,随手放下背包,他跑了两步直接跳上床……啊不,是地板。

    佟知隽没有像预想中一样扑在床上,而是隔着被子从两张小床之间漏了下去,整个人尴尬地趴在中间,好半天才爬起来,看着笑得嚣张的段骁恩,气得张牙舞爪扑过去,给他挠痒痒。

    “笑!我让你笑!”佟知隽气急败坏道。

    第二百三十二章·我恋爱脑

    段骁恩原本躺在比较靠近中间的位置, 正好佟知隽想靠近他,就会从中缝漏下去,好在他有良心, 床之间的空隙里放了抱枕垫着,没把佟知隽摔疼。

    因为这间酒店不大, 大家都是两人一间,所以为了捉弄佟知隽一下, 段骁恩特意嘱咐跟他住一间的唐靖别说漏了。

    佟知隽的手速特别快, 挠完这里抓那里, 段骁恩怕痒,想握住佟知隽的手腕制止他, 却根本抓不住,细长的手指游鱼一样灵活地逃走, 最后折腾好半天,佟知隽才放过他。

    扒拉了一下挨着立起来的两个枕头, 床之间的空隙部分当然没有床头,枕头就是用来挡墙的, 佟知隽根本没仔细观察,这才上当受骗。

    “我错了, 下次还敢。”段骁恩笑得肚子疼, 倒在床上继续挑衅。

    佟知隽一伸手, 段骁恩赶紧往后躲,晃了晃白色的枕头, 当做是投降:“错了错了错了, 再不敢了。”

    “好不容易来一次, 你就用这个迎接我?”佟知隽趴到段骁恩身边,佯怒道。

    段骁恩扣着他的后脑勺, 凑近了亲一口,然后说:“就用这个迎接。”

    佟知隽“哼”了一声,小声嘟囔:“那原谅你啦!”

    段骁恩又亲一口,不自觉加深了这个吻,过会儿,他们鼻尖对着鼻尖喘息着。

    “再迎接一次。”段骁恩说。

    “迎接得不错。”佟知隽心满意足。

    段骁恩抱着人坐起来,问:“累不累?我陪你吃饭去吧?晚上我在剧组吃过了,一会我少吃几口,意思意思就行。”

    佟知隽拢了拢外套,说:“我一路吃零食过来的,不饿,一会下楼在酒店喝一碗汤就行。”

    “嗯,”段骁恩把下巴搁在佟知隽肩头,“你能在这住几天?”

    “我带了电脑,最近可以线上办公,一个星期没问题。”佟知隽是特意把必须在上海处理的工作都搞定才过来的,为的就是多住几森*晚*整*理天。

    段骁恩有些惊讶:“那太好了,正好一个星期之后我回去客串,再过一天录《逆旅》,我们可以一起走。”

    佟知隽笑着说:“九天了诶,忽然有这么长时间可以在一起。”

    段骁恩眨了眨眼,忽然放低了声音:“那我们可以天天都做君子吗?”

    佟知隽被他的呼吸弄得耳朵痒痒的,羞红着脸拍了他一巴掌:“你是不是尝到甜头了就没完?”

    段骁恩无辜地看着他:“难道你不想吗?”

    “年轻人要节制!”佟知隽义正辞严。

    佟知隽自己也想,但是每天都折腾两小时,工作真的不要做了,犯困没精神真的很影响效率的。

    段骁恩读懂佟知隽复杂的表情,恍然大悟,说:“小树懒觉醒成奋斗批就是不一样,事事都以工作为先,倒显得我恋爱脑了。”

    “你那叫恋爱脑吗?你馋的什么你心里清楚。”佟知隽说完,就挣脱了段骁恩的怀抱,去拿起被自己随手丢下的背包。

    主要是他再不逃,怕段骁恩就要忍不住了。

    段骁恩坐床上没动也没说话,良久他才平静下来,生硬地开启新话题。

    佟知隽的背包是钟好逑收拾的,他不知道里面东西怎么装的,一边翻看一边忍不住想笑,段骁恩竟然也有需要转移话题的时候。

    玩闹够了,佟知隽喝了一碗在酒店买的汤,胃里暖洋洋的,随后就在段骁恩的房间里洗漱,换上睡衣后枕着段骁恩的胳膊看微博。

    有枕头,他也不喜欢枕,他就喜欢段骁恩的胳膊,柔软程度恰到好处,温热且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微博没什么有意思的,逛了一圈之后,佟知隽就丢下手机,继续跟段骁恩说胡话。

    眼看要引火烧身,他立刻就泼冷水,如此撩拨几次之后,段骁恩终于急了,压着佟知隽好一通亲,亲到佟知隽第一次觉得自己要窒息,这才把人放开。

    “嘴巴太欠的小树懒就是要被惩罚的。”段骁恩学着佟知隽的样子,坐在床上,双手叉腰。

    佟知隽无奈地摸了摸嘴巴,满眼受伤:“所以其实你一直没到极限是吗?”他以为自己跟段骁恩肺活量差不多,所以才会同时放开对方,合着段骁恩是装的?

    “我怕你憋坏了。”段骁恩一头栽倒,跟佟知隽面对面躺着。

    佟知隽自闭了,奇怪的胜负欲增加了。

    一定是段骁恩把自己喂胖了,身体素质有所下降,所以才会这样!佟知隽气鼓鼓地想。

    段骁恩看出他在想什么,靠近他,轻轻吻了一下,说:“但是我不跟你比这些,你喜欢怎样就怎样。”

    佟知隽的胜负欲,“啪”的一声,原地消失。

    “我想把你吃掉,你愿意吗?”佟知隽半开玩笑地说。

    又来了又来了,新一轮的从点火到灭火的循环开始了。段骁恩头都大了。

    “你再说一遍谁吃谁?我跟你讲,我可不怕丢面子,惹急了明天我们就双双翘班,看看某些怕社死的人怎么办。”段骁恩威胁道。

    佟知隽缩了缩脖子,确实,他可比段骁恩更怕社死,为了自己的脸面,他不能再欺负人了。

    “那我不闹你了,”佟知隽认真纠正,“但是你也不要吓唬我,我说了我把你吃掉,你说了我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们说得都没毛病。”

    段骁恩也不跟他纠结这个,反正年假的时候见真章,现在说什么都白搭。

    “好好好,我们说得都没毛病。”

    段骁恩敷衍的态度让佟知隽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他强迫段骁恩举起手来立誓:“来,你大声说一遍!”

    “嗯嗯嗯,佟知隽是一,佟知隽是绝世大猛一。”段骁恩继续敷衍。

    佟知隽已经快速拿了手机,录下了这段话。

    “好了,我满意了!”佟知隽甜甜一笑。

    他不知道自己这憨憨样子在段骁恩眼里有多么像传说中的傲娇受,如果他知道,他这辈子都不想这么笑了。

    当晚,唐靖到别的房间跟其他工作人员挤了一晚,把地方让给佟知隽。

    没办法,酒店太小,剧组包场了也没有空房间。

    佟知隽不得不睡在跟段骁恩距离有将近一米的单人床上,几次都想把两张床推到一起,拼成一张大床,最后由于怕被别人知道,他不好意思,只能算了。

    第二天凌晨四点,段骁恩就被闹钟叫起来去做妆造,佟知隽这才想起拍古装戏要起很早,懊悔昨晚非得跟他聊到那么晚。

    换完衣服的段骁恩坐在椅子上任由化妆师摆弄,昏昏欲睡,佟知隽没有打扰,坐在旁边围观。

    眼看着熟悉的脸一点一点被修饰成另一种风格,明明皮肉骨骼都没变,却完全成了别的气质,真的很神奇。

    演员陆续换好衣服化好妆,今天第一场戏是木锵格劝妹妹不要远嫁,木锵格的妹妹是女主角,名字叫雅洛,她生在大漠,却因体弱多病,没有大漠儿女的好体格。

    然而雅洛看似柔弱,却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血性,她重情重义,冷静清醒,一生颠沛流离,对木锵格的影响很大。

    他们一母同胞,如今雅洛到了嫁人的年纪,她主动提出嫁给一个对西域有用的中原人,明明不爱,却知道自己能换来大漠子民的几十年安稳生活。

    木锵格不允许这种牺牲发生,可雅洛去意已决,她心怀族人,坚定勇敢,故而愿意放弃了自由恋爱的机会。

    易雨淮演雅洛,她淡笑着躺在马背上,与站在地上急得团团转的木锵格对话,这一幕美得像一幅画。

    风乍起,黄沙飞扬,这场戏以雅洛骑着马离开时在木锵格看不见的角度落泪告终。

    为了剪辑,一场戏即使是多机位拍摄,也有可能拍上好多遍,加上各种原因导致的NG,连佟知隽这个旁观者都看累了,还没有结束。

    演员需要一遍一遍重复方才的情绪,要很精准,没有一丝偏差,才不会穿帮,因此拍到最后,易雨淮骑着马离开的中景镜头,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虽然中景里眼泪太小了根本不明显,但是网友拿显微镜看剧的话还是看得出的。

    因此,哭不出来,就得用点辅助手段,比如催泪棒。

    佟知隽对这个操作目瞪口呆,他以为易雨淮这种水平是用不着这东西的呢,更震惊的是杜倚芸竟然没有制止。

    段骁恩的镜头已经拍完,他等易雨淮拍完这一镜再一起去看监视器,所以暂时在佟知隽旁边站着。

    看到佟知隽的表情,段骁恩低声解释道:“眼泪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哭没了只能这样了。其实用眼药水和催泪棒真的分人,有的人怎么用,眼里没有情绪也白搭,不看花絮都知道那是假的眼泪,眼里有情绪的人,就算哭不出来的时候用一些这样的手段,看起来也不会假。”

    佟知隽点点头,若有所思。

    即使已经过去这么久,他对娱乐圈的了解还是有些误区,不过无论用什么辅助手段,真正看到成片的时候,演得好与不好,才是真的一清二楚。

    易雨淮这一段的最后一个单人镜头拍完,该看回放的看回放,该补妆的补妆,剧组上下所有人都很忙碌,飞速调整现场,准备拍下一场戏。

    第二百三十三章·化整为零

    佟知隽又看了一会, 就不得不回酒店工作了。

    酒店房间里很安静,他放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然后按照惯例先处理邮件。

    《明星开学季》的邮箱由他和同事一起管理, 看了一圈之后,佟知隽发现很多自称是十八线明星的人报名, 他们甚至可能都没有一个百度百科。

    想想也是,真的有很多粉丝的明星不一定敢上这种神经病节目, 反而是小透明可以糊作非为, 蹭到佟知隽的热度了算好, 没有收获好歹有通告费托底,怎么都不算亏。

    既然敢来, 那就不会是真的九漏鱼,应该是对自己有些自信的, 这有点背离了佟知隽捕捞九漏鱼的初衷,于是他根据学习能力划分了一下类别, 在不同水平的人里分别挑了几个性格各异的,通知他们面试的时间地点。

    面试是钟好逑配合综艺制作团队的其他人一起做准备, 等到那时候佟知隽也该回上海了,会亲自筛选想要的人。

    最近公司最大的事儿, 是安囿女团的实体专提上日程。

    虽然计划中要在出道一周年的时候发售, 但是安囿的专辑不想随便弄个方盒子。想设计得有诚意一些, 需要花上不少时间,再加上一次次筛选自拍小卡、确定专辑配置、特殊设计要找工厂开模打样等等, 前前后后几个月还是要的。

    在安囿出道之后, 几乎所有事情都给了她们很大的自主权, 可以决定很多别的爱豆不能决定的事情。

    比如打歌妆造,Cody会提前设计出来, 不喜欢的可以改;MV场景或者概念她们有自己的想法,那也可以加;对词曲或者编曲不满意,反正她们有能力改,只要能说服那些音乐人,公司就不会反对她们改;再比如现在的专辑配置,所有的一切只要她们有不合心意的,都可以提出修改,只不过由于工程量大,只能投票表决……

    自由是好事,只是自由也意味着麻烦。

    佟知隽看了设计师最新提交到群里的PPT,原本独立的写真和歌词本被改到了一起,纸张从铜版纸变成了哑光铜版纸,pb封皮也从硬纸板外加软书封改成了彩色硬壳,不能平摊的设计也改成了可以平摊,总而言之,成本飙升。

    这一版设计全票通过,已经在找工厂打样了,依照佟知隽看拆实体专辑视频的经验来讲,这个专辑的设计真的不错,粉丝会觉得惊喜的。

    佟知隽从来不买实体专辑,他对这东西没兴趣,但是安囿的实体首专太好看了,他忽然也动了收藏的心思。

    到了中午,段骁恩休息了,给佟知隽打电话,佟知隽不想独自吃饭,于是溜过去找他。

    剧组的盒饭一视同仁的难吃,即使领衔主演的餐饮标准很高,但是依旧好吃不到哪里去,所以佟知隽特意在酒店点了两个菜给段骁恩带过去。

    有人眼尖,看见了,调侃段骁恩,说他好幸福,佟知隽不吱声,心想,这就算幸福啦?如果不是他不想段骁恩太出挑,可就不是两个菜这么简单了。

    吃完饭,佟知隽见到了路琢析,他们简单打了个招呼,没多说话。

    到了休息室,佟知隽忍不住感叹:“路琢析可真好看啊。”

    段骁恩状似漫不经心,实则醋味儿飘酸十里:“那肯定的啊……你喜欢这种类型?”

    佟知隽嬉皮笑脸拍了他一下:“你醋什么呢,我随口一说,怎么就上升到我喜欢这种类型的地步啦?虽然也没错吧,你俩不是一个类型的嘛,都有一种建模AI的周正感。”

    段骁恩反倒是醋得更来劲了:“我跟他谁好看?”

    佟知隽认真分析:“论五官,你更精致些,但是他美商很高,穿搭和举止都符合他自身的气质……”

    “佟知隽!”段骁恩忍不住打断,然后耷拉着眼皮,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会穿搭吗?”

    佟知隽在心里乐翻了,怎么这种闲聊的话都能让段骁恩有危机感啊?

    “没有,你是你他是他,你现在这样就挺好,而且你穿什么我都喜欢,”佟知隽停顿了一下,然后凑近了在他耳边用气流音说,“你不穿我更喜欢。”

    段骁恩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整个人要往外喷气似的,涨红了脸:“你胆子太大了点!说不准什么时候来人呢怎么办?”

    佟知隽的音量嚣张地不减反增:“难道不是吗?我真的很喜欢你不……”

    他没说完就被段骁恩捂住了嘴,段骁恩压低声音说:“求求你了别吓我!”

    佟知隽却顺势噘嘴亲了一下他的手掌,段骁恩慌张地收手,然后才说:“大笨蛋,你忘了唐靖在门口守着了?”

    段骁恩这才想起自己反应过激了,低下头来,用余光悄悄瞄了一眼佟知隽。

    佟知隽摸摸他的头:“当大笨蛋没什么丢人的,只不过这么看来,好像你也挺怕社死的嘛。”

    虽然佟知隽怕社死,但是他有分寸,也是知道不会突然有人进来,所以才敢说话不加收敛。

    段骁恩牌蒸汽机红着脸喷了会儿气,才平静下来,然后一把钳制住佟知隽,将人抱紧,一口一口把他脸上亲了个遍,然后才幽怨地盯着他看。

    佟知隽看他这模样就觉得可爱,说:“不难理解为什么你这么吸引人了,以前我以为我是纸性恋,只喜欢纸片人,喜欢上你之后我以为我是男通讯录,现在我发现了,我的性取向是狗勾。”

    嗯……奇怪的性癖出现了。

    段骁恩不肯承认自己是狗勾,扭头装作不满意。

    佟知隽“啧”了一声:“难道不对?狗勾多可爱!你就是狗勾!又不是说你狗。”

    其实佟知隽没开玩笑,毕竟狗勾和狗,是一对反义词。

    就比如段骁恩是狗勾,但是他不狗;而佟知隽不是狗勾,他却是货真价实的狗。

    段骁恩认命般倒在佟知隽身上:“我可以是狗勾,但知恩图报不可以是狗姐cp。”

    佟知隽一听cp就来劲儿了:“那当然了,我一点儿姐感都没有!严格意义来说,我们是小树懒和狗勾的组合,应该叫动物line!”

    段骁恩自动进入角色,仿佛摇了摇不存在的尾巴,亲了一口佟知隽,说:“看来你对自己的认知也很明确。”

    佟知隽却忽然话锋一转:“也不对,狗勾怎么会靠着小树懒?狗勾靠着的应该是主人!”

    “你要造反?”段骁恩赶紧把脑袋挪开,可不敢再靠着他,再靠下去自己就要“化整为零”了!

    佟知隽开始帮他回忆过去:“是谁,是谁曾愿意与我寸步不离,愿意拿绳子栓我身上,甘愿当我的腿部挂件来着?”

    段骁恩一下子傻了,对哦,自己还说要休息时间全陪佟知隽,结果回家一趟让承诺成空。

    失信于人,段骁恩心虚,怕佟知隽翻旧账,赶紧堵他的嘴:“嗯嗯嗯好好好,狗勾靠着的是主人行吧?”

    佟知隽计谋得逞,耀武扬威:“今天开始,动物line走向成人世界!”

    段骁恩已经无话可说了,佟知隽说什么他都附和。

    午休时间并不长,很快段骁恩就要继续开工了,佟知隽便又回了酒店。

    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生活很重复,却并不单调。

    一个星期转眼过去,只在不忙的两天当了两次君子,然后就是返回上海的日子了。

    段骁恩客串的戏份被集中到了一天,压缩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佟知隽并没有见缝插针找他聊天的机会,于是第二天拍摄《逆旅》前,佟知隽小嘴叭叭叭的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

    尽管都是琐事,但是佟知隽就是觉得,不分享给段骁恩就憋得难受。

    录综艺嘛,大家都习惯了,早拍完早收工。

    不过某一次,杨穗试图暴力过关,被佟知隽制止并且惩罚了一个血条减半的buff,由于场内所有人并不能看到血条,所以只好合力保护杨穗,之后大家就涨了记性,不再对虽然脆弱但是贴了纸条标记为“坚如磐石不可破坏”的机关动手脚。

    录完综艺收工的当晚,佟知隽老老实实地没有再欺负段骁恩,怕耽误他明天一早赶飞机。

    重新投入工作中,还是同样的忙碌。

    有时候佟知隽会对着一张表格陷入长时间的发呆。

    这张表格上记录了所有跟阅微有关的作品的成绩。

    最新一个季度里,无论是《盲》在秋季成为最大赢家,还是《七旅》的山里行篇评价回升,都是可以看得见的硕果。

    除了《明星开学季》,佟知隽还有一个一直压着的职业体验综艺随时可以筹备。

    考虑到一部分选定的职业在年末都比较忙,佟知隽就把拍摄推到了第二年春天,节目名字也定了,就叫《看!是螺丝钉》。

    各行各业各司其职的螺丝钉组成了如今的社会,无论螺丝钉们是自愿的还是生活所迫,至少确实是没有让任何人类所需崩盘,而这也正是这个综艺想体现出来的魅力。

    那些不被人注意到的,那些无奈的选择,都是被大众遗忘的零件。

    就像机器之所以精美,是因为有光鲜亮丽的外表,但同样少不了每一颗螺丝钉。

    经过长时间的筹划和打磨,《看!是螺丝钉》成了佟知隽又一部大制作,钟好逑代为谈下来了蓝殿堂的独播,拍摄团队照旧是高箱,只是后期还不能确定高箱有没有时间接。

    高箱影视也到了一个关键节点,核心成员都有更重要的项目在手头上,因此姜驳彧和柴许白不一定能再次跟佟知隽合作,佟知隽又不想把后期交给高箱紧急招来的新人,这事儿只能暂且放着。

    临近元旦,各种活动也多,段骁恩在剧组,没接下任何元旦晚会表演节目的邀请,毕竟排练要花上不少时间,不过郁川野不希望他在流量这么大的日子里毫无曝光,于是给他接了个尖叫TV元旦晚会特邀嘉宾的活。

    所谓特邀嘉宾,就是坐在观众席,吃吃喝喝鼓鼓掌,然后再到祝福环节给观众送上祝福,这活儿轻松,不需要彩排,只把祝福词交给活动主办方审核就行。

    因为是直播,所以一直到三十一号段骁恩才能回上海,他要试妆,要跟活动主办方对接流程,于是理论上并没什么机会和佟知隽见面。

    佟知隽觉得这可不行,跑去跟尖叫TV私下谈了一番,然后就这样,段骁恩身后的位置就是他坐了。

    本来不是特邀嘉宾的佟知隽总算如愿以偿,能正大光明跟段骁恩在晚会上摸鱼说悄悄话。

    殷秋无听说后,还吐槽佟知隽:“有了男朋友忘了妈,元旦又不回来了?”

    佟知隽自信道:“回!这次一定回!等我们散场了,我就带着段骁恩一起回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永结同心

    元旦前一天, 佟知隽放假,躺在家里看《大富翁挑战》第四期。

    《大富翁挑战》是佟知隽策划的节目,棚拍, 成本不高,属于是终极缝合怪类型的综艺, 无论什么有意思的游戏都有可能出现在这个节目里。

    起因是佟知隽有一天刷到一个探险棋的视频,玩家轮流掷骰子, 谁先掷到终点谁就赢了, 能够拿到终点的宝藏, 然后其中一个玩家快到终点时,无论如何都掷不出想要的点数, 给了另一个玩家后来者居上的机会。

    于是佟知隽就想把这种棋类游戏改成综艺,嘉宾轮流扔骰子, 限时一小时,在路途中会遇到可以跳跃格子的机会, 也会遇到使人后退的格子,但是更多的是任务格子, 有真心话也有大冒险,或者做游戏, 哪一位嘉宾最先到达终点, 就能得到节目组提供的宝藏。

    由于限时, 所以大家看到有嘉宾无法完成任务时会帮忙,但又因为大家要竞争, 所以越到后期越激烈, 每个人掷出的骰子都对结果有巨大的影响。

    佟知隽把这个节目交给了团队里其他人拍, 因为拍摄一期用不了多少时间,属于很好拍的那种类型, 让团队成员用来练手正好,意外的这个节目成绩还不错,在尖叫TV独播了四期后,累计播放已经破三千万。

    一期节目看完,刚好段骁恩打来电话:“下班了!六点半左右到家!”毕竟他只需要坐在台下围观,跟着走一遍流程就可以了,还蛮轻松。

    佟知隽没提自己明天晚上就坐在他身后的事情,道:“那等会儿我下楼接你。”

    “今天真的太快乐了,我感觉能参加这种晚会当观众还有钱拿,简直是血赚,主办方亏死了。”段骁恩钟爱各种需要到现场看的表演,无论是音乐剧还是话剧,或者歌剧舞剧,相声小品漫才脱口秀,他都很喜欢,所以晚会也不例外。

    “明天你会更快乐的,到时候井然有序,会比今天配合彩排舒服得多,”佟知隽说,“不得不说,尖叫TV是真的厉害,竟然能做直播,隔壁蓝殿堂还在做录播呢……哦对,安囿她们参加蓝殿堂的晚会要唱歌,彩排我看了郁老师录的视频,弄得特有意思。”

    讨论元旦晚会讨论了半个多小时,段骁恩就到家了。

    挂断电话,段骁恩从车上跳下来,朝着站在楼下的佟知隽飞奔而去。

    佟知隽看到他跑过来就开心,忍不住勾起唇角,然后与他相拥。

    “冷吗?”段骁恩亲了一下佟知隽冰凉的鼻尖。

    “还行,我才下来没几分钟,就是忘了戴口罩而已。”

    他们黏在一起似的,一同上楼。

    晚饭是佟知隽在自己喜欢的一家店叫了外卖,虽然不及堂食好吃,但是也不错。

    吃饱喝足,佟知隽难得没有拉着段骁恩聊到很晚。

    明天元旦晚会,段骁恩要是没休息好,有了黑眼圈,一定会被嘲的,佟知隽可不想有人对段骁恩这张完美的脸指指点点。

    一夜好眠,第二天他们相继醒来,虽然晚会是晚上八点钟开始,但是白天可有的忙,上午还能时不时聊会儿天,下午段骁恩就被叫去做妆造,化妆室挤满了人,佟知隽想看热闹都没机会。

    郁川野也被邀请来了,不过他不是特邀嘉宾,不出镜,不用去化妆室人挤人。

    得到空闲,他打趣孤零零的佟知隽:“他只是去化妆,又不是跟别人跑了,你急什么?”

    “废话,自从谈恋爱,我俩的独处时间一减再减,我要是再不看看,我都要疯了。”无人的角落,佟知隽低声嘀咕。

    “等晚会开始,你千万别一直缠着他,直播镜头万一给到你们,cp粉堵柜门都来不及。”郁川野嘱咐道。

    佟知隽无奈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提前两个小时,诸位身份特殊的观众们就提前坐到了座位上,佟知隽一边吃坚果一边等着段骁恩。

    七点钟,被尖叫TV抽奖送了票以及主动购票的观众也在检票后入场,这时段骁恩还没来。

    佟知隽心急如焚,一遍一遍看表,距离开场还剩十分钟,特邀嘉宾的队伍才走过来,依次坐在写着自己名字的小桌旁。

    段骁恩远远地就看到了佟知隽,不敢打招呼,落座后,趁着旁边人没有注意他时,扭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佟知隽,以示惊讶。

    佟知隽做了个口型:“惊喜吧?”

    段骁恩轻轻点了一下头,有些留恋地看着难得一身正装的佟知隽,须臾,把头转了回去。

    开场后,俩人都装正经,时间一长,就有些忍不住了。

    饶是段骁恩对表演感兴趣,也架不住身后就坐着日思夜想的男朋友。过会儿,他按捺不住思念,装作扭头看侧面的人,用余光扫了一眼发呆的佟知隽。

    座位与座位之间很近,椅子也不是固定住的,佟知隽坐不住了,缓缓将身体前倾,胳膊肘抵在腿上,手指从温莎椅的缝隙之间穿过,轻轻戳了戳段骁恩。

    段骁恩过电了似的,一个激灵,坐得更直了一些,随后就见他悄悄把原本搭在腿上的右手垂下,再慢慢伸到背后,勾住了佟知隽的指尖。

    场馆里并不算暖,但段骁恩的手很温暖,只是小范围的触碰,就让佟知隽心底有了一种难言的安定感。

    为了不被别人发现这小动作,没一会儿,段骁恩就捏了捏他的指尖,当做告别,然后欲盖弥彰地揉了揉腰,把手收了回去。

    佟知隽再不能专心看节目,全程两个半小时的晚会,他们偷偷这样干了好多次,直到散场,有序地从员工通道离开时,他们还在昏暗的路上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段骁恩跟其他人火速客套完,妆都没卸,只换了衣服,就去找佟知隽。

    钟天泽送他们一起回半山别墅,路上,佟知隽和段骁恩静静靠着,一切都在不言中。

    很神奇,明明佟知隽本来有好多话想说,但是经过刚才那两个半小时里的数次鬼鬼祟祟后,他就奇妙地平静了起来。

    十一点多才到家,殷秋无看了直播,知道什么时间结束,就没有早早睡觉,等他们回来。

    佟知宛、何君迟以及佟知敬在楼上,被小苏叫下来,六个人边吃夜宵边聊天。

    新的一年第一天,殷秋无仪式感满满地倒了一杯酒,说:“你们说一下今年的计划吧,我的计划是把阿福喂胖些,它太挑食了,还那么瘦,叫人心疼的哟。”

    这属于是佟家的老传统了,去年这时候佟知隽在漂亮宝节目组,还是在微信群里答的,说新的一年希望自己能拍出一部爆款综艺。

    现在《逆旅》的成绩相当不错,现象级达不到,但是确实算是火了,佟知隽去年的计划完成了。

    自从记事起,佟知隽的元旦都是这样过的,绝大多数的时候,只要不贪心,新年计划都能完成。

    今年,佟知宛先说:“举办婚礼,然后就是罗敷净利润提升百分之二十吧,其他不是我完全控制的公司我无所谓,没了。”

    新加入的何君迟想了想:“举办婚礼,然后就是学钢琴吧,事业上保持状态就好,我还是更想把钢琴学明白,好跟宛宛四手联弹。”

    佟知敬用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菜,说:“我要是说我唯一的计划就是继续当寡王你们会不会生气?非要说的话就是学法语吧,前年就说要学,一直犯懒,竟然拖到现在。”

    佟知隽看轮到自己了,挠挠头,说:“和去年一样吧,再拍出一部爆款综艺,我不太适合立太多flag,不然一个都成不了,你们知道的。”

    众人一齐看向段骁恩,段骁恩却盯着佟知隽,认真道:“我要有一部能拿最佳男主角的电影作品,以后的新年计划都是这样,直到真的拿奖那一天。”拿了奖,他会带着奖杯向佟知隽求婚——这是他唯一的愿望与目标。

    佟知敬鸡皮疙瘩掉一地,带头起哄,佟知隽脸都红了,却瞧着段骁恩面不改色,忽然感觉,段骁恩好像确实很严肃地在说这件事。

    段骁恩被看得也有些不好意思,但他还是安抚地摸了摸佟知隽的头,用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清的音量说:“除了你和奖杯,我别无所求。”而你还凌驾于奖杯之上,凌驾于我的理想之上。

    碰了杯喝了酒,夜宵吃完,佟知宛递给佟知隽一个同心结,说:“闲着的时候做的,你们要永结同心啊。”她拍了拍佟知隽的肩膀,随后潇洒地揽着何君迟回房间。

    佟知隽笑了,摸了摸红色的同心结,然后递给段骁恩:“听见没,要永结同心啊。”

    段骁恩盯着手里的同心结愣了几秒,须臾,他忽然很想把人按住亲一通,但总不好当着殷秋无和佟知敬的面,于是只能用清亮的眸子盯着他,说:“一定会的。”

    佟知隽只喝了那么几口酒,就有点上头,情绪惊天动地地翻涌起来,他急忙拉着段骁恩回自己房间,落在其他人眼里活像是落荒而逃。

    一进门,听到锁舌的响声,佟知隽立刻搂紧段骁恩,微微扬起头来,吻上他的唇,他们舌尖上相似的酒香也毫无保留地纠缠交融。

    第二百三十五章·棚拍直播

    没有开灯, 只有没拉窗帘的窗外为他们提供足够看到对方朦胧面庞的光亮。

    美酒醉人,他们不约而同放缓了动作。

    深吻过后,佟知隽喘息着把脸靠在段骁恩肩头, 嗓音浸了蜜一样,缓缓开口:“你明天几点去机场?”

    “九点走就来得及。”段骁恩感觉自己后脑有一条绳子把他向上提起似的, 亢奋又紧张。

    佟知隽歪头亲了一下他的脖子,说:“那我们有很多时间。”

    段骁恩会意, 把人抱起来。

    有了上次撞墙的经验教训, 佟知隽又不接受公主抱, 所以这一次,他单臂箍着佟知隽的腰, 另一只胳膊托着佟知隽的大腿,活像是土匪一样, 直接把人扛在肩头。

    “洗澡去。”段骁恩的声音粘滞在一起似的,欲望陡增。

    佟知隽拍拍他的背, 装得还蛮像一回事儿:“救命啦!强抢民男啦!”

    进入浴室,段骁恩打开浴缸的水龙头, 然后把他轻轻放下,堵在墙角, 说:“没有强抢, 这叫……哄骗。”

    说着, 段骁恩一边吻他,一边帮他解开衬衫扣子。

    ——————————森*晚*整*理——

    第二天早上, 他们起晚了, 没赶上早饭, 阿姨单独给他们开小灶,吃完之后, 段骁恩就得走了。

    佟知隽今天休假,因此有时间送机。

    其实《磐石》的拍摄进度很快,可以不用这么赶的,但是为了挤出一个春节休假时间,剧组想在一月中旬拍完所有西域戏份,各个演职人员只能稍微辛苦些。

    段骁恩心里默默算了算,如果中旬拍完,那美好年假可能就要提前了。

    “想什么呢?”候机时,佟知隽对段骁恩说。

    段骁恩如实相告,惹得佟知隽耳根发红,末了段骁恩还问道:“我们要不要预约一个体检?”

    佟知隽懂他的意思,点头:“我知道了,不过为了私密性,我们去有我家参股的私立医院吧。”

    虽然除了最后一步,能干的都干了,他们两个牡丹处男也没有情史,更不是乱搞的人,彼此都心知肚明不可能有什么毛病,但是出于让对方放心的坦诚心理,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

    更何况,之前一年里都没有什么时间体检,常规的体检也是必要的,总之就当顺便了。

    心照不宣结束这个话题,佟知隽说:“下周五,《明星开学季》就要开拍了,我已经有预感,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了。”

    段骁恩窃笑:“后悔啦?”

    “不不不,我很快乐,我注定是一个搅乱娱乐圈的男人。”佟知隽学着沉思者雕像,端的是一本正经。

    “行,那我就坐等你干掉苏郑东,成为娱乐圈新王吧。”段骁恩笑道。佟知隽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了,他非常惶恐,生怕自己犯了什么小错被苏郑东揪住,给阅微带来麻烦。

    佟知隽却忙说:“语气词注意点!说‘王’不说‘吧’!”

    段骁恩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大意了。”

    佟知隽的手不知不觉就从座位扶手上溜到了段骁恩腿上,表情灵动:“主人要惩罚狗勾的口不择言。”

    段骁恩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小声说:“公共场所,你别乱撩,我要脸。”

    “还好我没有什么奇怪癖好,不然我们一定有一万个社死小技巧。”佟知隽笑说。

    佟知隽其人,涉猎过广,好奇心重,善用搜索,也热爱看各种大数据推荐,因此误入过无数小众圈子的领地,见识过各种闻所未闻的东西,用不上的奇怪的知识他知道一大堆。

    段骁恩就不一样了,佟知隽说完,他起初只觉得这话是指“主人与狗勾”的不对等关系带来的隐秘的刺激感,后来才发觉似乎有可能没这么简单。

    心里风起云涌,段骁恩从简单一句话开始发散思维到很远很远的不可说的领域,逐渐感觉自己的大脑要死机了。

    就是说,佟知隽长这么大,到底知道多少没用的知识啊?段骁恩在内心瑟瑟发抖地想。

    一直到分别时,段骁恩脑子里还一片混沌。

    还是老样子,佟知隽目送段骁恩离去,然后才回家。

    元旦假期,佟知隽不想加班,除了跟段骁恩偶尔打一打电话,就是在玩手机。

    复工第一天,佟知隽就收到了孟一宁的消息。

    微博用户5966327:我听到我经纪人提到一个姓mu的人,语气还挺严肃的,不知道有没有用,告诉您一声。

    娱乐不忽悠:谢谢。

    一来一回的对话结束,佟知隽关掉微博想了半天,只能想到一个穆楚跟阅微不和,但是穆楚怎么能跟苏郑东扯上关系呢?嘉悦的艺人可是有不少都跟穆楚有私仇吧?

    不过也不排除是二人有私交的可能。

    佟知隽叫人去查,却也知道,如果穆楚真与苏郑东有什么关系,也不会是苏郑东对付佟知隽的理由,苏郑东不是个为了给别人报仇花费精力的人,他不喜欢被人当枪使。

    到此为止一切都是佟知隽在凭空想象。针对阅微,到底是嘉悦的常规计划,还是苏郑东本人的计划,佟知隽还无从得知。

    很快到了周五,《明星开学季》开拍,八个糊得透心凉的艺人齐聚,其中咖位最大的就是借着段骁恩代餐之名扶摇直上的孟一宁。

    棚拍直播最好的一点就是信号稳定,各个固定机位早就安排好了,均匀漂亮的光也让小教室格外明亮。

    【噢噢噢噢我的天我真的会激动死!难道全面推广直播综艺的时代要到来了吗】

    【呜呜我的第四十六个老公好帅!】

    【宁宁什么时候发微博55555大家都想知道你考研考得怎么样】

    佟知隽看着飞速涨起来的弹幕,但笑不语。

    直播的痛点很明显,比如会分散笑点,会影响剪辑版的播放,会增高筹备成本,会有技术难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更多直播综艺。

    慢综还好,本来就不靠笑点密集留观众,但是那种需要精心制作的搞笑综艺就不一样了,效果不好或者开玩笑开得恶俗了,是很常见的状况,是需要补拍或者剪辑的,不可能进行直播。

    《明星开学季》属于例外,直播为的是保证公平公正不作假,近年来人们对明星学术方面的谎言已经ptsd了,见不得任何明星以此说谎立人设,直播是民心所向,不然佟知隽还真不见得愿意花这份冤枉钱,吃力不讨好。

    没有人引导,陆续进入教室的八位嘉宾自发地聚到一起,自我介绍。

    上课铃声响了,节目组请的语文老师准时进入教室,开始点名。

    【woc好正式,我以为语文老师会考虑到这是综艺,要弄点节目效果的呢】

    【她真的讲课诶,而且好像我初中语文老师,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查到了,老师是真老师,据说所有科目的老师都是从各个学校找的退休老师】

    语文老师蒋露头发半白,但目光炯炯有神。

    节目组没有安排课本,让老师自行备课,因此她从文件夹里抽出自己准备的学习材料,分发给学生。

    装订好的A4纸上,印着的是一篇短篇小说。

    蒋露介绍道:“这篇课文在入选语文教材后被改短了,我们的学习目标是获取一个赏析文章的思路,因此直接看原文,现在给大家十分钟,简单通读全文。”

    【我好像猜到是哪一篇课文了】

    【ohhhhh给特写了,是我最喜欢的小说没有之一!】

    佟知隽的目光落在孟一宁身上,他读得还蛮认真的,为了翻红的吴桐也同样。

    其实当初他说要第一节课让艺人写公关稿,只是开玩笑,这个安排倒是有,只是不适合放在第一节课罢了。

    十分钟很快过去,弹幕虽然还是很热闹,但是直播间人数有所下降。

    佟知隽看到了也没理会,毕竟这跟让观众上课也没什么差别了,看不下去很合理。

    这个节目的要点,在于让那些对明星学习好奇的观众得到围观的机会,只是语文课节奏慢,这些观众会更想看剪辑版。

    蒋露点了几个同学分别扮演两位主角,朗读课文最精彩的片段。

    随后又带领同学们分析人物,这倒是与演员分析角色有了共通之处,在这个环节,孟一宁表现得相当亮眼。

    【话说是不是演员的语文成绩都还不错?】

    【听得我津津有味,这位老师讲课真的好好听】

    “好的同学们,现在请把材料翻到最后一页,我们朗读一下生字,每个字读两遍。”蒋露笑着说。

    八个学生已经坐了半个多小时,太久没有回到校园有些不习惯,读得有气无力。

    蒋露没有直接批评,而是说:“让我们再次朗读生字,每个字读两遍。”

    这些字对普通的成年人来说并不算生僻,再加上他们有些倦了,才有些敷衍,听蒋露这样说,机敏的人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重新端正态度。

    【同为教师,看到学生不认真是真的会破防,好在他们及时改掉了】

    【前面的老师,辛苦啦!】

    【u1s1你们发现没有,那个叫严春禾的妹妹好像一直很认真诶】

    【啊啊啊啊终于有人看到我们家春禾了!安利一下,妹妹98年生,上戏毕业演员,现在是演话剧的所以不常出现在荧幕,如果我有影响其他人观看体验先致歉qwq】

    这条弹幕字太多,字越多,滚动得越快,但是佟知隽还是看见了,忍不住想笑。

    底层艺人的粉丝真的蛮可爱的,会为偶像操碎了心。

    “现在记一下作业,每个生字写两行,然后我发一张卷子,大家记得做,明天课上我们边讲边批阅,”蒋露话音刚落,下课铃声准时响起,“下课,同学们再见!”

    “老——师——再——见——”八名同学起立。

    【xswl全国统一,跟老师再见一定要拖长声音】

    【有人看到吴桐无奈的表情没有,他起初是正常速度说再见的结果不得不改口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三十六章·受益匪浅

    虽然标榜按照正常上课的模式来, 但是考虑到这是第一天上课,并没有早读,也没有第一节课, 于是语文课结束后,就是课间操时间。

    节目组非常正经地放起了《时代在召唤》, 还请了两个工作人员去领操。

    棚拍嘛,连操场都在室内。

    八个学生踩在仿真草坪上, 有样学样, 只是他们对广播体操不熟悉, 好不容易学会了动作,就到下一节了, 视觉效果上,一共就这么几个人都跳不整齐。

    跳完广播体操, 列队回班级。

    佟知隽开麦:“各班请注意,请每个班级派学生到传达室取冬季校服!各班请注意, 请每个班级派学生到传达室取冬季校服!”虽然只有一个班,但还是要装一下, 提供一点代入感。

    八个人讨论了一下,吴桐和一个叫隋新月的女生一同去取校服。

    有工作人员带路到所谓的传达室, 俩人分别拎着两个袋子回班级。

    冬季校服有两套, 一套是运动服, 就是最传统的宽松的校服,蓝白配色, 简约且丑, 另一套是礼服, 是用漂亮宝的制服改过来的,女生的西服小外套改成正常长度, 里面是长款的背心裙,男生则是常规的正装版型,口袋上绣的校徽就是节目组的标志。

    【woc这里也能梦回漂亮宝!】

    【礼服版型不错啊,蹲一波上架官方tb店,当漂亮宝或者这个节目的周边也挺好】

    【+1,想要同款衣服TAT】

    “啊,竟然有礼服,我十几岁时候可没见过这新鲜玩意儿。”最年长的学生林立二十六了,他上学时候确实没见过。

    大家讨论了一会儿衣服,上课铃响了,接下来一节课,是音乐课。

    【音乐课!rwkk吴桐会不会唱歌】

    【笑死,爱豆打歌现场是吧】

    【前面的别抱太大希望,咱就是说除了And you目前没看到过别的爱豆真的能唱的】

    音乐老师衣品很好,举止也很优雅,她抱着自己的电子琴到教室来,坐在门口的严春禾还帮忙抬了一下。

    毕竟是副科课,轻松许多,老师自我介绍叫江想,首先带着大家简单开嗓,然后将带歌词的五线谱发了下去。

    歌不是入选教材的歌,而是安囿女团前几天在蓝殿堂元旦晚会演唱的原创单曲《五辛》。

    江想用手机播放音乐,有些俏皮的旋律传出来时,八位嘉宾和弹幕一齐惊讶。

    【tzj是真的会夹带私货哈哈哈哈哈】

    【哇果然内娱唯一良心的选秀导演心里还是有妹妹们的呜呜我就知道!】

    【那么让我来安利一下这首歌的原唱And you吧!糊逼选秀团逐步逆袭翻身,能唱能跳能开麦,有原创能力,全员敬业宠粉,入股不亏】

    半个多小时以前佟知隽还觉得严春禾的小粉丝努力卖安利很可爱呢,现在就轮到安囿了,怎么形容自己当下的心理呢……类似男妈妈欣慰吧。

    “五辛”指“五辛盘”,由五种带辛辣味的蔬菜组成,古人在立春时节服食,是由来已久的民俗文化。

    这首歌旋律简单,非常上头,但作词并不口水,一节课下来,八个学生全都学会了不说,还商量着要之后拍个视频。

    【事实证明也不是每个艺人都会唱歌哈哈哈哈】

    【前面的,小心梁妹妹跳起来打你哦】

    唯一一个五音不全的演员叫梁娜,她颇为无奈地决定不要给大家拖后腿。

    下课后,另外七个同学真的拍了视频,只是没高兴多久,佟知隽就亲自拿着手持金属探测仪进了班级。

    他得逞一笑:“全体起立,查手机。”

    【草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他们录视频我就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

    【你永远可以相信佟pd的脸】

    【←也永远可以相信他的缺德破嘴!】

    一片哗然过后,佟知隽收走了十三部手机——因为有的人不止带了一部手机。

    “上学不能玩手机,这次先算了,放学拿回家,再抓到就记过了啊!”佟知隽拿着一袋子的手机扬长而去。

    教室门一关,八个人大眼瞪小眼。

    “节目组竟然来真的。”梁娜趴在桌子上欲哭无泪。

    唯一没有带手机的严春禾弱弱举手:“你们上节目的时候不会把手机交给助理吗?”

    其他众人都表示,自己很多时候会把手机静音带着。

    几分钟过后,上午最后一节课开始。

    临近中午,大家都有些犯困,人越是在书本中埋头就越困,这节课是历史课,就更让人犯困。

    吴桐还记得自己想立勤勉人设,只是架不住他是真的不喜欢历史课,很快,眼皮就越来越沉,虽然没睡,但是记笔记的动作逐渐迟缓。

    历史老师讲课其实很有趣,佟知隽看着监视器都听得有些入迷,可惜教室里这群人只有严春禾一个能听进去的。

    下课铃响了,历史老师收拾东西走人,原本昏昏欲睡的众人却一下子精神了,立刻冲出教室门外,准备干饭。

    【这干饭速度有点东西】

    【emmm有一说一他们不装一下吗?虽然上课确实容易困,但是对他们来说是工作吧,这算不算不敬业】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过我看剧组说会有对学生课堂表现的评分,感觉没精神的几个人应该分数不会高吧】

    所谓食堂,也只是棚子里隔出来的房间,节目组提前准备了午餐,用非常标准的四格餐盘装好,旁边再摆上一碗汤,说不上丰盛,但是荤素搭配,比向来能糊弄学生的食堂强多了。

    【呜呜真的羡慕了,我学校的阿姨只会手抖】

    【前面的淡定,这看起来很明显是外卖】

    【前面的接下来你就淡定不了了,这外卖好像是橘子洲的,估个价,人均少说两百多】

    【那不得不说,节目组的伙食待遇太好了】

    佟知隽边看弹幕边吃饭,心想,这哪是节目组伙食待遇好,这是他想吃什么,节目组午餐就订了什么——一些万恶但不完全万恶的佟大资本家的私人特权罢了。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没有像常规英语课一样学某一年级的单词,而是讲了一些与影视制作和音乐制作相关的名词,一方面是给观众科普,一方面,艺人了解一些这样的东西总没坏处。

    很多艺人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自然不可能有与优秀同行交流的可能,鸡同鸭讲真的很可怕的。

    【业余音乐人报道,英语课的老师不是教英语的,其实是圈内一个很低调的音乐人,鄙人有幸上过他的编曲加强班,他真的牛逼】

    【哈哈哈哈哈怪不得不是发本书让他们背单词】

    英语课结束后,有人在写作业,也有人在打闹,经过这几节课的折腾,几位嘉宾都认命了,这并不是什么自由的综艺,而是安了个摄像头有人监督的课堂,想搞小动作根本没机会。

    四个女生坐一起自制飞行棋玩,男生则是不见踪影,不在教室内。

    接下来是地理课,考虑到地理知识一环套一环,短时间接收不到太多信息,于是这节课更侧重介绍地理条件与社会人文相互影响的实例。

    其实这个节目,在佟知隽心里,算是给乾惕基地试水。

    将来的乾惕基地,除了一开始的武戏班和表演场地,还不定期开放讲堂,请各种老师讲一些虽然零散不成体系、但是或许能让人受益匪浅的科普。

    任何艺术相关从业者,想要有内涵,就来自各方面知识的积累,输入大量的可以但没必要的知识,反而是必要。

    就在一点一点增长知识的过程中,丰富自我,也能寻找灵感,还能加强对各类事物的认知,从而变得理智与辩证,不会成为冲动的脑残或者二极管。

    人们越是长大其实越适合学习知识,只是被工作耗费了精力,没有太多机会学习。二十多岁的人,理解能力与反思能力会更上一层楼,不会如小时候一样单纯,难以举一反三,所以利用好更多时间学习,培养出看到任何事物都愿意动脑的习惯,自然就能提升自我。

    当演员,是体会丰富多样的人生,当爱豆或者歌手,需要有一个把事件浓缩成音乐并传达思想的能力,节目组精心安排的课程,其实没有一节是在闹着玩的。

    地理课之后还有化学课,下午就这三节,然后就结束了,佟知隽没想到,直播的观看人数竟然在下午又慢慢涨了起来。

    有人觉得无聊,但也有人觉得新奇,总体来说,这一期的拍摄还算是有趣。

    不依靠名义是学习实则是玩闹的噱头逗观众开心,而是真的把学习当成很严肃的事情,是节目组传达出来的态度。

    放学后,佟知隽把手机还给八位嘉宾,跟直播间的观众告别后,结束了一天的直播。

    “明天的录制一定记得穿校服,还有就是明天有体育课,穿运动鞋,”佟知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然后一会儿咱们团建!”

    聚餐时,各个嘉宾都吐槽太困了,时间太久不上学,他们已经失去了静下心来坐一天的能力。

    佟知隽耸耸肩:“习惯了就好,糊的时候不抓紧时间努力,万一哪天走运爆红了,想充实自己就没机会了。”

    大家哄笑,说他还是一如既往嘴损。

    不过这话确实有理,今天他们能参加这节目,不就是因为糊吗?即使是曾经光鲜亮丽的吴桐,在选秀团没解散时候是队内back,也从不缺通告,但是他如今不想演戏又没钱出专辑,还不是糊得在公司养鱼。

    “起初报名,我是奔着佟导制作有观众基本盘来的,想着应该不会亏,”梁娜说,“结果呢,受益匪浅,其实能感觉到,今天的课程对艺人来说是有用的,只是从前我没想过可以这样学习罢了。”

    碎片化的知识固然很难记牢牢记住,但是真的全看怎么用。

    就比如,同样看一期沙雕的影视解说,有的人什么也记不住,有的人却能根据解说的吐槽对照自己,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

    聚餐的最后,原本还对这样的通告感到疲惫的八位嘉宾,都逐渐理解了这个综艺存在的意义——佟知隽不是单纯为了批判艺人的文化水平,而是在为艺人寻找一条合适的进步的方向。

    第二百三十七章·我们分杏

    当晚, 佟知隽再次收到了孟一宁的消息。

    微博用户5966327:姓mu的是女人,现在在北京,不知道是差旅还是久居, 对方跟我经纪人应该是有长期联系,我是听到电话里传来了视频广告牌念地址的声音判断的, 不保证准确。

    佟知隽回复了一个表情包,然后把消息提供给他派去查苏郑东的人。

    接下来还有拍摄任务, 他虽然焦虑, 却也只能先按捺住。

    越是临近过年, 网上就越是热闹。

    除了《明星开学季》上热搜以外,跟阅微相关的还有网友在猜今年谁会上春晚。

    以阅微艺人的热度, 也就郭琼宵和段骁恩配被网友拉出来溜。

    但是郭琼宵在剧组,段骁恩则是更想跟佟知隽过年, 所以俩人都没有上央视春晚。

    不过段骁恩走红以来争议一直很大,如果过年没有通告一定会被嘲死, 所以他接了个地方台的春晚,跟一位老艺术家合唱一首歌。

    因为是录播, 所以段骁恩非常放松,几次去跟老艺术家排练合唱, 都很愉快。

    接下来的日子忽然过得快了起来, 每天晚上, 佟知隽跟段骁恩视频通话的时候,都能发觉对方肉眼可见的开心。

    《明星开学季》一共十期, 前五期一天一拍, 休息两天后再拍另外五期, 跟上学一样,只不过为了保证播放量, 才跟真实的工作日串开。

    十八号收工那天,晚上聚餐时佟知隽喝了一点点酒,散局之后一上车就给段骁恩打电话,嘴巴里胡言乱语,却丝毫不知道对面的段骁恩有多难熬。

    更可气的是,第二天他就把这事儿忘了个精光,还分外淡定地看同事整理出来的《明星开学季》各方面数据呢。

    段骁恩发现他不记得,也没提,就装没发生,几日后,段骁恩去把地方台春晚的表演录了,然后就正式休假。

    当下班的佟知隽发现段骁恩回来时,又惊又喜,扑上去把人抱住,问:“回来怎么不说?”

    一月份的《逆旅》录制,是插在《明星开学季》录制之间的,佟知隽当时疲惫,段骁恩拍戏任务量大,也不轻松,所以短暂的属于他们的独处时间,全用来睡觉了,什么也没做成。

    现下佟知隽没了顾忌,也不等段骁恩给出回答,就主动吻了上去。

    毕竟第二天是周末,他们有大把时间。

    ————————————

    晚饭吃完一顿又吃一顿,因为异地而躁动的心终于放缓了跳动的速度。

    佟知隽睡不着,枕着段骁恩的胳膊一动不动,问:“你不是说最快也要二十六号收工吗?”

    “剧组里大家都急着回家,效率都高了起来,然后我师父知道我要去录春晚,不想我两地之间往返了,就把我的戏份提前了,虽然累一点,但是好在我在录制之前把西域戏份结束掉了。”段骁恩昏昏欲睡,慢吞吞地解释。

    连日无休地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又要保持高度的集中精神,他已经很疲惫了,还要抽时间练歌,就更是辛苦。

    好在如愿提前完成工作,一切都值得了。

    佟知隽有些心疼地把人抱住,有些后悔到家后没有及时发现段骁恩很累。

    他不再缠着段骁恩说话后,很快耳边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翌日,睡了十二个小时的段骁恩养足精神,跟佟知隽一起去了医院体检。

    全面体检三天后就能出结果,拿到属于自己的文件袋时,佟知隽的手都在抖。

    “你紧张什么?”段骁恩一边拆开文件袋一边问。

    “我今年真的作息变差好多,锻炼也少了,我怕死。”佟知隽认真道。

    于是段骁恩拿过佟知隽的体检报告,说:“那我帮你看,尽可能保持面无表情,让你脆弱的心脏不要受到伤害。”

    佟知隽捂心口:“我说真的,我确实很怕死,这话我跟谁说谁都笑话我,但是怕死怎么了?你不怕吗?”

    “谁不怕呢,但是一个体检而已,稍微有些不正常的指标也没关系,因为如果要是严重不正常,医院就该打电话通知你去做更深入的检查了,”段骁恩翻看着佟知隽的体检报告,“你这不挺健康的?没有异常,别紧张了。”

    佟知隽松一口气,脑袋靠在段骁恩肩上,看着各项都正常的体检报告,有一种渡劫成功的感觉。

    “没问题就好,不过我还是得趁着放假多锻炼,谁知道新的一年又会有什么工作等着我呢……半年前我笑凌九九加班加到运动会跑不动,说不准半年后就换成我了。”佟知隽说。

    就算提前安排工作也没用,这世界上没有任何工作是不会突然增多的。

    段骁恩安抚地拍了拍佟知隽,把他的体检报告还给他,然后看自己的。

    绝大多数项目都没问题,但是其中一项,显示段骁恩有良性肺结节。

    “啊,这个要再去医院一下的吧?”佟知隽问。

    “问题不大,可能是在沙漠拍戏,空气恶劣,所以才这样,不用担心。”段骁恩收好自己的体检报告。

    佟知隽已经拿起手机飞速百度了,然后把手机给段骁恩看,“肺结节跟空气质量没有必然联系,你最好还是去医院,不过不到五毫米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段骁恩点点头,他对这份近乎完美的体检结果非常满意。

    在娱乐圈工作,想保持健康还是挺难的,他们还算是幸运,没有因为熬夜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当天下午,郁川野来接段骁恩。

    年末最后一个通告,是一个线上直播的舞会。

    舞会由一家逐渐从纸媒转向网络的出版传媒公司举办,这家公司最热的杂志是时尚杂志,即使纸媒衰退,但是公司本身不缺钱。

    举办舞会,一方面是因为年终搞活动,另一方面也有公益性质,整体来说还是蛮热闹。

    佟知隽没有受邀,只能在家里看直播。

    穿着黑色束衣的段骁恩纵使戴着面具,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在场的明星都打扮得很好看,可是佟知隽眼里只有段骁恩,每次镜头切到段骁恩身上,他都忍不住疯狂截图。

    为了不妨碍自己欣赏段骁恩,佟知隽甚至把弹幕关了,可惜舞会不会一直追着一个人拍,一直到结束,段骁恩的镜头也不到两分钟,并且很零散。

    第二天阅微就开始放年假了,佟知隽做好了心理准备,趁着段骁恩还没回来,再一次打开了电脑,查看私密文件夹里的一个文档。

    为了安全健康且快乐,他提前查找了大量相关资料,避免两个人都是新手,什么也不懂,最后扫兴收尾。

    快速把标红的重点温习一遍,门口传来了密码锁的音效声。

    佟知隽一时忘了关电脑,跑过去迎接,只见身穿束衣宽肩窄腰的段骁恩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袋子进门,他下意识以为是段骁恩给他买的东西,于是就要去拿。

    虽然也确实是给他买的吧,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段骁恩躲了一下,说:“等一下。”

    佟知隽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不是吧,不会是他们想一起去了吧?

    为了不让段骁恩尴尬,佟知隽没有执意要看,而是抓住段骁恩的手,把人拉到房间里。

    段骁恩戴了黑色的半掌手套,微微有一点弹力,佟知隽轻松探进去两根手指,捏着他的掌心。

    卧室里只开了壁灯,以及懒人桌上佟知隽的电脑在散发莹莹白光。

    段骁恩无意偷窥,不小心看到了电脑上的内容,一下子就有些想笑。

    “功课做得很足啊小卷儿。”段骁恩把黑色袋子随手扔到床头柜上,反身把佟知隽抵在墙上。

    看到电脑没关的那一瞬间,佟知隽就知道自己要完,白皙的脸飞速涨红,说:“还不是为了更好地吃掉你。”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他还主动亲了一下段骁恩的脸颊。

    段骁恩改用一只手抓住佟知隽的手腕,举过头顶,按在墙上,然后用牙把半掌手套脱下来,两只手轮换完,他就顺势把人抱起来,直奔浴室。

    佟知隽觉得自己地位不保,尽管早有这样的担忧,但还是有些紧张,趴在段骁恩肩头,手指不安地抠着他束衣的绑带。

    “那你解开吧。”段骁恩能感觉到佟知隽在干什么,于是把人放在浴缸边缘,转身背对着他。

    佟知隽动作有些迟缓,看着漂亮的倒三角身材,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就算里里外外看过无数次了,有束衣在身上,还是莫名的让人贪念和欲念一齐拉高。

    解开绑带,束衣脱下,段骁恩转过身来面对着佟知隽。

    在束衣里面是黑衬衫,肌肉把衬衫撑得几乎没什么褶皱,佟知隽不想解扣子,只把衬衫从裤子里拉出来,手从衣摆里伸进去,沿着肌肉的走向往上摸索。

    段骁恩觉得痒,一把抓住他的手,又从上往下挪,本意是要他解扣子,不想佟知隽的手在从衬衫里出来前,一把扣住了皮带。

    腰带的金属扣有些凉,佟知隽眼睛盯着段骁恩,没往下看,手上动作却格外熟稔。

    段骁恩的手随着佟知隽的手森*晚*整*理起伏,皮带解开时,他重新用上力气,掌握主动权,带着佟知隽的手把皮带抽了出来。

    “佟知隽,今晚别做君子了,”段骁恩嗓音微哑,“弥子瑕分桃,我们不要,不吉利,我们分杏。”

    ———

    第二百三十八章·你很行了

    年假第一天, 日上三竿,佟知隽才醒来。

    这也不怪他,因为凌晨三点多他才睡去。

    段骁恩端着皮蛋瘦肉粥坐到佟知隽身旁, 问:“饿了吧?先洗漱吃饭。”

    佟知隽颇有几分幽怨地说:“现在验证了小说里说的都是真的了吧?小说里都说了疼的是受,快乐的是攻, 你还不信,现在你倒是神清气爽啊。”

    段骁恩没说话, 把粥放在床头, 跑出卧室, 很快又回来,手里拿了个香蕉, 用扎带勒住。

    “什么意思?”佟知隽歪头。

    “扎带勒香蕉,你问问香蕉疼不疼。”段骁恩说完, 自己脸还红了一下。

    佟知隽扯起被子盖住头,声音闷闷的:“既然你嫌做攻疼, 我可以跟你换。”

    “你要讲道理,我给你机会了, 是你不中用。”段骁恩难得在穿着衣服的时候对佟知隽有点儿硬气的意思。

    佟知隽更气了,无力地锤了锤床。

    过会儿, 段骁恩扒开被子, 吻了吻他的额头, 说:“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克制一下。”

    佟知隽嗔怪地瞪他, 声音微弱:“那倒不用。”

    “你说什么?”

    段骁恩是真没听清, 佟知隽却当他故意的, 于是大声在他耳边说:“我说那倒不用!我喜欢!我喜欢行了吧!”

    “甭管你喜欢不喜欢的,”段骁恩揽着佟知隽的肩膀扶着他坐起来, “先洗漱吃饭。”

    佟知隽忍不住偏了偏身子,避免垂直受力,但还是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吃饭要我喂吗?你这状况看起来挺让人担心的。”段骁恩抿了抿唇。

    哪想佟知隽除了没法坐直和走路有点奇怪之外,一切行动如常,不像是累到虚脱的模样。

    段骁恩宛如看到了病人从轮椅上站起来这种级别的医学奇迹,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然后又想起自己看的同人文里受方初次过后基本都跟瘫了一样,开始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不行。

    应……应该不会吧?他觉得自己挺行的啊?怎么就没能达到同人文里的效果呢?

    佟知隽动作麻利地洗漱完,不敢再坐着,就随便倚着衣柜喝粥。

    一碗粥见底,他把碗递给段骁恩,说:“没吃饱,还有吗?可以再盛一碗吗?”

    段骁恩直愣愣地把碗接过,去厨房盛了粥回来。

    佟知隽瞧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问他怎么回事。

    段骁恩也是没存着隐瞒的心思,就这么老实交代了。

    佟知隽险些把手里的碗摔了,单手撑着衣柜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段骁恩满眼受伤。

    佟知隽把碗放下,怕真摔了,倚着衣柜,边笑边说:“你很行了,真的。”

    “那怎么和小说里……不太一样?”

    这会儿想起轻信小说了,怎么争论攻受的时候不信呢?佟知隽在心里嘀咕。

    “笨蛋,小说是小说,更何况,我要是真的那么完蛋,也太对不起我的健身成果了,”佟知隽的脸凑近段骁恩,“还是说,你以为我是那种一推就倒的菟丝花?”

    段骁恩急忙否认:“那当然没有。”

    “这不就完了。”佟知隽重新拿起碗来喝粥,忍不住想,像段骁恩这种又傻又纯的狗勾真的是太可爱了。不行?怎么可能不行?以自己做功课的经验来讲,他已经行到自己招架不住了。

    吃完饭,佟知隽趴在床上,段骁恩给他揉腿。

    “太要命了,跟泡健身房过后过度拉伸了似的,”佟知隽一边龇牙咧嘴一边说,“当然了,跟用筋膜刀松解还是没法比。”

    “你这已经算是筋很软的了,竟然也能沦落至此。之前我师父教我几个特炫酷的动作,说是打戏用的上,好嘛,师父做出来是旋风无影脚,我做出来像是要捅马蜂窝,”段骁恩禁不住乐,“于是我师父说我活像是钢板成精。”

    佟知隽吃惊:“你这还钢板呢?”

    “可不是嘛,按理说有运动基础,我感觉我的灵活性,吊威亚还是足够的,直到在沙漠拍戏时候,我看我师父助跑两步,然后跟飞起来了一样两腿依次向前踢,踏着空气似的,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在看奥运会体操比赛。”

    “杜老师太强了,那应该是戏曲的功底吧?这么大年纪了还能这么厉害,不容易。”

    “现在很多打戏的效果都是从戏曲化用来的,可以打得漂亮摔得漂亮,还可以做到不受伤,总之挺神奇的,师父问我要不要跟他学一些戏曲的基本功,开发身体和练习气息之类的,我还在考虑。”

    佟知隽扭头看他:“这还用考虑?学啊!”

    “我不是不想,就是觉得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花越多的时间用来提升自我,分配给拍戏的时间就会更少,”段骁恩认真道,“我还急着早点出一部能拿影帝的作品呢。”

    “啧,你别告诉我你连这笔账都算不明白?拿影帝不差那么一年两年的,我还能跑了还是怎么的?没什么能比你自己进步更重要,知不知道?”佟知隽的话语不知不觉带了几分严厉。

    段骁恩的心脏柔软了一下,笑着说:“好,我知道啦。”

    下午,原本佟知隽想回半山别墅,但是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回去,免不了要尴尬,于是就趴在床上跟段骁恩打游戏。

    接下来几天,段骁恩体谅佟知隽身体有恙,脆弱的地方不能再累加痛楚,倒是叫佟知隽得逞,屡次撩得段骁恩坐立难安,最后还得是双双化身君子,这才作罢。

    虽然放假了,可是也不是完全没事情干,他们每天还是要多关注着跟工作相关的群,免得错过重要的事情。

    除此之外,年后段骁恩还得进组,不能过个年就吃胖了,也不能丢了状态,所以要保持运动量,还得时常看看剧本或者拉片。

    佟知隽相较之下更清闲,有时候戏瘾来了,还会陪段骁恩对戏,但更多的时候,他们会依偎在一起,看各种各样的电影。

    拉片的时候,段骁恩会时不时停下来记笔记,顺便把自己记的东西说给佟知隽听,尽管佟知隽演戏是外行,可是大多数东西他都能理解个八九不离十。

    只是但凡他们看爱情片,主角一有一点什么互动,佟知隽就会忍不住勾着段骁恩的头,与他接吻,不许他看电影里的主角亲亲。

    一来二去,段骁恩的拉片效率直线降低。

    “你是不是成心的?”看完又一部爱情电影,段骁恩把佟知隽的双手抓住,禁锢在他身后,因此自己也与他靠得极近。

    佟知隽丝毫不觉得危险来临,嬉皮笑脸道:“我就是成心的,不就是接吻吗?他们亲他们的,你光看能看出什么来?我这是好心带你身临其境体验一下。”

    “那主角睡觉你怎么不说带我身临其境了呢?”段骁恩直击要害。

    佟知隽蔫了,一时想不出什么骚话可以出奇制胜——果然还是经验浅了。

    段骁恩只看着他,像是非要等到一个回答似的。

    佟知隽灵机一动,反客为主:“段骁恩你行啊,你很想吗?你是不是忘了我有多痛?你一定是得手了就不知道珍惜我了!”

    段骁恩一哽,手足无措:“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顺着你的话说。”他的声音矮下去,并且不知不觉松了手,大脑飞速运转,在考虑怎样解释。

    佟知隽的双手恢复自由,立刻支棱起来了,推着段骁恩的肩膀,直接把人按倒在沙发上,说:“看来你道行不深啊。”

    段骁恩终于反应过来佟知隽在演他呢,双手掐住佟知隽的腰,一伸脖子吻上他的唇。

    只要接吻,佟知隽就会像是被抽空所有力气一样,因此段骁恩重新夺回主动权,把人抱紧,稍一翻身,他们就侧躺在沙发上,吻到佟知隽有些支撑不住,段骁恩才把人放开。

    “现在还觉得我道行不深吗?”段骁恩的呼吸落在佟知隽脸上,分外炽热。

    佟知隽头皮发麻,嘴巴好像也有点麻,赶紧摇摇头:“不觉得了!”

    看来段骁恩还是有点脾气的,乱撩拨终究要负责的。

    过够了清闲日子,腊月二十八中午,佟知隽和段骁恩一起回半山别墅。

    佟知宛和佟知敬都不在家,他们跟殷秋无一起吃了午饭,然后坐在一起闲聊。

    佟知隽抱着长大了不少的阿福,笑着看殷秋无好奇地问段骁恩关于拍戏的事情,并不多嘴。

    “我去金昌出差过,印象深刻的是,那里的垃圾桶很特别的。”

    殷秋无说到这儿,佟知隽就来兴致了,说:“我在金昌看到地下垃圾桶,打开一个,垃圾桶说‘金昌欢迎您’,我吓了一跳,就想着难道垃圾桶都配备人工智能了吗?可以分辨哪一个是外地人的那种?但是潜台词怎么那么像说‘嗨垃圾你来啦’?然后我又开一个,垃圾桶说‘Have a nice day’,我悟了,它确实很友好,就下意识回敬一句‘Thanks,you too’,这也就是旁边没人,不然也太社死了。”

    他边说边比划,绘声绘色,段骁恩也是第一次听他说这事儿,跟殷秋无一起笑话他好半天。

    “就不该给你们讲。”佟知隽佯怒,气呼呼转开脸。

    殷秋无捂嘴,止住笑,赶紧说:“你别气,虽然我没什么笑话,但是阿福可以跟你同病相怜。”

    佟知隽装作不感兴趣,实则竖起耳朵。

    “有一天,阿福在家里跑酷,撞了玻璃,不好意思停,怕丢人……呃丢猫,于是继续跑,结果又撞了门。这还没完,紧接着刘姐进门,一开门,本来能绕开的阿福又没绕开,预判失败,又撞了一次门。”殷秋无眉眼弯弯,她讲话太平静了,本来不好笑,但是就是这股悲悯众生的语气,衬得事情好笑了起来。

    佟知隽一转头就忘了自己还在装生气,“噗嗤”一声笑出来,被怀里的阿福拍了他好几巴掌都没用。

    殷秋无看阿福听懂了,变本加厉:“当时除了我在,晴雯也在,晴雯飞过去嘲笑阿福,它们险些打起来呢。”

    阿福从佟知隽怀里跳出去,要捂住殷秋无的嘴,段骁恩憋住笑说:“快来让我抱,我不笑你。”

    可能是赌气,阿福还真的到了段骁恩怀里。

    段骁恩心满意足地跟阿福脸贴脸,说:“终于又有一个愿意和我亲近的小动物了。”狭义上的和他亲近的小动物只有伊飒和阿福,广义上的小动物还得加个佟知隽。

    佟知隽想起段骁恩被肖恩顶倒的事情,笑得更嚣张。

    阿福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仰头看段骁恩,虽然不能说话,但是满脸都写着“你接近我是不是目的不纯”。

    段骁恩惊讶自己竟然能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到这种情绪,赶紧安抚:“我是喜欢你,才要抱你的呀!相信我!”

    第二百三十九章·这都忍了

    阿福脾气大, 甩起尾巴打掉段骁恩的手,大摇大摆走了。

    新的社死对象很快就从阿福变成了段骁恩。

    佟知隽拍了拍段骁恩的肩膀,说:“问题不大, 至少它刚剪过指甲,不会挠你。”

    段骁恩不好意思当着殷秋无的面跟佟知隽打情骂俏, 话题逐渐又拉回了阿福身上。

    “阿福真的手很欠的,之前有一天晚上, 一楼没人, 它乱按扫拖机器人, 最后扫拖机器人就在阿福的折腾下,工作了一宿。”殷秋无知道阿福溜走了, 却还是压低声音,怕记仇的小猫听到。

    佟知隽叼着饼干忍不住乐, 说:“谁能想到有一天,童锁功能要防的是猫。”

    段骁恩侧头小声问:“你饿了吗?”

    “没有, 我嘴巴里缺点东西就难受的。”佟知隽说。

    殷秋无也撕开一包饼干,说:“嘴巴里缺德, 确实是蛮难受的。”

    佟知隽抬眼,都忘了咀嚼, 思索一番后问:“妈妈, 你不会是看微博热搜了吧?”

    自打他在综艺节目和纪录片里出镜, 上过好几次关于“缺德”的热搜,他不以为然, 但是被亲人知道了, 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

    殷秋无退休后, 确实是常常上网,即使有时候错过了, 家里人刷到佟知隽的热搜,也会告诉她,因此绝大多数佟知隽相关的消息她都知道的。

    不可否认,网上对佟知隽的描述还是有些准确的,真想不通为什么她跟佟丰年都不毒舌,孩子却一个赛一个的嘴损。

    殷秋无一承认,佟知隽就陷入了自闭,本来段骁恩要安慰的,但是这时,殷秋无叫人拿来了佟知隽的相册,段骁恩的手和脑子就开始兵分两路——手在给佟知隽顺毛,心理上非常期待看到小时候的佟知隽。

    厚厚的相册里,从佟知隽刚出生的脚印开始,一张又一张,白白嫩嫩的小团子渐渐长大了。

    “他小时候不爱拍照的,每次给他拍照他都假笑,只能抓拍,就会拍到一些奇怪的画面。”殷秋无笑着说。

    段骁恩看着学滑板时冲进草丛的小佟知隽,满眼温柔,“不奇怪,多可爱啊!”

    佟知隽把头埋到段骁恩怀里,他真的要疯了,早知道必然有这么一出,但是起码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呀,现在找借口离开是不是来不及了?

    小佟知隽到了上学的年纪后,照片就渐渐少了起来,他从小长得就像BJD娃娃,加上是抓拍,几乎都没有看镜头,所以有时候会让段骁恩有一种他真的是个娃娃的错觉。

    八岁的佟知隽过生日时,去了迪士尼,戴着米老鼠帽子,一只气球拴在帽子上高高飘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童话里的小王子呢。这一天的照片比较多,一页一页翻下去,段骁恩看到了很妙的一幅画面——小佟知隽看到了白雪公主,于是脱帽行礼,结果不小心弄松了气球系在帽子上的结,气球就飞走了。

    尽管镜头对着公主,小佟知隽被拍到的是背影,但是圆溜溜的脑瓜和竖直向上飞的气球还是那样生动,绅士又可爱,画面感十足,看得段骁恩心都化了。

    顺手挼了挼怀中小树懒的头,段骁恩笑道:“你是怎么从小可爱长成嘴毒大魔王的,嗯?”

    佟知隽不服气:“我怎么就大魔王了?嘴毒或许是有点吧,但是你不能听信网上把我妖魔化。”

    段骁恩拿出手机,把自己喜欢的照片拍下来,说:“也对,网上讨论任何人,多少还是有些看人下菜碟的。现在确实是叫你大魔王,但如果你是顶流,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你就是天降正义,是娱乐圈唯一的阳间资本家。”

    殷秋无附和:“所以你只需要让阅微取代嘉悦成为娱乐圈大资本里最有话语权的公司,就可以不用苦恼啦!”佟知隽查苏郑东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并非随口一说。

    佟知隽知道殷秋无开玩笑的,毕竟取代嘉悦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纵使如今阅微有纪旨嘉掌舵,但积累资本也绝非一朝一夕,而积累知名度更是需要时间,一步一个脚印去走——不然如果真的很容易的话,岂不是随便一家什么厉害的其他行业的公司,都能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了?

    陪着段骁恩把厚厚的相册看完,佟知敬回来了。

    这兄弟俩,一个嘴欠一个手欠,佟知敬一到家就把佟知隽的发型搓乱了,不等佟知隽打他,他就赶紧跑上楼去。

    晚饭多了佟知敬一个人,却一下子热闹了不少。

    临近睡觉的时间,佟知宛和何君迟才到家。

    这下可好,众神归位,七嘴八舌聊个没完,最后原本说好的今天早点睡,免得明天犯困,全都丢在脑后了,十二点多才各自回房间。

    段骁恩跟佟知隽睡一起,却什么也没干,本来佟知隽有意,偏偏段骁恩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全家上下谁不知道现在我们在谈恋爱?”佟知隽穿着蓝白波点的睡衣,意外的可爱。

    段骁恩做一番挣扎,小声说:“是,大家是知道,但是难道你愿意大半夜换床单吗?”

    佟知隽想了一下确实有些尴尬,于是认真提议:“那浴室呢?”

    “不不不不不!”段骁恩直接就钻进了被子里,“你别考验我,我是真的怕!”

    佟知隽叉腰冷笑:“就这点胆量,你还攻呢?抓紧时间跟我换换。”

    狗勾可听不得这话,段骁恩立刻坐了起来:“你怎么还挑衅我呢……你要是真的想,我们可以稍微节制一点。”说着,他就下地去抱佟知隽。

    佟知隽没发话,任由他抱着,还浅浅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等感觉到他有了反应时,就立刻把人推开。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佟知隽三步并作两步上床,用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实。

    段骁恩一下子有点委屈,欺身上去,晃了晃被被子包裹着的佟知隽,哼哼唧唧道:“佟知隽我错了。”

    佟知隽不理会,他就继续叫唤:“你不能当一个无情的打火机你知道吗佟知隽?”

    被子里的人依然没动。

    段骁恩这儿戳戳那儿戳戳,一声声叫人,“佟知隽”“小卷儿”“小树懒”“哆啦A隽”之类的,能想到的都叫了个遍,佟知隽依旧不动。

    “你总不能是在指望我真的跟你换换吧?那天我们都说好了,谁能压制住对方谁就是攻,愿赌服输,你怎么能反悔呢?”狗勾的声音可怜巴巴,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脑袋抵在佟知隽身边。

    佟知隽一听这话,一下子掀开了被子,正对上段骁恩明亮的眼睛。

    “我就那么一说,你当真了?我就是给不乖的狗勾一点小惩罚。”佟知隽拍了拍段骁恩的头。

    佟知隽这个人吧,向来都是输得起的人,既然那天自己没把握住机会,当然不可能抵赖。

    不就是谁在上谁在下这种小事儿吗?佟小少爷拿得起放得下,反正除了他们俩,外人什么也不知道。

    段骁恩暗暗回忆自己哪儿不乖了,人没动,嘴上却叹息道:“无论如何都是怪我自作自受。”

    “嗯嗯嗯你自己做受!”佟知隽贱兮兮地说。

    段骁恩本想呛一句“我是在‘做’受”,但是一想到佟知隽一定能呛回来,就有点麻了,无所谓了,随便佟知隽怎么说吧。

    佟知隽讶异,这都忍了?段骁恩对他的底线好低哦,足够他大鹏展翅了呢。

    最后,段骁恩还是缓缓站起来,独自滚去浴室。

    佟知隽本来也纠结要不要顺势进去跟他做君子来着,但是看了一眼时间,怕折腾到太晚,只好作罢,留好灯和门,先行上床睡觉。

    尽管段骁恩说,有他在就不会抗拒黑暗和密闭环境,但是他之前也察觉到,段骁恩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握着他的手会不住出汗。

    所以还是要给段骁恩更多安全感。

    当段骁恩冲完澡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昏暗灯光下佟知隽恬静的睡颜。

    原本的一丝不高兴,立即一扫而空,段骁恩蹑手蹑脚上床,悄悄抓住佟知隽的手,平静入睡。

    翌日,大年二十九。

    今年没有三十,所以已经到了除夕。

    昨晚所有人睡得都晚,因此今天也一齐起不来床,全家起得最早的除了做饭的阿姨,就是溜进来的伊飒。

    佟知隽没关卧室门,倒是给了伊飒机会,它一路小跑来到佟知隽的房间,用爪子踢了踢门,叫人起床。

    床上两个人谁也没动,伊飒急了,正好看见阿福在自己身后看戏,于是招呼阿福过来。

    刚来佟家时候,阿福很怕伊飒,德牧的体型对小猫来说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只是时间久了,也就知道了这家伙看着凶实则很喜欢自己。

    阿福跑过来,伊飒指挥它去叫佟知隽起床,也不知道语言不通的它们怎么沟通的,总之手欠小猫带着伊飒大人口谕上了床,用爪子扒开佟知隽的眼皮。

    佟知隽迷迷糊糊间吓了一跳,差点下意识打到阿福。

    阿福察觉到危险,赶紧跳开,最后蹲在了伊飒背上,表示自己是听从伊飒的命令。

    佟知隽无力地揉了揉头,眯着眼睛看到一狗一猫,小声嘀咕:“伊飒,天还没亮,你别吵我,我再睡会儿。”

    伊飒驮着阿福,脚步放轻,走到窗帘处,把窗帘拉开。

    明亮的光线一点一点充斥在整个房间里,原来已是日上三竿。

    佟知隽故作惊讶:“哇,好大的月亮!”

    伊飒抬了抬爪子,复又放下,费解地歪头看着佟知隽。

    这属实是给它整不会了。

    第二百四十章·他好爱他

    佟知隽最后还是挣扎着起床了, 身旁段骁恩悠悠转醒,看到一猫一狗在这儿,问佟知隽:“阿福是不是还没成年?”

    “没呢, 珍惜现在的它吧,成年后估计就会成猪了。”佟知隽揉了揉眼皮。

    虽然阿福没有挠疼他, 但是他这么吐槽它,它也是自知理亏, 没有还嘴。

    段骁恩本来是想像平时一样来个早安吻, 但是有未成年猫猫在这里看着呢, 只好作罢。

    洗漱后下楼吃饭,温馨闲适, 如果不是屋子里挂了小灯笼,还贴了窗花, 其实氛围和往日也没有什么两样。

    难得团圆,大家都没玩手机, 饭后围坐在一起,边聊天边玩UNO牌, 输一局就在脸上贴一张纸条。

    玩着玩着,输到怀疑人生的佟知敬就急了, 抢着洗牌, 实则偷牌, 开始耍赖。

    段骁恩看见了,不动声色, 用胳膊肘碰了碰佟知隽, 示意他看佟知敬。

    佟知隽可不忍这个, 趁着下一次佟知敬洗牌时当场抓获。

    “噢我的老天爷,快瞧瞧我这怨种哥哥, 藏了多少+4的牌了!”佟知隽满口翻译腔,他与佟知敬之间隔了个段骁恩,于是他直接靠在了段骁恩身上,把佟知敬藏的牌抓了出来。

    殷秋无震惊:“怪不得你手气这么好的哦!玩游戏而已,怎么可以这样呢!”

    佟知宛心虚,之前她洗牌时候就是依靠这招赢的,恰好佟知敬手气差,贴得他脸上都要装不下新的纸条了,因此即使她看见佟知敬一怒之下开始作弊,也没有出声。

    果不其然,躲是躲不过的,佟知敬最后还是把佟知宛给咬了出来。

    经过讨论,方才所有这两个人赢的局导致其他人被贴的纸条,全都转移到了他们脸上,作为作弊的小小惩罚。

    本来殷秋无还觉得这样处理违反规则的人是不是太随便了一点,佟知隽小声对她说:“打牌嘛,不上升人品,这游戏让人上头而已,姆妈别不高兴啦。”

    殷秋无确实没有再不高兴了,不过佟知宛和佟知敬也不好意思再玩,于是自然而然散局。

    打牌时间就是过得快,一转眼就到了中午。

    还没开饭,大家三三两两聊天,佟知隽把段骁恩拉回卧室,关上门来拥吻。

    一吻毕,佟知隽问:“怎么,后悔戳穿我哥哥啦?”

    “说不上后悔不后悔的,就是觉得有一种微妙的别扭。”段骁恩已经看开了,自己若是说谎,佟知隽肯定看得出,不如坦诚相告。

    佟知隽拍拍他的肩膀,说:“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家人之间吵吵闹闹挺正常的,我小时候还因为我哥错喝了我的奶昔跟他打架呢。”

    段骁恩点点头,又在佟知隽脸上亲了一口。

    佟知隽嘴角不经意间翘起,说:“我先看下微博,今天还没看呢。”

    于是段骁恩跟着佟知隽坐下来,歪着头跟他一起看热搜。

    过年嘛,热搜无外乎就是那些东西,网友讨论央视春晚节目单,有粉籍的讨论自家偶像多么出息,相较之下,今年虽然爆红但是没有上央视春晚的段骁恩显得低调了很多。

    佟知隽看完之后,还是习惯性地在首页刷新了一下,他这个小号只关注了自己的大号这一个人,所以最上方是大号的会员等级升级自动发的微博。

    就连这东西,也能有不少评论?佟知隽好奇地点了进去,原来评论区在追着他要两百万粉福利。

    佟知隽挠挠头,他又不是明星,为什么涨粉也要发福利耶?

    段骁恩看到了,笑说:“你先问问粉丝想要什么。”

    佟知隽听话地在切了大号,在评论区发问,很快就收到了整整齐齐的回复。

    “太过分了,粉丝竟然让我女装!是不是蓝殿堂那群魔鬼过来了?”佟知隽只听说过蓝殿堂的视频博主满多少粉丝要女装,而且这个梗近年来因为不太礼貌被一些人抵制了,这还是头一次见微博竟然也有此奇景。

    更何况,奇景的正主竟是我自己,就更过分。佟知隽瘪瘪嘴,想把自己的评论删掉。

    段骁恩也没想到自己害得佟知隽骑虎难下,稍加思索,说:“这样,你想一个你能接受的粉丝福利,问大家觉得怎么样,然后在这条评论下面回复自己,说网络不好,终于发出来了。”

    佟知隽是真的不想女装,一方面是怕社死,另一方面是怕有人拿他的女装跟段骁恩剪BG向的视频。

    只是段骁恩这个方法过于掩耳盗铃,搞不好会被笑话的,还不如明确拒绝。想到这儿,佟知隽发了一条评论。

    @佟知隽[V]:女装达咩!我看好多人说想让我开直播做热播剧的reaction,那就大年初二下午一点开个直播吧!祝大家新年快乐!

    段骁恩大年初二去给杜倚芸拜年,正好佟知隽闲着没事干,虽然做reaction的话,以他的缺德本性,必然会得罪不少人,但是总比女装好。

    “早知道今天就不该看微博。”佟知隽丢下手机。

    段骁恩低头:“我不该乱出主意,看来真不能什么都问粉丝。”

    佟知隽捏捏他的耳朵,说:“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粉丝觉得我玩不起也无所谓,而且我感觉比起女装,吐槽偶像剧好像更能让这群人快乐。”

    段骁恩忍不住笑了:“你的形象一路崩塌,谁还记得你从前一本正经的模样?”

    佟知隽认真思索:“或许我应该不经意展示一下我正经的一面,或者展示一下我的特长,挽回一下形象?”

    不等段骁恩说话,佟知隽又自我否定:“算了,好像这时候做什么都没用了。”

    “是这样,纪录片里你也弹钢琴了,可是观众的关注点还是‘佟知隽的纪录片却带上了段骁恩当双男主,他好爱他’,cp粉其实也没有很在乎你的形象正经不正经。”段骁恩说。

    “噢说到这个,其实我那次练琴,是想着出国时候我可以在有琴的酒吧给你弹琴,想想那个画面,我们喝了一点小酒,红着脸,在灯光迷离人声鼎沸时,眼里只有对方……你说浪漫不浪漫?结果根本没见着有琴的酒吧,我真的会无语。”佟知隽说完,还叹了口气。

    段骁恩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段儿,怪不得那时候去酒吧,佟知隽第一件事就是巡视一下酒吧的环境,原来是在看这里是琴师弹钢琴还是店里直接播放音乐。

    “但是后来呢?或者说现在,你也可以弹呀。”段骁恩说。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临时记忆?意思就是我当时虽然练会了,可是现在又忘了,还得从头开始。”佟知隽没敢说另一个原因。

    另一方面,其实是因为当时佟知隽存着一点孔雀开屏的心思,现在人都追到手了,不就没有开屏的必要了?

    想到这儿,佟知隽自己都想吐槽自己,果然男人都一个样,不分性向,得到了就懒得花心思了。

    过会儿,到了午饭时间,他们下楼吃饭,话题翻了篇。

    吃完饭之后,佟知隽在厨房门口,看着赵叔帮刘阿姨把碗碟摆入洗碗机,刘阿姨则是把没用上的食材用真空抽屉一个一个抽真空封口,忽然有点恍惚。

    赵民昌喜欢刘阿姨,是全家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佟知隽也曾听到过殷秋无问赵叔怎么不追求刘阿姨,赵叔当时这样说:“她就是块木头,只想赚钱不想森*晚*整*理谈恋爱的!”

    上了年纪的两个人都曾经有过爱人,却同样遭遇丧偶,如今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

    好像真的在一日三餐上,才最能看出爱情。

    不管对方会不会做饭,能够主动挂心吃饭这等大事,才有幸福生活着的感觉。

    佟知隽忽然很想认真学学做饭。

    “想什么呢?”刚刚去洗手间的段骁恩一回来,就看见佟知隽在发呆。

    “没什么,走吧,我们上楼打会儿游戏?”佟知隽及时回神。

    段骁恩若有所思,猜测佟知隽在想什么,无果。

    回到房间一起开了和平精英,等待更新的时候,段骁恩突然说:“你要不要搬到离公司近一些的地方?现在通勤太久了,反正我住哪里都行。”

    佟知隽随口应答:“行啊,年假结束我就叫钟好逑帮我看看房子去。”

    市中心的住宅要么是豪宅,要么是老破小,其实挑选范围很小。

    “不用麻烦他,我已经找中介了,有两套不错的户型,一会儿给你看看,你满意哪一套的话,我就付定金了,不过我没有购房资格,还是得你出面。”段骁恩说。

    佟知隽诧异:“所以你是早有准备?”

    “也不算早,公司都搬这么久了,我去年冬天才找的中介。早该搬走的,通勤堵车,一天浪费两三个小时,太辛苦了。”段骁恩的语气很平静,像是这么大的事儿本就稀松平常一样。

    佟知隽有钟天泽开车接送,路上玩手机,时间不知不觉也就过去了,倒是没觉得辛苦,就是有些影响吃饭时间,确实麻烦。

    搬家也好,短期内公司不会再搬了,这样一来,如果段骁恩在家等他,他也可以很快回家了。

    佟知隽的心思飞了,飞速把未来畅想了一遍,然后说:“打完这把我看看。”

    由于过于雀跃的心情影响了发挥,佟知隽跟人刚枪不幸输了,还被一通补刀,段骁恩没来得及救,于是俩人果断地双双退出游戏。

    段骁恩找到中介的微信,把户型图给佟知隽看。

    佟知隽也不太懂什么样算好,但是算一算他们的需求,除了卧室,他们还需要书房和健身房,最好还能有个放游戏主机的房间,厨房最好能大一点,方面自己在段骁恩做饭时候给他帮忙……好吧是添乱。

    三室两厅那套的厨房太小了点,佟知隽最后选了另一个客餐一体的四室,将近两百平,不请住家保姆的话,他们两个人住,是绰绰有余。

    “你没有购房资格的话,还是我付款吧,如果你能在上海落户,再把你名字添上去。”佟知隽看他在跟中介约签合同时间,忍不住说。

    段骁恩的警惕心已经在红了之后逐渐上升,“不行,万一有神通广大的粉丝知道了,那跟出柜也没区别了。”

    佟知隽又说:“好吧,那也得是我付款写我名字,你好不容易攒下点钱,买完房又要花差不多了。”

    段骁恩定定地看着佟知隽,良久,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住了佟业主的房子那么久,就想给房东大人一个住所,怎么偏偏房东大人不领情呢?”

    佟知隽这才想起段骁恩现在住的地方被自己买下来了,他们还是业主与租客的关系呢,憋不住想笑。

    段骁恩戳了戳他的鼻尖,说:“小木头,你还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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