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分房而睡(修)
许诗晚赶到医院的时候,团队内剩余两个实习生正等在急诊科外。
珠彦体育是大公司,平时也有各种小型赛事邀约。而公司一般会把这些机会给到实习生亦或者是初级解说员。因为无足轻重,所以毫不在意。
但没想到,排球解说主办方竟然要临时换人。万姝都已经坐在解说专区了,可跟来的保安不由分说将她和另一实习生推搡着要赶出去。
主办方是个看菜下碟的,没有让两人走,反而直直把人扣了下来。后来起了冲突,几声玻璃碎地巨响,万姝的手被滚烫的茶水烫伤,在那人的咒骂声中,这才被放了出来。
“她现在怎么样?”许诗晚看着旁边的人开口。
另一个实习生回:“左手被烫伤了,起了水泡。”
话音刚落,医生便喊人进去拿单子开药。那个实习生接过,去了药房。医生在内间找消毒用具,许诗晚走到万姝旁边。
万姝的手心上有几个水泡,因为被烫伤当即冲洗过,所以现在缓和了些许。许诗晚先问了医生的诊断结果,知道不严重,稍微放下心,想了片刻,问道:
“主办方的总经理是陈星?”
万姝摇了摇头,“我今天到的时候,他们通知说,陈星被撤下去了,空降了另一个,叫王散。”
王散。
许诗晚默念了一遍名字,忽地有了印象。
这个人,四十多岁,和许诗晚过节很深。曾经,许诗晚还是一个初级解说员,经常跑一些小型赛事为自己增长经验。这个人当时明里暗里地暗示她有捷径可以走,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那破事。
三番五次招惹,许诗晚才不是好惹的主,设法让王散老婆知道了此事。她回公司就把这次项目的人删地一干二净,没了联系。
再后来,两人再见面,她已经是高级解说员了。也许是因为身份地位不同,这次王散倒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
应当是这次网上关于她耍大牌的言论,让她声誉受损。王散为了出口恶气,才折辱她的团队成员。
“他,他说了些恶心的话,我……我吓懵了,好像失手打碎一套茶具,没想到那里面的水滚烫……”
许诗晚拍了拍万姝的肩膀,眼底闪过几丝冷意,“这事,没完。”
“他无缘无故地换人,本就不符合合同规定。就算是一个公司的,也不带这样。我来处理。”
医生给万姝上药,许诗晚中途接了个电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站在走廊边接电话,却没想到她迎面撞上了齐月。
这是停车场那天后,她第一次看见齐月。
齐月从转角过来,看见她,略一诧异,不过很快,便遮盖住了眼底的情绪。其实内里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不过好似不足为惧,所以她并不在意。
许诗晚不禁意间扫了她一眼,却发现,现在这个天气,她竟然穿着外套长裤,手臂袖口处,隐约可见淡淡的红痕。
而且,她刚刚是从妇科出来。
但许诗晚对她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挂断电话,她就准备回医务室。
齐月叫住了她,“你现在不着急吗?”
见许诗晚不应声,齐月又上前两步,拦住她。
“齐月,你这人,真的挺没意思。”
许诗晚淡眸瞥她一眼,是真的懒得搭理她,可她上赶着来找骂,许诗晚也不惯着:“你自己没本事,却非要整这些幺蛾子来恶心我。”
齐月忽地嗤笑出声,她看着许诗晚,眼底覆上一层寒冰,好似陷入什么情绪中,一时难以抽离,声音都高了几分:“许诗晚,你不是我,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她笑了下,“你在公司顺风顺水,呼风唤雨,所有人都向着你,所以的项目都优先考虑你,就连我们两个人合作,那些甲方也只夸赞你。上司看不见我彻夜写方案的努力,甲方看不见我熬夜找资料的辛苦,公司里的后辈都在背地咒骂我。就连,就连天渊集团的陈总,在出事那天晚上,他看的第一眼也是你。我,我算什么?好像所有光芒缠身都是你,那我呢?我他妈算什么?我所受的这么多,你凭什么评判我?”
许诗晚听到前面,火就蹭地一下冒了出来,“在公司,熬夜加班做策划,这不是你自己的本职工作,你不要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们同级解说员,谁没加过班?谁没熬夜整理过资料?你在这个职位,难道想一点责任都不担,光顾着想清福吗?”
“人不行,你怪路不平?我们两个一起解说的第一次,是同为中级解说员的时候。那天是篮球解说,你迟到了五分钟,把球员名字看错,还把裁判的手势看错了。这些,想来你是都忘了。”
“还有,天渊集团的小陈总,我和她并不相熟,不知道你抽的那门子风,与她有什么关系?再者,那天晚上,多亏她们及时赶到,你没有想着感谢,反而一直在怨恨?我真搞不懂你的脑回路。”
齐月忽地笑了,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当然不懂。所有人都围着你转。你怎么会懂?”
有些人就是这样。
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比自己优秀,不去从自身找原因,反而一直觉得其他人亏欠她。这种性格极致扭曲的人,生活中并不少见。
嫉妒,是一个人最容易滋生的心态,
许诗晚没再开口,转身离开。
却听见齐月又说了句,“好好干下去吧。”
而后,齐月也离开了。
许诗晚人缘很好,她虽然有傲气但并不颐指气使,小型赛事主办方很多是给她面子的。万姝处理好手,许诗晚和另一个小型赛事主办联系,让万姝和另一实习生去旁听候补。
能学到知识,就好。
这两天围棋拍摄的最终策划要整理出来,她已经跟方良打过招呼调监控。这种引导别人网暴,也让她恶心。
许诗晚现在已经熟悉宋韵成住的那片路线。她开车回去的时候,路过一家花店,把车停在路边,买了一束玫瑰花。
她拿着花,从电梯出来后,藏在身后,按响了门铃。
本来都准备把花拿出来了,结果看见宋锦芊的那一刻,手忽地顿住,而后她半遮半掩,有些不知所措。
宋锦芊其实注意到了,但她多聪明一个人,装作没看见,只是冲许诗晚笑了笑,“小晚,宋韵成她在和爷爷打电话。”
而后,转身进了客厅。
许诗晚把花拿进来,只感觉脸都在烧,她把花放在吧台上,回头看了一眼宋锦芊,却猛的呆住。
宋锦芊手上拿着的
是她出版的《念》。
这下许诗晚的心简直快跳到了嗓子眼,顾不得脸上的燥意,她走到宋锦芊旁边坐下,静默片刻,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
“你,在看《念》这本散文?”
宋锦芊没想到许诗晚也知道。她来了兴致,“对,没想到你也听说过。这本散文真的不错,里面很多有关暗恋的话,真的很戳我。”
许诗晚只能笑了下,“嗯,听过。”
“我记得,这个作者说过一句话让我特别触动,[这是我的散文集,却是她的记录贴,因为我的所有心绪,都与她相关]。”
许诗晚垂着眼眸,纤浓的睫毛颤动两下,让人看不出情绪。
宋锦芊看了一眼还在阳台打电话的宋韵成,眼珠转了转,侧身看着许诗晚问道:
“小晚,你去过南区花海吗?”
许诗晚正在喝水,听见这话,愣了一瞬,心里已经有些不好的预感。
还没回应,只听宋锦芊又补了句:
“我是这个作者的粉丝,还关注了她的微博。她昨天发了在南区花海的一张图,我觉得很漂亮,想去打卡。”
许诗晚呛咳几声。宋锦芊立刻给她递过来纸巾。
“你怎么咳成这样?脸都红了?”
许诗晚压下心绪,其实半是咳嗽的,半是害羞。她没想到,竟然有熟人知道她的马甲。
还看见她发的暗戳戳的东西。
不过,转念,想到那张在临汀琴房的图,许诗晚忽地心一紧。那张,宋韵成也发了朋友圈。宋锦芊不会看见了吧?
但宋锦芊没问,也许是在国外有时差,说不准她没看见。思及此,许诗晚稍微松了口气,
“没,没事。那片花海,挺漂亮的,值得去。”
“那就行。”
三人下午一起吃了饭。宋锦芊很会聊,不至于让气氛太过尴尬。
宋锦芊的父母也很传统,因为女儿后天要出国,不放心她一个人,所以让她暂住在宋韵成家,晚上还要打电话报备。
洗漱后,许诗晚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时有些发呆。
好吧。
人还是不能习惯。
也就和宋韵成同床共枕过三晚。
现在宋韵成在另一个客卧,她就不适应了。
忽地,手机震了震。
[Echo:睡了吗]
许诗晚打字回:
[Morii:还没。有点睡不着。]
许诗晚正在打字,看见宋韵成弹出来的那条“出来”,她把正在输入的那行“你能陪我聊天——”删掉了。
许诗晚穿着睡衣走了出去。险诸府
宋韵成坐在吧台边,旁边放着的是那束玫瑰花,蓝色的玫瑰花,清幽香气散发,在灯光的映衬下,好似格外幽静。
宋韵成穿着深色睡衣,头发垂落至腰际,她没有戴眼镜,正喝着温水,漂亮精致的五官在光下,柔和了几分。
整个人白的发光。
而她面前,是一杯热牛奶和零嘴吃食。
“把牛奶喝掉。”看见许诗晚出来,宋韵成把热牛奶推到她面前。
许诗晚坐在吧台对面,乖乖地拿起杯子,应了声。
真的很乖。
像小猫。
宋韵成不禁在心底想。
其实她也有点不习惯。
前两天睡在一起,似乎已经有些习惯怀里突然滚进来个小东西。许诗晚睡相很乖,也不乱动,被子都是香甜气息混合,今天突然在客卧,她一时也睡不着。
所以,才想着热了一杯牛奶。
叫许诗晚出来,想跟她说说话。
宋锦芊睡了,花香萦绕,宋韵成看着旁边的花开口:“今天这束花——”
牛奶被喝了一半,许诗晚看着宋韵成那双幽深的眼睛,眼眸浮动着细碎流光:
“送你的。”
许诗晚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她开口道:“因为觉得和你很相衬。”
你是我所有美好的赋予体,
所有美丽的事物,都会与你相衬。
宋韵成和许诗晚最大的不同。
许诗晚的情绪一向热烈直白,她做了什么,送了什么,会大大方方告诉你。
天生的浪漫主义者,热烈又真挚的感情,最难得,也最让人动容。
面前的人依旧穿着她的睡衣,因为有些大,袖口卷起了些许,露出白皙的玉臂,领口略大,隐约可以看见漂亮挺立的锁骨,脖颈纤细白皙。她说话的时候,那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你,鼻侧的浅痣小巧可爱,性格又乖又软糯。吃起东西来像只小仓鼠,可可爱爱,有时候又很喜欢躲,也像只小猫。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许诗晚,宋韵成突然想到了这么多。
她好像
很喜欢许诗晚。
喜欢到,现在只是一个晚上见不到,就坐不住了。
静谧的夜晚,客厅吧台边,两人对坐,享受这片刻宁静。灯光落在两人的影子上,似乎也为她们停顿驻足了一秒。
聊了几句,到已经不早了,道过晚安后,许诗晚回了房间。
宋韵成回到客卧,被子的清冽冷调似乎让她有些不适应。静默片刻,她拿出手机,给许诗晚发了信息。
[Echo:晚安]
许诗晚靠在床边,正准备回消息,忽地,听见外面几声脚步,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紧接着一道微弱的光透亮进来,迎面的纤瘦身影亦步亦趋,眨眼间,宋韵成已经走到她面前,带进来一阵初雪清冽的气息。
宋韵成今天,整个人好像有些不一样。
那双眼眸好似幽深古朴的井中蕴着的清泉,又好似月夜深海湖面下跳动的淡光,她看着许诗晚,眼底的炙热好似要将她包裹。
而后只见宋韵成倾身向前,抱住了许诗晚。
许诗晚整个人很瘦小,软乎乎的,香甜气息和冷冽的气息铺散开,两人的头发也交织在一起。
这个拥抱,比以往的任何一个都要久。
宋韵成的心也急速跳动了两下,甚至有一刻,她不想松手。
可理智回笼,只听她道:“抱一下,就不会做噩梦了。”
退来一步,宋韵成看着许诗晚,那双黑曜的眼眸里闪过几丝浅淡的笑意,好似击篱落疏离下遮盖住的明月,又好似冰雪尘封处的极致冰花:
“总觉得这样太正式,但还是想跟你说一句——”
“晚安。”
因为你太珍贵
所以我想很用心地正式对待。
天生的浪漫主义者,像一朵玫瑰般娇艳。而我,只愿努力给你一点正式的浪漫,希望这些微不足道的瞬间,可以在你的记忆里,停留地久一点,再久一点。
房间门彻彻底底被掩上,独留许诗晚一个人在卧室里,看着暖黄色的壁灯,全身泛过酥麻痒意,心口好似有只金鱼在咕嘟咕嘟冒着泡。又好似一声声沉稳的钟响,让她无法入睡。整个人有些兴奋。
她现在觉得,自己迈出的那一步,是正确的选择。
也多亏
她迈出了一步。
缓了缓心绪,许诗晚又看了会电视剧,才让悸动的情绪稍微缓和。
睡前,她给宋韵成回了微信。
[Amireux:晚安]
[Morii:晚安]
一夜无梦。
第二天转醒,她洗漱后,宋锦芊已经早早离开了。
到了客厅,只见宋韵成站在窗台,眼眸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绪。
见她过来,宋韵成似乎有一瞬间晃神,而后看着她,开口:
上次的采访,可能要重新拍摄。
第041章 弱势一方
(昨晚买前一章的小可爱记得把后面牛奶那里重新看一下,我修改了)
上次的采访,各方面都堪称完美。许诗晚愣了一瞬,打开手机锁屏后,果不其然,已经有了通知。只不过这次很奇怪,是方良给她发的信息,而工作群里寂静无声。
[方良:围棋采访的片段已经流出,要重新拍摄。]
[方良:还有,你今天来公司一趟]
许诗晚本能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宋韵成朝她一步步走来,而后抬手,把她拥入怀里,声音很轻柔,但却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我,要跟你说个事情。”
许诗晚有些疑惑,还没出声,只感觉头发被人摸了摸,她再次开口:
“齐月的小号被爆出来了。”
静默片刻,宋韵成把手机递给了许诗晚。
阴云从天边压过来,沾染着一片深邃又灰蒙蒙的色调,整个城市好似裹上了一层不切实际的灰。
许诗晚坐上车的时候,还是懵的。看着倒退的街景,她脑子已经彻底宕机,根本思考不了任何问题。她好似一个提现木偶般,心慌无力快要将她吞噬。
宋韵成察觉到她的情绪,单手握着方向盘,腾出另一只手,将那只小手握住,开口道:
“别担心,有我。”
到了珠彦体育,从电梯出来,公关部门行色匆匆,眉眼间透着焦急。高层正商讨解决办法,她刚走近会议室,冯洁站在方良,手指死死握紧,显得没那么淡定。
见许诗晚过来,方良再也忍不住怒火,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语气愤愤,气的脸上的肉和白衬衫下撑开的啤酒肚都跟着抖了抖:
“齐月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她竟然把脏水全泼到了珠彦体育身上!没见过她这么不要脸的!”
助理敲了敲门,走进来后,看着方亮开口道:
“方总,珠彦体育股份暴跌5%,现在还有滑趋势。”
“董事长说,如果不能完美解决,您也不用在这个位置待了。”
助理走后,冯洁觑了一眼方良眼色,声音没有底气,都低了几个度:
“我们现在调监控发声明,舆论风向应该会转变。”
方良转过头瞪她一眼,已经算全然没了往日的和善,他脸上的肉挤成一团,拍了拍手,简直要被气死:
“我就问你,现在重点是监控吗?!就算监控里,是她推的许诗晚,那又能怎么样?!你觉得现在网友会买我们的账?!”
“未婚先孕虽然名头不好,但那到底是个孩子,这么没了。她自己又跟抑郁症扯上关系,她已经被判定成弱势的一方,网友的怒火只会越来越大,你以为现在是单凭几句话一个公告,就能解决得了的?!”
网上有关许诗晚耍大牌的事情还没解决,可昨晚随着几个营销号发布的事情,几个词条又在微博热搜爆了。
#珠彦体育内部#
#齐月陈延#
#流产抑郁#
营销号通过‘许诗晚耍大牌’这件事,抽丝剥茧,竟然扒出了齐月的小号。那个号注册了很久,但看不见几条微博,最近几条都是在吃药的配图。最前面的一条置顶,是:抱歉,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的你。还有几条隐约提到了工作上受到的白眼冷漠。
紧接着就有人爆出一组照片,是她去天渊集团的照片。照片很糊,但隐约能看见齐月在同一个男人说话。男人眉眼间满是不耐,指尖燃着一根烟。网友都是显微镜选手,看这行头,很快定位到天渊集团的陈总陈延,也就是陈静的哥哥。
大家都会更偏爱弱势的一方。
而齐月对他们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因为齐月的小号微博,所以他们对珠彦体育的印象就是一个制度不好、同事职场霸凌的破公司。而对“霸凌者”许诗晚更是厌恶到了极致。很多人顺着网线到珠彦体育官博和许诗晚的账号下面大肆谩骂。
他们自诩正义的审判者,却躲在虚拟的网线后面,随意中伤他人。
昨晚开始,珠彦体育的股份开始下跌,许诗晚也被各种想蹭热度的营销号安上“霸凌”的名头。就连天渊集团,也被对家买了热搜刻意抹黑。
中间,珠彦体育和天渊集团都撤了一部分热搜,却没想到,越撤反而激起了网友更大的戾气,热度怎么也下不去,他们更加疯狂地指责谩骂。
方良手机又响了,他接过,听那边说了什么,而后看着许诗晚和冯洁道:
“围棋采访在一楼,先去把这件事情办好,看记者怎么发难,能澄清尽量澄清。”
许诗晚从办公室出来,打开手机,先收到了宋韵成的消息。
[Amireux:秦芝打电话催我,我先下了一楼。]
许诗晚回了一个“好”后,还是没忍住,打开了微博。
私信谩骂有很多,可最醒目的就是那几条恶毒的质问:
[霸凌的人都该去si,你怎么还不去死?可怜的齐月,孩子都被你害没了]
[是你对吧,你霸凌她,和她争执间,让她流产了?!但是她敢怒不敢言。]
这种言论是一小部分。
许诗晚看着,心底却并不好受。
那天晚上,她虽然动手打了齐月,可并不知道……齐月怀着孕。
冯洁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浓密的长睫抖动两下,许诗晚低垂着眼,跟着她进了电梯。
一楼小型采访区,万姝和秦芝正在和道具组沟通,宋韵成站在台边,这次准备的仓促,没有邀请到叶漫和Alas。
采访就要开始,谁料人群中蹿出一个人影,应当是混进来的,突然大吼一声,让霸凌者滚下台。
场面一度尴尬。
许诗晚站在采访区中央,她依旧保持着挺立的姿态,脖颈脆弱但高挺,像一只傲立的鹤,但眼眸里却闪过几丝难言的情绪。
某些记者其实正想见缝插针地问几句,可冯洁却上台,把许诗晚换了下去。
镜头下,宋韵成看着许诗晚小小的身影,握着话筒的手不断收紧。
采访的依旧是那几个问题。没了许诗晚,记者问话倒也一板一眼,虽然刁难了冯洁几句,但都被她挡了回去。
许诗晚和万姝站在场记旁边。采访结束,看着冯洁老练地同主持人客套感谢,同记者和灯光摄影答谢,她松了口气。
怎么都不能让这些影响围棋教程相关事宜,这是她和宋韵成两方团队的心血。
宋韵成正朝她这边走过来。
变故就是在这一刻发生。
人群攒动中,毫无预兆地,一矿泉水瓶砸到了许诗晚的脸上。
那力道很大,特别响亮的一声,矿泉水瓶落地后,许诗晚被打得惯性偏过头,发梢凌乱遮盖住颊面,她的半张脸火辣辣地疼。
万姝反应过来立刻查看许诗晚的伤势。
周围人小声惊呼了几声,只见宋韵成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人群堆里一个矮瘦的身影。那个女生不高,宋韵成揪住她的领子将她拖出来,那人一个趔趄,差点一头栽下去。
宋韵成毫不在意,动作粗暴,将这人拽到许诗晚面前,与她这身白色西装完全不符。
宋韵成那双狭长的眼眸死死盯着这女生,眸子里的寒意渐浓,眼尾的痣在此刻染上了点红,冷冽霜雪,就连声音都自带威严,让人不寒而栗:
“道歉。”
那女生也没想到自己动手会被抓住,宋韵成力道很大,冷白皮的手背下淡青色血管浮现,是用了力的,拽得那人生疼,她挣扎两下无果,讪讪地瞪着宋韵成。
宋韵成目光落在许诗晚泛红的颊面,仔细打量了一番,矿泉水瓶落下来的力道不算太重,但肯定会很疼。宋韵成力道重了几分,声音冷得发寒,棋场上那种果断干脆的杀伐之气尽显,眼底幽深,好似酝酿着波翻浪涌:
“听到没,道歉。”
宋韵成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戴着金丝边眼镜,本应该是天上的谪仙,这样的行为似乎与她不符。可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周围的记者没想到还能捡漏这样一个爆点,都嘱咐跟拍拍摄。还有些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那女生见挣脱不过,只好干巴巴道:“对不起。”
宋韵成松开手,那女生本来还挣脱,便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她护着许诗晚朝电梯走,那女生被保安拦住外走,却还不死心:
“本来就是她的错,她就活该受着。”
闻言,宋韵成脚步一顿,刚转过头,那人打完嘴炮,立刻从珠彦体育大门溜了出去。
到了许诗晚办公室,这里没有冰敷袋,宋韵成拿了干净的毛巾用冷水浸泡后,给她冰敷。
许诗晚沙发上,她的右脸略微泛红,还是火辣辣的。感受到脸颊被冰凉覆上,痛感猛的放大了一瞬,她抖了下。
“很疼吗?”
宋韵成眼底心疼遮盖不住,又放轻了些力道。县驻赋
许诗晚没有去看她,只是低着头,手指搭在膝盖前,再开口,声音有些干:
“我不疼。”
反复给许诗晚冰敷,直到红痕散尽,宋韵成才停了动作。
今天珠彦体育高层也都很忙,宋韵成接到了严霖的电话,她走出了办公室。
许诗晚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百叶窗外人员行走匆匆,应是商量如何公关。她抿了下唇。
忽地,门被敲了敲。
陈静走了进来。
第042章 温柔怀抱
齐月这事,闹得很大。
但很明显,她身后有人在不断推波助澜。从她的小号被爆出来开始,舆论一直在被引导,把她判定为弱势群体,被负心之人伤害,饱受公司的压榨折磨,还要被同事霸凌。
珠彦体育和天渊集团的黑料通稿就没停过,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股份一路下跌。对家都恨不得趁这个机会把它们踩在脚底下。
见到陈静来,许诗晚礼貌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陈静已经先一步走到她旁边,看着许诗晚的脸,开口道:
“你还好吗?”
“刚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
许诗晚脸颊的红痕已经散去,只不过还有些轻微刺痛感。她只感觉现在心好似被一只大手不断捏住,反复揉搓,酸酸涩涩的。又好似有绵而细密的针不断扎入,一下一下,钝痛般的难耐。
眸子里隐约闪过几丝情绪,好似裹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灰,许诗晚平静开口:
“还行。”
陈静手里拎着的是一份便当,是那家私房菜的菜,她放在沙发前的小桌上,
“闹到现在,你应该还没吃饭,过来吃点,自己身体最重要。”
许诗晚在陈静对面坐下,谢绝了她的好意,开口道:
“谢谢,但抱歉,我现在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行?”
陈静看着她,还是关切道:“你多少吃一点。”
说完,正准备把私房小菜从食盒里拿出来。
“不用了。”
许诗晚声音很轻很柔,裹上了一层看不真切的颗粒,好似风一吹就会消散般。她看着陈静,放在膝盖前的手不断收紧,问道:
“处理结果,出来了吗?”
陈静能在这里,那必然是天渊集团正和珠彦体育高层在商议这件事情。这双方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也都被暗处的敌人迫害。
静默片刻,陈静开口道:
“高层还在商议。”
这事情很难办。
网络上本来就是更偏向弱者一方,齐月把自己塑造成这样一个苦情角色,已经激起了广大网友的保护欲望。如果处理不好,这些负面影响造成的后果是不可估量的。
“我以前,确实见过齐月。”
陈静忽地哂笑出声,眼底透着凉薄,正是上位者满不在乎地那份轻视,她的语气很淡,言语间透着鄙夷:“很早,大概三四年前,我已经记不清了。”
“那段时间我刚从国外回来,被朋友邀着到酒吧小聚,都是一个圈子,也和我哥相熟。我到酒吧的时候,发小已经喝了不少,那几人一人旁边一个妞,我哥旁边也有,穿着一身素白裙子,我没看清脸。”
“在我们这个圈子,其实谈真情实感地很少。那几年我哥被叔辈打压,齐月一开始接近他就不怀好意,想利用他,他都知道。小晚,你懂那种猎豹看见猎物的兴奋性吗?我哥就是那样。”
“在这个圈子的人,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他清楚地知道齐月背着他做了什么,和什么人通风报信,但面上一如既往,对她还不错。后来,齐月自己沦陷走不出去,便一直痴缠我哥。我只是听说过这样个人。但后来,在珠彦体育再次碰面,她会来我面前刷存在感,我才知道了这些。”
听到这里,许诗晚才猛地回想到,
齐月每次见她和陈静见过后反常,以及上次医院碰面,那个“他”指的是谁。
一边自己向上爬,一边又残存着不该有的心思,自己把自己困在牢笼里,简直……
“天渊集团,拟定地方案……是什么?”
“我哥算是被她摆了一道。那些照片根本子虚乌有。三四年前都已经断干净的人,昨天冲上来的时候,我哥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谁。网络舆论的发酵,和我们同期竞标的盛世集团脱不了关系。”
说到这里,陈静眼底情绪明灭了几瞬,而后开口道:
“稍后应该会澄清。”
陈静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脚步声引得两人注意。几个瞬息,宋韵成已经走到许诗晚旁边。
那只素白骨感的手包裹住许诗晚垂落在膝盖的手,好似一记定心丸,让许诗晚慌乱的心抽离了几分。
宋韵成淡眸扫了一眼陈静,金丝边眼镜下,那双眼眸好似冰川般冷冽寒气逼人,她的眼尾拉出一丝平直的弧度,嗓音也非常淡,似乎还带点微不可查的情绪:
“说完了?”
“那就,请便。”
说完,宋韵成便不去看她。
宋韵成的五官本来就是清冷又具有攻击性,真正冷着脸的时候,狭长的眼眸压低睨着,黑曜的瞳孔好似漂浮着凛冽的碎冰,下颌绷着,发丝垂落耳廓,整个人都透着一股疏离感,好似要与人隔绝。
就连许诗晚都能感觉出来,宋韵成对陈静有意见。
陈静本来还想同许诗晚再说会话,但面前的人已经这样开口,自己也不好多言。只是对许诗晚说了句,“有事可以联系我”便离开了。
待陈静走后,握住许诗晚的那只手也悄然松开了。
听到旁边窸窣的响动,许诗晚刚准备开口问她怎么了,颊面却忽地人轻轻触上,微凉的指腹触划过红痕边缘,宋韵成从口袋里拿出来冰袋。毛巾的效果肯定不会太好,宋韵成早早地叫了跑腿。
将冰袋用毛巾包好后,宋韵成单手拂开许诗晚颊面的碎发,而后小心地覆盖在了红肿的区域。
许诗晚觉得宋韵成现在有点不一样。
她抬手,轻拽了一下宋韵成的衣角,开口道:“韵成,你怎么了?”
宋韵成好似才从情绪中抽离,她看着许诗晚,只是很轻地说了句:
“没事。”
过了几分钟,宋韵成调整了拿冰袋的姿势,顿了片刻,开口道:
“高层开会商议,估计还要等很久。我陪你在这里等。”
“好。”
冰敷了大概十分钟,宋韵成看了一眼,许诗晚颊面那处皮肤颜色淡了一些,宋韵成才松了口气。
许诗晚的手机正被她拿在手上,她好似正在解锁,宋韵成想到刚刚看见的那几条营销,心忽地一紧。她靠近了一步,抽走许诗晚的手机,放进自己口袋。
“去吃饭。”
许诗晚其实不太想去,正想开口,又听见宋韵成道:
“我们可能会等很久。”
是了,高层商议,应该要很久。
两人简单在外面吃了饭,许诗晚吃不太下,但看着宋韵成给她夹的菜,也知道她是为自己,勉强吃了些许。
回到公司后,宋韵成和许诗晚一起校对了一遍围棋拍摄教程。紧接着,又让许诗晚给她讲录音棚里的设备。
许诗晚自己也感觉得出来,宋韵成是想通过这样,让她少想些烦心事。
“我去冲两杯咖啡。”
许诗晚说完,从录音棚走了出去。
宋韵成刚把耳机摘下,抬眸看了一眼,旁边一道身影闪过,她的眼眸闪过几丝幽光,而后跟了上去。
陈静看着许诗晚走进休息区正冲泡咖啡,她刚准备从转角过去,忽地被人大力制住,动弹不得。
她偏过头,面前之人是宋韵成。
“你找她做什么?”
金丝边眼镜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宋韵成看着陈静开口,一字一顿,没有情绪起伏。
“跟你有关系?”
陈静毕竟是一个公司的小总裁,说起话来不可能让自己落了面,她态度也很硬。
宋韵成不想跟她过度计较,淡眸扫她一眼,松开手,只是道:
“她还不知道网上的事,你别来招她。”
听了这话,陈静的气场好似被打散了一般,她看着宋韵成,眼眸闪烁了两下,而后从喉咙挤出了一句:
“对不起,这不是我和我哥的意思。”
“但这是你们公司做出来的事。”
宋韵成其实并不关注网络上的事情,这次却因为许诗晚受到伤害,总会时不时打开手机翻看。
在舆论发酵的最厉害的时候,又有几个营销号下场,直言齐月是因为和许诗晚争执,才流了产,那份录音里两人的对话和清晰的巴掌音就是证明。
很快,这几个帖子下面就被广大网友的怒火淹没。跻身热搜前排,将关注点完美地转移到巴掌流产上,完美顶掉了#齐月陈延#的热搜。
不用想也知道,是那一方做的。
陈静虽然事先不知情,但毕竟是天渊集团将脏水泼过来的,让宋韵成很难不生气。
最后的体面,让宋韵成没有其他语气起伏,她只是看着陈静,一字一顿道:
“请你离开。”
许诗晚出来的时候,宋韵成正站在走廊旁边等着她,见她出来,抬眸看过来,那一刻,宋韵成的眼底好似酝酿着无尽的思绪,好似暴风雨前宁静的海面,翻涌着波涛。但只一秒,那些情绪在她眼底消散地干干净净,好似根本没有存在过。
而后,她走过来,
“方良说高层还在商议,让我们先回去休息。”
“等等。”
宋韵成侧着身,只听许诗晚道:
“韵成,你陪着再去看看监控吧。”
两人到了保安室,反复看那段监控录像。许诗晚坐在电脑椅前,起初,看见李梓的朝两人走回来的模样,许诗晚忍不住害怕,握着鼠标的手都在抖,她只能深吸气让自己调整。
又一遍倒放,看到李梓朝两人逼近,许诗晚总会下意识闭上了眼,手背却突然被柔软包裹。
宋韵成单手撑在椅子后,倾身向前,另一只手握住她颤抖的手,又轻轻捏了下她的指腹,似是在安抚。
宋韵成拜托朋友查到李梓的前科记录,他不仅抽还贩,这么大的事情,被警察知道后,自然免不了抽查,找到藏匿窝点后,李梓牢饭自然是跑不了的。
不过,这些隐情宋韵成没有跟许诗晚说。
那些不好的记忆,每回忆一次都是痛苦,她希望这些,从许诗晚的世界里消失干净。
因为以后,她会守护她。
两人看了很久,但监控的拍摄毕竟前面,前面确实能看见齐月和许诗晚两人吵架,而后齐月拦住许诗晚甚至先一步动手。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折腾这么久,却还是没有结果。一路无言,回到宋韵成家里,许诗晚洗漱后,就准备休息。许是怕宋韵成担心,她再三强调了自己没事。还当着宋韵成的面,把微博卸了。
宋韵成这才放下心来。
这一晚,两人都没有睡好。在两个房间里,各自打开了电脑,把那份监控视频复看了很多遍。而许诗晚同样也看见了网页弹出的那条与自己相关的恶意揣测。
她忽地明白,为什么宋韵成当时对陈静有情绪,也明成宋韵成为什么一整天都拦着她上网。
第二天,许诗晚起来后,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餐桌上放着前街小巷的小笼包和稀饭。
手机里有宋韵成一个小时前发的信息:
[Amireux:我要去博雅棋馆处理点事,桌上有早餐,记得吃]
许诗晚敛着眼眸,回了个“好”。
吃了早点,许诗晚出了门。顺着地址找到齐月住址,却被房东告知这里租住的房客要已经搬走。她已经被齐月拉黑,公司里没人知道齐月现在在哪。
她又去了一趟医院。因为不放心,她也不确定。所以想去问问专家医生,有关齐月的状况。
暖光渐移,已经快趋近中午,可那以后,许诗晚就再也没有收到过宋韵成的微信。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没能忍住,还是下回了微博。
私信的谩骂暂且不说,可今天随着事态扩大化,竟也连累了即将开始的围棋国手赛。
国手赛解说招募解说员,许诗晚也投递了简历。而今天组织主办方发的声明里,也有她的名字。
不过很快就被顺藤摸瓜后的网友发现,就连围棋公众号都被网友冲了。骂声一片。说她不配解说,让她滚出去,否则就抵制围棋国手赛的举办。
许诗晚看着那些在围棋主办方底下乱窜乱喷的人,甚至连带着宋韵成一起骂。她的心好似被绵而细的针扎过一般,又好似被浪花拍打上岸的金鱼,被人扼住喉咙,呼吸都变得不畅起来。
这件事情不能再拖。
打车到珠彦体育,门口竟还蹲了些狗仔,许诗晚让司机绕到侧门。
她在方良办公室等了一个多小时,却仍不见人影。许诗晚听了医生的话,脑子也乱糟糟的,好似生锈的机器般,停止了运转。她现在只担心事态扩大化,波及了围棋相关事宜。
宋韵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因为这件事陷入争议,这让她该怎么……办。
许诗晚静不下心,恰巧孟雯打了电话,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所以来了消防通道。孟雯和许凌业应当也知道了网上的事情,但却没有问这件事情,反而是嘘寒问暖,谈到日常的话题。
有时候,家人的一句问候,都会让人酸了鼻头。
许诗晚不是一个泪点很高的人,尤其,在不用伪装的家人面前。她在快要掉眼泪前,草草说了几句,结束话题后,挂断了电话。
缓了几分钟,才把眼底湿意逼了回去。
可就在此时,却听见一墙之隔外传来的对话,她能辨别到,隐约有方良的声音。
方良似乎有些震惊,“不是,你们什么意思?怎么能这样?!她已经在珠彦体育三年多!你们这样推她出去,让她以后在业界怎么混?!”
“一个解说而已,离了她,后面还有多少潜力新人。再者,公司也算对的起她,让她最后发挥一次价值,拉公司一把,有何不可?”
方良:“高层怎么想的?!许诗晚是我们公司最有声誉的解说员,多少大型赛事争着要她!你们就因为那个白眼狼,把她给推出去?!那监控明明白白显示,齐月先动的手,怎么想到,你们?!”
“现在不是我们怎么想!你要看大众网友怎么想!他们要的只是结果,过程不重要!你知不知道,小陈总其实对许诗晚有点意思,关键时刻,她们集团不还是把她推了出去?”
人性在这一刻,显示的淋漓尽致。
原来,公司也抱着和天渊集团一样的态度。
她好像围棋里的弃子,别人三言两语,就被丢掉了。
许诗晚忽地轻笑了一声,等外面声音渐止,她走了出去。没人在意到刚刚从颊面滑落的晶莹和那只白皙纤细素手背后的湿儒。
许诗晚也没再等方良。
她也明白,刚刚空等了一个多小时,方良是有意不来见她。也许他都不知道高层要怎么处理。
许诗晚从侧门出了珠彦体育,顺着大理石地砖向前走,没看清有一处破碎地砖,一个趔趄,却被一股熟悉的力道牵住,清冽的气息铺了满怀。
她抬眼,撞入宋韵成的眼眸。
金丝边眼镜下,那双眼眸极致深邃又包裹着一层淡淡的润色,好似是蔚蓝深海的不可见底,也好似是风雨飘摇后的尘埃落定。长发被风带起,几缕碎发飘在空中,不禁意间和许诗晚的发丝交织,让她的呼吸都紧了一瞬。
“小心看路。”
稳住心神,许诗晚点头,“嗯”。
开了副驾驶门,许诗晚坐了进去,车辆缓缓启动。许诗晚在珠彦体育等了近两个小时,现下天色渐暗,天边的云层压低,暮色已经半遮面似的罩了过来。
乔木不断倒退,现在是下班高峰,堵了很久,许诗晚开了车窗缝隙,侧过头,路灯亮起,落在她空洞的眼眸里,却依旧没有激起丝毫波澜。这两天的事情接踵而至,让她脑子一团乱麻。
“吃饭了吗?”宋韵成开口道。
许诗晚停顿片刻,“现下还不想吃。”
除了早餐,今天一天她没怎么吃过东西,也不想吃。
“好。”
就在这时,宋韵成兜里的手机亮了一瞬,有条信息涌进来:
[董橘:我朋友说,是一般人流后吃的药]
许诗晚对宋韵成家那片区域很熟悉,可眼看着她顺着博雅棋馆反方向行驶,越来越远,许诗晚有一瞬间困惑。
“先去个地方。”
宋韵成解释道。
沿着红绿灯左转,向前绕过环形路段,朝来到了凌河。
华灯初上,灯火霓虹。月亮高高悬挂在天边,照映在河面,波光粼粼,映衬着两边林立的建筑,暖灯落入,好似洒了一把碎金子在水面。
她和宋韵成坐在绿柳下的石椅上,暖色灯光映入眼眸,微风扫过来,卷起许诗晚的碎发。
人行道行人来往,撑在栏杆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孩童奔走嬉耍,旁边有小商贩做的小玩意,会发光,一片暗色中非常显眼,吸引了孩童注意。不远处还有小推车商贩叫卖,排队的人很多。间或的欢声笑语和行人的言谈随着空气的湿意飘散开来。许诗晚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突然有了一种远离喧嚣的片刻安宁。
她静静地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感受着凉意拍打她的颊面,空气中混着海水和绿草的清淡气息,让她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几分,她的脑海好似被一瞬间清空。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在石椅上静静坐着。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宋韵成。
微风下,宋韵成的视线也直勾勾地回看着她,两个人的眼底都藏着情绪,许诗晚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地,旁边传来响动,“嘭”一声,在暗色天空中,一朵朵绚烂的花绽放,金色的流星下坠,划出一道绚烂的弧线后转瞬即逝,白色烟雾裹挟着凉风消散,一簇接着一簇,璀璨了整个天际,落入许诗晚的眼眸里,映衬着碎冰浮动。
没人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许诗晚也不例外。
烦闷的心情好似稍微缓解了几分。
“很美。”
许诗晚忽地开口。
宋韵成看着她,薄唇微抿,回了个“嗯”。
不知道是在说人,还是烟花。
烟花落尽,两人再坐了会,便准备离开。行人匆匆,迎面突然出现一个小姑娘,手机提着花篮。看见许诗晚后,拿出一束小雏菊,送给了她。
“姐姐,我们花店周年庆,今天免费送花。”
“希望你每天开心。”
许诗晚发现前面也有人的手里有花,她道了声谢,而后接过。
两人回到盛庭鼎和小区。
从电梯出来后,宋韵成好似在找什么东西,许诗晚知道她家的密码,就自己先输入了。
可走近房间的瞬间,许诗晚便愣在原地。
客厅里是温柔的暖色调灯,沙发上放着她喜欢的大型熊玩偶,小桌上有她喜欢吃的水果,被切好放在拼盘里。投屏上正暂停 一串英文字幕,应当是电影才开始。
门被关上,许诗晚转过头,宋韵成手里拿着一个礼盒,里面是个小玩偶。许诗晚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买的。
忽地,某些记忆深处的碎片被点醒。
她突然想到,高中小组作业是六人一组。月考刚结束,一个女孩因为成绩下滑便边找资料边偷偷哭。被发现后,忍不住哭出声卷,豆大的泪珠砸在试卷上。
组员纷纷劝慰,许诗晚还送了个手账本给那女孩,鼓励她下次进步。女孩被哄好后,组员突然问其他人,如果不开心会怎么办。
组员七嘴八舌开口,有的说会听歌缓解,有的话会去音乐节,还有的选择大吃一顿。
她记得自己说完,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很浅很慢,因为太过熟悉,所以许诗晚一下就猜到是谁。
转头,便看见宋韵成背着书包,正在教室后面等着她。微风扫过宋韵成的头发,她正抱着书,那双眼睛透亮,看着她,从唇角漾出一丝浅笑,脖颈纤细修长,整个人白的发光。
她熟悉宋韵成的背影远胜于正脸,熟悉于宋韵成走路的脚步频率,因为她期待着宋韵成的每一本靠近。
时光缩影被拉回,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宋韵成,那些稚嫩青涩的言语却好似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蒙尘的珍珠,再被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我不高兴的,更会喜欢一个人独处吧。我一般会找个安静的地方,什么都不去想,让脑袋放空。比如去看日出日落,或者看海,让自己平静下来。”]
现下,宋韵成已经站定在她面前,落拓纤瘦的身影落在她面前,替她遮盖住了刺眼的光晕。
许诗晚心跳的很快。
因为高中那句话,并不是结尾。
穿着蓝白校服,和宋韵成并肩朝图书馆走去。
似是犹豫了片刻,阳光下,宋韵成开口道:“你那样,会很开心吗?”
月考,许诗晚也考砸了。
宋韵成在天台看到过她发呆地看着日落,橘红半边天空,可许诗晚好似提不起劲。
明明自己也不开心,可刚刚却还是在安慰别人。还送出了自己制作了很久的手账本。
听了这话,许诗晚回过头,看着旁边扎着马尾的少女,沉默片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只有在宋韵成面前,才是最真实的许诗晚,
她可以毫无保留,毫无顾忌,
只因为是宋韵成。
太阳很大,宋韵成站在比她低一阶的台阶上,被阳光词微眯着眼。许诗晚向前,替宋韵成挡住了阳光,但她的神色不似刚刚豁达,只是浅笑了下:
“心里会平静些。”
“但我更喜欢回家后,孟女士在客厅等着我,一进门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摸摸我的头,告诉我——”
思绪被打乱,感受到初雪清冽的气息萦绕。只见宋韵成倾身向前拥住许诗晚,她的一只手轻轻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头,温柔又小心翼翼。
心里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反复揉搓,眼睑投射出淡淡的阴影落在颊面,她抬眸,宋韵成的五官在逆光下分外柔和,尾梢那颗浅痣也被渡上一层暖光,温柔极了。许诗晚鼻头一酸。
紧接着,宋韵成的声音酥酥麻麻,像珠玉坠地般清隽,散在许诗晚的耳廓,像一片甘霖,让许诗晚心底枯萎的干涸润泽了些许,
“小晚,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和记忆里她的言语重合。
[“但我更喜欢回家后,孟女士在客厅等着我,一进门就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搂着我,告诉我——”
“我已经做的够好了。”]
许诗晚记得,那天她给宋韵成讲了些家里的事情,比如,自己喜欢玩偶,喜欢花,更喜欢烟花。所以不开心的时候,她爸爸会给她买大玩偶,而她妈妈会给她买很多漂亮的小花。而过年也是她最期待的,因为可以会爷爷奶奶家,放烟花。
而现在,除了她的妈妈,也有人跟她说了一样的话。
小雏菊还被她拿在手机,刚刚的一连串事情,忽地涌入她的脑海。
江边景色,绽放的烟花,这束小雏菊,还有沙上的大玩偶,
让她感到放松心情愉悦的片刻,
原来都是宋韵成准备的。
宋韵成看着许诗晚,眼镜下,那双眼眸好似含着跳动的烛火,情绪再也不被遮盖,她抬手将许诗晚额前碎发拨弄到耳廓后,眼底布满心疼:
“小晚,你已经做的够好了。”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伪装。”
宋韵成抬手,拭掉她眼角的晶莹,“你这样,我很心疼。所以,试着依靠我吧。”
感受到温暖的怀抱,许诗晚积攒在心底的压力郁气终于爆发出来,她伸手环住宋韵成的腰,忍不住哭出声。
第043章 我的暖阳
许诗晚被人搂在怀里,缓了很久,才让心情平复。
宋韵成又抬手,把她眼角的泪擦掉。
许诗晚眨巴着大眼睛,感受到冰凉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周身被清冽气息萦绕。
她就像一只掉进蜜罐里的蜂,被甜而密的糖汁包裹,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但也有些迷茫和无措。竟一时不察,打了个泪嗝,很轻很小的一声。
许诗晚却呆了一瞬,紧接着双颊爆红,立刻转身,去了沙发。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宋韵成觉得她实在可爱,坐在她旁边,嗓音好似裹上笑意,一字一顿道:
“不丢人,很可爱。”
许诗晚捶了一下沙发靠背,却还是和鸵鸟一般,不言语。
“好了,我们看电影?”
宋韵成说完,按开了播放。
熟悉的旋律在耳廓回荡,许诗晚做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她腾地坐起身,却发现屏幕上播放的正是《请以你的名字呼唤我》这部同性电影。
丢人什么的被抛之脑后,许诗晚一下懵了,心很慌,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伸手去抢遥控器,准备暂停换一部。
宋韵成没反应过来,被她扑倒,许诗晚小小一团,靠在她身上,她单手搂住许诗晚的腰,怕她摔倒。
两人影子纠缠在一起,周身气息火热,热源不断传递。
遥控被宋韵成放在身后,许诗晚伸手够不到,到小手伸着,一直在向前。因为这个动作,两人距离又近了几分。
宋韵成能感受到她周身的香甜气息和那处的绵软,她整个人很小,骨架也轻,细腰更是盈盈一握,落在宋韵成掌心,让她心尖颤了颤。
“我们、我们换一个、换一个。这个不好看。”
宋韵成其实很少见许诗晚炸毛成这样,但现在,两人想相距不过鼻息,感受到怀里柔软的身躯,她竟有一瞬间失了神。
许诗晚脸颊憋的涨红,却依旧拿不到,她放弃了挣扎,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宋韵成,语气软糯,带了点哀求的意味:
“我们换一个,韵韵。”
“求你了,好不好?”
许诗晚已经蔓延至脖子根,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她,好似蒙上一层水雾,眼尾略勾,带着不自觉的娇媚。停下动作看着她,神情委屈,好似可以任君采撷。
宋韵成的眼型狭长,此刻,直勾勾看着许诗晚,金丝边眼镜下,好似涌动着些许晦暗幽深的情绪。
她开口,声音不似以往,好似流动着别样情绪,
“不好。”
许诗晚眼睫抖了抖,垂下眼,像是委屈巴巴的小兔子。
“不过——”
许诗晚抬眸,宋韵成接续道:
“不过,也不是不可以。”
宋韵成的眼眸深邃幽深,像灿烂耀眼的星,许诗晚不自觉地被吸引。她屏住呼吸,空气中好似打翻了一杯酸酸甜甜的白桃气泡水,甜蜜气泡在两人之间漂浮起来。
她看着她,声音都有些结巴,
“那……那你想怎么办?”
她完全被宋韵成带着走了。
宋韵成觉得许诗晚简直太乖了。
明明现在把她压在身下,却总这么软糯可爱,把最真实的模样展现在她的面前。
宋韵成的手还抚在许诗晚腰际,似乎意味不明地摩挲了两下,连带着那片皮肤滚烫起来,好似有小蚂蚁爬过一般,酥酥麻麻的,许诗晚的眼睫抖了抖,看着宋韵成再凑近了点,心快要爆炸了,太过紧张,她下意识闭上了眼。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鼻息,甜蜜的气泡在空气中起起伏伏,宋韵成的目光扫过她精致的小脸,秀气的眉,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唇,宋韵成有一瞬间好似陷入沉寂的海,四下无光,她只能感受到眼前的人存在的鼻息。
金丝边眼镜下,那双锐利直白的眼睛也不复清明,她喉间滑动,但看着那如蝶翼般抖动的羽睫,察觉到许诗晚的紧张,怕过犹不及,她闭了下眼,遮盖住眼底跳动幽火簇下的情绪。
而后,宋韵成只是抬手另一只手,轻轻将她碎发拨弄到耳廓后,嗓音好似冬日里的凉雪裹着笑意向她袭来,
“那就,送我个手账本。”
听道声音,许诗晚睁开眼,心底好似有一闪而过的希冀失落,她也说不清这一刻的思绪乱飞是在想什么。
她敛着眼眸,声音很轻,“好。”
忽地,感觉头被人温柔地摸了摸,宋韵成又开口,语气好似有些宠溺的无奈,“想什么呢?”
许诗晚眨了下眼,“没什么。”
只不过以为刚刚那个气氛,我们可能会发生点什么。
宋韵成单手捞过遥控器,点击退出,把屏幕调到了首页。
许诗晚见她这样,松了口气。
感觉到腰际那股牵扯她神经的炙热力量消散,许诗晚慢慢撑起身,隔开了两人间悸动的燥热。她怕再这样下去,心口的小兔子都快要忍不住蹦出来了。
适时响起的门铃声,打散了满室的旖旎。
许诗晚脸红的像熟透虾米,她飞快的了看了宋韵成一眼,像一只仓皇而逃的小仓鼠,声音很急:
“我去开门。”
外卖被拿回来放在桌上,飘香四溢。
心情缓和了很多,今天没怎么吃东西,许诗晚也有些饿了。
宋韵成打开外卖食盒,把点的小菜打开,又把榨汁机里的果汁取出,从冰箱里取出柠檬冰放进去,放在小桌前:
“怕你晚上会饿。”
所以提前点了。
“我……在这里吃?”许诗晚看着宋韵成,犹豫片刻问道。
住在宋韵成家里这几天,许诗晚大概也知道了她的生活习惯。宋韵成晨起很早,不太重口腹之欲,有时候会自己煮粥或者下一碗面当作早点,偶尔会出去买。
但她很有区域意识。办公在书房,偶尔没有思路便会坐在阳台边的玻璃桌前,在沙发小憩室,用餐在吧台或者餐桌上,这是她的一惯原则。
前几天,两人吃饭便一直在餐桌。
董橘知道李梓这件事的时候还在国外,当时也给她发信息问候了。
知道许诗晚现在住在宋韵成家里,她还讲到过,自己有一次中午去找宋韵成,当时宋韵成在办公,自己太饿,点了份外卖,但宋韵成坚决让她坐在餐桌吃。
宋韵成看着她,许诗晚的发梢有些凌乱,还有一撮小呆毛翘了起来,似乎觉得她这个样子特别呆萌,忍不住翘了下唇,反问道:
“那不然?”
而后,她拍了拍旁边的位置,“坐下吧。”
许诗晚心里好似有只金鱼在咕嘟咕嘟吐泡泡,她坐下后,心下一动,转过头,没有思索便开口道:
“谢谢韵韵。”
带了点尾音,好似在撒娇,声音软糯。
可说完,许诗晚自己又有点害羞。毕竟这两个字太过亲密,她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睫毛轻颤,正偷瞄着宋韵成。
而后,感觉到头发被人轻抚,宋韵成压下她那撮呆毛,
“以后,你想在这里边追剧边吃东西,都可以。”
四目相对,宋韵成看着许诗晚,眼底浮现出细碎笑意,尾梢的浅痣都透着愉悦。
因为是你,
那些原则,
不及你的任何。
你开心,最重要。
她这两天把许诗晚可见的每一条朋友圈都翻看了一遍,知道许诗晚喜欢这样,所以想让她更开心点。
许诗晚怔了一瞬,而后偏头移开视线,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脸上的燥意还没有消散。垂落的长发之下,热意蔓延至脖子根,颈窝都透着粉意。
宋韵成今晚也太犯规了。
她有点招架不住。
“好了,吃吧。”
许诗晚低低应了声,而后,开始小口吃东西。
投屏上显示着最近的热播剧,宋韵成静默片刻,问她道:“想看什么?”
“都可以。”
宋韵成没什么想看的,随意播放个个动漫电影。剧情挺不错,是古风轻喜剧,有一闪而过的围棋对弈画面。
宋韵成看着动漫小人落下一子,不禁又回想起许诗晚醉酒那晚说的话。
她偏头看过去,旁边的人小小一团身影,坐在地毯上,吃的很香,正直勾勾地盯着屏幕,旁边是果汁和拆开的零食吃嘴。
心底起了试探之意,宋韵成扶了下镜片,开口道:
“国漫做的很不错,我记得有一场同魏佳老师的比赛,好像是在美国,他的那一局‘鬼手一靠’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韵韵,你记错了。我记得那场比赛,在法国,你们当时比了五场,很惊心动魄。”
许是吃的高兴,许诗晚并没有察觉出自己三言两语已经被套了话。说完这句,又开始低头吃东西。
屏幕里围棋落子还在继续,很快切换到国漫打斗场景。
房间里的灯光暖色温馨,映出的小小身影落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宋韵成看着她,眼底晦暗不明。
她至少在四年前,就知道她。
心底好似有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泛起涟漪,又好似又绵而细的针扎过,酸酸甜甜,细细密密的情绪不断发酵,让她一时失了神。
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
电影结束,收拾残局后,两人洗漱后,互道晚,各自回了房间。
但刚迈进卧室,她就有一瞬间震惊。主卧的床上也有一米高的大玩偶,还是两只熊。除了壁灯,还有暖色夜灯在墙角放着,淡淡的安眠熏香味道铺散开来,很温馨。
也许是今晚的记忆太美好,也许是安眠熏香起了作用,许诗晚一夜无梦,睡的很好。
第二天,许诗晚醒的很早,她洗漱后,敲了敲宋韵成的门。
“进。”
宋韵成也刚睡醒,正站在窗边,喝了一口温水。她好似没有休息好,眼敛下有淡淡的黑色,眶中还布满血丝,整个人有些憔悴。
许诗晚关切开口:
“你是不是没休息好?”
揉了下眉心,宋韵成把杯子放在桌上,而后开问道:“没有。你来找我,怎么了?”
深吸一口气,许诗晚看着宋韵成开口道:“韵成,我准备报警。”
“昨天我去了齐月的租住地址,却没找到她人。所以,又去明申医院问了有关孩子人流的问题——”
许诗晚敛着眼眸,略苦涩地开口:“因为我也怕……是我的问题。”
“当时电梯人满为患,妇产科在三楼,不高,所以我走的楼梯。刚从楼梯间出来,却无意听到了病人的几句八卦,言语间提到了齐月这个名字。
那阿姨说,她前几天不小心撞到一姑娘,二十四五的样子。小姑娘身体差,不小心摔倒,阿姨以为是碰瓷,吓得赶紧把人扶起来,捡病例单时,才发现她刚做了人流。难怪身体虚弱。
我追上去,详细问了几句,那阿姨说,她隐约只记得是十天之前。”
十天
很久了。
也就是,停车场那件事之前就已经发生了。
昨晚脑子混乱,公司内部和这件事揉在一起,让她没办法思考。今早醒后,她想了很久,自己受的这份,肯定要光明正大地解决好。
闻言,宋韵成开了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盒药和几段截图视频。是宋韵成昨晚回房间后,连夜找到的证据。
她开口道:“停车场下那段监控,齐月摔倒后,有个盒子从她包里甩了出去,落在车旁,但太模糊看不清。我让一个朋友试着恢复,她昨天发了这盒药给我。”
怕许诗晚不懂,她补了句:“是做人流后吃的恢复药品。”
纤细的手指在电脑前点了点,几个监控片段被播了出来,正是齐月在公司喝药的片段。宋韵成找方良拿的了公共饮水区域的监控。
公司内部资料不能泄露,所以有的也仅仅是公共区域的片段。宋韵成应当是找了很久。
许诗晚也明白,她眼底的乌黑是从哪里来的了。
同样,昨晚,宋韵成想让许诗晚睡个好觉。所以,便没有告诉她这件事。
两人简单收拾后,一同去警局把相关资料证据提交,警差便派人去明申医院和珠彦体育取证。医院不能私自泄露病人隐私,但警察取证除外。
诱导别人进行网暴,这件事非同小可,接受案件的是非常飒的一位女警。她让自己的手下跟着,很快,把医院和公司两个地方的监控等证据全都拿到了。
在警局等候的时间,许诗晚借口走了出去,正站在树阴下。
今天暖阳高照,光晕透过层层树叶缝隙,零星几点落在许诗晚身上,在她白皙的脸上投了下斑驳的光影,她的睫毛浓密卷翘,后脖被照耀地泛着白光。
许诗晚环视一圈,见没有人,她偷偷打开了微博。事态持续扩散,她很担心影响到围棋接下来地国手赛。
可刚点进去,她却发现微博底下的谩骂声少了些许,除了自己粉丝,竟然还有宋韵成的粉丝帮她说话。
而微博的热搜也变成和围棋相关,甚至带上宋韵成的tag。
突然有种心慌的感觉,一股不知名情绪涌上心头,她压下心慌,点开宋韵成的个人微博。
有两条。
[中国围棋九段手—宋韵成:解说员是根据规章制度擢选,不会更改。清者自清,她的人品,我信。]
而置顶那条微博,明晃晃地撞入许诗晚眼底,一种难言的喜悦和酸涩在心底蔓延。阳光落在她身上,她却好似感受不到温暖,反而有点想哭,心底酸涩成一团。
在所有人都选择拉她出来挡枪的时刻,却有一个人坚定地站在她身后,接住了快要坠落的她。
那条置顶微博:
[中国围棋九段选手—宋韵成:还有,有事冲我来。]
那些污糟、闹心、恶意曲解、谩骂,她全陪她一起承受,不退不避。
她的身后,一直有她在。
“小晚。”
熟悉的声音传来,许诗晚回头,宋韵成正从警局出来。
她今天穿着白色长裙,依旧搭配黑色西装外套,头发挽起来,低垂落在身后。
阳光落在她的脸上,衬得她更加冷白,她的锁骨挺立,颈窝深邃,此刻眼眸涌动着笑意。虽然戴着眼镜,却难得的如冬日暖阳般柔和。
阳光落在她身上,她正朝她走来。
宋韵成,
她的冬日暖阳。
许诗晚心脏怦怦乱跳。
她也第一次体会到,[太阳]这个名词的具象化。
看着宋韵成逐渐靠近,凉风带起她的裙摆,她走到树荫下,斑驳碎影落入她眼眸里,而她的瞳孔中倒映着小小的自己。
“在这里做什么?”
心跳地很快,几乎不正常,许诗晚很慌乱,甚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道:
“在看你。”
第044章 清者自清
这次网络暴力播散的程度很广,造成了很大影响。因为宋韵成昨天发的微博,很多网友也在她的微博下面乱窜。
但宋韵成是世界冠军,很早就在互联网露过面,她的各种采访视频都能被搜到,很有涵养性和书香风骨,因此她的路人盘很大。而她的粉丝又极力维护,所以事态没有进一步恶化,她的评论区还算可观。
与此同时,珠彦体育也发表了声明,把停车场下那段的监控录像放了出去,并且表明营销号所说的霸凌都是子虚乌有。
都是千年的狐狸,也最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那一套。在警察刚从公司取证完,高层就发表了声明。
许诗晚也看见了,但心底没有任何波澜。
如果,没有警察去取证
被推出去的,
不一定是谁。
两人一直在警察局等待。那女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期间几次过来宽慰许诗晚,还向她保证,结果出来后,会让引诱者和网上攻击谩骂的人,付出应的代价。
约莫过了两个小时,所有证据查看完毕。
医院就诊记录表明,齐月齐女士在本月8号去明申医院妇产科进行人流手术,而后开了药物治疗。公司的监控视频也很好佐证了这一内容。至于她在网络上进行的诱导发言,也作为证据,将对她进行传唤审讯,她会付出相应的法律责任。
茂清市警察局当即发表了这样的一则声明。
而许诗晚在微博发了一张警局的传唤图。
配文:清者自清。
这下许诗晚的粉丝终于站起来了。
这两天她们一直在夹缝求生,只要为许诗晚说一句话,就会被网友追着骂,说她们是狗腿子,骂她们霸凌姐。但现下许诗晚和警局发的声明,才是真正的澄清,让那些喷子无话可说。
风向很快变了。
那些打着正义旗号去惩治别人的‘网络守护者’,自诩‘正义之辈’的可伶虫又去齐月的小号评论区谩开喷,说她是心机女,博关注。
还有去营销号下举报谩骂,说这些无良媒体不禁查证刻意诱导,脏话简直不堪入耳。
而后,许诗晚微博里又涌入一大批路人,纷纷刷道歉词条,私信也有。许诗晚只是草草看了两眼,就按灭了手机。
她只是觉得,这群人,真的很可笑。
这两天,她也过得浑浑噩噩。
网络上的言语给她造成了一定影响,不过更多的,她担心真的是因为她,导致了齐月……的悲剧。
可已经知道齐月是自己做的人流,自己的选择,和旁人无关,她终于,如释重负。
方良给她打了两通电话,大意就是,刚刚发的声明只是反黑起始,要让她从警局回来后,一起开个会议,商讨后续。
许诗晚应了声,眼底却没什么情绪。
宋韵成不放心她,两人一同回了珠彦体育,宋韵成在许诗晚办公室等待。
而另一边,许诗晚、方良、冯洁都在会议室商讨。许诗晚抱着胳膊坐在位置上,长发散落,她正低头,双手交叠在膝盖上,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一般都会进行两次会议,第一天是董事高层开会,而第二天会和相关人员进行商议。
公关部门给出了几套方案,现下已经真相大白,反正都能扭转口碑,许诗晚也不在意具体执行那个了,方良问她的时候,她只点头应了声“好”。
从会议室出来,穿过走廊,方良又叫住她,开口道:
“这两天,苦了你了。”
方良不算是一个很正直的上司,但对她,总归还行。高层推她出去挡枪的提议,方良也为她说过话。
想到这里,许诗晚很浅地应了声,“也没有。总归,现在真相大白。”
方良又跟她谈了几句,末了,方良又开口道:“这件事情肯定也给你造成了不小的影响,我再给你批几天假,你好好休息。”
许诗晚的手垂落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眼睫抖动两下,眸子里浮现出碎冰,酝酿着化不开的情绪,她抬眸笑了下,而后道:
“围棋教程只剩最后一部分拓展,分享一些经典残局和文献,刚巧宋老师最近有时间,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拍完。”
方良现在只顺着许诗晚,“好好好,没问题。”
“但我想回家休息办公。”
方良一时没反应过来,许诗晚又续道:“和秦芝助理商议拍摄地点后,我会让团队负责跟进,公司的项目一律线上办公。方总,你看可以吗?”
许诗晚是最让他放心的员工,平时也没提过其他要求,方良思索片刻,便同意了。
这次会议只开了半个小时,许诗晚回到办公室,宋韵成正坐在沙发上看文献。
许诗晚依次把团队里的人叫进来,交代了很多工作事项,还让她们按季度把项目分析报表整理出来。但以前一般是按照年份整理,众人虽然有些疑惑,但也都按照她下发的指令行事。
手机震了震,陈静又给她发来了信息:
[陈静:小晚,能见一面吗?]
上面从昨天开始就有消息弹出,许诗晚一直没回:
[陈静:小晚,抱歉。我们公司这次的行事确实不妥,让你受了委屈。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正在同公司董事商讨,会尽快给你一个妥帖的处理办法。]
今天早晨又发了:
[陈静:已经把那几个指向性的热搜撤掉了,天渊集团公司今天下午会发公告声明。]
许诗晚看着消息,字刚打了一半,又弹出来一条:
[陈静:我有事想跟你说。]
许诗晚把那句“立场不一样,不用跟我道歉——”删掉,而后回了个“好”。
有些事情,当面谈清楚,自然更好。
[Morii:围棋教程拍摄收尾,等结束后,我跟你联系]
工作上的事情交代结束,许诗晚整理办公桌后,宋韵成在一旁帮她把各种奖杯收纳进箱子里。
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投射出淡淡的光影在两人身侧,柔和的光线盈满整个室内。
两人都没有说话,但中间就是流动着若有似无的氛围,和谐相衬相配。
许诗晚把所有东西检查了一遍,看着宋韵成收纳的拿些奖杯,她低着头,发丝垂落遮盖住她的神情。
片刻后,只听她道:
“韵成,我准备辞职了。”
感觉到肩膀被人握住,而后轻轻向前一带,许诗晚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橘黄色日落衬得天边好似打翻的调色盘,火红火红的耀眼,暖光映衬着两人交叠的身影。
宋韵成抬手摸了摸的头,四目相对,她看着许诗晚的眼睛,说了声“好。”
风波没那么容易平息,因为今天茂清市警察觉局的介入,事情的话题度居高不下。但已经没有言语过激的人乱喷乱骂。
回到宋韵成的房子里,不一会儿,就有装修人员上门。
原来,宋韵成给许诗晚也订了一张办公桌放在书房。和她自己的一样。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两人的精力都被消耗了不少,便也早早洗漱休准备休息。
许诗晚靠在床上,怀里搂着宋韵成送她的大熊,看着和宋韵成的聊天框,字打了删删了又打。
她现在,好像不知道说什么。
正出神之际,白琳把电话打了过来。
许诗晚划开接听,白琳语气很着急,言语关切,问她这两天网上的风波怎么样了。白琳不在国内,这两天去看了一个私人展,今天在网上冲浪才知道,差点没给她气死。
两人聊了一阵,知道珠彦体育准备推她出去挡刀,白琳也气坏了,也赞同她的辞职决定。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白琳再度开口:
“想起来了!你们公司那个创意策划还请我帮你们公司设计一个什么东西来着。我当时看在你的面子上同意了。现在,门都没有!我要让他滚!”
许诗晚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
围棋拍摄教程还没结束,她就不会离开。
而且她的团队跟了她这么久,在离职前,能帮的她肯定会尽力去帮。
接下来的两天,她让团队加紧整理了今年开年来这一季度的所有项目,而后自己审核过目。
她的团队全权负责最后的拍摄,最后的取景地在宋韵成的博雅棋馆。因为这里有很多孤本围棋文献。许诗晚每天会去跟组,但不会再开口,反而是让团队跟她最久的两个解说全权把控,自己做主。
同时,她也给公司内部自己的相熟好友说了自己的打算,几乎把团队每个人都安排妥当。
万姝把拍摄的地灯从道具车取出,给工作人员后,再三犹豫,走到许诗晚旁边,开口道:
“姐,你是不是……要离开?”
许诗晚没打算瞒着她们任何一个人,只是浅笑了下,“嗯。但这不是放弃,我们团队的每个人都很优秀,除了我,其他解说争着要。”
“我已经打好招呼,你就在刘安老师手底下工作。她虽然严格,但专业素养高。你踏实干,会越来越好。”
万姝沉默片刻,最后好似鼓足勇气般道:“姐,你要不带上我吧,我想跟着你。”
许诗晚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摇了摇头:“辞职以后的事情,我还没想好,就不耽误你了。”
拍摄过程很顺利,最后的部分解说由团队内每个成员轮次进行,也算是为自己的工作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第三天中午,正式收工。
当天下午,她提交了辞职信,同时把自己微博认证的从珠彦体育解说许诗晚变成了自由职业解说许诗晚。
不到一个小时,很多公司朝她抛出了橄榄枝。
同时,她的一个朋友,孙诚也给她发来了信息。
[孙诚:诗晚,晚上能见一面吗?]
第045章 白琳支招
萃泠庭是私密性很高的会所,很多商业大亨会选择在这里约饭局谈事情。诗晚打车到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两人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被侍者领到包间,却发现除了有孙诚,还有另一个女生。
孙诚起身迎她,落座后,给她介绍道:
“诗晚,这位,叫阮凉一,是我男朋友的姐姐。就是上次跟你提到过的。”
上次聚会,还是在拍摄的时候,孙诚男朋友跟她打听体育公司的事情。当时提到了阮凉一,许诗晚并不陌生。
阮凉一穿着很休闲,浅色衬衫,休闲西裤,头发半扎,很干练。她看着许诗晚,开口道:
“许小姐,你好,我叫阮凉一。”
三人简单打过招呼,许诗晚才落座,阮昌推开门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孙诚旁边坐下,软蓬蓬的头发埋在他肩颈,蹭了蹭:
“我刚刚碰到了高中那帮人,被他们缠了会,所以迟到了。但是我可什么都没干,我也不想跟他们玩。你别生气。”
阮凉一点了点桌子,瞥他一眼,“你收敛点。”
阮昌转过头,冲阮凉一做鬼脸,“我跟我男朋友报备一下,怎么了嘛。”
阮凉一翻了个白眼。
“诗晚,这家的红烧排骨,是你爱吃的那款。还有,我已经把你的资料整理的差不多,珠彦体育翻不起多大风浪。”
阮昌是律师,许诗晚和珠彦体育的合同还有半年。如果珠彦体育不放她走,不单单只要违约赔偿的话,这件事就会有些棘手。
所以她提前咨询了阮昌。
这次出事,孙诚也第一时间给她发了信息,还在网上公开为她说话。自然,受到了网友的攻击。
许诗晚心底其实很感谢。
深陷舆论风波,她们本公司的很多人都选择明哲保身,没有为她说过一句话。但自己这个大学同学,却了站出来。
而阮昌在知道她解约后,第一时间找她要了珠彦体育的资料,帮她分析,看怎么样解决最有利。
“谢谢。”
她开口道。
阮昌还拉着孙诚的手指,笑了下:“都是同学,这么客气做什么。”
“对了,这,我姐。是她对体育公司感兴趣,所以我上次吃饭的时候,多问了你几句。”
阮昌和孙诚都是她大学同学,三人还算熟稔。
被介绍的阮凉一冲许诗晚笑了下,她有一种天生沉稳的气质,说话不疾不徐,很有上位者风范。
上菜后,三人边吃边聊,说了很多。
阮凉一很懂循序渐进,认真听许诗晚讲了体育公园的现状、解说和甲方的关系等等,两人聊的还可以。
末了,阮凉一正式向她发出邀请,“许诗晚,我其实有意向自己开一家体育公司。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你做我的合伙人?”
—
从包间出来打车回去的路上,许诗晚接到了许凌业的电话,他今天才从国外回来。
许诗晚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两天,孟雯给他打的前两通电话,他正谈生意,有时差。
后来看见了热搜,撤了好几次撤不下,本来都连夜买了机票准备飞回来,结果事情突然反转。
但珠彦体育这次的行事已经彻底惹恼了许凌业,他直接中断了和珠彦体育设备的项目合作。
许氏公司下产业链很广,后来因为许诗晚做了解说员,许氏集团旗下也有精细设备公司,便和珠彦体育签订了合同。
许诗晚不喜欢高调,许凌业也觉得该磨一磨她的心性,所以就没有公开过。
可没想到这次,让许诗晚受了这么大委屈。
许凌业中断了合作,还打了招呼给让业的朋友,他们也不对珠彦体育售卖设备。
许凌业本来打算和孟雯立刻过来,但身体不太舒服,现在正在医院体检。和许诗晚简单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检查结果刚巧出来,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负荷过重,机体疲惫。
夫妻两人商议,准备休息一天,再去茂清。
—
许诗晚回到房间后,给宋韵成发的信息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宋韵成却没有回。
想到阮凉一的话,她在书房里,打开电脑,又开始查找相关资料。
夜色渐浓,许诗晚坐在飘窗边,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思绪纷扰。
夜里23点,宋韵成回了家。
开灯后,却发现客厅里空无一人,卧室也没有。心下一动,她进了书房。
今天拍摄结束,宋韵成的老师严霖找她对一篇围棋论文进行求证探讨。这个工程量很大,等宋韵成忙完,天已经完全黑了,而且她的手机也没电了。
心里挂念着许诗晚,和老师告别后,她便急急开车走了。
书房里桌上开着台灯,月光从窗边偷溜进来,纯净的光在飘窗边渡上了一层银白的纱雾,薄薄的窗纱外,明月高高悬挂在天边,清朗疏离,泛着银灰。
而飘窗边那团小身影,缩成一团。许诗晚睡相很乖,就像只小猫般软糯。她鸦羽般的长睫正微微轻颤,鼻侧的浅痣小巧可爱,几缕头发垂落,遮盖住在月光下泛着冷调白皙的脖颈。睡衣领口有些大,甚至,能看见她漂亮挺立的锁骨。
旁边的电脑屏幕还亮着,页面是几家体育公司官网首页,她应当才睡不久。
窗户没有关好,几缕凉风透进来,许诗晚不满地皱了皱眉,把毛毯复又拢了拢。
这个飘窗以往的那种,因为宋韵成的设计要求,所以它更高一些。宋韵成站在这里,微俯身,刚好能抱住许诗晚。
部分毛毯落了地,宋韵成捡起来,正准备给许诗晚盖上,却听见面前的那团探出一颗小脑袋,紧接着,听到一道声音,有点沙哑,应当是刚刚睡醒的缘故,还有些出神的迷离,却带着这亲近的撒娇意味:
“韵成——”
“你回来了?”
面前的人坐起身,似乎睡懵了一瞬,手没撑住飘窗边缘,双脚却已经探了出来,结果没稳住,竟差点向前栽了下去。
宋韵成眼疾手快地锢住她的腰,许诗晚很轻,腰也很细,不堪一握,这个动作只是半离飘窗,宋韵成轻轻一提,便将许诗晚抱着稳稳地落回了飘窗。
而后,她倾身向前,微低着头,双手撑在飘窗两侧,把许诗晚圈在怀里。
许诗晚现在还有些懵,可能是起床气的劲儿还没消散,头发稍微有些凌乱,那双澄澈透亮的眼睛眨巴眨巴地,正直勾勾地盯着宋韵成,几根碎发落在她殷红的唇瓣,可她却毫无察觉。
宋韵成替她拂开那几缕碎发,可动作间却不小心擦过了许诗晚的唇瓣,虽然不到一秒就离开,可那触感好似残存在她的指尖。
柔软的,温热的。
淡白色的月光落在两人身上,满室氤氲着香甜气息,许诗晚的眼眸懵懂又勾人,她不由自主地扫过许诗晚的眉眼、鼻尖浅痣,而后落在她的唇瓣上。好似有一片羽毛扫过她的心尖,在一片湖面泛起涟漪,她的眼底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双手还撑在飘窗边,压下心绪,她开口,清冷的嗓音间好似夹杂着几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透着着温柔缱绻,变得不太一样:
“怎么睡迷糊了?”
许诗晚揉了下眼睛,软软地应了声,“刚在看公司资料,但是信息太多,要考虑的问题也太多。我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以后回房间睡,睡这里,容易出事。”
许诗晚点头应声:“好。”
“今天我的老师来了棋馆,让我帮她订正一篇文章,所以回来晚了。”
“手机后来没电了,也就没回你的信息。”
宋韵成看着她,开口道。
许诗晚眨了下眼,忽地,刚刚饭局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在她面前。
孙诚他男朋友,好似也是这么跟孙诚解释的。
被气息乱了一瞬,在饭局上几近消散的酒意,却因为被宋韵成圈在这方寸之地,去而复返。浓醇的酒香味忽地腾升出来,混着宋韵成周身淡淡的初雪气息,萦绕在她的鼻息。
她竟然有一瞬间醉了。
心跳的越来越快,许诗晚低垂着眼,忽地伸出手,轻轻勾住宋韵成的小拇指,似乎有所顾虑,只是虚虚地相贴,力道很轻,虚虚地相贴,只要宋韵成稍微动一下,便能分开。
但宋韵成没有动。
只是顺着她的动作,
看着她。
许诗晚喉间滑动,似乎有些紧张,眼睛看着她,说话都有些结巴:
“你……是在跟我报备吗?”
是孙诚和他男朋友那种的
报备。
宋韵成看着她,却先没有言语。
许诗晚勾着她的小指,轻晃了下,“是吗?”
其实,许诗晚很胆小,宋韵成是一直知道的。她能感觉到许诗晚和她相处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躲,像是怕生的小猫。
可最近,小猫却好像越来越大胆,她有点惊喜,也很开心。
宋韵成回握住她的手,就这么牵着,手指摩挲了几下她的手心,低低应了声“嗯”。
而后,宋韵成突然俯身凑近,两人相距不过鼻息,许诗晚瞳孔微睁,呼吸都慢了几分,只听她开口道:
“毕竟,我们之间,不一样。”
而后,她笑了下。
很浅,却漾进许诗晚心底。
许诗晚脸腾地烧起来。
宋韵成现在太会撩,她真的招架不住。
早知道会这样,她就不应该开口,也不该伸出手。
想到这里,手指动了动,好似想要逃离,却不料被宋韵成紧紧握住。
偏偏面前的人面上根本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握着她的手还摩挲了两下,
“怎么了?”
许诗晚不敢去看她,将目光落在两人牵住的手上,好似掉进蜂蜜里,被甜腻的糖丝包裹。深吸一口气,目光回落在宋韵成脸上,她小声道:
“没、没怎么。”
“你今天谈的怎么样?”
两人中间聊天的时候,许诗晚告诉了她,孙诚男朋友的姐姐有意向和她一起开一家公司。
许诗晚想了片刻,开口道:
“我……其实觉得可行。今天在孙诚的引荐下,是他男朋友的姐姐,叫阮凉一。她很有诚意,我们聊了很久,有很多理念想法是类似的,她提出的合作方案,也是我比较赞同的。”
“我也大概了解几个向我抛出橄榄枝的公司。成浩公司有太多限制性条款,而且是强制性的,自由度不高。而泽润体育的级别不太高,够不到很大的赛事,且它们官网爆料,下半年会转移经济发展区。”
“所以综合看,如果我们合作,可能是我心底最期待的新工作环境。”
宋韵成点头,“这两天,我也问了很多人。在别人公司自然是受限很多,但自己单干,涉及到的人脉关系、品牌信誉、内部成员声誉等等,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许诗晚点头。
宋韵成分析的,正是她所顾虑的。
白手起家开一家公司,并不容易。
你要如何取信于甲方,让他们看的上一个毫无经验的新公司,如何在体育圈打响威望,公司内部构造,又有多少解说员等等,这些都是要考虑的问题。
“但是有一点,对你们是有利的。”
见许诗晚愁眉苦脸,宋韵成开口续道:“我知道,你想成为首席解说员,最终目标是国际舞台。
最近两年政策开放,凡是体育公司,都会有参选的机会。如果是自己开公司,可以不受压制。”
确实。
一旦进入一个新的公司,肯定会对那些原有的解说员产生影响,并且最好的资源,肯定也不可能分给一个新挖过来的人。
“那我考虑考虑。”
许诗晚看着宋韵成开口。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离她本来目标会更进一步。
“不早了,先休息吧。”宋韵成忽地开口。
电脑屏幕显示的时间,23:37。
许诗晚偏头看了一眼,而后点头。确实不早了。她向前挪动了点,可还没反应过来,宋韵成竟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公主抱抱回了卧室。
许诗晚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勾着宋韵成的脖子,感受到皮肤料子相处带来的温热,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此刻更像是氤氲着香甜的酒意,让她呼吸乱了几分。
从书房到卧室,明明没有几步路,可被宋韵成抱在怀里,许诗晚却觉得好似很漫长,漫长地连心脏每一下沉稳的跳动都清晰可见。
她勾着宋韵成的脖颈,抬眼便能看见宋韵成线条流畅柔和的下颌和眼角的浅痣,呼吸轻轻起落,感觉到自己正被初雪清冽的包裹。
柔软塌陷了一角,许诗晚被宋韵成放在床上。
“不早了,睡吧。”
宋韵成房间的大灯关掉,给她掖好被子,开口道。
已经走到门口,宋韵成所又忽地折回身,俯身将她鬓角的碎发浮开,抱了她一下,
“晚安。”
房间门被掩上,许诗晚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宋韵成抱着她回卧室和凑近跟她说‘晚安’的情景,心口的小鹿跳的很快,她有点睡不着。
闭上眼睛,约莫过了半个小时,她终于又妥协地打开手机,给白琳发了信息:
[Morii:睡了吗?]
白琳是个夜猫子,那边秒回:
[一片柏树林:还没。不过,你现在怎么有空跟我发消息???]
她发了个笑眯了眼的表情包,带着些揶揄。
许诗晚还没回,她紧接着又跟了一条:
[不应该正被宋老师搂在怀里,美美入睡?]
许诗晚看着这条消息,眨了下眼,又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壁灯下泛着暖调的光,窗边的熏香腾升起丝缕烟雾,被月光披上了一层冷白的光。
她这几天晚上……确实……想过
但总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把所有事情跟白琳讲过后,白琳恨铁不成钢:
[一片柏树林:???前几天你怎么不跟我说,你们分开睡了?]
前几天晚上许诗晚一直失眠,心里一直想着公司的事情,怕吵到宋韵成休息,也就没开口。
而后她给她支招:
[一片柏树林:你要多一点主动。你看,从这几天跟你道晚安,抱你回房间等等,宋老师肯定对你也有意思。她那么冷的一个人,你想换个人,她肯定不会这么做。]
[一片柏树林:你就是太怂了,太在乎所以顾虑很多。但是小晚,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先迈出一步,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一片柏树林:你可以试着撩她,看她对你的纵容程度。]
白琳又给她甩过来几个链接。
许诗晚点开了一个,指腹在屏幕滑动两下,她的脸腾地烧起来,而后飞快关了手机。
白琳,时而靠谱,时而不靠谱。
[链接:当你的女朋友在桌前办公,你要怎样引起她的兴趣?
凑近坐在她怀里,勾着她的脖颈,手指轻轻扫过她深邃的颈窝,呼吸交织在一起后,等她捉住你作乱的手,你要直勾勾地盯着她,趁她不注意,将她的金丝边眼镜摘下来,而后撒娇叫姐姐要亲亲……]
托白琳的福,许诗晚晚上做了个类似的梦。第二天醒来,她看着天花板微怔,梦里的记忆太过……虽然现下,她已经转醒,可脸上那股热意还是残存,并未消散。
今天她先醒,洗漱后,便简单煎了蛋做早餐。
两人正吃着饭,Alas打电话过来,宋韵成接听没有避着她。她隐约听见Alas邀请她一起去做什么事情。
喝粥的手一顿,垂着眼,许诗晚想起了昨晚白琳的话。
宋韵成挂断电话后,许诗晚抬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可以,不去吗?”
第046章 撒娇偷亲
说完这句话,时间好似被不断拉长,室内安静无声,氤氲着绿植的草木气息。
宋韵成刚把信息给Alas发过去:
[S:我不去,你们玩]
听了这话,她偏头看着旁边的许诗晚。
凉风从窗边透过来,卷起许诗晚的发梢,几缕发丝落在她的颊面。
她好似有些紧张,眼神虽然直勾勾地回看着自己,可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好看的唇形紧抿,放在桌前的手也不自觉收紧。
许诗晚太像只小猫,很怂但也可爱。感情的事情不能操之过急,她怕吓到她,但也起了试探之意。
放下手机,宋韵成看着她,“什么?”
“你,要去和Alas见面吗?”
许诗晚说话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那双好看的眸子躲闪几分,有点犹豫。
宋韵成的手指在手机壳上轻点了下,目光直压向许诗晚,金丝边眼镜下,那双深邃的眼眸涌出着捉摸不透的情绪,炙热绵长又让人不自觉被吸引,好似篱落疏疏下映衬满天星河,又好似暖光日暮中跳动的烛火。
嗓音也好似清泉般悦耳,带着点儿蛊惑人心:
“我也可以不去。”
这句话有歧义。
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答案。
许诗晚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被她的目光灼的不知所措,握着杯子的手不断收紧,招架不住,正想移开目光,却又听见宋韵成再次开口:
“这不是看我。”
忽地,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力量,许诗晚坐着的凳子竟被人带着向前移了点。
宋韵成单手搭在她的靠背后,因为这一举动,两人之间距离再度贴近,小腿已经碰到一起,宋韵成周身清冷的气质铺天盖地压了过来,许诗晚抬眸,就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睫毛。
许诗晚吓得美目瞪圆,可脸上的热意却忍不住扩散开来。
感觉颊面被微凉的指腹触上,许诗晚的眼睫抖了抖,嘴角沾的碎屑已经被宋韵成擦拭干净。
许诗晚浑身紧绷着,感官都好似集中在颊面那处,她看着宋韵成认真专注的模样,全身好似有酥麻电流通过,痒痒的,也异常躁动。
宋韵成把纸扔进垃圾桶,而后抬眸看着她笑了下,
“好了。”
心口的那只兔子正不断狂跳,房间内寂静一片,红晕蔓延至脖子根,许诗晚都怕宋韵成会听见那声声有力的心跳。
心动行动是一个勇敢者的游戏。
太过怯懦,便终将会错过。
是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是每晚睡前的拥抱晚安,是言语间的触动,是白琳的分析支招。
都是信号因子,敦促着许诗晚勇敢迈步。
深吸一口气,许诗晚看着她,不躲不避,忍着颊面燥意,开口道:
“既然不是看你,那有没有我的一份?”
宋韵成还没开口,许诗晚又接了句:
“韵韵,你要不在家陪我吧?”
声音渐止,风从窗边溜进来,卷起轻纱,暖阳落在阳台,绿植随风抖了抖枝干,斑驳碎影落在地面。
她看着宋韵成,大脑突然空白了一瞬。
情急之下,许诗晚根本不知道找什么理由,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口,这一刻,她好似都忘了呼吸,只是看着眼前的人,感受到胸腔里的急速的跳动,一时忘记移开了眼眸。
但是她太怂了,撑不过一秒,又自顾自地泄了气,浓密的长睫抖动两下,她接着开口:
“嗯,我的意思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你也很累,如果——”
“好。”
宋韵成打断了她的话。
许诗晚没能接续自己拙劣演技的话语,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宋韵成又说了一遍,声音好似一泓清泉,落在许诗晚心底,她看着她,目光如炬:
“好。”
“我本来就想陪着你。”
她性子太冷,习惯性地将自己情绪隐藏,不善表达,从高中就是。许诗晚是她高中生活里鲜有的鲜活记忆。
她喜欢许诗晚无拘无束的性子,喜欢许诗晚古灵精怪的点子,喜欢她做手账本认真专注的样子,喜欢她感受美好事物的专注憧憬,也喜欢她和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光。
但那个时候,她也只是将这些心绪埋藏在心底,因为从不去窥探,所以也只是朦胧染上一层虚幻的想象,哪怕在国外五六年,虽不曾忘记,却也堪不破其中含义。
而现在,她明白
也许记忆长河里
她一直未将她忘记。
她们之间早已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待一个机会真正重逢而已。
宋韵成也想试着,去表达自己的情绪,去让许诗晚感受到她对她的在乎。
天生的浪漫主义者,
就该配上最真挚最绵长热烈的情绪表达。
她天生就该被爱。
两人吃完早餐,宋韵成接到了快递电话,下了趟楼。
等房门关上,许诗晚揉了揉自己滚烫的脸颊,跳动的心脏还没缓过劲,她急着喝了一大口水。
还是有些激动,她走到沙发边,把脸埋进小熊玩偶里,还是忍不住,给白琳发了消息:
[Morii:我觉得,你说的对]
宋韵成取了快递回来的时候,许诗晚刚洗完头,发梢半干,正在吧台边喝水。
“什么东西?”
宋韵成是抱着快递回来的,一个长方形的盒子,有些大。宋韵成拆开,把电器取出来,开口道:
“榨汁机。”
许诗晚凑单宋韵成旁边,心底虽然隐约有个猜测,可就是在是或不是之间反复横跳,她怕自己自作多情,可又怕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
宋韵成生活很简单,家里除了有咖啡和饮水机,再也没有其他口味的饮品。
犹犹豫豫,她扯了扯宋韵成的衣袖,小声开口:
“是给我……买的吗?”
声音很小,如果不注意,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宋韵成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她抱着胳膊看着许诗晚,看她这懵懂的样子,心都要化了,忍不住勾了勾唇,语气难得的散漫,像在逗一只小猫:
“你觉得呢?”
见许诗晚耳朵已经红了,宋韵成不再逗她。牵着许诗晚的手把她拉到浴室,宋韵成拿起毛巾,给许诗晚擦头发。
“嗯,特地给你买的。”
“冰箱里还有水果。”
宋韵成的手法很温柔,她比许诗晚略高一点,从许诗晚的角度,逆着光下,能看清她流畅的下颌线条。她正垂眸看着自己,金丝边眼镜下,那双眼眸浮现出细碎笑意,好似冬日暖阳,落在许诗晚心底,眼角的那颗浅痣都好似亮了几分。
“谢谢韵韵。”许诗晚小声道。
宋韵成觉得许诗晚真的是太可爱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她的耳垂已经完全红了,颊面也透着粉意,因为刚刚洗过头的缘故,皮肤白皙如瓷,所以这一点粉尤其明显。她眨巴着眼睛,看着懵懂又无措,却带着不自知的娇媚。
宋韵成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依旧给她擦着头发,却开口道:
“那你准备怎么谢我?”
许诗晚微懵,“啊?”
“我……”
许诗晚抿了抿嘴,好似真的在很认真地在思考这个问题。
用吹风机给许诗晚吹过后,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宋韵成忍不住笑出声。牵着她的手腕出了浴室,
“好了,不逗你了。”
两人坐在客厅,许诗晚却有些犯难。明明是她想让宋韵成陪着自己,可现在坐在客厅里,好似又不知道该干什么。
忽地,余光中瞥见客厅抽屉下的手柄,许诗晚灵机一动:
“我们,要不玩两把游戏?”
“我记得有投影游戏。”
宋韵成看着她,好似有些欲言又止,她问:“确定?”
许诗晚点头,“嗯。”
不过很快,许诗晚就知道宋韵成刚刚的欲言又止是什么了。
……
这游戏也
太难了……
双人合作,她还没看清就死了,两人一直卡在一个地方过不去。偏偏,宋韵成如果操作她的角色帮她过去后,可自己这边依旧拖后腿,她也玩不明白宋韵成的角色。
双人对战,有玩的必要吗?许诗晚觉得也不太。她看不出来宋韵成放不放水,因为自己只和她过了两招,就没了。
大概玩了十几把,许诗晚两眼一黑,角色又一次被打死,她放下手柄,心底那股气怎么也散不掉,
“我不玩了。”
声音还有点委屈。
宋韵成就知道她会炸毛。
还没开口,只见许诗晚站起身就准备离开,宋韵成眼疾手快地抓住刚起身的她,许诗晚一时不察,被带回来,直直栽在宋韵成身上。
“对、对不起。”
一时没反应过来,许诗晚栽下来的时候,没有支撑,落下的时候,她堪堪扶住宋韵成的肩膀,可牙齿还是磕在了宋韵成的下巴上。
而宋韵成一只手抓着她,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应当是怕她摔倒。
两人都穿着居家睡衣,同款沐浴露气息铺散开来,气息交织在一起,空气中好似被人淬了一个火球。
“没事。”
宋韵成看着她,还是回到游戏的问题:“你生气了?”
“我……”许诗晚想了半天,找了个中肯的措辞,“我不太会,但是我也有点好胜,就很气。”
许诗晚很瘦,但却很有料。她趴在宋韵成身上,撑着她的脖颈,可却因为刚刚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睡衣领口乱了一瞬,隐约看见一小截漂亮挺立的锁骨和绵软的一角雪白。
两人因为动作纠缠,只一瞬,也恢复如常,可宋韵成的呼吸还是乱了一瞬。
再回过神,她压下眼底的波澜,看着许诗晚,开口道:
“或者,我们换个玩法。”
许诗晚还撑在她肩头,有点害羞也有点说不清的情绪,“什么?”
“我可以放水,也可以教你。”
许诗晚眼眸亮了一瞬。
“但不是免费的。”
许诗晚愣了一瞬,“所以,要我做什么?”
宋韵成只是看着她,却不在说话。她的眼眸好似透着别样的情绪,好似跳动的幽火,不知道为什么,许诗晚竟然莫名其妙想到了白琳甩过来的那个链接。
[勾着她的脖颈,摘掉她的金丝边眼镜,撒娇叫姐姐要亲亲……]
热意腾地蹿上心头,直冲天灵盖,现在这个姿势又太过暧昧,许诗晚头皮发麻,脸都泛着不正常的红。
可搂住她腰际的那只手明晃晃存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走马灯般闪过,许诗晚忽地觉得,链接里有的方法,也不是不可一试。
稳下心神,她看着宋韵成,突然开口,嗓音是天生的软糯,让人想要保护:
“姐姐,可以吗?”
难得地,宋韵成滞了一瞬,而后,许诗晚发现,宋韵成这样清冷的人,竟然也会害羞。
她耳朵也红了。
事情的最后,是宋韵成放水放到了太平洋。
手把手教许诗晚要打游戏。但许诗晚或许真的不适合这种,最后,两人找了个最简单的任务游戏,没有打斗,没有危险,不会受伤。兴致勃勃地玩了一整个下午。
两人玩累了,正随便找了个电视剧看。
宋韵成接到了一个电话,和围棋有关,她回了书房。
再出来,许诗晚已经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电视剧里小孩正说着话,许诗晚睡眠浅,太大声会睡不着。宋韵成把遥控音量调到最低。
许诗晚翻过身,几缕碎发散落在她的颊面,纤浓的睫毛颤抖两下,她的呼吸绵长铺散开来。
阳光从阳台照射进来,几束光晕扫过,许诗晚不满地皱了皱眉。
宋韵成拉起了阳台边的脸纱帘,而后,半蹲在许诗晚面前,替掖被子。
目光无意间落在她纤细白皙的脖颈,复又向上,扫过她殷红的唇瓣,高挺的鼻梁和卷翘的睫毛。
宋韵成眼底闪过几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握着毛毯被角的手不断收紧,她倾身向前。
靠近
再靠近
相距不过鼻息
而后,轻轻拂开她的额前碎发,落下一吻。
珍视又虔诚的。
心尖颤了颤,宋韵成难得的紧张。
遮住了光束的室内暗色一片,只有跳动心脏在一片寂静中逐渐清明。
宋韵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回的房间,只感觉每一步都好似牵扯着神经,有种缱绻旖旎的喜悦从她心底腾升起来,好似从流动的泉眼里不断涌出,流动播散,泛起全身酥麻。
而另一边,室内,许诗晚睁开了眼睛,看着天花板,那双眼眸湿漉漉的,连眼尾都沁出了一点红。
宋韵成亲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的脸颊红的犹如煮熟的虾米,呼吸都变得轻浅起来。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点不可置信。
她的睡眠很浅,在刚刚宋韵成起身拉帘纱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刚刚给白琳发了那条信息后,知道许诗晚打游戏这么菜,白琳还嘲笑了两句,但现下,许诗晚把目光落在白琳最后发的那条消息上,心念微动。
[一片柏树林:我说,睡一张床也该提上日程了吧?]
[一片柏树林:你不要不好意思。怕什么?宋老师打游戏都给你把水放到太平洋了,还差这点?]
两人吃过晚饭,宋韵成在书房把秦芝发来的文件处理完,正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她有点累。
许诗晚在客厅沙发来回踱步,听见书房的门锁开的一瞬,她坐会沙发上。
宋韵成已经走了出来。
许诗晚还有点惊慌失措,宋韵成察觉到,问了句:“怎么了?”
看着站在她身侧的宋韵成,许诗晚深吸一口气,而后抬手牵住她的衣角,晃了晃。
许诗晚的眼眸极致透亮,瞳孔深邃,内里浮动着细碎流光,她眼睫抖了抖,似乎是下定决心,再开口,嗓音略带撒娇意味:
“韵韵,要不,我们晚上睡一个房间里吧?”
第047章 准备告白
(小可爱们的,我前一章加了一点内容,不然接不上[贴贴])
夜色已至,华灯初上,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安静祥和的夜。
不远处,一辆suv正沿着环形道口驶离盛鼎庭和。
而车内之人,正是许诗晚和宋韵成。
窗外乔木路灯一闪而过,映衬着淡黄色的光晕,落在许诗晚深耀的瞳孔里,好似万千星河坠入,凉风吹起她的发梢,却吹不散她颊面的热意和心底那点儿若有似无的小拧巴。
刚刚在房间里,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宋韵成开口说,两人睡一间房,可还没等宋韵成回应,自己的手机却先响了。
是孟雯给她打来的电话。
许诗晚本来都告诉孟雯和许凌业,事情已经解决就不用过来,可二老还是放心不下。这不,已经飞过来了,正在去她别墅的路上。
许诗晚接电话也没有避着宋韵成
挂断电话后,她愣在原地,低垂着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连一起睡的话都说出口了
结果因为刚刚这通电话,一秒破功。
许诗晚脸皮薄,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也不敢去看宋韵成,愣了好久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稀里糊涂中,就跟着宋韵成上了车。
手机又震了震,是孟雯发来信息:
[妈妈:小晚,我们已经堵了快半小时,你要是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们。]
许诗晚打字回:
[Morii:没事,我等你和老爸。]
发完消息,许诗晚不自觉叹了一口气,心底感觉怪怪的。除了尴尬,好似还有什么其他情绪潜藏在她心底,让她有些无所适从,酸酸的,又好似有点空虚。
宋韵成开车很稳。
盛庭鼎和距离许诗晚所住的别墅区不远,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就到了。
把车停在柏油路边,宋韵成打开副驾驶车门,许诗晚别别扭扭从里面下了车。凉风习习,带起了许诗晚的裙摆。她走的很急,没拿什么东西。
许诗晚站在树影下,偏头看了宋韵成几眼,可等宋韵成回过头,她又飘忽地移开视线,颇有点儿欲盖弥彰的样子。
她穿着淡蓝色长裙,搭配短款小香风外套,是一片墨色中唯一的一点亮色。但因为走的急,衣服的扣子还没有扣上,凉风吹过她的锁骨,落在她的颈窝。
宋韵成走到她面前,替她挡住风口。
许诗晚看着宋韵成靠近,神色有一瞬间不自然,她眨了下眼,移开视线。可泛红的耳垂已经暴露了她。
宋韵成哑然失笑,微微俯身,自然地帮许诗晚拢住外套,让风不再灌进来。许诗晚呆愣在原地,耳垂很红,脸颊也粉扑扑的,像只乖巧的小兔子。
“小晚,你脸皮真的很薄。”
宋韵成看着她,开口道。
许诗晚没想到宋韵成现在还会开玩笑打趣她,被戳中又羞又恼,可依旧死鸭子嘴硬:
“我没有。热的。”
宋韵成那双锐利深邃的眼眸看着她,却不再言语。
两人对视不到三秒,许诗晚败下阵来。她忽地开口,“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尴尬,还觉得有点怪怪的,我也说不明白——”
话还没说完,但余音渐止,微风从耳边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翠叶,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
而斑驳碎影下,面前两人的影子交织在一起。
宋韵成已经将她拥入怀里。
“我也觉得怪怪的。”
许诗晚抬眸,看着她,声音有点闷,“什么?”
宋韵成垂眸看着她,“你不在,我会觉得奇怪。”
宋韵成的眼型很漂亮,略微有些狭长却不显平庸,反而如雕琢后的璞玉般,深邃又耀眼。眼尾那颗浅痣更是点睛之笔,如同寒川之上的幽石,清冷疏离却别样的勾人。
而现下,她直勾勾地盯着许诗晚,金丝边眼镜下,那双眸子好似蕴着跳动的幽火,嗓音一如既往地清隽如玉,可说出来的话,却好似裹着淡淡的旖旎暧昧,向她袭来。
“我会,有点想你。”
被宋韵成搂在怀里,因为这句话,许诗晚的心跳的很快,而心底的那点拧巴好似也消散了几分。
手拽着宋韵成的衣服下摆,她忽地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路上到底是在别扭什么。
有尴尬,其实更多的,好像是有点不像和宋韵成分开。
许诗晚压下心底悸动,看着宋韵成,小声回应:
“我……也会。”
两人都不再言语。
只是在树影下,享受这个拥抱的温存。
一阵手机铃响起,打散了暧昧的氛围。
许诗晚心跳的很快,按下接通,孟雯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两人已经快到这片了。
挂断电话,许诗晚看着宋韵成,还是有些害羞。
这是第一次两人都直白地面对自己的心意,她不自然地眨了下眼,而后开口道:
“韵韵,要不你到我家坐会?”
宋韵成笑着摇了摇头,“叔叔阿姨肯定也累了,我下次有机会,再来拜访。”
临走前,宋韵成又抱了一下许诗晚,
“想我,就常发消息。”
“好。”
许诗晚进了别墅,看见外面的车辆启动离开,而她靠在门后,缓了很久,才平复下急速跳动的心脏。
孟雯和许凌业大概在十分钟后到的别墅。
孟雯看见许诗晚的瞬间,眼眶就红了。她把许诗晚紧紧搂住,说前几天看着网上的热搜评论,担心的整宿睡不着。可偏偏当时她负责的音乐舞台剧到了最终的表演环节,请不了假,又愧疚又心疼。
许凌业不善表达,但这次,也气的开口说,这次出国谈生意让她受了委屈。
这几天很难熬,但也没那么难熬。
因为,孟雯和许凌业给她的陪伴关心,并没有距离原因而减弱消散。
上热搜当天晚上,孟雯给她打了近两个小时电话。第二天远在国外的许凌业知道这件事后,也挑国内白天的时间,给她打电话,想办法撤热搜。
后来的几天,孟雯和许凌业几乎一整天都在操心她的事情,不间断的电话信息,也让她觉得心底暖洋洋的。
“小晚,你目前是怎么想的?”许凌业开口道。
“我……其实还不确定。因为目前除了跟我抛出橄榄枝的公司,阮氏集团的千金阮凉一,想和我合作开一个体育公司。”
“自己开公司,受限小,但是我没有经验,且各种项目冗杂,顾虑很多。但,在别的公司,我其实也不太想。”
沉思片刻,许凌业开口道:
“那你觉得,上次我说的,彦宁那几个公司怎么样?”
“刚好,你回来,我在这边也不担心你再受欺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许诗晚先想到了宋韵成的脸,想到她的棋馆在茂清,想到这次国手赛也在茂清。
“我,再想想。”许诗晚没有明确回应。
简单聊了几句,时候也不早了,许诗晚担心两人太累,就催着两人回房间休息,有事明天再聊。
回到自己房间,洗漱过后,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发现没有大熊玩偶,许诗晚才恍然惊觉,自己已经不在宋韵成家里了。
她一时有点失落,可想到刚刚那个拥抱和宋韵成说的话,又很开心。
心念微动,打开手机,她给宋韵成发了信息:
[Morii:到家了吗?]
约莫过了五分钟,那边回:
[Amireux:刚到]
[Amireux:在洗漱]
许诗晚把放在储藏室里的一只类似的大熊玩偶翻找出来,躺在床上,还是被宋韵成刚刚的那个抱抱和她说的话搅得思绪乱飞。
看着聊天框,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地,对面又弹出一条信息:
[Amireux:怎么了]
[Aeireux:你输入了快有十分钟]
许诗晚看着弹出的消息,一时有些脸热。
[Amireux:睡不着吗]
宋韵成又紧跟了一条。
许诗晚天生情绪敏感,从小被爱意围绕着长大,她惯会顺杆子往上爬。只不过宋韵成是她年少时最不可触及的那弯明月,自卑和胆怯才会让她畏缩不前。
但今夜的拥抱和宋韵成的耳边低语,让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宋韵成对自己的纵容,也给了她力量,让她可以再大胆一点。
心口急速跳动,她飞快打字:
[Morii:我有点睡不着。]
[Morii:也有点想你。]
许诗晚甩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甚至不敢看宋韵成的回应,就将脸埋在枕头下,想将心底的燥意压下去。
忽地,伴随手机震动,铃声响起。
许诗晚扫过屏幕,瞳孔微睁:
来电人显示:1%
许诗晚坐起身,清了清嗓子,而后接通电话,声音带着点雀跃,
“韵成。”
宋韵成的嗓音偏冷,裹挟着酥麻电流,从耳廓那头传来,带着点懒散的倦意:
“嗯。睡不着吗?”
许诗晚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晚宋韵成的声音格外好听,总不自觉地勾得她心绪乱飞,她回:
“嗯,有点。”
“大概还有两分钟,你下楼取外卖。”
末了,她补充道:“把外套穿上,怕你着凉。”
许诗晚有一瞬间疑惑,“什么?”
适时,门铃响起,许诗晚下楼来了门,外卖员把饮品递给她。
是附近店铺的一家温牛奶。
袋子里还有一包柠檬糖。
“收到了?”
许诗晚应声。
“你睡眠很浅,怕你一时不习惯,所以点了杯牛奶。”
宋韵成很细心,她高中就知道。
高中自己考砸,在天台看日落的时候,宋韵成会跑上来,明明还喘着气,却找拙劣的借口,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背英语,而后陪在她旁边。
会关注到她每次痛经的不适,给她接热水,背她去医务室,还会脱下校服外套给她遮挡住身后。
知道她和班里同学吵架,会在晚自习课间过来看她,会为她出头。
许诗晚的高中记忆里,每一篇都有宋韵成的身影,那些美好的、温馨的、让她动容的。
那本以为时间已经冲淡了这些感觉,可现下却似浪花般拍打过来,一下下搅动着她的心绪。
这样的宋韵成,让她怎么能不心动。
回到房间,许诗晚把袋子打开,竟然发现,里面还有一包柠檬糖。
记忆好似连着线般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忽地想起来,重逢最初,齐月把她手链弄坏的那次,点的那杯果茶里,也有这样的一包柠檬糖。
“这里面的柠檬糖——”
许诗晚说的时候,声音很轻,眼底掺杂着其他情绪,“是你让外卖小哥带的吗?”
宋韵成回:“嗯。因为你喜欢。”
许诗晚站在窗边,看着不远处,凉风吹起树叶,心好似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酥酥麻麻,又泛着甘甜。
原来,在重逢之初,她就已经替她想到了这么多。
两人聊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宋韵成又给她发了晚安。
宋韵成的朋友圈基本上没有东西,唯一的几张照片,除了和她在临汀琴房拍的那张窗边光影,就是流星图片。
许诗晚想起来,白琳前几天跟她提过,据报道,最近可能会有流星雨。
思及此,她给白琳发了信息询问。
[一片柏树林:我给你发报道链接。]
[一片柏树林:怎么?准备约宋老师去看流星告白? ]
白琳只是打趣。
却没想到,那边真的回了句:
[Morii:嗯。告白。]
第048章 预定酒店
白琳速度很快,立刻找了链接发给她。
许诗晚点开链接,报道上说,六天后会出现流星雨。
许诗晚上网搜了好多资料,云层量、天气、海拔对观测的影响,她都做了一定了解。
而后又向在天文研究所工作的同学争求了意见,最后预定了茂清东区堰桐山庄的酒店房间。
流星雨难得一见,会有很多人选择先在山半腰的酒店住下,而后等待天朗气清,云层变少时,出发登顶。
许诗晚预定的时候,堰桐山庄的酒店只有四个单间空房,其余全满。
临近睡前,方良和冯洁竟然又都给她发了好几条信息,方良甚至还给她打了电话。
许诗晚按下接听,方良开口语气都缓了几分,“诗晚,还没睡?是还在忙着处理交接的事情?”
许诗晚淡声回:“正准备睡。”
方良似乎在那头踱步,许诗晚能听见细碎响动,“诗晚,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能见一面聊聊?”
许诗晚已经把自己办公桌上的东西基本搬空,工作也交接完毕。她打算按合同走,再也不想同珠彦体育有过多牵扯,于是开口道:
“方总,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诗晚,你听我说,我知道这次的事情你受委屈了,公司的态度寒了你的心,但公司不是不管你,只是一开始没有找到最合适的解决办法。“
“你的能力高层有目共睹,实在是这次网暴波及的范围广泛,公司处理起来才更费劲。”
许诗晚没有出声。
方良以为许诗晚松动了,继续开口道:
“珠彦体育是赛事解说公司大头,我们的资源机会是最多的,也是最能和国际赛事搭上线的。
我知道,你之前不是一直想成为首席解说,而后申请国际赛事解说。公司高层已经决定,等这个风波一过,你直接升为首席解说员,全权负责高尔夫赛事解说,还会给你牵线国际赛事。”
许诗晚忽地笑了下,再开口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她道:
“方总,我那天在公司等了您很久,也没见到您,没听到这番话。反而,楼梯间口的那几句交谈,让我印象深刻。”
“所以,还是算了。”
“我高攀不起。”
电话那头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说话,略微愣住,而后张了张嘴,只说了句让她再仔细考虑清楚,便挂断了电话。
网上的风波还在继续,不过更多的是到她微博底下刷道歉评论。至于齐月,听知情人提了一嘴,好似被警局传唤,还进行了拘留罚款等等。不过许诗晚没再管这些事情,因为有特助找的律师处理。
累积在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地,许诗晚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转醒,已经快中午十二点。
她坐起身,揉了一把头发,而后捞过旁边的手机,宋韵成早晨七点就给她发了信息。
[Amireux:早]
[Amireux:今天早上和秦芝去老师的棋馆,所以会有点忙]
许诗晚给她回:
[Morii:午安,我才醒 猫猫招手.jpg]
换了套衣服,下楼后,许凌业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孟雯在给窗边的绿植浇水,见她下楼,放下喷壶,从厨房给她把早餐拿了出来。
几个虾饺和一份糯米糕。
许诗晚是偏甜口的。
“小晚,你是不是好久都没有用过厨房,灰都积满了。”
孟雯把早餐放在吧台上,看她一眼,有些奇怪,“那你这几天,都是怎么吃饭的?”
许诗晚坐在凳子上,把虾饺喂进嘴里,低着头含糊不清:
“就……那样吃的。”
她总不能说,她这几天全在宋韵成家蹭吃蹭喝。
吃完虾饺,许诗晚刚在沙发上,忽地蹙了下眉,嘴比脑子快:
“这沙发跟韵韵家的比,差远了。”
许凌业看报纸的手一顿,视线扫过挪动变换姿势的许诗晚,“什么?”
许诗晚愣了一瞬,而后装模作样喝了口气,“啊,就没什么。只是想着这沙发该换了。老爸你坐着,没有不舒服?”
“没有。”
许凌业起身,上楼拿了办公电脑下来,放在桌前。页面显示的几家体育公司的详细分析以及个人开公司相关流程材料。
许凌业穿着深灰色毛衣,瞳孔偏深,皱纹隐约存于眼角,却挡不住他精明干练气质,他把电脑推到许诗晚面前,语气不疾不徐:
“茂清和彦宁的几家大型体育公司的利弊分析司的在这个文件里,旁边的是个人公司的相关资料。我都给你找出来了,你自己参考。”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我不拦着你,你大胆去闯,反正身后有我给你兜底。想自己投资做公司也可以,到时候我把陈特助拨给你。”
许凌业最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前几年因为许诗晚解说的事情两人闹起来,其余事情上,他甚至比孟雯更宠许诗晚。
许诗晚的底气是缘自于他和孟雯。
许诗晚搂着许凌业的胳膊,黏黏糊糊和他撒娇。许凌业虽然嘴上不说,但心底还是极为受用的。
孟雯很久才来一次茂清,今天和明申医院的中医药医生朋友约好见一面。
许诗晚记得那个阿姨,她的药膳就是那位阿姨开的。
“妈,我陪你去。”许诗晚换了身衣服,和孟雯出了门。
和孟雯到了明申医院门口,许诗晚搂着她,蹭了蹭她的头发,跟她撒娇道:
“把你送到了,那我走喽。”
“去哪?”孟雯开口道。
许诗晚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棋馆。”
想了一瞬,孟雯有些疑惑,“小琳不是还在临汀?”
许诗晚笑了下,阳光下,那双眼眸很亮,“对。但我不去找她,是去一个很好的朋友的棋馆。”
今天的阳光正好,微风和煦,淡淡的花香混着暖阳的热意扑鼻而来。樱花几近开败,在阳光的映衬下落在斑驳碎影,风一吹,大片大片花瓣卷起纷杂又落下,好似下了一场花瓣雨,梦幻美好。
许诗晚到博雅棋馆的时候只有秦芝一个人在。
宋韵成还没回来。
秦芝从冰箱取出一瓶白桃气泡水递给许诗晚,“姐,喝点水。”
许诗晚道了声谢,接过气泡水,喝了一口后,才将那阵热意铺散。她有点怕热,刚刚下车,明明没走几步,脸面就已经透着粉意。
秦芝也挺喜欢许诗晚的。这次网上的事情,她也给许诗晚发了信息问候,还在晚上用小号把骂许诗晚和宋韵成的挨个喷了回去。
她在许诗晚面前也比较放松,想到什么说什么:
“诗晚姐,我跟你说,我发现我师姐最近变了。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就感觉她跟谈恋爱了一样。”
听到这话,许诗晚呛了一口,眨了下眼,“什么?”
秦芝拍了下手,“我也说不上来。就比如,她以前从不喝这种饮品,但这次买了好几种口味放冰箱里,说什么备着。而且,最近我帮她签收的快递,都是些花花绿绿的贴纸。反正我觉得怪怪的。”
门被人推开,一道清冽的女声传过来,“什么怪怪的?”
宋韵成走了进来,目光扫过秦芝,最后落在许诗晚身上,那双黑曜的眼眸蕴着几丝笑意,“你来了。”
许诗晚点头笑了下,“嗯。”
许诗晚的额头还有点轻微出汗,宋韵成顺手抽出旁边的纸,抬手拂开她的碎发,而后替她擦了擦,动作很轻柔,她直勾勾地看着许诗晚,眼底是化不开的柔光,嗓音也不似以往冰冷:
“我本来还想去接你。”
秦芝给自己泡好咖啡,回了宋韵成刚刚问的话,“没什么没什么,那师姐,你们聊。”
飞快地下了一楼,秦芝坐在办工桌前,忍不住发呆。
她师姐和诗晚姐之间好似总有一种若有似无的氛围,像是有共同的磁场,只要两人在一起,中间就再也插不进去其他人。
刚刚那一幕,她师姐看着诗晚姐的眼神,都让她不自觉红了脸。
秦芝觉得
这俩人,莫名很配。
而楼上,秦芝走后,许诗晚看着宋韵成,凑近冲她笑了笑,那双澄澈的眼眸很亮,开口抱了几丝试探之意:
“你,为什么要买气泡水?”
宋韵成发现了。
小猫现在总会伸出软软的肉垫试探,不多不避。
她淡眸看着许诗晚,也跟着笑了下,“你觉得呢?”
“我猜不出来。”
许诗晚明显心情很好,坐在凳子上,又喝了一口,那双眼睛却眨巴眨巴地看着她。
很明显,在等她那个回答。
“这里除了你,没人爱喝。”宋韵成开口。
“哦。”
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许诗晚笑得更亮,还时不时偷偷看一眼宋韵成。可阳光下,那双泛红的耳垂,却也暴露了她的害羞和几分不自然。
许诗晚穿着吊带长裙,外搭一个小罩衫,长发随意散落,阳光透进来,落在她冷白皮的脖颈,耳坠在光晕的映衬下泛着光。宋韵成注意到,是她送给许诗晚的耳坠。
“很漂亮。”
许诗晚看着宋韵成,愣了下,而后回过神,“是耳坠吗?我也觉得很漂亮。”
宋韵成已经走到冰箱边,从里面取出一个草莓,而后在水池边洗干净后,递给她,
“人也是。”
许诗晚这下彻底红了脸,不过,她很快被宋韵成手上的创可贴吸引了注意。她抬手,轻轻碰到那处防水创可贴,眨了下眼,关切开口:
“你切到手了?”
宋韵成垂眸睨她,有些好笑:“你觉得,这草莓像有我发挥的余地?”
刚刚那话没过脑子,许诗晚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真是关心则乱。
宋韵成不再逗她,抬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早上不小心刮伤的。”
宋韵成转身去拿车钥匙。刚刚洗草莓的时候,她把手机放在吧台,现在一条接一条的信息弹出,许诗晚无意间看到。
[Alas:韵,真的不来吗?]
[群聊—黑白一大家(yyi):@S,雅美和Alas都来中国了,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
[群聊—黑白一大家(笨笨熊):9494]
宋韵成从房间出来,许诗晚开口:
“有人给你发了消息。”
宋韵成拿过手机看了一眼,而后道:“不管它。”
而后,她看着许诗晚,开口道:
“小晚,你陪我去个地方。”
第049章 许愿池边
阳光正好,天朗气清。
宋韵成没有言明目的地。
车辆行驶过樱花树林,凉风袭来,每一片花瓣犹如飞旋起舞的白点,在空中悠悠飘荡,复又落临地面。
许诗晚看着逐渐熟悉的路面,眼眸亮了一瞬,“清大?”
她的大学。
宋韵成应声:“嗯。”
把车停在清大路边,许诗晚还有些感慨,“这里基本没怎么变,但我都好久没来了。”
“你的大学,那你带我转转。”
“好。”
许诗晚是一个负责人的讲解师,她领着宋韵成几乎把清大的每个地方都转到了,有什么典故和出处也尽可能详述。
两人还在清大图书馆看了一阵书。
虽然许诗晚不知道,宋韵成为什么心血来潮。
但能和宋韵成一起,听着周围学生翻书写笔记,她好似也回到了大学,而且是有宋韵成的大学。
让她莫名腾升出些许满足感。
下午,两人在美食街吃了小吃。
这一带许诗晚很熟,带着宋韵成穿过小巷到弄堂里吃酥饼,到胡同深处的小摊前买糖糕,不亦乐乎。
吃完饭,天色渐暗。
许诗晚准备带她去生活区附近转转。
走到门口,宋韵成却在一家奶茶店前驻足。
“你想喝吗?”许诗晚以为宋韵成对这些东西不会感兴趣。
迟疑片刻,宋韵成点头。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许诗晚开口:“对了,我记得这里有一个饮品,只能点套餐不单卖,我以前就想喝的。”
买了奶茶,两人在清大饭后消食散步。
顺着柏油路,两人穿过一片香樟树林。天色渐晚,校园里路灯亮起,郁郁葱葱的树木投射出长长的影子,落在两人身上。时不时有学生骑着自行车或者滑板在柏油路面穿行。
宋韵成让许诗晚走在内侧,两人过了转角,能听见篮球的回弹声和篮板的撞击音在不远处回荡。
寻声看过去,球场上的比赛异常激烈,正处在胶着状态,场边加油声震天震地。旁边的室外羽毛球场,也有不少人正在打球,单打、双打,交替更换。
而不远处的操场,顺着东侧门,三三两两的人在里面散步,隐约还能看见一众人起哄蜡烛中央的两个女生。
几声自行车铃打回了两人的思绪,宋韵成偏头看了许诗晚一眼,话音散在空气里,好似含着别样的情绪:
“挺热闹的。”
斑驳碎星落入许诗晚的眼眸里,她却很浅的笑了下,“现在回看,确实挺热闹的。”
可当时,她好似并不这么觉得。
校园里总是充斥着青春洋溢和热烈勇敢。那些心颤悸动,也许潜藏在篮球场边的偷瞄送水,也许隐匿于大教室里的目光追随。
但许诗晚感念不多。因为有关青春的回忆,她的记忆里只有宋韵成。
年少时期遇见的人太过惊艳,而后遇见的所有人,好似都只能拿来与她比较,也但觉无味。
她心底的天之骄女,其他任何人,都无法企及
以至于,有追她的同性或者异性,她总会下意识想到宋韵成,想到高中的那些点滴,心里蔓延酸涩,又觉得没意思极了。
后来,因为某位学长宿舍楼下表白轰动被挂贴吧,她就从宿舍搬了出去,独自住在小公寓里。
忽略这些告白邀约,许诗晚侧过身,看着宋韵成,开口道:
“我的大学生活其实挺枯燥的,每天家里、图书馆和食堂三点一线,好似就只有这样。”
两人绕过操场区域,行人纷纷,路灯落在宋韵成眼睫,她偏过头,忽地开口道:
“不是还加入社团了?”
想起了解说社团,许诗晚笑了下,“那都是大三的时候了。不过确实,在那个社团,我能解说一些联校之间的赛事解说,确实给了我很多帮助。”
她一时陷入那些情绪里,根本没察觉,宋韵成本不应该知道这些事情的。
说话间,两人脚步不停,许诗晚竟就这么直勾勾地把宋韵成领到了人工湖边的树林。
这边的路灯不同于主路的亮白,反而是幽暗的淡黄色,好似跳动的烛火,映衬着人工湖波光粼粼,透着金亮。
猛的,像是想起了什么,许诗晚脚步顿住,又因为转身太过着急,竟直直撞到了宋韵成的下巴上。
宋韵成柔软的唇瓣真切地擦在她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和睡梦中那次相仿,却让许诗晚脑海中噼里啪啦炸开了花。
她退后一步,却没踩稳石板,差点一个踉跄,宋韵成眼疾手快地揽住她的腰,把她带着向前一步,两人间的距离又近了几分。
暖光落下,宋韵成的面部弧度柔和了几分,许诗晚能看清她眼尾的那颗浅痣透了点红,是不一样的润色。
“差点摔了。”
宋韵成垂眸看着她,那双好看的眸子也映衬着暖色的光,金丝边眼镜下,温柔地不像话。
额头那处的触感转瞬即逝,可那处皮肤却好似烧起来一般,像有小蚂蚁不断爬动,酥酥麻麻的。
又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面,激起千层浪,而水珠落地的深处,正是那天在宋韵成家里,那个极轻极浅的吻。
“对、对不起。”
许诗晚根本不敢去看宋韵成。
待许诗晚站好,揽着她腰际的力道消散,宋韵成撤开了手,并没有接续上面的话题,反而开口道:
“听说,许愿池在这边?”
许诗晚感觉心都要跳出来,只能顺着她的话接道:
“嗯,对。”
“那,去转转。”
许诗晚懵懵地被宋韵成牵住手腕走了两步,突然回过神,
“等等,等等。”
她拽着宋韵成的衣角,眼神不自觉环视了四周,对上宋韵成那双深邃的眼眸,忍者颊面燥意,小声开口:
“这里……是我们学校小情侣特别喜欢来的……”
来这里牵手……亲亲
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个字压根听不见。
宋韵成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人,音色很淡,好似散在夜风里,清冷与静默交织,她道:
“所以,怎么了?”
许是宋韵成的语气太过稀松平常,许诗晚甚至有一瞬间恍惚,她自己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
许诗晚对上宋韵成那双深邃耀眼的眸子,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两人从石板路并肩向前走,许诗晚只在心底祈祷,可千万不要撞见小情侣黏腻。
忽地,手掌被微凉的触感紧紧包裹,许诗晚还没反应过来,身侧之人已经牵住了她的手。而后独属于宋韵成那清隽如玉的嗓音,好似裹着着冷冽的冰川气息在她耳廓飘散开,落进夜风里,让人悸动又安心:
“有点黑。”
“所以,我牵着你。”
宋韵成的手很凉,不似她,终日火热。掌心相触有微微的薄茧,落在许诗晚的手心,痒痒的。
夜里,视线朦胧昏暗,许诗晚的五感几乎都集中在掌心相贴的那只纤细又骨节分明的素手。
暧昧悸动的,让她心跳不止。
旁边小道恰巧有一对情侣经过,许诗晚侧过头,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最后定格在男孩牵着女孩的那只手,月光洒下来,那么单纯又美好。
而同样的,在此刻,她身旁,喜欢之人牵住了她的手。
她和她在同一片月色下,重合轨迹。
许诗晚抬眸,余光里,宋韵成回头看了她一眼,提醒她小心脚下,灯光柔和了宋韵成的五官轮廓,金丝边眼镜下,她的眼眸盈满碎星流光,少了几丝锐利疏离,多了几分暖意。独属于她的暖意。
两人接续向前走。
许诗晚垂眸,看着被牵住的那只手,也一阵脸热。
现在和宋韵成手牵手
也好像一对……偷摸过来干坏事的……小情侣
她突然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
再长一点。
许愿池是由一个小型喷泉,假石林立,小型莲花雕塑浮动在水面,月光下,波光粼粼水面之下,除了有硬币闪烁,隐约还能看见游动的金鱼。
许诗晚的目光却一直落在被牵着的那只手上,她以为到了目的地,宋韵成会松开,但事实却没有。
她的耳尖有些发烫,不过月色正浓,应是看不出来。
压下跳动的心绪,许诗晚看着许愿池,转移话题道:
“我记得以前期末考的时候,许愿池里的硬币是最多的。很多人都会来这里许愿,祈祷不挂科。”
“不过,更有趣的是,每次期末考,汉语言系的孔夫子雕塑、哲学系的苏格拉底雕塑、护理系的南丁格尔雕塑下,还会摆着很多吃食,比如牛奶、糖果。也都是为了祈祷他们不挂科。”
宋韵成似乎很浅的笑了下,“能想象到,很有趣。”
许诗晚也很着笑了下,“不过,每次期末来这里的人太多,我根本排不上号。”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她怕黑,这里灯暗就算了,情侣还那么多。
她从英语专业转出的时候,也想来这里许个愿,希望后续碰到的阻力会少点。结果,那天过来,十米一对情侣手拉手,三十米一对情侣抱一起。
她一个单身狗,很尴尬。
“说不准,我那个时候许愿了,就没那么难。”许诗晚突然喟叹一声。
“现在也不迟。”
许诗晚侧过头,一只素手平举到她面前,而后摊开。
冷白皮的掌心内,有四枚硬币。
宋韵成看着她,金丝边眼镜在灯光下泛着暖色调的光,发丝也被带起了几分,冷白皮下,眼角那颗浅痣压低,吊着一个弧度,自含三分霜雪意,就如同天上的谪仙落入凡尘。
来到清大的记忆不断闪现。
美食街的小吃、校门口的双人套餐、图书馆里对面而坐看书,还有许愿池,都是她微博以前的内容。
很早之前。
是她大四,偶尔发的。
[为什么夏雨冰露只能点双人套餐?我不开心。摊手.jpg]
[今天一天,对面位置换了三波情侣。什么时候能有个书搭子跟我一起在图书馆学一下午? 猫猫叹气 jpg]
[好烦,人工湖改名叫情侣湖算了。]
[好不容易到了许愿池,结果我这个衣服口袋没有硬币,我真的……]
心口急速跳动,如鼓如钟,许诗晚看着宋韵成,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韵成,你,看了我的微博?”
“嗯。”
宋韵成轻声回。
许诗晚只感觉胸腔里的东西好似要跳出来般,她眨了下眼,眼底情绪明灭了几瞬,声音有些抖:
“应该会很难找吧。”
许诗晚喜欢记录,微博偶尔会分享日常。之前尤甚,所以,那个时候的微博应该杂且乱。
宋韵成反而笑了下,摇了摇头,
“并没有。”
“反而我觉得很有趣。”
因为总想看看,你的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
宋韵成握着她的手,把硬币放在她手心,复又将目光落在她的眼眸,神色也难得郑重了几分:
“我想陪着你,把以前的缺憾补齐。”
在我们分开的那些年里。
你的大学生活,我也想参与。
许诗晚说不上来自己的感觉。
但她能感受到宋韵成的珍重郑重。
是啊
是她喜欢的
永远闪闪发光的人。
“为什么是四个?是因为四年吗?”
宋韵成没有说话,算做默认。
夜风扫过两人发梢,许诗晚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干涩,她缓慢移开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
向许愿池里抛下一枚硬币,就许一个愿。
三个都已经抛落,而第四个落入后,许诗晚转过身,看着宋韵成,那双眼眸浮动着细碎流光,郑重开口道:
“我希望每晚的月光都和今天一样。”
其实不止是月光。
我只是希望,
我和你一如既往。
许诗晚突然有一瞬间想哭。
但她压了下去。
今天的四个愿望是美好的,她不能扫兴。
宋韵成看着她的动作,开口问:“许完了?”
许诗晚点头,“嗯。”
“走吧。”
许诗晚已经向前走了一步,而波光荡漾一之下,一枚硬币悄然落了进去。
宋韵成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眼前那抹小小的身影,眼底浮现的细碎笑意快要将那疏离感吞没。
宋韵成是一个不信鬼怪神学的人,但在此刻,她也像是个虔诚的祷告着,难得地,袒露了自己的心际。
那我,愿你所愿皆所成。
波纹荡漾逐渐散尽,而月光下,那五枚硬币,交相辉映。
时候不早了,宋韵成开车把许诗晚送到别墅区,而后回了自己家。
宋韵成没有洗漱,反而先去了书房。
里面的办公桌上,一堆花花绿绿的贴纸、纯色胶带、各种马克笔,而宋韵成的手上还拿着打印出的照片。
是今晚和以前,她镜头下的许诗晚。
而她手机里也收到了许诗晚的信息:
[小猫:下周三有流星雨,一起去看?]
第050章 堰桐山庄
远天透白,寥寥几片云层划破在远际。樱花落尽,花瓣铺满柏油路,纷扰一片粉意。高山耸立,绿意萦绕,宋韵成驱车驶入了堰桐山庄。
这个山庄在茂清市东区的半山腰,专门适合出游居住。山庄内部已经形成产业链,酒店、美食街、清吧、摄影行等等,应有尽有。
现在这几天,奔着流星雨来的人很多,两人找了半天的停车位,而后才办理了入住。
许诗晚预定的时候,只剩单间,两人取了房卡,便坐电梯上了楼。许诗晚住在8123,宋韵成在她斜对面的8127。
宋韵成行李箱里的东西不多,除了两套换洗衣服,就是她的摄影设备。
这次来看流星,总要记录些什么。
许诗晚把行李箱放回自己房间,而后到了8127。她要整理的东西不多,所以就陪着宋韵成,看她调试设备。
中途,许诗晚接到了阮凉一的电话。
有关合作的事情要再度商议,所以她跟宋韵成打了声招呼,便回了自己房间。
珠彦体育,许诗晚是下定决心不会再回去了。这两天,方良和冯洁依旧纠缠不休,但她态度坚决,珠彦体育也知道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许凌业这两天给她讲了公司供给链以及管理模式的利弊处理,见许诗晚已经了解吸收,又深度讲解了各个大头体育公司的产业链、合作伙伴等等。
许诗晚听了受益匪浅,综合考虑,决定采纳阮凉一的提议,两人合伙。
而许凌业也在一切基本上尘埃落定后,和孟雯回了彦宁。
许诗晚和阮凉一聊了很久,两人对构建公司体系问题以及解说的项目分布、攻克角度等等都能碰撞出相同的火花,这让许诗晚有点欣喜。
一个成功的合作伙伴,才是打好底层建筑的基础。
等把手头上的工作处理结束,许诗晚关掉电脑,看见了宋韵成半个小时前给她发的信息:
[Amireux:结束后,我们一起吃饭]
[Amireux:董橘说,这里有家探店不错]
许诗晚回了个猫猫点头的表情包。
宋韵成房间的副卡在她这里,出了自己房间,她拿出副卡,刷卡进了宋韵成的房间,刚准备开口,却在看见眼前的一幕后,噤了声。
窗帘卷起轻纱,有淡光倾泻而下,光晕斑驳落在地面。桌上放的是摄影配备,连接着电脑一段,屏幕显示的是宋韵成早几年拍过的照片。
而沙发边,宋韵成已经熟睡。
宋韵成这几天忙着博雅棋馆内部的构造设计改建,也没睡过安稳觉。把设备整理好,她坐在沙发边,困意竟不知不觉涌上心头。
金丝边眼镜放在桌前,光晕洒下来,好似渡上了一层淡色的光。
宋韵成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托着头,发丝安静地垂落,几缕没入冷白皮的脖颈。方便拍摄徒步,宋韵成今天穿着纯色衬衫,搭配休闲西裤,干练简洁,很有随性韵味。
现下,她闭着眼,眼皮很薄,睫毛纤浓微微颤动,狭长的眼尾拖曳出冷淡的浅痣,嘴唇也薄,纤细的脖颈透着冷白,整个人冷淡又疏离,显得很不好靠近。
可就是这样一个冷淡的人,却会陪她去南区花海,提出每年都来的邀约;会拥抱她只为了道一句晚安;会偷偷亲她的额头,也会陪她去许愿池许愿,为她弥补缺憾。
许诗晚不自觉地蹲下身,目光顺着她秀气的眉宇、纤颤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向下,最后定格在她薄薄的嘴唇上,柔软的、让人不自觉想靠近的。
偷亲额头的绵软触感,许愿池旁的心动擦过,好似打翻了的葡萄酒,氤氲在许诗晚心底,香甜醉人气息充斥,也有点痒。
光晕透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映衬着宋韵成的薄唇殷红又禁忌。
她的唇形很好看,薄削却透着红,干净通透,好似上好的暖玉般耀眼。她紧闭着唇,在光束的映衬下,又透着红润诱人的光泽。
许诗晚的眼底跳动着情绪因子,她情不自禁地凑近了几分,两人距离不过鼻息。看着宋韵成的睡颜,压下如鼓的心跳,她的食指指尖轻轻在自己唇瓣碰了一下,轻触便立刻脱离,连一秒也不到。而后,她缓缓靠近,轻点在宋韵成的额头,一时忘了呼吸。
斑驳光影下,另一个意义上的吻,落在宋韵成的额头。
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周身清冽的初雪气息萦绕,许诗晚正欲脱开手,刚刚撤离了几分,却忽地被人拽住。
慌乱之余,她对上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
宋韵成才睡醒,眼底倦意还未消散干净,此刻看着许诗晚,眼皮压得略薄,眼尾晕染出淡淡的红色,好似一片幽暗深邃湖面下潜藏的灼灼淡光,透着不知名情绪,翻涌升腾。
她的嗓音有点低,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倦意,但莫名的有些性感:
“你在,做什么?”
许诗晚根本没想到宋韵成会在这一刻睁开眼,好似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般,许诗晚已经双颊爆红。热意顺着她的耳廓蔓延,她那白皙的脖颈竟也被憋出了粉意。
眼神躲躲闪闪,就连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没、没做什么。”
宋韵成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被定格了般。
流动的只有两人交汇的眼神。
许诗晚能看清宋韵成眼底倒映出的小小的自己。
脑子正一团乱,许诗晚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要怎么办。
额头又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触上,宋韵成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许诗晚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她紧张的要死,可又什么都做不了,喉间不自觉滑动。
“怎、怎么了?”
她下意识开口。
宋韵成现下思绪也不太清明,所有动作全凭下意识,“你脸很红。”
她直勾勾地看着许诗晚。
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宋韵成的眼睑在光晕下投射出淡淡的阴影。抓着许诗晚手腕的力道不容忽视,宋韵成的指腹好似还闲散地在她腕骨处摩挲了两下,痒痒的,落进许诗晚心底。
“啊……”许诗晚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装模作样看了一眼自己的外套,“可能有点热。”
而后,许诗晚摸了摸自己口袋,“我手机好像忘带了,我先回房间一趟。”
许诗晚小跑着回了房间。关上门后,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有种干坏事被抓住却劫后余生的欣喜。
手机震了震,又有两条信息弹出:
[一片柏树林:告白成功,记得请我吃饭。]
[爱尚花艺:尊敬的许小姐,您预定的玫瑰花已确定于明天下午17点配送,请您再次确认种类及时间]
许诗晚的单间电力故障了两次,她打电话叫了前台。这种情况在郊区半山腰的酒店其实很正常。
前台找电工维修好后,似乎觉得抱歉,复又送果盘上来,以表歉意。
今天晚上,酒店旁边的音乐餐厅有一年一度的大型活动,许诗晚也准备凑个热闹,所以两人下午吃的并不多,算是简单对付了几口。
“韵成,你房间的水电怎么样?”
顺着花坛,两人回酒店,许诗晚开口道。
“供电系统不敏感,设备充电接触不良,但问题不大。”
两人刚走回酒店大厅,就看见前台站了五六个人,好似在争论什么事情。经理正站在旁边,神色不太好。
忽地,一道男声响起,“宋老师。”
许诗晚寻声看过去,是刚下电梯的一个男生。许诗晚并不陌生,他是一个围棋手。
前台的几人听见响动,也纷纷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许诗晚看清那群人,脸上出现一丝裂痕,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碰见Alas、叶漫和那些资料里的围棋手。
“宋老师,你太不够意思了。我们在大群里催你这么多次,Alas就差每天一问了。结果你却跟朋友一起来了。”程序笑着开口。
他是黑白一大家的群主,和宋韵成在国外一起学的围棋,两人相识有些年头。宋韵成显少参加这种活动,众人都知晓。所以这次碰上了,程序只是单纯贫一下,没别的意思。
其他几个男生也随口附和。
宋韵成礼貌和众人打过招呼,同时给众人郑重介绍了许诗晚。她待人有度,从不会让许诗晚尴尬。
适时,Alas走了过来,旁边的人哭丧着脸,开口道:“一间空房都没了。”
这次围棋群里不知道谁也转了流星雨的报道链接,众人遂决定一起来看。
网上预订系统出现了误差,他们预订的房间,其中一间因为bug问题被卡了出去。
而线下,已经被其他人订购入住了。
本来订的都是标间,两两住一间房。男生刚好住满,现在单单多出来了一个Alas。
不知道谁看着宋韵成,突然开口道:
“宋老师,要不让Alas和你挤一间?”
程序是个没脑子的,随声附和道:“对对对,我记得你们之前在国外,不是还住过一个房间。”
旁边有人接话,“对了,好像是日本站比赛,Alas生病了。我记得宋老师大雨天还下楼给人买药。”
宋韵成性子虽然冷,但和这些围棋手惺惺相惜,所以平时相处起来也不差。
像是又想到了什么,这群人七嘴八舌接话谈论起当年,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而站在最边缘的许诗晚,好似是一个蓄意入侵他人领地的陌生人,她什么也不知道,也插不上一句话。
许诗晚像是被人定在原地,看着谈笑风生的众人,想到刚刚的话,心好似有一瞬间钝痛,一股不知名的酸涩无尽蔓延。
她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Alas和宋韵成还曾住到过一起。
不知道宋韵成还冒雨给人买过药。
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种种默契。
这件事最后的结局,许诗晚并不清楚。
因为宋韵成被留在大厅休息区,有棋手向她讨教问题。
而许诗晚先行上了楼。
许诗晚回到房间,先去浴室冲了个澡。
她心静不下来,洗澡也马马虎虎的。
正吹头发之际,头顶的灯光闪烁了几下,而后,陡然熄灭,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
许诗晚呼吸滞了一瞬,黑暗中好似有一张密布的大网从身后笼罩过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刚刚回来的太急,她忘记打开便携小夜灯了。
而此时,走廊传来几声呼喊。
这层楼的电力好似都出了问题。
深吸几口气,许诗晚摸黑,走到床边,找到手机,打开了手电筒。她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胸口起伏不正常。
人在极度紧张恐惧中,总会第一时间寻找让自己最心安的存在。
许诗晚也不例外。
她忍着腿软,正想去找宋韵成。
却在打开门的瞬间,愣在原地。
昏暗中,8217门口,有两道人影落下。
正是宋韵成和Alas。
两人影子交叠在一起,看着亲密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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