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山野中星落垂阔。
沉重哀伤的祷歌从远处飘来,四散在村庄的每个角落。
这歌词的声调与平常说话不同,抑扬顿挫,晦涩难懂,听了好久姜璎也没听懂到底在唱什么。
姜璎把窗户推开,莹蓝的天挂着一弯冷月,歌声更明朗了些。
除此之外村民还在祭台边点上了火把,一路一直点到了山的对面那头的山间方才停下。
仔细听来,歌声也是在对着山面的。
既然如此,这祭祀的秘密多半就在山上,那会不会克制灵台火苗的方法也在上面?
姜璎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陆云眠。
到晚上时,陆云眠的温度已经基本平稳下来,虽依旧高烧不退但总算没有再向上升温的趋势。
明知对方听不见,姜璎还是嘱咐道:“我出门一趟,你醒了寻不见我不要着急,就在家里等我。”
摸了摸陆云眠脸颊,姜璎想了一下,又把自己腕上的一只银铃镯褪了下来放在她的手中,表明自己不是被人掳走的,也不算不告而别。
姜璎打定主意,遇到危险了就呼叫系统,没有可兑换的小道具就先欠着,反正在几次和系统的交谈中早已学会了厚脸皮和讨价还价。
一路运着御风,姜璎顺着火把的方向来到了荒山中的一座洞府。
这山间寒凉,刚落下去姜璎就被冻得打了个寒颤。
看了看气海中为数不多的灵力,姜璎只得抠搜着运出巴掌大一团的灵火驱寒照明。
这山洞没有石门,四周藤蔓缠绕,姜璎拿灵火去烧吓退了藤蔓,这才看清石门上刻的几个字。
鸿蒙分生,两仪初开。
神佛无眼,月上琢心。
姜璎腹诽,写那么明显,是个人都猜得到琢心玉。
但这毕竟只是窃脂的一个幻术,除非是窃脂曾吞吃过的人跟琢心玉曾有关系,盗取了别人的记忆,所以幻术中才会有如此真实的一幕。
姜璎试着推开洞门,没有推开。
正是为难时忽听得什么东西叫了两声,去看,只见眼前草地上不知何时跑来只小山猫。
月华之下,这小山猫皮毛素白光滑,眼瞳圆润漆黑,看上去倒是十分漂亮可爱。
诡异地使姜璎想起了某个和它一样拥有漂亮眼睛,还爱穿白衣服的家伙。
小山猫抖了抖耳朵,蹲在原地没有动,姜璎绕到它身后去看,才发现它伤了后脚。
血迹染红了皮毛,可怜兮兮的。
姜璎提溜着小猫的后颈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真的不是陆云眠吗?”
小山猫缩着前腿,挣扎两下还是没挣出这个女人的魔爪。
要不是陆云眠折的是右腿,而小山猫是左腿,姜璎真的要怀疑有什么灵异事件了。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姜璎把小山猫放下,蹲下身问它。
小山猫舔了舔爪子,静静地看着姜璎没有任何表示。
姜璎拿出了十万分的耐心,用自己最甜美温柔的声线问道:“你是想我给你疗伤?”
小山猫便伸出自己后腿,懒懒地等着姜璎伺候。
靠!连只像陆云眠的猫都敢这么欺负她,姜璎咬牙切齿,眯眼微笑:“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帮我想办法进这个山洞。”
小山猫睨着姜璎,半晌过后才纡尊降贵地喵了一声,表示这个交易成交。
姜璎调动起体内的木相灵气覆盖在掌心,又寻到小山猫的伤处,将灵气传送了过去。
它伤得不算太重,一会儿的功夫新肉便愈合好了伤口,只伤口处的毛还光秃秃的,看着有点尴尬。
姜璎心虚道:“你看我干嘛,你说疗伤又没说还要美容美发,差不多得了。”
山猫看着姜璎,摆了摆尾巴,走在了她的前面,走了几步还停下来看人有没有跟上。
姜璎连忙跟在这只脾气不好的猫后面,没走一会儿,小山猫把她领到了一个小洞旁边。
“这洞这么小,怎么进去?”姜璎指着洞质问。
小山猫高傲地一挺胸,满眼写着:你看我干嘛,你说进去又没说怎么进去,差不多得了。
姜璎指指山洞,又指指山猫:“好好好,进就进。”
幸好这洞看着窄,缩着身子过去也还能过。
洞中幽暗寒冷,看起来很像小说中隐藏着什么天材地宝或是绝世功法的灵洞。
姜璎站起身,打起灵火摸索着前行,周围石壁泛着莹润的玉色,前方有什么东西正幽幽地散着光泽。
走到尽头,洞角结着冰晶,石台之上是一块悬在空中的玉石。
但玉石被人开凿过,中央有一块眼状的玉被凿了去。
姜璎伸手去碰了碰玉石,结果像触发了什么机关似的,光芒从玉石和她指尖上同时升起。
玉石里面蕴含着的灵力缓缓流动至她体内,让她自己原本干瘪的气海迅速充盈起来。
像久旱的土地得到了甘霖滋润,姜璎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终于松开了玉石。
石台下攀着的冰晶中生长着一株火焰似的灵花,姜璎弯腰去看。
长在冰晶里,却生了火焰似的模样,属性又是木相,以姜璎数年看小说的经验来说,这株草一定不简单。
保险起见,姜璎呼叫了系统:
“系统,我准备吃一下这个,要是我吃了这个被毒死了怎么办。”
系统默了默:“......正在为宿主查询《化妖》百科。”
“冰焰花,依附于灵气旺盛寒气逼人的地方生长,食之可解火毒,充裕灵气,但似乎还有其他效用,百科中暂未解锁。”
“已为宿主查询到,吃这个不会被毒死。”
姜璎拔了一片叶子放进了嘴里嚼嚼:“你说这个能解火相的幻术吗。”
系统:“不知道。”
不过吞下冰焰花的叶子后灵气的确比刚才更充裕了,姜璎再去探灵台的火苗果真已经消失。
不再犹豫,姜璎拔下冰焰花准备带回去给陆云眠服下。
没想到出了洞府,那只被她救过的小山猫还蹲在原地等她,见她出来,便喵了一声。
姜璎看着那光滑的皮毛,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手一痒把它也一起抱了回去。
“长那么像,性格也像,那你叫绵绵好了。”
绵绵缩在姜璎温暖的怀中,没有搭理她。
匆匆赶回了家,姜璎把绵绵放在了外间,一摸陆云眠的额头还烧着,连手中攥着的镯子都被握得滚烫。
姜璎坐在床头,握着陆云眠的手腕将人带坐起来靠在自己怀中。
许是被烧得没力,姜璎只觉抱着她像揽了一滩水软在怀中,丝毫不敢懈怠。
姜璎无奈想道,平时那么刀枪不入,这下倒乖了。
对方滚烫的身子带得姜璎身上跟着起了层热意,她抱住陆云眠腰身轻轻地拍着:
“陆云眠,陆云眠?”
叫了几声没答应,倒是门外的绵绵应了一声。
昏睡中的陆云眠像遇到了什么解热之物,迷迷糊糊间往姜璎怀中钻了钻。
姜璎没法,她只得又去拍拍陆云眠的脸颊,见她嘴唇也被烧得干裂,便聚起一团水珠喂她。
陆云眠双眉紧皱,浓密的睫羽被汗水打湿,只就着姜璎的指尖无意识地啜饮着。
姜璎喂得再细致,难免还是有些水淌了下来。
水液缓缓划过陆云眠那张形状姣好的薄唇,下巴,最后划落进了一片被衣料隐匿着的雪肤之中,留下一线清浅的水色。
姜璎拿袖去擦,却被她一下抓住了手腕。
“是你。”陆云眠眉尖微蹙,平日里总有几分乖戾阴郁的神态在如今看来无端有几分脆弱易折之感。
姜璎点头:“嗯,我喂你喝水,别动。”
陆云眠终于松开手,等姜璎喂完了水,她总算醒了几分,迷迷拢拢地睁眼,眼前一片雾气。
姜璎捏了捏陆云眠的后颈,摸猫儿似的:“还喝水吗?”
陆云眠缓了半晌,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姜璎便又凝出一团水珠,抱住人的后腰将人扶直坐起来些:“慢慢喝。”
可惜灵台火这时高涨了一下,陆云眠一侧头,水珠便翻落了下来,呛得她猛咳了几声。
陆云眠白皙漂亮的脸上沾满了水渍:“好热。”
不等了。
姜璎拿出从荒山上取得的冰焰花:“吃了这个就好了,啊,张嘴。”
陆云眠蹙着眉,没有张嘴,姜璎便仔细安抚着,一边摘散了花瓣就水喂给陆云眠。
看着花瓣下肚,姜璎心想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等过会儿再去探探她灵台中的火苗便是。
过了会儿,陆云眠身上的温度降了下来,人也清醒许多,想来是那多冰焰花起了效用。
姜璎刚刚放松下来,陆云眠却低喘着攥紧了她的袖子。
不对劲。
陆云眠脸上泛起了沉醉般的酡色,眼神间染上了水色迷蒙,声音也有些哑意:
“唔......你给我吃了什么?”
“天地良心,是冰焰花,我自己吃过了没事呀。”姜璎也正奇怪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她哪知道冰焰花中木相过重,若要解火毒只服下草叶便够了,若是和火相叠加在一起效果反而不好。
火主情欲,木主生。
若两者叠加在一起,便是如火盖薪,适得其反。
她还当花瓣效用更好,自己都舍不得吃留给了陆云眠。
火苗离开了灵台,缠绕着冰焰花一起燃烧着,其实不管它等一会儿也行,等冰焰花烧完了就没事了。
陆云眠的神智清醒着,但身体受不住。
她从未体会过这样怪异的感觉,本能地想去找能缓解药效的东西,却又反感这般被操控。
“杀了我。”陆云眠攥紧了手下被子,修长的手骨节突出分明。
姜璎疑心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陆云眠抬头望向姜璎,领口被胡乱间拉开,她额角已渗出了薄汗,却轻而缓地笑道:
“杀了我。”
“放心,我不会死的。”
等重生之时,一切都会消失的,包括这股怪异而令人厌恶的感觉。
姜璎被她攥着往后退了一步,心里五味杂陈,她不可能杀了陆云眠,即使知道她是蝶鬼不会死。
姜璎扶住陆云眠,冷声道:“别想了,我不可能会杀你的。”
陆云眠蹙眉,轻轻笑起来,漆黑的瞳似深不及底,漂浮着氤氲的水汽,几缕湿发黏腻在额角:
“你真是奇怪。”她摇摇头,纤长的羽睫低垂,掩住了眸中的神色。
药效使得陆云眠比平时敏感,又或许是现在的肌肤相贴刺激了药效,陆云眠试着像之前做过的一样,把姜璎的手贴在自己脸侧。
可这次这么做,非但没有减轻症状,反而使她觉得心间的一把火烧得更旺。
焦躁之间,她不知该如何做,唇齿贴吻过姜璎白腻的内腕,陆云眠下意识轻咬了一口。
姜璎闷哼一声,不疼,但是她也不是木头,孤女寡女共处一室,还中了药什么的,陆云眠这般撩拨,迟早出事。
姜璎皱眉,捂住了陆云眠的嘴唇,似乎在做什么重大抉择。
掌心一阵刺痛,鲜血顺着陆云眠的唇间划下,像是不满姜璎的走神,这次陆云眠下了狠口咬。
“你是属狗的吗。”姜璎倒吸了口凉气。
血迹沾上陆云眠的唇心,她伸出舌尖舔了舔,垂眸缓缓勾起了唇角:
“你还可以杀了我。”
姜璎面上似有怒意,紧紧盯了陆云眠一会儿,末了,叹了口气。
“是我作孽,”姜璎俯下身,捧起了陆云眠的脸,“待会儿你要是还敢咬我,你就死定了。”
陆云眠睁大眼睛,看见少女凑过来时放大的面容,还不明白姜璎要做什么。
“闭眼。”姜璎伸手捂住了陆云眠的眼睛,长睫在她掌心抚动,而对面人的世界漆黑,其他的感官则无限放大。
姜璎试探地吻上那张薄唇,有一丝血腥味,她也没什么经验,只能探索似的舔吻着陆云眠的牙关和口腔。
空气中渐有细密的水声从口舌之间传出,陆云眠脸上泛着情潮的红,身子微微地发着颤。
她的心跳正在加快,难以言喻的感觉从身体涌出,有别于被药操控时厌恶,这种感觉----
很是微妙。
陆云眠听着自己的心跳,如是窒息之前的感觉,却要比那快乐一百倍。
药效得到了缓解,陆云眠扣着姜璎的背,将两人上肢更紧密地贴在一起。
一吻结束,姜璎轻喘着气,眼神亦有些迷离起来:“怎么样,你好些了吗?”
陆云眠怔然出神,像是还在沉浸回味,最后竟勾住了姜璎的脖子,轻声道:
“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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