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丁目测一米九,是个就算居高临下看着,也非常伟岸的老人。
“什么,也没说郑丁他......是个武僧啊!”都这个时候了,济生生还是没忘了吐槽。
这两个人现在正坐在神像背面的维修架子上,离地约莫三米,脚丫子就搁郑丁头顶晃悠。
“现在请求支援不过分吧。”齐奂抓着手机把腿一收,又觉得济生生约莫比自己还要脆皮,“你这脚能走了吗?”
“行走技能冷却中。”济生生压了压声调。
但是坐那么高说话,本来就有公放的效果,何况是这些庙宇本来就是这么设计的。
“哪来的小屁孩!”郑丁再也忍不了一点,“家长呢!”
齐奂和济生生一愣,感觉受到了侮辱。
好一句攻击性不高但打击感极强的:家!长!呢!
看不起谁!
“你不要紧张,我们不是要跟他武斗。”济生生往后蹭了一下。
“我没有紧张,但是小济啊......”齐奂能看出对方有点紧张,可济生生他不是警校毕业的吗?
只是没有编制而已,济生生是警察学校培养出来的正规人才啊,他没过政审是因为刚好在毕业的时候老爹进去了而已,不是他自己不过关吧。
这些谷箪之前跟齐奂讲过,所以齐奂也一直都喊济生生警官的,说到底“特别刑”小组里只有齐奂是普通人嘛。
可济生生怎么也看起来这么的不可靠呢。
“我们是来问卦的。”济生生双手往后一撑,在架子上站了起来。
“驱鬼。”齐奂只想翻白眼。
这个男人他已经紧张到说错词了,齐奂跟着站起身,“这是佛门,你不要串戏去道家。”
“噢,对,驱鬼......只是一个锁妖塔副本而已,不要紧张。”济生生安慰自己。
“啊?”齐奂不懂。
“我习惯于把人生一切难题看成副本,这样处理起来会比较轻松。”济生生的表情看起来,似乎确实是松弛了一些。
但齐奂放心不了,“我能不能选角色,我不要你,我要谷箪。”
“......我也想要队长。”济生生很想反驳,但齐奂说的没错。
他跟齐奂两个人不说有没有用吧,单就角色性能来论,他俩的技能就完全是重合的,简言之就是靠嘴输出的废物脆皮。
在近战距离毫无胜算。
郑丁听着两个年轻人不知所云地说着什么副本啊角色的,直觉愈发火大,“都滚下来!”
“......我们是来驱鬼的。”齐奂表情很平静,这种场合她还不是很慌,到底是见过毒贩的人,“我们有预约。”
“啊对,有预约。”济生生这才想起来,他们两个出现在法堂里其实也能有正经缘由,“我给你看。”
两个人从木架子上下来,站到郑丁跟前。
老和尚太高了,本就不怒自威,何况他现在怒气正旺,“就是你们两个?嗯?”
郑丁都不用看什么预约,他知道今天有一单只给了两块香火钱,就是最后这一单。
可他不知道正是这两个家伙。
简直更令人火大了啊!
“滚滚滚,都不敬神,还来驱鬼,当我们是什么消遣吗?寺庙是什么拿来约会谈恋爱的地方吗?”
郑丁极力压下火气,他倒想破口大骂,可现在外面还有颇多游客,若是......
若是晚些时候,就眼前这两个小年轻罢了,他收拾起来倒也简单。
突然,郑丁眼里的愠色一敛,似乎有了新的盘算,竟缓和了态度,请齐奂和济生生到堂前坐下,开始驱鬼。
而齐奂和济生生本来就是要惹郑丁发火的,眼看着就要事成,这位老僧却突然态度一转,缓和了情绪,究竟怎么回事?
两人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没办法,还得加大火力啊。
眼下福山寺的隐情昭然若揭,却没有突破口可以深入,他们可不能放过郑丁这个短板。
就这样,善恶双方各怀“鬼胎”,却表面平和地相对着坐下,竟要开始驱鬼,实在滑稽。
“他前女友死掉了。”齐奂生硬地抛出开场白,“这几天晚上老来找我。”
“......对,妨碍我们的夜生活。”济生生也跟着进入角色。
郑丁能看出来这两个人是来找事的,但尚未猜到他们是来干大事的,所以防备心倒也不重,单纯只是很讨厌这两个年轻人罢了。
他应了一声,“找你做什么?”
“配阴婚,啊不是,她说她被配了阴婚。”齐奂面色如常道,“说她......所嫁非人。”
“嗯,所嫁非人。”济生生点头。
非人,量子意义的。
“阴婚?”郑丁神色有点变化,他嘴角一抽,“哪里听的奇闻异说,现在哪还有这种事。”
“所以才到庙里看看嘛,我也不信的,可实在是每夜都被缠得厉害。”齐奂开始胡编,“大师,你看我这双眼睛,像是睡好了吗?”
郑丁看着齐奂的死鱼眼,嗯,确实,哪里是没睡好,简直就像没睡过。
“要么大师你给她开点安定吧。”济生生暗暗拱火。
“糊糊糊说什么,什么安定,我是礼佛之人,又不是医生,哪有那种东西。”郑丁伸了伸腰背。
“啊对,不能这么说,该说红花净水。”济生生一副欠揍的模样订正。
郑丁一阵狂咳,“咳咳咳!臭小子不要乱讲!”
“没有乱讲,大师,真的,他那个前女友我都没见过,但是她真的好像过得挺惨,你给解脱一下嘛。”齐奂在心里默默道了个歉,再开口就是指名道姓,“她叫高紫然。”
济生生一听就懂,连忙跟上齐奂的节奏,“对,她就在这,就供在福山寺里头呢。”
“你说她好好的在庙里,怎么会被拿去配阴婚了呢,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啊。”齐奂接着说。
她其实不确定高紫然是不是在福山寺,但福市不大,墓园就两三个,殡仪馆既然已经暴露了,自是福山寺更为稳妥。
而高紫然之死跟这条产业链也有些关系,故而齐奂才想到现在请人家帮个忙演出戏。
却不料一语成谶,高紫然还真的,在福山寺被拿去卖了个好价钱,配了个阴损人。
这事齐奂和济生生纯属胡诌,可在郑丁听来,却正中红心,老和尚眯起眼来,已经知道这两个小年轻不是单纯过来惹人心烦的。
他们是有目的的啊。
“高紫然?噢......”郑丁往法堂外一瞥,天色渐晚,但太阳还没有下山,游客尚有两成未走。
“高紫然。”齐奂能看出郑丁眼里的神色变化,这个名字他认识。
该不会被她说中了吧,这群混蛋物尽其用不说,人也是生前死后都被薅了个透彻?
献祭人家宝宝,把当妈的顺带害死,死后还卖人家去配阴婚?
就欺负她无父无母,死后也无人问津?
那齐奂就非要问了,“她是前几日过世的,就在医院没的,据说是火化过后送来了福山寺,不知道为什么,倒送给了别人做新娘。”
“她在福山寺,也是她告诉你的?”郑丁冷笑一声,转向了济生生,“她怎么不去找你啊?”
“......我阳气太足。”济生生面不改色道,“她在不在这里,大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亦是跟她很久没有联络了,她跟我,咳,就是年少情谊,分开有几年了。”
“早恋啊。”郑丁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啊。”
齐奂隐约觉得郑丁的态度变得有点突兀,这老头明明刚刚还在气头上,现在却似乎稳了许多,甚至已经在故意阴阳怪气了。
他在拖时间?
那可不行,打击犯罪刻不容缓。
齐奂拿出毕生的演技,连表情都罕见地变了,“她是真的命苦,大师啊,连我这个现任都觉得她可怜。这女孩都还没念完书呢,就叫人骗了,怀了孩子,却没能生下来,双双死在了医院!”
“对啊对啊,孤零零的,没有一个知道她要生产。”济生生也开始演。
两个人也不是冷漠之人,自然也带点真情实感。
高紫然她是真惨,他们说的也都是实话。
“噢。是啊。”郑丁却不为所动,甚至已经不被激怒了。
“人家好好一个姑娘,身前无依,死后被供在庙里,以为能有点福泽,结果反倒被配了阴婚,这传出去也不知会被怎么议论。”齐奂只能换了个方向,“大师没办法的话,我们只能去找媒体了啊。反正死者送过来都是有记录的,她现在的遗骨在哪里,也肯定查得到。”
送往寺庙的逝者,一般都是先供香火一两年,然后才按照亲属的意愿,或埋进土里,或撒入大海,所以高紫然的骨灰不可能一到福山寺就被处理。
就算她没有亲人,按最低的公益标准来论,她的骨灰也能保存一年后再做处置的。
但若是要拿去配阴婚的话,则需要她的骨灰去与男方合葬,所以寻到遗骨在哪,真相自然就昭然了。
“那怎么会没办法呢,你们来找我,这么诚心给了两块钱,我肯定要帮你们解决困难的。”郑丁笑得慈眉善目,这老头脾气臭归臭,变起脸来倒也挺流畅的。
业务水平不错。
可惜他的演技在这场戏里没什么作用,齐奂和济生生都看出来了,郑丁他已经对他们两个有了戒心。
老和尚在生气露出马脚之前及时刹住了车,并且掉了个头,现在正在找机会创亖齐奂和济生生。
他站起来往法堂外走,“两位要找高紫然,随我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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