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段时间槟城天气多变,山间雨多雾大,今早清晨又下起细雨,胶园开不了工,村庄里一片宁静。
杜友站在平房背后,把怀里一叠厚厚现金塞给身边的华人小工。
“就这些?”小工蹙眉。
“事成之后,方总会把剩下的钱打过来。”
杜友压低声音,看了眼时间:“宗明赫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找人,我得赶快去后山和方总的人汇合。”
小工把钱塞进裤袋里,看杜友神色凝重的模样安抚道:“杜哥,方总既然都安排好了,你就放心吧。”
杜友深吸一口气,握着冰凉的手:“你看好那个女人,等着我消息。”
他向来比较谨慎,在明家做事的这些年,他深知宗明赫这个人心思深,不好对付。
也正因如此,方利祖才找上了他。
出了高额佣金,让他倒戈为方家做事。
他拿钱办事,这几天刻意误导信息,宗明赫等人便认为方利祖此刻还在后山,一早就按假的定位器出发去找他。
实际上,方利祖在昨天收到自己的消息时就先一步离开了,而现在后山等待他们的只是一个巨大陷阱。
方家家主在世的时候方、明两家关系不错,杜友刚开始答应这个差事的时候,还以为方利祖只是不想还地,让宗明赫到卉山扑空一场,可万万没想到方是想置他于死地。
事已至此,杜友已经收不了手,进退都会落得叛徒的名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要方利祖给的太多,他敢搏一搏。
小工看了眼杜友小侄女的房间:“我办事,杜哥你放心。”
……
喻凝此时已经跑出很远的距离。
那两个人的对话听到一半她就知道杜友家不宜久留。
她要赶快联系上宗明赫,告诉他杜友是方利祖的人。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天边渐渐亮起,村子里开始有家禽苏醒的迹象。细密的雨丝飘在脸上,她随意用衣袖抹了一把脸,穿过平房跑到小路上。
明明是出来玩的,却接二连三发生这种事情,再乐观的心态也快要崩溃了。
她想回家。
但,更想要找到宗明赫。
喻凝边跑边回头,躲着偶尔来往的路人。
连看似衷心为明家做事的老实人杜友都叛了变,卉山这个地方恐怕没有能值得信任的人。
晨间雨下得不大,远处的山林笼着团状的雾气,潮热的空气里流动着不安分的气息。
那边的电话打不通,喻凝甚至给在槟城市里的阿Tan和小芙都打去电话皆无果。
她不想在这里干打电话浪费时间,看了眼后山,顾不上害怕,一路往橡胶园进山口的方向跑去。
她跑得快,怕被人注意到就往矮草丛里穿梭。
身上的外套还是刚才抹黑随手抓的,薄薄的纱衣,是她为了在海边拍照买的。
现在穿在身上湿湿嗒嗒的,还被树木刮破了口子。
到了靠近橡胶园的地方。
人影逐渐多起来,身后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喻凝便立马蹲下,紧张地靠在树干边。
那辆摩托车一路驶去,快要走远时忽然又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停下来。
喻凝吓得得大脑皮层绷紧,小心缩着身体。
四周的芭蕉叶被雨滴砸得发出不小动静,风把树叶哗哗吹响,她心跳震得耳朵发疼。
“小姐?”
是一道细细的女声。
喻凝这才敢抬起头,一眼看到了穿着雨衣骑在摩托车上的邱拓纭。
“你怎么在这里?”
“你不在医院待着,怎么在这里?”
两个人同时发问。
喻凝扶着腿慢慢站起身,发现她脸还肿着,脑袋上也裹着纱布,忍不住蹙眉:“你的伤……”
“我没事,今天要进山值班。”
邱拓纭和往常一样准备上工,看见隐于树木间的人影时差点以为看错了。
她连忙停下摩托车,回头仔细一看,果然是昨天帮她的喻小姐。
见喻凝这幅模样,她赶紧把摩托车上挂着的毛巾递给她:“你这是怎么了?”
“你要进山?”
喻凝没接毛巾,像是听到什么好消息似地赶紧拉住她的手:“带我进去,可以吗。”
邱拓纭看到她脸色着急,立马点头:“上来。”
成功蹭上车,前进的速度比刚才快了不少。温热带着腥气的风吹在脸上,摩托车颠簸着穿过一片白桦林。
到后山的岔路口,邱拓纭把车停了下来。
“后山只有一条路,但这路很烂,我这车子是进不去的。”
喻凝只能下车,站在路口张望了几下。
“我走进去。”
邱拓纭立马拉住她:“不行,这山虽然小,但很容易迷路的。”
她的话让喻凝迅速恢复理智,接着浑身泛起冷意。她并不知道宗明赫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万一他们
喻凝不是一个丧气的人,但眼下的情况实在不容她乐观,甚至很多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乱七八糟窜了出来。
“有人来了。”
邱拓纭敏锐地听见山路传来摩托车轰鸣。
两个人连忙推着车躲在路口的树木之后,靠在树与草丛之间。
喻凝拨开树枝看到从摩托车下来的人是杜友。她立马想到什么,压低声音:“我跟着他就能找到宗明赫。”
邱拓纭也赞同,点头:“我们走。”
喻凝闻言,看了眼她的脑袋摇头:“你不去,你的伤还没好。”
“那怎么行小姐,你一个人”
“不能两个人都进山。”
喻凝赶紧把所有联系方式存进邱拓纭的手机里:“你到山口联系这些号码的人,告诉他们我刚才跟你说的事情,如果联系不上一个小时后我还没出来,就帮我报警。”
“报警?”邱拓纭犹豫了。
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很清楚这里警察的德性。
“嗯,会没事的。”
喻凝其实心里也没底,但她觉得阿Tan那边应该很快就能联系到。说着,她伸手取下挂在摩托车边上的割胶刀:“这个借我,谢谢你拓纭。”
邱拓纭毕竟才十几岁,她遇到最危险的情况就是被自己的丈夫殴打。现在的事情她不知道如何帮忙,只能把身上的雨衣给喻凝:“小姐,是我要谢谢你,还有宗先生。”
“宗明赫?”
“嗯。”
邱拓纭小声道:“昨天是他的人帮我了医药费,他还万五忠很多钱,把佩蓬调去拉货,谢谢你们。”
拉货的工作岗位每天都要在外奔波,佩蓬之后大约十天半个月都喝不了酒、回不了家,这样一来,邱拓纭暂时能有安生的日子。
喻凝小幅点头,想找到宗明赫的心更加迫切。
她转身跟着杜友的步伐往山里走去。
卉山山路不太好走。
盘曲的老树虬枝遮天蔽日,巨大的树木形成一个天然屏障,把闷热潮湿的空气封锁在雨林里,粗壮树根凸起,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
杜友和几个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走得很快,轻车熟路地翻过青苔石头往前。
除了雨落树叶,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喻凝跟在后面,艰难地小声前行。
越过像小足球似的花苞,忽然感觉脚踝痒得不行,低头一看,不知道何时被蚊虫叮咬,起了个红点。
她找了个地势低的地方,蹲下身查看脚上的情况。倒是不严重,只是痒意难熬。
潮湿瘴疠的热带雨林气息让她呼吸困难,拿出手机发现有信号,干脆坐在地上再次给宗明赫拨去。
嘟声响起,时间慢得像是停滞了一半。
喻凝靠在树干上,一边看着杜友等人的身影,一边紧紧握着手机。
在她准备挂断时,那头居然奇迹般的接通了!
宗明赫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来,能听出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喻凝的眼眶瞬间发热,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冒出来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没事就好。
慌乱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宗明赫,你在哪?你还好吗?你别相信杜友,别相信他,他是啊……”
话还没说完,手机便被人夺走。
喻凝惊呼出声,来不及抬头脑袋被布蒙住,一团软软的棉质手帕塞进嘴里。
“唔——”
视线完全被遮住,她挣扎着感觉到自己的手也被箍住,整个人被抬起,颠簸着动了起来。
救命
接着,她在绝望中听见开门的时候,像被送上了一辆车里。
那车子动起来,脑袋上的布也被人掀去。
眼前恢复光明,喻凝看到身边坐了一个陌生男人,她惊恐地往后缩。
“喻小姐,老大的电话。”
男人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放到喻凝手上,小心取下那块棉布,让她发出声音。
喻凝心跳还是很快,迟疑地看了眼那个男人,接过手机:“宗明赫?”
一秒之后,宗明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凝凝。”
他特有的清冷声线透过电流声传来,真真切切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不是喻凝,是他从未叫过的称呼。
喻凝一直觉得他这个人在大多情况下是没情绪的,和谁都不亲近的样子。除了不正经的时候会叫她一声“老婆”,其余时候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她。
可现在他这轻轻的一声,居然安抚了她恐惧的情绪。
“不是让你睡觉等我么,又不听话了。”他低低的嗓音和刚才叫自己的名字时一摸一样。
喻凝憋着口气,生怕自己哭出来赶紧说正事:“宗明赫那个杜友他是坏人,你千万别相信他。”
“我知道。”
宗明赫的声音很是镇定,他那头有窸窣声响,应该是在走路:“你现在跟他们过来,我等着你。”
喻凝这才看到车上有两个人,一个司机、一个就是坐在自己身边的人。
她一时拿不定主意,对着手机问:“你、你真的是宗明赫吗?”
“呵。”
那头发出一声不重的轻笑,似乎停下了脚步,安静片刻后道:“现在知道怕了。”
顿了顿,又轻飘飘地开口:“不是我是谁?”
得到肯定答案,喻凝才挂断手机。
车子开起,那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喻凝也不敢乱动,缩在椅子上靠着。
颠簸在泥路上差点要让她反胃吐出来。
等几分钟后停下来,车门立马被外面的人打开。
光线一亮,喻凝捂着肚子,眼泪婆娑地抬起头,看到了熟悉的面孔。
宗明赫站在越野车边,一身黑色衣服,工装腿裤紧紧扎起。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头皱起,不似以往的疏离散漫,而是呈现一种乖张锋锐之感。
喻凝终于见到他了,整个人都恢复了精神,她有好多话要说,伸脚就要下车。
宗明赫却挡住她的动作:“别下来。”
喻凝摇头,朝他伸手。
想抱他,想感受他身体的温度。
宗明赫妥协,揽住她的腰将她从车上抱下来。
脚碰到地面,喻凝紧紧攀着他的胳膊:“我以为你”
“以为什么?”
喻凝不敢说,怕一语成谶。
扬起脑袋,很是紧张:“杜友呢?你没事吧?我们快走吧。”
宗明赫扶着她的腰没回答,只是环视了一圈四周:“现在还走不了。”接着看了眼时间,揉了揉她湿答答的头发:“在车上等我。处理完就带你回家。”
喻凝看了看四周,一间屋子被高大的热带植被包裹着,带着深沉的忧郁气息,潮湿而诡秘。
“不要,我们一起。”
宗明赫抱了她几秒钟,而后直接将她塞进了车里,弯腰用身子挡在门框处,眉眼锋利而不可抗拒:“你就在车上,别乱跑。”
“会有事吗?”
“当然不会。”
答完,宗明赫关上门,朝那两人扬头一同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宗明赫的步子迈得大,走在最前面。
他一只手袖口挽起,肌肉覆盖着的小臂上有一条弯起的疤痕,在这样的环境下显得十分骇人。
到了门口,其中一人抬脚猛地踹开门。
“咔嚓”巨响,门板破裂倒下。
屋内顿时涌出一些人,宗明赫慢慢走了进去。山林不再静谧,伴随着狂风左右摇晃,忽远忽近的象啸惊骇着树林。
他说不会有事,那一定是安全的。
可喻凝还是认真盯着屋子里的情况。
几声巨大的尖叫划破天空,树林可怕的哗哗声响起来,雨势减弱却潮热不减。
她的脚忽然碰到掉落在座位上的割胶刀,没有犹豫,立马拿起来开门跑下车。
冲进屋子里到处都是人,喻凝还没看清楚情况,就被一道力气按住腰。
她胡乱挥舞着手的割刀:“啊”
宗明赫带着侵略性的气息覆上来,他箍着喻凝的腰,用手掐住她错愕的小脸,轻轻掰向自己:“才几分钟都不老实,就该把你锁在车上。”
喻凝停下莽撞的动作,看到宗明赫因为生气而泛起戾气的眸子,深邃情绪翻涌着。
接着一个卷发中年人走过来,抽出了她的割胶刀。
这人看着像槟城人,眼中带点笑意。
打量了几眼喻凝,最后看向宗明赫:“这就是你在中国娶的女孩子?挺胆大的啊。”
第42章
屋子里满满当当的人因一个女人的闯入而安静下来。气氛褪去了易燃易爆的冲动,只剩下紧紧绷着的一丝诡异。
直到手里的刀被人夺去,喻凝这才回过神。
察觉身后没什么动静,她往后一看。
那些桌椅都东倒西歪散落,方利祖安排的人已经完全被桎梏住,狼狈不堪地被压在地上。
津戈站在沙发旁,正一只脚踩在杜友的脑袋上,注意到她的视线后连忙松开脚,讪讪抬手打招呼:“喻小姐。”
喻凝僵硬点头。
看来是杜友的计划失败了。
宗明赫扶稳喻凝的身子,从霍惟手里拿起干净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他低头,看向她被笼罩在宽大衣服里的小脸,眸中不自觉泛起深意。
不知道在雨里跑了多久,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湿漉漉的眼皮又红又肿。
单薄的小身板没一处是干净的,胳膊上、脸上都沾了泥点子,鞋子更是脏得看不出形。
看上去完全是一只湿了毛的小花猫。
宗明赫垂眼皮,遮去情绪。
抬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污点,却越抹越花,他没了耐心直接扯起衣角往她脸上胡乱擦了擦。
看到她摇摇晃晃站不稳,脸上被大力气蹭红才停下动作,淡淡回答:“是挺胆大。”
一个人不要命地跑上山,敢跟着杜友来找他,还敢拿着刀胡乱挥舞。
他挑眉:“她的胆子,比这热带雨林都大。”
听到这类似调侃的话,气氛才松动了一些。
喻凝被他的声音惹得心角一酸,委屈才在这时候涌上来,立马垫脚抱住宗明赫的脖子:“你没事吧?”
爪子扒拉着,小猫又要讨抱。
“小祖宗。”
宗明赫低叹一口气随手抱起她,勾起她那尖尖的下巴,眯起眸子:“哪来的?”
喻凝看了眼那把刀,小声回答:“邱拓纭的。”
“为什么总不听话呢。”
宗明赫手用了力气,疼得喻凝皱起眉。
“啧,阿赫你那么凶做什么?”那个中年男人上前,拍了拍宗明赫的肩膀,阻止他的动作。
“人家还不是担心你。”
喻凝看向他,不知所措。
宗明赫和怀里人的脸对视一眼,朝她开口:“这是派瑞叔,我干爸,今天刚到卉山。”
先是听说宗明赫有个养父,现在又来个干爸。对于他复杂的家庭背景,喻凝已经不觉得奇怪了。
她只是默默结合当下情况,悟出个事儿:这干爸不仅是爸,还是救兵!
她立马挺直腰,想要从宗明赫身上下来和长辈问候。可无奈他不放手,还用着大力掐住她的腰肢。
她只能在人怀里笑了笑:“派瑞叔,你好。”
“好好好,你好你好。”
派瑞叔看上去五十岁出头,皮肤偏黑头发天生自然卷,整个人泛着柔和慈祥的气质。
喻凝觉得他比屋子里这些硬邦邦的男人都要友好。
特别是眼前抱着她的人,脸冷得要死不说,语气也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
不过这次喻凝自知理亏,缩在他身上不敢动。
“派瑞叔,这里交给你了。”
宗明赫单手抱着人,弯腰拿起地上的东西往门口走去。
派瑞叔朝喻凝眯眼笑笑:“下次见。”
喻凝被抱着往外走,抬手挥了挥:“再见。”
他们刚跨出去,门就被嘭地砸上,密不透风的屋子里面有响起巨大的动静和叫声。
喻凝下意识颤一下。
宗明赫自然是感受到了,他托着大腿的手掌拍了拍。
“我们去哪?”喻凝看到他没往车子的方向,疑惑地问。
“回槟城。”
“等一下,邱拓纭”
“我让人把她送回去了。”
宗明赫抱着喻凝转过树林,耳边开始响起阵阵轰鸣声,走往前走越来越清晰。
高频率嘈杂的声音响彻云霄。
他们来到一处巨大的人为修建的空地上。
一辆小型直升机停在空地上,螺旋桨快速转动着,掀起大风,吹得喻凝发丝乱飞舞。
她大声问:“不坐船吗?”
宗明赫低头捏了捏她的脸颊:“还想晕船啊。”
喻凝被送上去,系好安全带戴上了耳机。风吹散了她在雨林间的热气,树木清新的气息混上机油味道,像是被拉回到了现实里。
她扭头,看到宗明赫站在路边上和津戈说着话。两道黑影,颀长高大。
片刻后,他回头朝着直升机的方向走来。抬手拉住手扶,长腿一迈轻松坐到她身边。
他短短的头发也被吹起,光洁的额头露出来,戴上耳机,眉峰微抬:“发什么呆?”
喻凝没说话,看向窗外的景色。
直升机逐渐升高,茂密的棕榈树被踩在脚下,一路路过橡胶园和村庄,短短两天半的行程在心里闪过,回忆皆是斑驳潮湿的。
房子变成星星点点,喻凝还在看着景色,脸上突然被压上一副墨镜。她回头,看到太阳透过云层洒出来。
宗明赫的侧脸氲在光线之中,流畅的线条紧绷,他浅浅溢起一个笑容,问她:漂亮吗?
直升机骤降带来的失重感,下沉又升起,肾上腺素分泌的涩意填满血液,让她感受到心跳更重的力量。
“漂亮。”
她第一次因为未知而恐惧,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世界之外的景色。
——
宗明赫没带喻凝回市里的庄园而是带着她到了Batu海滩的度假酒店。
酒店里有巨大棕榈树,无边泳池连接着沙滩,只有几个员工在打扫卫生。
下午的光线洒在蓝色水面,波光粼粼映照着树荫。
喻凝洗完澡出来,看到宗明赫坐在沙发上,她刚侧过脑袋就瞥见角落里的黑色行李箱。
“那个怎么会在这里?!”
心底一凉,她连精油瓶都没拿稳砸到了地上。
宗明赫抬起头,看见她慌慌张张跑过去,从箱子底下扣出一个小方块,颤巍巍地举起来。
表情如临大敌,咬着唇:“定、定位器。”
宗明赫走过去,抬手捻起来随意看了眼:“是窃听器。”
喻凝惊恐地睁大眼睛。
“怕”
什么。
话被喻凝捂住,她柔软的小手覆盖在他的唇瓣上,紧紧按住生怕他发出声音。
她今天真是被吓到了。
宗明赫盯着她的脸,气场不知不觉地柔和下来,单手按住她的手腕,眉眼挑起一个弯弯的弧度。
他温热的舌尖故意扫过她软嫩的掌心,尝着她的味道,感受着她的情绪。
因为他,而鲜活着的心跳呼吸。
是甜的。
喻凝被湿濡吓了一跳。
他、他居然在舔手掌心?!
她猛地抽出手,缩到后背上。
宗明赫只是扬起头,对着发亮的窃听器低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开口:“方利祖,新年快乐啊。”
说完,将窃听器扔到了水缸里。
喻凝收回目光:“还没到新年呢。”
宗明赫看她一本正经的小脸,抬手圈住她的腰:“今天心情好,就想送点祝福给他。”
“”
——
酒店私人沙滩被夕阳余晖笼罩着,海浪拍打着岸边,腥咸的味道裹着微风吹来。
远处是一片翠绿的椰林,喻凝沐浴在温暖的夕阳下,任由海水把自己长及膝盖的裙子浸湿。
她其实想下水,但又害怕,也不想把刚吹干的头发弄湿。只在水边玩了几分钟,她就回到宗明赫身边。
他带着墨镜坐在椅子上,看她兴致缺缺的模样,摘下眼镜把人拉到自己身边。
宗明赫缓慢起身:“不敢下去?”
“不去。”
喻凝才说完就被他横抱起来,一路走到海水边。
白色浪花冲刷着宗明赫的脚,轻轻把她放下在沙石上,等人站稳后又一个猛劲儿把她扯到沙滩边上。
“呀——”
两人瞬间倒在浅水边上,水波蔓延到胸口处。喻凝拨开头发丝,气得去敲打宗明赫。
“我怕!”
“就在边上踩踩,我拉着你。”
喻凝又怕又兴奋,紧紧攀着小心用脚去勾起水花泼在他的身上。
宗明赫的衬衣湿透贴在身上,勾勒出他起伏的肌肉曲线。任由她泼水打闹,等歇下来便圈住那纤细腰肢躺倒沙滩上。
海浪冲到他的身上,喻凝整个人都湿透了,还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坐在他身上,她不敢动了。
宗明赫揉了揉她的腰:“还怕吗?”
喻凝摇摇头,好久之后才问:“你们的事情解决了?”
“嗯。”
宗明赫玩着她的裙子:“派瑞叔会处理接下来的事情。”
杜友的叛变宗明赫早就有所察觉,而派瑞叔是明建威的左右手,他和阿Tan一起管着东南亚的生意。是他在机场找到准备离开槟城的方利祖,顺便将计就计设了个圈套抓住杜友和明家的叛徒,拿地收尾的工作就是由他处理。
喻凝点头问:“你还有什么亲戚吗?”
“亲戚?”宗明赫重复这个词,觉得新鲜。
“是啊,今天多了个干爸,万一明天又冒出来个姑姑、叔叔”
宗明赫坐起身,牵住她的手思考了片刻:“没了。”
他哪儿有什么亲戚。
有血缘的不亲,没血缘关系的更算不上亲戚。
“那”
“叩叩——”
轻微走路声打断了喻凝的话,她立马从宗明赫怀里退出去。
宗明赫不悦抬眉,看到一个服务生小心翼翼靠近:“先生,潘萨普先生的东西送到了。”
喻凝坐直,看了眼宗明赫。
他扬头,示意服务生递过来。
是一些厚厚的文件。
看到上面写着宠物收容所的英文字眼,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照片,全是小狗小猫。
喻凝有些惊讶。
“你让他做的?”
潘萨普那样以斗狗为乐趣的人,怎么可能会搞起爱心
宗明赫没有否认,只是扫了眼照片:“他最近生意被方利岩搞了,不开斗兽场就想做点善事积积德。顺便对那天的事情向你表达歉意。”
喻凝看着照片,还是不太敢想象这个收容所会是什么样子的。
“你原谅吗?”宗明赫拿走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让她看着自己。
喻凝认真想了想,反问他:“你们是朋友吗?”
“是,也不是。”
在槟城这个地方,朋友这一词属实没什么存在感,有利就互相帮助,没利就踹得远远的。
和潘萨普认识那么多年,只是交集多而已。
“那我原谅。”
听到她肯定的答应,宗明赫笑了笑:“这么好心啊?”
“当然。”
喻凝有很多私心,她不喜欢宗明赫到处树敌,她希望宗明赫也能被多一点的人喜欢。
天边卷起一层深色的云,细密的湿意飘下来。
又下雨了。
两个人身上本来就是湿的,雨落在身上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天色渐黑,海浪也变得大起来。
喻凝碰了碰宗明赫的手臂,轻声问:“宗明赫,你一直都是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吗?”
“嗯?”他低头。
“这些事情是你养父让你做的吗?”
宗明赫听见这些问题,捏起她的脸:“你想问什么?”
喻凝慢慢问:“我的意思是,他对你好吗?”
宗明赫没有犹豫,认真点头:“好。”
“那你这个伤是哪里来的?”
她语气有点急,摸着他手臂上的疤痕。
宗明赫感觉她的触碰,直接把她抱到怀里,跨坐在腿上,抬手抹去她脸颊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海水的液体。
“这是我走丢那年就留下的了。”
“啊?”六七岁的疤痕怎么能留到现在?
“是故意留着的。”
快要愈合时就撕裂,让它永远留在手上。
宗明赫抬起眼皮,见她湿润困惑的眸子,不想吓到她只是淡淡道:“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回家的路。”
“你既然没忘,为什么不回家?”
喻凝听说宗家人可是找了他二十余年。
“如果我说,我是被亲生父亲故意扔掉的,你信吗?”
“扔掉”这一词在脑海里炸开。
喻凝相信因此很错愕,撞进那悠长的目光里试图分析他的情绪,可他藏得太深了。
她什么都看不到也抓不着。
宗明赫注视着她变化的脸色,最终轻笑一声:“不是每个人都爱自己的孩子,也不是每个人都欢迎我回家。”
喻凝哑声,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
“以后不可以像今天这样,好吗。”
喻凝知道他是说她独自进山的事情,她皱起眉:“宗明赫你还说呢,说带我到卉山玩,结果都遇上什么事情啊,害得我担心死了,你唔”
还在说这话宗明赫的唇瓣遍覆了上来。
他吻了一下就松开,鼻尖相碰,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闭眼。”
下一秒就撬开她的唇齿,蛮横无理地夺去她口腔里的甘甜。他从来不会温柔点,发了狠地想要让她镶嵌入骨。
喻凝攀住他宽厚的肩膀,后背被他燥热的手掌按住,无法动弹。
她无力地哼了一声,快要喘不过气了。
周身的血液涌到头顶,连神经末梢都在狂舞着,他的气息夹杂着温热的雨。
两个人都湿透了,薄薄的衣料和肌肤相贴,黏黏腻腻又暧昧湿润。
热带的气候多变,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雨天,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变化多端。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不讨厌也不喜欢。
雨水滴在皮肤上,汇聚在他们相连的地方,侵蚀着她的意识,融入骨血。
在进入炽夏之前,所有难捱的酸胀的好像全都与他有关。
第43章
回程的飞机,还是只有喻凝和宗明赫两个人。
穿梭在绵延的云海里,不断越过绿色的山林和汪洋大海,越靠近锦城,喻凝的情绪越低落。
旅行后的戒断反应实在太要命,这几天像是经历了一场浮华的冒险,她沉溺其中不想醒来。
靠在椅背上睡不着觉,她暗暗看了眼身边低头办公的男人。
宗明赫从上飞机就开始工作,专注又沉默。来槟城一趟,他在国内的工作应该也被耽误不少。
喻凝收回目光,掏出台词本开始背起那些滚瓜烂熟的词句。
背着背着,出了神。
思绪又回到临走前去看小芙的时候,她拉着自己的手感受着肚子里的小生命。
喻凝多少有些惋惜,如果假期再长几天,或许就能看到小芙的孩子出生。
阿Tan这段时间为了迎接孩子降临,特意去报了宝爸培训班,平时看上去粗线条的人也细心起来,晚睡早起,整日贴身照顾小芙和珠珠,不是亲爹胜似亲爹。
这世界可真奇怪,有人能把爱给予和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也有人把至亲的骨肉从身体里拔出丢弃。
喻凝忽然就想起之前宗岳总在自己面前说宗明赫的坏话,他包括宗家其他所有人,对宗明赫好像就没有怎么上心过,连亲生父亲宗贤伦都是对他不闻不问的。
他们结婚后,除了和喻家生意上的来往,无人问候过一次。
怪不得偌大的一个家族,找个孩子居然花费二十多年,说到底就是没用心在找。
她一下子能理解,宗明赫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为什么要拿到宗家的继承权。
那些东西,本该就属于他。
喻凝看了眼放在桌上的东西又陷入沉思。
这趟旅程虽然没见到宗明赫的养父明建威,但他还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一套高定的珠宝和一把钥匙。
这套鼎奢珠宝的品牌她很熟悉,之前大哥喻恩维和嫂子结婚的时候都没能订到他家的首饰。
而钥匙,宗明赫说是用来开南港那座公馆里的保险箱。
她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少钱,但凭着她上次去公馆的印象而猜想,估计数额不小。
宗明赫合上电脑,发现喻凝在对着那钥匙发呆,随手把温热的水递给她。
“周末去到南港住,你顺便可以开箱礼物。”
还真是开箱,开保险箱。
喻凝喝了一口水看向他:“你养父送礼物的方式很特别啊。”
“他一直这样。”
宗明赫靠到椅背上,回忆起过往的事情:“他以前就是这样给我零花钱,扔把钥匙给我,每个月自己去取钱。”
“他给你多少?”
“没有具体金额,要多少就拿多少。”
“那你一般拿多少?”
“不超过十张。”
那也就是一千元左右。
喻凝不太相信:“够用?你挺好养活啊。”
宗明赫听到她语气里的怀疑,把头扭朝她的方向,眉眼间浮现浅浅笑意:“我自己可以赚钱,要他的钱做什么。”
明建威也总说他不仅好养活,还命大。
以前花钱不多,不是刻意省吃俭用,是过得糙,真没地方花。
等成年以后他就开始往那个保险箱里放钱,不到两年就把明建威的钱全部还清。
“那你几岁开始赚钱的?”
“很早。”
喻凝对他的事情非常好奇,凑过去继续问:“很早是多早,我听小芙说,你以前在南港待过,是什么时候啊?”
“十九岁,差不多十年前。”
“啊”
喻凝心里盘算着,十年前她十七岁的时候偷偷背着爷爷跑到南港上表演课,没想到那个时候的宗明赫居然也在南港。
“我那个时候在南港生活过一段时间,南港其实挺小的,说不定我俩还见过呢”
说到一半,喻凝忽然打住。
见过又能怎么样呢?
小芙说了,他那时候有个很喜欢的女孩子,说不定他们天天腻歪在一起呢。
喻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台词也背不进去了,她干脆带上眼罩开始睡觉。
她扭过身子,压根儿没发现身边的人从头到尾都低着眼,沉沉注视她的身上。
宗明赫拉下遮光板,挡住刺眼的光线,为她调制了一个舒适的温度。
那小半张脸被眼罩遮挡住,随着呼吸而起伏。
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身子,宗明赫情不自禁抬手抚上她的发丝。
当然见过了。
凝凝。
——
回到锦城,喻凝又整日泡在排练室里。
还有十来天话剧就要开始首演,整个组里都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准备工作。
回归工作,喻凝比休假前更有动力。
在表演中遇到的瓶颈不过是找不到人物的状态,她之前太过纠结表演的力度,忘记了在舞台上就应该享受。旅行回来,她整个人心态都放松不少,找回来原本的松弛感。
可剧组里有人欢喜就有人忧,临近演出,夏竹瀚老师比平时严厉了不少,只要稍有不合意他便把搭戏的对手教育一顿。
剧团里他只对导演和喻凝态度好一些,前者因为是资深导演,后者因为是女一号专业实力过硬。
几次切磋下来,大家发现夏竹瀚的演技属于遇强则强,和喻凝对戏的时候得心应手,和爆发力稍差的周莎伊对戏就总是卡壳。
每次路过排练室都能感觉到一股冷气凝固在屋子里。喻凝听到同事的抱怨,都觉得他实在配不上“老艺术家”这四个字的称呼。
下午大排练结束,喻凝被周莎伊叫住。
她从走廊一头快步走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是很认真:“喻凝,有时间能麻烦和我对一下戏吗?”
久违听见她有这样的请求,喻凝觉得有些奇怪。
上次见面,她还因为宗岳的事情对自己带有一丝讨好,而这次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又恢复到了和宗岳订婚之前的模样。
不过喻凝还是喜欢这样的相处模式:“走吧,我刚好结束了。”
周莎伊点头,率先朝空的排练室走去。
两个人的对手戏不多,半个多小时就排完一遍。
喻凝费了大劲儿念词,一休息就坐在沙发上小口喝水,抬头,看到周莎伊还在一遍遍练习。
想起之前的种种,她心中颇有触动。
认真对待工作的周莎伊才是她认识的那个周莎伊。嚣张跋扈,但却有生命力。
……
晚上回到梧园,家里又是一片漆黑。
这几日她忙,宗明赫更忙,两个人几乎都碰不到面。
喻凝觉得一个人怪冷清,敷着面膜泡在浴缸里和鲁夕悦煲起长长的电话粥,和她聊起了在槟城发生的事情。
不得不说,喻凝是有讲故事的天赋,把电话那头的鲁夕悦搞得越来越激动,一直问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他就带我到了海滩,在那里玩了半天第二天就回来了。”
“就没了?”鲁夕悦啊了一声。
喻凝扯下面膜,从水里出来,一边护肤一边回答她:“是啊,我也只是去了十多天而已。”
“你们没发生什么?”
“要发生什么吗?”
“”
鲁夕悦深深叹口气:“夕阳、沙滩、小雨,这种环境下你们都没发生什么,宗明赫是不是不行啊?”
喻凝脸上一下烧红:“能聊点正常的吗?”
宗明赫行不行,她清楚得很,毕竟自己的手就是受害对象。
鲁夕悦不管不顾,继续说:“可惜了可惜了,你想象一下,房间有巨大的落地窗,面朝阳光和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风吹进来软绵绵的,多有情趣啊,你和你老公对着这样的景色,不得甜蜜死!!”
喻凝听着她的描述,脑子里居然浮出画面。
“不拉窗帘吗?”
“拉什么窗帘。”鲁夕悦翻了个身,非常认真地说:“不行了,我得安排休假时间,带着我家简建去海边度假!”
在感情和男女之事的方面,鲁夕悦一直领先于喻凝,光是在学生时代她就实践过无数。
但这也怪不了喻凝,毕竟她每一次对异性有情感小苗头就总会被爷爷扼杀。
晚上睡觉时,喻凝居然在梦里梦到了鲁夕悦说的景色。朦胧虚幻,带着海岛柔和的气息。
直到被铃声吵醒,她才手脚无力地睁开眼。
喻凝睡眼朦胧地看了眼才七点钟,是个陌生号码来电。
她蹙起眉头有些不悦,趴在床边把手机开启免提放到一旁,埋在枕头里“喂”了声。
那头顿了几秒:“凝凝,是我。”
宗岳?
喻凝听到这声音一下子清醒了几分
十多天没被陌生号码骚扰,她都快忘了还有这号人。
她立马翘起一根指头,就要去挂断电话。
宗岳有些着急的声音传来:“先别挂凝凝,我是想谢谢你。”
喻凝有气无力地问:“谢什么?”
“工厂的事情,是你帮我说服了宗明赫吧,他把A线放回来了,谢谢你凝凝,真的谢谢你。”
大清早的,喻凝脑袋都还没开始运作,那头的人又说了一大堆,她愣是没听明白。
她什么时候帮了他?
“你在说什么啊”
宗岳:“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凝凝,你今天休息吗?有时间的话我请你吃饭。”
喻凝耳根子疼,懒洋洋开口:“我没时间,别再打来了。”
她啪一声挂断手机,顺势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过了几分钟,电话又一阵阵响起。
喻凝烦躁地踢了踢脚,拿起手机想关静音。
可才碰到手机,还没摸到关机键就有一只小麦色的手臂从她的脑袋前越过。
随着被子的窸窣声,那大掌一把夺过她的手机,骨节分明的指间挂着婚戒,晃了一下眼。
喻凝还没反应过来,宗岳的电话就被接通。
“喂,凝”
“你找死不挑时间是吧?”
宗明赫沙哑懒散的声音打断他的话,带着极度的明显暴躁与不满,对着电话沉声开口。
“脑浆摇匀了看看现在几点。”
说完,把手机挂断随手扔回桌子上。
喻凝抬起头,呆呆看着他的动作。
主卧里昏昏暗暗,有幽幽的香薰味道。宗明赫赤.裸着上身,违和地躺靠在米白色、花纹略显可爱的被褥里,他眉眼间是不加遮掩的戾气。
印象里,他的起床气也没那么大吧。
喻凝昨晚睡得沉,完全没有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于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宗明赫半眯起眼,伸手把软声说话的人抱到怀里,靠在她纤细的脖颈之间才闷声开口:“半夜。”
“你”
宗明赫压在她腰上的手紧了一下,褪去了刚才那股凛冽的气息,懒散的倦怠感弥漫开来。
“今天周末,陪我睡一会儿。”
喻凝嗯了一声,她也好困。
慢慢靠在他炽热的怀里酝酿睡意。
安静了一会儿,宗明赫忽然又睁开眼睛。
语气很是不悦:“他每天都这时候给你打电话?”
第44章
主卧里的每件物品都是按照喻凝的喜好而放置,包括桌子上的香薰蜡烛。
清新果香夹杂着阳光的气息,充斥在房间里。
被褥上也是这个味道,躺在里面的人自然也沾了这腻腻的香味。
喻凝侧过脑袋, 第一次在宗明赫身上闻到自己的味道,心底升起异样的感觉。
她微微睁眼,回答他的话:“没有每天打。”
至少在他们去槟城的这段时间,都没有接到宗岳的骚扰电话。
“嗯。”宗明赫动了一下脑袋,似乎是找到个更舒适的姿势:“他要是再大清早骚扰你就跟我说。”
喻凝问:“你真的把工厂a线给他了?”
宗明赫过了很长时间才嗯了声,他的声音很沉,粗粝的质感里有浓浓倦意。
像是困极了。
卧室里异常安静,窗外清晨的阳光若隐若现。
锦城四月底的温度不高,但缩在他手臂之下喻凝感觉热得慌。
想拨开他的手,但又被他抱得更紧。
不小心碰到他某个异常的地方,喻凝一阵烧热,想起梦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才老实下来。
算了,热就热吧。
……
在下周首演开始之前,喻凝会一直处于忙碌状态,因此这个周末她只休息一天。
吃完午饭,宗明赫开车带她去了南港。
白色公馆坐落在静谧的园林中,大门口的绿植打理得很干净,水池喷涌着柱状水花,大榕树枝繁叶茂,遮住太阳刺眼的光线,散下一片阴影。
米姐站在树影下,等候着他们的到来。
等黑色车子停稳,她露出笑容便迎上去:“喻小姐,欢迎回家。”
喻凝眯眼笑着和人问候。
宗明赫下车把钥匙扔给的旁人,揽着她一路往里走。
公馆还是和上次一样,又空又安静,几乎没什么人,每个角落都打扫得干净锃亮。
到了宗明赫的房间,家具都没变化,但是沙发垫和床上的用品全部换成崭新的,整个房间里一尘不染。
喻凝坐到沙发上,忍不住思忖着。
无论是槟城还是这里,他的每个房间看着都跟酒店似的,也没有一丝生气。
宗明赫打完电话进来,就看见她打量的模样。
“这里平时没人吧。”
喻凝问他:“怎么每次来都空荡荡的。”
宗明赫放下手机和她解释:“是挺久没人来过了。明建威他年轻的时候在南港做生意,后来定居槟城,这房子就一直空着,只是偶尔回来住。”
“那你呢?”
喻凝站起来小步走到他身边,扬起脑袋,面上多了一丝探究:“你前几天不是在南港吗?没住这里啊。”
“嗯,没住这儿。”
喻凝忽然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前几天他都没回梧园一直待在南港,她以为他是住在这个家里。
宗明赫低下眉,见女人小脸布满纠结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是不太开心。
他弯腰,抬起她气鼓鼓的小脸:“怎么?”
“没什么。”喻凝摇头。
他的手轻捏了一下:“说。”
喻凝爱说半段话的习惯在他这里硬生生被扭正,耷拉着眉头幽幽开口:“你是不是在南港还有别的家啊?”
“别的家?”
宗明赫轻笑,抬手碰了碰她小巧的鼻尖,声音低得几乎微不可闻:“我哪儿有什么家。”
他站直身体,自然地握住喻凝的肩膀往怀里带:“这房子是明建威的,我虽然是被他收养,但很少和他一起生活,除非有重要的事情我才会回来这里住。我在南港有个公寓,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用来睡觉的床。你要去看看么?”
喻凝摇摇头。
抹去了脑袋里的胡思乱想。
宗明赫带着她出了房间,穿过露天走廊来到里侧的小房间里。
这像是书房,面积不大,木质书架占满整面墙,红木书桌上还放有精致的瓷雕。
喻凝四处打量,看见宗明赫站在架子前几下捣鼓就把一扇侧门推开,一个银色大保险箱出现。
“过来开。”
宗明赫站到一旁。
喻凝走过去,掏出明建威给她的钥匙拧开了锁扣。吧哒一声银色的铁门被打开。
“”
喻凝一看,里面全是美元。
合着上次他说的十张也是美元吗。
宗明赫把一张卡抽出来递给她:“没密码,你随便花。”
“那怎么行。”
喻凝觉得这张卡是烫手的山药,连忙摆手。
和宗明赫领证的时候是有点冲动,所有没做任何财产公证,之后两个人也没有谈论过和金钱有关的话题。
现在他养父突然给那么多钱她都不想收。
“这卡是我的。”
宗明赫把卡放在她手上,扶着门把柜子关上:“他给你的礼物我到时候让人点清,那么多现金你就别拿在身上。”
喻凝将那张卡举起来:“那你给我这卡做什么?”
宗明赫浅浅瞥了眼:“给你的零花钱。”
“我又不缺钱。”
“你不缺和我想给,这两件事不冲突吧。”
宗明赫手撑在两边,看到她犹豫的神色接着道:“我没有固定工资,每个月流水不一样。这张卡里的钱你自己花,或者用在家里的开销都可以。”
喻凝哦了一声。
他虽然说了家里的开销,但从结婚到前段时间去槟城她都没花过钱,家里也没有要操心的事情,这钱实际上就是给她花的。
喻凝也没再说什么,把卡收进包里。
因为喻凝第二天还要排练,晚上两个人没有留宿南港,吃完饭就回了锦城梧园。
新一周工作日,《找到多斌的二十四小时后》在锦城新大剧院开始进行装台,各部门均为首演做着最后的准备。
接近演出,喻凝的精神开始高度紧绷,除了睡觉时间,整个人都投入在工作状态里。
她不是第一次上台表演,但这次的剧本受到了行业内很多专业人士的关注,她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紧张。
倒计时两天,剧组所有人员准时到排练室,开始最后的排戏。
排了无数遍、走了无数场的戏在每个演员心里都记得滚瓜烂熟。
吴桉导演对这次的演出十分重视,一遍遍给几位主演扣细节:“喻老师,这个打点词你得说明白它,夏老师进词的时候稍微慢点。”
喻凝应了一声,用纸巾擦去汗珠又和夏竹瀚把最后一幕排了几遍。
倒计时最后一天,在剧院里进行内部彩排场,到了晚饭的点还没结束。
时乐怕喻凝饿肚子就提前把晚饭订好,不过她这次学聪明了,以喻凝的名义订了好几份大披萨,特意送各位演员老师。
夏竹瀚的那份,还是她亲自送到他手上。成功堵住了他习惯性要教育晚辈的嘴。
喻凝朝她悄悄竖了个大拇指,草草填饱肚子又开始排练。
晚上到家,已经是九点多了。
这几日回家都是深夜,但家里不是黑的,因为宗明赫每天都在。
她一开门,坐在沙发上的身影便站起身。
“回来了?”
喻凝点头,换上拖鞋走过去。
宗明赫把平板放下,抬手碰了碰她略显疲惫的脸颊:“吃饭了吗?”
“吃了点披萨。”
“要不要给你弄点?”
“不用了。”喻凝把外套脱下,懒懒靠在沙发上:“吃太多明天胃会不舒服。”
宗明赫把她的小杯子里倒上水,递给她。
“你这几天不忙吗?”喻凝问。
“不忙。”
“那你会来看我演出吗?”
宗明赫坐到她身边:“你想我来吗?”
“当然,最后一天的庆功宴可以带家属呢。”
喻凝答得太快,赶紧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我先上去洗澡了。”
没等宗明赫回答她就起身,往楼梯口走去。
接着就看了到三个巨大箱子。
“这是什么?”
宗明赫走过去,双手环胸靠在墙边看向她:“打开看看。”
喻凝蹲下身,把及腰高的箱子打开,里面是各个品牌的精致包装盒,大大小小根本数不清。
她拿起最上面的小件物,拆开一看是她平时用的香水品牌的夏季新款,接着是她在槟城看中却因为品质问题没买成功的一款CCD。
“礼物吗?”
宗明赫俯下身,把其他所有东西全部拿出来放在地上:“提前预祝你演出顺利。”
地上被摆得满满当当,喻凝拆都拆不完。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
宗明赫帮着一起拆壳子,看到她小脸露出的喜悦就知道她喜欢。
“一共三十二份,补之前你每一次的演出礼物。”
正式加入戏剧工作室一年多,大大小小参演了几部戏。说起来,喻凝自己都不记得这个数字。
她慢慢抬起头:“明天是第三十三次了啊。”
宗明赫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随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头发:“上楼休息,明天加油。”
喻凝最后看了看一地的东西。
忽然觉得,宗明赫还挺细心的。
——
次日,演出正式开始。
下午完成了带妆联排,晚上迎来了《找到多斌的二十四小时后》的第一批观众。
灯光由亮变暗,剧厅里座无虚席。
无数次排练种下的果实在今晚得以收获。喻凝和夏竹瀚配合默契,在舞台上顺利开始演出。
主人公敏笛的故事线里没有太大的起伏,但却有最打动人的力量。喻凝用从容的表演向观众展现了一个坚韧的母亲、一个为自己而活的女人重生的故事。
第一场大戏,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演员组众人怀着真诚的感恩之心,向观众谢幕。
从话剧的先导片发出起,喻凝便收到亲朋好友们的祝福与鼓励,每个人都很期待这次演出。
在连续四天的演出结束后,她更是被团团簇拥。
她和同事拍完照,站在人群中看到那抹颀长的身影,立马跑过去:“宗明赫!”
他今天穿了黑色西服的缘故,和平时一样打理在脑后的背头看上去都有些正式,面容锋利眉眼是不变的恣意。
站在灯光之下,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感。
喻凝站到他面前,仰头笑起来:“怎么样?”
杏眼里充满期盼,像是等待夸奖。
宗明赫注视着她亮晶晶的眸子,微扬起唇瓣给出评价:“非常精彩。”
听到这四个字,喻凝满意地弯起眼。
走廊上来往都是人,他们俩站在一起身形差距大,宗明赫的身影几乎把她笼罩住。又都是养眼的面容,惹来不少人的注视。
喻凝的同事见到亲密的二人时想要上前调侃,可搂着她的男人气场太过强烈,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的模样,就把大家伙儿都劝退了。
识趣地给他们留下分享喜悦的空间。
……
吴桉为了庆祝首演顺利结束,把庆功宴订在了锦城郊区一家温泉度假酒店。
喻凝带着宗明赫和大部队会和的时候才发现,很多人都带了家属。
这其中就包括周莎伊,她带的是未婚夫宗岳
在包厢里,所有人又是唱歌又是喝酒玩游戏,氛围非常热烈,可喻凝在这嘈杂的环境中玩得不尽兴。
斜对面那道直勾勾的目光让她非常不适。
宗岳像是疯了,从头盯到尾。
而她腰上那炽热的大掌时不时摩挲着,冰冷凛冽的气息盖过了包厢里的热气,更是让她坐立难安。
别人的庆功宴,她的受难宴
她只能低头认真吃蛋糕。
好不容易熬到吃完庆功宴,众人商量着转战前往酒店的温泉池休息,喻凝这才得以拨开宗明赫不安分的手。
她一路往房间走,自己都没注意到脚步飞快。
身后的男人不紧不慢跟着她,从始至终都是一言未发。
直到她差点一个脚滑摔倒,被宗明赫拎着胳膊扶稳,才慢下脚步。
“吃个蛋糕就连路都不会看了?”
他幽然的语气带着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散漫调调,阴阳怪气又有点冷冰冰的。
第45章
站在湿滑的路边,喻凝不明所以地看向宗明赫。
“是地太滑了。”
宗明赫把人扶稳松开她的胳膊,慢悠悠掀起眼皮:“走那么快,你不滑倒谁滑倒。”
“”
喻凝可不太喜欢听见他这冷冰冰的声音。她咬唇没说话,迈脚又稳又慢地往前走去。
穿过酒店露天温泉,组里同事有在池子里泡着的,也有在棋牌室里打麻将的。
吴桉这次把全部带小温泉的套房都订下来给大家玩,有家室的单独住,没家属的拼房住。
喻凝被同事拉到棋牌室,和他们打起麻将。
宗明赫没跟着来,站外面吸烟区抽烟。
她其实不太会玩,但几个人只是娱乐消磨时间,都没有很认真地在看牌。
打到一半,对面的女生忽然捂着肚子起身,面露难色:“我先去上个厕所。”
她焦急地看了眼四周,刚好见周莎伊和她未婚夫进来,于是立马招手:“小周,你来帮我玩一局。”
喻凝搭在牌面上的手顿住,接着,对面的空位就有人坐了下来。
不是周莎伊,而是宗岳。
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温润带着礼貌的笑意:“我来跟你们一块玩。”
“来来来!”其他两个人表示欢迎。
喻凝却收手站起身:“我也去个厕所,你们玩吧。”
“别!这局都快结束了。”左边的人拉住喻凝,死活不让她走。
右边的人也附和:“是啊,快坐下打完再去。”
喻凝无奈被她们按着又座了下来。
她瞥见另一头的周莎伊,她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根本没往这边看一眼。
“喻老师,到你了。”
喻凝收回目光,抬手摸了一张三筒,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一时之间,牌桌上其他两人开始催促。
叽叽喳喳,像是急着分出胜负。
唯有对面的宗岳没催,盯着她的脸温和地安抚着:“没事,别着急,慢慢来。”
好一副体贴的样子。
从刚才吃饭的开始,喻凝就被他盯得很不舒服,但那包厢里的人多眼杂,她可以无视。而现在桌上就只有四个人,他的目光便显得更加突兀。
就在喻凝踌躇时,一双修长的手从身侧伸过来,扶着她的手背轻轻把九萬推出去。
熟悉的味道窜入鼻尖,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她放松下来。
催促的声消失,两个同事看到喻凝身边的人后,纷纷露出了戏谑的眼神。
宗明赫恍若未见弯下腰,一只手臂搭在喻凝背后的椅子上,他狭长的眼眸掠过桌面,最后看向宗岳,淡淡扬起唇:“继续。”
九萬被下家碰了。
麻将碰撞声响起,桌上的人都开始认真出牌,几轮较量下来,喻凝的牌势渐好。
“摸。”宗明赫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她伸手拿了一张牌。
六筒。
喻凝侧头弯起眼。
自摸了。
“手气挺好。”
宗明赫的语气轻轻,温热的手带着她推倒一排麻将。
“哗啦——”
一局牌局结束。
“啧啧喻老师不厚道啊,开外挂。”
“再来一局,不准让家属帮忙了!”
那两个人说着,把所有麻将推进卡槽里,准备开启新一局。
喻凝却站起身,朝她们露出歉意的眼神:“我技术太烂了,你们慢慢玩。”
见人要走,她们也没多挽留,只是挪揄着捂嘴:“行吧行吧,喻老师快带家属去泡温泉吧。”
喻凝笑着和其他人打了个招呼,拉上宗明赫离开了棋牌室。
一路往房间里走,她思考着今晚要不要泡温泉这个问题。如果要泡,是在房间里的小池泡呢,还是去外面的公共浴池。
脑子里想着事情,压根儿没注意到身边人不悦的情绪。
……
房间的温泉汤池不大,房子之间用竹板当作间隔,隔音不太好。池子被包裹在密密的树林里,晚间的风吹得树木哗哗作响。
现在不是旅游季,半个度假酒店里都是他们剧团的人,左邻右舍都是同事,这个点儿应该还在棋牌室玩着,没有一点动静。
喻凝趴靠在石头边上,放松身体浮水里,滚烫的温泉水漫过胸口,舒爽的温度浸入骨髓。
四天的演出耗费的不止是体力,她精神高度紧张,心力交瘁连续好几天都没睡好觉。
现在在如此舒服的环境下,她靠在石头边都快睡着了。
一片树叶落在热腾腾的水中,水波漾漾。
水声哗响,池子里有人下水。
喻凝被一道力气扯着身子,拉进炽热的怀里。
触碰到比水温还高的男性躯体,她不悦地睁开眼睛。
“别动我。”
宗明赫赤着上身,顺势坐在滑滑的石阶上把手掌抬起,水珠子一串滑落。
他撩起喻凝的发丝别在耳后,指尖碰在她脸颊上,点了一下:“别睡着了。”
喻凝囔囔一声:“好困。”
“到床上去睡。”
她摇摇头,全然没发现两个人几乎是贴靠在一起:“我想泡一会儿。”
她的脑袋搭在宗明赫的肩膀上,屁股坐在他的大腿上,手压在他的胳膊上。
总之哪哪都在他上面。
宗明赫看她困倦的模样,抬手扶着她脑袋:“要不睡、要不泡,自己选一个。”
喻凝没有犹豫:“泡!但又困。”
“那我帮你醒醒瞌睡。”
“嗯?”
宗明赫借势按住她的后脑勺,朝自己压过来。
在她惊恐又瞬间清醒的眼神里,启唇咬了下去。
不出意外,是甜的。
和她身上一个味道。
喻凝坐在他怀里,听到他们之间呼吸交融的声音,比这池水搅弄的动静还大。
他不是在接吻,像是在发泄着什么,要把力气都用在这件事上。
她嘴皮疼了,便一拳锤在他硬朗的胸膛上。
“唔”
宗明赫不松开,变本加厉掠过她所有的甘甜。
喻凝杏眼睁圆,搭在他胳膊上的手被带起来,又只能攀住他的肩膀。
他裸露在水面上的麦色肌肤淌着晶莹的水珠,肌肉纹理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
热气蒸在两个人之间,雾蒙蒙如丝状物遮在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池子里只有他们的喘息声。
直到隔壁的房间被打开,接着好像有人走到小院子里,听上去还不止一个。
他们发出动静,窸窸窣窣像是在收拾行李。
过了片刻,有男女交谈声响起:“你要去哪里?”
喻凝耳朵动了动,猛地僵住身体。
是周莎伊?
周围太安静了,隔壁的声音不大但也能听清。
她确认了声音后一下子紧张起来,腰板都挺直了。
这里隔音实在太差了,只是用竹板隔在每个套房自带的浴池边,要是她和宗明赫的动静被听到,那不得丢死人
那头还在继续说话。
“帮我问问,她在哪个房间?”
周莎伊略显不满:“我怎么问?”
“问安排房间的人啊。”
停顿了一下,周莎伊的声音变得没了耐心:“宗岳,她和你弟弟已经结婚了,我们再过几天也要办婚礼了,你到底想干嘛?”
听到这里,喻凝明白了他们谈论的是自己。
可还没来得及反应,唇上又是一疼。
宗明赫终于有松开她,抵着她的脑袋鼻尖相碰,冷声道:“想憋死吗?”
和他亲着还能分心去听旁人说话,注意力全被牵着跑走,连呼吸都忘了。
“嘘!”
喻凝立马捂住他的嘴巴,小口喘气把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水雾雾的眸子里多了丝慌张。
不安地看向他:“要不,我们换个房间?”
“换什么。”
宗明赫眉峰一拧,脸色变得更沉了。握住她的下巴,抬起来几分:“是想换到隔壁?”
“不是你在说什么啊小点声”
宗明赫被她紧张的模样气笑了,不自觉阴翳起眉眼,在滚烫的泉水中渐渐涌出无边的噬人戾气。
还真是怕被那个人听见么。
他心中冷嗤,直接握住喻凝的腰,把她从水里轻松抬起,随着哗哗水声把她翻了个身压在石壁上。
喻凝的小身板在他面前显得无比单薄,他也没使多大的劲儿,怕给人折坏了。
膝盖挤进两条细细的腿间,让她不得动弹:“我说什么你不知道吗。喻凝,我才不在几分钟啊你都和他打上牌了。”
“你”
喻凝听见这话,莫名其妙地看向他:“我没有!是同事叫他的。”
“好,同事叫的。”
宗明赫眯着眸子,从鼻腔中发出一声笑。
宽大的手掌从水里碰上她的后背,她皮肤湿滑的触感让他克制不住内心喷涌的情绪。
因为水温较高,她湿漉漉的发丝乱七八糟粘在脸上,白皙的皮肤泛起绯红,整个人像剥了壳的鸡蛋,简直得可以一口吞下。
她身上那点泳衣只要轻轻一抹就全部散开,他便可以毫无遮掩地欣赏着她因挣扎害怕而流露出的动作。
被无形的触手缠上,她当然是茫然无措的。
从来没有这样过
喻凝随着水波左右摇晃,重心不稳只能挂在他身上,就算被吓到也不敢出声,死死捂着嘴巴。
可感觉到他的动作,那种肌肤毫无阻隔的相碰让整个池水里充斥着微妙的气息。
她缩了一下,惊恐地按住他结实的胳膊:“宗、宗明赫,你在干什么?”
“叩叩——”
与此同时,他们房间的门被敲响。
喻凝耳边一阵发鸣,拼了命想要推开桎梏住自己的人:“有人敲门、放开我去开门”
“不准去。”
宗明赫直接按住她的后脖颈,迫使她扬起头承受自己如风暴一般的席卷,愈是挣扎,他身上危险的气息愈发浓重。
撕咬着那张不敢发出声响的唇瓣,想让她只能呼唤自己的名字。
求饶、哭闹。
都该对着他一个人。
屋外传来不轻不重的声响,是隔壁的宗岳找上门了,他不肯罢休地敲门。
“凝凝?在吗。”
“我有事找你,能开门吗?”
喻凝被叫了名字,紧张地绷紧身子,死死咬着唇瓣愣是不敢发出一点羞耻的声音。
可想躲也躲不掉,抱着她的人丝毫未收敛,甚至在逼着她张开口呼吸。
屋外的是人,一直敲门叫着她名字。
屋内的是狗!咬着她就是不放。
她好怕被人看见或是听见。
可快要忍不住了,细碎的声音溢出口。
池子里温度太高了,胸腔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那种闷着股气的潮湿感从鼻腔窜入颅内。
池水里的那片落叶晃动,被无情的水波拍打零落。
喻凝连哭都来不及就被推到岸边,只能抓着男人短短的头发发泄。
“不、别看”
“舒服吗?”
他覆在喻凝的耳边问。
她的视线已经全部模糊,从泪水的光晕中可以看到他带着笑意的面孔。
他头发早已全部打湿,还被自己抓得乱七八糟,像是刺猬一般竖在头上,那双恶劣而深邃的目光定定端详着。
不公平,为什么只有她那么狼狈。
“宗明赫,你滚开!”
意识处于朦胧状态,她甚至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骂出声。
宗明赫用手掰开她的唇瓣,修长的指尖按住她的牙口,晶莹的水渍沾得到处都是。
他低哑的嗓音,在安抚着哄着:“舒服就出声。”
她才不要!
身体抖成筛子,狠狠咬在他的手指头上。
温泉水花翻涌在岸边,掀起一阵又一阵泼洒在石头上,干净的浴池里孤零零漂浮着一块薄薄的布料。
浅色的,喻凝最喜欢的。
——
第二天,喻凝是在梧园的床上醒来的。
昨天夜里宗明赫那个神经病把她从度假酒店带回了家。一路上她都在生气,闭着眼睛没有和他说一句话。
她不确定隔壁房间的人有没有听见他们的声音。但应该是没有?因为她为了不出声把宗明赫的肩膀都咬出血了。
他活该。
居然还说什么,“你上次帮我了,这次到我帮你了。”
她什么时候帮他了!在槟城的时候明明就是他拉着自己的手
他身上的温度,手指的力道清晰浮现在脑海里。可恶,再也不想理他了!
喻凝羞得睡不着,从被窝里爬出来。
虽然睡前被他灌了预防感冒的药,但下床的时候还是头晕了一阵。
收到周莎伊群发的消息时,她刚好把维C泡腾片扔在水里,橘黄色的气泡浮起来,发出滋滋响声。
点开,是一张电子请柬。
照片上两个人头靠在一起,身影黑白相间,脸上是笑容。
喻凝想起昨晚听见的对话,心中难免腹诽,周莎伊她真的要和宗岳结婚了啊。
正想着,家门就被打开。
宗明赫一身运动装,宽厚肩膀撑着黑色的卫衣,整个人看上去悠闲惬意。
“不多睡会儿?”
喻凝没回答,低头看着手机。
宗明赫走到她身后,手臂自然地撑在岛台前,把人整个圈在自己怀里,目光扫了眼她的手机屏幕。
喻凝察觉到他的目光,立马遮住手机。
宗明赫见她毫无意义的小动作淡淡勾起嘴角,俯身贴在她的面颊边,难得声音温柔:“我们什么时候办婚礼?”
“?”
他应该是刚运动完,身上还腾着热气,喻凝缩了缩,想让他离自己远点。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办婚礼对来她说太遥远了。她认真问:“我们俩这种情况需要办吗?”
看到她困惑的眼神,宗明赫瞬间抿起唇,锋利的眉眼里流露出不满。
“我们俩哪种情况?”
喻凝哑声,他们结婚不是为了各自利益吗?
宗明赫收紧胳膊把她禁锢,压制住情绪:“合法合理自愿结为夫妻,你连个名分都不愿意给我?”
他盯着喻凝茫然的小脸,刻意咬住了“自愿”两个字。
好幽怨的语气啊。
第46章
关于婚礼这个问题,喻凝暂时没有想法,所以没和宗明赫做过多的讨论。
再说,他在温泉里对她做的事情都还没算账呢!
宗明赫看她忽然变化的脸色,低头好笑地亲了亲她柔软的发顶:“你就说你有没有舒服了?”
又来。
从在池子里到现在,他一直就这样追问。
舒不舒服、舒不舒服
沙哑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像是魔咒般吻着咬着。她回答了还不行,非得等她抑制不住呻.吟出声,他才满意地松开唇。
想起这些,喻凝体内升起一股燥热。
她咬牙瞪着把自己身上弄出斑斑点点的罪魁祸首:“被狗咬了能舒服吗?!”
说完都不看他一眼,用力推开挡在自己两侧的手臂,一溜烟儿跑上了楼。
……
五月份,喻凝的日程稍微宽裕一些。
《找到多斌的二十四小时后》首演圆满结束,下场南港站演出在六月初才开始。这个月不是和剧组全员一起参加媒体见面会,就是接受采访、继续排练。
在休息室,喻凝靠在沙发上把采访稿顺完,抬头就看到周莎伊把她婚礼的手写请帖给了吴桉导演,并作邀请。
她这才忽然想起来,下周四就是他们的婚礼了。
婚礼举办地点在鹿沿岛的景怡东方酒店,是锦城现存最悠久的六星级酒店,能在这里举办婚礼的人家非富即贵。宗家向来的派头十足,何况还是最受宠爱的宗岳结婚,自然是盛大而又隆重的。
但周莎伊却没邀请太多朋友,只叫了工作室的几个领导,不太像她以往张扬的作风,非常低调。
见她们几个人聊起这个事情,喻凝觉得头疼,缩在座位里闭上眼。
她还得以家属的身份前去参加
周末。
喻凝回了趟家,陪付春归吃午饭。
付春归平时在家闲来无事,就爱捣鼓些小玩意,又是做甜品又是做手工,最近还买了缝纫机来做衣服。
听说喻凝下午要去俱乐部找何向年,她赶紧把准备好的点心和衣服打包放到车上,接着又抽出两个小荷包:
“凝凝,这是给明赫和小年的护身符,让他们挂在书包上,你的材料还没到,做好了再给你。还有,帮我祝小年比赛顺利。”
喻凝一看,那荷包又小又可爱的。
那两人怎么可能在身上呢特别是宗明赫,他的那块玉牌到现在都还在她这里。
但没扫付春归的兴,喻凝把荷包收起来:“知道了妈妈,他们会喜欢的。”
从家里出发的时候还被逼着换上了她做的一条裙子。白色吊带连衣裙,看上去像学生会穿的。
付春归不觉得,拉着女儿左看右看。天气越来越热,就该穿好看的小裙子,她很是满意。
喻凝笑着夸赞她的手艺,最后驾车离开,等把车停在俱乐部门口,又扯了条牛仔裤套在裙子下。
把头发盘起来涂了点口红,这才看上去没那么幼稚
何向年前段时间参加完单招考试便全身心投入到训练和比赛中。明天的比赛他虽然信心十足还说能稳赢,不让喻凝费时间去观赛,但难得有时间,她还是决定去慰问一番。
俱乐部里的学员都一楼训练,她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等何向年出来接自己。
人没等到,先来了一条狗。
“moka!”
喻凝蹲下身,把东西放在脚边揉着大狗的脑袋。
只见了几次,moka好像很熟悉她似的,凑在她的脚边蹭个不停,那黏人的架势惹她笑起。
它边撒娇边吐着舌头,全然不顾身后追来的人。
“moka,谁准你乱跑了!”
喻凝闻声抬头,和弯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的年轻女孩对视上。
敖若收起表情:“你”
喻凝笑笑:“嗨。”
她记得这个女生,是敖教练的女儿,也是这里的队医,之前短暂见过一面。
怕她记不得自己,喻凝站起身自我介绍:“我叫喻凝,是何向年的姐姐。”
敖若哦了一声,看到她脚边的东西道:“他们现在在训练,你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她强行拖拽着狗就要往里走。
可moka还不想离开,嘴里咕噜着,庞大的身子粘在喻凝脚边纹丝不动。
敖若费劲却拉不动狗,有些尴尬。
喻凝见状拍拍狗,把脚边的东西全部提起来:“我们一起进去吧。”
敖若顿住动作,神色不明:“你怎么进去?”
“走进去啊。”
“你有卡?”她问。
什么卡?
喻凝疑惑地看着她:“需要刷卡才能进去?”
“是啊,不然你之前是怎么进去的?”
喻凝又重复:“走进去啊。”
她从来没注意过这里要刷卡才能进,每次来都是畅通无阻,直接进到内部。
“那要不你帮我刷?”
“只能一卡一人。”
敖若答完,转身朝门的方向走去。
喻凝淡淡蹙起眉头,提着一大堆东西跟着也往里走。
在门口闸道,敖若刷了卡扭头就看见喻凝面前的门自动打开,她神色自然地就过了门槛。
敖若有一瞬的不满,也没憋住气直接走到前台质问:“你们门禁怎么搞的?什么人都可以进来?”
“”喻凝听见这话,停下脚步。
“敖医生你不知道吗?”
前台小妹放轻声音,凑在她面前紧张解释:“这位是老板娘啊!”
敖若知道她的身份,但还是皱起个眉头:“我当然知道,我说的又不止是她。你们前台站在这里,连问都不问一下就随便放人进出,出了事你负责?”
“敖医生”
前台小妹听见她这话,整个人都惶恐起来,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打工人,怎么敢过问和阻止老板娘的进出呢。
喻凝在一旁听着,女人的直觉让她清楚地感觉到这个敖若对自己释放出来莫名的敌意。
她走过去看向前台:“妹妹,进去俱乐部需要什么条件?”
前台见她是温柔地和自己说话,于是微微扯出笑容,细声回答:“一般要提前预约,如、如果是学员的话都有进出卡。”
喻凝朝她笑了笑:“行,那麻烦你帮我预约一个。”
“可是您”
不用预约。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预约什么?”
一道男声插进来,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不悦。
众人回头,看到两三个男人走进来。
为首的便是宗明赫,他穿了身黑,T恤袖口卷到肩膀处,一双充满力量感的手臂插在兜里,狭长的眸子漫不经心扫过,迈着长腿几步走过来。
弯腰,拎起喻凝手里的东西扔给霍惟,随后勾住她的脖子把人往怀里一揽。
目光最后落在发愣的敖若身上,蹙眉问道:“我老婆进俱乐部还需要你同意?”
“明赫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宗明赫没理她,看向那个揣揣不安的前台:“老规矩,她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前台如释重负立马点头,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办事的!
宗明赫收回视线,搭在喻凝肩膀上的手垂下,顺势抓起她的掌心看了看。
都勒红了。
他搂着人往俱乐部里走,一边揉着她的手,一边不满地冷哼:“何向年人呢?也不知道来帮你拎着。”
看着两道相依离开的背影,敖若无措地站在原地。
再怎么说,她都是明赫哥启蒙教练的女儿,怎么能当众让她下不了台
霍惟提着那些东西,路过她的时候低声提醒了一句:“敖医生,队里的规矩是老大定的,请您务必遵守。”
他的这一句话,让敖若想起来什么。
前段时间有个学员受伤,她没经过经理人的同意就签了他动手术的字。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但确实是违反了俱乐部的规定。
明赫哥就因为这点事不理她吗?
那等会儿去道个歉好了。
这样一想,敖若又轻松起来,瞥了眼低头做事的前台,走进俱乐部里。
……
何向年看见付春归的小荷包时,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把它拴在了训练包内侧。
他挠挠脑袋:“替我谢谢付妈妈。”
喻凝帮他把书包拉链拉好,看到他手上的伤口忍不住叮嘱:“小年,你要注意安全啊,旧伤别忽视了,记得认真擦药。”
“嗯放心。”
何向年把受伤的手收起,无所谓地耸肩:“我有分寸的。”
喻凝拍拍他的脑袋:“明天比赛几点?”
何向年把绷带缠绕在手上,站起来蹦哒了两下:“下午三点。”
看着他兴奋跃跃欲试的模样,喻凝没再说什么,让他跟着队员去训练了。
她起身见敖教练在一旁,于是过去和他了解了一些何向年的情况。
明天的锦城格斗联赛对他来说很重要,是他在这个行业内是崭露头角的第一场比赛。
敖教练对他是充满信心:“小年有天赋,胆子大定力好,你不用担心。”
喻凝点头,把手里的一份点心递给他::“敖教练谢谢你对小年的照顾,这是我妈妈做的,特意叮嘱我带来给您尝尝。”
敖辉低头,看到包装精致的盒子展开笑颜:“这”
“爸爸。”
敖若从他们身后走来,打断了两个人对话。
她看着那个盒子,皱起眉:“你不能吃这些甜的。”
敖辉本来也没想要收下,看了眼自己气鼓鼓的女儿,带有歉意朝喻凝道:“喻小姐您母亲的心意我领了,但我最近在控制血糖,吃不了太甜的东西,谢谢你们。”
喻凝表示理解,把甜品收起。
等敖辉走了以后,敖若才抱着手看向喻凝:“你不用贿赂我爸,他这个人很公平的。”
“贿赂?”
喻凝淡淡一笑,觉得她这话说的有趣,“宗明赫就在这里,我用得着吗。”
敖若闻言,神色骤变。
她上前一步,从上至下将喻凝打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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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最后看着她身上的白色连衣裙,露出微弱的讽意:“虽然我不知道明赫哥为什么会和你结婚,但我可以肯定,他是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的。”
眼前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对自己不礼貌,喻凝的好耐心都要被耗尽。
她扬起头,也将敖若打量一番:“不喜欢他为什么会和我结婚呢?”没等她说话,又补充:“就算他不和我结婚,应该…也不会和你结婚吧。”
敖若捏起手,显然被她这话戳中了要害。
“明赫哥当然不会我和结婚,因为该和他结婚的人是尹艺姐!”
又是哥,又是姐的。
喻凝终于听明白了。
合着她是替别人打抱不平呢。
“敖医生,这些话我会替你转达给宗明赫的。他要是想和那什么尹艺姐结婚,那我也不会拦着。”说完,她提着盒子就转身。
“喂。”敖若没礼貌地叫住她。
“你知道明赫哥为什么会出席明天的比赛吗?因为尹艺姐也在。”
喻凝的背影没有停留,直径离开。
坐回沙发上,她心不在焉地撑着脑袋。
她当然不知道啊,她甚至也是刚才知道宗明赫明天要出席那个比赛。
直到宗明赫从办公室里过来,坐到她身边的时候才回过神。
看出女人情绪的怪异,宗明赫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发什么呆呢。”
喻凝挥开他的手,挪开了一些:“明天比赛你会去看吗?”
宗明赫没有犹豫:“会。”
听到肯定答复,喻凝控制着表情又问:“为什么要去?”
“主办方邀请的。”
宗明赫答完,岔开腿靠近她:“谁告诉你我会去的?”
“敖若。”喻凝把脸转开。
宗明赫从背后圈住她的腰,懒散靠在沙发上把她的脸掰过来,指尖划过她嫩嫩的皮肤:“她惹你不开心了?”
说完,他瞥见喻凝包里露出来的蓝色小荷包,抬手抽出:“给我的?”
喻凝一把抢过,护在怀里:“给狗的。”
宗明赫轻笑出声,把她的捏着荷包小手握在掌心之中:“给moka的?那我这个主人就替他收下了。”
喻凝没好气地冷哼:“狗,不是狗主人。”
她抱着手,半天没听到宗明赫的动静,刚想起身脖子上的碎发就被他拨开,一股似有若无的热气袭来,霸道地沾染到她的皮肤上。
喻凝倏地抓住他的手。
“别搞!”
宗明赫贴在她的细脖颈边,嘴角勾起一个弧度,语调放得很低:“你脖子这儿不就是被狗咬的吗。”
他埋着头轻把鼻尖蹭了蹭,吸满她身上的味道,又满意地咬了一口:“你自己说的。”
血液从身体窜向大脑,热得头晕脑胀。
他亲昵的动作让喻凝懵住。明明比这更亲密的已经做过了,但她还是很慌张。
手脚发软。
他怎么比moka还黏糊啊。
第47章
锦城格斗联赛举办在市体育中心。
下午的比赛还没开始,观众席就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馆内喧哗,喻凝专注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里是小芙发来的一家四口合照。
她前段时间顺利诞下小女儿,取名为珍珍,长得和姐姐珠珠一样好看。
“凝凝?姐!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喻艺茹在一旁拉拉她的手臂,把脸凑到她面前。
“听着呢。”喻凝把视线落在她脸上,见她幽怨的眼神忍不住笑出声。
这段时间喻艺茹被爷爷逼着去相亲,为了躲开各种饭局,便跟着来看何向年比赛。
喻家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没结婚,爷爷替她物色了一圈,结果最后选中了之前一起去打过高尔夫球的陆二。
喻凝想逗她,故意道:“你之前不还说他挺好的吗?斯斯文文的,不然就试试。”
“天呐,我那是觉得他喜欢你,想撮合你们,谁知道你悄悄结婚了。”喻艺茹说到这里,又开始忿忿起来。
“他那个人还真是厚脸皮,上次还在对你献殷勤,这次就死皮赖脸粘上我,恶不恶心。”
“我们也就见过一面而已我看他现在对你挺上心的。”
喻凝对陆二印象不深,但记得他人好像挺单纯,喜怒形于色。
“反正我还不想结婚。”喻艺茹撇唇,不继续这个话题。她靠回椅子上,忽然瞥见门口涌进来的一群人,坐直身体拍了拍喻凝:“那不是姐夫吗?”
喻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到走在人群中身高突兀的宗明赫。
一有正事,他就会换上剪裁贴合的西服,扮得人模人样,领带挺括,硬朗的轮廓被聚光灯笼罩着,神色照样漫不经心。
被簇拥着坐在前排,他叠起双腿和旁边的人说起话。
但喻凝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而是落到了从入口进来的另外两人身上。
敖若个子高,一眼就能看到,而她身边的女人喻凝从来没见过。
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脸色扬着笑容,她走路走得快,直直朝着宗明赫的方向走去。
半道有人叫住她,朝敖若露出个无奈的表情,高跟鞋转了方向往另一头走去。
大屏幕上滚动起比赛时间,轻量级选手名单出现,何向年名字挂在上面,第二场比赛就是他的。
喻凝听到主持人的声音,便把注意力集中在比赛场上。
五彩的霓虹灯亮起来。
共有来自12支俱乐部参加,经过常规赛的较量,共有5支队伍进入淘汰赛,14位选手在今天进行角逐。
场馆内人头密集,喻凝坐在后排什么也看不清,前面的人个子很高,比赛还没开始就踩到了椅子上,她和喻艺茹只能垫脚从缝隙里张望。
正懊恼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朝着她们两个人走过来。他微微弯腰,声音很有礼貌:“喻小姐,宗先生请您二位到前排。”
喻艺茹一听,对自己姐夫的安排很满意,立马拉着喻凝起身:“快快快。”
喻凝其实不太想去,但这个位置实在不是观看比赛的好位置。
她抱起脚边的花:“走吧。”
男人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为她们引路。
第一排的沙发留了两个空位,喻凝走到了宗明赫的身边。
他见人来停下交谈,伸手握住她的手腕,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而后又向旁人互相介绍:“我太太,喻凝。这位是亚拳联副主席霍先生。”
看到年轻夫妇亲密的动作,霍岸笑了笑伸出手:“宗先生和太太感情真好。”
喻凝礼貌握手以示回应。
心想这人从哪儿看出他们感情好了
第二场63kgAM俱乐部的何向年应战混血泰拳季军选手康龙,两个人的年龄赛绩相当,在八角笼中势均力敌。
比赛一开始场馆里的呼声几乎就快要将人淹没。
“啊啊啊!”
“加油打太厉害了!”
康龙进攻猛而快,何向年虽然处于被动,但针对他的暴击和抡摆做了细致的应对,向斜后撤旦要躲闪保护头部,迎击做的也非常好。
在第四回合,喻凝清楚地看到何向年挥洒出的汗水。
滴滴分明,随着嘶吼而发泄着。
身边的喻艺茹已经激动地跳起来。
“啊啊啊小年加油!”
喻凝握着手不太敢看,只觉得心跳快要冲破胸腔。她还在紧张,身边那双干燥的手掌伸过来,握住她紧拽在一起的手。
宗明赫拉着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腿上。
“不该让你来前排的。”
喻凝扭头看向他。
宗明赫的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碰到她热盈盈的眼眶:“看到他受伤,又该哭了。”
喻凝立马反驳:“我才没那么爱哭呢。”
说完继续看台上的比赛。
她只是有点泪失禁。
每次看何向年的比赛,心里都特别难受,那拳头一拳拳砸着,简直是像打在自己身上似的。
擂台上的两个选手扑倒在一起,喻凝下意识闭上眼。等再睁眼的时候无意和斜对面的一道目光撞到了一起。
是刚才那个女人。
喻凝看见她抱手站在原地,上挑的眸子掠过自己的脸,最后落在和宗明赫交握的手上。
离得不远,她的神色能看得清清楚楚。
是充满探究,很直白不避讳的打量。
喻凝心中微微一愣,率先收回目光。
赛程持续了很久。
最终何向年以30:27、29:28、30:27的成绩成功拿下康龙。
宗明赫松开手的时候,喻凝掌心中全是汗,她抽出纸巾随意擦了擦。
……
晚上的饭局是在体育中心附近的顾江花园,一家以古朝代为背景的文化感官餐厅。
二楼包厢内,都是出席联赛的行业头目。
喻艺茹看完比赛就溜了,喻凝把花送给何向年后就跟着宗明赫来参加饭局。
这些人的聊天内容很无趣,为了消磨时间,喻凝咬一口饺子就咀嚼二三十下。等咽下食物,说话的那位中年男人才完成了发言,众人拿起酒杯敬酒。
喻凝面前的是白开,她抬起来小口抿了一下,放下杯子,看到服务生又把宗明赫的酒杯倒满。
说起来好像还是第一次陪他参加这样的商务饭局。
那些高管领导一个接一个地来敬酒,宗明赫喝得挺多,但依旧是面不改色,只是眉眼里多了丝浅浅的水雾。
喻凝觉得他喝了点酒看上去特别顺眼。平时那股让人忌惮的疏离褪去,只剩下慵懒恣意。
注意到她的目光,宗明赫侧头,搭在她椅背上的手动了动:“要什么?”
他声音很轻。
喻凝捧起空杯子还没回答,包厢门就被推开。
一道清脆悦耳女声响起,众人的注意力瞬间移到门口。
“抱歉,来晚了。”
一个红唇卷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随手接过服务员手里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下:“各位领导,我先自罚一杯。”
“顾总终于来了,快坐快坐。”
顾尹艺拨开卷发,顺着和大家问候打招呼。
最后停在宗明赫身边,脸上扬起一个笑容:“明赫,好久不见啊。”
语气带笑甚是娴熟。
宗明赫闻言缓缓抬起眼皮,抬手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连问候都没有。
顾尹艺像是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态度,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就坐了下来:“刚比赛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想跟你打个招呼结果又被主办方的人叫走”
她说着,视线忽然落在宗明赫身边的女人身上。
“这位就是喻小姐吧?你好,我是唯竞体育的顾尹艺。”
这是今天第二次被她打量。
原来敖若说的“尹艺姐”姓顾啊
喻凝扬起笑容,微微点头:“你好,顾小姐。”
宗明赫等她打完招呼,抬手把服务员叫来,给她杯子里填满水:“还吃饺子吗?”
喻凝放在水杯摇头,其实已经快饱了。
因为顾尹艺的到来,饭局上多了不少欢声笑语。喻凝听旁边人介绍才知道她不仅是这次比赛的赞助商唯竞体育品牌的创始人,同时也是南港投行顾家的千金。
她一直待在美国公司,常年受多样文化影响,性格非常外向,挺幽默的一个人。
……
吃完饭,霍岸张罗着组织第二场。
宗明赫没什么心思和他们继续应酬,便直接带着喻凝离开了餐厅。
他喝了酒,是司机来接他们。
喻凝准备上车就听见有人叫了宗明赫的名字。
她回头,看到顾尹艺提着包包从光亮的大门口走过来,等靠近了她道:“我今天没开车,捎我一段路呗。”
宗明赫问:“去哪?”
“不是吧,我家在哪儿你都忘了?”
听见这话,宗明赫不可察觉地蹙起眉:“你不是住南港么?”
“我想住锦城不行吗?”
顾艺茹摊手,朝着喻凝笑笑:“金月湾,麻烦了。”
喻凝:“那”
“不顺路。”
宗明赫见喻凝又要发善心答应似的,直接把她往车上塞,报了个车牌让顾尹艺等着,有人会送她回去。
车子慢慢驶离,喻凝看到车窗外逐渐变小的人影,扭头:“这样,不太好吧。”
“哪样?”宗明赫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
“把人家一个人扔在哪里。”
宗明赫睁开眼,语气闷着懒倦和不满:“你老公我喝了那么多酒,还想折腾着去送别人啊?”
“我没说让你送”
喻凝是想帮人打辆车再走,这大晚上也不太安全。她低着脑袋,浅浅嘀咕一声:“那你不是还会和她结婚么。”
宗明赫坐直身体,胳膊伸长按住她的脸颊提声问:“我和谁结婚?”
“顾尹艺。”
宗明赫手上动作没停,眼皮掀起了个小小的褶痕:“听谁胡说八道的。”
“敖若说的。”
又是这个名字。
宗明赫对旁人是没什么耐心的,他眉峰蹙起:“她还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了。”
喻凝把脑袋转到窗子边。
宗明赫见她不说话,直借圈着她的腰拽到自己身边。
两人一靠近,他就清楚感觉到怀里人掩饰不掉的嫌弃,于是故意带着酒意凑进她:“你是觉得我跟谁结婚都行?”
“我可没这样说。”
宗明赫仰头,把她按在怀里,不准她离开半分:“我刚到南港的时候和顾尹艺爸谈过合作而已。敖若性格就那样,她说什么你都不用当回事。”
喻凝靠在他怀里没动静了。
……
周四。
宗岳和周莎伊的婚礼如期在鹿沿岛举行。
门口陆续驶来各式车辆,下来衣着正式光鲜的富商与其伴侣,见到熟络人,皆是一番握手寒暄。
宗家办喜事,城中名流云集,服务员不敢怠慢,穿梭在人群在为客人引路。
到了宴厅,宾客满座,一片喜气洋洋。
席间,客人都围绕近日财经咨询或是着生意上的事而交谈。若不是现场温馨浪漫的布局气氛,都快要以为这是一场商务晚宴了。
酒店顶楼套房内。
喻凝挑了一件浅色短裙搭配黑白玛丽珍鞋,半扎起长发用银色发扣点缀。妆化得不深,她便带了一副显眼的珍珠耳饰。
她收拾好,打开房间门。
脚才迈出,况骁浮夸的声音就响起来,还吹了个口哨。
“哇太美了吧!!绝对是今晚最亮眼的女士。”
喻凝笑了笑,哪儿有他说得那么夸张。
“谢谢。不过这个称谓还是留给新娘吧。”
宗明赫靠坐在沙发上,把烟掐灭站起身,自然地搂住她纤细的腰肢:“走吧。”
三人下楼,穿过露天花园来到主会场。
经理一路在侧边接待,给几人介绍着这次婚礼的布局。
喻凝也是昨天才知道,这家酒店是况氏的。况骁这个人虽然吊儿郎当,但也把家族企业管理得非常到位。
宗岳婚期定的着急,酒店婚宴厅早就被预定好,后来还是况骁出面把事情解决。
宗老爷子看见人来,撑着拐杖眯眼笑起:“况小少,这次婚礼让你费心了。”
况骁抿唇一笑,“老爷子客气了,小事而已。阿赫是我兄弟,宗岳我也是把他当作哥哥的。”
寒暄几句,他们就落座首席。
婚礼还未开始,喻凝中途独自去了趟卫生间。
洗完手,她拿出化妆包对着镜子补妆。
口红抿上唇,侧边的门就被推开。
高跟鞋声音响起,女人带着一股淡香走上前:“嗨,喻小姐。”
喻凝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顾尹艺,但仔细一想顾家肯定也是会被邀请的对象。
“你好。”
“你们才到?明赫呢?”
喻凝摇头,如实回答:“不是,他刚才陪我在楼上换衣服。”
闻言,顾尹艺抬起头从镜子看向她:“怪不得。我找他半天了。”
喻凝慢慢收起口红:“你找他有事?”
顾尹艺:“一点工作上的事情而已。”
她擦干净手,准备离开前又问:“喻小姐,你以前和宗岳是未婚夫妻吧?”
喻凝看向她,捏着手包的动作顿了一下。
“是的。”
顾尹艺这才咧开红唇,加深笑容:“那辛苦你了,还陪明赫来参加他的婚礼。”
第48章
婚礼现场奢华精致,屋顶透明的玻璃折射着绚丽的光芒,繁密的玫瑰绘成以白绿为主基调颜色的花海,有小提琴手立于其中奏响乐章。
随着音乐的声响,新郎新娘迈步入场。
喻凝盯着他们,思绪早已飞走。
鹿沿岛这个地方她真是喜欢不起来。当初就是在这里答应和宗明赫结婚,再次回到这里,居然是参加宗岳的婚礼。
他们之间的羁绊难解,脱离任何一方都不会有今天的局面。要是没有宗岳,她不会认识宗明赫,但没有宗明赫,她就会嫁给宗岳。
喻凝想起刚才顾尹艺的话,倒是提醒自己想起那些差点快被遗忘的事实。
她和宗明赫之间只是交易罢了。
顾尹艺
喻凝不自觉绞弄起双手。
自己并不清楚宗明赫打算什么时候拿到宗家继承权,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更不了解他身边的人事物。
可是这些,顾尹艺好像都清楚。
她说:“我喜欢明赫。这些年我是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的,但我确实没想到他会结婚,如果早点知道他需要有人帮助他,那我去年就会回国。”
这话和敖若说的意思差不多,如果顾尹艺早些回国,和宗明赫结婚的人就会是她。
可喻凝并不觉得,她只是淡笑:“没有如果,你真喜欢他的话为什么不一直陪在他身边。”
顾尹艺从一开始就没想藏着掖着,她坦然点头:“我和他认识很多年,在南港在锦城在国外……但我以前总想着工作工作,和他错过了很多机会。现在后悔了,但也还来得及。”
“喻小姐,我知道你和他结婚是为了挽救你父亲的公司,我不介意这些,也会等你们把事情解决,你需要帮助也可以来找我。”
喻凝听她说完话,突然像是被人看光,羞耻和无力感让她做不了回应。
和宗明赫维持的默契被人介入,他们之间该作为“秘密”的东西被第三个人知晓并毫无保留地戳破。
面对敖若,自己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说出那句:“不喜欢他为什么会和我结婚”,可现在她只能沉默。
因为顾尹艺知道,宗明赫和她结婚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喜欢。
喻凝想得出神,忽然听到耳边一声清脆的声音,是叉子磕在瓷盘上发出“咔”的动静,极其刺耳。
她回神,将目光从台上拥吻的新郎新娘身上移开。
服务员上前把宗明赫面前碎裂的瓷盘收走,心里腹诽着:这得多大劲儿才能用叉子把瓷盘摁碎
一抹深红色的血痕明晃晃印在盘子裂口处。
他一看,身侧男人的指尖被划开个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宗先生,您”
碰到他冰冷的眼神,服务员吓得手颤了一瞬,不再多问连忙给他换置新的用具,把消毒过的毛巾递给他。
宗明赫用毛巾慢条斯理擦着手,目光落在身边女人的身上。被灯光笼罩着,她莹润光滑的小脸上浮现出彷徨复杂的情绪。
从婚礼开始就一直走神。
他半眯起眼睛,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难以察觉地愠色。
……
婚礼afterparty在晚上七点三十。
长辈们已经离开,只有些年轻人参加。
宗明赫还在宴厅外和人交谈,喻凝独自先进了酒店的草坪花园中。
主持人安排着轻松的游戏暖场,她没什么兴趣参加,看见剧团几个导演在不远处就抬了一杯酒过去和他们聊天。
期间穿着晚礼服的周莎伊来了一趟,把房卡交给了他们:“今晚大家就在酒店里休息,我明早安排人送你们回去。”
吴桉和她碰杯,笑着祝福道:“今天很漂亮,新婚快乐。”
“谢谢。”周莎伊喝了小口酒。
喻凝在一旁看她神色里有难掩的疲惫,大抵是办婚礼太耗费体力,于是问:“你吃饭了吗?”
周莎伊摇头:“太忙了还没来得及。”
“那怎么行?派对还没开始,你先去吃点东西垫垫。”
“没事的,我刚才吃了点蛋糕。”
周莎伊喝完酒,把杯子递给服务员,又朝几个人道:“你们别在这里坐着了,待会儿一起来跳舞,人多热闹。”
等周莎伊走以后,吴桉才叹息:“怪不得现在很多人不想办婚礼,累死个人。”
喻凝表示赞同,这婚礼简直就是专门给长辈用来社交的场合,新郎新娘也就走个过场而已。
几轮游戏结束后,现场气氛愈来愈热烈,提前安排好的烟花也燃放了起来。
喻凝给宗明赫打去电话,想让他快些进来看烟花,可才说了两句话,那边就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喻凝听得清清楚楚。
她握着手机:“你忙吧我在里面等你。”
“嘟——”
电话被挂断。
宗明赫举着手机,听到一阵忙音后眉头皱了起来。
“明赫?”
顾尹艺从不远处走过来,感觉到他突然沉下来的情绪,“在干嘛?我叫你半天了。”
宗明赫心情明显不佳,低头看了眼手机,语气里是克制着的不耐:“什么事?”
“我是想说,我公司准备拟邀请的明星学员名单已经出来了,你们俱乐部有三个,你”
“这些事找王经理。”宗明赫打断她的话,将手插进口袋里,迈腿转身朝花园的方向走去。
“明赫!”
顾尹艺追着他的步伐,不悦地撅起唇瓣:“咱那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能不能对我友好一点。”
男人没停下脚步,也没接她的话。
顾尹艺耸肩,一边说话一边跟着他往里走。
——
花园里。
喻凝盯着手机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等吴桉来叫她的时候又赶快收拾好心情,加入了在音乐中热舞的大部队。
今天那么热闹的派对,她应该开心才对。
花园里的音乐从悠扬变激烈,铺天盖地的灯光犹如星星坠落,光线投射在亮色的彩带上和四起的烟火点缀着会场。
喻凝喝了几口酒水,浓烈交杂的口感辣得她呛出泪水。
“咳咳——”
她放下酒杯,退到一旁轻咳嗽。
脚后跟抵到硬物,她的后背被人轻轻抚上。
温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关心:“没事吧?”
喻凝立马站着身体,转身防备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宗岳。
“凝凝。”
宗岳把纸巾递给她,见她又是这种抗拒的模样,镜片下的眸子泛出异样的情绪:“我一直想找机会和你见面,可你总躲着我,上次在温泉酒店我找了你很久。”
喻凝后退一步,和他拉开距离。
他身上是婚礼定制的西服,发顶上还落着喷洒出来的彩片,现在不该出现在她面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已经说过了,工厂是你和宗明赫的事情,我也从来没帮过你。”
“凝凝,我不是想说这个。”宗岳伸手就要拉她。
喻凝躲开,一转身,就看见周莎伊站在他们身后。
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看向宗岳开口:“酒没了让人送些来。”
喻凝趁她说话的间隙,捏着裙摆快步越过他们离开了会场。
嘈杂的音乐声渐弱,她扶着墙沿走到休息室。
脚侧隐隐做痛,找服务员要了消毒工具和创口贴,脱下小皮鞋一看,果然被磨破了。
这破鞋中看不中用。
喻凝闷闷不乐地抬脚把鞋子踢开。
脚背两侧已经红透了,右边甚至出了些血,棉签才碰上去,火辣辣的感觉便从脚背蔓延到全身。
这种痛感却让她莫名酸爽,不受控制地用力一按,眼泪瞬间被激出来。
“嘶”
她刚消毒完,休息室的门就被突然推开。
“凝凝。”
喻凝手里的棉签被吓掉,看进来的人,她再也忍不住:“你有完没完?!”
宗岳走到她身边,蹲下来把一双崭新的鞋子放在她脚边。
“我刚才就看见你走路姿势有点奇怪,我看看,严不严重。”
“不用。”
喻凝站起身,光脚踩在地上:“宗岳,今天是你和周莎伊的婚礼,你到底想干什么?”
宗岳还是保持半蹲的动作,仰起头:“我只是担心你。”
“用不着。”喻凝皱起眉头,侧身想去穿刚才被自己踢开的鞋子。
“凝凝。”宗岳站起身,挡住路:“我和周莎伊结婚是爷爷安排的,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她,我们”
“我不知道!”
喻凝失控大声吼出来,她憋了一天的怒火终于爆发:“别再和我说这些了。宗岳,我们以前那些都是过去时了!”
宗岳却按住她,放低了声音:“你不可能一直待在宗明赫身边的凝凝,我可以等你离开他,等你们离婚,到时候我和周莎伊也会结束这场婚姻。”
等。
又是等。
一个顾尹艺说要等宗明赫,一个宗岳说要等她。喻凝觉得今天真是来对地方了,在别人的婚礼上前后听到了两段“深情表白”,主角都不是新娘而是自己。
这些话太过讽刺,听得她脑仁疼。
她吸口气,抑制住情绪:“我离不离开宗明赫和你没关系。和宗明赫离婚也是我自己的事情!”
宗岳弯腰握住喻凝的肩膀,紧紧盯着喻凝:“凝凝,你会和他离婚对吧那我啊”
嘭——
闷闷一声巨响。
一把椅子砸到了宗岳的后背上,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喻凝被他的惯性带着晃了一下,没站稳跌坐回椅子上,眼睁睁看着他被飞过来的东西砸倒在地上。
“嘶”
宗岳狼狈扶着背,温润的面孔有了裂痕,神色里充满怒意:“谁他妈”
扭头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人,话音戛然而止。
宗明赫沉默着站在顶光之下,修长的身影印在地上。他半张的脸都融在暗处,那下颌绷得很紧,神色不明地盯着两个人。
片刻后他轻把落在手上的灰尘掸开,迈步走进来。
直直停在宗岳面前,在注视下漫不经心地踢开椅子,紧接着一脚踩在他的身上,轻松阻止了他欲起身的动作。
“啊!”
宗明赫对他的叫声置若罔闻,俯身,踩着他的膝盖用力下压。
“宗明赫!”
宗岳处于被动,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松动,额前流出细汗。仰起头,看到宗明赫正一动不动凝睇着自己,眸子深处蔓延着让人心惊的晦戾。
看到他痛苦的脸色,宗明赫力气没减弱,反而露出一个笑容,语气淡然:“宗岳,我还没死呢就盼着她和我离婚?”
宗岳的眼镜起了雾气,他直接俯身拽下扔到了一旁。眼镜砸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他抬起手,抓住宗岳的头发直视着他的眼睛:“要是老子死了,你以为你能活着?”
“你我是你哥!”面对宗明赫,宗岳是一点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那种近乎阴鸷的冷漠弥漫开来,宗岳再次意识到,他身上没有一点父亲爷爷宗家人的影子。
就像母亲说的,他就是该死的野狗。
“哥?”
宗明赫笑着扬了扬他的脑袋,猛地朝地上砸去:“你配吗?”
宗岳难耐地摊下身,扶着脑袋闷哼一声。宗明赫没打算停手,又是一击。
喻凝惊呼一声被这动作吓得不轻,连忙拉住他的手臂:“不要!宗明赫不要这样”
宗明赫这才停下动作,松开脚站直身体。
他回头见喻凝惊慌到浮起水光的眼睛和赤着的脚,眼眸瞬间黯下,抬手将她抱了起来。
“呀”他动作突然,喻凝眼疾手快攀住他的脖子,让自己稳住。
宗明赫紧紧抱着她的身子,低头睨了眼倒在地上的人,转身离开了休息室。
“明赫。”
在外面的顾尹艺目睹了全程,看见他出来后有些着急地上前:“没事吧?”
宗明赫没搭理她,抱着喻凝直径往前走。
顾尹艺没追上,站在原地浑身都开始发凉,不是因为刚才的场面,而是听见了宗明赫说的话。
看着他怀抱女人离开的背影,她才后之后觉地垂下手。
室内归于安静。
一地狼藉,婚礼的男主角低吼一声用拳头砸在地上。
……
宗明赫走得太快,喻凝的魂儿还在后面追,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低气压,两个人都一言不发。
乘电梯,上楼,进套房。
卧室门被他抬脚踹开,喻凝小幅度颤了一下。
等屁股落到床沿边,看他出去以后才放松了几分。
可还没缓多久,他又进了房间。
宗明赫走到她面前弯下腰,温热的手掌抓起她的脚踝,用毛巾将他的脚擦干净。
喻凝有点痒,按着他肩膀不舒服地扭了扭。
不知道哪个动作惹到了这人,他的动作忽然大力起来,自己细细的脚踝被他一只手圈着,动都动不了。
“宗明赫你放开。”
宗明赫把毛巾放到旁边,缓缓抬起头盯着他:“喻凝,都想着和我离婚了?”
喻凝对上他晦暗不明的眸子,心里的委屈冒出来,她垂两侧的手攥起拳头。
“是啊,反正迟早要离,提前计划好不行吗?”
宗明赫低头,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冷嗤。
过了几秒他站起身,把碍事的黑色西服外套解开脱下,随手扔到地上。
抬手捏住女人的下巴,止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他俯身,整个身影将喻凝笼罩压迫,逼她与自己对视,然后一字一句道:“和我离了还想去找他么,就那么喜欢他?”
第49章
房间里很暗,暖色的灯光把两个人的身影投射到墙上,仿若一滩搅不动的浓墨。
喻凝本就喝了不少鸡尾酒,现在又被他搞得喘不过气,胸口发闷,下巴有些疼只能仰头。
她愤然说道:“离了婚,我找谁都不关你的事。”
宗明赫看着她粉色的唇瓣,手掌张开骤然将她的脸一整个拢住,拇指摩挲在她皮肤上。
“只要我在,你就没机会找别人。”
喻凝挣扎两下,抬手按住他的胳膊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凭什么。”
宗明赫突然笑出声,他靠近喻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霸道地和她呼吸着一片稀薄的空气。
“没有凭什么。”
他说完,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是不留一点余地,发了狠的。
喻凝的心脏瞬间抽得很紧,她掐着打着,唇间发出一串细碎的声音:“宗明赫!”躲不掉他的桎梏,狠狠咬上他的嘴皮,腥味瞬间涌在口中。
他却好像感觉不到疼,扶着她倒在柔软的白色大床上,长腿死死压制住她。
她身上有淡淡的香味,混着酒精的味道充斥唇间,她双手柔软又无力,打起人来也是一点都不疼。
喻凝躺倒在绵软的被褥上,看不清他的五官,鼻尖萦绕着的是他身上冰凉的气息,一动就愈发浓烈。
“唔”
他像个不可理喻的疯子。
宗明赫吻着清楚感觉到自己指尖落了温热。
又哭。
他松开唇,胳膊撑在她脑袋旁边的被子上,低头睨着她:“亲了那么多次了还哭。”
“你弄疼我了!”喻凝拨开他的手。
宗明赫听见她的话,低下头。
果然那白嫩的肌肤留下了红痕。
他喉结无意识滚动,漆黑的瞳仁就只有她小脸的倒影。
喻凝撑起身体,从他的手臂下钻出来弹到桌子边,惊恐地回头。
他身上的白衬衫被抓出褶子,肌肉紧紧绷着像是要冲破衣服布料,唇上留着的红痕让他整个人露着骇人的疯狂。
“你发什么疯!今天是别人的婚礼,你都把人新郎给打了还想怎么样,我招你惹你了?”
宗明赫冷冷哼了一声,眸底微微的沉凝如狂乱的飓风将黑暗席卷,可怕的情绪倾塌而下:“你是心疼他那副窝囊样?”
“你我不想和你说话!”
喻凝气结转身,按住裙摆就要往外走。
宗明赫长臂一伸挡住她,反手拦腰把她扛起来,走到卧室门边,关门、反锁,又将人扔回床上,用膝盖抵住她的去路。
他抑制住自己胸口撕裂般的痛楚,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低沉着嗓音问:“我对你不好吗?”
“就只心疼他?那我呢喻凝,我才是你的丈夫。”
喻凝摇晃着脑袋,想要再次从他身边跑走。
宗明赫当然没给她机会,抬手握住她的腰肢,将人拖回到自己的禁锢之中。
“跑什么。”
他低声说着,粗鲁地拨开散乱长发,将她哭泣的声音全部吞噬,吮吸着唇齿间的味道。
喻凝薄薄的眼皮泛起红,也无力去挣扎。
那种突兀的甜腻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混乱与理智交织在卧室里,刺激神经让人发狂。
宗明赫不再禁锢她,而是用以往的方式去安抚着,楼下的派对好像还没结束,伴随微弱的音乐声将她融化在手心里。
路过的地方开始发烫,像是四起的烟花炸在身上差点要将她灼伤。喻凝立马委屈地抽泣起来,抬脚踢着胡乱道:“不好不好!你放开我、讨厌你恶心!”
“恶、心?”
宗明赫挑起狭长的眼角,将她动弹的双手捆在头顶,一点点吻去她挂在脸颊上的泪珠子。
他淡笑着故意贴在她的耳侧:“那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我这个恶心的人怀里是什么模样。”
她小声的哼出来,像发怒的小猫叫,毫无威慑力,在这时候是带着极致的暧昧。
宗明赫稍微坐起身,单手解开自己身上的白衬衫甩到床下,浑身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紧紧绷着,又笼罩住她。
“唔呜呜——”
喻凝力气没他大,只能扣住他的赤.裸肩膀,学着他的模样毫不留情下手,指甲镶嵌在他坚硬的肌肉上划出可怕的痕迹。
男人眉头终于皱了一下暂时放开她,喻凝趁机抽出手,用尽所有力气一巴掌打到他的脸上。
“啪——”
清脆的响声如有咒语将他们定住。
床上的被褥已经乱得不成样子。
喻凝胸口剧烈起伏着,手掌还在半空中颤抖。
宗明赫冷静下来,伏在她的身上,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上去,从手背到掌心,没放过一块皮肤。
最后将她冰凉的指尖放在自己滚烫的脸颊边上,哑声问:“还打吗?”
“不敢了不敢了。”喻凝闭眼拼命摇头。
宗明赫偏头又亲了一下掌心。
“是问你打吗,不是敢吗。”
喻凝才听清他的话,泪眼婆娑地看着睁开眼睛:“呜呜呜打,不、不是,我不打了,你别这样”
宗明赫扣住她的手,声音放低:“别哭了。”
哄不好人,于是干脆捞起她的身体,调换位置让她坐在自己身上,轻拍着她后背安抚。
“哪里弄疼了,我看一下。”
喻凝身上的裙子已经变得松松垮垮。
其实她不疼,相比之下宗明赫的情况要更惨烈一些,背上被她挠得没有一处是好的。
全是指甲印子
不过都怪他发疯,突然脱衣服吓到自己。
喻凝趴在他怀里哭歇了才抬起头,断断续续地说:“我没有心疼他,是他非要来找我的。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欺负我。”
越说越激动,她像是小兽泄愤捶打着宗明赫:“宗明赫你凭什么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顾尹艺,就算你们关系不一般就算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你也不能这样”
宗明赫听她带着哭腔说了一通绕口令,最后抓住关键词,按住她的手:“我说什么了?还有谁喜欢谁?”
“你!”
喻凝嘴角垮下,坐在他身上瞪着水汪汪的杏眼要揭发他:“你把我爸爸公司的事情还有我们之间的合作告诉她了。”
宗明赫闻言脸色沉下,但还是轻柔地抹去她下巴残留的泪痕:“她跟你说什么了?”
喻凝偏开头:“她说她会等你离婚。”
“别说这两个字。”离婚,他听着刺耳。
宗明赫眉间浮起一丝不爽,将人搂进怀里:“我和顾尹艺是认识很多年,但见面也只是谈工作的正事,怎么可能会跟她说这些。”
他揉了揉喻凝的头发,想起她今天挂断自己电话的时候,顾尹艺正好来找自己。
他向来厌恶私下打探自己隐私的人,特别是事情还涉及到喻凝。
敛起眸子,安抚着怀里的人:“我的错我没处理好,对不起。”
喻凝吸了吸鼻子,听见他的声音便狠狠咬在他的肩膀上,混着刚才的伤口;终于有淡淡红色溢出来。
她还不满意,又伸手扯住他短短的头发,对着刚才折磨自己的薄唇一口咬上去。
“嘶”
宗明赫蹙眉,但还是承受着她胡乱的啃咬,为了方便她发泄报复,甚至直接托起她往上送。
她也就是咬而已,到最后还是他主动探进来。
喻凝不准他动,停下来瞪着他。
宗明赫在她唇角吻了一下,眸子里沉着情愫:“你这样我难受。”
说完他鼻尖抵上去,手上也没闲着。
刚才闹了一场,现在身上到处都是暖的。
喻凝身上的裙子早垂塌到了胸口之下,露出细腻的光景,压在结实的胸膛前,挤到变形。
宗明赫不耐烦地直接扒掉了那些阻挡。
她躲开,他就追着吻上来。
“亲一下。”
“不要”
喻凝的后半段话被铺天盖地的凛冽气息淹没,他就像之前一样,虽然掌控着所有的主动权,但都在为她服务。
细致又舒缓的,勾起她紧绷在神经深处的那根弦,绞弄着要去攻略下它。
意识混乱之时听见他在耳边道。
“睁开眼睛,看着我宝贝。”
喻凝不愿意。
“你也叫她宝贝吗?”
宗明赫抬起头,充满情愫的眸子里浮起一丝困惑:“谁?”
喻凝抵住他的肩膀,小声开口:“顾尹艺。”
宗明赫咬在她的脸颊上,隐着一丝无奈:“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不喜欢她。”
“那唔。”
宗明赫堵住她的声音:“专心一点。”
喻凝被他带着投入到这场趣事中,专心了也认真了。所有意识到和之前不一样的时候,已经无法阻止他,只能摇头。
不可以、不行、不要。
她最会拒绝他。
听得太多,但宗明赫知道她不是抗拒的。
他抓着她的小手,让她知道自己的隐忍:“老婆,这怎么忍。”
“没有那个。”喻凝摇头。
“有。”宗明赫伸手拉开抽屉,取出崭新的小方盒,用嘴撕开一个口。
喻凝看着他的动作:“你怎么会有”
宗明赫一边拆,一边亲在她嘴边:“自带的。”
他脖子上晶莹的汗珠顺势滑落,砸在她的脸侧,滚烫的热气弥漫在整个卧室里。
暖光昏暗,沙哑压抑到了极致。
冲破黑暗的边界,接着就是零零碎碎的声音。
宗明赫是个骗子,就只是一开始温柔些,哄着骗着从此以后就是无边无际的摧残。
来得太快太急,喻凝早该想到,毕竟他一直都是这样的。
再醒来,就是在套房闷热的浴室中。
微微动了一下,还没看清他漆黑眸子里的情绪,危险再次汹汹覆涌,她脑袋不禁往后仰起。
“够了”
宗明赫没说话,托起逃窜的猎物。
浴缸里的水瞬间涌出来泼洒一地,斑驳的玻璃留下细细的五根指印。
她说不出话,手也使不上劲儿。
腰疼得厉害,在白光闪现的前一秒,喻凝看到面前镜子里他晦暗又染着情欲的脸。
疯子。
第50章
套房的落地窗拉着半扇纱质窗帘。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交叠的影子随着光影而晃动。娇小玲珑的曲线被翻转,软软地滑落又被提起。
喻凝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红着鼻尖靠在宗明赫的肩膀上,声音变得支离破碎。
“不离、婚呜呜嗯。”
宗明赫舔舐着她耳后常年被头发遮挡的胎记,不给她喘息的时间,又一次埋入。
“那喜不喜欢他?”
喻凝没有意识,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呜咽起来顺着刚才的思路回答了个否定答案。
“不喜欢”三个字一出口,他更用力了。
动作不停,带着湿意让她说清楚一些。
“不喜不喜欢啊——”
她摇头,哭起来。
宗明赫单手箍着她的腰,手掌拍了拍,把她往上掂量一下:“自己来。”
喻凝瞬间睁大朦胧的眼睛,她哪里会?
“宗明赫我呜呜真的好累,可不可以放开我。”
“当然。”
宗明赫低头,无意看到玻璃反射出的两个人的模样,那团热气瞬间聚拢,哑声:“不可以。”
他恶劣地扯出笑容,带着餍足的惬意留给了小猫一些换气的时间。
耳朵顶端微微颤抖,她发出茫然的声音。
如梦如幻,唤醒了埋在灵魂深处的欲望。
此时此刻的一切,完完全全都是他的。
宗明赫仅存的理智在已经被掐灭,疯狂地想要留下更多的痕迹,霸占她所有的味道。
他黑褐色的眸子里浮起浓浓雾气,看着她。
十八岁那年,住在他楼上的那个少女,如今在他身下哭泣着。
她的后背白得晃眼,折着腰尾椎骨凸起,皮肤薄薄泛着红,腰侧一块稍暗的痕迹,是之前在崇荫山擦伤的伤痕。
宗明赫眸子黯下,呼吸重得不像话。
他抬手按住那块痕迹,用力镶嵌在怀中。
咬着柔软,死也不放松。
要将温暖融于骨血。
所有感官被刺激着,他想起无数次在她身后的注视。
那些夜里他只是远远看着,想靠近却又怕浊气沾染到她。现在可以无所顾忌地在她身体中吮上自己的印记,他却不知从哪里下手。
太用力她就哼,他哪里舍得。
和那年一样。
在南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宗明赫被收养的十多年里学会不少东西,也帮着明家做了很多事情,明建威在他成年之际决定把槟城部分产业交给他管,但他没接受。
所以刚到南港的时候,他虽然不再是那个从宗家走丢想找回家的路,却半道被人追赶四处逃命只能躲在废弃柜子里的小孩,但也混得狼狈。
做生意不是容易的事情,他没有人脉耗费了大量精力还没把本赚回来,只能昼夜颠倒去出货卖货。
好不容易早回家,他到出租屋就倒头大睡。
租的屋子在市郊,一栋看上去还不错的出租屋。
通常情况来说,他只要沾到枕头就能入睡。
但那天没有。
肩膀上疼得厉害,宗明赫果然在大约半小时后听到一楼阳台外的声响。
前两天他把吴湾路独眼的生意截了,那老头是个小心眼的,追着他好几日,昨天好不容意甩开,今天就又找上门了。
宗明赫不想在租的房子里搞出事情,随便用纱布包扎好伤口就出门。
大半夜,屋外黑漆漆雾蒙蒙的。
他动作很快,迅速把几个奉命办事的喽啰解决,让人麻溜地滚。
滚字才说出来,他余光就瞥见一抹黑色的身影。应该是看到了全程,慌张地跑开。
宗明赫没管,转身就要离开。
可那几个喽啰嫌命大似的,从背后窜上来一记重击打在他本就受伤的肩膀上。
混乱中他第一次处于劣势,也觉得新鲜就和他们磨磨蹭蹭周旋了几番,等没心思了他才加快速度结束这场游戏。
就在这时,那本该消失的黑色身影又出现。
“住手!我报警了!”
这道女声,宗明赫听着耳熟。
是前几天自己楼上搬来的几个女孩中的一个,她们成天在楼上叽叽喳喳,刚好他只记得里面最吵的那个。
就是她。
警笛声响起,那些混混一哄而散。
宗明赫站在原地,看见背着书包的女孩小步子挪过来:“你没事吧?我刚刚听见他们在议论你,你是不是惹上什么人了?”
宗明赫低头看着她。
他能有什么事,只是报了警就彻底和独眼杠上罢了。
想到这他神色不耐,随手掐住女孩的脸。
不是恐吓,是警告:“管什么闲事,以后看见就躲远点。”
他没怎么和女孩子相处过,接触最多的就是Tan女友小芙,突然摸到细细滑滑的皮肤,他暗中放轻力道。
可她还是疼得哼出声。
宗明赫见状松手走人。
这细皮嫩肉的别捏坏了,他现在可赔不起。
过了几天,夜里,宗明赫如往常般准备入睡。
躺在床上的时候忽然闻到一阵甜味,他睁开眼睛,伸手猛然捉住了鬼鬼祟祟走到自己床边的人。
厚重的窗帘合拢,房间里一片朦胧。
触感是细腻柔软女人的手。
他淡声开口:“找什么?”
“啊!!”细柔的嗓音在空荡狭窄的房间里响起。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显然是没料到屋内还人。
宗明赫坐起身,从他的角度正好瞥见女孩隐在耳后的胎记,他动作一顿,但也只是几秒。
随后拿起手机作势要报警。
女孩拉住他的胳膊:“我、我不是小偷,不要报警。”
宗明赫当然知道她不是小偷。
又怂又好骗。
喻凝惶恐地坐在地上,把手里的药包递给他,努力解释自己的目的。
她是第一次离家,背着爷爷来南港参加表演课集训,前段时间和几个同学一起租了房子,觉得周围一切都很新鲜,兴奋了好久。
她每天认真集训,两点一线生活。好不容易找了一天时间放松去看话剧,结果回家的路上就出了事情。
那晚不到十点的路上一片漆黑,她低着头走路,忽然看到几个混混模样的人。
他们言语不堪,是要为难什么人似的。
喻凝下意识加快脚步,可还没走几步就看见一个少年从出租屋里出来,接着他们就扭打在一起。
一切发生得突然她看到少年占下风后就立马报警了。
事情过后她才得知他居然就住在楼下。
这事情喻凝本来觉得和自己无关,直到下课回公寓的时候看到他浑身是伤的在打电话。
虽然没太听懂具体再说什么,却也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热心办了坏事,那晚的混混根本不怕警察,还害得他被人盯上。
本来想把买来的药包放在门口,但见他门没合拢就鬼使神差走进去。
房子里太黑,她摸索着就被人抓住。
那人没给她好脸色,死死捏着她:“有没有说过,让你别多管闲事?”
喻凝害怕担没放手:“我是怕你”
“怕我死在这儿?”
她快速摇头,真诚地说道:“不是不是,我怕你伤口感染了。”
说完把药包扔给他就跑了。
宗明赫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把东西随手扔在桌上,修好坏掉的门锁他就闷头大睡。
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
拆开药包,看到几张崭新的纸币和纸条。
几个小字:“对不起,这是赔偿。”
宗明赫挑眉,纸币大约有一千元。
没做错事就莫名道歉不说,还是个散财童子。
那钱他最后给了房东,当作她下个月的房费。
……
喻凝做这个举动还是因为偶然听楼里阿姨八卦说过,楼下的那个人很可怜,住了那么久都是一个人,无父无母愈发愧疚,怕他又被欺负于是以赔偿的名义去关心一下他。
她帮过、心疼过太多人,好像生来就有爱人的能力,总要去帮着他们做些什么,但过了也就忘了,因为这些只是她的本能和生命中一个微小的插曲。
但宗明赫不一样。
也许是在第一晚见面时,也许是她们成群结对路过时,也许是在夜晚抓着她的手时,好多次好多次,他都注意到她。
梦里现实里全是她,他才成年根本说不清楚那些情欲,总之他就着迷了。
欲望是如此简单,只要看到她就心情舒畅,看不到就浑身难受。
怪不得Tan每次忙完不管几点都要去见小芙,原来这种感觉那么折磨人。
可惜她只在这个出租屋待了一小段时间就搬到了治安森严的高级小区,同时还多了个妇女在照顾她。
应该是跟闹矛盾的家人和好了。
早该这样做了,她不属于这里防备心又太低,连被人天天暗中窥探都没有察觉到。
说的就是自己,真变态。
宗明赫自嘲,目送她进小区后便离开。
……
宗明赫收起思绪,用水把烟浇灭后起身进浴室。
再回到套房卧室里,天都快亮了。
因为没开窗,那股暧昧之气挥散不去,但更多的是一阵香香的甜味。
伏在被子里的女人一动不动,像是累极了。
微弱的呼吸声,泛红的脸色。
宗明赫把她的下巴抬起,亲昵地贴了上去。
“唔别”
喻凝在睡梦中下意识抗拒。
宗明赫也就只是吻了吻,掀起被子的一角,看到里面的景象他微微皱起眉。
啧。
明明很小心了,怎么还是弄成这副模样。
次日。
喻凝是被渴醒的。
嗓子干痒到不行,开口也只能发出沙哑的语调。她无奈撑着手臂坐起来,抬过床头的温水喝了一大口。
被子顺势滑落下来,她低头差点没两眼一黑。
昨晚的画面才涌现,热气就从身后拢上来。
宗明赫双手紧紧缠绕,毫无阻隔为所欲为。喻凝想拍开,但是又没有力气。
昨晚上不知道被他这样折叠过几次,只记得最后她哭着求饶,抬脚踢到了他的胸口。
这辈子没那么累过,要命。
“宗明赫,我疼。”
喻凝躲开他的动作,拿准了他吃软不吃硬,于是哼哼唧唧:“别弄”
果然奏效,宗明赫难得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了一吻后就松开了她。
喻凝得逞,立马离他老远,裹起被子下床进浴室。
可脚刚碰到地就软了一下,“啊”
宗明赫看她连站都站不稳,伸手把人抱起来,朝浴室里走。
“一起?”
喻凝觉得害怕,不敢看他大幅摇头:“不,你出去。”
浴室门一关,宗明赫只能看见玻璃上模糊的轮廓。
翻脸不认人,可真无情。
不过还是怪他,没控制好把人折腾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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