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深度科技。
贺寒朔开完早会,径直回到办公室,秘书李智已经一早便候在那边。
李智没参与不久前的会议,其实是昨晚就被老板临时抓了壮丁,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里面是他昨晚接到老板电话后第一时间去现场拿到的调查结果。
为此他顶了两个黑眼圈,好在有老板的高额奖金跟着,偶尔通个宵不算什么,没曾想贺寒朔眼下的乌青更深,脸色也比平时要苍白不少,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冷肃锋利的气息。
李智怀疑他是老毛病又犯了,晚上没怎么睡,但自从被换药后,贺寒朔便什么药都不肯吃了,这种禁忌话题他也不好置喙什么。
等到贺寒朔落座,李智立即打开文件袋递了上去,低声开口:“包厢的确有问题,一共搜出了四个不同机位的针孔摄像,酒里也加了东西,虽然用量不大,但在酒精作用下想让人神志不清还是很容易的……”
贺寒朔长眸微垂,简单地翻了两下,片刻后冷白修长的食指轻敲在桌案上。
虽然夏时熙身上的气味尚存疑虑,但他昨晚的反应不似作伪,特殊包厢里布置好的下作手段能证明他和那些人并非一体,当然,也不能排除是故意做给人看的……
贺寒朔其实不在乎夏时熙是否足够清白,因为不论夏时熙身后是否有鬼,他都不会意外,每一种可能性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夏时熙依旧是最合适的人选。
“……还有协议那边,已经让王律师拟好了。”
贺寒朔站起身:“直接拿过来。”
“好的,贺总。”
贺寒朔一向厌恶拖泥带水,决定的事情就要尽快落实,是以拿到协议书,人就已经坐进车里。
在路上远程安排了一下公司事务,贺寒朔就提前拨通了夏时熙的电话:“十五分钟后下楼。”
依旧是最后的尾音刚冒出来,电话就被迅速切断,仿佛多一秒会烧掉百万话费般。
夏时熙:“……”是真有病啊。
等他回话是会判刑吗?
王骏听到电话就立马抓紧时间把粥喝光,再抬头就见夏时熙眉梢眼角骂骂咧咧,他擦了擦嘴问:“怎么了?”
“没事,诈骗电话。”夏时熙没当回事,放下手机就解释起之前的事情,“估计晚宴那晚,就是他们做的,所以知道我和贺寒朔有点什么。”
王骏不能理解,既然误会夏时熙有金主,不是应该客气些吗?尤其是在夏时熙确认官宣后,为什么又搞了这么一档子事?
夏时熙皱着脸搅动着碗里的粥,一语双关地叹了口气:“那就是贺寒朔不行呗。”
小说里设定的贺家和傅家,虽然没到掌握全球经济命脉那种程度,但也是产业遍地开花,三百六十行行行掺一脚的状态,《闪亮的我们》的出品方自然也与其有千丝万缕的牵扯。
王骏一想也是,深度科技虽然在这几年崛起势头极猛,创始人贺寒朔又年轻有为,再加上白手起家的传奇光环在,总让人不自觉会将其神话。
实际上虽同样姓贺,但贺寒朔这个刚迈入上层阶级的新贵,人脉资源和老牌豪门还是没得比的,尤其是在a市这种豪门云集的地方,目前的确还是不够行。
不过贺寒朔行或不行,都和他们没什么关系,王骏也算在一知半解的情况下捋清楚了,那就是徐斌那些人一开始就没安好心眼。
现在的情况虽然不太乐观,但起码他们都没出事,王骏和夏时熙两人都是在逆风局长大的,这点心态还是有的,而且没有这个坑,《闪亮的我们》这张饼也落不到他们头上。
两人如此一般分析了一通,王骏强忍着馋意只吃了一碗粥,就吸溜着口水离开了。
等王骏走了,夏时熙还在努力和剩下的小半碗粥作斗争。
他倒是还记得某人的十五分钟御诏,但夏时熙这会儿越吃越难受,实在不想搭理那头大瓣蒜。
还是过了时间后李智发消息询问,并表示贺寒朔亲自带协议来找他很有诚意,希望他下楼详谈。
夏时熙想了想,看在昨晚对方被拒后还去包厢捞他的份儿上,穿着宽松的睡衣拎着垃圾下楼了。
车子停在与昨晚相同的位置,夏时熙丢了垃圾就径直走了过去。
虽然吃完粥更恶心了,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但夏时熙聪明的小脑瓜还是没忘记,贺寒朔昨晚的龟毛要求——坐前面。
夏时熙想着速战速决,早点拒绝干净然后回家睡觉,他动作极快地拉开车门,一屁股就坐了进去,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开口:“贺寒朔,我真不想和你结婚!”
身侧的西装男没开口,倒是后排传来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沉男音:“夏时熙,坐到后面来。”
夏时熙侧过头,对上一张满是尴尬的憨厚面庞,看得出对方一点也不想听到自家老板被拒婚的细节,额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服啦,带司机也不说一声,一天一个样谁能猜得到啊?
夏时熙转移到后排,隔板缓缓升起,将车内的紧绷气氛切割成两块。
他刚想再重复一遍自己的拒婚宣言,一旁的黑脸大冰块已经先一步开口:“你似乎还不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
夏时熙眨巴着漂亮的桃花眼,示意他说说看。
虽然还是有些头晕恶心,但面对贺寒朔极为养眼的俊脸,他还是有耐心听下去的。
尤其是想起两人半小时夫妻的2.08日恩,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开始他格外怀念与男人短暂贴贴的感觉。
贺寒朔原本脸色已经挂起来了,冰冷的语气中还透着一丝嘲弄,也说不清是不是被夏时熙当着司机的面,毫不留情拒绝后引起的无能狂怒。
但见夏时熙撑着下巴微偏着头一瞬不瞬地望向自己,靠近后身上淡淡的清甜香气也变得更为清晰,语气还是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将调查到的结果简明扼要说出。
包括之前注意到夏时熙差点被节目组除名的事情,当然,贺寒朔说的很清楚,他不是为了帮夏时熙,只是不想遂了对面的意。
“……在很多人眼中,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拒绝我的提议,你真能自保?”
见夏时熙脸色越发凝重复杂,贺寒朔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就这点胆量还敢直接拒绝他?他还连协议都没往外拿呢。
明明胆小如鼠,却又时常做出大胆惊人的举动,实在不知道这人的脑袋是怎么长的……
贺寒朔眯了眯眼,难得提起些趣味,身体微微前倾意味深长地继续问道:“嗯?”
夏时熙依旧没有回答他,而是突然捂住脸要后退,贺寒朔却一把攥住他细瘦的腕子:“躲什么?至于怕成这样?”
“yue——”
夏时熙终于出声了,但却给了贺寒朔超出想象的回答,一份被囫囵吞咽又原路返还的蔬、菜、粥。
贺寒朔:!!!!!!
夏时熙一口气吐了个爽,几乎将他不久前强行咽下的蔬菜粥全倒出来了,难受的症状一下子缓解不少。
抬眼对上贺寒朔瞪得跟铜铃似的双眼,夏时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把抓过纸巾帮他擦拭:“抱歉抱歉!我真不是故意的!身体不舒服,刚刚你非抓着我……衬衫都泡透了,要不你去我家洗一洗?”
虽然知道夏时熙不是故意的,但贺寒朔已经快被他气出尸僵了,但最后还是带着备用西装跟着夏时熙下车了。
夏时熙的出租房很小,细长条的卫生间格外逼仄,霍寒深走进时感觉自己误入华容道现场,夏时熙先将淋浴下方的盆盆罐罐端走,他才有了嵌入之地。
整个清洗过程非常不适,总觉得但凡动作大些就要蹭到周围的墙壁,但为了能将身上的脏污清理干净,其他一切都能忍耐。
贺寒朔换好衣服走出来时,夏时熙正病恹恹地靠在小沙发里,唇上没什么血色,精致的五官却看起来依旧昳丽非常。
一旁的小餐桌上还摆放着之前剩下的粥和蛋羹,虽然热气已经消散个七七八八,但空气中依旧能闻到残留的饭香。
贺寒朔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被ktv恶心到了,昨晚回去就开始头疼,几乎一夜没睡,早上也完全没有食欲,加之昨晚的家宴他更是难以下咽,以至于今天头疼未消胃部也在隐隐作痛,但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状态,一直也没觉得有什么。
但这会儿,却对着一桌子残羹冷炙莫名有了食欲,贺寒朔无法理解,尤其是他不久前还被夏时熙用这些吐过。
夏时熙见男人出来就猛瞪桌上的剩粥,脸色不免有些讪讪的。
虽然他不是故意的,虽然也有贺寒朔非攥他胳膊的缘故在,但吐到对方身上说什么都是他理亏,再开口时也委婉许多:
“贺总,我仔细考虑过了,还是算了吧,我这种小透明实在不适合承受什么大风大浪,等节目结束我自动退回十八线,那些人也犯不着继续找我麻烦。”
贺寒朔闻言重新将视线落回夏时熙身上,沉着一张脸冷声问道:“你生病了?”
夏时熙捏了捏脖子点头:“应该是吧,前几天就难受一把了,当时我不是找李秘书要过你的体检报告么,就是怀疑是不是那方面的病引起的。”
贺寒朔:“……”
原本夏时熙的疑虑已经消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今天又这样了。
四肢乏力头晕恶心还隐隐有点发热,但之前查是说一般那种传染性疾病都是有潜伏期的,两周后才会陆续有反应的。
但上次只拿到三个月前的体检报告,更具体李智那边他就问不到了,现在堵到贺寒朔本人,夏时熙想起来自然要问:“你近三个月真的没有其他危险性行为吧?要是有你可别瞒着,我早治疗早康复。”
贺寒朔:“没有!”
“那就怪了,我怎么这么难受?”夏时熙摸着微微发热的脑壳,实在困惑不解。
原身的身体虽然不如他,但记忆中也没这样过,这种不适感和发烧感冒完全不同,他没打喷嚏流鼻涕咽喉不适,而且这次也没吃什么海鲜大餐,没什么征兆就开始头晕恶心……“感觉我有必要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了。”
贺寒朔总觉得夏时熙话里有话,仿佛就是认定了他身上有不干净的病毒,并在那一晚传了过去。
是以他很快冷呵了一声:“为什么不是你和其他人发生了危险性行为引起的?”
夏时熙无语:“我不是说过么,我就和你做过。”
贺寒朔却像没听见一样:“现在就去查,万一你身上的问题传染到我,我也好早治疗早康复!”
夏时熙也来了脾气,坚决否认:“我不可能有传染病,要有也是你有!”
两人几乎进入小学生斗嘴状态,说了好几个来回的“我没有你有”。
“呵!”贺寒朔深吸一口气,先一步停止这幼稚的对话,随即故作淡然开口:“这么想我有病是想赖上我?那你倒不如说你怀孕了,可惜了,你没这个本事。”
话音未落,夏时熙忽地睁大了双眼——
卧槽,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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