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路津,你醒醒。”
路津感觉有人正轻摇他的肩膀,瞬间惊醒过来,大口猛吸了一口气。
咦?可以正常呼吸?
路津慌忙环顾四周,发现他正倚坐在一张卡座沙发上,左右两侧各有彩色玻璃作隔断,正对面则是一个非常宽、几乎看不到对面的下沉式舞池。
此时随着舞池灯光从阴郁的深蓝转换成热烈的橙红色,音乐也从节奏舒缓的轻音乐切换成躁动的舞曲,舞池中密密麻麻的人影也同时开始扭动起来。
路津愣愣地看着这一切,满脑子疑惑。
现在的阴曹地府,都流行蹦迪了?
刚叫醒路津的人见状,再次推了推路津,问:“你还好吧?”
路津回过神,缓缓抬头。
眼前的并不是想象中恐怖的牛头马面,而是一个一头金毛、穿着皮衣皮裤的年轻男生。
路津松了一口气,问:“请问这是鬼门关么?我下一步是不是该去喝孟婆汤?”
“你胡说什么,这里是‘徘徊’,不是什么鬼门关。”皮衣男一脸狐疑地打量路津,“你吩咐的事儿我可都办好了,你可别想装傻充愣赖账啊。”
“啊?我吩咐你什么了?”路津更迷糊了。
“就那个酒的事啊!”
皮衣男说完,看路津依然一幅茫然的表情,只得弯下腰凑到路津耳边,低声道:“那瓶龙舌兰,我已经趁我女朋友不注意,换成你给我的那瓶了,我也偷听到况潍宣一如往常点了‘野蛮生长’,我想现在差不多快要送进去了。”
“况潍宣”三个字,立时如同一阵风,吹散了路津脑海中的迷雾。
徘徊、野蛮生长、况潍宣,这几个关键词串在一起,不正是出意外之前,自己正在看的小说剧情点么?
路津清楚记得,他在公交车上因为无聊,看起了一本叫《和病弱大佬联姻后被宠上天》的狗血甜宠文,发现里面居然有个也叫路津的小配角。
书里的路津是个脑子不好的三十八线小明星,干啥啥不行,讨嫌第一名,除了脸蛋漂亮其他一无是处,一看就是活不过十章的小炮灰。
在公交车失控冲出护栏跌入江中之前,路津正好看到小炮灰买通一小混混,让小混混凭借女友是酒吧服务生的便利,把调制“野蛮生长”鸡尾酒所需的龙舌兰酒,换成反派交给他的据说加了助兴药物的酒。
小炮灰喜滋滋地以为能跟顶流影帝兼豪门四少爷况潍宣春风一度,从此扶摇直上,殊不知那酒里其实混进了能让况潍宣出现严重过敏反应的苦杏仁利口酒,最后况潍宣休克窒息而亡,小炮灰则成了杀人凶手,喜提银手镯一双,凄凉下线。
所以,好消息是,他的确没死,只是穿越了。
而坏消息是,他即将要被抓进去踩缝纫机。
想到这,路津简直欲哭无泪。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万一况潍宣还没把酒喝下去呢,说不定还可以抢救一下!
路津腾地坐直身子,揪住小混混的衣袖,“快告诉我,况潍宣现在在哪儿!”
“在,在那个二,二楼……七号包间。”小混混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
路津听罢,倏地起身冲了出去,直奔二楼。
来到七号包间门前,路津顾不上敲门,直接“哐”地就推门进去。
走廊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房内唯一的客人不紧不慢地抬眼看向路津这个不速之客,而他手里正拿着一只尚且是满的酒杯。
路津气喘吁吁地盯着那只酒杯,眼前闪过自己在监狱里馒头配咸菜的凄凉画面,脑子一热,箭步上前一把抢过酒杯,在男人开口质问前,仰头吨吨吨地把酒给一口闷了。
看着手里一滴不剩的酒杯,路津满意地眯起了眼,刚想跟男人说些什么糊弄过去,突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不好,这鸡尾酒有点上头!
下一秒,路津便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路津稍稍找回些神志,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一张硬邦邦的人肉垫子上,一抬头,那如游戏建模般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路津目光涣散地晃了晃脑袋,猛地伸手捧住男人的脸。
“你不要晃嘛,看得我,头好晕……”
“好,我不晃。”男人好脾气地笑着,甚至轻搂住路津的后腰,以防他因为乱动而滑下去,“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你是况潍宣,对不对。”
路津说着,把脸凑到足以和男人交换鼻息的距离,一字一顿道:“今晚酒不许喝了。”
“哦?”况潍宣挑起眉毛,饶有兴致地问,“为什么?”
“好难喝啊。”路津撇了撇嘴,垂下脑袋,突然又挺直身子,一本正经道,“而且会死的!”
况潍宣闻言,眸色一沉,正想继续追问,怀里的醉鬼却身子一软,重新倒了下去,深棕色的小卷毛脑袋在况潍宣肩头找了舒服的位置,大有就此呼呼大睡过去的趋势。
况潍宣:……
醉鬼他见过不少,但在他面前敢如此肆无忌惮又心安理得的,还是头一次遇到。
然而小卷毛脑袋没有安生几秒,便又开始折腾起来。
路津像是被什么味道刺激到,皱了皱鼻子,在况潍宣的黑色丝质衬衣上不停嗅着,宛如一只黏人的拉布拉多。
况潍宣耐性即将耗尽,也懒得继续披着和善的面具,眸光阴冷地一把薅住在自己胸口乱拱的卷毛脑袋。
“喂,你别乱动——”
况潍宣话音未落,闭着眼的路津眉头皱紧,嘀咕:“这味道,糟透了……”
随后他头一低,靠在况潍宣肩上没了声响。
况潍宣额角一抽,给气笑了。
他这是被嫌弃了?
此时路津带有淡淡酒香的鼻息,节奏均匀地落在况潍宣脖子上,激起一层薄薄的瘙痒。
况潍宣烦躁地扯了扯领口,一扭头,视线落在路津安静的睡颜上。
看着那晕染着酡红的饱满脸颊肉,况潍宣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轻轻戳了戳,立时感觉一股温热,顺着手指的毛细血管,直涌向心脏。
况潍宣上瘾般戳着路津的脸颊肉,脑中浮起一个念头。
如果咬下去的话,口感应该会很不错吧。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响动。
况潍宣抬头,看见袁方希呆呆站在门口,怀里还搂着一年轻女孩。
袁方希愣了半秒,马上捂住女孩双眼。
“我保证,她什么都没看见。”
袁方希说完,又低头对女孩耳语了几句。
女孩乖乖听着,点头后转身就走,没敢再多看房内一眼。
“要不我也先走,你们继续?”袁方希道。
况潍宣白了袁方希一眼,没有答话。
他一手搂着路津的腰,一手托着路津的屁股,从沙发上站起,然后转身把路津放回到沙发上,动作之温柔,看得袁方希瞠目结舌。
处理好路津后,况潍宣无视袁方希八卦的目光,推着他走出了包间,示意他离开这里再说。
“刚才那个人是路津吧,你们怎么突然搞在一起了?”袁方希憋了一路,上车后迫不及待逮着况潍宣问,“他一糊咖老爱追着你蹭热度炒cp,我还以为你特别烦他呢。”
况潍宣稍作回想,轻笑道:“原来是他啊,似乎比想象中的要有趣些。”
“哦?莫非你这次终于有兴趣跟这些投怀送抱的玩一玩了?”袁方希道,“我就说你早该开窍了,真不懂在娱乐圈这么个地方当柳下惠,有什么意思。”
“你作为一条来者不拒的人形精虫,不懂是应该的。”况潍宣幽幽笑道,随后话锋一转,“我大哥究竟和谁在秘密串谋,查到了么?”
“嗯,应该就是谢重跑不了了。”袁方希说着,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你哥情人手上这条海瑞温斯顿限量版钻石手链,国内只有一位买家,就是谢重。”
“居然是谢家。”况潍宣冷笑,“看来我哥为了那点股份,已经不管不顾了。”
“以谢重的个性,指不定会对你直接下死手,你这段时间最好小心一点。”
经袁方希这么一提醒,况潍宣想起方才路津的反常举动,感觉抓到了问题关键。
“徘徊的酒水有问题,你替我全部彻查一遍。”
尽管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袁方希没有多问,爽快答应下来。
**
翌日,路津睁开眼,感觉头痛欲裂。
而当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疼痛和晕眩马上超级加倍。
一想到自己昨晚不仅把况潍宣当成人肉垫子拱来拱去,还说他身上味道糟糕,路津就羞耻得缩进被子里,把自己蜷缩成一团。
现在就来一群外星人把我捉走吧,这地球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不过有一说一,况潍宣衣服上那味道确实一言难尽嘛,好好的松茸偏要加那么重的香料,不止花椒八角居然还放孜然,几乎把松茸本身的香气全给盖过去了,完全喧宾夺主,我也只是说了大实话……
突然,路津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身上的被子就被掀了。
“大中午了你还睡得着!起来,吃粥,麻溜的!”一个中性的声音不耐烦道。
路津半眯着眼,扶着脑袋翻过身,认出眼前这个留着一头利落超短发、作中性打扮的人,正是昨晚将他从徘徊捡回家的经纪人艾策。
“艾哥早,你今天的发型真好看,哦对了谢谢你昨晚送我回家,现在又给我煮粥吃,你人真怪好的。”
路津自知给艾策添了许多麻烦,说了一大堆后乖巧地主动接过艾策手里的汤匙和碗。
艾策听罢,愣了三秒后单手掐着路津的脸颊肉,对这张脸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
确认的确是路津本人没错,艾策横眉道:“你小子给我睁大眼看清楚,谁是艾哥,老娘是你艾姐!”
路津人傻了。
完蛋!书里可没说艾策是女生啊!
“对不起!我宿醉了脑子不清楚,一时口误,艾姐你别生气。”
艾策冷哼一声,倒没揪着不放。
在她眼里,就路津那日常处于进水状态的脑子,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足为奇。
“要我说,你最好能直接把自己喝成个傻子,省得以后再一天到晚到处惹麻烦,让我给你擦屁股。”艾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
“艾姐你这样诅咒自家艺人真的好吗。”路津嘟囔着,吸了吸鼻子,一双大圆眼睛水汪汪的,“我知道我人厌狗嫌,但你可不可以先放开我,我饿了。”
“知道就好。”艾策松开手,看着路津的脸,恨铁不成钢道,“明明有张漂亮勾人的脸蛋,但凡你少一点作妖,都不至于混成个全网黑。”
路津搓了搓有些发疼的脸颊肉,默默低头吃粥,深棕色的小卷毛浓密得看不见发旋,蓬松而乱翘的头发让路津看起来像一只在毛毯上肆意打滚过后的卷毛小狗。
艾策的眼神不由软了下来。
她坐在路津旁边,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拿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点上。
“你的合同只剩半年了,到期后公司大概率不会跟你续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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