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山上走了不短一段距离,依然没有发现竹笙的踪迹。


    温容蓉忍不住问郝苹:“这地方真的有竹笙吗?我们该不会白跑一趟吧。”


    “不用担心,昨晚下过一场大雨,今天竹林子里肯定会冒出很多竹笙的。”


    郝苹话音未落,突然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拨开杂草,却在看清躺倒在泥土上的白色“纱网”时,难掩失望之情。


    “可惜了,我们晚了一步,这朵竹笙的菌裙已经完全展开,开始腐烂了。”


    众人听了,不免有些丧气。


    路津却注意到距离腐烂竹笙不远的山坡上,似乎有点点白色藏在草丛之后。


    他忙不迭上前查看,果然发现了好几朵菌裙才刚刚从深青色菌盖下探出的竹笙。


    路津赶紧招呼郝苹:“郝哥,这些竹笙是不是正好可以摘的?”


    “对对对。”


    郝苹简单查看了一下,便拨开竹笙周边的泥土,开始示范怎么采摘。


    “竹笙底部这个颜色粉粉的东西,叫菌托,我们摘的时候,可以用手指轻轻抓住菌托,将它和整个竹笙完整从土里拔出来。”


    说话间,竹笙已经被郝苹从土里取了出来,粗壮的菌柄洁白如雪。


    “摘掉菌托和上面这个深色的菌盖之后,才能把竹笙放进竹篮子里,过程中大家记住要尽量温柔一点,不要把菌柄和菌裙给弄坏了。”


    郝苹说着,抬头看了看太阳。


    “竹笙从破土而出到腐败,过程只有几个小时,所以大家得抓紧时间,过了十点以后,就很难再找到完好的竹笙了。”


    大家听了,都不敢怠慢,纷纷散开,开始寻找、采摘。


    郝苹又叫住了一直跟在默默身边的祈阅。


    “阅阅,我打算到山另一边采些药材,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祈阅犹豫了一下后,摇摇头。


    “没事儿,难得俩孩子投缘,就让阅阅跟默默待在一起吧。”


    默默妈妈是个长相温和的中年女人,她搂着两个小孩的肩膀,对郝苹道:“我们会替你看着他的,你放心好了。”


    郝苹见状,只能答应。


    郝苹走后,路津沿着刚才发现竹笙的小山坡一路往上,几乎每翻开一处杂草从,便能找到几朵或裙摆婀娜或蓄势待发的竹笙。


    他越摘越上瘾,也越走越远,等终于将手边的竹篮子装满时,发现自己已经离开大部队有段距离了。


    路津站起身,晃了晃脑袋,甩掉掉落在头上的树叶,转身刚要往回走,却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喊声。


    路津心里一咯噔,抓起竹篮子匆匆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


    可千万别是有人发生意外了呀。


    等路津赶到,只见温容蓉叉着腰,气鼓鼓地站在一侧,而其他人则全部面对着她站在另一边,俨然一个气氛紧张的对峙现场。


    看除了郝苹还没回来,其他人一个不拉全在这里,路津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又发现躲在母亲身后的默默,以及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祈阅,他的心不由再次提了起来。


    “孩子们都跟你道歉了,你还凶他们干什么,吓着孩子了。”默默妈妈不满道。


    “他们能乱翻别人东西,我就不能生气吗!”温容蓉理直气壮道。


    路津悄悄来到小卓身边,小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了,这气氛怎么回事?”


    小卓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来人是路津后,马上死死抓住路津的手。


    “小路老师你可算回来了,刚才我们到处没见到你,还以为你在山里跑丢了呢!”


    由于小卓的声音实在算不上小,众人闻声,不约而同地将目光移到路津身上。


    祈阅更是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小火箭一样奔到路津身边,死死抱住路津的腿。


    路津怔了怔,察觉到众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似乎掺杂着某种古怪的情绪。


    他尴尬地挠了挠脖子,小心翼翼地问:“有人方便告诉我一下,究竟怎么了吗?”


    小卓:“大概就是两个孩子调皮捣蛋,把容蓉的曲奇饼干翻了出来,又不小心全弄到地上去。”


    他顿了顿,看向路津:“容蓉说那盒曲奇本来是打算送给你的。”


    “送我的?”


    路津这才注意到温容蓉脚边的泥地上,散落着几块碎掉的曲奇,以及一个变形了的纸盒子。


    他看向温容蓉,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瞬,温容蓉下意识躲闪,下一秒又豁出去般直面路津。


    “对啦,要送你的,我觉得你人没有我之前想的那么坏,就想说用这个,跟你说声不好意思嘛,之前不该老是针对你。”


    【嚯,不枉我周六一大早爬起来蹲直播,采个竹笙也能有好戏看。】


    【这节目真就主打一个真性情啊,啥都能直接在直播镜头里面说来。】


    【路津之间到底有多坏,温大小姐不展开说说?】


    【没听见人家说的是想的很坏吗?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啦,至于误会到底是什么,希望温大小姐也能展开说说。】


    “小路哥哥对不起……”祈阅声如蚊呐,怯生生地抬头看向路津,“我其实没有……是默默他……”


    没等祈阅说完,默默突然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我……我……我不知道……呜呜呜……”


    祈阅立时被吓得说不出话,看默默哭得声嘶力竭,本就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瞬间也像决了堤一般汹涌而出,跟着嚎啕大哭。


    “哎呀,我说你们一个两个都成年人了,跟孩子计较什么,非要把孩子都弄哭才高兴么。”


    默默妈妈小声抱怨着,抱起默默温声安抚。


    默默爸爸扶了扶眼镜,道:“我看我家孩子才最无辜,说什么两个孩子弄到地上的,那盒东西掉地上之前,明明是阅阅拿在手里,十有八九也是阅阅从包里拿出来的,我们家孩子不过是刚好站在旁边而已,居然也被说成是共犯,也太没道理了吧。”


    “咦?你们都没看到整个过程吗,摄影机也没拍到?”路津疑惑道。


    小卓摊手表示没看见。


    小佩:“我们当时注意力全在摘竹笙上。”


    闺蜜组另一人小筝:“我们当时在那边,隔得挺远的。”


    摄影师也摇摇头:“我刚才一直在跟拍容蓉,所以拍到的跟容蓉看到的一样——”


    默默爸爸马上接话:“我和我太太跟温小姐几乎是同时赶到的,也就是说大家看见的都一样,是阅阅把盒子摔在地上。”


    温容蓉气呼呼:“我不管,反正当时他们俩都在现场,就是沆瀣一气,就是同流合污,谁也跑不了!”


    小佩劝温容蓉:“容蓉算了,一盒曲奇而已……”


    “等一下,我想起一件事。”默默妈妈突然道,“我记得当时是你突然发疯大叫,说什么不许吃,才吓得阅阅一个手滑摔了盒子的吧,归根结底还是你温容蓉自己的问题啊,要是你好声好气跟他们说,俩孩子……至少我家默默,肯定会还你的嘛。”


    默默爸爸马上默契跟上老婆节奏:“就是,我家默默最懂事了,再说了,就算曲奇你打算要送给路津,可孩子想吃,你让他们吃又怎么了,反正路津肯定不介意让给孩子们吃的,是吧路津。”


    面对道德绑架,路津勉强扯了扯嘴角,实在不想接茬。


    这对夫妇明里暗里把锅全往阅阅和温容蓉身上推,却将自家孩子摘得干干净净,路津很不赞成他们的做法。


    而且他知道阅阅不是个贪吃的孩子,如果没有外力驱使的话,不会主动去翻温容蓉的背包。


    “不管路津在不在意,反正我超介意!”


    温容蓉可不惯着夫妇俩,持续输出。


    “这可是我从国外一家百年手工烘焙坊那里定制空运回来的,就剩这最后一盒了,我自己都不舍得吃呢,而且这盒曲奇本来就是不能给小孩吃的,我大声制止也都是为了他们好!”


    默默爸爸嗤笑:“你要说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什么不许小孩吃是为了小孩好,你唬谁呢,那我们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的吝啬。”


    温容蓉:“哼,反正事实就是这样,你们爱信不信。”


    默默爸爸:“你不解释,说谎心虚了吧。”


    温容蓉:“呵。”


    眼看双方僵持不下,话题逐渐跑偏,路津束手无策。


    他蹲下身,问祈阅:“阅阅,不用害怕,你不要哭,好好看着小路哥哥的眼睛。”


    听到路津的话,祈阅一边啜泣,一边乖巧地点点头,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看着路津。


    路津:“在容蓉姐姐喊你之前,发生了什么,你能说给小路哥哥听吗?”


    祈阅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巴,在默默续航持久的哭声中,最终只是抽抽搭搭地摇了摇头。


    路津无奈叹了口气,默默给祈阅一个拥抱。


    祈阅趴在路津耳边,哭得打嗝,突然小声道:“嗝,默默说,饼干味道怪怪的……”


    味道怪?


    路津眼珠一转,趁大家不注意,过去捡起一块曲奇碎屑,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立时明白了一件事——


    温容蓉确实没有撒谎,这个曲奇,确实不适合给小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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