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虐心甜宠 > 弦溺 > 11、童话
    学生导演定睛一看,却偏偏看见是时祺,想起他恶名昭彰,雀跃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的舌尖在打结。


    但孰料时祺都不用劳烦他开口相邀,就将手上拿着冰矿泉水放在身旁,慢悠悠地走到舞台中央。


    “需要做什么?”


    他单刀直入,一副谦逊的好学模样。


    吴荻瞅瞅身边温禧,再看看时祺,觉得自己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女孩明媚天真,像极了千娇百宠的公主,但身边站着的却不是温润如玉的王子。


    那人一双狭长的眼,散漫地阖着,簇拥斗转星移的漆黑。刀裁般的薄唇抿起,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


    世俗良配毫不稀奇,公主与校痞的故事才有趣。


    在街心厮混的不良少年,现在心甘情愿地作她的陪衬。


    是爱情啊。


    吴大导演颤巍巍地脑补了一场大戏,创作的灵感纷至沓来。


    不是正式演出,吴荻吩咐化妆师帮她迅速化个简妆。


    化妆师看见温禧,眼睛都亮了。少女水光滑润的肌肤,吹弹可破,根本无需浓妆艳抹。她薄施脂粉,就让温禧去更衣。


    公主裙是古着,学生剧组虽经费拮据,服装道具都肯下血本。原本给演员订做的服装,她穿上虽有些宽绰,但总体合身。


    “好看吗?”


    哪怕在化妆间走向后台的须臾之间,她已遭遇了无数惊艳的目光,少女最在意的依然是心动之人的意见。


    白润的长颈如月涧溪石,温禧微卷的刘海落在光洁的额前,水钻的王冠戴在发间,垂下晶珠摇曳,清纯杏眼如芸芸星夜,隐有期待的流荧划过。


    公主裙是纯白的一字肩抹胸长裙,裙摆盛大蓬松,衬得腰肢愈发纤细。裙边蝴蝶栖息,玉指芊芊包裹在蕾丝手套中,像枝妍雅的白玫瑰。


    此刻的她微微仰头,双颊染蜜桃般的艳晕,双手藏在裙摆里不安地攥紧,轻声问。


    好似孔雀开屏。


    “公主嘛,怎么会不好看。”


    时祺在后台时也换好了戏服,穿上遍布刺绣的束腰外衣,长筒靴,寒光剑,神清骨秀。


    他轻笑起来,尾音像指甲盖刮过的钢琴弦,热流潺潺,淌过温禧的胸腔。


    但美丽是有代价的。


    温禧的裙摆拖地,鞋跟又不低。繁复层叠的花纹,将她变作摆台上静待装裱的奶油蛋糕,寸步难行。


    一旦行走起来,便岌岌可危,洋相尽出。


    正当她苦恼上楼梯该先迈哪只脚,却忽然感觉身侧一浮,大半重量都被卸去,让她片刻轻松。


    是时祺在背后,好似有先见之明,右手使力,为她提起偏重裙摆,刚劲长指停在柔媚的白纱之间,一瞬更像守护她的骑士。


    “为您效劳。”


    他眼里噙笑,效仿中世纪的古礼,颔首躬身。


    那只裙摆的蝴蝶不知何时跌落在温禧心中,又振翅欲飞,将她搅乱。


    -


    剧本是标准的线性三幕剧形式,在半小时内仅保留了高光片段。


    两人只是副线,是主角纠葛的纯爱对照组。第一幕戏后半场方才需要他们出场。王子在成人礼时看见公主,于是一见钟情。


    两个人剧场经验为零,但男帅女靓,无可名状地生出几分势均力敌的相配感。


    准备就绪。


    暂有五分钟的空档,她在后台提前给时祺讲戏。


    吴荻写的剧本,来不及给予他们多余的指示,将勾画的剧本交到温禧手中,让她随机应变。


    时祺认真听。幕布缝隙,打偏的光柱勾勒出他英俊的剪影,连着脸上细小柔软的绒光,让他顿时可爱生动不少。


    “你的伤好了吗?”


    温禧像是突然记起什么。


    当初时祺不告而别,她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好像一阵居无定所的风,倏来忽往。


    昏暗里少女眼,澄莹如紫晶洞,唇红齿白,好像一件精雕细琢的人偶娃娃。


    她欲乘风。


    时祺对她卷起手袖,露出平整微红的新鲜皮肉,暗示自己已无大碍。


    “额头呢?”


    “好了。”


    时祺别过脸,声调平板。


    她忽而起了坏心。


    于是温禧便上前踏一步,踮起足尖,将他细碎的刘海撩开,伸指往上覆。


    “眼见为实。”


    温禧明媚的脸庞倏尔放大,像山林水泉间狡黠的宁芙(nymph),将诱人的情愫酿成熟透的槐花蜜,融在眼色中烧热,惑他靠近,一尝芳泽。


    时祺面色不改,强抑下,微红的耳尖掩在阴影之下,销声匿迹。


    他不敢开口,怕自己连嗓音都喑哑。


    谁知一秒不到,始作俑者又迅速撤开,徒留暧昧潺湲。


    刚刚有撩到他吗?


    她拎起裙摆逃窜得飞快。


    台上的王后正深情并茂地对心上人直抒胸臆。


    “这颗心因你千疮百孔,但增长的爱意依然让我头昏脑胀。”


    “好像炽热的火堆,我刚想触碰,又缩回手。”


    -


    第一幕落,第二幕始。


    公主的成人礼上,温禧踏乐亮相,那首歌改编自拜伦的那首瑰丽长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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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迤逦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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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似无云的星空之夜


    仿佛披星戴月,温禧款款走出,如鹿般灵动的眼中充盈着好奇与柔媚,颊上仍浮着绯云。注视着共庆盛典的臣民,同他们致意。


    她是本色出演。


    公主却在强稳心神。


    场上王后哭得撕心裂肺,后台昏暗的灯光下,温禧也恰逢棘手的麻烦。


    那件礼服裙是抹胸裙,全靠腰间的束带将整件长裙固定着,连别针都不管用。礼服身高虽合,温禧的腰偏细,但腰身却不是她的尺寸,所以在化妆间即使已狠狠束紧


    ——走了几回台,腰间的绑带又松了。


    温禧后悔,为什么自己非要去换这身公主服。


    几个扬手的大动作后,礼服就有松散的前兆。她几次不自然地将手抚在胸前,希望无人看出端倪。


    要调整,需要同时拉紧两根系带,她分身乏术。


    一报还一报,最后还是栽在他手上,她想起刚刚头脑发热,恨不得从地缝钻下去。


    “时祺,帮我个忙好吗?”


    少女嗓音甜糯,硬着头皮开口。


    “我的腰带好像松了。”


    如若不是事态紧急。


    “我背后有束腰绑带,将它拉紧就可以。”


    她倾尽全力给他指导,想让他理解公主裙的构造,却处处卡壳。


    抹胸长裙此时已开始缓缓滑落,将大片白腻的肌肤暴露在外。她拼命用双手提住,已分身乏术。


    “有根绑带卡住了,我把手伸进去,抱歉。”


    温禧正在思考让男生来绑束带是不是太难为他,时祺的手却已觅到症结所在。


    温润的指尖正好嵌入腰窝,一鼓作气将那条卡住的系带扯出来。动作须臾之间,他也贴上了腰间最敏感的寸肌,酥麻感从腰间攀延而上,钻进心跳作了加速剂。


    他还贴心地分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至在使力时失去平衡。


    时祺尽量将力道控制在最小,宽厚的掌心贴着她肩的弧度,好似被抛光的釉玉,在他的手心擦出蹦跳的火花。


    温禧脸红,云蒸霞蔚。


    “我要用力。”


    “好。”


    “等……等一下。”


    少女柳叶般的腰被骤然勒紧,温禧娇弱,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太紧了。”


    她的肩本就敏感,现在连腰都收紧,无意识地在掌下挣扎,像一尾游动的鱼。


    “别动。”


    温禧一颤,果真稳定身形乖乖站好。


    唯有一事。


    她忘记别在抹胸上的收音器,被误以为是暧昧又露骨的情话,分毫未动地传到吴荻的耳里。


    单纯的学生导演扶额,跟着脸红心跳。


    “好了。”


    大功告成。


    “谢谢。”


    一根系带从他齿间滑落。


    “真麻烦。”


    时祺偏头看温禧笑,抿起刀片般的漂亮唇形,眼神拉出锋利的锥,戳刺她的心。


    “不过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公主。”


    峰回路转。


    温禧回身,看他的眼睛,真诚、深邃、有诱人沉沦的无边法力。集人间所有美好品质雕琢的王子,此刻是独属于她的裙下臣。


    闷热又拥挤的后台,镁光灯炙烤的余温,让她亟待融化。


    温禧想,怎么这里偏偏没有吻戏呢。


    滚烫又急促的呼吸里,连她都有种亲吻的欲望。


    -


    她的愿望很快就实现。


    因为第三幕的故事高潮。公主在高塔之上,等待姗姗来迟的心爱之人。


    本该是她去亲吻被恶魔化身的王之子,让他恢复清明的理智,真爱战胜一切。


    最后一幕流畅得让人咋舌,竟就顺理成章进展到最后一步。真爱之吻没有被省略,她用余光看见时祺状若深情的眼,被她的影子撑满,一看便不想。


    温禧用求助的眼神去找导演,却无人喊停。


    他......真的会亲吗?


    一秒、两秒。


    温禧的世界被白光笼罩。


    她的眼低垂着,但千丝万缕的绮念却穿脑而过,重演那刻在琴房的困窘。


    好近,似乎光靠惯性就可以吻到。


    要不要再往前靠一点?


    她缓缓闭上眼睛。


    但在即将吻上的前一刻他侧首,精确地校准距离,堪堪停在唇前。但两人的呼吸却无可避免地狭路相逢,交融,拉扯多余的氧气。


    “在想什么?”


    温禧遽然睁开眼。


    少年眼里回馈一丝相似的狡黠。分明是他报复欲重,不安好心,要让她的头顶也悬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比初出茅庐的她更擅长撩人游戏。


    温禧羞恼。


    天鹅绒红幕布缓缓降下,台前响起围观者一些稀松的掌声。


    全剧终。


    前来验收的老师都没看出两人有任何不妥,被吴荻蒙混过关。


    他们心满意足地离开,甚至临走前赞扬他们演员挑的出色,慧眼识珠,敲定他们作为迎新晚会的压轴之作。


    而后演员小情侣终于在关键时刻赶到,女孩跑得气喘,脸上微红,两个人终于在千钧一发时赶到。


    温禧瞥见他们轮流道歉,却依然十指相扣的手,突然抬头去看时祺。


    他的王子。


    时祺神色翕然,好似已从角色中脱身而去。


    剧场强烈的身临其境,让她有些许不适的错觉。好像走下舞台,他们的关系又迅速倒退,回到不温不火的原点。


    一颗心充盈着怅然若失。


    当晚的演出大获成功,掌声雷动,没有人会再记得临时顶替的他们。


    提醒她旧梦仍在的是那架已被遗落多时的摄像机。


    她回家后,长段视频中有不少闲杂的人影摇晃,只从中截取出一张模糊的合照。


    瞬间即永恒。


    真好,阴差阳错,他们又以另一种方式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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