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缚罪者[刑侦] > 2、校园活尸2
    “……你是说,那只断手动了?”


    听完宋冥的讲述,询问她的那个实习警员先是一愣,随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储物间里这么黑,你有没有可能看错?”


    他尾音扬起,充满怀疑。


    配上那张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脸,以及犯懵的神色,简直像一只憨憨的田园犬。


    然而回应警员的,只有宋冥无可奈何的摇头。


    “呃……宋小姐,要不然这样吧。”警员在信与不信之间,艰难挣扎了两秒,最后还是撕了张纸条,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我叫石延,你要是还想起什么了,可以联系我……”


    石延的话音戛然而止。


    霎那间,劲风袭来。那张小纸条还没来得及交到宋冥手里,就转瞬被风卷起,如雪片般高高飘上夜空。


    夜风中,宋冥缓缓抬眸。


    不知什么时候,她眼前已多了一辆黑色的越野车。车轮碾过路面,卷起飓风,最终在黄黑相间的警戒线外堪堪停下。


    车门一开,便跃下一个劲瘦的身影。


    那人完全能称得上英俊。眉眼凌厉,肩宽腿长,逆光走来的每一步,都带着轻捷的力量感。然而,在他左眉中间,却被一道短疤自上而下截断。


    疤上结了血痂,触目惊心。


    很拽很酷,就是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像是那种刚成年的大型警犬,轻狂地露着爪牙,眼里还带着点意气风发的光。


    宋冥微微眯起双眸,眼底却愈发深沉。


    不知怎的,即便她记忆里分明没有这个人的踪迹,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却竟然产生了几分熟悉感。这古怪的感受,使宋冥忍不住蹙紧眉心。


    “他是谁?”宋冥不由得发问。


    “他啊,是我们刑侦大队的齐昭海队长。”石延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齐队平时总是凶巴巴的。打从他调来后,我们全队上下就没一个不怕他的……”


    石延抓住机会,大吐苦水。


    殊不知,正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齐昭海已将长腿一迈,几步便走到他们身前。


    颀长的身形挡住了路灯。


    阴影覆盖下来。


    “又在说我坏话?”齐昭海断眉挑起,浑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顿时,石延活像被咬着舌头一样闭了嘴。他连连告饶:“没……没有的事!齐队英明神武,我哪里有这个胆啊!”


    整个过程中,石延都没敢抬起头。


    因此,他不可能看见,齐昭海在对他说话时,双眼却是注视着宋冥的。下沉聚拢的眉毛、紧缩的嘴唇、拧起的眉心……种种迹象虽然极为轻微,却无不显示出齐昭海此刻内心的不悦。


    说是不悦,其实并不十分准确。


    其中还掺杂了几分怨怼。


    像是被辜负了的黄花大闺女,冷不丁瞧见了负心汉,满心幽怨一时间恨不能满溢而出。


    “齐队长看起来,似乎对我颇有意见?”宋冥的眼皮轻轻一跳,只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但实在不好意思,我似乎不记得,曾经有地方得罪过你。”


    甚至,她连两人什么时候见过,都毫无记忆。


    更别提结下仇怨了。


    没成想,齐昭海听见这话后,却忍不住扯起嘴角,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嗤笑:“呵,没有得罪过?”


    他定定地盯着宋冥。


    那目光炽热锐利,极具侵略性。动辄间,仿佛都能迸溅出火星,几乎看得宋冥心底发毛。


    但最终,齐昭海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转过头问石延:“给她留电话号码了吗?”


    石延这才想起那张被风卷上天去的小纸条。他抬头看了看,发现再追已经来不及了,只好认命般地回答:“马上,我马上就留电话……”


    “留我的号码。”


    齐昭海打断道:“毕竟,报案人也可能有嫌疑,不是吗?”


    说完,他明显意有所指地瞟了宋冥一眼,这才冷着面色拉起警戒线,走进了发现断手的废弃美术楼。


    .


    不知是否出于心理作用,这栋废弃的美术楼内,似乎比外面还更加阴冷些。


    一进门,齐昭海就直奔置物架旁。


    随着架子上的其余画箱被陆续打开,更多的尸块显露出来。那尸体大概被砍成了五六大块,白花花的皮肉、血淋淋的断口,连看一眼都仿佛是对视觉神经的冲击。


    齐昭海禁不住皱起眉头。


    “死亡时间应该在三个半小时前,也就是今晚七点左右。”


    随行的法医结束了尸检,说道:“死者面色发红、瞳孔散大、嘴角可见呕吐物残留,初步判断是中毒致死。但具体是什么毒物,还需要等待进一步尸检才能给出结果。”


    齐昭海颔首,问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觉得尸体为什么会动?”


    “这……不好说。”


    法医纠结地皱起眉,显然碰上了难题:“死者遇害后又被分尸,距离死亡已经也过去了一段时间,尸体的肌肉就算受刺激后有反应,也不可能那么明显。基本上,能排除超生反应的可能。”


    那八成是凶手做的手脚了。


    说着,法医侧过身,以便齐昭海看清这些尸块。


    不知是否因为时间不够,这些尸块被剁得很是仓促粗糙,有些地方的肌肉组织甚至还粘连在一起。但每一道刀口,都深得可怖。


    下手狠得如同泄愤。


    “砍得这么用力,看上去像是有仇。”法医忍不住插了句嘴。


    齐昭海低下头,目光锁定在那些尸块上许久,终是拧着眉“嘶”地倒吸一口冷气:“……确实有些像仇杀,却也不那么像。”


    法医一愣:“什么意思?”


    “发现了吗?这两只断手的处理手法,跟其他尸块完全不同。”齐昭海捧起断手,仔细观察。


    就在那一瞬间——


    某种与人体肌肤截然不同的质地,霎那间透过薄薄的手套,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中。


    光滑,乃至于过分细腻。


    那是蜡油的质感。


    “其他尸块都没有经过任何处理。只有断手,被凶手涂抹了防水蜡油,还被包在画袋里精心保存。”齐昭海瞳孔渐深:


    “而且它的切割,也是最细致的。”


    完整、精密、一丝不苟。


    如同上佳的工艺品。


    显然,凶手对这双手寄予了极特殊的情感。而这种情感,绝不是对死者的憎恨,反倒更像是欣赏,或者更准确地说——


    是崇拜。


    几乎狂热的崇拜。


    但仇恨与崇拜,分明是两种全然相反的情绪,又怎么会有相容的可能?


    这未免太过诡异。


    齐昭海本能地察觉出其中的复杂,然而越是细想,他却越发觉得困惑不解。要是有个懂心理学的在这里,就好办多了。


    他忍不住想。


    这个念头只来得及一闪而过,一个短发女警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作为队里唯一的女警,樊甜恬很是人如其名。她长得甜,声音甜,虽然身材相对玲珑娇小,却总是顶着一张全市局最甜美可爱的娃娃脸,抓着最穷凶极恶的嫌犯。


    “齐队!死者的身份确定了。”


    樊甜恬做事格外靠谱,她拣出几个要点汇报道:“死者名叫房仁延,今年三十二岁,就职于云程大学。平时除了担任美术学院的辅导员以外,他还负责教学生油画。”


    是谁那么恨他?


    恨到非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齐昭海直觉,在死者房仁延背后,一定还藏着他们还没挖掘到的事情。


    “齐队,这是房仁延的照片。”


    说着,樊甜恬把一张合照递给齐昭海,并贴心地为他指出死者。


    死者房仁延站在人群中的最左侧,斯文白净的脸上还挂着微笑。那时的他看上去和善又亲切,很难让人与这满地凄惨的肉块联系起来。


    齐昭海盯着照片看了两秒:“还了解到什么?”


    “听学生说,房仁延最近对法学院一个教授很有敌意。”樊甜恬又补充道:“私下里,房仁延还在偷传不利于她的传闻,对她造成了很大影响。”


    两人之间的矛盾冲突,或许是致使房仁延被害的重要原因。


    杀人动机可谓充分。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齐昭海神色微凝。随后,他便抬眼顺着樊甜恬手指的方向,从破损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霎时,他的目光滞住了。


    窗外沉沉的夜幕下,赫然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废弃的教学楼外枯枝细瘦,交错如网,牢牢囚住一角被寒风扬起的灰蓝大衣。如同很多年前,一瓣坠入掌心的蓝花楹。


    不妙的预感在作祟,齐昭海的心脏猛烈跳动起来。仿佛被人一把攥住的窒息感,使他几乎要听不清樊甜恬的声音:“那个嫌疑最大的教授,就是这次的报案人——宋冥。”


    同一刻,宋冥似有所感。


    她缓缓回头,漆黑的眼瞳里映着夜色阴郁。


    直到这个时候,齐昭海才突然留意到她眼角处的一点殷红。那或许是画箱崩裂时被溅上的血珠,还未淌落就已凝结。


    如同一滴血泪。


    为她冷淡的容颜,平添了几分颜色。妖异,却也艳丽得触目惊心……


    .


    人生第一次进审讯室,宋冥的心情委实难以言喻。


    她垂着桃花眼,坐在昏暗压抑的光线之中,目光漫无目的地落在前方。那里,坐着石延和樊甜恬两个警员。


    他们审视的目光,令宋冥颇感不适。


    例行的问话过后,樊甜恬清了清嗓子,终于进入了正题:“宋冥,今晚七点左右你在哪里?”


    “我七点半有犯罪心理学课,那时应该在前往云程大学的途中。但我习惯独来独往,所以没有人能为我作证。”宋冥从这个不寻常的问句中,觉察出了他们的心思:


    “你们怀疑我是凶手,对吗?”


    她上身前倾,双眸平静得摄人。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樊甜恬竟不禁油然生出被毒蛇盯上的僵硬感。她唇瓣翕张,终是没回应这句反问。


    然而,宋冥却蓦然笑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被害人应该是美术学院的房仁延吧?”她笑意极淡,不仅未能深及眼底,反倒透出无尽的寒:


    “但我不是凶手。”


    “凶手应该是首次作案。他是个年轻人,对美术有偏好并具备一定相关知识。他崇拜房仁延在美术方面的能力,却也许厌恶甚至憎恨他这个人。”


    说到这里,宋冥话音稍顿:


    “比起校内的教职工,我更倾向于他是学生,美术学院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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