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粥的温度也降了下来,杨清宁又喂着凌南玉喝了一碗粥。


    “殿下,快醒醒吧,醒了就有肉吃,你最爱吃的鸡腿。一次让你吃个够,不用省着下一顿再吃。”杨清宁照例在凌南玉床前唠叨了几句。


    见凌南玉依旧没有反应,他不禁叹了口气,打开房门让人收拾碗筷,正巧王秀春过来看诊。


    “奴才见过王太医。”


    王秀春客气地笑了笑,道:“恭喜公公脱离苦海。”


    杨清宁见状有些受宠若惊,道:“这还多亏了皇后娘娘,这份大恩奴才没齿难忘。”


    王秀春没有多说,来到床前给凌南玉诊脉,随后又瞧了瞧伤口。


    杨清宁忍不住问道:“王太医,殿下的病情如何?”


    “真是奇迹啊,之前看殿下的脉象,那是……”王秀春说着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口,随后又说道:“殿下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却已趋于平稳,只要不出意外,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杨清宁脑海中灵光一现,想通了其中关窍,又装作什么都没听懂,故意不顾规矩地握住王秀春的手,道:“太好了!殿下没事,那奴才这条命也就保住了!多谢王太医!”


    王秀春眉头微蹙,嫌弃地挣开了杨清宁的手,道:“这都是皇后娘娘的吩咐,公公要谢就谢皇后娘娘吧。”


    杨清宁在卧房走了一圈,突然跪在了地上,纳头便拜,“奴婢叩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王秀春被他这举动弄得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脸上闪过鄙夷之色。


    杨清宁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鄙夷就鄙夷吧,保住命才有其他可能。古有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大将韩信忍胯下之辱,更何况他这个受尽冷眼的孤儿,只要能活着,这点屈辱不算什么。


    方才王秀春的停顿,应是以为凌南玉多半会死,所以张明华才会毫无顾忌地将他当成替罪羊。至于将他们接出冷宫,不过是做做样子,彰显她一国之母的胸怀。还有和徐珍儿争抢凌南玉,只是单纯的不想输给徐珍儿,这都是她强势的性格所致。凌南玉若是死了,她赢了声誉,凌南玉若是没死就更好,她完全可以将凌南玉养成想要的模样。无论怎样,她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王秀春没有逗留,开了药方后,直接离开了东宫。


    安安稳稳过了一日,杨清宁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以为在凌南玉伤好之前,至少能安稳地过上一段日子,谁曾想那几个人渣还是不想放过他。


    马力轻而易举地敲开了东宫的宫门,和他的几个狗腿子相继走了进来。


    杨清宁得了信儿,连忙将小顺子叫了过来,道:“小顺子,你去一趟坤和宫,和福禄公公说马力来了东宫。”


    小顺子为难地说道:“公公,这马公公不好惹,奴才不敢。”


    杨清宁从怀里掏出一百两银票,道:“你若肯去,这一百两就是你的。”


    小顺子看看银票,又看看杨清宁,犹豫片刻,伸手接过银票,道:“这次奴才就冒险帮公公一回。”


    “切记要悄悄过去,别让他们发现,咱家不想牵累你。”


    “公公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这才搬进来一日,便这般目中无人,连面儿都不肯露了。”院外传来马力的声音。


    杨清宁深吸一口气,脸上挂上谄媚的笑,拉开殿门小跑了出去,待来到近前,奉承道:“公公,您来了,怎么也不差人通知一声,奴才好出去迎接。”


    马力阴阳怪气地说道:“您如今可是东宫的管事,咱家怎能让您迎接,这不是让您掉面子吗?”


    “公公,您这可是折煞奴才了,在您面前,奴才就是奴才,只要您一句话,您让奴才做什么,奴才便做什么。”


    马力想要弯腰,却因他巨大的肚子弯不下去,于是伸手捏住了杨清宁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道:“你这话说的有几分真?”


    “千真万确!”杨清宁看着马力,乞求道:“奴才只想活下去,只要公公能高抬贵手,公公让奴才做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既然这样……”马力松了手,转头看向小六子,笑着说道:“那就把给小宁子公公的贺礼拿出来吧。”


    小六子嬉笑着拿出一个盒子,道:“小宁子公公,您是不知,为了准备这份贺礼,可是废了我不少功夫,您可一定笑纳。”


    杨清宁看向他手里的盒子,盒子不算大,也就十公分见方,漆黑的颜色,上面没有花纹,看上去就是个普通的盒子,只是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让公公费心了,奴才感激不尽。”杨清宁伸手去拿,被小六子躲了过去。


    “公公别急,我来给您打开。”


    小六子慢慢拉开盒子上面的挡板,刚露出一条缝,便有一只虫子爬了出来,仔细一看,竟然是只蜈蚣。


    小六子见状连忙推上挡板,道:“这好东西可不能跑了,为了抓它,我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当然,这里面还有几只小可爱,比如说蜘蛛、小蛇,蟾蜍、壁虎。”


    杨清宁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嘴上却说道:“辛苦公公了。”


    小六子见状笑得不怀好意,道:“不辛苦,不辛苦,公公满意就成,这些东西可都是大补之物!公公这一身伤,只要吃下去,我保证不出几日便能好。”


    杨清宁的脸色又白了几分,道:“公公说笑了,这些可是剧毒之物,若奴才吃下去,哪还有命在。”


    小六子转头看向马力,道:“公公,看来小宁子公公是不打算领您的情了。”


    马力小眼睛眯了起来,道:“你方才不是还说咱家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吗?这才多大会儿功夫,就改了主意?”


    杨清宁慌忙跪倒在地,道:“公公,这些东西吃下去,奴才的命可就没了,求公公开恩,饶奴才一命!奴才愿意为公公当牛做马,报答公公的恩情。”


    马力无视杨清宁的哀求,“只要你把这里面的东西吃下去,咱家就放过你,从此以后再不找你的麻烦。”


    杨清宁不自觉地看向那个木盒,忍不住害怕地吞了吞口水,他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对蜘蛛和蜈蚣极度恐惧,只要在他身周一米处出现,他都会手脚发软、呼吸急促。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是因为在他五岁时,曾掉进一处荒井,不仅摔断了腿,还在荒井中呆了三天三夜。那荒井中到处都是蜘蛛网,爬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还有蜈蚣,它们就好似看到猎物般,不停地往他身上爬,尤其是他身上的伤口,极端的恐惧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障碍,事后许久他还记得蜘蛛和蜈蚣爬在身上的感觉。就因为这个,尽管冷宫里到处都是蜘蛛网,他也不敢打扫。


    “公公饶命!公公饶命!”


    杨清宁的表情取悦了马力,‘嘿嘿’笑了两声,道:“既然他不肯,那你们就当一次奴才,也侍候他一回。”


    马力一声令下,其他几名内侍纷纷上前,将杨清宁压住在地上,小六子则戴上了一个特制的手套,拿着木盒走了过来。


    杨清宁看他拿着木盒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每一次落脚,就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好似在他耳膜上敲打一样。声音被无限放大,尤其是他慢慢拉开挡板的声音,几乎刺穿他的耳膜。


    恐惧,杨清宁陷入极端的恐惧当中,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处荒井之中,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沉在了双腿上,让他动弹不得,根本不用他们费力压制。


    看着小六子拿出一只蜈蚣,恐惧的杨清宁只能用力的吸气,却无法呼出,大脑因为缺氧,慢慢变得混沌,浑身的力气也好似被抽走了一样,一下子瘫在了地上。


    “哈哈哈,公公,您瞧他这副怂样,不过几只小小的虫子,就被吓成这样。”


    “哈哈,他还以为在娘娘面前得了脸,就能骑在公公头上,真是白日做梦!”


    “咱们公公可是娘娘的得力心腹,就凭他也敢对公公不敬,简直是找死!”


    众人肆无忌惮地笑着说着,就好似面前的不是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只他们可以随意处置的虫子。对,就是虫子,那木盒子里的虫子。


    马力冷眼看着,嘴角勾起残忍的笑,道:“侍候他上路。”


    “是,公公。”


    小六子领命,一手拿着蜈蚣,一手捏住杨清宁的下巴,强行往他嘴里塞。


    “住手!”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动作。


    众人不禁转头看去,只见福禄正快步走了过来。


    小六子心里一惊,慌忙站了起来,手里的蜈蚣掉在地上,被他踩了个稀巴烂。


    杨清宁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地上的蜈蚣,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马力见福禄过来,一扫之前的嚣张,弓下了他肥胖的身子,道:“公公,您怎么来了?”


    看着地上面无人色、双眼紧闭的杨清宁,福禄恼怒地扬起手,一巴掌扇在马力脸上,‘啪’的一声分外响亮。


    马力被打得有些蒙,耳朵嗡嗡作响,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即跪在地上,道:“奴才该死,公公息怒!”


    “你借着皇后娘娘的名头,在外胡作非为,娘娘心善不怪罪,今日咱家便代娘娘管教与你。来人。”


    跟随福禄过来的内侍上前一步,道:“奴才在。”


    “拉去刑房,杖责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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