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修看着小妹一家随着一群流放的人拖着镣铐离自己的视线越来越远,直到……慢慢消失。


    周围送行的人早已离开,唯有他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少爷,回去吧。”


    墨竹看看头顶的太阳,忍不住担心,刚刚小姐才交代了一定要照顾好他,他可不能掉链子。


    陆明修没有应声,闭目让有些酸胀的眼睛缓了缓,伸手想要揉揉太阳穴,才想起小妹走前塞给自己的包裹。


    他回到租的马车里,这才打开包裹看清里面的东西。


    打包包裹,里面是一个用稻草编成的方盒,掀开盖子,最上面是折叠工整的纸,隐隐透着一些墨迹,他微微勾唇,拿出来打开,果然,这是小妹写给他的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这才把视线落在盒子里面。


    盒子里,有两只用稻草编的小动物,一只牛,一只兔子,正是皓皓和悦悦的生肖。


    小妹在信上说了,这是两个孩子自己做的,这些日子在天牢里没事就练习,终于编出两只满意的。


    除了这两只小动物,还有几锭银子,这是小妹留给他的。


    他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气,又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


    小妹说以后不能陪在自己身边,希望他能找到一个知冷知暖的知心人,他无奈苦笑,自己大概,要让小妹失望了。


    最后她在信中表达了对他的不舍,希望能保重身体,静待重逢那日。


    他的眼眶有些泛红。


    这个小妹,都是当娘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般。


    他闭眼,掩去眼里的泪意。


    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又恢复了惯有的清冷。


    不喜不悲,好似一切都无法引起他的在意。


    “墨竹,回去。”他淡淡开口。


    墨竹坐在车辕上守着,听到公子终于要回去了,连忙应声,招呼坐在不远处树荫下的车夫赶车回城。


    马车缓缓启动,车厢里的陆明修掀开窗帘,回头再次望向那条早已没了人的路,眼神更加坚定。


    “少爷,你没事吧?”墨竹有些担心。


    陆明修摇头,转而问道:“你今后有何打算?”


    “当然跟着少爷啊。”墨竹想也不想的答道。


    陆明修见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得继续道:“你现在也不小了,有想过将来吗?比如成亲生子。”


    “少爷!”墨竹羞涩中带着不解,不解中还有些担忧和惶恐,少爷这是,不想要自己了吗?


    陆明修无奈,只得言明:“我大概会离开京城,你呢?”


    墨竹还是那句话:“少爷去哪我去哪。”


    “我要去的地方很远。”陆修明再次强调。


    “少爷是觉得我吃不了苦吗?”墨竹很伤心:“一定是我太笨太没用,少爷才嫌弃我,不想让我……”


    “停,”陆明修无奈,打断他的话,“你跟了我六年,我什么情况你清楚,我不希望你以后后悔。”


    “当年若不是少爷和小姐,世上恐怕早就没有墨竹了,”墨竹认真道:“从那时起,墨竹就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跟着少爷了。”


    说到这里,他停顿片刻,这才开口,语气中带着点点的祈求和不安:“少爷,不管你去哪里,不要丢下墨竹。”


    陆明修轻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墨竹的头:“你不后悔就行。”


    墨竹当然不会后悔。


    在他心里,早就把少爷当成一家人了。


    既然墨竹要跟着,陆修明就无需考虑其他,尤其听到墨竹说起之前听到的消息,他就更坐不住了。


    进城后,他们径直去了另外一个地方,等事情办完,这才回了他们位于城南的家。


    陆家是一座二进的宅子,他住在后面的小院里,前院是他大伯一家住着。


    去后院一般要经过前院,但陆明修不想与大房一家有过多的牵扯,直接让在在后院开了一道门,进出方便自由。


    回了院子,两人刚坐下没休息一会儿,院门口便来人了。


    不用问,除了大伯那一家,没有别人。


    “哟,这是送完你那倒霉小妹回来了?”


    吴氏见到他就开口幸灾乐祸起来。


    陆明修淡淡瞥了她一眼,没有理会。


    一旁的陆倩见他这个样子,当即不满:“你这是对长辈的态度?”


    “就是,”陆超也道,“本来听说陆瑶那丫头出事,我娘还担心你,现在看来,是我们自作多情了。”


    他说着,看向吴氏:“娘,我就说嘛,大哥他哪是那种遇到一点小事就着急想不开的,你啊,就是瞎操心。”


    陆倩附和道:“可不是嘛,人家非但不领情,还会说你多管闲事。”


    陆倩和陆超是大伯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两人都比陆明修大上一些,陆超与他相差不过一年,按理说,他们年纪相仿应该能够玩到一起去,但事实相反,这两姐弟不论做什么都会有意无意与他们兄妹二人攀比,陆明修不愿与这些攀扯,一般都绕道走。


    今天亦然。


    他等这些人说完了,才淡淡开口:“多谢几位的惦记,我身体不舒服,就不招待你们了。”


    说完,朝他们歉意的笑笑,明显精神不济。


    墨竹是个有眼力见的,赶忙上前搀扶,还不忘念叨:“少爷你也真是,总这么逞强,小姐若是知道了,定会说你。”


    他一边念叨一边把人往房间里扶,终于上门找茬的三人,爱干啥干啥。


    反正少爷说,他们一清二白两袖清风,也不怕丢了啥。


    吴氏要被对方的态度气死,想到自己的打算,一改刚开始的刻薄,关切道:“既然不舒服,那就好好休息,”话落,轻叹一声,有些犯愁:“你啊,也不小了,身体又不好,身边每个人照顾可不成,超儿就比你小一岁,老大都快八岁了。”


    陆明修自然知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面上却是装作不懂,谢过对方的关心,“墨竹照顾的很尽心。”


    “那怎么能一样?”吴氏有些着急:“这妻子和下人,亲疏远近在那里搁着呢。”


    墨竹一听,当即不干了:“少爷是墨竹的救命恩人,墨竹这辈子都会尽心尽力照顾少爷。”


    “嗯,”陆明修笑笑,“我相信你。”


    他说完,看向吴氏等人:“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没必要改变。”


    说完,没有再给你吴氏等人机会,与墨竹进了屋。


    看着紧闭的房门,吴氏唾了一声:“呸,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呢!”


    若不是这个宅子不在他们大房名下,加上二房当官那么多年,又有不少同年好友,这小兔崽子手上肯定藏着不少好东西,她才不会管这个病秧子成不成亲,是死是活呢。


    哦不,死了更好,那么二房留下来的所有东西都是他们的了。


    想到这里,她的眼珠子转了转,还得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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