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停
雨还在继续, 没有丝毫停歇或者减小。
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根本停不下来。
包括骑在马上的兵役在内,所有人都很狼狈。
雨不是一般的大,就像有人端着盆不断往他们身上泼水一般。
还是劈头盖脸的那种。
风一吹, 透心凉。
陆瑶看着雨幕, 皱眉:“这雨下个没完, 再这样下去可不是好事。”
一个冬天下来, 一直没有什么雨水,开年后有下过两三场小雨,可是连路面都没有完全打湿, 这冷不丁天降暴雨,很容易造成山体滑坡、泥石流、洪水等自然灾害。
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正在一座大山里面。
这座大山由数个山丘组成, 延绵伸展, 左右跨度数十里,他们想要到达下一个地方, 就必须从两峰之间穿过。
若是不直接从中穿过去从要沿着山脚绕近百里的路程。
莫说他们赶时间, 哪怕天气好, 也不可能舍近求远多绕这一大段路。
下雨加上林间树木遮挡,光线暗了不少,能见度有限。
安全起见, 兵役们在最前面开路,墨竹他们的马车则跟在后面, 再往后, 就是以陆瑶荣晏回等人大头的流放犯人, 最后, 依然是兵役收尾。
以防万一, 每个几个还还会有一个骑着马的兵役看着,保管他们不敢生出什么事端。
当然, 他们也不敢做什么。
就如蛮横霸道的王老太太,除了私下对沈家人呼来喝去,对上其他人也不敢吱声。
大家都在赶路,并没有想要停下来的意思。
陆瑶越来越不安,较快脚下步子的同时,脑子也没有停下来,她在努力回想原著的内容。
流放的路程远近不定,跨度少则十数天,多则几个月,路上不可能晴空万里一帆风顺,原著里也不例外。
在出发后的第八天,他们遇到了几年不遇的大暴雨,这场暴雨,前后持续了两天,降雨量却相当可怖,很多地方爆发了洪灾,流放人员在穿越一座大山时,遭遇了泥石流,很多人逃跑不及,被卷入其中,尸骨不存。
算算时间,今天正是流放后的第八天,那么……
陆瑶大骇。
抬眸再次望向前方的道路,之前还一望不到底的官道,好像突然变成了一条布满倒刺的舌头,这条舌头的尽头,是一张血盆大嘴,凶恶的巨兽,正等着它的猎物主动入口。
她又看向一侧的小溪。
还没下雨前,不过是很浅很细很缓慢的水流,现在水位因为水位的上升,溪流的宽度已经超过了三米,水位还在不断上升。
“不能再往前走了!”陆瑶扯扯荣晏回的袖子,神情中尽是焦急。
荣晏回瞬间严肃起来:“怎么了?”
他是知晓自家瑶妹的,她这么说,定然有她的道理。
“突降暴雨,泥石流,死伤无数……”因为雨势太大,有些话不好让他人听见,陆瑶凑近他的耳朵。
陆瑶没有详细说明,但简短的十余字,荣晏回已经明白了事情的严重。
他没有丝毫的怀疑,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早就证明,那位仙人的神通广大,绝不会出错。
那么,很可能,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一场生死较量。
必须要立即阻止队伍前行!
他捏了捏陆瑶的手,无声开口:“交给我!”
陆瑶顺势抓着他的手没有松开,有些事情他说不清楚,总不能直接说着是仙人托梦吧?
大家都想要尽快赶到下一个休息的地方,突然让停下来,肯定没人愿意,他不确定能不能说通林将军,不想自家娘子跟着一起去冒险。
陆瑶知晓自家男人的心思,但她必须去。
事关生死大事,不管他们同不同意,都必须停下来。
原著中,他们埋头赶路,并没有留意周围的变化,或者说,都没想到一场暴雨会造成那样的后果。
看看时辰……好吧,现在这样子,很难把握,她赶忙挽着男人的胳膊,荣晏回心领神会,搀扶着她往前走,哪怕她闭上眼睛走路,也不用担心会摔倒。
陆瑶勾唇,闭目,用意识在空间里面查看现在的时间和对应时辰,然后回忆原书的剧情,希望能算出出事的大概位置,这样才能更有效的躲开这次灾难。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之前说过,空间是静止的,所以不能存放活物,但因为不受外界时间流速的影响,不管什么东西,也不论隔多久,放进去是什么样的,拿出来也是什么样。
但空间还有一个特殊的区域,那里不受静止限制,也不受制于外界时间流速,这里,钟表时间能正常转动,还能用意识操作加工很多东西,这是与空间异能本质上区别。
陆瑶在闭目养神的时候,就喜欢用意识操控着工具在这里做各种美食。
所以,哪怕空间里面没有现成的熟食也没有关系,只需要闭目养神一会儿,再次睁眼,需要的东西就已经做好。
没错,哪怕她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里面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回到现实,也不过隔了几息。
陆瑶确定好时间,再回想书里这一段的描写,很快确定了出事的时间和地点。
现在离悲剧的发生只剩半个小时了。
陆瑶看着越来越急的水流,面上的焦急也越发明显。
“瑶妹,别急,一定不会有事的。”荣晏回干巴巴的安慰。
若是真的不严重,瑶妹绝不会是这样的状态。
想到这里,他搀扶着人,脚下又加快了一些,手上也带上了力气。
陆瑶只觉得身子突然轻了不少,她笑笑,没有逞强,借着男人的力度加快了速度。
他们两个本来就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与官兵相隔也不过几步的距离。
伍校尉看着两人急匆匆过来,以为是着急见面的孩子,正想提醒不要脱离大部队,却见他们朝自己走来。
“怎么了?”他问。
这两夫妻给他们的印象很好,平日里从不主动给他们添麻烦,那被动的,也是沈家那一群人没事找事,更何况,吃人嘴软,他还想着以后继续蹭吃蹭喝嗯。
荣晏回赶在陆瑶之前开口:“快让大家停下,不能再往前走了!”
“你说什么?”雨太大,伍校尉没听清,大声问道。
荣晏回凑近一些,再说了一遍。
伍校尉一脸不赞。
天色越来越暗,再不加快速度,今天就只能在这大山里淋一晚上的雨了。
陆瑶见状,着急的不行,大声喊道:“前面有危险!”
伍校尉这回听清楚了,可正因为听清楚了,才更加怀疑:“什么?”
陆瑶大声道:“水流越来越湍急,再往前会有危险。”
林弘扬走在前面,在他之前,还有几名小兵开路,他时不时会回头看看身后众人的情况,这一次,便看到属下与那两人在一起说着什么。
因为从小习武,林弘扬的耳力眼力都优于常人,夹着雨声,仿佛听见什么“急”“危险”,他扯了扯缰绳,调转马头往回走,到伍校尉身边停下:“怎么回事?”
这里虽是山路,但因为是官道,修整的比较宽敞,他们几人停在一边,并不影响一旁的人经过。
荣晏回朝他抱拳,回道:“前方恐有危险,还请将军让大家快快停下。”
“什么危险?”林弘扬没有第一时间呵斥她危言耸听胡说八道,而是问了起来。
作为将军,他不仅要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完成任务的义务,也有保自己属下的责任,所以,在当前如此恶劣的换镜下,他决不能有一丁点的侥幸和松懈。
“泥石流和山洪。”
陆瑶没有卖关子,直接道。
“泥石流?”林弘扬沉凝片刻,“是夹带着石头泥土的洪水吗?”
陆瑶点头,这位林将军不是一般的聪明,和聪明人说话那就能省了很多麻烦。
“还请将军让大家停下来,先躲过这次灾难再做打算。”
林弘扬皱眉:“你是如何得知的?”
天灾人祸,很多时候根本人力无可预料。
荣晏回视线没有看自家瑶妹,正想扯个什么理由,至少,在确定危机发生之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是瑶妹发现的。
但是,陆瑶会让他如愿吗?
他们是一家人,谁说都没差,但时间紧急,对方根本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还不如自己直接上呢。
主要也怪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本以为,剧情已经开始改变,其他的走向也会有所偏差,蝴蝶效应,这次灾难应该也能避免。
毕竟,她有暗自对比过,前面几天的天气情况与原著中的记载有很大的偏差,她想,这一场灾难应该也会如此。
也就是这样,她没有说出来,免得男人担心。
谁曾想,其他几天南辕北辙,今天却是准的出奇。
她清了清喉咙,认真道:“住在我们隔壁的大哥是之前在工部任职。他听管事的说起去年入秋后很多地方降雨减少,开春后,一些地方更是一滴雨也没有,这几天的沿路观察,所言非虚。”
她也不算说谎,这人,正式那位社恐大哥。
一旁的伍校尉很不解:“这与你们说的事有什么关系啊?”
林弘扬显然也很不解,但他更关心究竟是什么样的危险让这两夫妻冒着得罪他们的风险也要说出来。
不光是林弘扬,伍校尉也很好奇。
“时间紧迫,还请将军先让大家停下来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之后定会细细解释,”眼看着时间越来越近,陆瑶也越来越着急,“有空在这里解释,还不如先想想该如何躲过这场灾难。
伍校尉想说他们危言耸听,但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事态严峻,若是真的有什么呢?
这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难道,真的要停下来吗?
林弘扬也在思索和衡量。
陆瑶闭眼看了一眼时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耽搁了好几分钟的时间,真的不能再墨迹下去了!
“轰隆!”
大山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陆瑶心中更是焦急:“将军,听到了吗?那一定是山体坍塌局势滚落的声音!”
为了大家的小命,她不介意把事情说的更夸张肯定!
事实上,她以为的夸张,其实并不夸张,当他们重新上路经过那里的时候,包括那些孩子都忍不住后怕,就差一点点……
荣晏回脸色变了又变,他想要去前面让墨竹他们停车,可没有这位的开口,他什么也不能做。
好在,没有让他久等,林弘扬直接做下了决定:“通知下去,原地休整!”
荣晏回和陆瑶心中一喜,前者赶忙道:“我可否能去通知兄长停车?”
等到林弘扬的首肯,他迈腿就往前跑,因为叫上还系着麻绳,步子不能迈的太大,小碎步快跑成了风火轮。
林弘扬理解他们的心情。
如果,真的有灾难即将发生,最担心的,自然是自己最亲近最重要的人的安危。
伍校尉不明白将军为何会这么决定,但不影响他对对方的信任和绝对的服从,赶紧打马到最近的一个小兵旁,交代了几句,后者赶忙骑马朝后跑去,而他自己则是往前面骑去。
前后不过一分钟,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事?”
“这么大的雨,停下来做什么?”
“刚刚那声响是怎么回事?”
“赶了这么久,歇歇也行,待会儿一定要再走快点,早点到驿站。”
“……”
众人不明所以,有催促着快些走的,也有抱怨这老天爷瞎眼的,还有想一屁股坐地上休息的。
但不论他们说什么,都不敢太大声。
这些日子已经让他们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当前的身份,可不敢触摸虎须。
林弘扬看向陆瑶:“我们就等在这里?”
话是这么说,但他已经在回想沿路观察到的环境,以及,当前的最佳退路。
站在原地,那不是他的性格。
陆瑶在确定是太危机的时候就已经在想对策了。
原著中,他们遭遇了泥石流,往回跑的众人终是跑不过泥石流的速度,加上这大自然的破坏力,在精疲力竭之前,爬上了高处,沈耀明这个拥有主角光环的男人发现了山洞,大家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等到雨停了之后才继续出发。
而山洞的位置……
陆瑶好似在回忆,又好似在确认什么。
“夫人有什么但说无妨。”林弘扬主动开口。
陆瑶没有扭捏:“灾难近在眼前,我们现在应该往结实牢固的山上走,等避开这这场祸事,再决定是继续赶路还是留在原地等雨过天晴。”
“那你觉得那里最为合适?”林弘扬心里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听听这位的想法。
直觉让他觉得这位深藏不露,与一般的女子很不相同。
而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刚刚我们经过一处,那里地势平坦宽敞,一旁还有个山坳,并且,一旁的山体结实,植被丰富,一大片的树木很高大。”
大树的根系发达,固土能力也强,那一片从山脚到山顶全是这样的树木,而且,看土层结构,不用担心破体结构突然发生变化而出现滑坡、塌方等现象。
她还有一句没有说,他们这些流放犯人,不可能在短时间走多远。
林弘扬颔首,立即交代下去,大家原路用最快的速度小跑回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又要原路返回?”
“不会是那两个贱人说了什么吧?”
王老太太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听到要原路回去,当即就不乐意了。
“哪有往回走的道理!”
“不行,老娘今天就不……”
“动作快点,说你呢,不想走就留在这里!”等死吧!
伍校尉就知道这老太太又要闹幺蛾子。
果不其然。
他的出现,成功让王老太太的抱怨咽了回去,她不可能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只得老老实实跟着往回走。
那两个贱种,这个时候了都还不消停!
山洪来
大山深处, 不时传来“轰隆”的声音。
林弘扬神情严肃,交代所有人全速前进。
之前或许还会有所怀疑,但现在, 他只想快些到达那一片树林。
他已经听出来了, 轰隆声夹杂着湍急的水声, 在渐渐靠近, 或许用不了多时就会出现在眼前。
“速度再快点!”他再次交代。
墨竹的马车又重新到了最前方,陆瑶这回没有跟着一起走路,而是坐在车辕上, 一边观察地形,一边算着泥石流到来的时间。
终于, 众人达到他们预定的地方。
陆瑶跳下马车, 让墨竹带着兄长和两个孩子先上山,自己则是朝林弘扬比了个手势。
林弘扬在看到前面马车停下来时就已经让队伍慢下来, 时间紧急, 没有多余的话, 只让众人赶紧上山。
除了兵役无条件听从自家将军的命令,其余众人,一部分已经感知到危险的来临, 不用他们说也会第一时间配合,但也有少部分不明所以, 觉得他们故意折腾人的, 林弘扬直接把这些事情交给伍校尉, 后者挥着鞭子。
不听话, 那是没挨过鞭子的味道。
“给我快点!”
“不想死就留在这里!”
多年的军营生活让他对危险的感知比一般人强很多。
当然, 与将军这种不是人的怪物比起来,还是要差那么一点。
就, 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
听着远处的声响,他心里月发焦急,大伙儿可千万不能折在这里。
王老太太一家已经从一开始的最前面落后到了最后,老太太气喘吁吁,但神奇的是,居然还不是最后一个。
沈耀明和王雅兰两母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在她身边的是沈娟娟沈丽丽两姐妹,还有沈昱两口子。
沈昱的身体素质并不差,但徐丹卉的身体不是很好,为了照顾他,放慢了不少速度。
他们两个在远处声响越来越密集事就已经猜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徐丹卉不想拖后腿,不止一次让沈昱先走,可沈昱又怎么可能抛弃自己的妻子独自逃命呢?
眼看着越来越紧急,他干脆直接将人抱了起来。
“放我下来。”徐丹卉脸上全是水,也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她只知道,不能成为男人的拖累,这个时候,能逃一个是一个。
沈昱紧紧抱着她:“抱紧我。”
这个时候,能省一些力气就省一些,前面已经有人往山上走了,只要到了那里,他们就安全了。
徐丹卉见男人执拗的不肯松手,只得伸手攀着对方的脖子,贴近他,尽量减轻自己的负担。
王老太太看着被沈昱抱着的女人,眼神不善,喊道:“沈昱,把这个女人丢了,抱我,快点!”
沈昱听着老太太理所当然的话,心中冷笑,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侧身走到了最里面,趁着她没留意,快步跑了起来。
总之,紧要关头,离这个面苦心更苦的老太太越远越好!
对于他们几个的人品,他不敢冒险。
王老太太看着沈昱跑到了前面,忍不住破口大骂:
“沈昱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你和你那个小娘皮怎么不去死!居然连祖母都不管!”
“等着,有你好看的!”
“……”
王老太太嘴上骂骂咧咧,但脚下动作却是没有半点停下。
她的好日子还没享受够了,自然不可能让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如愿。
很快,众人都进了树林。
兵役们把马车上的东西都统统背在身上,牵着马一起上山,至于马车,他们尽量停靠在大树背后。
不仅如此,还用绳子固定住,只要不是人力破坏,保证不会出现消失不见等意外。
墨竹几人也如法炮制。
离开京城,陆明修准备了很多东西,这是他们一家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一定不能有事。
陆瑶自然明白。
所以在早上出发前,她就趁着大家不注意将一些重要的物品都放在了空间,打算等到了地方才拿出来。
也幸好她提前收了起来,现在马车上的行李不是很多。
除了锅碗瓢盆和被子衣物,就是一些米面吃食。
不能淋雨的用蓑衣包起来,墨竹指着扛着就往山上跑,希望能找到一个能避雨的地方吧。
陆明修和荣晏回一人背着一个包裹,抱着悦悦和皓皓,陆瑶则是背着其他东西,一行人没有丝毫停歇,快速往山上爬。
这一片地果然如陆瑶分析的那样,树木茂密,根系发达,很多树根都露出了表面。
因此,这里除了苔藓外,并没有什么泥泞。
一部分兵役在前面带路,一部分兵役在后面扫尾。
伍校尉确定所有人都进了树林,听着越来越近的水流奔腾怒吼声,赶紧招呼大家也进了树林。
他们没有耽搁,快速往高处跑,没跑一会儿,就看到大水裹挟着巨石泥沙树木的洪水气势汹汹而来,不过眨眼间,呼啸而过,就像张开大嘴的巨兽,所到之处,全被淹没。
之前走过的路,停放在树后的马车,瞬间不见了踪影。
哪怕这些见过血的汉子,看着离他们所在位置不远的水,也忍不住双腿打颤。
若是,若是,他们没有提前发现危险,或者发现了,但是没有用最快的速度往这边跑,是不是……
看着在水中翻滚的一棵棵连根拔起的树木、一块块硕大的石头,众人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他们血肉之躯,若是直接面对这样的凶手,恐怕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在他们前方的众人也看到了下面的情况,有胆子小的,直接跌倒在地,他们的脸色都很不好看,任谁在与死神擦肩而过后都没法保持淡定。
本来还在叨叨的王老太太脸色也变得惨白,如果她动作慢点,是不是就要被冲走了?
这个想法一出,她寻找到沈昱两夫妻的身影,见两人正靠在远处的一棵大树旁休息,捡回一条命的她直接把那股恐惧后怕发泄到了这两人身上,她的拐杖用力敲在一旁的树上,开始指名道姓的咒骂起来,骂了他们两个还不过瘾,又开始骂沈晖等人,最后自然又把话题转到了陆瑶荣晏回两夫妻身上。
劫后余生的众人都需要一个宣泄的口子,最开始,大家也并没有在意王老太太的咒骂,毕竟,这个老太太作妖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们就当她是个唱戏的,看个乐呵。
只是,
等她骂到陆瑶荣晏回两夫妻的时候,众人就不干了。
这可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老太太,说话要讲良心的,如果没有他们,咱们所有人都可能遇难。”
“就是,你这么厉害,当初咋就没见你发现点什么呢?”
“我记得林将军让往回走的时候,就你最不乐意。”
“依我看啊,当初你就应该坚持到底,继续往前走。”
“可不是嘛,那样一来,也就不用被气的在这里无能狂吠了。”
“这些生在沈家的好孩子也是够倒霉的。”
“那天还牛气哄哄的要与瑶瑶他们一家老死不相往来,今天怎么又黏上人家了?”
“这牛皮糖未免太恶心了点。”
“……”
王老太太听着众人对她对方指责,当即就想反驳,可对上伍校尉几人凶神恶煞的脸,她就像被人戳破的气球一般,突然没了气力,哦不,是胆子。
沈昱看着老太太欺软怕硬的样子嘲讽一笑,对一旁的妻子道:“我们之后也跟玉莲他们那样吧。”
徐丹卉欣喜:“真的吗?”
这些日子,看着相公每天被使唤的不像个人样,她就心疼不已,但除了心疼,她也不知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在看到大哥与沈家断绝关系时,后来玉莲和沈昭他们独立行动,她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习以为常到后面的羡慕,前后也过几天的时间。
如今,相公终于主动提出来了,她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骗你。”沈昱揉揉娘子的头,想到老太太之前命令的话,眼神变冷。
洪水来的时候,陆瑶几人也停了下来。
看到那汹涌而来的泥石流,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终于改变了一个剧情。
接下来……
她看了一眼脸色不好看的沈耀明,男主光环又如何?她总会有办法避免一家人被迫成为反派的。
她没有再休息,与荣晏回带着孩子和东西继续往山上走。
按照原著的记载,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山洞,应该是以前被人开凿出来的,装下他们这些人绰绰有余。
天色越来越暗,他们又淋了好长时间的雨,必须尽快换下来,否则很容易感冒。
这个年代风寒感冒可不是开玩笑的,分分钟就能要了人命。
林弘扬一直跟在两人身侧,对他们两夫妻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
若是没有他们两个,他也会发现危险的来临,但绝不会这么早,哪怕他在第一时间想到最为稳妥的办法,但时间上肯定来不及,他最多能保证自己的这些属下安全,这些流放犯人,就只能自求多福了。
如今,大家都活了下来,对于这两人,不感激是不可能的。
荣晏回笑笑:“我们也只是为了自保。”
这是实话。
虽说能顺手救更多的人免于灾难,他们也很高兴,但人都是自私的,他只有先保住了自己的小家,才会去考虑救人那些高大上的事情。
陆瑶亦然。
诚然,她根正苗红,但别忘了,她也是在末世艰难求生了数年的人,见多了尔虞我诈,手足相残,看多了人性的方方面面,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和事,都秉承着顺其自然的态度。
当然,
前提是不要影响她所在意的人和事。
林弘扬勾唇,他就欣赏这两夫妻直爽不做作的性格。
“我们分头找?”林弘扬道。
他们虽然避开了泥石流,但也不知道这场雨要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总得找个落脚歇息的地方。
这个提议能最大程度的解约时间,陆瑶和荣晏回没有拒绝。
沈耀明也主动请缨,林弘扬没有拒绝,多一个人干活,他何乐而不为?
当然,必须把他与荣家小子分开。
沈耀明笑笑,也没说什么,按照对方分给自己的线路开始寻找起来。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陆瑶他们率先找到了。
看着那位男主脸色阴沉,陆瑶就开心。
别说什么她抢了对方的机缘,原书中他们被迫做出有违理智的事情,得到凄惨的下场,有问过他们这些配角的意见吗?
陆瑶始终相信,哪怕没有自己的穿书,依照陆瑶两夫妻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出那么弱智的事情,估计对方也与他们一样,恨不能离这一家子远远的,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他们面前蹦跶?
他们根本不屑!
所以,重来一次,那就各凭本事吧。
找到山洞,确定里面没有危险,陆明修和墨竹就带着两个孩子一边等人前来,一边收拾。
陆瑶带着众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把行李收拾的差不多。
林弘扬等人都是有野外生存的经验的,有人赶忙点上了火把,看清山洞的大小和里面的陈设,都惊讶不已。
山洞里面有柴禾,还有稻草,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的,这也方便了他们。
至少,
在离开之前的这些日子,大家不至于太难过。
进了山洞,众人各自找地方休整。
陆明修了解自家小妹的性格喜好,也知晓她有秘密,在最开始选地方的时候就特意挑选了最角落的地方,不仅安全,还能更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隐私不被人窥看。
对于兄长挑选的位置,陆瑶表示特别满意。
“哥,你真是太了解我了。”陆瑶给自家兄长竖起一个大拇指,高兴道。
陆明修瞥了一眼一旁的荣晏回:“你是我妹,我不了解你,谁了解你?”
荣晏回:“……”
他告诉自己,这是大舅哥,得忍让。
陆瑶嘿嘿直乐:“哥,你不应该说‘不了解我了解谁’吗?”
陆明修:“……”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这是变相的催婚。
荣晏回嘴角勾起,因为大舅哥而泛酸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饿只有瑶妹能制住这个大舅哥了。
在他们收拾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山洞靠近洞门的方向点起了一堆柴火,整个山洞瞬间更明亮起来。
有了火,大家都围坐上前,开始烤火烘衣服。
山洞的温度渐渐升高,衣服也慢慢烤干,身体总算暖和起来。
陆瑶他们也没有闲着,找了三块石头搭建了一个简易的小灶,又拿着陶罐去洞口接了水回来烧伤。
都淋了雨,得吃点药提前预防。
好在兄长有准备相关的药,但陆瑶并不打算让大家吃这个,而是从空间里调换了在现代都有很好疗效的中成药,一人一份,都不能落下。
至于被墨竹发现端倪,这倒不用担心,毕竟,药丸放水里化开的问道与这个也相差不远。
当然,除此之外,她还熬了姜汤,驱寒。
他们特意多熬了很多姜汤,除了他们六人的,剩下除了分了一些给社恐大哥一家以及另外几个孩子,就全部送到林弘扬那里去了。
收到姜汤,社恐大哥感动不已,但他没有拒绝,两个孩子淋了雨,他们很需要姜汤。
其他人拿到姜汤,有感谢的,也有不满他们只给了孩子没给大人的,想要他们再多给一些。陆瑶对此充耳不闻,她与他们没有任何交情,凭什么做这个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看看这些嘴脸,好像他们欠他们的一样。
陆瑶可不惯他们。
不过,不等她说话,荣晏回率先开口:“嫌少那就别要!”
陆明修也淡淡扫了几人一眼:“很多人愿意代劳。”
至少,他们以后不会再给这些人任何帮助。
“你们的孩子真可怜。”陆瑶也在反思自己,她忘了,流放的人人品参差不齐,虽然,她帮助这些人只是因为孩子还小,心疼他们,并不是想要得到他们的感谢,但被人道德绑架得寸进尺,任谁都不会舒服。
伍校尉一鞭子甩在那些人面前,“不知满足不懂感恩,再吵吵给我滚出去!”
被鞭子一吓唬,他们再也不敢说什么。
其实,他们又如何不知在这样的环境下有一碗姜汤已经是非常难得?
人都是贪婪不知满足的,他们这样,不过是想要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罢了。
现在知道不行,也就不敢再说什么。
陆瑶几人不再理会这些人,他们一边喝姜汤一边小声商量着晚上吃什么。
按照计划,他们每天早上和晚上都是到驿站解决,但天有不测风云,大家被困在这里,总要想办法解决一日三餐。
他们还好,马车上放着不少吃食,现在想要吃啥,拿出来热热就好。
只不过,有了之前的前车之鉴,他们不好再出风头。
很好奇
林弘扬等人常年在外奔波, 已经养成了随时做好多方面准备的习惯。
是以,哪怕每天都有能准时达到驿站补给,他们也在马车里备上了一些吃食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没想到, 之前数天没有用上, 这一用, 却是在这般凶险的时候。
给流放犯人准备的依然是干饼。
在这样的环境下, 众人拿到干饼没有丝毫的不满和怨言,反而松了一口气。
本以为会饿着肚子等到雨停,没想到还能有吃的, 这对于他们这些身份的人来说,已经心满意足。
而且,
他们的瓦罐之类的炊具还在, 学着陆瑶一家搭个小灶,三五一群围坐在灶边, 一边烤火一边等着用饼子熬的糊糊出锅。
糊糊终于出锅, 一人分的一碗。
没有野菜, 分量少了很多,味道也显得寡淡,但对于他们这些带着沉重镣铐在暴雨里快速行走了近两个小时, 又遭遇了特大山洪,死里逃生又饥肠辘辘的他们来说, 已经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东西太少?没关系, 他们可以多加水嘛, 大不了多去两趟厕所就好, 反正晚上也不用赶路, 消耗不大。
这个时候,有吃的垫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更何况,
还有不远处传来的浓郁香味,让他们整个人都弥漫在美食氛围中,就着这份香味,碗里的糊糊更香了。
没错,更香了……
呜呜呜呜……
香味的源头,不是别人,正是陆瑶他们。
几人研究了一下现有的食材,最后决定熬一锅腊味粥。
咸香的腊味,点缀点野菜,又用姜丝和胡椒提味,喝一口,粥香四溢,再喝一口,暖到了四肢百骸,再就着烤的金黄的馒头,喷香。
馒头是早上陆明修在驿站买的。
从小的遭遇让他养成了居安思危常备不懈的性格,现在与小妹和两个外甥一起,就更会提前做好各方面的计划和准备。
虽然,有些话在这个时候说不太合适,但陆明修无比庆幸,自己有提前准备。
这边,在众人各自忙活的时候,林弘扬这边的兵役也自动分工开始行动起来,有去打猎的,有去砍柴的,有去门口做守卫的,训练有素,井井有条。
林弘扬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也不做没把握的事,也不知这雨要下多久,还是要提前准备好才行。
虽说山洞有不少柴禾,但也不能坐吃山空,居安思危才是他们这些人的本性。
即使用不完,也能留下来,方便其他的路人。
就如他们今天这样。
陆瑶他们吃过晚饭,收拾妥当后,几人没事干就一边坐在铺好的“床”上聊天,一边小灶旁的衣服。
说是床,实际上就是在一层稻草上面加上一床草席。
可以说是简单至极。
但在这个时候,这样的配置已经是极好的了。
至于衣服,是他们刚换下来的。
就着雨水简单冲洗了一下。
之前赶路,身上溅了不少泥点子,趁着还是湿的先搓洗干净,不然等到干了再洗,就没有这么省事了。
两个小家伙靠在爹爹舅舅身旁,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很快就睡着了。
大概睡眠会传染,也可能是这样的环境正适合睡觉,陆瑶也有些困了。
荣晏回揉揉她的头,“你也睡吧。”
这一天下来,都累坏了。
陆瑶点头,天大地大,吃饭睡觉最大,有什么事情,都等着睡醒再说吧。
不过,
“你们也早些休息。”
今天累的不止她一个人。
陆明修拨了拨灶里的柴火,“你们都睡,我等等。”
“哥,咱们都睡吧,”陆瑶道,“大家都在这里,有守卫,无需担心别的。”
他们在最角落,别人也打扰不到这里来,又有人值守,不怕有人来使坏。
再说了,或不是他们,今天这些人都不可能安然无恙的躺在这里,短时间也没有人敢出来使坏。
看着在洞里巡视和站在洞门口守卫的兵役,陆瑶突然苦中作乐的想,他们除了流放的身份低下外,享受的待遇还是不错的。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印证了他们遇到的押送兵役好。
所以说,与主角在一起也不一定都是坏事。
几人将两个孩子护在最中间,排排躺好,很快就睡了过去。
看着他们一家睡的香甜,很多人都投去了羡慕的眼神。
收回视线,他们又看向王老太太几人,带着警告,示意他们不许再闹幺蛾子,否则,不用当事人出马,他们就会视线把人收拾了。
他们可都不是讲情面的人。
王老太太那个气的。
这些人都吃错药还是被人下蛊了?那几个贱种有什么好的?凭什么这么多人维护?
哼,不就是提前预警吗?
只要有心,她也能行。
不然最后她为何跑那么快?不就是发现危险了吗?
这般想着,她就懊恼的不行,怎么就让那两个小杂种抢先了呢!
如果是自己发现问题的,她一定要让这些兵役对自己感激涕零,最大程度的利用这次人情让自己和儿子孙子他们过的舒服。
再看看这两个小杂种,最后得到了什么?
没见到了山洞后那些官兵都没有搭理他们吗?
有些人啊,天生就是贱命,把握不住机会有屁用!
也幸好王老太太的自我感动自我脑补没有人知晓,若是知晓了,不知要笑掉多少人的大牙呢。
雨,噼里啪啦下了一晚上,到了第二天天色大亮,依然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
他们现在在半山腰,依然能听到山脚哗啦啦湍急的水流。
“这个雨要下多久啊?”
“这么大的雨,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啊。”
“现在刚春耕完,也不知道那些庄稼如何了。”
“每年水患,哪有不遭殃的?”
“说来说去,都是老百姓日子不好过啊。”
“我更担心的是山脚的情况,我们该不会要绕路吧?”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无不是因为这场雨而担心。
虽然,
每个人担心的点各不相同。
王老太太等人却没有丝毫担心,相反,他们巴不得这场雨能下的就一些,他们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如此一来,他们就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沈世仁的身体也能好好养养。
提到儿子,王老太太又忍不住心疼,本来伤口已经愈合很快就能恢复,结果昨天被雨一淋,又严重了。
都怪那个小兵,哪有把人这么折腾的啊。
雨一直下,他们就只能继续在山洞待着,但林弘扬他们准备的食物不是很多,所有的加起来,最多只够所有人一天的量。
也就是说,今天过后,他们就没有吃的了。
众人听闻这个消息,都很慌张。
本来,他们一顿一个饼子也只是吊着,根本吃不饱,现在吃的不够,那岂不是会更少?
他们不想在这里等死。
“也不用担心,这么大的雨,不可能一直下个没完,说不定很快就停了呢?”有人乐观的自我安慰道。
也有人很沮丧:“停下来有什么用?下面的路都被淹了,我们哪也不能去。”
他们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当即安排下属出去打猎,而这些流放的犯人,虽不能放他们跑远,但是在附近捡柴还是可以的。
大家听他这么安排,都很激动,这么一来,他们不仅不用担心饿肚子,还能有肉吃,这可真是太好了。
除了感冒身体不舒服的,剩下的人都行动起来。
虽然有些人不想出去淋雨,哪怕不是为了那一口吃的,人在屋檐下也不得不低头。
王老太太坐在原地不动弹。
反正,她沈家这么多人,还差她一个?她一大把年纪,如果出去淋雨也跟着感冒了怎么办?
“你这个老虔婆,倚老卖老很厉害啊,比老婆子我还小几岁呢。”
王老太太这般作态,终于让一些息事宁人,只想平安顺利到达目的地的人忍不住了。
有一人开口看,立马有人接话:“说起来,我比你还要大两岁呢,这么说起来,我什么都不用干。”
“咋呢?年纪大就不吃喝拉撒了?”听他这么说,立即有人反驳:“都是流放的人,可没有这些说道。”
“就是,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摆什么谱呢?”
都是人老成精的人,论阴阳怪气,他们可一点也不比王老太太差。
而且,这里面好几个都是经过后宅千锤百炼的老手,怎么都比王老太太这个泥腿子厉害。
王老太太被气个倒仰。
这些人,他们以往也有个接触,只是因为说不到一块很少一起玩,她想要如对待沈家人那样破口大骂,但对方又不是沈家人,自然不可能任由她耍泼,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成功把人气的翻白眼。
好在,王老太太生命力犹如打不死的小强那般特别顽强,怎么可能被区区几个老虔婆给气到?
她不但不会被气到,还要比这些人活的更好,到时候,让这些老娘皮们羡慕嫉妒去吧。
虽然有一千一万个的不愿意,王老太太还是被这些人给拉出去捡柴去了。
沈昱等人看到王老太太的身影,都诧异的的不行,这老太太什么时候转性了?
“看什么看!”王老太太瞪眼,若不是这些不肖子孙没本事,她一个老太太至于被一群人欺负吗?
尤其这些个庶出的,果然不是正统就是不行。
等到了乾州,她一定要让老大把这些吃闲饭的小妾庶子庶女都赶出去,她的银子,都不养这些东西。
因为大暴雨,在外面活动的动物很少,这对打猎造成了很多不便,好在他们运气好,在一处崖壁下遇到一群躲雨的野山羊,足足有十数只,一下子就解决了他们这两天的口粮问题。
目前最棘手的问题解决了,林弘扬也终于有心情来找陆瑶他们。
他一直很好奇,对方是怎么提前发现危险的。
陆瑶给了他一个很官方的回答:“一般情况下,大暴雨都伴随着各种自然灾害,而这次暴雨,比以往都要大,而且持续的时间还这么长。”
这些,在现代人那里都是常识。
林弘扬瞬间来了兴趣,据他所致,一些老人会根据经验判断出一些灾害,有些是专门吃这碗饭的,比如钦天监,他很好奇,这位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陆瑶见他这么感兴趣,也就小小的“卖弄”了一把:
“强降雨造成泥土水分饱满,增大了山体的容重,也就是超过了原有的重量,加上雨水软化了泥土,让山体的稳固性降低,这些泥土容易产生滑动。”
她停顿片刻,接着道:“除了这些,突然大量的降雨,形成水流,容易使山体出现不规则的沟壑,这也加剧了坡体的不稳定。”
她一点也不敢小瞧古人的智慧和能力,在这位将军面前也没有使任何的小聪明。
林弘扬点头:“你总结的非常好。”
因为行军打仗,他对一些环境灾难也有所了解,但那些都是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分析判断的,若要问他为什么,他除了经验,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陆瑶笑笑,不敢邀功。
这些,她也不过是沾了现代人的光。
林弘扬丝毫没有因为陆瑶是女子而看清,见她言之有物,也不吝请教。
陆瑶时刻记得自己的目的,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弘扬越听越是震惊,他忍不住羡慕的看向荣晏回,这小子何德何能,能娶到这样一位奇女子啊。
荣晏回与有荣焉,看到他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微扬下巴,很是得意。
林弘扬:“……”
最后,
他道:“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可否答应。”
石板烧
林弘扬开口说“不情之请”, 一下子让在场几人的神情严肃起来,就连当事人陆瑶,也是心跳漏了一拍。
也不知道对方要说的是什么。
如果, 是他们最想要的……
陆瑶收敛心神, 尽量让自己的神情自然, 朝林弘扬笑笑:“林将军客气了, 但说无妨。”
其实,按照现在他们身份的巨大悬殊,对方想要她做什么, 直接吩咐一声就行,他们这些流放犯人不过是砧板上的肉, 随便一个人都能任意拿捏磋磨。
但他愿意放低姿态以请求的口吻来询问, 足以表达了对陆瑶等人的重视和尊重。
“你们也知道,我们都是一群糙汉子, 平日里能填饱肚子就行, 对生活品质什么的都没有太高的要求, ”林弘扬开门见山,“昨天尝了陆……荣夫人的手艺,至今难忘。”
他觉得, 依靠对方的能力和本事,完全可以抛弃夫家的姓氏, 但世人对女子的束缚和枷锁太多, 为了不给彼此增添麻烦, 他也不能免俗。
脱离夫家他犹豫又犹豫, 最终还是决定这么叫。
陆瑶笑笑, 谦虚的道了谢。
能得到食客的喜欢,对于厨师来说, 大概是最好的嘉奖和肯定。
“我这些兄弟们这些年一直跟着我南来北往,对吃食不挑剔,也没有条件挑剔,很多时候随便对付两口就完事,但我也希望在能力范围内,让大家都能吃的好一点。”
陆瑶点头,林将军无论放在这落后的古代还是发展快速的现代,亦或者在秩/序/紊/乱/道/德/丧/失的末世,他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领导。
不过,听到这里,她已经明白对方的“不情之请”是什么了。
不得不说,正中她下怀。
就是不知会给什么样的报酬了。
果然,林弘扬说出了自己的请求:“能否请你为我们准备一日三餐?”
说完,生怕她拒绝,又赶忙补充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准备这么多人的吃食肯定忙不过来,你可以找一个帮手,为了不影响做饭的质量,肯定要有的体力和精力,到时候,你们一家的一日三餐也由我们负责,除此之外,我们还会为你们准备一辆马车代步。”
说道这里,他停顿片刻,神情变得认真而严肃:“荣夫人,还请你答应。”
伍校尉等人听到将军为他们解决一日三餐,都激动的不要不要。
好在他们自持身份,哪怕高兴的想要蹦起来,也没有当着这些流放的人的面有丝毫的失态。
只是,没有等到对方的点头应允,他们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紧张的心被高高悬起。
只要想到很快就能告别索然无味的日子,他们就恨不能代替这位夫人点头应下。
想要帮陆瑶直接应下的,除了这些兵役,还有同样被流放的那些犯人。
若说之前,他们对这一家子多少都有些羡慕嫉妒的,但经历了昨天的生死逃亡,绝大部分人对于他们一家享受优待都觉得理所应当。
虽然,还是好羡慕。
真希望那个被邀请的人是自己啊——
这应该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王老太太等人离得远,听不到这边的谈话,但能让林将军亲自前去,就这一点,足以让人嫉妒恨了。
她恨恨的瞪着陆瑶他们所在的方向,若不是那几个贱人,他们沈家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她的乖孙,比那个白眼狼贱种有能力多了,当时也就他们走在最前面,这才抢了孙子的风头,若不然,现在风光的就该是他们沈家。
那两个贱种就是嫉恨他们沈家,才故意处处与他们作对!
陆瑶感受到这边的目光,她抬眸看了过来,正对上老太太阴狠的眼神,她微不可查的蹙眉,随即移开视线,看向林弘扬,“这个是我的荣幸。”
“那么,接下来就要有劳你了,”林弘扬道,“帮手选好跟我说一声,为了方便,到时会直接给你们解了这个麻绳。”
陆瑶欣喜,谢过林弘扬,表示自己不习惯于陌生人配合,平日里做饭也是自家男人在帮忙,所以,这个帮手不做他选,当然是自家男人上了。
林弘扬也是个会做人的,他看向荣晏回:“那以后就要麻烦你们了。”
他心下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把谢礼正大光明的送出去了。
当然,他们兄弟这么多人的命可不只值一辆马车几顿饭,但目前来说,这些,才是他们最需要的。
以后,总还有别的机会。
荣晏回和陆瑶哪敢受啊?当即道:“将军说笑了,这是我们的荣幸。”
他们谈的时候正是下午,于是,陆瑶大师傅和荣晏回助手,当即就走马上任,准备起各位兵役的晚饭来。
陆瑶和荣晏回两人手腕脚踝上的绳子终于被彻底解开。
两人相视一笑,他们总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陆明修眨了眨眼睛,干巴巴道:“行了,赶紧去吧。”
说完,率先朝兵役方向而去。
林将军说了要包他们一家人的一日三餐,他是小妹的兄长,自然不能排除在外,一家人齐齐整整,他得去搭把手。
陆瑶想让兄长带着孩子休息,但知晓对方的性格,也就没有多劝,反而是皓皓悦悦,之前努力装作自己已经长大不是小孩子了,现在看到爹爹娘亲解开了捆着他们的绳子,都高兴的蹦了起来,双双表示要跟舅舅一样帮爹爹娘亲打下手。
就这样,明明只是请了陆瑶和荣晏回两个人,却有六个人干活,林弘扬突然有种自己赚翻了的感觉。
他的视线落在那一堆猎物身上,也不知道他们晚上做什么。
有点期待了呢。
陆瑶看着几头宰杀好的野山羊,又看看现有的炊具和食材,思索着晚上做什么才能给这些大头兵留下一个好印象。
唔,她绝对不会承认,她想要趁机给自家人也补补。
她的视线落在山洞的石壁上,这才发现这里的岩石是做层状分布的,她眼睛一亮,找来伍校尉,提出了自己的述求,后者一听是为了做好吃的,当即拍胸脯表示自己马上去办,同时还问题她还需要什么,他也好一起弄来。
陆瑶摇头,“我先看看。”
她船上蓑衣来到洞口,见雨势没有之前那么大,决定先去林子里看看。
陆瑶要出去,荣晏回这个丈夫肯定是要陪同在一侧的,而陆明修和墨竹则带着孩子留在洞里,顺便先把面粉揉上。
伍校尉担心他们人手不够,又让孟虎前去帮忙。
孟虎眼睛都亮了,乐呵呵的跑到陆瑶身边:“有什么吩咐,夫人尽管说。”
“有劳了。”
这个季节的山林里,其实有很多的宝,陆瑶几人出去转了一圈,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除了各种野菜,还有一些调味的东西,如此一来,不仅晚上这一餐的食材有了,明天早上的也不用愁。
哪怕很小心,他们回到山洞的时候,衣服也差不多打湿了。
伍校尉这边的速度也不慢,已经把陆瑶需要的东西找来,还贴心的洗干净,等陆瑶和荣晏回去换衣服,伍校尉又安排人把他们带回来的这些都清洗干净,放着备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左右两块的方正的石头摆放好,把石板放在上面,一个简易版的石板烧就准备好了。
接下来就是点火开干。
没错,陆瑶晚上要给大家做的就是石板烤肉。
可以直接吃,可以夹着饼吃,也可以裹着野菜吃,反正多种多样,只要他们自己喜欢。
伍校尉办事很可靠,找的石板厚薄均匀适中,且面积不小,若是要有个具体的数字印象,大约就是长一米多,宽六七十厘米,方便她能同时多做不少。
等整个石板都烧热,先切一些羊油放在石板上熬出油脂,等会儿就能把羊肉一片片的有序放在上面煎烤。
兵役们不知道陆瑶在做什么,但光是听着滋啦啦冒油的声音,就已经让他们馋的口水直往外冒了。
陆瑶没准备整个石板都拿来烤肉,她留了三分之一的面积来煎饼。
把煎饼从中剖开三分之二,塞进烤熟并调好味的肉片,野菜,一口咬下去,加过特制调料的羊肉外酥里嫩,鲜香无比,在精到酥香的饼,还有清香的野菜,这味道,简直让人想要把舌头都吞下去。
如果觉得这样吃不过瘾,可以不用夹在一起,一口烤肉,一口煎饼,觉得有点腻?再来一口野菜,这样吃起来,也是畅快的很。
只要这么一想……吸溜~
陆瑶很没骨气的倒吸一口气,艾玛,这些兵哥哥们肯定也会喜欢的。
事实证明,这些兵役们是相当相当喜欢了。
从他们轮着吃了一回又一回还意犹未尽就能证明,他们对这顿饭的满意程度了。
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另一边的流放人员了。
本来,他们晚饭因为一人分到一块肉而激动不已,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煮熟开吃,哪怕除了盐什么都没有,对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人间美味。
可这一口还没咽下去,另一边便传来了无法忽视的香味,这让他们想到了这两天就这香味下饭的心酸。
感谢荣家的,让他们每顿饭都能拥有不同的美味。
咕咚~
可是还是很馋,很想吃怎么办……
也不知兵役们的胃口一直都这么大,还是以前的或是太过讲究,加上林弘扬在内总共二十人的押送队伍,吃了足足两只野山羊,近百个煎饼。
若不是担心晚上吃太多不消化,估计还会继续吃下去。
陆瑶微笑脸,表示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打工人,一切老板说了算。
他们都吃的差不多,陆瑶这才做自家吃的。
两个孩子特别乖巧,一直在旁边帮忙那柴火烧火,明明很饿了,林将军也说让他们也垫垫肚子,他们硬是忍住诱惑表示要跟爹爹娘亲舅舅和墨竹叔叔一起吃。
认真的小表情瞬间萌化了这些糙汉子。
“以后我媳妇儿也能给我生两个皓皓悦悦这样的孩子就好了。”
“做梦呢?你先娶了媳妇儿再说吧。”
“我不贪心,男孩像皓皓,女孩像悦悦,不管男女,有一个就够了。”
“我闺女也跟悦悦一样,软软糯糯的,上次回去刚学会说话,听到她喊我爹爹,我的心的,软得一塌糊涂……”
“我也想我家儿子闺女了,当时离开的时候他们还没我腰高,一别三年,上次来信说有长高了不少,也不知道现在长什么样了。”
“我也离开家几年了,也不知道孩子们还记不记得我这个爹。”
“……”
兵役们小声说着自家的爱人,孩子,陆瑶他们吃着烤羊肉,喝着柠檬蜂蜜水,这日子流放的日子,好像也不是那么难过?
呸!
谁要说这么说,王老太太首先就要呸她一脸。
没吃没喝没穿的,还要连日赶路,这就不难过?她两条腿都走粗了好吧?她都饿瘦了好吧?
这一路走来,就没有那一刻是舒心的。
尤其是现在!
她恨恨的咬了一口寡淡无味的羊肉,看着躲在角落的那几个白眼狼,眼就如毒蛇盯着猎物一般,阴狠无比。
以为有这些兵痞子守着就拿他们没办法了?
哼,等儿子好了,有他们好受的。
她又狠狠的咬了一口肉,闻着无法忽略的香味,再一次把陆瑶荣晏回这一家子拖出来问候了他们全家祖宗无数代,还是不觉解气,小声问王雅兰:“有什么办法让那几个贱人回沈家?”
王雅兰不解:“娘,咱们好不容易才把人彻底赶走,您这是……”
“我们沈家养了那贱种这么多年,现在攀上了高枝就不想孝顺我们这些长辈,哪有这样的道理?”王老太太说的理所当然,“这天下可没有这么不孝的东西。”
王雅兰虽然也觉得老太太说的有理,但还是摇头:“还是算了吧娘,现在还在路上,这么多官兵看着,我怕那两个孩子误会,会撺掇官爷对付我们。”
这一路上,他们的日子本来就很难捱了,若是再有人故意针对,还不知又要掉几层皮。
她还不想这么早死。
王老太太见自己这个儿媳没出息的样子就来气,干脆拉着自己的宝贝孙子说起来。
她做这些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孙子一大家么?
沈耀明虽眼红荣晏回一家得到的好处和机缘,但他还是要脸的,自然不可能主动去求那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得意太早又如何?
心底深处,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他始终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把这一家子都踩在脚下。
无法翻身!
羊肉酱
吃完饭, 收拾妥当,陆瑶一家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照例暗戳戳给大家吃了一些预防感冒和肠胃的药, 又带着两个孩子简单活动了一下, 这才休息。
其实按照北京时间来算, 现在也不过七点钟, 但明天要早起给兵役们准备早饭,他们便早早睡下。
靠近他们的那户人家正是社恐大哥一家,见他们都休息了, 赶忙招呼孩子们安静一些,不要影响到别人。
社恐大哥蒲志文原是工部的一个小主事, 家里有房有地, 也算小有薄产,每天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日子也过的去。
只不过, 遇到神仙打架, 最后他这个凡人遭殃,而社恐大哥就是被上峰推出来顶锅的倒霉蛋。
他家人口简单,就父母和他们夫妻两人以及三个孩子, 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九岁, 女儿七岁, 小儿子四岁, 遭逢大难, 好在上峰对手看不敢上峰的行为, 手下留情,他们一家人没有遭罪, 发配前也让他们收拾了不少衣物细软。
但财不外露,他们都是普通小民,更懂得生存之道,所以除了最开始花钱解掉了一家人的镣铐,平日里低调的不行,对于荣晏回一家对他们的照顾,自是心有感激。
只是他们能力有限,也只能记在心里。
好在,他们得到了林将军的看中,相信以后定然也不会差。
第二天,陆瑶早早醒来,见大家都还没起,就打算先去洞口看看情况。
荣晏回感受到身边人的动作,瞬间睁眼,也跟着起来。
陆瑶知晓男人的性格,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给两个孩子扯了扯被子,便与他一起轻声来到洞口。
一晚上过去,雨还在下。
山洞附近都是高大的树木组成的密林,遮住了光线,现在更加阴沉。
荣晏回皱眉:“也不知这天几时能放晴。”
陆瑶回忆了一下书中情节,“今天应该能小一些。”
晚上就能停下来,明天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书里面主要是以沈耀明这个主角的视觉去写的,所以,并没有提外界如何,但从沿途所遇到人和事来看,这次暴雨给老百姓带来了很大的影响。
她抬眸看了一眼被树木遮挡的天空,心情有些沉重。
虽说天灾人祸,这是大自然所带来的磨难,但陆瑶也会想,如果,自己一开始就引起重视……好吧,她不过是一个流放的犯人,哪怕她提前想起来也不能做什么。
“怎么了?”荣晏回感受到身旁的人情绪低落,关心的问道。
陆瑶安抚的笑笑,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只是道:“不知外面有多少百姓受灾。”
小时候经常能听到父亲叹气,说什么地方又发生了什么灾难,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
父亲管辖的地方也经常会有难民涌入,那时他就会特别特别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他都很正常。
荣晏回握住她的手:“在大自然面前,每个人都很渺小,瑶妹很厉害,救了好多人。”
陆瑶勾唇,这男人现在每天都喝蜂蜜吗?越来越会说话了。
两人说话间,用雨水洗了一把脸,便开始准备早饭。
陆明修和墨竹也已经收拾妥当过来帮忙,陆瑶没有拒绝,而是一一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她打算做刀削面,配上炒的喷香的羊肉酱,在这样的环境和天气来上一碗,想必是非常幸福的事情。
想要做出好吃的刀削面,有两个秘诀。
一是面要揉的好,这样的做出来的刀削面还劲道,第二个么,自然是酱料,只要酱料好,再难吃的东西也能增色不少。
羊肉昨天晚上就已经做过简单的处理,墨竹的动作又快,不过一会儿,就准备好了。
陆瑶这边已经生好火,架上铁锅,把切好的羊油放进锅里,等到白色的油块慢慢变成焦黄,陆瑶把羊肉沫倒进去翻炒,等炒散之后,这才停下翻炒的动作更多资源加入叩叩群: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开始一样一样往里放入桂皮、八角、香叶、陈皮、茴香等大料继续翻炒,等到羊肉开始变得金黄,再放入姜葱,继续翻炒。
香味瞬间弥漫在山洞,让很多人的肚子都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也不知道陆瑶今天早上做什么,咋这么香呢。”
“你说这和人怎么这么能干啊,不仅懂的预防灾难,随便做点什么也都那么香。”
“娶到这样的孩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惜啊,有些人不懂珍惜。”
至于不懂珍惜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被众人用鄙夷和幸灾乐祸的眼神盯着的沈家众人心情相当不好。
之前他们还能花银子加餐吃点好的,这两天在山洞,靠着分的那么一点东西,味道难吃就不说了,关键还吃不饱,连续饿了两天,要是还不能快点出去,他们恐怕都要被饿死了。
“雅兰,你待会儿去找那几个白眼狼,让他们把吃的给我。”王老太太已经有了决定。
“可是,”王雅兰有些犹豫:“他们现在根本不听我们的。”
“那我老娘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计较!”王老太太杵了杵拐杖,“以前口口声声说要孝顺我这个祖母,现在是他们表现的时候了。”
说完,她想到什么,又交代道:“就说只要他们乖乖听话,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也不会让老大好了之后算账。”
王雅兰应下,这两天她也没有吃饱,想到儿子这么大块头,肯定更饿,也不犹豫,直接去找了正在收拾的沈玉莲几人。
沈玉莲听了她的来意,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吃食都给了你们,那我们怎么办?”
“那是你们的事情,”王雅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只是听你们祖母的吩咐过来交代一声。”
沈玉莲却是道:“林将军之前说过,为了杜绝被人抢占,让性子软的没得吃,所以,每个人的食物都会亲自发到各自的手上。”
“你们不会领了再给我们吗?”王雅兰皱眉,这庶出的就是没法跟她家的耀明和娇娇比,脑子都不会转弯的。
沈玉莲笑了:“给了你们之后呢?做好饭后可有我们的一份?”
王雅兰皱眉:“那是你们祖母,不应该孝顺吗?”
“也就是说,我们自己饿着忍着?”沈昭嗤笑,“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现在总算长见识了。”
“你们说话注意点!”王雅兰道,“哪怕沈家已经落难,你们几个,我也有权发卖。”
赵若兰脸色唰的白了,她是妾室,不过是男人的玩物罢了,当家主母想要如何处置,都是她的自由。
“你敢!”沈玉莲恨恨的瞪着她,“告诉你,想都别想!”
“话我已经带到。”王雅兰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到时候直接来拿东西就行,这些人同不同意并不重要。
看着对方嚣张的离去,几人都恨得咬牙切齿。
“真的要给他们吗?”沈玉莲看向沈昱。
“你们呢?”沈昱不答反问。
“反正我是不会给的!”沈昭想也不想道。
沈玉莲也附和:“就因为我们是妾室是庶出,就必须要让他们吃干抹净吗?”
“既然如此,我们该干嘛就干嘛,他们若是想来,不介意把事情闹大。”沈昱道。
几人点头。
一直没开口的徐丹卉突然道:“如果可以,尽量与大哥他们搞好关系吧。”
“大哥……”
他们与大哥的相处不多,没有啥矛盾,但感情也算不上好,之前各自安好,眼看着他们越来越好,现在在凑上去,就显得他们很势力。
虽说对方与沈家断绝关系,他们几个现在的状况,也就差那一张断绝书,离开沈家,互相有个照应,但大哥他们,真的不需要。
“与他们搞好关系的目的也不是要得到什好处,”徐丹卉见他们犹豫,担心他们误会,赶忙解释,“总归是血缘上的亲兄弟,不能因为父亲他们的原因,就真的断了这份血缘亲情。”
沈昭苦笑:“这些年大哥过的什么日子我们都清楚,但我……现在凑上前,会不会不好?”
他这些年仗着父亲的宠爱,在沈家也算是一霸,在那位大哥面前,虽有所收敛,但总归,态度不是那么好。
“大哥的为人不似沈耀明,我们总归没有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沈玉莲现在是连称呼都不愿意了。”
“你应该跟大哥关系比较好吧?”徐念薇想到什么,看向沈昱。
沈昱沉默片刻,“等有机会我找大哥聊聊吧。”
徐丹卉没想到自家相公与大哥还有交情,瞬间的诧异过后,便是了然。
沈昱捏捏她的手,小声解释:“姨娘去世后,母亲照顾了我一段时间,后来她也走了,我和大哥相依为命,后来……”
说到这里,他看了一眼王雅兰和沈耀明所在的方向,继续道:“大哥看出他们想要针对的是他,不想让我也跟着受磋磨,便不再与我来往了。”
他其实不在乎那些,可大哥威胁说若是不听话,他就不再认自己这个弟弟……
“大哥和母亲保护了我,而我却装作与他生疏的样子,”沈昱不敢看自己娘子的眼神,垂眸:“我是不是很懦弱无能?”
徐丹卉心疼的摸摸他的脸,摇头:“当初你们那若是执意在一起,那些人定然会恼羞成怒变本加厉,大哥那么做,保护你的同时也是自保。”
他真的很聪明。
“都是流放犯人,不用再顾忌他们。”徐丹卉道。
每天吃不饱,还要戴着镣铐赶路,真的很辛苦,如果,大哥他们能够帮一把是最好,这份恩情,他们以后一定会偿还。
但若不愿帮忙,也是人之常情,血缘亲情在那,多走走也就亲近起来了,后到了乾州,也多一个兄弟互相帮衬。
沈家这边各自的心思打算,荣晏回等人并不清楚,他们现在正忙着准备早饭。
随着水分的减少,香料的渗透,肉越来越香,让众人的口水咽了又咽:这早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孟虎是个直肠子,直接问了出来。
陆瑶笑笑,表示很快就好。
若要说个具体的时间……
见不远处正在分早上的吃食,道:“等的分完了就可以了。”
孟虎一听,开心不已,连忙去催促那些排队等候的人动作快一点。
陆瑶:“……”
锅里的肉沫咕噜噜冒着油泡子,陆瑶又往里面加了一些盐巴酱油,还拿出了陆明修从家里带来的一些自制的调料,再一翻炒,这味道又变了。
浓郁的肉香中带着咸香,还有各种调料调和在一起的独特香味,夹在在一起,让人迫不及待想要吃上几大碗。
出血了
一顿简单又不简单的羊肉酱刀削面, 让众兵役吃的心满意足,纷纷对林将军表达了他们的敬意。
林弘扬也觉得自己这已决定太明智了。
不论是昨天晚上的石板羊肉,还是今天的刀削面, 都很美味, 他已经期待中午的吃什么了。
中午吃什么?
陆瑶从吃过早饭就开始准备, 她打算做羊肉汤。
奶白色的羊肉汤, 点缀一点芫荽,汤香四溢,配上煎饼, 这一顿饭肯定也能让他们满意。
事实证明,他们何止是满意, 简直是太满意了。
他们觉得, 只要出自这位夫人的手,就没有不好吃的东西。
如书中所说, 傍晚的时候, 雨终于停了下来, 但山下哗啦啦的水声证明,山洪还没有退去。
天色不早,现在下山也不安全, 林弘扬决定等明天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第二天一早,山洞外面便传来了鸟儿清脆的鸣叫, 阳光从树叶的缝隙照进来, 落在水珠上, 闪烁着耀眼的光。
天, 彻底放晴了。
透过树叶缝隙看到外面的点点光亮, 大家都很激动。
过了两天什么也不做的日子,包括王老太太在内, 也都想快点离开这里。
在山洞里不用没日没夜的赶路,但是,吃不饱睡不好,尤其解决生理问题,更是不方便。
而且,
在这里耽搁的时间越久,后面要赶的路就越多,那还不如每天少走一点,那样人也轻松些。
林弘扬没有让大部队一起下山,而是安排了几个探路好手前去打探消息,等了解了具体情况,才能做进一步的打算。
出去探路的小兵回来的很快。
外面的情况确实很糟糕,但比想象中的好一点,不过沿路过去有些地方需要整理。
林弘扬算了算接下来的路程,决定早些吃完午饭就立即出发,争取在天黑前赶到驿站。
听到马上就要出发,众人都有些躁动。
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陆瑶一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心思浮动,而是快速的准备众人中午的吃食。
带的面粉剩的不多,她打算中午都拿来做了。
正巧,有兵役挖了野葱还捡了不少野鸡蛋回来,就做葱油饼吧。
陆瑶要做的葱油饼与外面卖的那种有所不同,她做的这种更简单省事。
将切好的葱花、鸡蛋、盐全部放进面粉中,加水搅拌成糊状,等锅烧热,倒油,油温有六成热的时候,用勺子舀了面糊放进锅里,一勺一个,然后翻面,翻过来时,稍微用力压一压,一个薄厚适中的葱油饼就成型了,等到两面金黄,就能起锅开吃。
陆瑶还做了一锅蛋花汤,配上葱油饼,也是不错的一顿。
快速吃完,大家整理好行李,开始跟着下山。
陆瑶荣晏回两人因为林弘扬的承诺,如今身上已经没了任何束缚,他们背着包裹,一人牵着一个孩子慢慢走着,还不忘看看病弱的兄长。
陆明修无奈:“我现在已经好了。”
那位神医的医术高超,他的病在当时就已经痊愈,后来再也没有犯过。
只是疾疴多年,身体太过羸弱,想要恢复正常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调理,如今七年过去,他的身体早就不是当初一碰就碎的样子,可这两人,硬是不放心自己。
他勾了勾唇,“你们照顾好自己,有事叫我。”都是一家人,不需要那么客气。
现在两人没了束缚,还能有马车坐,他也就放心了。
小妹从小就聪明,不管在哪里,她总会让自己过的很好。
很快,他们一行人来到山脚。
之前淹没了道路的水已经退了下去,留下一层黄泥。
他们找拴在大树后面的马车,马车显然也被水淹过,上面湿哒哒的一层,看来是不能直接用了。
一旁的水坑里有水,经过一晚上的沉淀,清澈见底,墨竹拿出抹布,快速清扫起来。
小云皓和小忻悦几人也来帮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又重新焕然一新。
今天的太阳很大。
不过是把马车弄出来,再给马儿套上套引子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被清洗过后的车厢就已经半干。
但他们没有把行李放上去,打算等再晒晒。
兵役那边也已经清扫完毕。
之前承诺了要让陆瑶两夫妻也坐马车,他们自然也要兑现,将行李什么的都先放在另一辆马车上凑合一天,等到了驿站再添置一辆。
陆瑶和荣晏回本以为要等到了驿站添置了才轮得到他们坐,没想到现在就兑现了,这让他们有些意外。
不过想到林弘扬的为人处世和性格,也就不奇怪了。
听到小妹他们今天就都不用走路,陆明修个两个孩子都高兴坏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相比起他们的高兴,王老太太那边就相当不美妙了。
因为经过雨水的浸泡,沈世仁的伤口又严重了,哪怕趴在那里好好的养了两三天,现在的情况还是不太好,这就意味着,他们要推着人上路。
之前还有几个庶出和姨娘一起干活,可是现在……
想到昨天早上那场惊动了林将军的争吵,王老太太就一阵恼怒。
都是些没良心的东西,不就是让他们分点吃的孝敬爹娘和祖母吗?这就要死要活哭天抢地的了,真是白养了。
还有林将军那些人,显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明显是几个东西不孝顺,最后爱教训的反而是他们,着实丢了沈家好大一个脸。
更让人气愤的是,那几个东西也学着那两个贱种想要脱离沈家!
他们自然不会同意。
哪怕这几个这些天一点都不听招呼,也不帮忙干活。
他们还打算之后利用这些人做别的事情呢。
虽然现在暂时把人稳住了,但那些人显然是铁了心,哪怕这一次没能成功,也会另外找机会旧事重提。
看来,还是对他们太过仁慈!
王老太太眯眼,掩饰住眼底的算计。
“祖母,这路太过泥泞,您可还行?”沈耀明见老太太沉默不语,以为是嫌弃这个路,率先开口关心道,“若不是要推车,孙儿就直接背您了。”
“祖母哪需要你背,”王老太太回过神,笑呵呵的道,“你保重好自己就行,祖母还没到那时候。”
哪怕自己真的走不动了,也不可能让自己的乖孙来背,那得多累人啊!
不过,
她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孙子受罪,其他人却是无所谓,沈昱那个白眼狼不听招呼,不是还有沈晖在嘛。
沈晖为难:“我,我还要推大伯。”
“少你一个会死吗!”王老太太皱眉,“怎么,你也想学那些不孝子忤逆长辈?”
沈晖垂眸:“孙儿不敢。”
“不敢最好!”王老太太得意的笑了,想到那几个白眼狼,她语气和缓了几分,“等到了驿站,给你点好吃的补补。”
沈晖眼睛一亮,连忙道谢:“我就知道祖母对我们都好。”
“你知道就好。”王老太太微扬下巴,她自认自己这么个账做的已经够好了,至少,没有克扣这些人的伙食。
沈晖嘿嘿笑:“祖母,那带会让孙儿背您。”
王老太太满意的点头,想到沈昭那个崽子以往天天在自己面前转悠,哄着自己,还真以为是个孝顺的呢,现在看来,还是老二家的沈晖孝顺。
沈晖弯腰:“祖母,您上来,孙儿被您去那边干净的地方坐坐。”
王老太太更满意了,当即就要爬到沈晖的背上。
沈晖个子不算沈家最高的,但也不矮,王老太太一米五几的个子,根本上不去。
她有些着急:“你再蹲下来一些。”
沈晖背对着她,眼里闪过嘲讽,到底是再下蹲了一些。
这一回,王老太太蹬腿趴了上去,沈晖连忙伸手想要将人往上托,却因为手上的撩开阻挡的动作。
他只得让人下来。
“祖母,抱歉,孙儿忘了,我手这样,没办法往后伸……”他惭愧又歉疚。
王老太太脸色也不好看,盯着沈晖手腕的铁镣恨不能直接融掉。
“祖母……”沈晖小心翼翼的开口,“那孙儿还是去推大伯去了。”
“你等等。”王老太太又去找了王雅兰,也不知说了什么,后者脸色很不好看,最后好似妥协一般,从怀中拿出什么东西。
王老太太高兴的接过,又去了兵役所在的方向。
沈晖看到这里,眼里的激动一闪而过,自己这是,终于要达成所愿了吗?
果然,等王老太太再次过来时,她身旁还跟着一个小兵,小兵手上,拿着两根麻绳。
这是真的要给他换镣铐了。
“祖母,这是真的吗?”在听到肯定的回答后,他不可置信,眼里甚至还闪着感动的泪花。
王老太太心疼刚花出去的银子,正想着要不退回去算了,可面对沈晖的激动感激,她又犹豫了。
就在她犹豫的这么一会儿,小兵已经把沈晖手上的镣铐取下,并换上了长一些的麻绳,彻底打消了老太太想要退钱的念头。
沈晖垂眸,嘴角扯出一抹嘲笑,这老太太果然自私自利到了几极点,若不是为了自己,又怎么会这么大方?
轻巧的麻绳换下了沉重的铁镣,沈晖活动了手脚,甚至还开心的走了两圈,他再次看向王老太太,满是感激:“祖母,谢谢您,您对我真的太好太好。”
王老太太扬了扬下巴,是以对方蹲下,背她去一旁坐坐。
沈晖自是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回没有铁镣的阻挡,他“吃力”的背着人小心的走到之前他说的地方,“祖母,您先休息,孙儿晚些时候再来。”
这边的事情没有逃过留意这边情况的沈昱等人,对于沈晖能够就这么轻而易举就让王老太太掏钱取下镣铐,都很意外。
“晖哥这是怎么做到的?”
沈玉莲和沈昭都好奇的不行,那老太太不是一毛不拔的人,但对他们这些庶子庶女姨娘可是从没有个好脸色。
换一句更贴切的话来说,对方从来没有睁眼看过他们这些人,压根儿就没把他们当成正常人看。
这个认知他们恼火不甘,可又无可奈何。
“不管怎么样,他是真的厉害。”沈昭羡慕的扯了扯自己手腕的铁镣,这玩意儿,也不晓得要多少银子才行。
“儿子,要不我们……”徐念薇心疼儿子,开口提议。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沈昭打断,“东西都整理好了吗?可别落下什么。”
他们全部的东西就这可怜的一点家当,可不能落下。
沈家这边的事情,陆瑶和荣晏回并没有注意到,反而被陆明修看了个一清二楚,他脸上闪过嘲讽。
这边,林弘扬见大家都准备妥当,下令出发。
被警告
经过了山洪的冲刷, 官道一片狼藉,一脚下去,就是一片泥泞, 不过一会儿, 很多人的脚上都沾上了很多的黄泥。
好在这一段路是在大山里面, 不缺石头, 官道用了不少碎石,马车行驶在上面,有些颠簸, 却不用担心被陷进淤泥里面。
路上有很多碎石和树枝之类的要清理,他们行进的速度很慢, 陆瑶干脆与陆明修一起走在最后面, 她想顺便看看山里有什么东西值得采摘的。
林弘扬这两天已经见识了她的本事,在知道她的想法后, 很是支持, 顺道还安排了孟虎以及另一个小兵陪同帮忙。
前方慢慢清理道路, 陆瑶时不时停下来采摘有用的药材野菜,走走停停,竟也没有被落下。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他们来到一处三座山相连的交界处,当他们看到其中一座几乎坍塌了一半, 只有岩石泥土裸露在外, 都忍不住一阵后怕。
这里, 应该就是那天听到的第一声巨响事发地了。
哪怕是站在对面山脚, 也能感受到那股危险的压迫感, 也就在这时,众人才真正的明白, 那天他们可能要面对的是什么,对最先发现问题的陆瑶两夫妻也更加感激。
好在,坍塌的地方是在对面的山,山洪已过,对他们这条路的影响不是很大。
生怕那光秃秃的山又突然坍塌,一行人没敢在此处停留,都恨不得快点离开这里。
过了这一段,剩下的路就要好走很多,大家也就不用走走停停。
此时,离他们出发已经过了两个多时辰,陆瑶已经找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眼看着太阳越来越偏西,他们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陆瑶要为兵役们准备晚饭,所以走到了最前面,由孟虎和另一名小兵刘大一起先往驿站赶去。
看着渐渐走远的两辆马车,众人羡慕的不行,无奈自己能力有限,厨艺不行,只能苦哈哈的继续赶路。
相较于众人的羡慕,沈家几人更多的是就是嫉恨和……后悔。
沈世仁没想到那个小杂种在这样的境地也能翻身坐上马车吃上饱饭,如果,当初没有冲动的写下断绝书,作为亲生父亲,是不是也能得到不少好处?
至少,他能躺在马车里,怎么也比这日晒雨淋还颠簸难受的木板车强。
这几天在山洞,看着自己从没放在眼里的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他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要不要与对方解开误会,重修于好。
王雅兰现在也很郁闷,她即后悔断绝关系太早,现在什么便宜也占不到,又痛恨对方抢了她儿子的风头。
如果,得到这一切的是耀明就好了,那他们就不用这么辛苦。
王老太太更是毫不遮掩对陆瑶一家的恨意,明明这些都是属于他们沈家的荣耀,却被这两个贱种抢了,而自己那么聪明能干的乖孙,只能被迫推车。
不得不感叹一句,不愧是感天动地姑侄俩,连脑回路都这么神奇的相似。
沈耀明,推着板车,汗流浃背,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嫉恨去怨怼了,只希望能快些到达驿站,吃一顿饱饭,再好好睡一觉。
“儿子,你先去休息一下吧。”王雅兰心疼不已。
沈耀明摇头:“我休息了,娘会很辛苦。”
沈世福现在累得连白眼都懒得翻了:“还是省点力气吧,谁不累呢?赶紧的,都掉队了。”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那些官兵,真怕那鞭子甩到自己身上来。
沈世福的话立即得到了他的两个儿子的赞成。
就是,谁不累呢?这还不是自己的亲爹呢,他们不也帮着推了吗?反而是这个平日里倍受宠爱的,天天装模作样,尽做一些表面功夫。
哼,若不是大伯母他们做的过分,昱哥他们会撂挑子不干吗?
他可是听到了,不仅让昱哥把嫂子丢下,还要去抢他们的食物,这是不想让人活啊。
绝大多数人都是自私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甚至还会落井下石从中获取利益,等到关乎自己利益的时候,又是另一个态度和说词了。
沈耀明暗自好笑,这两个人之前可没少哔哔那些人,现在装好人,会不会晚了?
王老太太却是不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子受委屈,她拍了拍背着她的沈晖,你先把我放下来去帮他们推车。
沈晖也的确很累了,听她这么说,没有拒绝,把她放在一边,正准备去推车,又听到她说:“等推一段距离再回来接我。”
说完,见沈晖没有任何反应,王老太太皱眉:“听到没有!”
“可是,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沈晖犹豫着开口。
“有什么不放心的,”王老太太眼神不善,“还是说,你想偷懒?”
沈晖没有理她,径直走到板车便帮忙推车。
有了他的加入,大家瞬间省力不少,板车行走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王老太太站在原地等着,可身边没人,又不放心,赶忙喊王雅兰留下陪她。
王雅兰才不想跟她在这里丢人现眼呢,没看到后面的小兵正瞪着他们吗?
“娘,我们先走吧。”她小声劝道。
王老太太自是不愿意,这到处都是泥泞,一脚下去鞋子上全是泥。
她可是花了银子给沈晖接了镣铐的,凭什么还要她走路?
王雅兰还想说什么,看到不远处的小兵骑着马朝他们这边过来,赶忙低头往前走。
“走什么呢!”王老太太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媳妇居然不愿意陪着她等,有些不满,不过想到她能去帮忙推一推,二儿子他们也能轻松一点,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正在她打算坐在一旁比较干净的石头上等着沈晖回来接自己的时候,“啪”的一声,一鞭子直接打在了她看中的那块石头上,瞬间裂开,细小的碎石飞溅,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条浅浅的血痕。
王老太太后退一步,朝来人谄媚的笑笑:“官爷,您这是……”
她脸很痛,想要狠狠的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可她只敢在心里发怒,连一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王老太太知道这些小兵的鞭子是真的不会认人,赶忙快走了两步,随即又慢了下来。
见她还磨磨蹭蹭的,小兵呵斥道:“还不快点走!”
“我,我等我孙子来背我。”老太太鼓起勇气道。
小兵嗤笑一声:“都这样了还摆老夫人的架子,也就咱们将军好,换别的人带队,你们这些天天脑幺蛾子的都不知道要脱几层皮!”
说完,鞭子一甩,怒喝道:“快走!”
王老太太瑟缩了一下,也不管地上的泥泞,加快了步子。
她的拐杖放在了板车上,没有拐杖,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速度。
小兵见状,更是鄙夷,嘲讽道:“老不死的原来这么精神啊。”整天磋磨子孙,也是也是没谁了。
不过,
该警告的也要警告。
他扬声高喊:“你们听好了,若是谁故意掉队,则视为逃犯处理!”
说完,还不忘看了王老太太一眼,这话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老太太一个激灵,脚下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后面的几个小兵见状,都无声的笑了。
哼,小样,真以为没人治的了了。
一大把年纪还天天想着算计人,不知道荣夫人他们一家是他们将军罩着的吗?
沈晖推着板车,但注意力一直有留意到王老太太那边,虽然听不清他们之间的交流,但从动作上能猜到一些。
当听到最后那句高喊的话,他低头,在众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勾起了嘴角。
身后发生的事情陆瑶和荣晏回并不清楚,他们过了山里不好走的那一段后就加快了速度,径直朝驿站而去。
他们得抓紧时间,争取在大部队到的时候把吃食都准备好。
终于,他们走出了大山。
接下来的路就好走很多,马车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再往前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不到,他们便到了驿站。
有驿卒迎出来。
孟虎说明了情况,那驿卒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都没事。”
听说这场大暴雨很多地方受灾,不少家禽百姓被洪水冲走,若是路上遇到,岂不是更危险?
不过,他们没有提起,自己也不可能主动问。
孟虎领着荣晏回几人一起跟着驿卒进了院子。
陆明修照例给自己和墨竹开了一间房,陆瑶和荣晏回因为要与流放的人一起住,也不着急找房间,先把行李放在陆明修开的房间里,然后直接去了驿站的厨房。
孟虎已经跟驿长交代清楚,厨房里面也有师傅等着,听到兵役们的晚饭有人来做,他们都很意外,看向陆瑶几人,眼里写满了不信任。
他们的厨艺虽然比不得京城那些大酒楼的大厨,但在当地也不算差的,自己还没展示就被人否定,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不过转念一想,他们能趁机偷偷懒休息一下很好,反正不管做出来的好与不好都与自己无关。
陆瑶没有理会厨房众人的心思,看了一圈现有的食材,最后决定做一个红烧鱼块,一个经典的川味回锅肉,再来两个炒青菜,配上一个小白菜豆腐汤,齐活。
最初,大厨们在一旁看热闹,但看着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才真的重视起来,看起来,有点东西。
虽然好奇,但也是懂规矩的,虽然好奇他们做的如何,但没有偷师的想法,安排人把米饭和馒头都蒸好,便没有再停留在厨房。
一家人齐上阵,速度是相当快的,在听闻大家到了时,他们最后一道菜正好起锅。
给自家留了一点,其余的分成三分,在驿卒的帮助下,把饭菜端上桌。
众人一进院子便闻到了那陌生中带着熟悉的香味,林弘扬与驿长寒暄了几句便与伍校尉一起去了大厅。
按照伍校尉的话来说,兄弟们都在忙,但他可以先检查一下晚上的饭食嘛。
唔,若是做的不好或者不够,那是要重新做……这色泽,这香味,不用尝,也定然是相当美味的。
伍校尉觉得自己肚子里的产中已经被勾起来了。
怎么办?他好想吃。
林弘扬好笑的看着耍宝的属下,“饿了就先吃。”
伍校尉摇头,“还是等兄弟们一起吧。”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像兄弟,有难同当,有福自然也要同享。
很快,大家都把事情安排好,留了几人值守,剩下的兵役都进了大厅等着开饭。
只是刚进去就看到几张桌子上摆放好的碗筷和饭菜,他们眼睛都亮了。
陆瑶在后门留意着大厅的情况,除了碗筷的碰撞声、咀嚼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夸赞,她露出一个舒心的笑。
只能说,任何时候,任何人,都逃不掉没事的诱惑。
这边开吃,她也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
厨房的大师傅,也不例外。
看着桌上摆放的菜,他经过了几趟,都没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荣晏回主动开口:“师傅吃过晚饭没?要不要一起?”
大师傅有些羞赧:“这怎么好意思。”
正巧,陆瑶从外面进来,听到他的话,微笑道:“都是一些家常菜,大师傅莫要嫌弃才是。”
大师傅连连摇头:“不嫌弃不嫌弃。”
说完,好似怕他们反悔一般,赶忙去拿了碗筷过来。
陆瑶笑笑,这大师傅的性格可一点也不像以往遇到的那些大厨,不过比起那些矜持骄傲的大厨,她更喜欢与这样的大师傅接触。
大师傅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一一尝了桌上的饭菜,瞬间被征服了,忍不住朝他们竖大拇指,但忍住了没有询问对方是怎么做出这么好吃的饭菜的。
陆瑶是个愿意分享的人,这些菜色都不是自己独创,她更愿意让更多的人学习了解种花家的美食,她甚至畅想着,以后某一天,无论走到哪里,都能有熟悉的味道。
发烧了
却说王老太太一行人到了驿站, 也没有跟大家一起去领驿站分的满头稀粥,而是直接去了大厅,一改以往的精打细算很豪气的点了一桌子的饭菜。
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吃了个饱, 至于之前要给沈晖加餐的承诺, 谁还记得?
沈晖自然知晓老太太不可能真的让他去大厅吃饭, 但他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等到一群人吃完出来, 他连忙上前,看向王老太太:“祖母,您吃完啦?”
王老太太淡淡扫了她一眼, 这个狗东西,把自己一个人丢在最后, 害的她在那些官兵的威胁下走了大半天的路, 她没有跟着人计较已经不错了,还想让她花银子给对方买吃的?想的美!
“嗯, 你也吃了, 早点休息吧。”王老太太摆手, 迈步朝安排的房间走去。
沈晖立马上前叫住对方:“祖母,您之前说的,晚上让我吃……”
“我说什么了?”王老太太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想我算账就赶紧休息去。”
若不是顾忌着明天还要他背自己,她肯定直接就开口骂人了。
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沈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祖母, 您当真这般, 心狠?”
王老太太皱眉, 瞬间黑了脸:“你这是对我有意见?”
“不敢, ”沈晖道, “我不过是您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可有可无的庶孙罢了。”
“知道就好, ”王老太太视线扫过他的手脚,“别忘了,你身上的镣铐是谁给你解的。”
沈晖从善如流:“多谢祖母给我这个背您的机会。”
他话落,又继续道:“时候不早了,祖母早些休息。”
说完,朝她挥挥手,催促她赶紧回屋。
王老太太想说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她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在沈晖的催促下,冷哼一声,迈着高傲的步子进屋了。
沈晖等人进了屋这才收回视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不能对这些人有任何期待。
他的视线落在手腕的麻绳上,心情瞬间好了。
今天这大半天也不算白忙活。
沈昱看到他与老太太的互动,不明白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不过沈晖一直都比自己聪明,想必他不会吃亏。
这般想着,也就放下心来,交代了自己妻子几句,两人这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陆瑶他们吃完晚饭,与驿卒一起把厨房收拾妥当,又去陆明修房间洗漱干净,这才回到他们住的地方。
此时,房间里其他人都已经躺在床上,看到他们进来,房间的人好似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本来还说着话的人也立即收了声。
陆瑶和荣晏回一人抱着一个孩子,也没有在意房间这突然诡异的气氛,径直去了角落,他们的位置。
经过这些天的适应,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各自的位置,不论在哪个驿站,他们都是这么安排,没有谁主动打破。
其他人对陆瑶他们的心情很复杂,明明都是带着孩子的流放犯人,凭什么他们能解开镣铐坐上马车吃饱饭,而他们却每天过的战战兢兢食不果腹?
在这样明显的对比下,哪怕对他们心怀感激,也会滋生出不满和嫉妒。
蒲志文一家很低调,老实守着自己的,也不贪婪别人拥有的,没有别的小心思,是以,对陆瑶他们的态度一如既往,别没有什么变化。
若说没变化也不对,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对陆瑶一家更为感激。
感受到他们一家人的善意,陆瑶和荣晏回也回以一笑,看到有孩子已经睡着,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孩子一起躺下,很快进入了梦想。
半夜,迷迷糊糊听到隔壁有人焦急有压抑的声音,陆瑶和荣晏回都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
陆瑶想要起身看看怎么回事,被荣晏回制止,后者拍拍她,示意她先休息,自己则是撑起身/子,借着朦胧的光线看向声音的主人。
隐约间,他看到隔壁蒲志文一家正围坐一处,小声喊着小儿子的名字,还有妇人轻声哽咽。
“我去找官爷帮帮忙,看看有没有大夫。”蒲志文最后做下决定,当即就要下床。
“蒲大哥,怎么了?”荣晏回小声询问。
对于这一家,他们的印象很多,若是遇到什么事,他也希望能搭把手。
“抱歉,吵到你们了,”蒲志文说完,想到他们与林将军的关系,又解释道,“小宝发烧。”
荣晏回一惊,赶紧坐直身体,“很严重?”
这个时代,发烧可不是小事。
“我,我叫不醒他……”蒲志文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也想到发烧可能带来的严重后果,他看向荣晏回,带着祈求:“能陪我们去找林将军他们吗?”
虽然不想麻烦对方,可小儿子现在的情况太糟糕,他怕……有什么万一。
自己嘴笨没本事,但这兄弟他们与林将军比较熟,有他陪着,或许,或许能找到大夫。
陆瑶听到孩子发烧,心中也是一紧,本想说她这里有退烧药,最终还是忍住了,先看看大夫怎么说吧。
很多大夫的医术很厉害,说不定根本用不上她的那些东西。
除此之外,她还担心一个问题。
有时候,越主动,反而越容易让人怀疑动机,结果好还好,若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首先就会把错误怪在帮忙的人身上。
同样的道理,等他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发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论结果如何,总是要试上一试,若是依然无果,那也就死心了,要是情况有所改善,那种失而复得的欣喜若狂,只会给予帮助的人更多感激。
当然,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从对方那里得到什么,她只是不希望自己和家人因此陷入不好的境地。
荣晏回陪着蒲志文出去找人,蒲家其他人都焦急的不行,一会儿朝门口张望,一会儿又看看孩子,时不时把自己的手贴在孩子的额头上,希望借此能降降温。
陆瑶看他们犹如无头苍蝇一般,没有再睡,而是起身,对他们小声交代:“去打点水,给孩子擦拭一下降降温吧。”
“啊?哦,对对,瞧我,都糊涂了!”蒲夫人慌忙把孩子放下就要下床,被蒲老爷子阻止,“你们就在这里陪着孩子吧,我去。”
说着,快速下床出了房间。
他们家境说不上多好,但也是小有家财,有丫鬟小厮伺候的,家里有谁生病,一般都主要由下人去忙活,他们只需要在一旁陪着就行。
再者,这些年,从来没有遇到这般凶险严重的情况,一时间,他们六神无主,竟是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听到陆瑶的话,才算回过神,都着急忙慌的开始忙活起来。
因为动静有些大,很多人都被吵醒,有人翻身,一巴掌重重的拍在床上,有人叽里咕噜不知说的啥,有的人“哎~呀~”烦躁的踢床……
吵醒了人,蒲家众人都很抱歉,蒲老太太连说了几声“对不住,孩子生病”,那些人嘀咕几声,到底没好再说什么。
都是有孩子的人,若自家孩子生病,他们恐怕比这一家还要急。
很快,蒲老爷子端着水进来,蒲老太太赶忙摸出自己的布巾递给他:“用这个。”
陆瑶已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她小心走到蒲夫人身边,伸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她皱眉,这手上传来的热度,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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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十九度多了吧?
她对老爷子道:“多擦拭一下孩子的腋下,腿根,颈侧这些地方。”
本来还想着找个理由加点热水进去,但孩子温度明显高于三十九度,热水已经不能达到降温散热的作用,这个时候,凉水才能在一定程度上达到物理降温的效果。
如果,物理降温达不到效果,就只能配合药物了。
前两天这孩子还很精神,晚上吃饭时也没有什么异样,怎么突然就发起高热来了呢?
不过孩子生病就是这样,猝不及防,又来势凶猛,只希望能很快恢复。
或许是凉水降温真的起到了效果,陆瑶再次摸他的额头时已经没有最初那么烫。
蒲家众人见这样有用,都欣喜不已,继续给孩子擦拭。
只是,不论他们怎么努力,温度到达一个点后,怎么也没法再往下降了。
他们看向陆瑶,希望对方能给他们一些帮助和建议。
陆瑶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她现在也拿不住孩子现在的温度有多少,只能让他们继续物理降温,至少在大夫来之前不让温度升上去,这样,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避免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能用体温计给孩子测测体温就好了。
陆瑶心想。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拿了一个小的三棱体温计出来,趁着老爷子去换水的空档,她对蒲夫人道:“你歇歇,我来抱一会儿吧。”
蒲夫人现在不想假他人之手,面前这个人在他们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帮助,最终,还是把孩子递了过去。
陆瑶抱着孩子,趁着大家不注意,快速把体温计放到了孩子的腋下,一手搂着,另一只手则是在孩子身上的一些穴位上轻轻揉按。
蒲老太太看出了一些名堂:“这有用吗?”
说着,自己也想上手帮忙。
“我哥从小身体不好,久病成良医,我学了一点皮毛。”陆瑶解释,至于有没有用,反正没有坏处不是?
怀里传来孩子哼唧的声音,蒲家众人开心不已:
“小宝,你能听到娘说话吗?”
“弟弟,你快醒醒。”
“小宝,你快看看祖母。”
怀里的孩子侧了侧身,缓缓睁开眼睛,看了周围人一眼,又无力的闭上。
几人见状,又慌了:“瑶瑶,孩子没事吧?”
“没事,”陆瑶解释,“高热会让人头晕无力浑身难受,让他闭目休息一下吧。”
听她这么说,几人才放心。
这时,老爷子又端了一盆水进来。
陆瑶算着时间,借着给孩子按摩穴位,快速把体温计收进了空间,随即闭目,看清上面显示的温度,她心也跟着着急。
39.8,这还是已经降了一些的情况下。
若不能快些把温度降下来,极有可能把脑子都烧坏了。
想到平日里跟着悦悦身后“妹妹妹妹”叫的可爱小包子若是……她立即摇头,若是大夫再不来,她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好在,运气不错,他们真的找来了大夫。
也是机缘巧合,这次突发暴雨,很多地方都受灾严重,这位大夫是附近有名的菩萨心肠,担心有百姓遇难,特意出城来查看,晚上正好住在了驿站,听到有孩子生病,二话不说就起来了。
蒲志文等人带着孩子来到他的房间时,房间里已经点上了蜡烛,照的通明。
知道他们之前做的应急处理,点头表示他们做的很好,给孩子和大夫都争取了不少时间。
一番查看后,他从自己的行医箱拿出一粒药丸:“这是专门针对发热的。”
蒲志文和妻子赶忙给孩子服下。
那大夫又从药箱里拿出针灸,在孩子的耳尖、手指等地方扎了一下,放了血,又针灸了一些穴位,不过一会儿功夫,之前还烫手的体温开始慢慢往下降。
蒲家人喜极而泣,对大夫千恩万谢。
只是,
大夫的下一句话又把他们打入了地狱:
“之后几天也要注意,恐怕还会反复发热。”
好在,大夫知道他们不方便熬药,便把自己药箱的药丸分了不少给他们,除了降温的,还有治疗风寒感冒的。
“只要稍加注意,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谢过大夫,给了诊金和药钱,他们这才带着孩子重新回到房间。
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他们还能再睡一觉。
摔倒了
哪怕晚上没有休息好, 陆瑶荣晏回两人也很早就起来了。
他们没有叫醒两个孩子,而是径直去了厨房准备早餐。
等早餐做好再回到房间,两个孩子已经醒来, 看到他们两个, 都开心的问好。
“爹爹娘亲早上好。”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陆瑶和荣晏回也回应道:
“皓皓悦悦早上好。”
陆瑶还不忘揉揉两个孩子的头, 给他们一人送上一个早安吻。
这边,蒲志文一家也已经醒来,他们因为孩子生病, 一晚上都没有休息好,也就天快亮的时候眯了一会儿。
刚醒来, 条件发射的摸摸小宝的额头, 感觉到温度没有最开始那么高,才松了一口气。
这孩子的身体一向很好, 谁知一生病就这般凶险?
“孩子好些了吗?”荣晏回关心的问道。
蒲志文连忙应声:“好多了。”
说到这里, 再次表达了对荣晏回和陆瑶两人的感激, 若不是他们两个在自己一家六神无主时帮忙,说不定小宝就这么被耽搁了……
越想越后怕,对他们一家就越感激。
蒲志文不是个会说话的, 他拍着胸脯表示:“以后有事找我,兄弟一定不含糊。”
荣晏回笑笑:“大家能在这样的境地认识, 也是一种缘分。”
同病相怜的人, 互相帮扶罢了。
再说, 人都是相互的, 他们也不是谁都这么热情的。
蒲志文没有多说什么。
感谢, 并不是靠嘴说的,他们一家都记在心里。
陆瑶摸了摸小宝的额头, 拿不准,干脆将孩子抱起来:“我先带小宝去吃早饭。”
他们带孩子去吃早饭,自然不会跟他们一样吃黑面馒头,蒲志文想拒绝,这太给人添麻烦了,但看到孩子焉兮兮的样子,比起京城的时候也瘦了一圈,他到底是厚着脸皮同意了。
陆瑶带着孩子去了厨房,让两个孩子陪着对方,自己则去找相熟的伍校尉说明了情况,后者听罢,点头应允,并表示会跟将军说明情况。
不过是一个孩子罢了,比起这这一家给他们做的美食,根本不算啥。
陆瑶谢过对方,回到厨房,想了想,又去给他们一人煎了一个荷包蛋,滴上酱油,撒上几粒葱花,好看又美味。
吃过早饭,荣晏回陆明修和墨竹帮忙收拾,陆瑶则是兑了一些“水”给孩子们喝,一人小半碗,只说这是奖励给他们的糖水。
三个孩子没有丝毫怀疑,咕噜咕噜几口就喝下了。
“真乖。”
陆瑶挨个儿揉揉三个孩子的小脑袋。
在来厨房的路上,陆瑶已经给小宝量过体温,虽然降了一些,但也有三十八度,担心反复高热,她给孩子喂了对症的感冒药,至于两个孩子,让他们喝点维C泡腾片增强一下抵抗力也是可以的。
吃过早饭,驿站的驿长带着人送来东西。
这些东西,是林弘扬在到驿站的时候就点名要的东西,下面的人准备了一晚上,终于赶在他们出发前送来了。
林弘扬叫来陆瑶和荣晏回两人,让他们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
送来的东西除了马车、各种粮食调料,还有两口大锅,一口炒锅,一口汤锅,有了这两口锅,在野外做饭不仅方便,还能节省时间。
陆瑶没想到对方的效率这么高,昨天不过随口一说,今天就送来了。
确定没有问题,林弘扬便把马车以及上面的东西都交给她:“以后你们自己安排。”
他们只需要到点能吃上可口的饭菜就行。
当然,他也知道,这里面很多东西都是消耗品,缺什么,只需要提前说一声,他就会让人准备。
陆瑶当即表示自己一定会做好这份工作。
这样的老板,实在是现代无数社畜梦寐以求的存在。
交给他们安排,自然包括这辆马车,不仅如此,还安排了猛虎和刘大跟着他们,一是帮忙赶车,二是配合陆瑶他们准备饭食,比如打猎摘野菜捡柴之类的,三么,陆瑶一家毕竟是流放犯人,他们不可能放任一家人离开自己的视线。
当然,这个年代也没有人敢做这个逃犯。
之前说过,老老实实接受惩罚还能有机会等到大赦天下而获得自由,若是逃跑,不仅要牵连亲朋好友,还会一辈子都在阴沟里生活,见不得光,举步维艰。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户籍管理制度是相当严的,没有户籍,谁也不敢与你多做接触。
陆瑶没有把小宝送回去,而是让荣晏回与蒲志文说了一声,带着他上了马车,而皓皓和悦悦则是继续跟着舅舅一起。
蒲志文一家都是那种不远给人添麻烦的人,但也是疼孩子的,若孩子跟着他们,哪怕他们背着抱着,可风吹日晒的,也没有马车舒服,他现在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荣家心善,愿意带着孩子,他们自是感激不尽,只是担心会不会对他们有影响。
荣晏回解释:“已经打过招呼。”
“谢谢,谢谢。”蒲志文一家连连道谢,蒲老爷子和蒲老太太更是老泪纵横。
荣晏回没有久留,与他们寒暄两句便回了马车所在。
看着他李阿开的背影,蒲老爷子对儿子和孙子孙女道:“这份恩情越来越大,你们所有人都要记得。”
“是,父亲。”
“知道了,祖父。”
几人认真的应下。
家里出事,见到最多的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以及贪得无厌,但是他们在最无助的时候却能遇到荣晏回这样的好心人,实乃万幸。
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份恩情,自当铭记。
除此之外,老爷子还有别的考量。
流放到乾州那个偏远之地,若是有相熟的能互相照应,日子或许能好一些,至少,遇到事情不至于没有个说话商量的人。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和接触,他们一家的品性上佳,如果能与他们结交上,对他们来说,绝对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蒲老爷子的打算陆瑶和荣晏回并不知晓,即使知晓,也不会说啥,相反,还会顺水推舟,毕竟,他们也是这样的想法。
独木难支。
流放的人里面,蒲家的人品和家教都比其他人家要好很多,而他们,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被流放也不过是被上峰陷害,而其他人,或多或少是真的有问题,就凭这一点,他们也愿意与蒲家交好。
再者,这些天的相处,他们都很喜欢蒲家的人,若非如此,也不会特别照顾。
因为要提前到地方准备午饭,陆瑶和陆明修两辆马车走在最前面,他们不用等后面的人,不过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其他人除了一如既往的羡慕还是羡慕,当然,个别不平衡的,比如那些同样带着孩子的家庭,实属人之常情。
至于沈家那些人,那是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恨了。
王老太太杵了杵自己的拐杖,招呼沈晖来背自己,沈晖跌跌撞撞的过来,也不知是绊到什么还是身体虚弱,踉跄了几下,若不是最后扯到一旁的人,说不定会直接摔倒。
他朝那人道谢,这才看清自己抓住的人是沈耀明,他抱歉的笑笑,随即对王老太太歉意道:“祖母,我大概是病,头好晕,浑身没力。”
“关我什么事!”王老太太没好气的开口:“还不快点来背我!”
自己可是花了银子的。
沈晖眼眸暗了暗,没有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在她面前蹲下,王老太太直接趴上去。
也不知是王老太太的力气太大,还是沈晖的身体太过虚弱无力,只见他晃了晃,努力想要让自己保持平衡,却终究没能成功,整个人直直朝前面扑倒。
“咚”的一声,沈晖摔趴在地,而王老太太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从他的背上滚落在一旁。
“哎哟,要死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想要摔死老婆子啊!”王老太太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王雅兰和沈耀明赶忙上前将人搀扶起来。
他们本来不想理会,但毕竟是沈家的人,继续闹下去他们也会被盯上。
“祖母,咱们快些走吧,”沈耀明语气温和的哄道,“每次我们都在最后,刚出发前伍校尉特意叫住我警告了。”
王雅兰也附和道:“是啊,娘,我们总是被盯着,不能让他们抓到任何把柄了。”
母子俩相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耐。
“娘,沈晖身体不好,让他推车吧,”沈世福也一脸担忧:“若是再把你摔着可咋整?”
这每天都要闹这一出,真的一位那些官兵的脾气太好吗?
躺在板车上的沈世仁心中五味杂陈,他看向沈晖:“没力气为何不阻止你祖母?”
老人家的身体可不比年轻人,若摔出个好歹,这个便宜儿子的命都不够赔的!
沈晖淡淡看了这个大伯一眼,心下嗤笑:“大伯说的是,侄儿还是管好自己吧,免得不小心让您也跟着摔了就罪过了。”
说完,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大步朝前,快速跟上大部队,消失在几人的眼前。
“反了反了,都反天了!沈晖你给我站住!”王老太太气的不行,她昨天才花的银子,自然不甘心就这么便宜别人。
沈晖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佝偻着身/子,脚下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快。
大家都已经上路,只有沈家几人还在原地,
负责押后的兵役从驿站出来,看到还在磨磨蹭蹭的几人,打马上前:“你们还在磨蹭什么?”
等走近看清几人,他脸色越发难看:“怎么又是你们几个!”
沈耀明一看要遭,连忙拱手道歉:“抱歉,祖母摔了一跤,耽搁了,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
说着,扯扯王老太太的袖子,“祖母,我们先走吧。”
他说完也不等王老太太什么反应,招呼大家快点推车,得赶紧追上大部队才行。
若不是祖母天天苛责咒骂庶出的那几个,推车这事情怎么可能全部落在他们身上?
王老太太脸上还有一条疤痕,那是昨天兵役一鞭子丑再石头上,石子飞溅擦伤的,现在结痂了,但一直隐隐作疼,现在看到这些骑着高头大马拿着鞭子的官兵,条件反射的想要跑远点。
她揉了揉还有些痛的腰,没有耽搁,杵着拐杖也快速冲了出去,还别说,步子比小年轻的还快。
这两天天气很好,路面也干了很多,陆瑶他们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原定的地方。
这里依然依山傍水,不管是洗漱还是打猎挖野菜都很方便。
在路上,陆瑶就已经计划好要做什么好吃的了,下了马车,也没有耽搁,分配好工作,大家便开始忙活起来。
小宝吃了药,状态好了不少,但还是有些焉兮兮,本来也想下车和他们一起,但被陆瑶阻止了:“小宝快些好起来,到时就能帮姨姨啦。”
小宝总觉得自己给他们添麻烦了,有些羞赧,但听她这么说,点头:“我很厉害的。”
陆瑶轻笑,揉揉他的小脑袋,“有事叫我们。”
小家伙点头,乖得不行。
陆瑶几人快速的忙活起来,等到大部队来的时候,正好做出了两菜一汤。
“中午吃啥啊?”伍校尉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关心吃食,“多远都闻到饭香了。”
“也就一些家常菜,”陆瑶很谦虚,“晚上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准备的东西比较齐全,哪怕在野外做饭,也很简单省事,但毕竟不是在厨房,还是有点影响发挥。
“之前那个煨鸡,就特别好。”他也就只尝了一口,那味道,至今难忘。
陆瑶没想到他们想吃叫花鸡,点头应下:“明天吧,也可以提前准备好,可以在路上的时候提前腌好,更入味。”
伍校尉一听,心下有了主意。
待会儿一定要跟将军好好说说。
那边,流放犯人的吃食已经分下去,兵役这边也开始打饭,闻着香味,都有些迫不及待。
有了荣家几人帮忙做饭,他们不用再去打猎,不用自己烤肉,有现成的美食吃,没有比这个更让人期待和放松了。
陆瑶做的分量很足,确保每一个人都能吃饱,等全部分完,刚好还剩一点,够他们一家几口的量。
就在大家认真吃饭的时候,远处林子里传来喧哗声。
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应该人数不少。
很快,声音的主人终于走出了树林,抬眸望去,就见一群人快速朝这边跑过来。
陆瑶脑海中瞬间出现了某一个画面。
那是,
冬日里下山觅食的猛兽。
林弘扬面色严肃,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招呼人警戒。
哀嚎啦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的看着那一群来势汹汹的人, 因为不确定来者抱有什么心思,有孩子的也赶紧把孩子拉到自己的身后,有胆子小的, 也把自己藏在了不起眼的地方。
荣晏回用眼神询问自家瑶妹:这是什么情况?
陆瑶仔细想了想, 恍然, 这么大面积的暴雨, 定然很多受灾的百姓,她无声的回了两个字:洪灾。
荣晏回心下骇然,若真是这般, 那岂不是……
“无碍,”陆瑶捏捏他的手, “很快就有人来赈灾的。”
当今刚登基不过一年, 但与之前的皇帝有很大的不同,这以为, 是真的想要把大邕百姓过上好日子。
虽然那位才上位一年, 但已经把控了大半个朝堂, 比起之前,朝堂有了很大的改变,至少, 对于赈灾一事,没人敢做手脚, 相信这些受灾的百姓很快就能得到妥善的安置。
不过在这之前, 所有人的感官都还停留在以往的食不果腹, 背井离乡, 家破人亡, 四横遍野的印象中,所以, 看到他们正在吃饭,这才忙不迭的跑来,希望能遇到好心人施舍一些。
“官爷,我们没有恶意。”
“各位大老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我们好几天没有吃过饭了,求求给口吃的吧。”
“……”
他们这其中,有真正遇到苦难饿肚子的,也有未雨绸缪提前为以后的生计做打算的,也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搅浑水的。
陆瑶叹气,先将孩子抱上马车,让自家兄长陪着他们。
陆明修也知晓现在这情况还是要以安全为主,听从小妹的安排,带着三个孩子上了自己的马车,墨竹坐上车辕守着。
林弘扬看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没有放松戒备:“你们是哪里人?做什么?”
“官爷,我们是附近的村民,因为下雨,家里被淹,只能上山躲雨。”有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站出来,唯唯诺诺的回道。
林弘扬挑眉:“上山躲雨?”
“是啊,官爷,我们已经好些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还请老爷们可怜可怜我们这些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可怜人。”那人说着就“噗通”跪下,连连磕头。
由他带着,其余人也跟着跪下,求他们给些吃食。
林弘扬看了一眼这些人,又看向陆瑶。
陆瑶应道:“车上还有一些粮食,应该能熬上一锅粥。”
林弘扬点头,让她去,又安排一些人轮流着吃饭看守。
那些人看着他们吃着白米饭还有肉,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听到要给他们熬粥,想要直接说不用麻烦了,剩下的这些,他们一点也不嫌弃。
这些人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他们能不能提一点点小小的要求呢?
不过,
他们都没敢多说什么,在表达了感谢之后,表示也可以帮忙。
陆瑶自然不会让他们接近自己的“工作”岗位,与他们客气了几句……本将这若是这些人太过憨厚朴实,自己该怎么办,没想到,那些人也都是客气。
陆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瑶妹,怎么了?”荣晏回见陆瑶沉思的样子,担忧的询问。
陆瑶凑近他,小声道:“你不觉得这些人有些奇怪吗?”
奇怪?
荣晏回认真回想,眉头微微皱起:“我们会不会有危险?”
陆瑶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林将军应该发现了什么。”
“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荣晏回严肃交代。
“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陆瑶安抚道。
陆瑶和荣晏回两人在灶前忙活,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就准备熬一锅野菜粥他们的确还有吃食,但却不能一下子拿出来太多太好。
人心不足蛇吞象,很多时候,哪怕做好事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能毫无底线,否则,最后会把字节集推入两难的境地。
尤其,面对一群不知有何军心的人……
这些难民在等候的时候,三三两两分散在一旁,又坐在一边聊天的,有闭目养神节省体力的,也有去到流放人群中说话聊天的。
林弘扬本来想要让属下阻止他们与犯人接触,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年头,而是让大家打起精神,看好那些人,可别让他们做什么。
这些难民中有上了年纪的老妪,有壮实的女子,有病弱的少年,有憨厚的男人……
陆瑶看着有人找王老太太说话聊天,王老太太最初还端着,不过很快就被他们哄的哈哈大笑,越聊越是投机,到最后,王老太太甚至还握着对方的手,显然与那些人很投缘。
“是不是很奇怪?”荣晏回凑近她耳边,小声问道。
陆瑶点头,按照王老太太的性格,哪怕沦落至此,也不一定能看得上乡下的人,尤其这些还是受灾逃难的难民。
可偏偏,那人一改以往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与那些人聊的火热,这不得不让人震惊感叹。
陆瑶这边的野菜粥很快做好,喊了一声“开饭了”,这些人立即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乌泱泱的一群人,让陆瑶甚至有种丧尸围过来的错觉。
她好笑的摇头,让大家不要挤,排好对,挨个儿来,每个人都有。
他们一窝蜂的围在锅边,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都有些失望。
“这也太素了。”
看众人大口吃肉,本以为他们也能吃上,没想到这些人这么吝啬,莫说一两口尝尝味道了,连个肉沫星子都没看到半点。
“怎么了大家?不是都饿了吗?”陆瑶看着突然停下来的人群,很是不解,“这可是我们一行人一天的口粮,将军心善,这才都分给了大家。”
“是啊,最近大家都不好过,我们每天吃的也非常有限,”荣晏回接话,“天灾人祸,谁也无法预料,咱们大家都凑合凑合,先活下去才最重要。”
“你们最近几天怎么过的?”陆瑶问道,又说起自己的经历,“我们拿两三天都躲在山洞里,能吃的都吃了,每天就只能靠着雨水果腹,那饿肚子的滋味,可太难受了,若是再不停雨,我们恐怕就都得饿死了。”
说道这里,她停顿片刻,叹息一声:“以前也听说过流放的日子很酷很难熬,都说刀子没割到自己身上不疼,那时候听着没有什么感觉和感触,现在亲身经历,才知道,这何止是艰难,这随时都有可能没命啊。”
荣晏回适时拍拍自家娘子的肩,“都是我害了你。”
“说什么呢,我们是一家人,”陆瑶睨了他一眼,又看向众难民,很是好奇:“你们那里很严重吗?怎么跑出来的?跟你们说,我们当时可是被山洪追着跑了好久好远,就差俺么一点点,我们就要丧命在山洪中了。”
难民们被陆瑶和荣晏回的话说的一愣一愣的,一时间竟是不知该如何搭话才比较合适。
“诶,瞧我,光顾着说话忘了正事,”陆瑶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歉意的看向众人,“来,快些打好饭,你们也能早些吃上。”
她用大勺子搅了搅锅里的野菜粥:“这些野菜是我们才挖的,本来打算晚上吃的,你们别看这好像清汤寡水的样子,实际上粥很稠,我还加了盐调味,肯定好喝。”
众人一听,开始期待起来。
他们平日里做菜都舍不得多放盐,他们居然在粥里面放盐,这也太大手笔了吧?
大家也不嫌弃了,纷纷拿着碗等着打饭。
陆瑶一边打饭,一边跟大家聊天:“很多东西都在这场洪水中丢失,要不然,应该还能丰盛一些,现在,我们也是边走边想办法解决一日三餐。”
“原来不止我们这些老百姓这么苦啊。”
“当时暴雨来的又大又急,不过转瞬间,我们村子就被水淹没了,若不是大哥提前带我们往高处走,我们恐怕也……”
“虽然什么都没有,好歹还活着,只要人在,一切还有希望。”
“我们本来想下山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们这些好心人。”
“……”
或许是陆瑶的话让他们产生了共鸣,也纷纷说起自己的遭遇。
“现在回想这几天,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因为逃跑的匆忙,几乎什么都没有拿,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
“担心雨后又瘟疫,哪怕停雨了,我们也不敢下山,若不是很远就闻到这边的香味,恐怕还会在山上躲着。”
“那你们以后有什么打算?”陆瑶问完,没等他们回答,又转而道,“别看我们有肉吃,其实啊,这也是没法,这些兵爷才想办法去山里打猎贴补一二。”
“我看那些人都带着镣铐,你们都是去流放之地的吗?”最早说话的中年男人,突然问道。
陆瑶笑笑,没有隐瞒,“自然,”她道,“因为很多都是重刑犯,所以才让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忠勇大将军亲自压阵,他的那些属下,也都是见过神的悍将。”
那人咽了一口口水,“很厉害的样子!”
“那是,”陆瑶想也不想,张口就来:“别看他们好说话,实际上啊,面对心怀不轨的敌人,能瞬间变成以一敌百的勇士,你们想啊,那些蛮夷鞑子多凶悍啊,光是个子都要比我们高出至少一两个脑袋,”她用手比划了一下彼此的差距,“就那样彪悍的家伙,都能被将军他们打的不敢来犯,若是其他的宵小罗罗,只要他们想,不需要几息就能把人直接解决掉。”
“这,这么厉害?”那人眼神有些闪躲,“真看不出来。”
陆瑶嘿嘿笑:“那叫真人不露相,真正有本事的人,从来不会把自己厉害挂在嘴边。”
“……,也,也是。”
那人没有再与陆瑶他们攀谈,朝身旁的人几人使了个眼色,端着碗去到一边。
有些事情,还得再琢磨琢磨。
另一边,林弘扬看向伍校尉:“你们这些日子多久没有操练了?”
伍校尉一脸纳闷,将军指的操练是什么?他们现在在执行任务,不就是一次特殊的锻炼么?
林弘扬看他那样子就是还没有转过来,没有再说什么,直接道:“你和张校尉比划比划,看看你们功夫退步没有。”
“肯定没有!”伍校尉朝张校尉得意的笑:“肯定会被我打趴下。”
张校尉也不甘示弱:“手下败将,今天也不例外。”
“那就试试!”
“那就试试!”
两人“一言不合”,直接抄出家伙,在大家的起哄中,开始比划起来。
这两个,都是年轻气盛之人,同为校尉,底下又有好些信服他们的兄弟,自然都是有本事傍身的,真比划起来,那是旗鼓相当,又分外激烈。
这边难民们喝着野菜粥,听到官兵们没事儿比试玩乐,都稀奇的不行,都凑过去看热闹。
看着他们的打斗,都忍不住咂舌,这些人,都这么凶残的吗?
荣晏回笑着解释:“这才哪到哪啊?不过是闲来无事的玩乐,点到为止,都没有认真。”
这还没来真的?
若真认真起来那是啥样的?
难民中有几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的惊恐和……退意。
喝完粥,伍校尉和张校尉那边还打的难分难解,难民们没有再逗留,谢过官兵,表示要回乡,就不耽搁了。
林弘扬自然不会挽留,而是道:“洪灾已经过去,早些回去看看也好,莫要走错路错过朝廷的安排。”
最后这一句,几乎要直接说他们都老实一点,别想什么歪门邪道。
那些人憨憨的笑笑,表示他们都是老实庄稼人,肯定会听官老爷的话的,只是离去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
等到人走远看不到身影,伍校尉和张校尉才停下来。
他们两个在比斗中时就反应过来,将军从来不会让他们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情,突然让他们这么干,定然是想要威慑某些心怀不轨的人。
至于那些人是谁,不言而喻。
“将军,就这么放他们离开?”
“不然呢?”林弘扬睨了伍校尉一眼,“都赶紧休整,早些出发。”
说完,走到陆瑶和荣晏回身边,对两夫妻赞赏道:“你们很敏锐,反应也很机智。”
荣晏回谦虚的笑笑:“林将军运筹帷幄,我等不过是配合行事罢了。”
他们可不敢邀功。
“你们是怎么发现那些人有情况的?”林弘扬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真正的庄稼人,最关心的地里的收成。”他们可是在云山村待了四年之久的庄稼人。
前天晚上就已经停雨,正常人不说连夜,但昨天一早就会赶回去看看情况。
再者,现在这个季节,不可能一点食物都找不到。
而这些人,一直在山上饿肚子,就已经很反常。
林弘扬笑笑,没有再说什么,他对这两夫妻越来越好奇了。
下雨那几天严重耽搁了行程,他们每天必须需多走一段路才能尽快追上进度。
为了赶路,他们没有多做休息,收拾妥当就直接上路。
大家都知晓这个道理,所以,哪怕累得不行,也没有人敢说什么抱怨的话。
等好不容易到了休息的地方,一个个几乎要就地躺下。
好在,晚饭已经准备好,吃完饭就能去休息。
王老太太一路上积攒了太多的怨言,但兵役的威严在那里,哪怕心有不满也不敢再骂骂咧咧。
就在她带着自己的好儿子乖孙子进了大厅,点了一大堆好吃的准备犒劳一下大家补充点营养,就在给钱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顿住,随即发出了凄惨的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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