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坏蛋
“对啊, 坏人,”荣子瑜见三个小家伙一致的小表情,忍不住逗道, “怎么办, 那些坏人很嚣张。”
怀柏他们瞬间握紧小拳头, 板着脸, 同仇敌忾:
“揍他!”
“我们一起揍坏蛋。”
“对,揍坏蛋!”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绝不能让坏人好过。
荣子瑜被三个小家伙感动坏了。
果然, 没白疼他们。
不过……
“可是,坏人很厉害, 你们打不过。”她道。
小怀柏看看皓皓和悦悦, 又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有些泄气, 随即想到什么, 视线落在爹爹祖父他们身上, 眼睛又瞬间亮起:“祖父他们都很厉害,那些坏蛋肯定会害怕!”
他虽然很弱,但又爹爹祖父还有伯父叔叔表舅啊。
皓皓和悦悦也有些难过。
他们才刚开始习武不久, 对上坏人不仅帮不上忙,还会拖后腿。
都怪他们还太小!
哎, 如果能马上长大就好了。
知子莫若母。
陆瑶看到两个小家伙的样子就猜到他们在纠结什么。
给他们一人舀了一勺鸡蛋羹, 又给小怀柏也添了一勺, 安慰道:“多吃一点, 就能长高。”
“嗯。”
三个孩子应了一声, 齐刷刷舀了一勺蛋羹喂进嘴里。
一致的动作,好似提前演练过无数遍一般。
荣子瑜挨个儿捏捏三个小家伙的小脸蛋, 稀罕的不行,他们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究竟怎么回事?”
秦天晓见话题停在不上不下的地方,着实让人散心,赶忙催促道。
认真吃饭的三人停下动作,齐刷刷的看向说话只说一半的荣子瑜。
他们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荣子瑜:“……”
刚刚究竟是谁打断的哦。
于是,
由荣子瑜主讲,墨竹补充,荣炳武查漏补缺,众人就把李二狗等人进荣记之后发生的事情知晓的一清二楚。
“啪!”
荣炳文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些人简直无法无天!”
哼,真以为他们还是无权无势被人欺压的流放犯人吗?!
“大哥别气,那些人之后应该不会再来了,”荣炳武赶忙安抚,“我去找了县令。”
荣炳武已然忘了当时他有如何气愤了。
荣炳文作为一家之主,其实很能隐忍,不过几息,他已经调整好自己的情绪。
“他怎么说?”
这县私底下收受钱财,给一些人方便的事没少干,但也还算有分寸,有小心思,大错却是不敢。
当年他们一行人来到乾州时,姻亲家里已经提前来到这边帮忙打点好关系,因此,他们被分到了离县城较近,条件较好的村子,这些年,村子里的腌臜事不多,日子过的还算舒心。
而现在的这位县令,正是当初打点好的那位,因为这里地处太过偏远,很多人都不愿意来这里,没有人接替,这位县令的政绩又是平平,所以,十多年过去,依然在这里当着他的小县令。
这些年,每个年节,京城都会送东西过来,县令这边,自然也少不了,因此,他们与这位县令也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因为这一层关系,他们到了这边的日子比其他人要好过不少。
不说其他,就说流放之人每年必做的徭役,他们家被分配的地方和做的事情,比起其他人也相对轻松很多。
老百姓最怕什么?就是徭役,不仅吃不好睡不好还要高强度的干活,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挨过了徭役,也会少了半条命,轻者将养一段时间,或者落下病根,重者,卧床不起,哪怕花光钱财也无济于事……
其实,现在遇到麻烦对于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有县令这个捷径,为何还要那么麻烦?
荣炳武道:“县令说了,明天会安排人来荣记。”
但具体安排的是谁,他还不知晓。
“那就先看县令那边吧,”荣炳文道,“那些人暂时不敢做什么。”
荣炳武点头。
今天认出那人之后他就知道是谁在惦记他们的东西了。
那人在西康县能混得风生水起,不过是靠着蝇营狗苟才有了今天,县令得了好处,对他们的事情睁一眼闭一只眼。
现下,他言明与县令有交情,那人若是聪明,就不可能再打荣记的主意。
荣晏回好奇:“二舅,你知道是谁?”
荣炳武点头。
他们荣家这些年在福山村,几乎很少出去,但总要有个人对外界情况有所了解,这个光荣的重任就交给了有拳脚功夫在身,在刑部待过,还是进士出身的荣炳武。
荣炳武虽然考了功名,但更喜欢习武,老爷子很开明,不仅不反对,还为他找了武术师傅,这些年一直都没有疏于锻炼,可以说他是荣家武力值最高的也不夸张。
哦,这里不得不提点一句,因为荣家的遭遇,荣炳武后来拖着几个小辈一起练武,科考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就更不能放松了。
陆瑶和荣晏回他们也是后来才知这一点的。
有一回,他在西康县采买东西时,机缘巧合帮了衙门一个大忙,解决了拖了很久都没有头绪的案子,从此,就成了西康县县衙的座上宾,经常会去帮忙处理一些比较难的案子。
是以,对于西康县的一些情况,他都清楚,只不过外面的人不知道他罢了。
正因为自己对西康县的了解,他才能肯定吴家的人不会再来。
县令大人的脸面,怎么都要给的。
既然已经解决了,大家也就不再担心,荣炳文只说了一句有什么一定要及时跟家里说,便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打转。
有二弟和瑶瑶丫头在,那些人就别想讨得了便宜。
随即,他们又说起待会儿要去湖边尝试小水车。
没错,他们给刚做出来的实验用水车取名了。
陆瑶听说是他们集思广益取得名字,嘴角抽了抽,都是一群读书人,随手就能写出锦绣文章,又这么可能去一个如此不走心的名字?
“水车这么厉害,我们都怕取错了名字让人笑话。”
正因如此,他们反而不敢轻易决定。
纠结来纠结去的,最后决定直接用“小水车”。
陆瑶点头。
行叭,只要你们高兴。
吃过饭,他们带着水车部件去到更侧面的湖边,准备调试小水车的功能使用情况。
若是运行正常,他们就能着手制作大家伙了。
怀柏皓皓和悦悦三人跟着爹娘身边,就连隔壁蒲家的几个孩子,也跟着去凑热闹。
这个叫水车的东西,他们也是帮了忙的。
虽然,只是递个工具扶个位置之类的小事。
但不管大忙小忙,总归是帮忙了的。
他们现在还小,只能做这些,等到再大一些,能做很多很多。
几个小家伙很是得意。
蒲老太太和姜静秋没有去。
一来,他们家的男人是去帮忙的,孩子们都去了,她们再去,中觉得给人添麻烦。
二来,大家都去了,家里重要留个人守着。
荣家在最边上,他们又在隔壁,只需要在这边看着一点就行。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很快就来到村尾拐弯处一片地形相对平坦的地方。
这里,只有站在荣家屋侧靠近这边的口子上才能看见,其余地方都看不到,非常安全。
他们走到湖边,开始丈量和安装。
之前决定要做一个小型的试试水,他们就已经来这里考察过,现在再来,心里已经有了成算。
是以,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把地面平整好,开始按照测量的数据开始安装。
水车的形状类似于纺轮,竹筒和叶片环绕轮上,利用水流冲击叶片带动水轮转动,竹筒汲水上升,最后倒入水田,不需要人力火畜力,但这里湖面平静,并不是山涧或溪流,所以,他们做的是脚踏式的水车,以人力代替水流的冲击。
虽说没有解放人力,但两相对比,这个怎么都比一点点的挑水省力方便。
他们在这个小水车成功之前,做了两个小模型,不能说与陆瑶拿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但也相差不远,所以,对于这个小水车的安装,也算轻车熟路,半个时辰不到,水车就安装妥当。
蒲志文站上去试了试脚踏板,随着他的脚上用力,轴承带动水轮转动,随着水轮的转动,竹筒将湖里的水汲取上来,流动一旁相连的水槽里,慢慢流向他们所需的地方。
“成功了!”
随着水流越来越大,一群人脸上带着无法掩饰的喜悦。
蒲志文感觉脚下更有力气了,又连踩了好几下,水轮慢悠悠的转动,水缓缓的流进水槽,哗啦啦的作响,听在在场众人的耳里,就如一首愉快的乐章。
“蒲大哥,你累了,让我来吧。”
其余人看的眼热,都想上前亲自尝试一番。
这可是他们历经近一个月的成果啊,看着潺潺流水,谁不想亲手试试呢。
蒲志文也知道大家的心情,自然不会一直霸占着,他站下来后,立即有人上去,荣家几兄弟正想抗议,看清是谁后,都闭嘴了。
荣炳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就在这时,却是破功了。
“有了这个,以后再也不用一担担的挑水了。”
这些年他们的日子不难过,但也是要下地的,每一年的春耕过后,一家人都要调养很久才能缓过来,归咎原因,就是挑水。
全家上下,就没有一个人的肩膀是好的。
“若是把这个推广出去,将有无数人受益。”
“咱们这里没办法,若是有溪流河水的地方,还能节省人力和畜力,更为省事。”
“我们要尽快把更大的做出来。”
荣炳文踩着踏板,大脑也快速转动,不过是一会儿的时间,就想了很多。
撑场子
不过一会儿, 荣炳文就从脚踏板上下来,等在一旁的荣炳武赶忙接上。
“嘿,别说, 这可比挑水轻松多了。”
“唔, 就跟爬山差不多。”
“这个做大后需要的气力也会多一些, 若是能两人或者三个人一起, 能轻松点。”
荣炳武一边踩一边说自己的感受,等到踩了一会儿,感受到小辈眼巴巴的视线, 轻咳一声,若无其事的下来:“哎, 上了年纪, 不中用了,这才一会儿, 就累了。”
秦天晓朝自家男人翻了个白眼, 这男人, 胡扯也看看实际情况的吗?当心大哥揍人。
不过,荣炳文还没有说话,一旁的蒲老爷子开口了:“他二舅啊, 你这是不是把老头子我给忘了?”
荣炳武干笑两声,“叔啊, 你老当益壮, 年轻着呢。”
蒲老爷子撇嘴, 他若力壮, 也不至于干看着了。
这可是经过他手一点点做出来的东西, 他也很眼馋的呢。
荣炳文见这些小子一时半会不会结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 他要快些回去仔细研究研究接下来的方案。
荣炳武已经感受过这个水车的魅力,也不好留在这里“碍眼”。
于是,两兄弟带着各自的夫人以及两个儿媳先一步离开。
他们倒是想要把几个孩子也带回去,但几个孩子眼巴巴的望过来,再是铁石心肠的人都不忍拒绝。
“哇哦!”
几个孩子可以留下来,都开心的蹦了起来。
他们都是是乖巧懂事的,平日里很少给大人添麻烦。
不过,
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
“注意安全,不能到处乱跑。”
几人齐齐点头,站在树荫下一动不动,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很乖,不会乱跑,更不会给爹爹添麻烦。
陆瑶没有与叶佳玥他们一起回去,而是留在这边观察水车的运行情况,看看水车在实际运用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
蒲老爷自然也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不是他想与一群小年轻待着,而是他是唯一熟练的木工,这些东西都是在荣家人指导下,由他亲手一点点做出来的,他得留在这里,看看有没有别的问题需要调整和修正。
“诶诶,老四你踩了这么久了,该轮到了我了。”
“小叔,我和大哥还没有玩,诶,试过呢。”
“我们也要!”
一行人吵吵嚷嚷,总算是都轮/了一遍。
水车是广大劳动人民在劳作中日积月累出来的经验结晶,而来自后世的陆瑶,则是经过一代又一代的改良,可以说是最好的设计,但每一处的地形环境不一样,就要根据实际情况进行些许调整。
好在,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最后得出结论:他们做的这一款,除了踩水有点累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确定好用,他们也就没继续在湖边停留。
重新拆了水车带回去,蒲家两父子便开始了做大家伙的准备。
而荣家一众,开始继续读书。
蒲家现在已经知晓荣家这些人的打算,做起事情来更加用心。
他们有预感,蒲家能不能重新起来,就要靠荣家了。
第二天,陆瑶几人照常去店铺。
因为李二狗等人是歇业后来的,知道的人很少,所以,今天前来的顾客都没有任何异常,欢欢喜喜的选购自己喜欢的东西。
唯一不同的是,荣记迎来了两位特别的客人。
荣炳武看到来人,有瞬间的愣怔,随后赶忙将人请了进去。
“夫人怎么的来了?”荣炳武是真的没想到县令会让自家夫人和闺女前来,“若是有什么需要,直接让人传个话就好。”
县令夫人笑笑:“早就听闻你们荣记做的很好,只是太忙,今天刚得空,就来看看。”
一旁的客人都认出了县令夫人母女俩,看到她与荣记掌柜相谈甚欢,明显很熟稔的样子,都很诧异。
没想到,这荣记与县令家里这么熟,之前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这一家人,也太低调了。
不止是前来的客人,就连一直守在荣记不远处的李二狗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震惊的不行。
昨天才被他们威胁,今天县令夫人就亲自前来,这不是警告他们的,他把脑袋扭下来给姓荣的当板凳!
小弟想到吴员外的交代,又看看自家老大愁眉不展的表情,忍不住问道:“老大,怎么办?我们还想办法吗?”
李二狗一巴掌拍在小弟头上:“你丫张哥脑袋是为了增高的吗?”
小弟心知自己问错了,但也很委屈:“你不是说,吴员外势在必得,让我们好好查清楚吗?”
李二狗真是被自己这个一根筋的小弟蠢死了。
“你觉得现在还需要查吗?”他没好气的瞪了小弟一眼,“你好好用自己的猪脑袋想想。”
主子再有钱,那也是要看衙门脸色过活的。
今天县令夫人亲自来荣记,还与掌柜表现的那般熟稔,就是为了警告他们老实点,荣家人是县令罩着的,以后谁要想要对荣家做什么,那就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量能不能与县令抗衡。
反正,
吴家不行。
担心小弟这个榆木疙瘩做出什么傻事拖累他们,李二狗耐着性子给他讲了背后的弯弯绕绕,小弟听完,才恍然大悟,随即又问道:“那还去吗?”
李二狗:“……”
他又一巴掌拍在小弟的脑袋上:“你丫的故意气我是吧!赶紧跟我走!”
李二狗担心自己再不带着这个蠢货离开,就要发生流血事件了。
——他走的。
他大步离开,决定先回去找主子说说这边的情况。
“大哥,怎么走了?不看了吗?诶,你等等我。”小弟赶忙跟上。
李二狗觉得自己再让这么蠢货跟着,他能折寿好些年。
无奈,这个家伙就属狗皮膏药的,一旦沾上,怎么都甩不掉。
带着小弟,李二狗再次回到吴员外家。
吴员外最近的重心就是荣记,今天依然在宅子里等消息,听到李二狗来了,赶忙让人将人叫进去。
“怎么样了?”
李二狗进了书房,还没开口,就听到主子急切的询问。
他又瞬间的犹豫,随即没有隐瞒,事无巨细汇报这两天的情况,已经之前荣记发生的事。
“你说什么?!”吴员外不可置信,“他们真的很熟稔?”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却是知道,能让夫人和小姐亲自出面,没有县令的吩咐,绝不可能。
他这些年钻营也不是白混日子的,对县城一些大人物都有所了解,尤其对县令一家是重点关注。
如果,这是真的,那对于荣家的计划就要搁浅。
“主子,接下来我们……”李二狗听到主子说荣记那边不用管了,他松了一口气,但没了荣记,暂时还有替代的吗?
吴员外轻叹一声:“先休息一段时日吧。”
当了多年混混的吴员外别的没有,但有分寸识时务懂取舍,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屹立在这里十数年而不倒。
他是聪明人,听到荣记掌柜去找县令,第二天县令夫人就出现在荣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以后让下面的人避开一些。”吴员外又交代道。
李二狗连忙应下,又问:“接下来要做什么?”
被吴员外直接狠狠开骂:“你没长脑子吗?给我老实一点!”
李二狗有些委屈,他的本意是现在没了荣家,需不需要另外再寻找目标,但主子现在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再开口。
等人发泄完,这小心问道:“荣家那边就不再理会了?”当什么也没发生?
“说你笨你他娘的还不承认!”吴员外是真的快要被这人给气死了,“给老子赔礼道歉去!”
自从发家之后,他就开始修身养性,学着有学问的人家说话,就这个李二狗有本事让自己破功。
李二狗赶忙应下,见主子又要发飙,压下心里一连串的问题,直接跑了。
算了,主子让他去赔礼道歉,那他就自己看着办吧。
于是,等到陆瑶他们收摊搞完卫生准备关门回家时,不速之客又上门了。
荣炳武看着来人,眉头轻蹙:“你们怎么又来了?”
今天县令夫人光顾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下传的到处都是,他不相信这些人能胆大包天赶来。
李二狗赶忙赔笑:“昨日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掌柜大人大量,”他说着,戳了戳身后的小弟,后者赶忙把身后的背篓取下来,放到荣炳武面前。
“一点赔礼,不成敬意,还请掌柜的莫要嫌弃。”李二狗点头哈腰,只要这人不怪罪,他们就不怕县太爷为难,他也就不会遭殃了。
荣炳武有些意外,随即想想也就明白怎么回事。
“小兄弟说笑了,”他扫了一眼背篓,“心意领了,这些东我们不能要。”
“那怎么成!”李二狗有些着急,“这是赔礼,掌柜的一定要收下,不然心难安。”
能安心吗?若是这位大爷一个不爽又跑去告状,县令直接找他主子,那他们还有活路?
想到这里,李二狗继续道:“昨日是我们太过鲁莽,让几位受惊,我家主子已经教训过了,还请掌柜的也莫要与我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一般见识。”
“各位折煞我们了,我……”
荣炳武也不想与人结仇,只是他话还没说完,李二狗这边就抢先道:“掌柜的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以后但凡有什么,只要您招呼一声,我们一定鞍前马后,绝不含糊。”
和气生财,荣炳武也不想与这些地头蛇结仇,见李二狗这般急切,生怕他不原谅,恐怕是他主子施压了吧?
新玩伴
“不过是一些小误会, 现在误会解开,多一个朋友多条路,冤家宜解不宜结,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荣炳武主动给了台阶。
“是是是, ”李二狗哪有不认同的道理?连忙接上, 点头道, “还是荣掌柜的高义,大度。”
他讨好道:“多谢掌柜的不计前嫌,你放心, 以后谁敢对荣记不利,首先要问过我李二狗答不答应!”
荣炳武抱拳:“如此, 就多谢李兄弟了。”
一句兄弟, 瞬间拉近了两人的关系,李二狗高悬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只要他们不追究, 想必县太爷也不会找他们主子麻烦, 他们这些人也就安全了。
李二狗又把背篓朝荣炳武的方向扯了扯:“这些东西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还请掌柜的收下。”
“误会解开了就好,说什么赔礼, 就太见外了。”荣炳武不想与这些人交恶,也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的牵扯, 礼物什么的, 还是不要收了。
李二狗怎么能干?
光说原谅, 不再计较之前的事情, 但这送上门的礼物不收, 这是嫌弃他们的礼物
光说原谅,不雨天他们这些人计较, 但却不收礼,这总让人心里不踏实。
是嫌弃礼物分量不够,还是假意说不计较,背地里有别的计划?
荣炳武没想到被人小人之心,想了想,还是收下了这背篓的礼物:“代我谢过你家主子。”
李二狗松了一口气,如此,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再次客套了几句,李二狗本想继续与对方套套近乎,以后说不定还是一个人脉,但他也不是真的没有眼力见,知道他们都收拾妥当要回去,也就不再逗留,告辞离开。
等到离开荣记,他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大哥,这荣记真的这么厉害啊?”
小弟现在还有些晕晕乎乎。
李二狗瞪了小弟一眼:“以后看着一点,别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小弟缩缩脖子,小声应下,表示也会跟其他兄弟说明情况,让他们也注意一些。
李二狗见小弟这回真的听进去了,也就放心了,他道:“最近也盯着一些,若是有不长眼睛的,让他们正大狗眼看看哪些是自己不能的追的人。”
他不是好心,只是怕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最后会被人怀疑到他们身上,那多冤枉啊。
等李二狗等人离开,陆瑶等人也从后院出来。
“爹,那人以后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了吧?”兰馨问道。
荣炳武点头:“县令夫人亲自前来,一般的人哪怕有小心思,也不敢轻举妄动。”
除非,对方有更强硬的靠山。
但目前为止,整个西康县就是一些盘踞多年的本地富户豪绅,这些人,看似背景深厚,但也过是小打小闹,真的对上衙门的人,什么也不是。
兰馨几人听他这么说,都松了一口气。
虽然心里猜想是一回事,但现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又是另外一回事。
现在的他们,早就不是当初高门贵妇不食人间烟火,那般太天真单纯。
“这背篓的是什么啊?”
荣炳武这才将注意力放在这背篓的礼物上面,什么东西需要用背篓背着?
小心拿开盖在上面的树叶,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陆瑶等人也凑上前,看清背篓里的东西,都忍不住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不过,
“这礼物还蛮实在的哈。”陆瑶忍不住好笑。
荣子瑜点头:“还挺实用的。”
兰馨笑道:“那我们待会儿是不是可以省两个猪头的银钱了?”
荣炳武也笑了:“虽然很意外,但不得不说,送这个,比送其他华而不实的东西有意义。”
不过不得不说,能想到送猪头的人是个人才。
因为有了两个猪头,他们本打算去拿货的时候少要一个,想还是算了,正好水车试行成功,他们决定再多买一些食材,晚上脚上蒲家人一起,好好的热闹热闹。
于是,当带着比以往要多很多的东西回去时,柳蔓芸和秦天晓都很惊讶:“怎么卖这么多东西?”
听闻背后之人送了两个猪头,也是很意外,不过,这样的赔礼,也是相当实际实用了。
这天下午,荣家提前跟蒲家说了,让他们晚上过来吃饭。
蒲家人本不想过来的,能够有机会一起制作水车,他们已经占了大便宜。
而且,
从流放的路上到福山村,他们家一直受到这一家人的照顾,先不说被安排到这个环境条件都不错的村子,就说没有他们,小宝恐怕……救命之恩,一辈子都报不完的。
蒲家有蒲家的坚持,但荣家也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两家的性格和为人处世都很合拍,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值得深交的。
最后,还是蒲家人做了让步。
有时候,太过于较真客气反而伤感情。
蒲家几个孩子他听到要去荣家吃饭,都很期待,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再次吃到那个特别香的卤味。
自从吃了一次,他们一直念念不忘,但他们都是听话懂事的孩子,只是想想,从不会说出来给长辈增添压力和负担。
蒲家两婆媳见自家当家的已经应下,虽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从自家厨房里挑了一些拿得出手的菜婆媳俩提前去荣家帮忙。
这是他们第一次去荣家串门。
荣家的院子收拾的很干净整洁,加上院中有一棵比较高大的木遮挡,比起他们院子要凉爽不少。
婆媳俩相视一眼,当即决定回去后也要在院子里栽一棵类似的树。
还有墙脚的那些花草,一眼望去,心旷神怡。
柳蔓芸几人热情的接待了婆媳俩,知道他们是过来帮忙的,有些不好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让你们来帮忙呢?”
蒲老太太摆手:“我们在家也没事,能搭把手也好。”
他们这么多张嘴,本来就够不好意思的了,哪能安心坐着等吃?
不过短暂的交流,彼此就有了大致的了解,对对方的印象也非常好,纷纷在心底下做下了这人能结交结论。
不得不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这么奇妙。
柳蔓芸等人都是善解人意的,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说了一会儿话,就带着人往厨房走。
长辈陪客人,皓皓悦悦他们也没有闲着,带着一起来的蒲家哥哥姐姐还有小宝一起去玩娘亲做的积木。
这个可有意思了,他们已经能用这些大小形状颜色都不同的木头搭建出好几种造型了。
比如房子、马车、小树……
蒲家除了与皓皓悦悦关系好的小宝,大宝二丫还没有玩过这种东西,都觉得很有意思,想着等祖父和爹爹有空了,也让他们做一套这样的。
几个孩子玩了一会儿积木,陆瑶从厨房端了几碗冰粉出来,怀柏一看,就知道吃下午吃茶点的时候到了,他起身:“我去叫爹他们过来。”
“怀柏哥哥,我陪你一起,”皓皓也跟着起身,又交代妹妹:“你留在这里陪大宝哥哥和二丫姐姐。”
陆瑶嘴角勾起,她的儿子,越来越像个小大人了,已经能很周到的做出安排了。
外面没人,他不能让哥哥一个人过去,虽然离得很近,但娘亲说了,事关人身安全,不能有半点侥幸,但是家里有客人,至少要留一个人陪着。
悦悦是个听话的好妹妹,虽然很想跟哥哥一起,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应下,大宝哥哥他们是客人,她得留下来陪着。
大宝二丫好似看出小丫头的不舍,也跟着起身:“我们一起吧。”
刚来的时候,他们都有些拘谨,但晚了这么久,大家也慢慢熟悉起来。
如果,
有这样的玩伴,真的挺好的。
怀柏和皓皓没有犹豫,几个孩子说了一声,就手拉手的出了院门,去了隔壁。
不一会儿,他们又手拉手的回来,看一个个脸上弥漫着的比之前更为明亮的笑容,他们身后,是一群大小爷们儿。
这边,女眷们已经把冰粉一碗碗端到桌上,看着晶莹剔透的冰粉上点缀着各种食材,好看的不行。
这个,一定很美味吧?
——没有见过,更没有吃过的蒲家众人不约而同的想。
事实证明,他们的猜测是对的。
当第一口丝滑柔嫩香甜清凉的冰粉入口,不论是蒲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是几个小孩,全部被瞬间征服。
在这炎热的夏天,一口清凉舒爽的冰粉下肚,因为燥热而烦闷的情绪也因此舒缓了不少。
“这是个好东西啊。”蒲老太太感叹。
之前听老头子说陆家丫头和荣家人在城里开铺子卖东西,当时还好奇他们卖什么,不过想到那丫头的一手好厨艺,想必不论做什么去卖,生意都不会差。
现在吃到这冰冰凉凉爽滑可口的东西,就更加深了之前的想法。
可惜,老婆子活了一辈子,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吃过冰粉,男人们继续去隔壁学习的学习,做木工的做木工,怀柏和皓皓悦悦又带着蒲家三个孩子看书写字。
大宝已经开蒙,二丫也跟着家里学了不少字,哪怕家里出事,来到这里,包括小宝在内,他们每天也会跟着祖父和父亲学习算数和认字,所以,这些书,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深奥难懂。
于是,一群小朋友真的玩到了一起。
他们或是看书,或是练字画画,或是玩游戏搭积木,或是下五子棋,还有跳棋……
跳棋是之前在路上,陆瑶担心两个孩子无聊,特意找出来的。
因为是仿古制品,弹珠换成了实木,染上不同的颜色,一点也不比玻璃珠差。
看着几个孩子玩的开心,陆瑶对于这样的发展乐见其成。
小孩子,就是要多跟同龄孩子相处玩耍,整天对着他们这些人多无趣?
震惊了
庆祝了一番后, 大家又继续为了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荣记因为有县令夫人亲自光临又火了一把。
之前勉强能够的分量,现在又出现刚开业“一肉难求”的情况。
不过,
荣家人商量后, 决定一切照旧, 没有因为暂时的吹捧而增加分量, 也没有自作清高而减少。
他们现在每天除了成本, 固定盈利都能达到五六两银子,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一两,在这个偏远落后的地方, 已经算是是高收入家庭了。
这一回,依然有很多人羡慕, 也有不少人眼红, 但眼红归眼红,但也不敢做什么对荣记不利的事情。
甚至,
都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酸话, 就怕被人误会。
荣记众人没有刻意去关注外面的情况, 但从每天接触的客人那里也多少也知晓了外面的人对他们铺子的态度。
对于这样的情况,他们乐见其成。
或许真的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他们发现, 现在出去办事,不论做什么, 都很顺利。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 眼看着七月就要结束, 经过所有人大半月的努力, 新的水车终于赶在乡试之前制作完成。
因为荣家平反, 荣家人以前的功名也重新还给了他们,现在家里就好几个都是举人秀才。
这次参加秋闱的有三表哥荣宇轩, 如果他这次能顺利通过乡试取得举人的功名,就能跟大表哥二表哥一起进京参加明年的春闱。
他们现在只需要把水车的作用宣传出去,打响名声,对于这次乡试,也是一个加分项。
而且,荣家已经提前收到京城的来信,信里面,有这次乡试主考官的介绍和喜好,有了这些,荣宇轩对这次考试更加有信心。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当前,他们得尽量把水车安上,用起来,让其他人看到这东西的作用和巨大的潜力。
在水车制作完成的第一时间,荣炳文两兄弟去了村长家,随后又去了西康县县衙,与县令一番交谈后,县令坐不住了,当即让人准备,他要即刻跟着去福山村,看看那个叫水车的东西。
他有预感,若是这事操作的好,自己就能离开这里了。
荣炳武见县令大人这么识货,心下满意,这可是大功绩,若不积极抓住,那就真的是大傻子了。
其实,他们也想过直接通过京城的人运作,最后还是放弃了。
一来,山高路远,一来一回耽搁时间不说,还很不方便;
二来,他们在西康县生活,若是直接越过县令,这对于领导者来说,定然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即使看中,也不可能重用,谁知道以后对方会不会也直接越过自己谋好处呢?
至于第三点么,他们与县令之间虽是互惠互利,但对方也的确对他们一家多有照拂,加上这县令虽没有显著的政绩,但也算兢兢业业,贪小财,却从不克扣属于普通百姓的银钱,西康县在他的治理下,不说繁华富足,也算是安居乐业。
荣家人觉得,这县令处事圆滑,知世故,能在西康县站稳脚,让当地的富户豪绅忌惮,就不是昏庸无能之人。
如此种种,他们并不介意投桃报李。
张文德,也就是西康县的县令一行人来到福山村,瞬间引起了所有村民的注意。
“这不年不节,又没到税赋征收的时候,这么多官差过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老百姓都很害怕官差,他们心里好奇,但碍于官府衙门的威严,除了私下里小声说几句,根本不敢出去打探。
李村长听到有官差前来,他的心岁见砰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他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快速出去迎接县令的到来。
他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做出如此神奇的东西,他更没有想到,福山村还有在县令这里大大露脸的一。
李村长觉得,今天简直是自己这辈子最为辉煌得意的一天。
“不知县令大人前来,有失远迎,还请大人莫怪。”
他匆忙迎上行礼。
张文德摆手,“此次主要为了水车而来,村长无需多礼。”
现在已经是下午,一行人没有耽搁,县令在村长的带领下朝湖边走去,荣炳文两兄弟则是带着衙役回去把水车零件拿过来安装。
大型的水车安装时间肯定不会太短,他们决定把之前试水成功的小水车也带过去。
县令过来,并不是真的要看他们安装水车的过程,而是确定水车的真实性和可操作性,有小水车背书,大的何时安好,也就不重要了。
荣家和蒲家的男人全体出动,与衙役一起,将所有材料一起拿到了湖边。
“你们打算安装到哪里?”张文德问。
这个问题,荣炳文已经与村长沟通过,按照他们的想法,可以先灌溉位置最高的水田,到时再由高往低,直接放水。
如此,水车就要安装到靠近他们流放者的方向。
村长担心村民可能会有意见,但这水车是荣家研究做出来的,他没有权利置喙。
况且,他们说的很有道理,到时水灌进了最高的水田,然后一层一层放下来,方便省事。
总不可能选低凹处,轮到地势高的水田,还要舀水挑水吧?
这说不过去。
这是大水车的相关规划。
至于小水车,现在重点是让县令看看成效,只需要安装起来,直接操作就好,他们就选了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地方。
确定好位置,已经当前环境要注意的地方,一行人便开始组装。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一次,他们熟练很多,速度也快了起来,不过半个来小时,水车就安装好了。
看着已经安装好的大家伙,哪怕已经是第二次见,蒲家荣家和陆家人的心情依然无法平静。
不说这东西可能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就说这实实在在能为老百姓带来的实惠,就让他们心情激动。
已经见过水车的他们都如此,更何况是第一次见的众人。
不过,还没有开始运行,水车的特别之处并没有展现出来,他们看稀奇的同时,更多的是怀疑。
这么一个东西,能引水灌溉?这不是开玩笑吧?
这是在场所有没有亲眼见证过水车奇迹的人的疑问。
张文德围着水车看了很久,最后把视线落在脚踏板上面,“你们说需要人力,关键可是在这里?”
荣炳有瞬间的诧异,随即真心称赞:“张大人果然眼力非凡。”
“真是?”张文德也很意外,他一把捞起衣摆系在腰带上,又挽起袖子,“这要如何操作?”
见他要亲尝试,荣炳文赶忙阻止:“大人可以等家里小子先试过。”
刚安装好,还需要调试,他们可不敢让这位县令大人第一个上。
张文德也不是真的莽撞不听劝的,听了荣炳文的解释,也就没有坚持,而是看着一个年轻小伙子上前,才上了那个叫脚踏板的东西,一下一下开始踩。
随着年轻人的动作,之前还纹丝不动的水轮开始缓缓转动,水轮上的竹筒将水提取到高处,然后流进水槽,沿着水槽流向连接着的“引水渠”,再流向远处的田里。
“引水渠”是用竹筒做成的,将长成的竹子一分为二劈开,把中间的竹节打掉,就是最好用的引水之物。
当众人看到水流随着水轮转动,被竹筒汲到高处,再随着水槽流向远处,瞬间震惊了。
这,这,
他们真的没有说大话!
张文德终是按捺不住,想要上前亲自尝试。
他有预感,这水车不仅能给老百姓带来很大的便利,还能给他的政绩添上漂亮的一笔。
荣怀瑾一边踩脚踏板,一边留意着周围的情况,尤其是这位县令,听到对方的话,他从上面下来,将位置让了出去。
张文德迫不及待的踩上去,荣昱清在一旁看着,若是对方有任何不妥,他在一旁也能有个照应。
刚开始,踩起来有些费力,等到水轮转了起来,有了惯性,也就轻松很多,张文德一下一下踩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才从上面下来,对荣炳文等一行人抱拳行礼:“我代替所有老百姓对你们表示感激。”
不论他在西康县的功绩如何,作为地方官,最起码的敏锐还是有的。
荣炳文摆手:“张大人严重了,能为百姓做点什么,也是我们的荣幸。”
“是啊,”荣炳武也附和道:“不论是我们荣家,还是陆家蒲家,我们的长辈都是一心为民的好官。”
大概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张文德心下一个咯噔,这才真的意识到,面前这些人,可都是曾经的京城大官,哪怕现在还没有官复原职,他们也是有功名在身的进士或是举人秀才,而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家族,随便一个人提留出来,也比他这一小小的县令要有身份多了。
他心里也清楚,这份功绩,他们完全可以跳过自己往上面递,但他们没有,而是直接送到了自己面前,这不仅是因为他这些年对他们的照拂,还有就是他治下还算不错。
想到这里,张文德对待面前这些人的态度也更加的谦逊和谨慎。
一番商业互吹后,又说起正事。
张文德道:“回去就安排人去各村镇走访,结合当地情况开始制作水车,争取能尽快投入使用。”
对方带上他,他也要投桃报李。
对了,周围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县,也要安排起来,如此,影响力才能更大。
当然,这可是大好事,他可不能上赶着去。
还有奏折,他也要马上安排起来。
西康县出了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可谓是功在当今利在千秋的大好事,他得第一时间上报朝廷,让圣上也高兴高兴。
此时,他无比庆幸,因为这里的特殊,他有直接上表朝廷,直达天听的权利。
有客来
确定了水车的可行性, 张文德又问清楚了大致的工作原理,以及这水车可以运用的地方等等问题,等到把基本问题都了解清楚, 他便回去安排去了。
想要利益最大化, 周围各县他不打算主动出击, 西康县的村镇, 自然也不能直接下达任务,这个,得好好琢磨琢磨。
送走县令大人, 一行人开始安装大家伙。
因为水车的神奇和以后承载的重要作用,以往泾渭分明老死不相往来的两边村民, 破天荒的聚在一起, 他们看到了水车的神奇,同时, 也有脑子转得快的人打起了那架已经安装好的小水车的主意。
荣炳文听闻有人想要借用水车给自家水田里引水, 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是同样被流放到这里的人, 他印象中这一家子非常低调,平日里只专心过自己的日子,很少掺和其他人之间的八卦和流言。
对于这样的人, 荣炳文一直抱有好感,听到他的请求, 没有多做犹豫就应下了。
那人本以为要多费口舌或者直接被拒绝,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同意, 一时间, 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荣炳文拍拍他的肩膀:“那边还有一些处理好的竹筒。”
别的, 没有多说。
这一家人他知道,虽然官职不是很高, 但却是真的做实事的好官。
但古往今来,做得多就错的多,这是不变的道理。
做好了,政绩成了上峰晋升的天梯,做的不好,就只有背锅的作用。
而这人,就是被抢功劳背黑锅的那一个。
对于这样的人,他不介意多帮一把。
那人再三感谢,这才去了水车旁,在荣怀瑾的帮助下,安装好引流的水槽,这才小心翼翼的踩上了脚踏板。
很多人看到有人捷足先登,都懊恼不已。
“怎么就被田家那个闷葫芦抢了先呢!”
“不行,咱们怎么也比田家强,凭什么让他先啊?”
“就是,我们还有一大家子要养活呢。”
本性难移。
那几个眼高于顶,凑在一起不是东家长或就是西家短,恨人有笑人无,经常冒酸还红眼病的人,见田志新用这个叫水车的玩意儿给自家的水田灌水,当即不干了。
荣炳文看着大义凛然的几人,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想与女人计较,径直去安装大家伙的地方帮忙,气的身后的几人直跺脚。
荣炳武嗤笑一声:“有你们这样的搅家精,活该被流放。”
他可是知道的,有些人出事都是被家人连累,而这几个,到现在还没觉得自己有错。
“别以为你们平反了就能信口开河!”
“告诉你,我们都是被冤枉的!”
“就是,若是男人争气,我们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家那么辛苦。”
“……”
荣炳武被这些人的无耻给整笑了,视线落在不远处他们的男人孩子身上,后者满脸羞愧,又气恼不已。
有一句话她们说的对,是他们无能,如果他们能在一开始就察觉,如果不是太过放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他们现在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
“赶紧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家里米缸都快见底了,闲着没事去挖野菜!”
“原来我每天在外累死累活是不争气啊……”
他们在家一向作威作福惯了,看到自家男人这般说,本文 由企鹅君羊 幺五二而七 五 二八一 整理羞愤气恼,当场就骂了回去,男人们也不理会,带着孩子率先朝家走,荣家老二说的对,若再不做出改变,他们子孙后代都会深受其害。
流放,不就是报应吗?
骂骂咧咧的声音没因为一圈打在棉花上而消失,好在都离开,他们的耳朵也清净了。
田志新小心看向身旁的荣怀瑾,歉意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荣怀瑾摇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无关紧要的人,不用在意。”
对于荣家来说,只要别影响到他们的计划,那些人都是无关紧要的。
反而是田新志,他的主动请求,反而让他们的水车更快更直接的走进其他人的眼里,省了他们很多事。
想到这里,他朝对方笑笑:“不用着急,有何不懂的让人叫我。”
田新志再次感谢,脚下的踏板也好似轻快了很多。
能摆脱了肩挑直接灌溉,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好事,今天居然实现了,他的心里,对荣家蒲家以及陆家充满了感激。
以后,他们都不用那么辛苦,水分充足,或许庄稼也能更好,日子也越来越有盼头了。
福山村的原住村民也没想到,这些流放的犯人这么能搞事,居然做出了什么水车。
不过,
看着水车将湖里的水引到高处,自动流向上面的水田,他们心里的震惊一点也不少。
这可是县令大人亲自来确认过的好东西,不得不说,身为福山村的人,哪怕一向与那些人井水不犯河水,从来没有接触,但他们心里也难免带着隐约的与有荣焉。
不管怎么说,他们现在都是福山村的人。
“你们说,这个水车,我们是不是也能用?”
“肯定能。县令都来了,证明这个水车作用巨大,我听到他说以后大家就能轻松一点。”
“这些人真厉害啊,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了无数年,怎么就没想到呢!”
“听说他们以前是京城的大官,都是读书人本文 由企鹅君羊 幺五二而七 五 二八一 整理,肯定厉害着呢。”
“其实,他们给人的感觉都很和善,并不像那种大奸大恶的人。”
“都是好官呢,可惜被人陷害,好在现在平反了。”
“……”
很多原住村民此刻甚至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与他们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了,如果,能多信任他们一些,是不是能为福山村创造出更多的价值?
至少,
他们都是读书人,识文断字,若是能教教家里的孩子,能认几个字,那也是好的。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福山村这些村民心中如何向,荣家以及其他几人并不在意,他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用最快的时间把水车组装起来,配合张文德那边把名声打出去。
乡试马上就要开始,他们过不了几天就要前往州府。
大型水车的安装就不是小水车那么简单,就两个嵌进水里的立柱就不是一两个人能搞定的。
好在,人多力量大,加上村民和张文德留下来的小吏中都有懂木工的,很快,水轮主体就组装完毕。
最难的,还是如何把水轮安装到立柱上。
立柱是由留六根大原木组成的立体梯形,中间一根轴体把水轮架在两根横木上。
轴体是水车转动的关键,也是工艺的重心所在,若是想要仿制,其他结构部位很容易模仿,但轴体以及齿轮等动力传输方面,没有熟悉的人讲解,一般的人很难做出来。
水轮的直径大约三米多,在陆瑶看来,这就是一个普通大小的水车,但此刻,这些没有见过其他水车的众人眼里,就好似看着庞然大物一般,他们现在要将这个庞然大物架上去,众人的第一想法就是不可能完成。
当然,哪怕知道很困难,他们也必须尽快且圆满的完成。
办法总比问题多,古人的智慧,现代人也不要小看。
当荣晏回提出杠杆原理后,大家群策群力,顺利把水轮安装上去。
接着,就是链接轴承部位,已经脚踏板。
因为引水不是一时半会就能结束,踩脚踏板的时间就比较长,若是暴露在外,风吹雨晒,铁打的人都扛不住。
所以,他们在设计的时候还在外面加了一个棚子,有棚子,不管是风吹雨淋还是烈日暴晒,都不用担心。
而且,为了更人性化,脚踏板的设计还做了一些调整,可以像骑自行车一样作者踩,若是坐累了,还能站起来,双手撑着前面的横梁踩。
总之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为了更轻松,还设计了两个位置,两个人一起踩,更省力。
其实,陆瑶还有些遗憾,若是能换成畜力就更好了。
唔,现在时间紧,来不及调整,等以后有机会,还可以发展更多的方式和结构形态。
或许,不用等着他们去动手,劳动人民就能在实践中经过这座水车的启发开发出更多形态更适合当地环境的各式水车。
纵使有这么多人一起帮忙,想要把水车全部安装好也要耗费不少时间。
为了能早点投入使用,他们连夜加班加点,终于,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全部安装完毕。
水车安装好,就是调试和开启试用,这一回,冲在最前面的,是李村长和荣炳武。
他们两个,一个是福山村的村长,一个是荣家的长辈,不论是哪个,都是村民们得罪不起的,有哪些蠢蠢欲动想要一试的,也能按捺住自己的冲动。
就在他们坐下,脚放在脚踏板上,准备开始开始用力踩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哎呀,这东西就是他们说的那个什么水车吗?”
“说是能引水,这真的能行吗?怎么引水?”
“这是已经装好了?哎呀,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
李村长作为福山村的村长,不然不能不理。
他定睛望去,叽叽喳喳说着话往这边走的还是他的老熟人。
“你们怎么来了?”李村长显然不欢迎他们几个。
至少,此刻是不欢迎的。
“哎呀,老李头,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这是什么态度啊?”
“就是,来者是客,咱们可是几十年的交情。”、
李村长撇嘴,他为何这般,这些人心里没数?
不用问,这些老家伙黄鼠狼给鸡拜年,准没安好心。
先下手
李村长没有理会这些人的调侃, 他摆手算是打过招呼,故意无视这些人直勾勾盯着水车流口水的样子:“我让人先带你们去家里,等我忙完就回来。”
“诶, 你个老李头, 做啥呢?咱们过来找你, 哪有你直接把人丢一边的道理?”
“就是, 我们可是特意来找你的。”特意二字,特别突出。
“咱们都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不要跟我们客气, 你忙你的,我们就在一旁等着就好。”
见他没有动弹, 几人有催促道:
“你刚刚在做什么?快去吧, 别耽误了正式。”
“是啊,你赶紧去忙, 别管我们。”
李村长看着几个老家伙, 撇嘴,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还不知道谁呢?
不过,人已经到了现场, 他也不好把人赶走,只得瞪了他们一眼, 重新回到脚踏板的位置坐好。
等人走了, 刚来的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呼, 吓了我一跳, 我真的以为老李头要把我们赶回去呢。”
“他也就嗓门大, 你们胆子也太小了。”
“嘿,有本事他瞪过来的时候你别往人身后躲啊。”
“还说我, 你不也是?”
“没办法,谁让咱们有求于人呢。”
“哎,说起来,他们是马上要开始引水了吧?我这胸口砰砰跳的,真担心不行。”
“应该可行的,不然不会传到县令那里。”
“……”
几人一边看着李村长他们那边的情况,一边小声讨论。
作为“客人”,他们很有做客的自觉,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声,除了他们几人,旁人都听不见。
李村长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也就不再理会那些人,他与荣炳武两人确定好,开始一起左脚用力,随后是右脚。
左脚右脚,左脚右脚,随着他们一下一下的踩动,纹丝不动的水轮缓缓转动起来。
“嗷,动了动了!”
“快看,水!水!水上来了!”
一旁参与组装的众人看着缓缓转动的水轮,都兴奋不已,尤其是看着竹筒里面汲着的水缓缓流出来,那心情就更为激荡。
嚯!
好家伙,还真行?!
那几个“不速之客”看到水被引到高处,流向一旁的蓄水槽,又沿着竹子做的水槽流向更远的地方,直至最高处的那块水田。
作为种了几十年地的他们瞬间想到了很多。
他们能够想象,等到那块田里的水装的差不多,再经由出水口放到稍微低一点的水田里,然后一层一层,直至把所有的水田都装满水。
而且这高度,他们还可以把水引到山脚,虽然依然要挑水上山,但少了一半的路程,也能省很多力气。
这般想着,几人相视一眼,看向面前大家伙的眼神又更为热烈。
不论如何,他们也要尽早想办法弄一架回去。
他们有预感,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的人前。
想到百家求的场面,几人忍不住庆幸自己的聪明决断。
李村长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心情特别的好,提醒荣炳武:“周围几个村的村长来了,应该也是听说了水车。”
荣炳武点头:“水车能造福百姓,也是我们的荣幸。”
当初做这个,就是为了尽快把他们的名声刷出去,对于其他地方的人要用,他们自见其成。
这些,可都是免费的宣传。
“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李村长作为福山村的村长,自动带入为村民谋福利的角色。
他知道,水车的出现对于他们这些老百姓来说至关重要,刚刚怼那几个老家伙,也是因为知道他们的德行,这么好的东西,哪能这么轻易就到手?
哼哼,看他们以前总是笑话福山村,今天,老头子非要让他们知道福山村的厉害不可。
荣炳武笑道:“那就麻烦村长了。”
他们做这个,目的并不是赚钱,到时候,上面的奖赏下来也不会少,但,有些东西,得到的太容易,反而不会珍惜,还是先等村长与这些人交流一番后,再说吧。
因为两人之后都有事,他们没有继续踩水,李村长接待几个访客,荣炳武一行人则是该干嘛干嘛,丝毫没有因为做出了水车而得意忘形。
水车暂时由李村长安排人守着。
不守不行。
很多人对水车好奇感兴趣,都想要试试,这若是不懂的随便乱踩,整坏了怎么办?
荣晏回他们倒觉得无所谓,只要不是蓄意搞破坏,正常的使用,水车还是很结实的。
这年头,种地太辛苦,有个能减轻他们负担的,维护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不爱惜?
“村长爷爷,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会很爱惜很爱惜。”
“是啊,我们以后就在这边玩耍,不让坏人有机会靠近。”
“有了这个,以后爹娘他们也能轻松很多。”
“……”
一旁看热闹的小孩子听到村长他们的话,立马自告奋勇。
他们虽然是孩子,但也知道庄稼的重要性,每天,他们都看到爹娘家人辛苦挑水,尤其春耕前,他们的肩膀就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他们之前或许对水车不够了解,也不明白可能会带来的改变,但经过一天的时间,他们已经知道水车的意义。
李村长揉揉面前的小孩子,“那就交给你们了。”
这些孩子虽然小,但都很懂事。
荣炳文走到自家兄长面前,询问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后者环顾一圈,淡淡道:“该干嘛干嘛。”
水车已经做好,接下来就看张县令的了。
荣家蒲家和陆明修等人一起回去休息。
为了赶工,他们从昨天一直忙到现在,中途就休息了两个时辰不到,现在得赶紧回去补眠。
李村长知道他们都没有怎么休息,也催促他们回去休息,等人走远,才看向几人:“说吧,你们来做什么。”
一副赶紧老实交代的样子,显然对这些人很是了解。
“老李啊,你也知道,我们村子用水很不方便。”
“是啊,咱们这地方,几乎都是山,想要灌溉,全靠两个肩膀挑水,真的太苦了。”
“村子有人挑水,一个打滑,直接从坡上滚了下来,在床上躺了两个月。”
“……”
四个半百的老头,你一言我一语的诉说着各自的不容易,李村长好笑的看着他们,“咱们相隔不远,谁不是这么过来的?”
“哎呀,你个李老头,别跟我们装,你肯定知道我们今天的来意。”
见李村长就是不接招,其余四个村长干脆直接摊牌了。
“你就说吧,要怎样才能得到这个水车?”
“你别拦着,这么好的东西,就放在福山村,太可惜了。”
李村长白了说这话的人,“都几十年的交情了,我是啥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
“哎呀,我们肯定是相信老李你的,”有人舔着脸,笑道,“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也可以安装这个水车?”
李村长没有再继续逗他们:“水车是刚刚那些人一起研究做出来的,我没有资格处理,不过,”他在众人面露沮丧失落时,话锋一转,“县令大人若是知晓大家都想要,应该能行。”
“我们直接去找县令?”有急性子赶忙道,“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去县城。”
“等等,”有人立即拉住了他,犹豫着开口,“这水车是刚刚那些人做出来的,我们直接去找县令,这样会不会不好?”
如果是他,有人惦记自己的东西,却跳过自己去找他们族长,对方施压让自己拿出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
只要想想,他就恨不能把那人狠狠揍上两顿。
将心比心,他并不觉得那些人会高兴。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犹豫起来。
李村长见状,笑道:“你们放心吧,他们做这个出来,也是考虑到这里的百姓太辛苦,能帮到大家,他们才高兴呢。”
“那我们直接去找他们?”
“我刚刚看他们往那边走了,”这人说到这里,想到什么,“他们是?”
对于福山村村民分布的特殊情况,他们这些老相识自然是清楚的。
李村长点头,“刚刚那些是刚平凡的荣家人,还有刚到村子的新一批。”
嚄!不得了啊。
几人竖起一个大拇指。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已经水车的事情交给我了,”李村长道:“这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我觉得,还是先去问问县令,若是他有别的安排呢?”
县令能有什么安排?让所有村子都安装一个吗?
“不行,我们得快点进城!”不管县令是不是这样的打算,他们都得抢占先机,先到先得。
于是,一行人没有耽搁,急匆匆往城里赶。
张文德今天哪也没去,就在衙门里等着,听到有附近村子的村长前来,有要事禀报,他心下大喜,轻咳一声,让人进来。
当听说他们的来意后,张文德很有一方父母官的范儿,表示,他也希望治下百姓能够越来越好,水车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若是能发扬光大,自然是最好。
他当即安排工匠准备,一行人又风风火火的去了福山村。
连续两天,县令大人亲自光临,让福山村的众人激动之余又有些慌,不过听闻他前来的目的后,就剩下隐约的骄傲了。
张文德远远看到矗立在湖边的高大水车,心下震撼,尤其看到潺潺的湖水随着竹子做的水槽缓缓流进田里,久违的,当初为民请命造福百姓的宏图大志又浮现。
浑浑噩噩十几年,如今,也不知还来得及改变?
这样的不确定一晃而过,很快就被其他代替。
他想,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去做,终归的好的。
过渡章
张文德带着工匠先去了荣家。
前来接待他的是荣炳文和荣炳武两兄弟。
自从他们平反后, 又知晓他们一家人有继续科考离开这里的想法,张文德对待这一家的态度就带着若有若无的恭敬。
若是没有流放这番遭遇,他们随便哪一个站出来, 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能得罪的起的。
当然, 哪怕抛开他们现在的身份, 就一个水车, 他也要对他们客客气气。
张文德没有让工匠们跟着一起,而是自己先进了院子与荣家两兄弟商谈。
再次出来,张文德便让工匠们跟着去了隔壁蒲家。
蒲家已经得到荣家这般的交代, 早就等到家里,见到这些工匠, 没有多说别的废话, 直接开始教授。
工匠们之前还纳闷县令带着他们出来要做什么,后又听说可能要去各村帮忙, 他们心里是抗拒的, 可当看到那辆矗立在湖里的水车时, 不得不承认,他们心动了。
当听闻可以免费学习制作引水灌溉的工具,他们激动之余, 更多的是纠结犹豫,这么好的东西, 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随后, 一个消息当头落下, 打的他们昏头转向, 不敢置信。
居然, 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这, 这是真的吗?
普通人想要学一门手艺,没有个十年八年的伺候,以及大把的银钱,师傅根本不会教,哪怕真的收徒,也会留一手。
总之就是太难太难。
但是现在,他么听到了什么?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工匠们瞬间红了眼眶,有些感性的,甚至小声啜泣起来。
他们无比庆幸,今日跟着来了这里。
张文德见状,道:“水车是荣家陆家和蒲家一起研究制造出来的,他们知晓种地的辛苦,想要为百姓们做点什么,这才有了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钱财制造出了水车,他们虽然不想靠这个赚钱博名声,但我们却不能忘了他们的好。”
一直陪同在侧的李村长附和道:“是啊,有了水车,不仅我们,就连子子孙孙也受益不浅,这份恩情,可不能忘。”
其余几个村长连连点头:
“这是自然。”
“我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一年到头有大多半的时日在挑水,两个肩膀的皮掉了一层又一层,这样的日子真的太辛苦了。”
“有了这个水车,能有引水灌溉,哪怕还是需要挑水,也能轻松很多。”
“……”
听到这些人的话,张文德满意的点头,“希望你们能记住今天说的。”
“县令大人您放心,我们肯定会铭记在心。”
“不仅我们要记得他们的恩情,村子里的其他人也必须要知道究竟是谁给了我们这么大的帮助。”
“到时候,我就在水车旁边立一个碑,在上面刻上水车的来历。”???!!!
这人话落,立即迎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怎,怎么了?”他说错了吗?
“哎呀,老杨,真有你的!”
“这可太行了!”
“我们到时也这么干!”
张文德见他们已经从制造水车到碑文写什么,嘴角抽了抽,不过心里却是越发活泛起来。
“张大人,”蒲老爷子这时才找到机会插话,“其实,水车都是荣家和陆家那些小子想的,我和我家小子就帮着出出力,打打下手。”
他们能够沾光已经是莫大的荣幸,可不能再抢不属于自己的功劳。
张文德摆手,“你们的付出,我都知晓。”
不管这两父子付出了多少,荣家那边没有否认,那就是承认了他们的功劳,到时论功行赏自然也不会少了他们那一份。
蒲老爷子还想说什么,一旁的李村长扯了扯他的衣袖,“老哥,荣大人都说了,若没有你们精巧的木工活,也做不出这水车,你们功不可没。”
“你们尽快把这些人教出来,争取找点给各村都安装上水车,这才是最重要的。”张文德见他还想说什么,谁先开口道。
“大人您放心,我们肯定用心学。”
工匠们纷纷表态,他们都是老匠人了,每天按部就班,不停的忙碌操劳,如今又好似点燃了生活的热情。
张文德没有继续留在这里,而是返回荣家与荣家两兄弟又聊了一会,拒绝了留饭的邀请,带着人匆忙离开。
虽然,厨房传来的味道很香,把他馋的不行,但想到后面还有很多事情等着自己,他还是忍痛离开。
荣家都是讲究人,怎么可能让客人在饭点了还空着肚子离开?
但他们也知道,当前不是讲这些虚礼的时候,只得装了一些做的吃食送上。
张文德一家自从尝过荣记的东西后,就念念不忘,所以,现在他们家的饭桌上,隔三差五都会有荣记的东西,真的百吃不厌。
他本来不好收这东西的,但听闻是他们新做的美食,就犹豫了。
民以食为天,没有谁能抵制住美食的诱惑。
尤其还是新鲜的,没有吃过的美食。
隔壁村的几个村长在县令大人这里得到了准话,带着鼻尖的喷香,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福山村有引水灌溉的工具,不用人力挑水的消息,经过近一天的发酵,已经有很多人知晓。
这一天,福山村意外的热闹,很多嫁到别村的女儿/侄女/外甥女都回来看亲人,而嫁到本村的媳妇们,也迎来了娘家人的探望。
这么多人好似约好了一般,只要与福山村有些关系的亲戚朋友都来了。
他们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但谁也没有主动提及,哪怕这些人主动开口询问,他们也是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是在糊弄不了的,双手一摊,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这话也没说错。
上面的事情,他们一个小老百姓又怎么可能知道?
至于想让他们帮忙找做这个的帮忙做,这就更不可能了,没见县令大人都亲自上门了吗?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些娘家人和外嫁女们都不甘心,尤其看着那缓缓转动的水车以及哗啦啦流着的水,他们眼红的不行。
就这么回去,还不得被家里人骂?
可是,
不论他们如何不甘不愿,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说多了,干脆让他们直接去找县令大人,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见到村长族长都发憷的,又怎么敢去找县令?
李村长也知道了福山村今天的热闹。
因为……
他那一向眼高于顶,看不上他们的小妹回来了。
这个小妹,打小就是个会察言观色为自己谋好处的,这突然回来,说的好听是有段时间没见想他们了,实际上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
“你一个村长,怎么可能做不了主?”
“不行,你可是我亲哥,爹娘没了,难道你就不管我了?”
“那死老太婆说了,若是弄不回去水车,就要让我回村子里伺候他们,我才不要呢!”
“……”
看看自己这个犹如无赖的小妹,以及上门求助的村民,李村长很无奈,福山村连大年初二回门日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好言相劝无果,只的沉了脸色,这事县令大人自由安排,想要水车?有本事找县令去!
大概是这话起了作用,也有可能是知道无论他们怎么说也不行,这些人终于消停,骂骂咧咧离开了福山村,与来时拎着礼物一脸欢喜的样子截然相反。
也有一些人,因为没办成事,觉得礼物白送了,走的时候直接把带来的东西也拿走了。
这可真是……
听到消息的陆瑶表示无语凝噎。
那些女人回去之后,担心被骂办事不力,只得添油加粗的把福山村的人编排了一通,至于说水车不好……她们很多人也是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过来的人,说不出那样的昧心话。
于是,那些村子的村长碰头一商量,第二天一大早,都去了西康县的县衙,希望县令大人能够帮忙,他们也想要安水车。
张文德心里美滋滋,面上却是不显,只道:“水车可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好做,这也是人家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做出来的。”
“张大人您放心,我们肯定不会白要的。”
经过福山村的碰壁,他们现在的心态是,只要能顺利安装上,哪怕多给点钱都没关系。
张文德见他们都没有耍心眼,满意的点头,这才道:“制作这水车的人说了,做这个的目的就是为了百姓,钱财什么的,大家都不容易,只要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就好。”
听到县令这么说,已经做好要大出血的心理准备的众人,瞬间愣住。
这,怎么可能?
他们可是都听说过了,那水车可是好东西,怎么可能不花钱?
张县令很没形象的白了几人,怎么可能不花钱?
制作水车的材料不要钱啊?匠人干活不给工钱的啊?
村长们连连附和,这是应该的。
当然,除此之外,还要感谢提供水车技术的那些人。
听说福山村要立石碑,把他们的丰功伟绩刻上去,让后人都能铭记并且感恩,他们也想这样。
虽然,他们有时候爱占小便宜,但对做出水车并愿意拿出来给他们用的那些人,他们也是真的感激。
他们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回去之后就将所有村民都召集到一起跟他们好好说说,水车兹事体大,不要到处乱说,同时,也要将制作者愿意贡献出技术,让大家都能从挑水的日子里解放出来的事情告诉了他们,让他们记住荣家陆家蒲家这些恩人的名字……
心里有了成算,村长们也不耽搁,告辞离开。
张文德送走众人,满意的笑了。
想必州牧已经收到他的消息,西康县很快就能迎来大机缘了。
出发了
接下来的日子, 荣家人没有再管水车的事情,他们所有人关注的,是荣宇哲的乡试。
乡试的时间是从八月初九开始, 每三天一场, 连续考三场, 届时, 整个乾州想要继续考的秀才都齐聚州府,贡院附近的酒楼客栈肯定爆满,住的远了, 就怕耽误进考场的时辰。
因此,以免没有就近的客栈, 全家人商量过后, 决定由荣炳武和墨竹两人陪同一起,提前几天出发。
说到陪同人选, 家里本来是要经过一系列的角逐和筛选的, 最后是荣炳武这个二当家拍板, 由他带领。
原因很简单,他经常在外跑着,还有武艺加持, 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及时处理。
这话大家没法反驳。
只是, 就他一个人, 还是不放心。
最后, 是墨竹在自家少爷的暗示下, 毛遂自荐。
他的理由相当充分。
在京城的那几年, 少爷因为身体原因很少出门,很多事情都是他跑上跑下在打理, 而且,他不仅会武,还会一些简单的医理医药尝试,由他跟着,还能有个照应。
舅老爷掌控大局,一些跑腿伺候啥的,有他顶着刚刚好。
再者,少爷和姑爷也要参加科考,他先跟着去见见世面,适应适应,积累点经验,以后也能更好的照顾他们。
荣家其他人听墨竹这么说,有些犹豫了。
对方是陆家的人,若是他去照顾老三,皓皓舅舅这边岂不是没人了?
陆明修见状,赶忙表示自己就在家里,哪也不去,根本没有用得上墨竹的地方。
墨竹连连点头,现在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挑水和陪小姐去荣记,至于照顾少爷……他想了想,惊觉来了福山村之后,连顿饭都没有做过。
他心虚的看了一眼自家少爷小姐,开始反省自己这个小厮的不合格。
陆明修拍了他一下,这家伙,别的都好,就是想的有点多。
这些年的相处,他和小妹早就把他当成亲人了。
墨竹嘿嘿笑笑,又看向荣家众人:“少爷都说了,我是最合适的。”
“确实,”陆明修笑着附和,“我用不上,就是荣记那边,要辛苦两位嫂子和小表妹你们了。”
“那就麻烦明修和墨竹了。”
荣家人虽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但为了孩子,也就应下了。
陆明修笑笑,神情更为认真:“若说麻烦,我和墨竹这么长时间一直……”
他话音未落,就被荣家众人打断:
“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这些日子墨竹可没少帮忙。”
“你们不要客气,我们也不说麻烦不麻烦的话了。”
“一家人,计较那么多,反而生疏。”
“……”
陆明修微笑颔首,这才对嘛。
八月初二,风和日丽,易出行。
一大早,荣宇哲在荣炳武和墨竹两人的陪同下,告别家里一大群人,踏上了赶考的路途。
当年他以十一岁的年龄考中秀才,被众多学子尊为神童,觉得他三年后肯定能顺利考中举人,然后会试殿试一举的中,从此大展宏图。
当年他年少无知,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应该是这样的,后来,荣家遭难,他也被迫断了科举之路。
那时候,满心满眼的都是与家人一起好好活下去,也没有心思去哀悼科考无望,等到一家人安顿下来,日子也慢慢好了起来,午夜梦回,想到曾经的意气风发,他失落之余,竟是意外的平静。
如今,再次踏上赶考之路,比之以往的自信满满,心里多了一股势在必得。
这是荣家重新站起来的第一站,他必须支棱起来,开一个好头。
对,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荣宇哲离开后,荣家又按部就班的忙着各自的事情。
家里少了三个人,平时还不觉得,吃饭的时候就感觉冷清了很多。
“也不知他们到了没有。”
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三天,应该早就到了。
荣昱清安慰:“娘,您别担心,二叔和墨竹都有经验,肯定会顺利的。”
“十几年了,这孩子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家,也不知他习不习惯,”儿行千里母担忧,柳蔓芸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情感上,还是放不下,她轻叹一声,“也不知晓能否考过。”
“二十六岁了,不不习惯也要习惯,”荣炳文倒是不担心,“他这些年也没有放下学习,经过十几年的沉淀,只会比以前更好。”
老三是他亲自教导的,对他的学文水平最是了解,若是这样还落榜,那就只能证明主考官没眼光。
柳蔓芸听丈夫这么说,紧张的心终于放下一些。
丈夫可是状元,他觉得好,那就肯定是真的好。
荣炳文不想老妻继续在儿子的话题上打转,问道:“水车那边如何了?”
荣昱清点头:“之前跟着蒲叔他们造的那辆水车已经成功安装并使用,这两天又造了一辆,听蒲叔说,这一回他没有指点。”
陆瑶知道古代的工匠都很厉害,听到他们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掌握了其中的关窍,也不意外。
“今天来店里的很多人都在讨论这事,”陆瑶道,“都在说同样是读书人,咱们家就能有这样的奇思妙想造福百姓,可惜姓沈的不做人,不然荣家这些年得做多少利国利民的好事。”
“爹,这是真的,”荣子瑜也道,“现在咱们做的事情都传遍了整个西康县,听说其他县的都来找县令大人,都想要水车。”
叶佳玥点头:“依照这样的速度,相信很快就能传遍整个乾州。”
“县令这事办的漂亮!”兰馨高兴道,“我们荣记现在在西康县的名气可比百味居的要响亮多了。”
秦天晓道:“好在有另外两个村子分担,这两天来我们村子的人都少了很多。”
之前男人们打算做水车的时候她还担心会不会期望太高,但真的看到实物之后,才真正明白,当初小嵘的那种笃定源于何处了。
两桌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着。
陆瑶看着大家,嘴角带着笑。
这样的日子,安静祥和又充满希望,真好。
第二天一早,陆瑶等人刚吃完早饭,门口产来熟悉的敲门声。
是来接他们的人到了。
因为荣家二舅和墨竹两人的离开,每天去县城就不太方便,他们本来打算先停业一段时间,张文德一家人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把自己的马车安排了过来。
前后差不多近一个月吃不到这么美食,那怎么行?!
于是,在夫人孩子的强烈要求下,张文德贡献出了他们家唯一的马车,外加车夫。
每天早上车夫赶着马车去福山村接他们进城,等到歇业,又送他们回去。
从墨竹他们离开到现在,已经连续好几天了。
因为都是女眷,荣晏回等人想要陪同一起,陆瑶等人不想他们耽搁学业,按照他们的话来说,现在整个西康县,还有谁不知道荣家陆家以及蒲家的?
真的有那些歪心思的,也要做好被其他人唾弃的准备。
这倒是真的。
不过,张文德的确是像他们所想,提前安排了人去铺子坐镇,让那些胆大的宵小没有一丁点的机会。
如今开业也已经有一个多月,大家早就练了出来,哪怕少了两个人,店里的事情也依然井井有条,丝毫不就按忙乱。
“大嫂,一碗冰粉,加果酱和水果。”
陆瑶从大堂过来,将铜板递给兰馨,靠在一旁等着叶佳玥做好,视线时不时扫过大堂以及隔壁卤味。
这几天,因为少了两个人,铺子里有些忙不开,秦天晓便跟着来帮忙。
有她的加入,大家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陆瑶收回视线,又看向窗口处,等着叶佳玥把冰粉装好。
突然,她的眼角余光扫到什么,连忙定睛望去,确定自己没有眼花,也正因如此,她的眉头紧皱,本来淡然无波的神情,也染上了愁绪。
“怎么了?”叶佳玥把冰粉递到她面前,见人不知在想什么,关心的询问。
陆瑶摇头,结果碗,见那两人朝这边走来,她快速交代了一番,便转身去了大堂,把冰粉放到点餐的客人面前,端起放在一旁的碗筷勺子去了后院。
叶佳玥拍拍兰馨的肩,示意自己与她换个位置,后者虽然不解,但多年的默契没有任何的异议。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陆瑶说的两人已经走到面前。
“听说这一家的东西非常好吃,我本来还不相信,没想到真的有这么多人。”
说话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梳着垂鬓分肖髻,带着点翠流苏簪,身穿浅蓝色绸缎的抹胸长裙,外罩一件米白色罗纱大袖,挽着一条浅蓝色霞帔,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女的娇俏柔美和优雅华贵,一看就是出生不凡。
陪在她身侧的男子身形高挑,面容俊朗,哪怕衣着普通,举手投足间却能感受到由内而外散发的风骨和贵气。
听到女子这般说,他勾唇浅笑,“我也时长听人说起,无奈一直没机会来试试。”
他说着,看向女子,柔声问道:“想要什么口味?”
端的是君子儒雅,温柔细心。
叶佳玥营业性微笑,心里却是难得不顾及形象的嗤笑,若不是瑶瑶提及,以及这张似曾相似的脸,她或许会因为眼前的郎才女貌,忍不住欣赏赞叹几分。
哦不,哪怕现在,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确有几分本事。
唔,跟他的父亲一样。
她垂眸,敛去眼底的情绪,再次抬眼,则是职业性招牌微笑:“小店目前主要售卖的冰粉有基础款,也有加料的其他口味,具体的这里有写,请问两位可有喜欢的?”
马宝珠
男人很有风度的询问女子, 后者一脸纠结,最后柳眉微蹙,半自言自语, 半撒娇:“这么多, 好难选呀。”
“要不, 试试红豆?”男人试探着提出建议。
女子没有犹豫, 点头。
“再加点水果?”男人继续道,“听说他们家的水果味道很好。”
女子继续点头,这么纠结的事情, 居然就被对方这么容易的搞定,她看向身旁男人的眼神带着些许星光。
男人好似没有感觉到一般, 谦和有礼的点单付钱。
叶佳玥一边询问一般不动声色的套话。
“看小姐穿着打扮, 想必身份不一般,在我们西康县, 可不曾见过您这般长相甜美, 气质高贵优雅的。”
“这冰粉清凉解暑, 现在天气开始转凉,我们应该会做调整。”
“小姐在我们西康县逗留多久?若是赶巧,说不定还能等到我们上新。”
“你们的冰粉已经好了, 请问是带走还是就在店里吃?”
“……”
女子大概是因为家里条件不错,被家里保护的很好, 心思单纯, 不过几句话, 就与叶佳玥熟悉起来, 几乎问什么就答什么,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该说不该说, 都说了很多。
男人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样子,眼里闪过不满,有心想要阻止,又担心女子反感,沉凝片刻,才轻咳一声,还没开口,与叶佳玥说话的女子立即看过来,面露担忧:“沈大哥,你怎么了?”
说着,她看向不远处:“快叫马六过来!”
随着她的话落,有穿着随从衣服的男子跑过来,还不等他开口,女子率先道:“快看看沈大哥,刚刚他咳嗽,也不知有没有扯到伤口。”
耀明哥哥沈耀明见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身上,松了一口气,他对女子歉意的笑笑:“别担心,我没事。”
“都咳嗽了,怎会没事?”女子不赞成的皱眉,“你先让马六看看。”
马六是她家会医术的家奴,这次出门,爹娘哥哥们不放心,才把他安排到自己身边,当初还觉得他们太过夸张,此刻却是无比庆幸他们的远见。
“你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伤,”女子眼眶泛红,说着说着,甚至留下了一滴眼泪,“你放心,哪怕让我爹娘遍寻名医,也不会让你落下病根的。”
“伤口已经痊愈,真的没事,”沈耀明一脸无奈,见她坚持,轻叹,“让小姐担心了。”
马宝珠勾唇,露出一个略带娇羞的笑。
沈耀明嘴角勾了勾,转而道:“外面热,你先进去。”
马宝珠摇头,她抬眸看了面前英俊的男子一眼,随即垂眸:“我与你一起。”
她还是第一次与男子单独出来逛街,以这样的形式买吃的呢。
叶佳玥等了一会儿,确定暂时不能从两人身上看出什么,这才带着职业性的微笑招呼两人:“两位客人,冰粉已经做好,请移动大堂。”
马宝珠身旁伺候的丫鬟见他们要把东西端进去,立即阻止:“先给我吧。”
说完,伸手要端托盘。
兰馨看了一眼自家大嫂,后者朝安抚的笑笑,随后又看向丫鬟:“那就有劳这位姑娘了。”
她嘴角含笑,神情温和,眼眸黑亮好似能包容万物,并没有因为不被信任而气恼,相反,对她是阵的感激。
丫鬟抿了抿唇,端起托盘,走在自家小姐身后。
在马宝珠的身侧,还有一个体型壮硕的汉子,盯着周围的人仔细查看,不用问,也能知道这是这位大小姐的护卫。
马宝珠此刻又将注意力从冰粉放到沈耀明身上。
回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她懊恼之余,又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他不会受伤,也不会错失机会。
想到这里,马宝珠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报答对方的救命之恩,不然,她会于心难安的。
进了大堂,看见几乎被占完的位置,丫鬟忍不住皱眉,她看向跟着过来的兰馨,“没有包间吗?”
“抱歉,”兰馨摊手,“我们就是一个小店,没有那些。”
马宝珠小心看了身旁的沈耀明一眼,这才不悦的瞪了丫鬟一眼,“红璀,出门在外,本小姐没那么讲究。”
“是,小姐,”红璀赶忙哈腰告罪,“奴婢错了。”
马宝珠满意了,视线在大堂扫过,在角落位置发现有两个位置,立即露出欢喜的笑容,朝身旁的男人道:“耀明哥哥,那里有两个位置。”
说着,就往角落走,沈耀明本想说这里的环境不好,还是打包回去吃,但看她很激动的样子,也没有自讨没趣的说一些扫兴的话,掩饰眼底的嫌弃,跟着坐在了角落。
兰馨拿着帕子,把桌子板凳当着几人的面又擦了一遍,等红璀把托盘里的东西放下,她拿过空托盘,这才朝他们露出营业性的微笑:“两位满吃。”
马宝珠现在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冰粉吸引,她没有理会兰馨的话,后者也不在意,朝站在对方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个随侍笑笑,径直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小姐,这就是我们这里很出名的冰粉,你快尝尝,若是喜欢,以后可以经常来。”
沈耀明知道这人的身份,想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但聪明如他也知晓,有时候,越是着急越容易适得其反,他尽量给自己塑造出淡泊名利,落魄却不让自己堕落的上进孤高正直形象。
高宝珠点头:“到时我们一起来。”
沈耀明有些为难的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马宝珠见他这样,想到对方的身份和他们调查到的资料,忍不住心疼。
她的沈大哥那么优秀的一个读书人,却被迫受家里人的牵连,这若是她,她无法想象自己会是如何。
或许,根本接受不了现状,要么选择了断自己,要么寻求权贵庇佑,从此没了自我和坚持。
也正因如此,她也不回让对方继续在那个泥潭里面艰难求生。
“怎么了?不好吃吗?”沈耀明见她没动,关心的询问。
马宝珠回过神,朝他笑笑:“这冰粉真好看。”
他们相处时间不长,但也知道对方不喜欢被人怜悯施舍,担心被对方看出自己心中所想,马宝珠生硬的转移话题。
沈耀明好似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心思,率先拿起勺子轻轻搅动冰粉,舀了一勺放进嘴里。
嫩滑清凉甜香的冰粉入口即化,瞬间抚平了身上的燥热,他朝马宝珠笑笑:“味道还不错。”
马宝珠也舀了一勺放进嘴里,感受到冰粉的味道,她眼睛一亮,等到咽下嘴里的东西,这才欣喜道:“这个冰粉真的太好吃了。”
说完,又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如果,每天都能吃到这个就好了。
沈耀明不动声色注意着对方,垂眸,不让人发现自己严重的情绪。
一碗冰粉,很快吃完,马宝珠打算下午再让红璀来买,但听闻这铺子只开上午,东西卖完就收摊,很是不解:“现在的老板姓都这么懒的了么?”
在她的印象中,百姓都是起早摸黑,一个铜板恨不能掰成四份花,若是租来的铺子,只用来做上午的生意,那岂不是很亏?
哪怕是小有余产的普通人家,恐怕也不会这么败家。
她心里有些失落。
“小姐,奴婢去找他们说说?”红璀提议道。
马宝珠正想应下,视线落在沈耀明身上,回过神,瞪了红璀一眼,“既然店家有规定,又怎可为了我一个人改变?”
她可不能让自己的救命恩人觉得自己是刁蛮跋扈不讲理的人。
红璀立即噤声,虽不明白小姐的反常,但也不敢再随意开口。
她总感觉现在的小姐变得很不一样。
沈耀明适时接话:“小姐若是喜欢,可以打包一份回去放在井里,等下午想吃的时候拿出来,冰冰凉凉的,应该比现在的口感更好。”
“沈大哥不亏是读书人,你真的聪明。”马宝珠真心实意夸奖。
“小姐说笑了,我现在这样,实在是……”有辱读书人的门风。
沈耀明脸上尽是羞愧。
两人聊天吃冰粉,红璀则是去柜台点了三份打包。
多出的这一份,是她的。
马宝珠和沈耀明没有在这里逗留太久,两人吃完冰粉便离开了这里,不过,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打算以后会经常来光顾。
直到这一行人离开,大堂的众人才松了一口气,说话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这是谁家的千金小姐出游呢?这阵仗,县令大人家的夫人都没这么威风。”
“那大汉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我打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对方误会心存不轨。”
“这千金小姐干啥想不开来我们这小县城啊,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她身边那个男子倒是一表人才,不过看穿着,出身应该不是很好。”
“你们说,会不会因为水车的缘故?”
“不好说,或许有这个原因。”
水车已经推广了半个多月,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都安装上了,很快,就能轮到他们村了。
见过水车的神奇和方便,哪怕让他们等上半年也是值得。
客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开了。
去说陆瑶去了后院,但随时关注着外间的情形,等到人走了,她从后院出来,径直去了操作间。
“你还好吧?”叶佳玥见一向状态良好的人情绪低落,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关心的问道:“可是身体不舒服?”
陆瑶摇头,她不过是被脑补给吓到了,缓缓就好。
“那两人是什么情况?”他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说起这个,叶佳玥的精神也来了,她看了看四周,没有别的客人,这才小声说起八卦。
出名了
听闻那位小姐是外地来的, 陆瑶心里有某个猜测。
“她的随从会医术,想必不是一般的权贵。”
叶佳玥眼里流露出担忧,沈家若是攀上了高枝, 那会不会对瑶瑶他们不利?
经历过锒铛入狱, 祖母祖父去世, 全家流放至此十几年, 她对于沈家那些人,宁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也不希望家人再收到伤害。
陆瑶一听会医术, 她一个激灵:“嫂子可听到那人叫什么?”
“好像叫……马六?”叶佳玥回想刚刚的情形,那女子好似就是这么叫的。
会医术, 还叫马六的人, 原著里有,且只有一个, 那就是郡守大人家的家生子, 从小对医术感兴趣, 郡守夫人便做主让他去学了一些医理,没曾想,这人还有几分天赋, 现在已经是安和郡小有名气的大夫。
不过,他是郡守家的下人, 自然只听命郡守, 其他人有需要, 会求到郡守这里, 无形中, 给郡守拉拢了不少的人脉和关系。
因此,马六在马甲的身份地位比起那些庶子庶女可是要高了不少。
能让他亲自跟着的人, 想必就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之人,而那女子能直呼马六的名字,那么,着女子的身份是什么,答案呼之欲出。
陆瑶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马宝珠!
马家!
书中荣晏回和陆瑶一家四口结局凄惨,沈家和马家,可谓用心良苦功不可没。
陆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滚的情绪。
一直以来,她总以为自己了解剧情,只要避开一些陷阱和危险,就能安枕无忧。
之前虽然也知道命运之子得天独厚,但剧情改变的太多,他们早已是是两条不同方向的线,从此不会再有交集,那么,沈家的事情与他们就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但是今天,她不敢那么确定了。
沈耀明被安排到那么偏远的山村,居然还能与马家小姐相遇并成为对方的救命恩人,可见剧情的力量,不是她一个恶毒女配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那么,马家以及……是不是依然会如同书中描写的那般,对他们一家纠缠不休,以至于各种手段,让他们吃尽苦头?
她的手越握越紧,修剪的圆润整洁的指甲并不长,但挤在掌心,依然留下了不浅的印子。
她决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瑶瑶,怎么了?”
见陆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叶佳玥担心不已,“你要不要先去后面休息一会儿?”
不过是看到沈家的人就这般反应,可见他们以前在沈家的日子有多难捱。
沈家的人是个大麻烦,但现在的荣家也不是一个破落沈家能比的,她决定回去就跟公爹说说,决不能让这些人有任何伤害瑶瑶他们一家的机会!
陆瑶朝叶佳玥笑笑,表示自己没事,“沈家那边的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了解。”
之前荣二舅有请人去打听,得到的消息都是他们在村里安分守己,最近这段时间,大家忙着水车和科考,倒是把沈家的人给忽略了。
如今,沈耀明与马家搭上线,依照他的运气和手段,想必会慢慢拉回正常的轨道,随后平步青云,混的风生水起。
而他们……
不!
她决不允许原著中的情况出现!
她朝叶佳玥和兰馨笑笑:“先收拾吧,其余的,不着急。”
两人见她状态好一些,稍微松了一口气,但也时刻关注着陆瑶的情况。
陆瑶好笑的看着两人,轻笑出声:“安啦,那些不过是陌生人。”
还是那句话,只要对方别上赶着来刷存在,他们或许还能相安无事,至少是现阶段的,若是谁想不开来找她不痛快,她就能让谁不痛快。
这时,又有客人前来,他们暂时结束了谈话,各自去忙去了。
如以往一般,大概上午十点左右,他们准备的冰粉和卤味都已经卖完,开始收拾。
几人都是手脚麻利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操作间、大堂、桌凳都收拾干净,她们又去后院清洗碗筷勺子。
这些日子,她们不断增加了很多碗,但依然不够用。
碗不算贵,普通的粗碗几个铜板就能买到,但是好一些的,至少是个铜板起步,纵使这样,她们荣记也没有为了省钱买便宜的,而是花了大价钱购进了色泽相对光滑白皙的好瓷器。
按理说,她们买了很多碗,每天售出的量也是相差不大,根本不会有不够的情况,但这样的事情却是阵的发生了,原因无他,而是很多前来买冰粉的客人想要买回去给家人尝尝,但因为没有带盛装的容器,很多条件不错的,会选择直接花钱把碗也买了。
“感觉我们的碗,卖的比专门卖碗的铺子还要好,”兰馨玩笑道,“干脆我们在隔壁开个铺子算了。”
荣子瑜也跟着笑道:“铺子不用,但可以直接做个货架。”
他们的碗,都是买多少卖多少,加上他们买的多,杂货铺的老板直接给了他们一个优惠价。
算起来,比起单独去杂货铺买,要便宜些许,也正因如此,很多人宁愿多花五文钱买份冰粉,也不愿意去杂货铺买碗。
得知一些客人打着这样的注意,陆瑶等人也是哭笑不得。
好在杂货铺的老板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在与他抢生意,反而因为碗的销量上升小赚一笔,对荣记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不高兴?
收拾妥当,一行人关上门窗,上了张文德安排的马车,去拿了预定的材料了,便径直回了福山村。
照例谢过马车夫,送上自家做的酥饼,马车夫连忙推辞,他不过是听命行事,哪能要他们的东西?
陆瑶却是笑笑:“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收下吧,以后还有很长时间要忙反你呢,”她说着,把糕点又往对方面前送,“其实,我们还有一事想要麻烦你。”
马车夫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只要有所求,他也就放心了。
不过,
还是要看具体什么事的。
陆瑶也没有犹豫,让对方稍等片刻。
屋里,叶佳玥已经把事情大概说给了荣炳文听,后者听完,立即修书一封。
沈家的事情,不能掉以轻心,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还得先做调查。
这边写好书信,陆瑶也与马车夫沟通好,马车夫带着书信以及准备的礼物,离开了福山村。
回到县衙,他带着荣家准备的礼物和书信去找了老爷。
张文德最近因为水车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好在,人是辛苦,但收获却是喜人的。
如今,整个西康县已经有十几个村子都安装上了水车,有了水村,村民们的重担瞬间减轻了很多,对发明制造出水车的人很是感激,就连他这个县令,也比以往更受人尊敬。
在他的特意安排下,经过半个多月的发酵,水车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他们西康县以及荣家陆家蒲家三家都得到了州牧的嘉奖,听州牧的意思,他会让工匠前来学习,争取造福更多的百姓。
而且,州牧还特意指出,自己功绩斐然,他会如实上表朝廷,或许,他很快就能更进一步。
张文德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刚中进士时的样子,意气风发,雄心壮志。
与此同时,
他有些后悔,这些年浪费了很多光阴。
流放到西康县的那些人,有穷凶极恶的罪犯,也有被牵连冤枉的好官,他若是好好利用这些能人,西康县定然有不错的发展,而他的官途也能……
他自嘲的笑笑,世上没有后悔药,好在,他抓住了这次的机会,也不算太迟。
一边乱七八糟的想着,一边打开信封仔细看了起来。
荣家还是第一次用书信的形式,也不知是什么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笔走龙蛇刚劲有力的字,这样的字,一看就非常人所写。
他不自觉的挺直背脊,表情也严肃起来,等看完信件,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沈家,他不是让人安排到最偏远的地方去了吗?
他当即叫人前来询问,又安排可靠的亲信去调查情况,务必要尽快查清楚。
荣家是他能否继续往上走的一大保障和助力,他决不允许有任何潜在的危险破坏现有的局面。
在西康县大搞建设的同时,乾州的其他地方也都得到了水车的消息,就连去州府参加乡试的学子也都得到了消息。
荣宇哲与荣炳武墨竹来到州府后才发现,已经有很多考生提前来了,位置合适,价格适中的客栈几乎住满了人。
荣炳武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再提前一些了。
荣宇哲倒是不这么认为。
哪怕他们提前,依然有更合适的房间被预定。
一行人找了好些个客栈,才终于找到合适的住处。
安定下来后,荣宇哲便呆在房间里温习功课,荣炳武哪儿也没去,而是在一旁陪着,而墨竹则是出去打探消息和熟悉环境。
三个人分工明确,很快就适应了当前的环境。
对于外界对水车的评价,他们也已经有所耳闻,有时还会去大堂听听众学子对水车的评价和讨论。
不过,
他们都默契的选择沉默,决定在没有出成绩前,都低调行事,坚决不给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机。
但私底下,他们高兴的劲儿丝毫不少。
“这张文德还算有点用。”荣炳武对于张文德的能力还是很赞赏的。
这人,别看没啥大功绩,但十几年时间能将西康县这个鱼龙混杂的偏远小县城管理成现在这样,比起那些真正碌碌无为,又想方设法剥削民脂民膏的贪官污吏,已经相当的不容易。
荣宇哲颔首:“他若不是得罪人,想必早就升迁或是换地方了。”
一般情况下,官员不会在一个地方连续任职数年,但西康县名声在外,几乎没有人愿意来,正巧吏部的人要卖某些人面子,也就顺势将人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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