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五,早餐完出了这扇门,不例外的,蒋溯又要和她装陌生人,殷松梦已经开始不满足这种困在每周逢双才见面的日子,但她这回,没朝蒋溯直咧咧不满,而是兜了个弯,找到秦奥。
金桦海包厢里,秦奥稀奇得很:“不是说要闭关复习,叫我别烦你,怎么今儿有空喊我过来?”
“你对馨洋医院熟吗?”
“馨洋?怎么了?有谁要看病?去市医院吧,那我熟。”
“有个朋友的弟弟在馨洋住院,我想找个由头塞笔医药费进去,帮帮他。”
“那把钱直接给他本人不得了。”
“他不会接的。”
话说到这,秦奥登时明白:“谁啊?值得你这么绕弯子?”
“蒋溯。”殷松梦也不瞒他。
一听就是男生的名,秦奥知她男朋友换得勤,但还没见她这么走心过,不由地泛酸:“我说你,怎么尽喜欢那些一穷二白的呢,你倒是看看小爷我啊。”
秦、殷两家长辈交情深,连带他俩从小认识,秦奥的喜欢也经常摆在明面,但越这样她越不敢吃窝边草,也懒得再费口舌,只问:“你帮不帮我?不帮大不了去跟我爸开口。”
“我帮!”秦奥把她拦回沙发,“我帮还不成。”
秦家在华城关系也盘根交错的,他兜兜转转约到馨洋的院长,把地址时间发给殷松梦,但同时又留了个心眼儿,背地差人去查蒋溯,毕竟,真一穷二白的,先别说钱,哪有门路去住馨洋这种面向富豪明星的私人医院。
不过,蒋溯是外地户口,查起来并不顺手,要些时间。
另一边,殷松梦已经和院长见过面。
她需要院方和她圆谎,把蒋溯弟弟列为研究病例,再免除他的医药费,实际由她来付。
“不好意思殷小姐,医院有规定,不能泄露病者信息,至于您说的姓蒋、十九岁左右的植物人,我也不能回答您有没有这号人,更别提您的请求。”院长口风很严,任凭殷松梦怎么把好处掰碎了说对方也微笑着不为所动。
殷松梦败兴出门,临走那院长好像拿起手机在拨电话,态度恭谨。
等她走出见面的餐厅,院长又追上来,和煦笑着,改变了主意。
当晚,她在空教室自习,蒋溯以前挑的那个偏僻的教室。
估摸着时间发消息明知故问:
-你在哪儿?
-医院回来的路上。
学生公寓楼下种了两排银杏,连着马路都是绿油油的,蒋溯回来的时候,殷松梦就等门口的阶沿上,玻璃门映着她淡淡的影子。
有经院的同学路过献殷勤:“殷松梦?你等谁啊?我替你喊去。”
“我等蒋溯。”她笑着宣扬。
蒋溯无需再负担医药费,他们不再是交易,她要蒋溯和她光明正大站一块,承认他男朋友的身份。
“他还没回呢。”
话刚完,视线转眄到马路边的身影,明明等了很久,却又不过去,双目灼灼又矜骄地凝视着他。
发现蒋溯依然拿她当空气,错身去刷门禁时,她佯怒:“蒋溯!”
馨洋的院长来电话时,蒋溯知道他大概是成功了。
现在来看的确如此,他此时摊开实话,说自己只不过骗她感情,从没有一丝丝动心过,人来人往的,应该会很精彩,殷大小姐片叶不沾身,竟然也有栽跟头的一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潇洒地在金桦海点一首“分手快乐”。
在殷松梦的视野里,蒋溯把校园卡按在卡机上良久,手指莫名遒劲,指骨突露,卡片在力道下甚至弯曲变形。
应自己一声有那么纠结吗?殷松梦要炸。
“蒋溯!”这次是真生气了,左边嘴角抿出生气才显现的酒窝。
过往的学生狐疑地回头。
“怎么了。”他总算应。
“我还没吃晚饭。”她在他偏首过来时,盛气凌人的狐狸眼登时软成汪月色,可怜兮兮的。
“想吃后街的药膳鸡,你陪我。”
后街离学生公寓不远不近,步行即可,但要经过操场,周五晚上操场聚集各种社团的活动,人来人往的,后街也全是本校学生,而药膳鸡又在巷子最里面,要穿过整条乌泱泱的后街,殷松梦故意挑那。
蒋溯既然挑偏僻的教室自习,那她这回就把他往同学扎堆的地方带,他不去她就耍赖。
想到这,她走前两步,揪住他一片衣袖,以防他开溜。
“走吧。”
他答应了?
一路如她所愿,两人并行在闹浩浩的人群里,殷松梦平素一辆跑车惹眼惯了,她这张脸,加上以冷淡禁欲闻名的蒋溯,引起不少视线聚焦,在揣测蒋溯这位清贫的学霸,也向富家女低头了?
药膳鸡店面窄,生意却火爆,他们坐到二楼仅剩的空桌。
殷松梦打量一周,泛黄的墙壁贴着些花花绿绿的图纸,也有老板小孩留下的涂鸦,两排的座位都坐满人,过道推车放着食材,锅底沸腾的白烟也挤在一块,参杂着交谈、碗筷磕托的噪声。
视线转回来,蒋溯已然擦完桌面残留的油渍,正用滚水烫餐具,他一向有着自己的澹静和条理。
殷松梦的胳膊抵在干净的桌面,忽而觉得这里也不差,于是不顾嘈杂:“蒋溯,你做我男朋友吧。”
滚水顺着筷尖流进碗,被他倒进脚边垃圾桶,他把烫好的碗筷推给她,接着烫另一副。
“我跟你说话呢!”
幼儿园起,只有别个追她的份,她觉得自己想方设法照顾他的傲骨,够给面了,虽然他不知情,但这地步自己被拒真有点下不来台,她殷松梦也是只犟脖鹅,向来头往天上抬的好吧。
在宿舍门口喂蚊子那么久,肚子又饿,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一气之下去扥他手里的筷子。
对面正要往筷子上淋热水,她一只手忽地劈过来,热水一避,泰半浇向自己手背。
“你没事吧!”
她好像犯错了。
“没事。”蒋溯依旧淡定寻常,眉也没皱,起身去冰柜拿了瓶冰水敷在泛红的手背。
对上殷松梦不安的眼神,他又说:“我没事。”
“很疼吧……”殷松梦自责。
她不仅莽撞脾气大,还不会照顾人,这种小事连冷敷的常识也没有,甚至没能妥帖地递去瓶冰水。
向来洒脱肆意的殷松梦也因反思而黯淡失色。
蒋溯忽地烦躁。
矿泉水化出层水珠糊在手心。
他不想敷了,抽纸擦了擦干。
“我答应你。”
这句话顿时在她面颊焕出色彩。
“做我男朋友?”
“嗯。”
他答应过,要帮她补习。
就等期末,期末过后再甩了她。
算算,也就剩半个月而已。
半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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