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温蕊被这声吓得回了神, 过长的反射弧终于发动,她现在不仅被梁在川以一个极其亲密的姿势搂在怀里,还因为被创作灵感勾去了所有注意力直愣愣盯了好长时间。
这要是搁在电视剧里, 怼脸大灯,旋转慢镜头和煽情BGM已经统统安排上了,不转上个一分钟都是导演功力不足。
她一个机灵从梁在川怀里起身,惊恐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按照偶像剧的情节这种情况应该面色害羞泛红, 而温蕊恰恰相反, 面色看不见一丝红润还透着铁青, 因为她瞧见梁在川的高定西装和衬衫上都被香槟洒了一大块,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不会要她赔吧。
以梁在川的离谱程度既然能想出“一个问题一个好处”这般石破天惊的交易方式, 那也极有可能让她赔钱。
这套高定西装怎么看都不像是她几个月工资能够赔得起的样子。
惊慌掩盖住了不易察觉的急促心跳,温蕊赶紧连声道起了歉:“对不起梁总, 我不是故意的,你这衣服”
梁在川看她后知后觉的手足无措觉得好笑, 反应还真是迟钝, 又垂眸看了眼胸前的一片狼藉,刚才一只手拿着香槟杯没来得及放下全泼了。
“没事, 等下换一件就行。”
“你没有想让我赔吧”温蕊哆哆嗦嗦试探性地问。
“”
梁在川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手帕,擦拭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
这小脑袋瓜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怎么会有这样的疑问。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人吗?”梁在川无奈地发问。
“是的。”温蕊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认真道:“看文就来群羊,依乌儿耳漆雾贰叭宜毕竟梁总都能想出一个问题一个好处。”
“”
还真是记仇, 实际上还不是问了一堆问题一个好处都没给嘛。
梁在川轻轻叹了口气, 干脆顺着话说:“那你要赔吗?”
“多少钱呢”
梁在川当然不可能记得一柜子西装的价格,就随口说了个数字:“三十万。”
“多少???”温蕊顿觉两眼一抹黑, 扭曲着五官接受不了事实,质问道:“三十万是镶金了吗???梁总你是不是被坑了啊。非洲还有那么多小朋友吃不上饱饭, 你一套西装竟然要三十万???”
她当然知道有钱人的三十万约等于三毛,但再怎么说一套西装就要三十万还是太离谱了些。
梁在川的脸就算套个麻袋都好看,虽然西装的确能锦上添花,但一百分和一百二十分都突破了天花板上线也没有很大区别。
问题突然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梁在川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个不顾人间疾苦,纸醉金迷,挥霍无度的纨绔子弟形象,搞得好像是因为自己穿了三十万的西装才导致非洲小朋友吃不上饭的。
“那把我杀了也赔不起,梁总你找季宇轩那个混蛋赔吧。”说着温蕊就朝着季宇轩的方向释放了滚滚杀气,意思是等下再去取他的项上人头。
季宇轩隔了段距离朝她做了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看热闹的表情,气得人头皮发麻、
所以自己什么时候要让你赔了,梁在川哭笑不得话锋一转:“总之先去把衣服清理一下吧。”
闻言,温蕊才意识到香槟的一小部分也泼到了自己的礼服上。
“大大,我带你去换身衣服。”梁梦秋凑到温蕊身边说。
从温蕊开口唱歌后她就已经不太能跟得上过山车的剧情发展了,但不管过程如何,结果上来说她哥好像有了进展,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刚才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梁梦秋看得是心花怒放,全程姨母笑没停过,是真没想到她哥这种不解风情的人竟然还挺主动的。
“没事没事,也没洒多少,擦一下就好了。”
大部分都泼到梁在川身上了,她身上没溅到多少,温蕊就摇头拒绝了,这点问题应该也不会影响卖二手。况且她的衣服还在季宇轩的车上,也没东西换。
该死,都到现在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想着回血的事情。
难道自己是菩萨转世吗?
“那我先带大大去清理一下,等下再让我哥再带你四处逛逛。”梁梦秋朝她俏皮地眨巴了下眼睛,然后转头对梁在川说:“哥你先去换身衣服。”
温蕊“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确很想看看这个三千多平米,价值七八个亿的别墅庄园到底是什么样的,但让梁在川带着她看还是算了。
她今天已经历经了太多的沧桑,没精气神再和梁在川大战三百回合了。
不过这里也实在不好开口拒绝,温蕊便只得扯着嘴角挤出了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道了谢。
鸡飞狗跳的闹剧终于以一个大写的问号演完了上半场——
“大大,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会唱歌。”梁梦秋挽着温蕊的胳膊,先是诚恳地道了歉,本来是想为“陆修”的绝美爱情助兴,是真没想到温蕊竟然五音不全。
不过尽管一个音都不在调上,还把自己也带偏了十万八千里,但温蕊唱起歌来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不是不是,该道歉的是我,我也代季宇轩给你们道歉,给你们添麻烦了。他一喝多脑子就不清醒了,等他酒醒了会让他再来道歉的。”
温蕊叹了口长气,把人家的生日Party搞成这般样子,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说来自己也失态了,季宇轩胡闹她不该跟着一起的。只是刚才那个情况,就算家里世世代代信佛也忍不住。
听温蕊竟然还帮罪魁祸首说话,梁梦秋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地问:“大大,你还帮他说话呢?”
“毕竟我俩是一起来的,也确实是我们的问题。他是真的不能喝酒,坏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季宇轩只要一喝酒整个人就不清醒了,偏偏又是搞摇滚音乐的,喜欢喝,好说歹说喝多了伤身坏事是一点用都没有。作为乐团的经理,她没少为这事操心。
“大大你人真的太好了,就那种不靠谱的人早应该跟他断绝来往的。”梁梦秋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是温蕊,就刚才季宇轩的离谱举动,怕是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哪还能帮着说话。
“一千次里面可能有个一次靠谱吧。”
温蕊自嘲般地笑笑,除了接受事实也没有别的办法,怪自己交友不慎。
如果问季宇轩靠谱不靠谱,那他这个人和靠谱是一点边都不沾的,但是对待朋友却是一等一的真心。
为了方便演出,给和自己同样的地下音乐人创造机会,经营了一个非营利性质的LiveHouse。碰上有家境不太好不足以支撑追逐音乐梦想的,季宇轩都会给予各方面的支持。
而对温蕊这个“挚友”,乐队第一个粉丝兼名誉经理,虽然离谱事也没少做,但确实是好到掏心掏肺的地步。
季宇轩对待音乐梦想的真诚态度是温蕊打心眼里欣赏和佩服的,平日里人模狗样但一站上舞台,整个人气场都不一样了,眼睛里的光比星星还亮。
本来脚后跟就磨得厉害,刚才为了追季宇轩还跑了起来,温蕊感觉这会儿已经被磨掉了一层皮,成刚上岸的人鱼公主了,每走一步都钻心得疼,强忍着迈了几步后就不太走得动了。
果然鞋子贵不贵和磨不磨脚完全是两码子事。
“大大,怎么了?”梁梦秋看她停住了脚步,表情也不太好看,担忧地问了声:“是哪里不舒服吗?”
尽管感觉十分丢人,但现在走一步都难,温蕊也只能实话实说了:“没有就是脚后跟有点疼。”
梁梦秋把她的裙子轻轻提起,就看到了两个脚后跟处都已经被磨破了皮,有血渗了出来。
“天哪,都出血了,大大你赶紧先把鞋子脱了。”
“没事没事,慢点走就行的。”
“怎么可能没事啊,都磨成这样了。”
“还行,能忍忍。”
一言不发走在旁边的梁在川闻声看了眼温蕊惨不忍睹的脚后跟,眉头不由地皱了一下。
这也太能忍了,都磨成这样了怎么都不说一声的。
“先别走了,我让人拿双鞋子过来。”
“梁总,不用麻烦的,我自己走过去换就行。”事到如今不换鞋子肯定是撑不住了,但在这里等人把鞋子送来还是太没有礼貌了,温蕊便说。
知道她这人倔得很,梁在川用了斩钉截铁的命令口气道:“不行。”
梁在川的这声音量不大,但却有着不容拒绝的魄力,说完他就给管家打了个电话要人把药箱和拖鞋拿过来。
“弄成这样为什么不说一声?”梁在川挂断电话后看着似乎对他的决定不太满意,微微鼓起腮帮子的人沉着声问道。
刚才也是,要不是他反应快把人抱住了,跌进香槟塔的后果不堪设想。
做事毛毛躁躁不说,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还倔得很。
温蕊眯着眼睛打量稍显不快的梁在川,有点搞不清状况了,疼的又不是他,他这么在意干什么。
正想着要怎么反驳时,梁梦秋先一步带着不满教训说:“哥,你说话就不能温柔一点吗?”
梁在川觉得突如其来的指责很没有道理,回道:“我就是这么说话的。”
梁梦秋:“所以就是想让你改一下啊。”
梁在川:“为什么要改?”
梁梦秋:“温柔一点不好吗?”
梁在川:“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
温蕊感觉兄妹之间的气氛似乎有些许微妙,想着是不是打个圆场,但她一个外人也没立场也就作了罢。
好在管家来得很快,开口第一声就是“少爷”,太经典的展开让温蕊直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过应该是听不到喜闻乐见的那句“少爷已经十年没笑了”,毕竟梁在川这人刚才笑得别提多开心了。
“你笑什么?”见她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梁在川接过药箱的时候垂眼问道。
真是的,这是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霸王条款?
刚才你不也笑得厉害吗?到了我这儿怎么就不行了,总裁就可以双标吗?
虽如此愤愤不平想着,温蕊还是当场表演了一个川剧变脸,瞬间收回笑容,严肃着表情说:“不好意思梁总,我不笑了。”
“我没有不让你笑,我只是问你在笑什么。”
温蕊抬眼:“我都没笑了,就不要刨根问底了吧。”
“我只是很好奇你在笑什么,并没有别的意思。”
“梁总,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较真呢?”温蕊不知道他为啥非要问个透彻,说了他肯定也不高兴。
梁在川有些无奈,他只是单纯好奇笑点在哪里,怎么就这么抗拒,但也只能叹了口气后妥协了:“先把鞋子换了再处理一下伤口吧。”
换好鞋子又给脚后跟贴上了创可贴,温蕊总算是活了过来,尽管小腿的酸胀不减,好歹是能正常走路了。
“大大平时应该不穿高跟鞋吧。”梁梦秋帮着用袋子把高跟鞋装好,问了声。
“嗯,几乎不会穿,上班已经够辛苦了,脚底板还不着地的话就太难受了。”
梁梦秋听闻,当即又把矛头指向了梁在川,凌然抬头问:“哥,你听到没有?大大都说工作很辛苦了,你作为总裁不能做点什么吗?”
温蕊怕气氛又会僵持住,笑笑帮着回答说:“梁总比我们员工更辛苦。”
“他就是个工作狂,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喜欢工作。”梁梦秋撇撇嘴抱怨着说。
她这个哥哥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去工作的路上,昨晚两点多才回来,今个要不是她的生日Party肯定也在公司,说工作是最大的兴趣爱好一点不夸张。
温蕊倒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人是真心喜欢工作的,就算是万恶的资本家,从早到晚高强度工作也没人受得了。但是像梁在川这种站在最顶端的人,需要考虑的事情也好,承担的压力和责任也好都是难以想象的。而且一看他就是那种严以律己,工作起来不要命的人。
“梁总要为公司还有员工考虑,责任和压力都大,肯定是非常辛苦的。”
一通彩虹屁说完温蕊还用眼角的余光悄悄看了下身旁的人,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甚至还有点怀疑梁在川是不是觉得自己夸他是为了涨工资。
若是夸他真能涨工资就好了,从盘古开天地夸到宇宙终结不重样都没问题——
管家开来了一辆车,依旧是劳斯莱斯,果然对于这种级别的有钱人来说,劳斯莱斯和共享单车差不多的,反正都是四个字,很难找出区别。
三个人上车后,车子七拐八拐行了快十分钟后终于是停在了一栋仿佛欧洲皇宫般的,雄伟壮丽的建筑物前。
期间途径了堪比人民公园的喷泉,博物馆级别的艺术品雕塑,能直接办奥运会的游泳池,能踢世界杯的草坪梁梦秋很热情地一一都给她介绍了,听得温蕊是一愣一愣的。
还真是贫穷严重限制了想象力,不仅是她的,还有小说作者的,编剧的,导演的。
无产阶级打工人享受不到就算了,连想象力都被剥夺了,简直可悲。
所以世界上有那么多有钱人,多她一个是犯法吗?
为了显得不要太没见过世面,尽管胸口关于“这是什么”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涌了出来,她还是强压住好奇心没有问出口。
下车后,梁梦秋把她拉进比她卧室都大好几倍的卫生间清理了下礼服上的香槟,而梁在川则被催促着上楼换衣服。
“大大,真的不用换一件衣服吗?我带你衣帽间看看,什么风格的都有。”
星湖庄园在京城郊区的山上,环境确实不错但离市区远出行不方便,梁梦秋很少会过来,但衣服还是放了不少在这边,基本都是没穿过的。
温蕊和她的身形差不了多少,尺寸应该没问题。
“没事没事,也没弄上多少,用水清理一下就行了。”温蕊摇摇头拒绝了好意,本来就够给别人添麻烦了,哪能还再得寸进尺。
见温蕊很是坚持,估计她是很怕给人添麻烦的性格,梁梦秋就没有再强求了。
又聊了几句后,梁梦秋终于是忍不住打听起了重要情报,两个眼睛弯成了月亮凑过来笑眯眯问:“大大,你觉得我哥怎么样?”
“诶?”
温蕊被突如其来的问题搞得有些云里雾里,她昨天才以一种极其戏剧性的方式和梁在川认识,根本不熟悉,哪能随意评价。
况且作为一个员工,当着老板的妹妹评价老板这种事情还是太潮流前卫了些。
“大大,我哥虽然看着高冷,实际上人真的非常温柔,也很会为他人着想。刚才他根本没有生气,就是逗大大玩的,大大千万不要误会。”梁梦秋抓住机会给她哥挣起了印象分。
“嗯”
这解释温蕊听着是更加二丈摸不着头脑了,也不是AI,再高冷的人面对至亲的家人展露温柔体贴的一面再正常不过,但这和自己并没有半点关系。
作为老板对待员工保持礼貌尊重,不摆架子,能够站在员工的角度想问题已经领先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了,还奢求温柔那纯粹是摆不正位置了。
况且雇佣关系而已,要温柔做什么?
又不是和老板谈恋爱。
“大大,反正你别跟我哥一般见识,他就是那个样子,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占据主动,还有很重的形象包袱,不知道在矜持些什么。”
以梁梦秋对她哥的了解,可以百分之百确定梁在川对温蕊和对其余人不一样,就刚才那几个满开的笑容,搁平日里一年都见不着几次。
难得有触动了他心弦的女孩子,还是自己最喜欢的大大,不出一份力哪里说得过去——
从洗手间出来,梁梦秋说她得回宴会厅就让温蕊等她哥下来带着四处转转,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也没等温蕊反应就火急火燎带着管家离开了,留温蕊一人在明显不是自己能高攀的环境里局促不安了起来。
尽管好奇心如野草般疯长了起来,温蕊也不敢随意走动,周围摆放着的全是她从盘古开天地起没日没夜工作到现在也买不起的物件。
万一不小心磕了碰了,怕是到宇宙的终结前都得给梁在川打工了。
就正前方墙上装裱着的那副画,齐白石先生的《英雄独立》,如果是真迹,那就不是一辆劳斯莱斯的问题了。
但是能挂在这里,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不可能不是真迹。
跟逛博物馆一样,又隔着几米远把周围各种从前只见过图片的物件欣赏了一番后温蕊小腿实在疼得厉害,但又不敢轻易往沙发上坐,怕也是什么她不知道的古董老物件,只能站着弓腰用手揉捏。
正思考着永不可能寻得答案的问题:为何世界如此参差的时候,梁在川已经换好衣服下楼走到了她的身边,声线清冽地问:“不是很累吗?为什么不坐下?”
闻声直起身子抬头,就瞧见梁在川衬衫,外套,领带,领带夹,裤子连同鞋子袜子,从头到脚都换了身新的,甚至连手表都不是刚才那块了,温蕊在心底感叹这人未免也太讲究了些。
不过讲究点好,大憨宇宙需要源源不断的素材,能化身更衣人偶就更好了。
这套西装的版型设计也十分好看,梁在川不愧是行走的衣架子,都不好说是西装衬他还是他衬西装了。
梁在川见她又是一副傻愣着就盯着自己看的表情,好笑地问了声:“又看什么呢?”
一般人都是偷偷摸摸看生怕被发现,她倒好毫不避讳就正大光明看不说,理也直气也壮,不知道的还以为真付了钱呢。
“梁总,你有多少套西装啊?”回过神来的温蕊笑眯眯打听起了素材库的容量。
“不知道,每个季节都会有新的送过来。”
听闻素材库容量约等于无穷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温蕊点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神情,还用老板考核员工的口吻评价着说:“那挺好,挺好。”
不知道她又在盘算什么的梁在川问:“好什么?”
温蕊:“没什么。”
梁在川:“没什么你笑这么开心?”
温蕊:“谁规定没什么就不能笑了?梁总你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刚才笑得可比我厉害多了。”
梁在川:“我刚才那是有理由的。”
温蕊:“什么理由?”
梁在川:“某人歌唱得挺有个人风格。”
温蕊:“”
梁在川估摸着人还在气头上,逼急了指不定莽莽撞撞又做出什么危险事,便没有再就“五音不全“一事发表看法,而是问:“不是很累吗?为什么不坐下呢?”
“怕坐坏了沙发你找我赔。”
“怎么才能把沙发坐坏,你坐吧,就算真坏了也不会找你赔的。”
“真的?”温蕊半信半疑。
“真的。”梁在川发现她似乎很不信任自己。
又确认了几遍,得到“保证”的免责许可后温蕊才放心坐了下来。
别说,看着有些年头不少地方还有磨损,但但坐着还挺舒服。
出于好奇,她拍了拍两个沙发的扶手随口抬头问了声:“这沙发要多少钱来着?”
梁在川漫不经心说了个数字:“五十万吧。”
“卧槽!!!”
温蕊吓得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
是她造次了,五十万的沙发那她还是站着吧。
梁在川觉得她现在手足无措的样子像只受了惊的仓鼠,笑意就又一层层翻涌了上来,不过想着她已经到极限了,就没有再继续逗下去,而是撒了个小小的谎:“开玩笑的,这个很便宜。”
被戏耍的温蕊拧着眉头一脸迷惑地望向梁在川,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何居心,怎么就喜欢拿她当乐子呢。
但折腾了这么长时间,她也的确是受不住了,顾不上去思考梁在川到底图个什么还是坐了上去,边勾腰揉着酸痛的小腿边问:“梁总,你平时是住这里吗?”
“没有,出行不太方便,基本不会过来。”
想着今个从市区开车过来她都在车上睡了一觉,温蕊跟着附和了句:“也是,从市区过来一趟开车要好久。”
“嗯,所以都是直升机出行,但直升机能停的位置不多,也不是特别方便。”
“”
温蕊的表情瞬间僵硬,知道是他的日常,但这番脱离了人民群众十万八千里的发言还是让人想捶胸顿足,仰天长啸。
然而梁在川却一点没读懂空气竟然问她:“怎么了?是想试试坐直升机吗?不过飞市区需要提前报备审批,今天来不及了,而且飞行员临时不在。”
温蕊听完他耐心的解释,是一愣一愣,搞不明白到底要什么样清奇的脑回路才能这么去理解。
极度的无语里感觉和他掰扯也说不清楚,便摆摆手拒绝了好意:“不了,谢谢梁总的好意,我恐高。”
“那可惜了,这附近风景还是不错的。”
梁在川把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忙了一天到这个点他也有些疲惫了。
温蕊把头靠在沙发上放空脑子望着头顶极尽奢华的吊灯时,觉得很有些恍惚,产生了一个质朴的疑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按理说,像她这样工薪家庭出身的普通人和梁在川这般差了好几个社会阶级的人是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的,而她现在竟然就这么坐在五十万的沙发上,和身旁的梁在川说着毫无营养的废话,实在过于魔幻了。
当然,这个问题她很清楚答案。
追根溯源还是那通报警电话惹得祸。
“想什么呢?”梁在川见她一言不发,就望着天花板傻愣愣发呆,浅笑着问了声。
温蕊把头侧过去,撇撇嘴毫无掩饰说出了内心的想法:“想如果我从现在开始努力,要怎么做又需要多少年才能拥有梁总现在的人生呢。”
“你的人生追求也不是过上我的人生,所以大可不必去想这些。”
“那倒是,到梁总这个位子上要面临的压力肯定也大。所以啊,还是当个什么也不用想就花钱的头脑空空富二代比较好,梁总你路走窄了啊。”
这里她就差指名道姓点名季宇轩了,虽说看上去家境离梁在川还差了一大截,但也是普通人几辈子无法企及的高度了。
梁在川低垂下眼眸轻笑了一声,觉得她对“路走窄”的定义很有问题:“那不就真是棒槌了?”
这好端端怎么又提起“棒槌”了?
他是对“棒槌”情有独钟吗?
还能不能翻篇了?
“梁总,关于这件事我再给你道个歉,昨天就是随口一说,真的不好意思,我并不是有意的。”
梁在川觉得在她那里“对不起”,“不好意思”就跟“今天天气不错”般稀松平常,时不时就能蹦出来句,跟口头禅一样,于是今天第二次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总是道歉?”
“因为做得不对就要道歉啊,虽然梁总肯定不在乎,但做人总得有点基本原则是不是。”
总裁肯定不知道普通人在社会上的生存之道,常把“谢谢”,“不好意思”挂在嘴边可以解决不少问题。
“你并没有做得不对的地方。”
温蕊往后缩了缩身子,“啧”了一声后说:“梁总说的话我是不会再信了。”
“为什么?”
这才第二天怎么就完全失去了信任,梁在川撑着头饶有兴致地问。
听他竟然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温蕊颇有些好笑地反问道:“梁总昨天和今天骗我的次数还少吗?”
“有吗?”梁在川一脸无辜还装作若有所思尽力回忆了起来。
吃一堑长一智,况且她都吃了不知道多少堑了哪能又在同一个地方跌倒,温蕊没被带进沟里,反倒是先发制人来了句:“反正梁总已经彻底失去我的信任了。”
为了挽回跌入谷底的信任,梁在川特意换了个认真的口吻问:“那我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信任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梁总,你真的挺幽默的。”
说他读不懂空气吧,却能精准判断出此时仅仅是个玩笑。
说他读得懂空气吧,又常常冷不丁来一句让人吐血三升的话。
总结下来就是薛定谔的空气,读不读得懂全看他的心情。
再说下去温蕊也没辙了,总不能真让老板去挽回在自己这里的信任值,她便话锋一转问:“梁总不需要回宴会厅吗?你妹妹的生日Party,你也算是东道主了。”
“不用,随她去闹腾吧,我不在还能放得开些。”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是梁在川对于应酬也厌烦了,和不同的人说着同样只是为了维持家族关系的客套话实在无趣,还不如现在和她有一句没一句讲些天马行空的事情来得舒心。
如此想着眉眼不自觉舒展开来,瞳仁里也染上了温润的笑意,像是被风吹皱了一滩清水,泛起了层层涟漪。
“没想到梁总还挺开明呢,接受能力也不错。”
大抵是闹腾到犯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嘟嘟囔囔的,腮帮子微微鼓起,耷拉着小脑袋打了个大哈欠,眼睛半眯半睁着,上下眼皮时不时粘粘到一起又被强行撑开,额间还飘着几缕散落下来的呆毛。
梁在川被吸引了注意力,盯着瞅了一会儿,就看着小脑袋的位置越来越低,眼睛的缝隙越来越小,眼神也越来越迷离。
“困了可以去睡一会儿。”梁在川尽量压低了声音轻声说。
被这很是温柔的一声拉回意识的温蕊赶紧直起身子,拍了拍两个脸颊又使劲摇了摇头驱赶走了困意,不好意思地笑笑回:“没事,昨晚睡得太晚了,不过梁总应该比我还晚睡,怎么还这么精神。”
“习惯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温蕊虽然也是个夜猫子,毕竟下班后属于自己的时间寥寥无几,随便摸摸鱼就过十二点了,但罪恶感也是挥之不去的。
梁在川不咸不淡回了声“确实”,肯定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当然她也没不自量力到觉得老板能听她的劝告,也就没有再说了,而是突然想起来个事情,来了精神兴冲冲问:“梁总应该还没来得及玩《山海异闻录》吧,每天晚上五点到十点是百妖夜行的时间,有很多日常活动,奖励丰厚,错过很不划算的。”
“嗯,不过还没来得及下载客户端。”
“没事,梁总把手机给我,我给你一条龙服务都弄好。”温蕊说完就摊开了手,加上那个神情,很有些学生时代老师上课收手机的味道,梁在川一愣,随后有些好笑地把手机解锁递了过去。
熟练地在App商城搜索自家游戏,随后点了下载但需要人脸认证,于是她前倾着身子把手机努力举到了梁在川面前,但因为没调整好角度鼓捣三次都失败了,嘴里还絮絮叨叨说人脸识别不靠谱。
梁在川无奈接过她手里的手机,输入密码后再次递了过去。
在等着下载更新的期间,温蕊把自己的手机从手包里拿出来,也打开了游戏,先给他讲解了起来:“梁总你看哈,百妖夜行就是点进这个LBS的页面,就能看到玩家发现的地图BOSS”
昨个梁在川是认认真真在听的,但今个比起游戏,还是此时正在努力讲解的人更为有趣,注意力便全跑偏了。
“梁总,你有没有在认真听啊?”感知到身旁人的视线似乎并没有落在屏幕上,温蕊抬起头略带不满地问了声。
昨个还听得挺认真的,怎么今个就心不在焉了?
还真是经不起表扬。
“不好意思。”
梁在川收回视线,像上课被抓包走神了的学生般道了歉。
仅听这番对话,还真拿不准谁是老板谁是员工了。
“梁总,你是不是没有兴趣啊?”
昨天温蕊心血来潮说了一通安利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梁在川真会来玩,日理万机的总裁哪有时间玩手游,这也不符合他清冷疏离的气质。但见他估计是寻个新鲜答应下来也就想着是个难得的机会,得好好让他体验一回。
现在想来,梁在川怎么可能对二次元国风3D妖怪回合制手游感兴趣。
自己肯定是脑子发抽了,怎么还当真了。
温蕊的这点判断倒是没错,梁在川对游戏的兴趣仅仅停留在作为经营者需要对自家产品有个基础的认知,除了《山海异闻录》,天盛科技旗下的几款大热游戏他也都有体验的打算。
不过他昨天答应下来本也不是因为对游戏感兴趣。
梁在川把提示下载更新完成的手机拿回来,输入了“东海龙宫三公主”的账号密码,麻利地选择区服后顺利进入了游戏,用行动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本来以为2G冲浪的话得手把手从登陆开始教,没料到他竟然能无师自通进了游戏,温蕊把大写的震惊写在了脸上,连声称赞道:“梁总,你真的是天才啊!”
“”
仅仅因为成功输入了账号密码登录游戏就获得了如此发自肺腑的夸赞,梁在川在无语凝噎里十分好奇自己在她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具体是什么形象他想象不出来,但离正派人物应该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