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那个弱小的人类已经被我们吓跑了？”双手抱胸，女孩嘴里衔着一截吸管，轻轻咬了咬，甜蜜的甜水就这么进了她的嘴中，她含糊不清的开口。
在她的身侧，坐在椅子中的男人身形高挑，闻言抬头，一双眯眯眼笑容温和：
“准确来说，应该是你。”
“嗤，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条蛇分出来的切片，还讲究什么。葵不甚在意的想着。
她单手托腮，对于孔时雨被她过于血腥且雷厉风行的行为吓跑了的事情毫不在意，凝视着窗外陆续走过的行人，葵的眼中写满了挑剔：
“连这点小事都经受不住，不愧是弱小到了极点的人类。”甚至于葵还有心情吐槽一句，她单手托腮，凝视着窗外忙碌行走着的她口中弱小的人类，似乎有些不太理解。
他们整日忙忙碌碌，最后也是一样的弱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她隐约有种预感，这种思考或许在自己之前因为数次轮回而清空的记忆中已经产生过了。
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答案。
“嘛，无论是谁，日子总得过下去。”相比之下，对面的蛇二评价的时候就十分通人情了，他含笑开口，吐出来的虚伪的话却让葵翻了个白眼：
“所以呢，最好的方法就是没日没夜的工作，然后将精神寄托在您这位蛇神大人身上，作为祭品献上自己一无是处的人生？”
葵的话语一针见血的指出了蛇二的虚伪之处，蛇二也不恼，只是笑吟吟的盯着葵。
果然连否认都懒得做了啊，这家伙。
“既然清除宿傩背后的阻碍已经做好了，老身已经将最难啃的骨头拆掉了，接下来只要让五条悟他们加把劲。”葵搅动着杯中的果汁，“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对宿傩动手？”
“——我只会比你更期待那一天。”
蛇二这次反倒一反外表的以更加激进的方式回答了。
很简单，相比只是想让本体更舒心的葵，蛇二十分期待战斗本身。
但很可惜，时机还是没到。蛇二微微叹息一声，他将手里厚如砖块的书“啪”的一声合上。
他的语气中写满了可惜的情绪：“……书读完了。”
葵眉心一跳，不再咬着嘴里的吸管，而是看向眼前蛇二手里那比外面铺路还要厚的砖块，一脸匪夷所思：“你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她来说，不要说完整的看完一整本书，就算之前和七海建人搭档做任务的时候，她连其中的任务细则都懒得看。
蛇二没有回答葵近似于吐槽的问话，他只是遗憾的摇了摇头：“本以为期待的战斗在书读完之前就可以进行的。”
“现在有趣的书没有了，期待的战斗也迟迟没动静。”蛇二将手里的书缓缓放到桌面上，他轻叹一声：“现在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一切结束后，没有了任务再去搜罗其他的都市传说了。”
“哈？”
然而，蛇二这无比普通的一句话却是让葵猛然间顿住了，她毫不迟疑的发出了不客气的嗤笑：
“你糊涂了吧，蠢货蛇二。”
她微微后仰，矮小的身体整个靠在椅子的椅背上，懒散的抬眼，语气漫不经心：
“等到一切都结束……”
“我们可就要‘融合’了啊。”
葵的话宛如一记警钟，猛地砸在两人面前。
虽然二人的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但是空气似乎就是在这一瞬间凝滞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蛇二缓缓抬眼，那蛇一般的面孔含笑，森然的笑容此刻满是计算和思考，此时望向葵面无表情的表情时，似乎带着轻蔑：
“你是这么想的吗。”
葵理所当然的耸肩：“不然呢。别告诉我你想继续这么下去。”
每个蛇分.身都比任何人想要与本体融合，这种力量不完全的状态让他们每个人都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他们当然不会考虑融入本体的身体，自己的“意志”就会消失的事。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本体才是真正的他们，现在分离出的一个个单一的个体，根本什么都不是。
这是每个蛇分.身会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无论他们外表表现出来的性格有多么不一样，可实际上，他们之间的行为不会有任何区别。即使面上表现出来的蛇二是多疑，葵是大大咧咧，但是这只是表象罢了。
如果你让葵思考，最后她一样会和蛇二得出相同的结论。
他们只是在用不同的态度生活，但实际上，他们的思维方式和思考的内容本质都不会有任何的区别。至少这一点从那晚葵甚至没和蛇二说过一句话，就由着对方的思考直接动手了就可以显而易见的看出。
葵懒散的翘着二郎腿，打了个哈欠。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融合总比这样分散来的舒服。
然而，蛇二的下一句话却让她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住了。
蛇二的语气带着几分蔑视的笑意：“我早就说过了，你至少也要试着思考一下的。”
在葵停住了哈欠的注视下，蛇二的声音格外清晰：“你觉得，本体将你我留到今天，难道只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吗。”
最开始折原路枝的确对自己身体时不时会探出来的蛇头感到烦恼，但那些都不过是因为曾经的他还无法很好的掌控自己的实力罢了。
时至今日，他身为八岐大蛇的力量掌控正在逐渐苏醒，现在非但能很好的掌控住身体的异化，还能将那海量的力量熟练隐藏于身体之内。
在蛇二的视角中，折原路枝正对于做人类这件事乐此不疲。
他端着咖啡，在葵破天荒的选择了思考之下，直接转头看向了窗外。
因为他知道，一旦葵开始思考，最后当然是会和自己得出相同的结果。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盯着外面来来往往的行人，蛇二轻轻吹了吹热咖啡上的热气。
现在早就不是当初需要聚拢全部力量才能生存的时代了。蛇二“嗒”的一声放下杯子，舔掉唇角的咖啡渍。
八岐大蛇，也该步入现代化的新生活了呢。
妖怪，也该选择更有趣的生活方式才对。
比如，没事和自己打打架之类的。
*
蛇二想的很好，包括折原路枝在内的所有蛇分.身都具有着平安度日的想法，可就是有人不想让祂们如愿。
站在人来人往的地铁口，身穿宽大僧袍的黑发男人笑眯眯的，他的双手揣进肥大的袖口中，外表看来，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
可在他的耳畔，却是响起了一阵不耐烦的声音：
“喂，我们先去找五条悟的麻烦，你可一定要动作快点啊。”漏瑚抿了抿唇，时至今日，它还是对那天与五条悟之间的战斗心有余悸。
无他，五条悟这个人本身，就太过犯规了。
“不急。”微笑着的羂索徐徐道。
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漏瑚头顶的火山却是瞬间喷发了：“哈？不急？你真想弄死我们吗？！”
被漏瑚一喊，羂索脸上维持的很好的微笑稍稍有些破功，他眯成一条缝的双眼微微睁开，眸色平静地盯着身边的漏瑚，吐出来的话语十分冷静，但在这分理智之中却隐藏着淡漠：
“……我说的是距离动手还不急。”羂索微微转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行人，“咒术师们还没到齐。”
花御平静的站在漏瑚的身边，此时的它在羂索的帮助下已经恢复了大半的身体。
倒不是羂索这家伙有多好心，只是需要漏瑚和花御去做暂时阻拦五条悟的炮灰罢了。羂索脸上的笑容十分冷淡。
这并不代表它多信任漏瑚和花御，只不过是狱门疆的启动还需要一段时间罢了。
而且召唤八岐大蛇的符和信物激活同样需要一段时间，而且这种杀招，一定要等到最后才放出来才好。
按照羂索的计划，最好的过程是：五条悟被封印到狱门疆之中，宿傩占据虎杖悠仁的身体，自己又手握八岐大蛇这个最后的团灭性武器。
如果不是不能暴露内心准备将身边的这些人全部献祭的想法的话，羂索真的想振臂高呼一句：
【从未有过如此美妙的开局！】
最不缺后手的一集来了。
*
“……阿嚏。”
轻轻的一个喷嚏声响起，折原轻轻扯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鼻子，另一只手稳稳的拿着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原本侃侃而谈的少年忽然一顿，随后是暴风骤雨般的关怀。
明明最近有不少重要的事，可悠仁面上说着见不到自己会有多么委屈，这几天的电话却是一个没少过。
好在，折原也不是一个电话就能轻松打发了的人。
因此他非但没有对虎杖的粘人行为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认为这是必要的，对虎杖的懂事十分满意。
此时听着后者急切的关怀的声音，他耐心的任由电话那头说完了，自己也没有放下手里的笔，才慢吞吞道：
“没有着凉，身体也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折原平静的抬笔，笔迹舒展的在纸张上写下问题的答案，“倒是你，如果还有外勤的话，出门别忘了带伞。”
“嘿嘿，当然啦。”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些许小欢喜。
虎杖拿着手机，靠在高专无人的长廊柱子上，此时表情专注，带上了一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温暖的笑容，他好看的眉眼此刻微垂，放轻了的语气柔和无比：
“和折原在一起后，我每天都会好好带着伞的。”
可话音刚落，电话那头莎莎的写字声就停了下来。
“……你在觉得我晦气吗。”
“？！什么啊！”虎杖猛地站直了，他的语气瞬间充满了慌乱，听着电话那头不满的阴沉声音，慌里慌张的摆了摆手，也没想过电话那头的人看不到自己的肢体语言的事情，只是急切的解释着：
“因为、因为怕折原淋雨，所以会日日带着雨伞的！”
“……”
没有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虎杖慌了神，一时间只能将真心话一股脑的吐出来：
“因为折原看上去身体很弱，淋雨一定会生病的！而且、而且如果只有我带了伞的话……”虎杖忽然语气一凝，有些扭捏又理直气壮：
“不就可以每次都和折原打同一把伞了吗？！”
话音落地，两侧都无比安静。
或许是虎杖过于理直气壮，原本只是想着随便逗对方一下就停止的折原真的默然了下来。
虎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一不小心将心里的小九九吐了出来，讪讪的退了回来，重新沮丧的靠在了柱子上，摸着自己的鼻子：
“抱、抱歉哈折……”
“虎杖啊。”带着叹息的声音率先响起，虎杖也顺从的闭上了嘴，安安静静的等待着折原的批评，低垂着脑袋，嘴角也忍不住下撇。
“我什么时候在雨天和你各打过一把伞？”通过听筒微微失真的声音响起。
电话这头，放下了笔的折原拿着手机，脸上一向平静的表情此刻破天荒的染上了几分荒谬：
“你以前不会是认为……”
“和我的接触，都是你聪明的结果吧？”
虎杖：……
难道不是吗？！
第72章 开幕
最近折原用言语逗虎杖的次数都比二人刚刚“正式”确定关系后少了很多。
毕竟最开始折原的行为还可以归于当初听到虎杖的话，内心感到不满，或者说暗中隐约的不安全感作祟。
可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发觉虎杖的种种行为不过是出自于暗恋者视角的小心翼翼，那么他就无奈多于不悦了。
况且，或许是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的原因，虎杖将那日自己会看见真人的原因全部归于他自身宿傩的影响，以及自己说傻话把折原气的情绪失控了的缘故。
更何况虎杖每次谈话都会刻意回避，他不想让折原这样属于不需要承担这些重责的人知道有关咒灵的各种信息。
在他的世界里，折原只需要在人类社会中游刃有余即可，这些暗中的负面情绪注定是该和折原划清界限的存在。
挂断了电话，虎杖凝视着自己的手机，看着上面的通话界面，小心翼翼的退出后，呼出一口浊气。
他将手里的手机放到胸口处，眼睛也缓缓闭上了。
在他手抚胸口的动作下，他能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
只不过相比最开始暗恋折原时心跳加速紧张的话都说不好，现在的他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是心动。
每次和折原对话，都会有一股从未改变的发自内心的愉悦和新鲜感。
他喜欢仔细聆听折原的每一句话，就算只是电话沟通，他也忍不住遐想说出这句话的折原会是怎样的表情……
呼。
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后，再次睁眼时，眼底的旖旎褪去，他面色严肃的将手机揣进口袋里，想着即将要到来的战斗，回忆着自己刚刚和折原歉意的表示今天不会再看手机的话，微微挺直了胸膛。
那就、快点结束这一切吧。
结束所有的麻烦事，然后好好地去见折原。
他握紧了拳头，表情认真的跨出了这片区域，走向了大门口的方向。
在那边，早就准备好的同伴们站在一起，原本在对话着，注意到走过来的自己时，一个个转过头来，站在最前方的钉崎双手做筒状催促着他。
虎杖脸上的表情微动，随后变回了平常时的轻松，他眉眼含笑，小跑向那边全部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的同伴们：
“来了！”
*
挂断了和虎杖的电话后，正巧学校内的上课预备铃声也响了起来。
微微抬头，看着走廊里立刻变得行色匆匆的学生们，折原抬腿走出了拐角。
然而，在他刚刚跨出一步，走到长廊中之际，一股心悸感忽然让他脚步一顿。
……？
下意识的抬手按向了胸口，他皱眉低头，看着自己穿着校服的上半身。校服外套的校徽正巧在右侧的心脏前侧的区域。
他此时站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中，手微微按上胸口，一向冷淡的眉眼此刻染上了几分不解。
这种感觉？
像是、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下。
一道只有自己能看到的蛇身从他的脖颈间探出头来，通感的大蛇也目光灼灼的和折原目光相汇。
显而易见，祂也察觉到了那股明显的刺痛和拉扯感。
【…奇怪？什么冒牌的召唤术式？】
听到大蛇的呢喃声，折原微微挑眉，他刚刚一瞬间浮上脑海的也是这样的内容，只不过比起大蛇的感受，恢复了大半力量控制的他清晰的感知到了其他的内容。
……血的味道。
站在渐渐变得稀疏的人群之中，他不紧不慢的停下了脚步，白日里黯淡的淡金色眼睛此刻缓缓闭上了。
下一刻，他的鼻间微不可察的轻轻耸动了一下。
……是谁。
谁在、用鲜血呼唤我？
他皱起了鼻子，忍不住抬手捏住，厌恶的抬起腿来，顺着人流走进教室中。
——恶心。
*
涉谷车站中，在漏瑚怪异的注视下，脸上罕见的露出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的羂索此时手里拿着那张墨绿色的符文，上面已经十分斑驳了，看上去诡谲又怪诞。
就在刚刚，羂索一脸兴奋的拿着手里的符文，一点点贴上了手上的卷轴。
然后，拿出准备好的浑浊的红黄色液体，顶出木塞，一点点倾倒在了卷轴之上。
在那之后，后者就丢掉了手里那倾注了对方数日心血的试管，双手托着手里发出怪异红光的卷轴，嘴里默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诡异字词。
这种状况之外的情况让漏瑚心烦意乱。
就在他即将忍耐到极点，忍不住要出声打断羂索的话时，后者忽然展颜一笑，抬起了头来，脸上的虔诚和沉醉也消失了。
看着变回了往常那样满脸虚伪笑容的对方，漏瑚眼底的惊疑消失了几分，不耐烦的挖了挖自己的耳朵：
“……喂，还要多久啊。”
羂索唇角颤抖着，吐出来的话语低沉又仿佛来自远方：
“可以了。”
“好戏…这就要上演了。”
不远处，人来人往的地铁门口处，一道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之中穿梭着，他戴着眼罩，面无表情，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
“他在找什么呢，臭味已经这么逼近了。”
停下来的地铁的隧道口处，车顶之上，一道矮小的身影盘腿坐在那里，赤红色的眼睛精准的看到了遥远的那头正在发生的事，她单腿屈着，无聊的倚靠在身后的墙壁之上。
女孩正是葵，她所说的正是五条悟现在的行为。
对于她来说，想要分辨出一种平凡的人类气息之中格外恶臭的咒灵气息并不是难事，虽然她自知同样弱小的咒术师五条悟也比不上她，但她对于后者能分辨出这点小事的能力还是不怀疑的。
正因如此，此时看着后者到处寻找着的目光，葵一边觉得兴致缺缺，一边又有些不解。
在她的身侧，优雅的坐在身边——甚至搬来了一张椅子的蛇二闻言，微微一笑，他了然的点了点头：
“或许，他在寻找的另有其人，也说不准呢？”
“哈？”葵本能的质疑了一声，不过当然不会对蛇二、本质上也是她“自己”的判断有任何不信任，因此她摸着自己的下巴，那张在咒术师们面前一向冷漠的小脸此刻带上了前所未有的好奇：
“他…不会是在找我们吧？”
说到这里，她有些惊奇：“难道他和吾等同样，一样能嗅到生物体之间的不同气息？”
可这次蛇二却是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无论五条悟再怎么超于普通人类，他到底都只是个人。”
葵更意外了：“那、他是怎么猜出我们会在这周围出现的呢？”
“——毕竟看上去就是个不会动脑子的傻瓜来着。”
听到葵直白的评价，蛇二脸上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忽然一顿。
他沉默半晌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喂，为什么叹气，回答我。”
“没什么。接着看吧。”蛇二温柔一笑，迎着葵黑下来的脸色，指了指那边的骤变：
“已经到了精彩的部分了哦。”
“……嘁。”对于蛇二转移话题的行为颇为不满，葵轻嗤一声，不过听到他的话后，也抬了抬下巴，慢吞吞的抬眼眺望过去。
“喔。”意识到蛇二并不是在开玩笑，葵身体微微前倾，可很快又变得疑惑起来了。
五条悟的确和咒灵展开了战斗不假……可这不是他的实力吧？
就算对于同样弱小的人类来说稍微有些棘手，但是自己见过那家伙的领域展开，常理来说也是能轻松秒杀的存在才对。
可……
葵眉头紧锁，单手托腮，身体微微因为眼前出乎意料的画面微微直立起来，脸上带着不解：
“他在干什么？”
蛇二没有回答葵的疑惑，这种问题显而易见是对方懒得思考的结果，此时专注观察着的蛇二也没有回复她的心情，而是赤红色竖瞳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边：
眼前，处于拥挤的人群中的五条悟显然，被桎梏了手脚。
原因很简单，刚刚葵所想的内容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无论五条悟再怎么强大，归根结底，他都是人类。
和能轻易解决同类的妖怪和与之相比更低等的咒灵不同，人类并不是会轻易自相残杀的生物。
更何况，在人类之上，他还是一名“咒术师”。
蛇二嘴角扬起一抹兴致盎然的笑容，似乎对于即将看到的画面颇为期待。
既不能伤害身边的人类，又要解决眼前难缠的咒灵，你会用什么办法呢？
是…继续使用纯粹的个人能力、还是说，继续选择在事后对当事人的家人进行安抚？
观测咒术界已久的蛇二自然不缺乏他们曾经解决此类事件的标准答案。
可正如他刚刚所表达的，眼前的人并不是其他人。
他是——五条悟。
*
“他……？”
良久后，全程看下来的葵也不免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被悍然击成碎片的花御，以及那边已经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漏瑚，发出了一个短暂的气音。
她神色稍显复杂，又很快平静。
轻嗤一声后，她嘀咕了一声：
“……还算不差。”
就在葵不情愿的稍微承认了一下五条悟的个人能力后，她身边始终不动如山的蛇二忽然站了起来。
“？”盯着身边的人，虽然不解，但葵还是无比利落的单手支撑地面，直接随他一起站了起来。
经过了前些日子清理咒术界高层的经验，葵上前一步，她抬手的一瞬间，一条龙头的水蛇即出现在了她的手侧，浪花翻涌着，似乎随时可能席卷而出，笼罩整片地铁站。
可就在她即将和蛇二再次上演心照不宣的出手之际，身边高大的男人却抬手，拦下了她的动作。
葵动作一顿，微微扬眉，用询问的目光看过去。
蛇二稳稳的站在原地，微微勾起的唇角似乎为接下来即将实施的行为感到兴奋的颤抖了起来，他单手拦着身边的葵，自己反而跨出一步：
“让咒术师们加速。”
他缓缓伸出舌头，一向正常的舌头此刻却变成了蛇信子的模样，轻轻舔了舔唇角，低醇的声音依旧含笑：
“稍微知道一下，没时间再给他们‘玩’下去了。”
……玩？
那些家伙可是在拼命啊。葵不在意的放下了手，听到蛇二的话，一边静静的盯着那边站在人群中央的五条悟，一边吹了个口哨。
下一刻，平坦的地面忽然波动了一下，顷刻间，一道波纹从地面浮现而出。
刹那间，所有地铁站内的普通人不约而同的瞳仁一散。
——所有普通人倒地，他们的身上一个个逸散出水蓝色的诡异波纹。
随之而来的，是地面上正在快速上涨着、大有要淹没整片地铁站区域的洪水。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洪水
和所有顷刻间因为被汲取力量倒地的人类一同发生的、是那渐渐升起的地面上凭空出现的澄澈激荡的水位——
“……”感受着自己脚边微微湿润的感受，微微喘息了一声的五条悟忽然呼吸一滞。
看着这熟悉的术式，又盯着周围一片片倒下、显然只是陷入了昏睡中的普通人，他略显头痛又带着埋怨的做作瘪着嘴：“喂喂…太简单粗暴了点吧葵酱……”
可就当他即将朗声呼唤的时候，“嗒”的一声，一道身影缓缓从他身后出现，轻轻踩入地面上还在缓缓上升的水之中。
刹那间，周围的环境有了一瞬间静默。
站在原地的五条悟沉默着。
在他的身后，一道身穿肥大僧袍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向地面上升起的水位却是眼中划过一抹暴戾。
他的手伸出宽大的袖袍之中，紧紧地捏着一个不明物体。
……在麻烦的家伙出现之前，快点解决吧。
*
“诶？！这是怎么回事！”惊讶的三轮霞握紧了手里的刀，草木皆兵的幻视着四周。
在地面上的水出现的同时，远在另一边的伏黑惠等人同样愣住了。
在他们的视野中，眼前空旷的地面忽然波动了一瞬，在七海建人上前一步挡在几人面前的同时，他们眼前的地面仿佛开始摇晃，大片的地面都开始后退，在坚硬的地面上出现了阵阵鱼鳞一样的水波纹。
所有人的脚边一湿。
虎杖低头，看着自己鞋子周围蔓延上来、瞬间到达了自己脚踝处的冰凉的水，他轻轻眨了眨眼睛。
凉凉的……和折原抓着自己脚踝说不健康时的感觉类似。
“！”意识到自己再次偏离主题的虎杖用力摇了摇头，他表情严肃了起来，“娜娜米！周围的水位还在升高！”
七海自然注意到了，只是相比其他人对这突如其来的洪水惊愕，此时的他眼神复杂。
他当然看得出，这是他“曾经”的搭档的力量。
也只有她，能够这样轻描淡写的表现出即将水淹此处的魄力。
七海深吸一口气，缓缓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后，环视四周，发觉周围原本面对着的咒灵都惨呼一声化为了地面上洪水的养料后，他意识到了不妙之处。
果不其然，他紧接着就听到了伏黑沉重的声音：
“……地铁站里的普通人，似乎都晕倒了。”
“真的！”虎杖也发现了，他惊讶的小跑过去，对着地面上的上班族探了探手，感受了对方的鼻息后，就那么蹲在地上对着几人抬起了头：
“他们都一下子睡着了！”
七海微微皱眉，他观察着周围的普通人，看着那一张张沉在水中的面庞，内心微沉。
毫不夸张的说，按照水位上升的速度，用不了多久，即使没人出手，也会有大量倒霉的普通人死于窒息。
七海的手缓缓握紧，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女孩不在意的抱臂身影。
一点点闭上了眼睛，再度睁开时，七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
“葵不会意识到会有人类因为水位上升而死亡。”
话音落下的同时，就连钉崎都沉默了。
因为他们知道，七海说的是正确的。对于他们了解的葵，或许会觉得自己只是让其他人沉睡、而没有吸取他们的生命力，已经算是最仁慈的举动了。
至于其他的，她完全不会去主动思考。
“那我们快找到小葵，然后阻止她吧！”
在沉默之中，虎杖乐观的声音显得尤为清晰。他抬了抬手臂，干劲十足，丝毫没有刚刚已经和咒灵酣战过后的疲惫和倦怠，似乎对于和咒灵战斗之外、还能带回葵这件事显得干劲满满。
“……好。”七海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和身边的后辈对视一眼，他毫不犹豫的正色看向前方。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眼下棘手的情况之外，或许是意外之喜，周围这些缠人的咒灵无论强大还是弱小，此刻都被葵无差别的当做了术式的养料。
虽然这么想很不对劲，但是还真的要庆幸，她在对于人类和咒灵时，并没有一视同仁。
*
四处的人因为眼前目标的消失或者逃窜，均注意到了周围的剧变，一个个或快或慢地朝着这边的战场中心移动着。
而这一边——
在那边的羂索出现在五条悟身后的同时，原本随意的借用周围碍手碍脚的普通人安眠的力量顺手完成蛇二的要求的葵忽然眉头一皱。
她赤红色的双眼微微闪烁了一下，下一刻，兽态的竖瞳再次出现在她的眼眶之中，森冷的感觉瞬间袭上来——
眼前的画面陡然一变，原本和人类无异的视野瞬间变成了黑白的模样，在看到所有人身上升起的独特的气息之外，葵目光幽深的盯着那穿着奇怪的男人的袖口。
在她的视线中，浑身弥漫着和咒灵无异的恶臭气息的男人的袖口处，一抹酝酿着诡异力量的磅礴气息暗潮涌动，散发着巨大的能量波纹，这力量甚至于压倒了他面前的五条悟身上逸散开来的力量，诡异的直冲天际。
“……什么东西。”葵的声音有几分发哑，她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画面，却在本能的问出这样的问题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的身边：
原本应该安然站在身侧的高挑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下一刻，一道红西装的高挑身影忽然闪现到了战场的中央处——！
在五条悟转身面对身后的羂索，后者对着僵住的他掏出那于葵眼前正在散发着诡谲磅礴力量的小盒子的同时，一道庞大如小山的巨物忽然凭空出现！
血盆大口带着血腥气，在那一瞬间，二人之间的时间仿佛被放慢了无数倍。
在羂索的幻想中，只要五条悟回忆的内容超过了一分钟，那么他就会避无可避的被自己手中的狱门疆封印其中。到了那个时候，这场战斗就会变得无比简单。
可……
头顶传来的巨大的杀气让他缓缓抬起了头——
充斥着獠牙的血盆大口正对着地面中央的二人，涎水顺着尖利的牙齿缓缓向下流淌着，冲天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随之而来的，是瞬间爆炸开来的恐怖压迫感！
凭空出现的巨蛇此时从天而降，它对着二人张开大嘴，即将囊括其中之际，率先回神的反而是本该陷入震惊的五条悟！
他涣散了不过几秒钟的双眼猛然间回神，在这些日子的调查之中，他对于“蛇”这种生物已经无比敏感。
在头顶的巨蛇出现的一瞬间，于羂索的恍然惊愕不同，这冲天的血腥气在羂索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之前，目标正是二人之中的五条悟！
在血气弥漫开来的刹那，五条悟几乎是半强迫的被拉出了回忆，他本能的抬头，盯着那对着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眼底是和羂索不同的复杂。
“……唉。”
一阵幽幽的叹息声从五条悟的喉间发出，看着眼看着就要刺伤自己的锯齿状牙齿，他面无表情的后退半步，随后发出了苦恼的声音：
“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他按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对于自己的现状全然没有一个明确的认知，甚至有心思去想其他的事：
“如果杀了你，葵酱会发飙吗。”
“都是蛇，葵酱还真是会给人出难题呢——”
然而，虽然他的话这么说，可实际上他的动作比啰嗦做作的话快得多。
在巨蛇降落之前，他已经抬起了手，深陷入水中的双脚微微移动，一阵水花声响起，伴随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咒力波动！
刹那间，滔天的肆虐咒力瞬间冲出，形成了和巨蛇暗红色的力量相撞的冲击波！
在冲击之后，巨蛇毫无阻碍的合上了巨口！
在“嚓”的牙齿相对的声音之后，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嗒”的一声重回水中。
逃过一劫的五条悟脸上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意思，他的眼罩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那双天蓝色的眼睛盯着眼前的巨蛇，看着那在其小山一样的躯体中流动着的暗红色咒力，脑中却是一片木。
……不是葵酱、也不是蛇二。只是一条普通的蛇。
想到这里，他微微垂下了眼眸，放在自己面前的手却是一点一点的握紧了，其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杰，真是丢脸啊。
不仅你死后被人利用，就连我都险些中招呢。
这些话五条悟不会宣之于口。
而这种事的重量，也的确只有他自己能够理解。
——站在列车上方的少女跳动的眉心平静了下来，她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盘踞在自己形成的水位之上的蛇分.身，没有看向对面显然受了不小的打击的五条悟。
她对于五条悟曾经的同期之间发生的事，或许还不如掌握了各种情报的蛇二要了解，因此现在的她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手握狱门疆的家伙没有任何在意之处。
抿了抿唇，她抬起了脚，落下的那一刻，却和闪现出现的蛇二一模一样，瞬间跨越了刀片的距离，直接抵达了战场的中心——巨蛇的头顶。
……她似乎很喜欢站在高处睥睨呢。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身高的原因，还是单纯像猫。五条悟微微抬头，看着上方那许久未见的人，心中想着绝对会惹恼对方的话，他轻轻收起了脚，瞬间带动了脚边水花的波纹。
想起了眼下的现状，他挑了挑眉，单手放在嘴边扩大自己的声音：
“喂！葵酱！你是想在地铁表演洪水吗——”
即便五条悟没说自己的心声，他只要一开口，就能让葵面无表情。
可这一次，不等她开口说话，地面忽然发出阵阵震动，连带着响起了隆隆的震颤声！
地动山摇之下，眼前稳稳盘踞在中央的巨蛇忽然晃动了起来，下一刻，在它血红的糜烂腹部，一道身影浑身浴血的冲破它的腹部，在“噗呲”一声撕破血肉之下，直接冲了出来——！
第74章 快逃
巨蛇原本就一片糜烂的腹部被冲破。
一道身影浴血冲出，大蛇摇晃了一下，轰然倒地。
龙形的蛇头落地，发出一阵轰鸣声，阵阵尘土随之而起，挡住了几分五条悟的视野。
“……哇哦。”五条悟眸光闪烁了一下。
眼前的尘土散去后，巨蛇硕大的头颅正对着他。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此刻眼中的神光一点点散去，庞大的尸首也快速化为星点，逸散在空中。
硕大的红色竖瞳和五条悟天蓝色的眼睛相对，前者眼中的光芒缓缓散去的同时，五条悟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敛下。
直到巨蛇的身影尽数消失，在庞大的躯干逝去后，站在空地中央的两道身影显得无比清晰：
刚刚站在蛇头的葵此时站在蛇二身侧。
她单手放在自己的腰上，身上的衣服甚至还是之前在高专时五条悟吩咐伊地知给自己买的。她面无表情的皱眉看向对面，浑身弥漫着一股不爽的黑气。
只不过这股黑气并不是源自自己的蛇分.身被击杀的怨气，而是出自于居然会被这么轻易的解决的诧异和不满。
葵站在前方，周围的水波在接触到她的腿部时自然逸散开，原本渐渐浑浊且危险起来的洪水在接触到主人的时候，似乎变回了柔和的水流，顺着葵的脚踝处流向别处。
她静静地站在场地的中央，脸色臭臭的，盯着那边气喘吁吁踉跄落地的血人。
只不过，她并没有直接对那边劫后余生、仍然瞳仁地震的羂索表达杀意，因为她的身边此时还有另一个人。
同避开葵的动作一样，水流在接触到那修长的暗红色西装和皮鞋的时候也自然退开。
正因如此，他们甚至能在这样阴冷潮湿的环境下听到清脆的鞋子轻击地面的声音。
五条悟眉毛微挑，和身边浑身浴血、仍然气喘着眼神狠厉的羂索一同循声望去——
蛇二静静的来到了葵的身前，他身形高挑，优雅且慢条斯理的摘下了自己的手套，掌心对准空中。
那巨蛇尸首化成的星点力量变成了狭长形状的能量体，顺滑的顺着他的掌心进入了蛇二的体内。
在消失的那一刻，两人在蛇二的掌心看到一抹隐隐出现的墨绿色蛇影。
然后，他们听到那个温和的男人开了口：
“……真没礼貌。”语气带着仿佛面对小辈时才会有的悠哉，他眉毛无辜的垂了垂，凝视着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羂索，好似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问候”有多么凶戾和恶意一般：
“真是凶悍呢。”明明在说着好似示弱的话，可他的双眼弯成了月牙状，脸上的笑容只让这句话达到了阴阳怪气的顶点。
“……”羂索甚至感觉自己的呼吸有了明显的迟滞。
他本能的用杀气腾腾的目光望过去，然而，在看向蛇二的那一刻，他率先对上的反而不是蛇二那虚伪的笑容。
羂索的表情一僵。因为在那一刻，他对上了一双毫无感情、好似全然在看一个死物的赤红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来自蛇二身后昂着下巴盯着自己的葵。
后者随意的踢了踢身边的水，原本无形无色的水好似真的被她踢到了一般，顺从的挪了挪，最后化作了他们脚边一阵放大了数倍的浪花涟漪。
水花溅湿了他们的小腿处，继续向远处传播……
……
“哗——！”
巨浪迎面而来，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的三轮霞惊呼一声。
在和其他人分头行动后，她和身边的几人便开始清理地铁另一侧的咒灵。
虽然在地面这些源源不断上涨的水位的作用下，已经有许多咒灵化作了其中的养料烟消云散，但仍然有一些都没被葵放在眼里的零星的小咒灵存在。
这些小咒灵虽然被葵认为塞牙缝都嫌麻烦，但对于人类来说却是不得不解决的存在。
正因如此，在三轮霞艰难的解决这些零碎又麻烦的二级咒灵，并与这些葵没看上眼的咒灵厮杀的时候，她后悔自己没能留在京都了。
内心面条泪的她面上严肃的斩碎眼前的一只硕大的咒灵，在空中一个灵活的后空翻后，双脚落回到水面之下——
“呜啊！”
在“噗呲”的四溅的水花之下，三轮霞脸上紧绷的表情有了一瞬间的破功，她惊呼一声，抬手试图挡住眼前的水花。
可好不容易擦掉脸上溅起的水花，正打算回头看看身后那个东京校的新同学——吉野顺平的情况的时候，她微微抬眼，却猛然间僵住了。
远处一个女孩轻轻踢踹的动作之下，水花溅湿羂索的裤脚，继续蔓延，顺着地铁站的地面迅速扩张，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波澜起伏。
待到来临这一侧之际，滔天的巨浪仿佛一只凶猛的野兽，遮天蔽日的大浪直抵地铁的最上方，巨浪仿佛席卷着水舌，疯狂的高攀蔓延，正对着眼前因为恐怖的压迫画面而僵住的三轮霞——！
……呜、呜啊啊！
内心惊叫一声，三轮霞的脸上也果断的变成了惊恐的神色。
人类本能的对遮天蔽日的巨浪的恐惧，让三轮霞下意识的握着咒具转过身，并没有第一时间用手里的利刃砍向那好似不会被触碰到实体的暗沉的水，而是惊惧的向后转身逃跑着！
就当她即将转身开始逃跑的时候，身后一阵“哗”的水花降落声音响起。
“……诶？”
背后被降落的水花尽数溅湿，可此时的三轮霞却是管不了那么多。
意识到身后恐怖的压迫瞬间消失了，三轮霞双眼变成了呆滞的豆豆眼，一抬头，看见的就是举着手、满头大汗的那个陌生的少年。
“啊、呼……！”吉野顺平紧绷着，发觉浪花消散之后，终于是勉强的呼出了一口浊气。
就在刚刚，浑浊的巨浪对着人露出獠牙之际，一阵发光的半透明生物体隐约在其中显现了身形。
那是吉野顺平的术式。他的类水母外表的式神。
在经过了系统性且更加魔鬼的训练后，吉野顺平的咒术早就不像最初独自觉醒时的懵懵懂懂了。
在夜蛾正道的帮助与教导下，他虽然一直没能和虎杖等人进行任务和日常学习，但一直没日没夜的练习着，现在也已经算是一名合格的咒术师了。
只不过对于他来说，祓除二级咒灵的挑战还是太大了，因此在这一路上都是做着打下手的辅助工作，最多也只是对三级咒灵下手。
在巨浪袭来的那一刻，他终于不再只是观望，意识到身前的同伴一时间慌了神后，他毫不犹豫的出了手，并险之又险的阻拦了下来。
在大喘了一口气之后，吉野悄悄的抬头，在接触到三轮霞毫不吝啬的感激的目光后，原本惴惴不安的内心微不可察的松缓了几分，犹豫的回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可惜的是，在吉野犹豫良久才回应的时候，三轮霞已经移开了目光，心有余悸的看向了身后看似平静、但此时显然暗潮涌动的地面上快速上升着的水，表情严肃且愁苦。
真依她们现在还在另一头…呜，我一个人真的不行的啊。
好在身后的这个新同学并不像表现出来的那么弱小。三轮霞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松了一口气。
而且，最多也就是刚刚那罕见的二级咒灵了，他们迄今为止在这里大部分遇到的剩下的咒灵都是三级，虽然数量多也比较难以处理，但也不是毫无办法。
就在二人均心思细腻的思考着的时候，骤变陡起——！
“砰！”
一阵巨响之后，熟悉的身影就这么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刹那间，飞过的人重重的落到了地铁的支柱之上，那人瞬间闷哼一声，狼狈的倒在了地面上的水之中，踉跄数次没能成功站起来。
“！加茂前辈！”三轮霞在那一瞬间捕捉到了对方的模样，只是她依旧不敢置信，直到看到后者倒下来的熟悉面孔时才错愕惊呼出声。
她身后的吉野顺平则是一悚，随后立刻警觉起来，即使腿微微发抖，依旧立刻转身面向身后陡坡下方靠近的敌人！
加茂前辈很强…能打败他的人……绝不会是他们遇到的那些普通的二级三级咒灵！
在意识到身前的或许是变数下的强敌后，吉野的嗓子不可控制的有些干涩。
身边传来又惊又惧的三轮霞冲过水中来到加茂宪纪身边检查状况的呼喊声，吉野握紧了自己身侧的拳头，半透明状的水母形态式神在他的身侧若隐若现。
另一边的柱子处，不顾因为半跪的动作导致身体大部分浸湿发潮，此时的三轮霞满脸担忧，惊慌失措的看着被她扶起来的加茂前辈：
“加茂前辈！加茂前辈！！”
托着后者的脸，看着顺着后者嘴角流淌下来的鲜血，三轮霞的手因为慌乱而微微颤抖了起来。
她看着后者意识朦胧的双眼徐徐睁开，似乎过了几秒钟才勉强分辨出自己的模样。
在那之后，意识到现在是怎样的情况的加茂宪纪立刻回神，他猛地反手抓住了三轮霞的衣袖，双眼微微睁大，不顾嘴角流淌的越来越厉害的鲜血，一字一句艰难的从他的喉间吐出——
而与此同时，在吉野的面前坡道上，那一步步靠近的三道身影也在加茂宪纪开口的同时缓缓出现了：
为首的男人头上扎着两个俏皮的小辫，与它阴沉的外表截然不符。在它的身后，紧紧地跟随着两道身影，一道步伐优雅缓慢，一道茫然单纯地四处观察着。
“……！！”在看清后方那张自己再熟悉不过、即使现在发生了诡异的异变也一样的脸，吉野原本只是紧张的表情陡然一滞。
下一刻，破天荒的杀气瞬间从他严肃的双眼中迸发而出。
几乎是同时，在他的身后，紧紧握着三轮霞袖子的加茂宪纪嘴角流淌出的鲜血从脸颊滑落，滴落到众人身下的水之中，晕染开来。
他的声音艰难又咬牙，在听到的那一刻，三轮霞担忧的表情陡然一僵：
“……快、逃……！”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脱离掌控
“滴答、滴答”的钟表声在寂静自习中的教室中响起，除了写字的沙沙声之外，室内再无其他声音。
教室内，学生们或是伏案学习，或是咬着鼻头盯着试题发呆。在靠窗的位置处，一道泯于众人的身影并不新奇，唯一值得关注的，是他那和其他人略有不同的匀称身形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手指。
手中的鼻尖快速移动着，折原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试题，即使在八岐大蛇的能力下，他只要有心，就能轻而易举的从其他人的心中得到他们的答案。
但正如折原之前所说的，那只是“别人的”，并不是“正确的”。
相比窃取其他人并不一定准确的成果，折原路枝更习惯于万事将自己放于首位，他永远更信任自己。
良久后，一直在纸张上跃动着的笔尖缓缓停了下来，笔墨干涸的一瞬间，折原无神的淡金色双眼一点点恢复了略微灵动的神光。
合上书本，折原单手托腮，将笔松开之后，转头看向了身边的窗户。
此时窗外一片阴沉，天气十分暗沉，明明没有一片阴云，可看上去就是暗潮汹涌。
他的眼中微微闪烁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将手机从怀中取了出来，悄悄在桌下按亮了屏幕。
看着空荡荡的新信息的界面，本来就没有几个联系人的折原眉头微微降下来，重新按灭了手机，鼻间缓缓泄出一阵轻飘飘的叹息声。
……还没解决任务吗？
蛇二和葵那边也没有消息。
折原面无表情，内心的声音平淡且没有任何个人倾向，淡淡的评价：
【废物】
*
“……阿嚏。”
忽然打了个喷嚏，葵古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很快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双手抱臂的她倦怠的抬起眼皮，看着那边不知道还要“聊”到什么时候的三人，慢吞吞的移开目光，好似对他们的对话没有半分兴致。
而战场中央，勉强从蛇二的突然袭击下活命的羂索内心即使已经掀起阵阵不甘的狂风骤雨，投射到脸上时也只是微微的破防。
意识到使用狱门疆趁着那短暂的时间将五条悟趁机封印其中的计划泡汤，而且之前自己并没有放进眼里过的诅咒师蛇二和那个葵居然也掺入一脚后，明白开局即碰壁的他不甘心。
可到了面上的时候，看着五条悟杀气腾腾且阴郁的目光时，清晰的知道他的情绪从何而来的羂索又感到了阵阵的舒爽。
因此，在葵觉得无聊的注视下，它就这么使用着夏油杰的身体同眼前这个早已火冒三丈的最强咒术师“寒暄”着：
“别来无恙。”
温和的声音如假包换，正是曾经夏油杰的声线。
即使五条悟在被蛇二打断了回忆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可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就算他扮演的再怎么漏洞百出，可这具身体，分明……
……就是杰的。
五条悟仍然维持着面无表情，只是那双宛如死谭的天蓝色眼睛边缘，正在微微抽搐着的眼角彰显着他的心情并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淡定。
即使内心已经将羂索千刀万剐，可此时此刻，五条悟还是缓缓的将视线从那张熟悉的面孔上转移开来，转而看向了那边毫无疑问更加难以捉摸的蛇二。
很简单，使用杰身体的这个混蛋是一定要碎尸万段的。
蛇二不一定。
而迎着五条悟幽幽的目光，和后者无视羂索故意惹人生气的话的举动不同，蛇二听到羂索大言不惭的声音，原本维持着的虚伪精明笑容出现了微微的迟滞。
在那之后，是温和嗓音下毫不掩饰的刻薄话语：
“能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还真是…不愧是苟且的低等生物啊。”
“……”
羂索沉默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眉心随着那句微微用力的“低等生物”还狠狠地跳了一下。
五条悟脸上原本冰冷的表情也有了一瞬间的破功。
倒不是因为他对于“狗咬狗”的剧情有多么期待，只不过这样的形容词……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在葵酱的嘴里听到过了。
“低等生物”什么的……
五条悟瞬间明白，在葵酱的嘴里，除却她自己的一切生物：咒灵、咒术师、人类，全部都属于“低等生物”的队列之中。
然而相比葵说这话时的高高在上和倨傲，蛇二甚至还维持着温和的优雅语调，听上去真是违和极了。
五条悟的嘴角抽了抽，本能的转头看了一眼。
对上了显而易见满脸“看我干什么”的葵，五条悟看着后者显然没有听他们说话内容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别的倒是没什么……只不过蛇二既然能这么轻松的说出这和葵如出一辙的话，岂不是就证明着——
——他的确无法将葵带回咒术高专了吗。
似乎是想到知道这一点的那些学生们会露出怎样失落的表情，五条悟摸了摸自己的颈部，露出了几分苦恼的神色。
毕竟，【八岐大蛇】这种东西，可是绝对不能随随便便公开的事啊。
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十有八九是正确的之后，五条悟单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一点点将视线从葵的身上重新落到那边，还在微笑着用三言两语就让占用杰身体的那个家伙无法继续维持虚伪的假面的蛇二身上，五条悟的眼神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而，似乎是因为蛇二的话是和虚伪外表不同的直白，以至于在经历了最开始的呆滞之后，羂索也反应了过来，再继续和这家伙用温和的外表对招下去，落入下风的人只会是自己。
冷嗤一声，想起自己此次真正的目标是五条悟，羂索也不心急，只是漫不经心的将视线转移到了无表情的五条悟身上，好似在蛇二那里碰壁后的自信心又重新回来了。
他普通且自信的扬了扬唇角：
“虽然和计划稍微有点出入…但是也没什么。”
捏着袖袍里的卷轴的手松开了——在刚刚他被巨蛇吞吃入腹的那一刻他就险些催动了手里的卷轴。
只不过理智制止了他的行为，真正的重头戏还不必上演。蛇二和葵的出现虽然出乎意料，但是不是不能利用。
他狭长的双眼缓缓眯起，打量着眼前的局面：
地铁支柱上靠着悠然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的葵；五条悟正用冷冽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杀气腾腾；蛇二同样一副局外人的表情，只不过相比葵的直白，他则是用自己毫不掩饰的欲.望目光在自己的身上逡巡着。
迎上蛇二那显然有所图的目光，羂索勾了勾唇角。
从刚刚对方“召唤”出来的那只巨蛇就稍微想到了，如今再搭配上他那贪欲的目光……羂索自得的昂着下巴，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既然同时具有同样是和蛇有关的术式，那么就不可能会对我怀里的这个事物无所察。
这可是所谓的“鼻祖”级别的大妖怪啊。羂索森然一笑。
*
“大妖怪”本人此时正在校园门口，在下课之后他就直接走了出来。
没有了虎杖的信息，他自然的直接单肩挎着书包走出了校门口，头也不回的继续朝着回程的路上前进。
在无人能看见的地方，他的脖颈处蜿蜒着一条微小的龙头大蛇，此刻正用打量的目光巡视着四周。
能从后者无序的吐蛇信子的动作中看出祂的心烦意乱。
显而易见，相比融合了所有大蛇的力量，此时游刃有余的折原路枝，力量几乎等同于无、但还要共享八岐大蛇视角和身份的大蛇此时受到的影响更为严重。
——源头还是前些日子愈发激烈的诡异牵引感。
这种感觉祂并不陌生，但千年的记忆早就模糊不已。对于八岐大蛇这样从来没有将任何事放进眼里的大妖怪来说，除却地位类似于曾经偷袭自己成功的两面宿傩的事件之外，他不会记清任何人和事，最多不过知道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罢了。
正如现在，虽然大蛇回忆不起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祂清晰的明白，上一次有这种怪诞的牵引感的时候——
还是祂数千年前被一个无知小辈召唤，于沉睡中被唤醒后，和人类的阴阳师大战一场、吞吃无数人类少男少女补充过能量后重归山林的经历。
因此，面对着影响较小自然的本体，祂虽然有些踌躇，但还是灼灼的看着他：
【吾等，或许会被召唤。】
折原平静的站在公交路牌下，静静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公交车，心声和他的表情一样宁静：
[按照现世的能量和留存下来的召唤咒术，无法召唤到多少力量的八岐大蛇。]
言下之意，就算被召唤，最终对方能有力量召唤到的也不过只是蛇分.身罢了，更不用说还需要考虑对方召唤时祭品不够，仪式达成的同时自己变成养料瞬间消亡的可能性。
所以说，这让大蛇此时惴惴不安的隐约仪式搭建，对于折原路枝来说，只需要一句简单的话就可以完美解释：
【不会打扰到我和虎杖的日常交流和生活。】
大蛇：……
竖瞳死死的盯着将自己的情感毫不掩饰的用心声讲出来的本体，相比最开始对于后者居然安心当一个弱小的人类时的恨铁不成钢，现在的祂眼神已经平淡如水了。
暂且不提本体将那个人类小子提溜着团团转的自如模样，单说他能制作出远比人肉鲜嫩百倍的食物就知道了吧。
“吾”，可是觉得不会吃亏的存在啊！即使当了人类也一样！大蛇倨傲的甩了甩身躯，心满意足的隐入折原的体内。
“……”将大蛇好懂的举动收入眼底，折原面无表情的继续站在人群当中。
看似坦诚的将心声直接说了出来，但是还有一点，折原并没有直言。
那就是，与大蛇想象中的自己并没有感到多少被影响的感觉不同。
微微垂眸，折原盯着自己的指尖，看着那不自觉就微微翘起来的小拇指，平静的任由其一点点颤动着。
构建仪式的家伙，不是省油的灯。
就在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平静的敛眸，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的时候，身边的谈话声忽然飘入了他的耳间：
“诶——真的假的，涉谷那边的地铁站封闭了吗？”
“诶~怎么总有这种事，本来还想着去逛街来着，真讨厌啊。”
折原微微颤动着的小拇指轻轻一顿。
涉谷、地铁站？
他的眼睛轻轻的眨了眨，随后毫不掩饰的拿出手机，感应着自己事先在虎杖身上正大光明的印下的蛇咒标记，顺着手机上的地图一点点寻找着。
最后，缓缓移动着的目光稳稳的定位在涉谷地铁站的点位上，一动不动。
捏着手指的小拇指甚至还在被牵引着翘动了一下，可在下一刻，这只手忽然用力的捏住了手机。
两股力量的对抗之下，折原面无表情的脸之下，捏着手机的手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好像、有什么脱离掌控的事情，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异变
那边的折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后，并没有任何犹豫，立刻退出了手机的地图界面，转到了【虎杖】的联系人界面。
“……”看着界面上今天开始便空荡荡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的互道晚安为结束。
值得一提的是，虎杖永远不会让折原作为结束对话的那个人，或许是因为折原回复的次数并不多，亦或者只是因为虎杖对折原的表达欲从来不可能到达终点。
就连昨晚的对话也是一样。即使折原已经回复了“晚安。”的字样，对方依旧选择发过来一个小熊的小小表情包。
盯着屏幕上那个只有他会给自己发的表情包，折原沉默半晌，最后轻轻敲击屏幕，按下了发送键。
果不其然，手机那头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秒回信息——也可能是因为这是折原第一次在白天主动联系虎杖的原因。
“……”这一次，折原盯着手机屏幕停顿了几秒钟。
依旧没有回复。
他平静的收回了手机，眼前的公交车也抵达，身边原本在对话着的众人也陆陆续续的停了下来，凑上前上了车。
渐渐的，折原的身边空无一人。车上，每天都负责这条线路的司机早在折原和虎杖尚未说开之际就习惯了这个日日上车的少年，因此他对着车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折原按了按喇叭。
“滴滴”的杂音过后，折原抬了抬眼，淡金色的双眼中渐渐鎏金闪烁，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闪烁和亮意。
片刻后，被他摆手拒绝了的司机驱车离开，折原独自一人背着书包，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只不过，他的方向并不是如今已经被相关部门封锁的涉谷地铁站。
行走在熟悉的路边，折原面无表情的朝着自己常去、甚至之前还与虎杖时不时结伴同去的市场走去。
……虎杖结束了任务后，应该就能看到我的信息了吧。
他微微抬眸，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默不作声的抿了抿唇。
要是、今晚最后来吃饭了，我就暂时保持原样。折原默默的心道。
在脚步微微停顿后，他直接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去。
*
不知道自己正在处于一个怎样的抉择路口，此时的虎杖一拳轰碎面前怪叫着的漏网之鱼咒灵，黑雾散去后，露出他那张严肃认真的面庞。
甩了甩手上的咒力，虎杖四处打量着，注意到伏黑那边的咒灵也解决了之后，紧绷着的表情松懈了几分，小跑着来到他的身边：
“伏黑！”
收起身边化为咒力的式神，听到虎杖的呼唤声，伏黑惠微微侧头，迎面看到的就是虎杖期待的目光：
“伏黑，你带了手机过来吗？”
听到虎杖意料之外的话，伏黑扬了扬眉毛，不过还是将手伸进口袋里，最后递出了一个手机：“你要干什么。”
虎杖双眼一亮，立刻小心翼翼的接了过来，听到伏黑的问话时又苦着脸抱怨着：“我的手机刚刚在祓除咒灵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出来，被地面上的水泡了死机了！”
他努力的戳着伏黑的手机，义正严词：“今天出来的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和折原提前报备啊。”
报备……？
“喂，折原是你的什么领导吗。”手里拎着锤子咒具，随意的放在肩上的钉崎说出了死鱼眼着的伏黑的心声。
迎着两个同期已经习惯了的吐槽目光，虎杖嘴角嗪着笑容，眼睛亮晶晶地在伏黑的联系人中找到了折原的号码，立刻点进去就要编辑——
“——快闪开！”
忽然间，一阵凌厉的大喊声瞬间在三人的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呼啸而来的破空声！
原本因为虎杖独特的话语，刚刚从眼前紧张的战斗中短暂脱离出来的伏黑瞳仁陡然一缩，他下意识的抬手，猛然间抓住虎杖的手臂，就要一把将他拉过来之际，虎杖的动作比他更快——！
“啪！”
伴随着一阵闷响声，伏黑和钉崎二人的肩膀忽然一重，下一刻，二人的身体不自觉的微微压低。
“嗖——”“砰！”
破空声就这么从三人的头顶掠过，下一刻，一阵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面前的柱子被瞬间击碎！
巨大的尘土和飞尘被掀起，钉崎和伏黑仍然被虎杖的手臂按着，可迎面而来的烟尘却是让二人忍不住轻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这、这是怎么回事？！”钉崎单手掩面，立刻眼神凌厉的转头，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身后。
在看到同样低着头，用双手按着他们的虎杖的无恙的表情后，伏黑和钉崎立刻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虎杖身后的空地：
烟尘散去后，他们终于看清了后方的场景：
只见刚刚出声提醒他们的七海此时正站在三人的身后，在他的面前，一道正端立在那里的阴沉男人格外引人注目。后者的手上带着暗红色的血液，从他手上血液凝成的飞刀便可看出，刚刚那个突然袭击正是出自他的手。
“七海前辈！”伏黑一惊，没想到刚刚分头行动的七海建人会出现在这里，而且……
在虎杖松开手臂之后，他直起身来，严峻的表情中颇有几分不敢置信，盯着后者身后踉跄着躲在他身后的熟悉身影：
“顺平？！”
站在面色绷紧的七海身后，此时的吉野顺平已然负伤，他的肩膀上是昏迷过去的三轮霞和加茂宪纪两个人。
就在眼前突然出现的强敌与吉野和三轮霞战斗几个回合，十分轻松的击败了试图抵抗为吉野争取时间的三轮霞之后，如果不是正巧解决了另一边的敌人抵达的七海及时赶到，恐怕现在的吉野绝不会只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脸部划伤这么简单。
听到伏黑的呼喊声，吉野松了一口气，看着安然无恙的三个同期，他立刻将目光重新转移到了挡在身前的七海建人的身上。
他额头上流淌下来的鲜血渐渐遮掩了他的眼睛，视野受损后，火辣辣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眼白都被鲜血染红：“七海前辈！这几个敌人的实力都处于特级，不是我们能对付的存在！”
吉野沙哑的声音说着残酷的事实，可这种事对于七海来说是一早就明白的事实。
可正如他们的称呼，作为“前辈”的自己即便已经知晓眼前的战斗是绝不可能胜利的存在，依旧不能挪动半分自己的脚步。
“……退后。”七海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姿态随意的咒灵，低沉的声音回应了吉野急切的话语。
“！”吉野顿时一僵，下意识的就要反驳，可当他听到自己托着的加茂宪纪痛苦的咳血声时，原本已经到了嘴边的话语又被他堪堪咽了回去。
神色忧心的看着七海，吉野的表情带着痛苦：“……七海前辈、你……”
“带着伤员离开。”
这一次，七海直接不由分说的打断了吉野的话。
他微微侧头，眼镜已经在刚刚的战斗中被毁掉，正因如此，此时那双幽深的沉静深邃眼眸直直的进入了吉野震颤的瞳仁之中。
他沉默半秒，咬紧牙关后，背着身上的两人头也不回的跑向另一侧的虎杖三人。
这边的虎杖立刻帮助吉野放下背上伤势颇重的加茂和三轮两人，伏黑和钉崎则是眉头紧皱的观察着那边一点点出现的诡异的敌人——
站在最前方和七海前辈战斗的男人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只是……
看着他身后那一步步出现的咒灵，作为曾经和他战斗过并取得了胜利的人，伏黑和钉崎均在身边人的眼中看到了错愕的神情。
站在这个看上去强得可怕的咒灵身后的咒灵，正是那晚在东大附中几人没能击杀的坏相！
后者看到几人时表情平静，它三两步来到了胀相的身后，马首是瞻的模样清晰的能看出二人之间的地位来。
可…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
“莎莎。”
伴随着一阵摩挲地面的声音响起，原本警觉着随时准备战斗的几人僵住了。
和苦笑着的吉野顺平不同，此时的三人组惊愕的几乎要掉了下巴。
在众人的面前，一道蓝发身影徐徐站定。那张和曾经战斗过、且让他们留下深刻印象的真人类似的面孔让他们惊疑的同时，又怀疑这到底是否是真人。
因为它此时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原本还是人类躯体的它此时大半个身躯都被眼中冲出的两条不小的蛇占据，以至于两足变成了“四足”，刚刚传来的莎莎声响，正是变成了野兽的【真人】的蛇足移动产生的声音。
和最开始寄生时的大小不同，已经纠缠数日融为一体的两条寄生蛇咒此时已经长成了成年人类的大小，它们依旧处于原本的眼窝处，此时大半个身子都裸.露在外，已经成为了【真人】的大半个躯干——
也可以说，蛇已经成为了【真人】的真正躯体，类似人类的身体成为了宛如器官一样的存在悬挂着、作为补充能量的养分。
众人：……！！
眼前过于掉san的画面对所有人的理智都造成了冲击，尤其是曾经与真人战斗过的虎杖。他错愕的看着如今大变样、显然已经被更强大的怪物占据了的真人，竟然有些瞠目结舌。
这当然不是代表着他对真人这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咒灵产生了同情的情绪，他只是在想……
这样的寄生方式……好、眼熟。
“……”虎杖满脸复杂的转头，钉崎和他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二者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身后神色冰冷僵硬的伏黑惠。
最初的那次被诅咒、难道说，如果没有蛇二的出手，如今的真人…就是伏黑的下场？！
刹那间，真人的局面让意识到这种结局险些落到同伴身上的三人感到彻骨的寒冷。
虎杖深吸一口气，缓缓的移开目光，百感交集的看向地面上因为刚刚自己护住同伴的举动，此时同样被水泡了个彻底的手机，上面折原联系电话的界面也已经黑屏。
……希望、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吧。
而现在，他们只能专注战斗。
几人面色严肃的抬头，盯着眼前诡异且强大的三兄弟咒灵，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这一次，一旦失手，毫无疑问会陷入绝境。
更何况……如果同样被寄生、或者成为那两条令人作呕的巨蛇的养料的话，还不如趁早自杀。钉崎的眼神中带上了厌恶和后怕。
后怕于幸好伏黑没有变成这样的怪物，厌恶于……他们甚至需要因为这件事对那个该死的带走葵的蛇二真的产生感激？
……真是该死！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有人在等我
那边的虎杖几人遇到了被蛇咒寄生异变后的【真人】，当然，现在也可以称之为血涂。
七海和他们一同在胀相的物理逼迫和血涂的精神污染下，暂时陷入了苦战之中。
而另一边，在意识到自己不但计划被突然出现的蛇二与葵搞砸了，甚至在嘴上和虚伪程度都比不过更加无耻的后者之后，羂索显然也没心情继续吃瘪下去。
迎着五条悟的杀气，他明白，如果自己不再做出举措，自己即将面临的注定是死亡。
想及此处，羂索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它扫视着眼前的现状，身侧毫不掩饰的蛇二和那边靠在柱子上虎视眈眈的顶过来的葵，显然对自己抱有吸纳或者吞噬的念头。
而五条悟的杀意自然不用多说，百分之七十源自于自己现在所占据的这幅身体。
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缝合线，原本预想着的在五条悟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以达到讥讽后者的念头也消失了。因为他不敢保证，这个比自己还要无耻的多的蛇二会不会、会在什么时候对自己产生突然袭击。
羂索的千种思绪只在一瞬间，当它暂停自己的思绪，意识到自己眼前最大的威胁或许是蛇二和葵之后，它藏在袖袍里的手就已经不自觉的捏紧了袖子里的卷轴。
而在羂索忍耐不住自己的心思，手指触碰到卷轴的那一刻，一直眯着眼睛笑着的蛇二身上的气势陡然一变！
迎面感受到这种变化的羂索骇然，五条悟惊异的扬眉，在二人的注视之下，原本优雅的站在那里的蛇二此时双眼微睁，当那双月牙状的眼睛露出里面的血红色竖瞳的时候，对方脸上所有虚伪的笑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了什么，羂索的瞳仁猛地一缩，连带着触碰卷轴的手指都变得炙热了起来。
五条悟则是更为机警，在蛇二表情发生变化的一瞬间，他立刻更在意的转头看向了身后一直兴致缺缺的葵……
……？
看着柱子边空荡荡的场景，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微微一空，可就在他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来的时候，一阵破空声在自己的耳畔响起：
凌空跃起的少女手作钩爪状，身上散发着一股浓厚的黑气，这激荡而出的黑气俨然是一个硕大的蛇影。
此时的她飞跃于还茫然着的羂索身后，一双赤红色的眼睛不再惰怠，而是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死死的盯着身前仿佛无所察、但在蛇们的眼中瞬间散发出恼人气息的羂索。
钩爪状的手正对着羂索的后脑，一股浓烈的危险气息顺着她的身体直直攀升。
在那一刻，他们听到了葵恍然又阴冷的声音：
“原来、是你。”
*
“砰！”
当七海被胀相双手轻拍用出的血箭击中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飞出，在身边后辈错愕又揪心的大喊声中，被暗红色的箭矢牢牢的钉在了身后的柱子之上！
“……噗咳。”
七海单手抓着贯穿自己胸膛的那根血箭，一股鲜血顺着他的嘴边咳出，顺着他的下颚一点点滑落。
“七海前辈！”
迅速跑过去查看他状况的人，是因为受伤以及看护加茂宪纪和三轮霞暂时没有加入战斗的吉野顺平。
他小跑着冲到了七海的身边，此时后者也正好一个用力，将自己从身后的柱子上拔了出来，胸口的血箭因此微微移动，或许是触碰到了出血的内脏的缘故，让他的嘴边再次流淌出大片的血迹来。
轻咳一声，双腿脱力让七海踉跄了一下，在冲上来的吉野的搀扶下才没有直接跌倒在地面上。
扶着后者的手，眼前一阵黑一阵亮的七海用力眨了眨眼睛，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开口：“……多谢。”
吉野一滞，随后是不可控制的袭上来的无力感。
明明已经到这种时候了，无法产生任何作用的自己还要承受七海前辈的这样的话……！！
这边的情况显然不容乐观，可虎杖三人所处的另一侧同样值得在意。
急着要恢复状态的七海是有原因的，他即使不是胀相的对手，但也决不能让身前的几个后辈面对目前绝对无可能战胜的敌人。
刚刚尝试过联络其他人了……但是入侵者释放了大量的高级咒灵，再加上封锁车站的命令并没有发布多久，冥冥、京都校的众人，以及其他的咒术师们，现在纵使分身乏术，但同样在朝着他们的方向赶来。
可、这样的速度显然是不够的。
七海一点点抬起了头，看着那边面无表情的捏着自己的拳头的胀相，更遑论对方的身边还“站”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吼叫的血涂和抱臂旁观的坏相。
眼前的敌人，不同于以往遇到的其他咒灵。
如果是平常的任务中遇到，能够解决的咒术师也只有……七海的脑海中浮现出笑吟吟的五条悟的脸，在那之后，是面无表情捏着爆出眼球的老鼠玩具的葵的剪影。
哈。
他艰难的呼出一口让五脏六腑都阵痛的浊气，发觉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是因为之前和葵做搭档时过于轻松了吗，居然就连我都开始依赖于他人了。放在身侧的拳头猛地握紧，上面的鲜血不知主人，正因七海的动作而缓缓滚落，露出下方带着伤疤的手背。
他在吉野复杂且忧虑的目光下站直了身体，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边显然在打量着虎杖、亦或者只是在观察“宿傩容器”的胀相，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胸口的血箭因为没了咒力的支持，自然而然的变回了血液的模样。
除却七海胸口那个血洞之外，只从外表来看，似乎什么都没能留下。
可这场实力悬殊的战斗却让前方的三个少年少女留下了不轻的伤：钉崎的半个肩膀此时都被鲜血浸透了——她早就被血箭刺穿了肩部，此时不过是在咬牙支撑着罢了；伏黑也同样负伤，他的半张脸都是血涂的术式留下的鲜血，此时正在随着咒力的逸散一点点蒸发消失。
虎杖的伤势更为可怖，他的上半身几乎已经被鲜血浸透，自己的血和胀相留下的术式混杂着，值得一提的是，即使虎杖从外表看来最可怖，可相比喘息都艰难的同期伙伴来说，他反倒是最像没事人一样站着的那一个。
因为只有虎杖自己和出手的胀相知道，此时的虎杖受的不过是皮外伤，甚至连妨碍到钉崎使用术式的伤到筋骨都不如。
“……”胀相微微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眉眼带上了几分困惑，微微侧眸看向了身边“乖巧”站在身边的弟弟血涂。
血涂很乖，但是每当自己即将对虎杖悠仁使用出杀招的时候，它总是会发出有几分痛苦的低吟声，连带着身上共生的两条巨蛇都微微躁动起来。
弟弟的痛呼让胀相每次果断的收手，可它还是会惊疑于血涂的反应。
是…那些怪蛇的原因？
自己最初也认为是真人古怪的缘故，无伤大雅。可是巨蛇的生长速度实在恐怖，现在已经占据了身体的大半，比真人的整个身体看起来都要大，那源头的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此刻已经被撑大到人脸大小，连真人原本的头颅位置几乎都无法辨别了。
胀相不是没有询问过羂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最近羂索热衷于关于八岐大蛇的术式，也了解过关于此时震动咒术界的葵和蛇二的事情，笃定的认为这是二人之一的术式的结果。
而这两条纠缠着闭着眼睛的大蛇在羂索观察过后，直言它们并不会直接将真人的身体吞噬殆尽，到现在的程度也就到此为止了。
因为它们并不能独立生存，如果不是拥有了更加称心的宿主，它们并不会将已经看不出人样来的真人彻底吃干净，也就意味着它们暂时会与血涂这个鸠占鹊巢的咒灵“和平”相处。
盯着身边懵懵懂懂的站在身边的血涂，胀相冷冽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软化，转过来的时候，又恢复了浑不在意的面无表情，眼底毫无波澜，扫视着眼前用不了多久就会落败的几个人类咒术师，看着唯一难办的宿傩容器。
……他原本是打着打晕后者带到羂索那边的念头的，但是打他，血涂会感到不舒服。
胀相缓缓的眨了眨眼睛。
大概是因为，和血涂共生的这两条蛇看上了虎杖悠仁的身体吧。胀相无感情却笃定的想着。
盯着健气的虎杖悠仁，此时的对方即使已经遍体鳞伤、浑身浴血，可依旧中气十足，甚至目光一刻都没有从自己的身上移开，脸上没有看到半分恐惧的神色，胀相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好是很好，毕竟是能被宿傩占据的躯体……但是不能让血涂靠近。
如果真的让那两条蛇更换了宿主，它们会不会被宿傩杀死倒是无所谓，胀相现在不会放巨蛇离开弟弟身边，两者是共生关系。
巨蛇更换了宿主，血涂就危险了。胀相简单的想着，将眼神从虎视眈眈的看着自己的虎杖悠仁身上移开。
他的行动指南更简单：
万事以弟弟的安危为首。
相比还有时间进行着自己思考的胀相，此时的虎杖胸口微微起伏，身上的伤口火辣辣但并不影响他的活动，相比之下，身边的伏黑和钉崎，以及身后一步步来到他的身侧的七海前辈就伤到了内部筋骨了。
明白自己“皮糙肉厚”，虎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胀相的间歇，微微侧眸，眼珠轻轻旋转了几下。
最终，看到正处在逐渐上涨的水位中的伏黑的手机，虎杖转头的眼睛停顿了一下，那张受伤也没有变化的脸此刻苦了苦。
……还是没能和折原说上话啊。
既然这样，那就要在结束后好好和折原道歉了呢。虎杖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眼的那一刻，眼底的正色翻涌着，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胀相。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这么轻易死掉了啊。
毕竟…还有人在等着我。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价值
那边的七海等人正在被九相图兄弟压着打，即使现在暂时还能勉强应对，但那不过是在胀相刻意放松，并没有打算在那里真的痛下杀手。
胀相使用着羂索形容的“放风筝”的战术，允许眼前的咒术师跑出一段距离，可如果他们跑错了方向，胀相又会立刻出手重创他们，使得咒术师不得不按照自己准备的路径前进。
不紧不慢的追在后方，胀相面无表情的脸上产生了阵阵思索。
它的身旁是以硕大的蛇身和畸变的下半身快速移动着的血涂，以及小跑着跟在身边照顾血涂因为动作时不时掉落的一些真人肉体零件的坏相。
胀相奔跑着，脚踩踏着地面上已经来到小腿处的水毫无阻碍的前进着。它微微低头，扫视过地面上浑浊的于自己视角下、带着阵阵黑气的水位，它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只要接触着这些水，自己体内的咒力就在快速的被蚕食吞噬。
“……”它沉默不语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在自己的刻意之下已经离开好一段距离的咒术师们，眉头微微一挑。
如果不将这些咒术师…特别是宿傩容器尽快送到战场的中央，或许自己也会遭到不小的打击。
毕竟只看这些咒术师的样子，可完全不像是正在经受着这古怪的水吞噬的模样，否则早该没了奔跑的力气了才对。
这水……果然是只是针对咒灵而已。自己的这边没有问题，所以说是中央那边出了差错？
胀相奔跑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减缓了几秒钟，又在弟弟们的注视下很快恢复了正常。
它只是在想，如果……
——“夏油杰”并没有成功，真的会出现“那一位”天灾，自己还有带着弟弟们前往战局中央的必要了吗？
*
“哗！”
一阵巨大的水声落下，踉跄着跌入水中的禅院直毗人愕然的抬头。
在经过了战斗已经脱力的他眼前，两道纤细高挑的身影同时降落，自己一直忽视的那个少女此刻手握长刀咒具，面无表情的降落于自己面前，她的脸上还带着负伤的血。
在她的身后，一道更为轻松降落的身影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在身边少年担忧的“姐姐！”的大喊声下，手上的巨斧在掌心灵活的旋转了一下，最后被稳稳的提在了掌心。
禅院直毗人眼神复杂的越过喘着粗气，按着手臂上被海兽咬出来的伤口的禅院真希，选择将目光落到了那边那个显然是因为某人的“人情”才会出现在这里的蓝发女人。
……冥冥。
在她的面前，巨大的特级咒灵不甘心的化为地面上水位的养料而散去，肉眼可见的，原本只是抵达众人小腿处的水位剧烈攀升了一段，直接没过了他们的小腿。
“……啧。”第一时间回到姐姐身边的弟弟忧忧烦恼的看着那已经妨碍到他行动的水，不过显然还是更在意冥冥的安危，按着后者腹部被刚刚那个咒灵领域中的漩涡绞伤的伤口，满脸心疼：
“姐姐……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都怪那个该死的咒灵，居然敢让姐姐大人受伤……！！
忧忧怨恨的盯着陀艮消失的位置，深吸一口气，急切的抬头看着冥冥。
冥冥微微一笑，抬手按在了弟弟的头顶，却是没有回应他的话，而是悠悠转头盯上了身后满脸复杂的面对着禅院真希的禅院直毗人：
“您好，希望我们之前的交易还作数？”
“……”禅院直毗人明白，冥冥是在说自己刚刚被这只诡异的特级咒灵逼入绝境的时候承诺她的那些金钱报仇。比起其他禅院族人更明白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事物的禅院直毗人无奈的点了点头。
冥冥笑容扩大：“不愧是禅院家主，的确信守承诺。”
迎着禅院真希欲言又止的目光、以及禅院直毗人凝滞又苦笑着的表情，冥冥转过身来，对着眼前人弯了弯眼睛：
“不愧是在‘大清算’事件中存活下来的人呢。”
……
【大清算事件】正是他们为前些日子葵、亦或者被整个咒术界认为是幕后主使的蛇二展开的那场毫无预兆的清算行为命的名。
值得一提的是，之所以冥冥会做出这样的评价，不过是因为在那场震惊咒术界的事件中，被以雷霆之势清算的人都有一个鲜明的特征——他们在高层中身居高位，且同属于过去阵营。
当然，还有一个或许称不上特征的共同点。
那就是……他们年龄都不小。
正因如此，此时艰难起身的禅院直毗人听到冥冥的话时一个踉跄，嘴角抽动着擦掉了脸边的鲜血，捂着自己在刚刚战斗时脖子割出来的伤口，对着冥冥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来：
“……哈哈。”
听着禅院直毗人这比哭还难听的笑声，禅院真希原本堵塞着的心情稍稍通畅了一些，紧绷着的眉眼也松缓几分，下意识的侧头看向身边的冥冥，却对上了后者灵动的对着自己眨了眨眼的神情。
“……”禅院真希表情一滞，脸上罕见的露出了茫然的神采。
不过很快，这抹茫然化作了微微扬起的唇角。
“冥冥前辈，乙骨他们已经跑去守护普通人了，现在想来已经快到五条悟那边了。”禅院真希低沉的声音却有几分快意。
没错，在刚刚的战斗中乙骨三人也在，否则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解决了眼前实力不俗的特级咒灵，不过相比她们留下来收尾，乙骨感受到远处不同寻常爆发的黑气力量，立刻选择先二人一步离开。
听到禅院真希的话，冥冥微微侧头，盯着身边车站里四处横倒着的人影消失，想来都是其他咒术师的工作。
否则，在这样愈发升高的水位下，恐怕会有不少人在沉睡中溺水而亡。
哎呀，小葵还真是……永远不会考虑到这些关于人类的事情呢，明明是整日将“人类是弱小的家伙”挂在嘴上的人，结果心肠还真是冷酷无情呢。冥冥含笑着弯着眼睛。
然后，在忧忧不赞同的声音下，她轻声：
“既然如此，我们可要加快脚步了。”
否则，好不容易身上挂了伤，还怎么从五条悟那家伙的手中趁火打劫呢？
冥冥露出一抹甜美但昂贵的笑容。
*
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冥冥那里欠下了巨额债务，当然，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此时的五条悟正为眼前的战斗罕见的后退半步，天蓝色的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诧异，就差明着对身边的人说：
——你还真不要脸啊？
此时此刻，五条悟身边的高挑男人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即使他的面前已经因为迎面而来的烈风微微抽动，可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
无视五条悟那毫不掩饰的批判目光，蛇二仍然保持着淡然，一双狭长的血红色竖瞳映照出眼前战斗的画面：
被随手召唤出来的巨蛇冲破地面，粗.壮的蛇尾用力的在后方击打着逐渐升高的水位，并不是专属于八岐大蛇的龙形蛇头，只是普通的蛇类的头颅彰显着它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也同时没有让眼前的羂索联想到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位大妖怪。
或许是刚刚蛇二召唤出来的巨蛇给了羂索一个惊吓，又消亡的过快，因此它此时只是将二人当做术式和蛇有关的诅咒师对付。
羂索瞬间明白了脚下水的古怪之处，一个后空翻站到了地铁站侧方的柱子侧方，对于眼前巨蛇朝自己张开的血盆大口面色冷冽，但并没有表现出分毫的棘手来，而是冷笑一声。
占据着夏油杰身体的它同样拥有着后者的术式。
“……”于是，立刻看到对方展现出来的和杰相同的术式、甚至还在几次争斗中放出了连自己都有几分熟悉的咒灵的时候，原本还在嫌弃于蛇二居然就这么毫不掩饰的将葵当做打手的五条悟脸色变了。
他抿紧了唇，一向不着调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杀气，失去了眼罩的遮拦，那双天蓝色眼眸中的意气毫不掩饰，面无表情的掀起眉毛，凝视着那边抗衡着葵的术式的最熟悉的人。
感受到身边五条悟释放出来的气势，蛇二摸着自己的下巴，想着之前孔时雨为自己搜集到的信息，祂唇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作为八岐大蛇的一份子，祂当然无法理解人类对于羁绊的在意程度，也无意于去理解。
正因如此，在发觉五条悟这样的气势的同时，祂第一时间考虑的是会不会有机会利用一下眼前的这份情感。
这边的蛇二在做他最擅长的勾心斗角，那边的葵自然而然倚靠在大蛇的头颅之上，身体靠在巨蛇头顶的坚硬表皮凸起之上，神情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甚至还有时间懒散的打个哈欠。
正如她表现出来的那样，这场战斗到现在为止，她根本没有动真格，就连刚刚蛇二召唤出自己力量的一份子的八岐大蛇分.身都不如，她目前为止也只是召唤出了一条除了体型和力量没有丝毫值得关注的巨蛇罢了。
葵倚靠在表皮之上，深红色的眼睛盯着地铁站的顶端，双眼微微出神。
她想起了出发前，在地铁列车上时，坐在地铁里的自己听到站在身前的蛇二说的话。想到蛇二的计划，葵有些烦恼的按了按眉心，她倒不是纠结于最后到底能不能达成目的……
就算蛇二所说的“利用羂索和五条悟将两面宿傩提前从虎杖悠仁身上驱除，免了本体出现主动让宿傩恢复原本实力的麻烦”的计划出现了纰漏，葵也有自信，凭自己三尾的实力再加上蛇二，完成这个任务。
而且蛇二的计划无疑是有利于他们的，至少完全规避了本体可能会在虎杖悠仁面前暴露身份的全部可能性。
然而，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
葵微微敛眸，一双血红色的眼睛对上眼前宛如猴子一样烦人的跳来跳去的羂索，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和蛇二那样百般算计为了本体的分.身不同，并没有被赋予思考能力，过去只是一味的听从蛇二的计划、现在一举一动都是和本体联络的她，实在是担心——
如果这个计划，本体并不觉得妥当，蛇二自作主张受罚当然无所谓，但是……岂不是要连累我？
想及此处，葵用怀疑的目光看向眼前对付普通的召唤出来的巨蛇都勉强的羂索。
而且这家伙，真的能作为对付目前状态的宿傩的棋子吗？
哈……葵无语的打了个哈欠。
比五条悟还弱，真无聊啊。
人类暂且不谈，这里到处都是连我都无法尽兴的弱小咒灵。
葵绕了绕自己肩膀上的头发，坐直了身体，一直悠然的目光终于正正对上了眼前的羂索。
下一刻，在终于赶到的虎杖和七海等人，以及身后远远缀着胀相的注视下，地面上浑浊的水忽然渐渐起了漩涡，一点点升腾起来——
刹那间，一条由暗含着黑气的水构成的巨蛇赫然立于战场中央！
愕然的所有人听到熟悉的无感情幼女的声音响了起来：
“蛇二，棋子就用五条悟一个好了。”
地面上，捂着自己仍然在不断渗出鲜血的胸口的七海神情恍惚了一阵，心声本能的响起：
似乎又把听起来就不像能直言不讳说出来的话正大光明的说出来了啊，葵。
全然不会在意这种事的葵于所有人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睥睨着眼前呆滞的羂索：
“这家伙，太弱小了。”
“连利用的价值都不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79章 好戏
涉谷的街道上，周围议论纷纷的人在这往日十分繁华的街道周围堵塞着，在这之中，一道快速跑动着的身影显得格外清晰。
人群中，原本是来看望自己转学的儿子顺平的吉野凪一眼看到了总是能从众人之中脱颖而出的折原，微微惊讶了一下，随后立刻将嘴边的烟取了下来，下意识就要伸手拦住对方。
可下一秒，看着头也不回的背着书包快速奔跑着的折原便很快从她的面前跑了过去。
“……”吉野凪遗憾的放下了手，不过那张略微有几分倦怠的脸上此刻倒是染上了疑惑的神色，她盯着折原离去的背影，好奇的眨了眨眼。
小折原今天是有什么急事吗？
阿拉阿拉……本来还想稍微八卦一下对方和现在是顺平同班同学的虎杖同学的关系进展呢。
吉野凪含笑着重新将指尖的烟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
下一刻，烟圈从她的嘴边吐出来，吉野凪露出了几分回忆的神色。
脑海中浮现出当初在自己家时，虎杖盯着折原那宛如要将后者就这菜一起咽到肚子里的眼神，忍不住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
哈，真是精彩的青春呢。
不过，话说回来，顺平这孩子这是忙什么呢。吉野凪苦恼的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数条未接电话，奇怪的扬了扬眉毛。
这么多电话都不接。
*
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位故人，此时的折原单肩背着书包，手捏着安静的黑屏手机，绕过重重的人群，目标明确的奔跑着，他额角的碎发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飘动着，露出以往很少显露出来的光洁汗珠。
值得一提的是，额头上面依旧光滑，没有丝毫的汗珠。
折原的手紧紧的握着手机，在跑过几个人后，就会低头看看手机屏幕，但让人失望的是，直到现在，手机里也没有任何新信息抵达。
他沉默着抿了抿唇，微微抬眼。
淡金色的眼睛毫无改变，依旧毫无神光，让人撞上就忍不住避开。
忽然，他微微缓冲了一下，两三步停下了奔跑的动作。
盯着眼前远远就封闭了的街区，这里甚至距离地铁站还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
“……”折原不语，只是眼底闪过一抹隐晦的红光，将眼神一点点从面前的封条上移开，耳边嘈杂的对话声没有进入他的耳中，此时他的耳边安静无比。
缓缓转过身来，背对着身后被封锁的街道，折原面无表情的站在原地，手却是捏紧了书包带。
[让你和蛇二与葵建立联络，怎么样了。]
他的心声毫无波澜。
大蛇闻言，从折原的脖颈直接钻出，仗着没人能看到祂，直接摇了摇躯干，语气有几分阴沉：
【……在战斗，可能要你亲自联络才能做到。】
如果是无法分出心神的状态，那么仅凭大蛇是无法联络沟通上的，还是需要折原路枝这个本体才能做到。
折原眸光闪烁了一下，没有回应，动作却很快，直接昂了昂脖子，眼底的红光越发清晰可见。
然而，就在他即将开始联络的时候，大蛇踌躇几秒后，吐出了让他语气阴沉的根本原因：
【……而且，看状态……】
大蛇停顿了半秒，连带着折原眼底的光也顿住了。
【——葵似乎处于负伤状态。】
刹那间，折原眼中的红光瞬间消失。他没有吐出半个字，却猛地转头，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身边的大蛇。
金色的眼睛与红色的蛇瞳相对，折原没有在大蛇的眼底看到除却阴冷之外的其他情绪。
他缓慢的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最终冷静的停下，静静的凝视着眼前不断从自己眼前掠过的人群。
忽然间，一阵叹息般的气音从他的喉间一点点吐出：
“……被召唤的牵引和控制感，只有吾…我能察觉。”
大蛇一愣。
下一刻，祂有些不敢置信的张了张嘴：
【你是说……？！】
折原这次没有回应，大蛇也没有说后半句话，因为已经不需要了。
因为，对隐藏的威胁与敌人毫无所察的葵与蛇二，显而易见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
“滴答、滴答……”
海量的鲜血从庞大的巨蛇尸首上流淌着，瞬间染红了蔓延到整个地面的水，原本浑浊的黑水此刻呈现暗红色，将所有人的小腿部位都染红了。
所有人嗅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血气，僵硬在原地。
即使因为巨蛇的死亡，这些血正在渐渐消散，可直到现在，所有人的鼻间还是除了血腥什么都闻不到。
“……！”七海踉跄着上前一步。连他都从未露出这样不敢置信的目光，更遑论身边的其他人。
甚至另一个方向姗姗来迟、却恰好看到了刚刚那一幕的禅院真希都错愕的张了张嘴。
就在刚刚，原本迎着眼前由恐怖分量的水凝成的水蛇，俨然毫无退路的羂索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微微垂头后，黑发顺着他的脸颊自然垂落，仿佛一副甘愿受死一般的模样。
可就当水蛇的血盆大口即将到达它面前，那边的葵也自然的转身的时候，一直无动于衷的羂索忽然动了。
它阴影之下的唇角扬起了一抹诡谲的笑容。
下一刻，于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之下，他的手忽然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忽然结出了一个诡异的印来！
就在同一时刻，原本呼啸而来的水蛇忽然滞空。
在“啪”的一阵水声之下，迎着羂索的面庞，张开血盆大口的水蛇虚影瞬间破碎，顺着蛇头、沿着蛇身，在所有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一步步破碎，像是被拆卸的积木一般节节败退！
而羂索的面门也因为面前破碎的冲击而露出真实的表情，那张脸上的孤注一掷和疯狂是如此显而易见，脸上扭曲抽动着的诡异笑容让所有人内心发寒。
——包括葵。
她站在巨蛇的头顶，那张向来不屑于任何事物的小脸罕见的染上了错愕的神色。
就在水蛇破碎的同一瞬间，她脚下的巨蛇忽然被凭空的一股空气斩击瞬间从中间切开！
在海量的血液瞬间喷涌而出之际，像是通感一般，它上方的葵也保持着惊讶的眼神，嘴边渗出了阵阵暗红色的血水。
她用睁大了的蛇瞳盯着身后带着疯狂笑意的羂索，嘴无力的张了张，似乎想要说出什么来，却在猛烈涌出的鲜血之下半句话也没能说出来，就于巨蛇被切断后炸裂的血雾中被模糊了身影。
骤变来的过于快，毫无征兆也就算了，居然还是如此程度的战局反转——！
于是，在这样等级的冲击之下，所有人都为眼前的扭转而静默，一个个愕然的僵住了。
……
数秒之后。
踉跄降落的幼女在炸开的血雾消散之际终于显现了身形。
那双刚刚桀骜且几乎将羂索逼入死境的双眼此刻紧紧地闭着，小脸煞白，身上虽然没有半分伤痕，可大半个身子都被巨蛇炸开的血浸透。
在血雾完全消失后，她的身体就这么从空中毫无预兆的降落，俨然是已经陷入了失去意识的状态！
被眼前的变故惊到了咒术师们顿时一吓！
包括虎杖在内，尚有余力的人立刻就要跑过去，可另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
“啪。”
轻微的声响伴随着男人降落的声音响起，空中坠落的幼女被高大的西装男人抱起。
男人的动作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在抱住怀里因为突然暴动的水蛇而受伤的葵的同时，他依旧能保持不紧不慢的速度落地。
注视着男人的面孔，一个名字在所有人脑中不约而同的出现：
……蛇二。
而此时此刻，正背对着他们的男人显然和传闻中的模样有些出入。
在咒术界、亦或者是在诅咒师之间的流传中，蛇二是一个无论何时都会身姿挺拔，优雅平和，宛如上个世纪最精明又时刻带着一股子腐朽封建气息的商人。
而最为盛传的，还是他那似乎永远不会落下的笑脸和眯起的眼睛。
钉崎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眼前蛇二的背影，盯着后者毫无变化的身形，此时的她却只感觉眼前的人和那日在高专见到的判若两人。
……至少，他现在并没有笑。
之前明明就算战斗落败，被狼狈的击落，蛇二的脸上的笑容都只是除了略微惆怅之外再无变化。
可现在……
钉崎和身边的同伴对视一眼，看到身边人眼中相同的凝重时，她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蛇二的脸上面无表情，原本虚伪的笑容褪去后反倒让人不适。他那双狭长的双眼此刻全然睁开了，眼底的漠视和冷淡显露无疑，苍白的唇此刻也紧紧地抿了起来，那张脸毫无情感之后，只是让人发自内心的唤起一阵战栗的恐惧。
那双赤红色的眼底带着暗黑色的光芒，在细小的竖瞳中散发着危险的幽光。
他面无表情的用毫不掩饰的探寻目光，就这么脚踩地面上，那因为葵的败退而迅速消退的水面之中。
“……呼、呼……”
被蛇二打量的位置，站在柱子边缘处的羂索忽然深吸一口气，他的脸色一阵青白，刚刚的轻松和扭曲也瞬间消失不见，变回了痛苦的狰狞，抬手用力扭按着自己心口处的衣物。
唔呃……！该死的，如果不是被逼入绝境，我怎么会这么快展露底牌！
羂索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它眼底带着快意和诡异的抬眼，盯着那边于蛇二怀里静卧，显而易见生的气息正在逐步退散的葵，扭曲的笑意在他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出来。
夏油杰那原本温和的面孔在它的心绪下，愈发变得阴森可怖。
嗬嗬、呵……
这就是妨碍我的代价。
他无视蛇二探寻沉思的眼神，一点点侧过了头，视线掠过周围已然围到了自己身边的咒术师们，目光在乙骨忧太和另一个方向怒不可遏的虎杖悠仁二者的身上停顿了两秒，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直到看到不远处出现的胀相三兄弟的时候，羂索的眼底才划过一抹烦躁。
……一群废物。
……
嘛，算了。
他目光流转，最终落到了正一步步靠近自己，放在身侧的手绕了个圈，最后用力捏成拳头的五条悟身上。
羂索细长的眼睛停了下来，眼底的狠厉和暴虐在那一瞬间转化成了理智……或许是理智吧。
他迎着五条悟的逼近，却是不紧不慢的紧了紧自己的衣衫，理了理自己脏污的衣物，擦拭了一下嘴边的血迹。
然后，在所有人警觉的目光下，双手敛怀，单手塞进自己的怀里，将那刚刚被展开一般的卷轴一点点取出。
迎着所有人探寻、蛇二瞬间明悟的视线，羂索露出一抹已经显得有些狰狞的温和笑容：
“各位。”
轻轻的气音此刻清晰无比：
“好戏……”
“才刚刚开始呢。”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苏醒
站在地铁站之外，人群中，折原环视四周，他此时正处于一条行人繁多的街道的路口处。
微微敛眸看向自己的掌心，盯着自己手掌四周正在逐渐聚拢的暗色能量。
片刻后，逸散的力量渐渐归于虚无，折原缓缓握了握自己的手，掌心弥漫出一股淡淡的黑气来。
足足三尾的力量回归到本体之中。
这也同样表明，葵已经被击杀、或者说回归到折原路枝这里。
看着自己拳头缝隙间飞出的缕缕黑烟，折原平静的敛眸，最终松开了手，随意的垂落到身侧。
同样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大蛇一言不发，祂时不时吐出自己的蛇信子探查周围的气息，这是祂躁郁时不自觉会做出的举动。
注意到折原的动作，大蛇躁动的动作微微停顿，祂的蛇瞳在意的转了转，低沉的声音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折原时的玄虚：
【地下有动静。】
就在折原路枝脚踏着的这片土地之下，传来的阵阵波动和气息变化被吐着蛇信子的大蛇轻而易举的捕捉。
原始形态的祂比维持着人类状态、并没有刻意使用八岐大蛇力量的折原更加敏锐，几乎是在他一踏上涉谷的土地时，祂就立刻捕捉到了“失联”状态的葵和蛇二的真正位置。
也正是因为这个，大蛇才会在联络两个蛇分.身失败的一瞬间，直接越过本体，察觉出葵遭人暗算的事。
“……”听到大蛇的提醒，折原微微挑眉。
既然是三尾，那么被击败的蛇分.身就的确只有葵一个了。
能在蛇二的看管下击败葵，看来只有“那个”了吧。
淡金色的双眼微微下垂，最终视线落到了握着书包背带的那只手之上。
翘动着的小拇指转变了方向，颤动的幅度变小了很多，但是与此同时，范围扩大到了折原路枝的整个身体。
至少现在，如果不提葵和虎杖的话，仅仅只谈折原本身，他现在处于一种强烈的渴望之中。
——渴望现在立刻就抵达地下。
地下似乎有什么事物，正在深深的吸引、勾.引着折原的灵魂——属于八岐大蛇的那部分前往。
可这对于旁人来说十分难熬、甚至直接当面占据偷袭的便利破解了葵所拥有的足足三尾的力量的召唤诅咒，此时却没能让折原露出分毫难耐的表情来。
可如果仔细观察，而且只要站在这里的人是对折原比他自己还要了解的虎杖的话救护发觉，折原脸上那双一向淡漠的淡金色双眼此刻微起波澜。
毫无神光的双眼此刻阵阵波动着，金色和琥珀色混杂的瞳仁深处，深红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只不过比起蛇分.身的血红如红灯笼，此时的折原眼底带着一抹隐隐发暗光的危险神采。
隐藏极深的隐忍透过折原微不足道的一些小动作能够表现出来。
可惜的是，这些微小的变化除却将折原的一举一动都视若珍宝的虎杖之外，就连折原自己都很难察觉得到。
因为现在的他，正在思考另一件事。
葵的折损等同于无，没有让折原产生任何的疑问，但问题就在于，折损的只有葵一个分.身，蛇二显然还好生生的待在地下。
既然那个正在构建召唤蛇分.身仪式的人成功用自己的成果“召唤来”葵和蛇二，还用自己的手段或许是用出其不意的方式击败了葵，那么为什么蛇二会没事？
就算葵是因为一时疏忽，但是三尾和一尾的差距，可不是用脑子就能弥补的事情。
……事情还有值得思考的部分。
他的手指放在身侧，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最后选择打了个响指。
被折原的响指陡然惊醒，上一秒还在沉思中的大蛇抬起了龙形的蛇头，好奇的看向身边的折原，轻轻吐了个蛇信子：
【要下去了吗？】
祂甩了甩头颅，似乎折原一声令下，祂就会用自己下半身的蛇尾直接击碎地面，强行创造出一条沟壑来。
折原没有回应，他只是转了个方向，最后看了一眼被封锁的地铁口的位置，转而朝着相反的方向快步离去。
大蛇的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来，祂奇怪的眨了眨圆溜溜的兽瞳：
【干嘛去？】
折原声音平缓：[从人少的侧门绕行下去。]
大蛇立刻瞪圆了眼睛，满脸惊疑和不理解。
似乎对于祂来说，明明直接击碎地面就能造出一条天然通道来，这样的迂回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难道又是本体那别扭的“人类行事法则”的原因？大蛇思来想去只有这个念头，蛇瞳变成了死鱼眼，无语的盯着身边的人，似乎要用目光批判折原。
只不过，这一次折原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放任大蛇的误会和乱想。
迎着大蛇的目光，折原的心声慢吞吞的响起：
[既然咒术师封锁了地铁，那就是不想让平民知道的意思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微微一顿：
[更何况，我也对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感兴趣。]
大蛇惊了。
【诶？！你居然还是不打算暴露本体身份？！】
似乎对于大蛇的震惊不置可否，折原跑动的速度不变，熟练的绕过人群，渐渐跑向人烟稀少的一处方向：
[当然。]
【但是……！但是葵已经失败……】
[还有蛇二不是吗。]
折原淡然的话打断了大蛇呆呆的询问，他摆了摆手，将身边微微晃动着的蛇头挪向另一侧，安静的变成了走动的样子。
没错，现在折原唯一的依仗，就是蛇二并没有像葵一样一同回来。
这就证明，地面之下的局势，并非完全无法掌控。
按照正常的思维来想，地下的那不管是阴阳师、咒术师，还是诅咒师之类的发动召唤仪式的人，绝对不可能拥有召唤本体的能力，那样的召唤仪式早在千年前就已然失传。
不到万不得已，折原路枝的的确确不愿意在虎杖的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说他胆小也好，说他珍惜这段感情也罢，亦或者也可以说他只是在怕自己被那个人误会也可以。
他只是不想让虎杖认为，自己爱上的人，除了折原路枝之外，还可能存在千年前的大妖怪记忆。
就算折原清晰明白，自己只会是自己，但他依旧是一个普通人。
他自然会害怕恋人的误会，即使这只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他也拼命想要避免。
轻缓迈动着的脚步微微沉重了几分，折原淡金色的双眼深处的红光渐渐隐下。
……如果见到虎杖，就不能继续拥有这样危险的气息了。
刹那间，少年通体冷冽的漠然气息褪去，似乎一瞬间变回了那个平和默然的人。
因为，他现在，要去见他的恋人了。
*不过似乎不需要折原多此一举的绕行。
因为，有人会为他开启“方便之门”。
——
地上的街道依旧繁华骚乱，地下的狼藉和血腥气却是不断扩张，即使脚下的水正在渐渐褪去，但那地面上还呈蒸汽状徐徐飘向空中的血气却还没完全消失。
场地内的咒术师此时一个个均负了伤，就连只是雇佣关系的冥冥都按着自己简单包扎过的腹部，看向中央的笑容都微微收敛了。
循着所有人复杂又凝重的目光，可以清晰的看到处于中央的三个人。
五条悟和手握卷轴狂笑着的羂索相对，而另一边，蛇二面色平静，迎着其他咒术师不敢置信的目光，十分淡然的接受了在他怀里失去全部生机的葵的消亡。
“……葵、小葵……？”
禅院真希呢喃着的声音打破了这场死一般的寂静。
刹那间，所有人呆滞的神色骤变，瞬间变成了不敢置信！
喂喂……开玩笑的吧……
那样强大的葵……
就这么、死、了？
在场的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们一个个脸色难看无比，相比其他受到震撼的普通咒术师们的凝重，他们一个个面色呆滞又哀伤，愤怒和痛苦交织着。
每个东京咒高的人都在为小葵的“死”而哀恸。
可似乎是因为骤变来的过于快速的缘故，他们的悲伤中都混杂着一丝呆愣，这样的结果实在是难以接受。
——即使是似乎永远会保持冷静的七海建人都怔住了。
就算他的外表看上去依旧淡定，但是那不断收缩着的瞳仁却是在彰显着此刻他的心情有多么的不平静。
他愣愣的看着在蛇二的怀里渐渐化为星子消失的幼女，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目光一点点平移到了蛇二的脸上。
……没有表情。
蛇二没有任何格外的神色，刚刚似乎已经从羂索的身上看破了什么的他此刻只是盯着对方手里紧紧捏着的那卷卷轴，双手自然的垂落，没有对葵的死亡产生分毫的悲伤情绪。
——几乎是已经将对葵完全是哄骗和利用表现的淋漓尽致。
所有人的心底瞬间出现这样一句让他们拳头攥紧的话语。
钉崎咬牙切齿的红了眼睛，身上涌动着的咒力让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伤及筋骨的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而此时，一切和葵有过交集的咒高的学生们都抱有相同的情绪。
“……”乙骨神色复杂的盯着身边呆滞的狗卷棘，同样将不善的目光投向了那侧的蛇二。
和羂索一同沐浴在仇恨和愤怒的目光之下，蛇二却表现的十分轻松，他完全睁开了的竖瞳静静的凝视着羂索手里的那卷卷轴，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
“原来、如此。”
原来是针对【八岐大蛇】的术式，怪不得。
只不过，时至今日，还能看到这样的东西，还真是难得啊。
这种东西，似乎在自己被两面宿傩偷袭之后，就几乎没再见到过了吧。蛇二的眼底带上了怀念、恨意、思索。
——唯独没有恐惧和战意。
没错，现在的蛇二没有分毫的战意。
因为他知道，拜羂索这难得的术式所赐，这里……
马上要降临真正的“天灾”。
他的唇角漾出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
本来想着帮助本体伪装身份的，现在看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蛇二面露苦笑，五条悟却是眯了眯眼睛。
在二人、乃至所有咒术师的注视下，颤抖的捏着手里的卷轴，羂索缓缓抬眼，却是直接的对上了那边同样用愤怒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虎杖悠仁——
亦或者是虎杖体内的两面宿傩。
唇角颤动的狂意笑容扩大，它深吸一口气，一阵繁杂的低语在它的嘴中吐出，振振有词的内容像是某种咒语。
这阵声音让其他人的脑中忽然躁动了起来。
虎杖眉头紧锁，看着将卷轴按到地面，嘴里念着诡异的词句的敌人。
忽然，他的脸边毫无征兆的裂开了一道隐忍已久的嘴——
那张嘴沉默半秒，忽然咧开了一个兴奋的笑容：
“……好、很好！”
宿傩没头没尾的话让所有人瞬间警觉了起来！
而已经不需要宿傩的反应了，因为羂索的那里已经发生了骤变：
按在地面上的卷轴忽然消失，光圈瞬间漾开，一个西方召唤阵一样的事物在所有人的脚下浮现而出，卷轴融化的地面处，一根粗.壮的、被密密麻麻的青蛇环抱着的柱子忽然从地面深处蹿升！
刹那间，古朴腐朽的柱子瞬间拔地而起！
地动山摇的气势让所有人的身形微微晃动了起来，他们瞳仁震颤着，即使身形摇晃了起来，目光却无法从眼前那诡谲怪诞的柱子上移开。
就像、被蛊惑了一样……
地面上的光圈还在陆续扩展，由怪柱而起，不断波动出的阵法速度一点点加快，最终变成了水下的涟漪一般！
淡金色的光芒也快速变化着，有暗金色变成了深红色、深红色变成了血红色……最终简直是成为了血淋淋的鲜血！
“……呜啊啊啊嗷！”
忽然，一阵凄厉又疯狂的大喊声从众人身后响起！
胀相猛地转头，看向自己弟弟血涂身上不断攀升胀大，疯狂高涨的两条巨蛇，瞳仁猛烈收缩起来！
在他包括其他人惊愕的注视下，原本就已经完全占据了真人身体的两条蛇拥抱、缠绕着，此时不断膨胀，身体也在逐渐变化，柔软的体态出现了坚硬的表皮。
就像、是刚刚的形态…只是他们还未长成的模样一般。伏黑惠对于眼前的画面有着诡异的代入感，神色复杂又沉重的看着眼前的骤变。
最后，于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那两条纠缠环抱着的蛇，原本似乎会就这么永远闭着的两双蛇眼——
……睁开了。
金色与红色的异瞳蛇眸出现，两双眼睛一点点滑下来，最终于所有人的身上落了下来。
被两双醒来的蛇瞳紧紧盯着的所有人僵住了。
似乎、有更可怕的东西……
正在苏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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